鬼灯如漆点松花 第101章

作者:夙夜无声 标签: 年下 灵异神怪 宫廷侯爵 古代幻想 美强惨 先婚后爱 玄幻灵异

都是常年在一起玩的子弟,几人劝了劝,袁秋袖子一甩出了酒楼,其余子弟也不好逗留,只匆忙寻了理由开溜,宋也坐在空荡荡的屋内,想着同窗的话心中酸楚,捏着酒杯坐了好一阵,才唤人来收拾。

他走的时候,忍不住打听春卜师的房间,听侍从说对方还没走,只要了几坛酒待在屋中。不光是道歉,还是出于私心,宋也就想隔着门和春卜师说几句话,听一听那懒散含笑的调子。

宋也被领到春卜师的门前,敲了三下门,里头却没人回应,他自顾自道了歉,又帮袁秋说了几句好话,站在门前不肯离开。

“春卜师,你在吗?”

许久没有声音,宋也自嘲一笑,转身要走,却听见咚的一声响,声音不大,却结结实实地从房中传来。

他怀着隐秘的心思,说了声抱歉撞门而入,屋内燃着松香,没有服侍的人,栏杆边也没有人,只用层层叠叠的帷幕遮挡着楼下的百戏声音。

屋内其余座椅与桌子都被挪开,只留了一张罗汉椅,正上下慢悠悠晃动,地上散落着许多信纸,宋也反手拉上门。

转过透纱屏风,望见罗汉椅上躺着春卜师,对方似乎喝醉了,玄衣长尾逶迤地拖在地上,一身饰品泠泠地响。

宋也帮他捡起信纸,见上面没有字迹,便不再多看,又听见醉梦中的人传出一两声呓语,抬起头时,卯日因为燥热拉开了自己的衣领。

他心神一晃,捏着信纸如同烫手山芋,脚步钉在原地,走也不是,脑海中天人交战,犹豫着走到罗汉椅边。

宋也离他近了,便嗅到一股淡雅的香,缠得他心荡神驰,垂下眼时,发现卯日醉醺醺地瘫在罗汉椅上,层叠的领口散开,露出半片盈润白皙的胸膛,宋也没由的口干舌燥,盯着那片白,咽了一下唾沫,压着声唤他。

“春卜师,醒醒,该走了。”

卯日眼帘都没掀一下,只窝在软垫里,手中抱着一壶酒,偏过头,另外半张脸上被鬓发压出了细碎红印,和眼尾因为醉意晕开的那抹潮红映衬着,倒似野池塘里枯残的荷花枝干,凌乱而颓靡。

宋也呼吸骤然急促,猛地想起周仁度的胡言。

他是见过卯日刚来学宫时的模样的,少年人有一股青涩的秀美,披着长发时看上去就和闺中小姐一般。

若他是那位天子,说不定也会被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引诱,将卯日收入后宫。

一年过去,卯日身量拔高,五官更加昳丽秾艳,不笑时带着一股天然的攻击性,眯着眼微笑时散漫又慵懒,随便哄人两句就能将人骗得团团转。

宋也情不自禁,就想伸手扶他,却听见嗖的一声,一把匕首抵在他的咽喉上,原本酒酣沉睡的卯日眯着眼,手捏着匕首冷冷望着他。

“手不想要了?”

宋也:“春卜师我没有想欺辱你!我只是见你醉酒,想要叫醒你!”

卯日坐起身,宋也便被那闪着寒光的匕首逼得连连退后,他不知道对方从哪摸出来的匕首,却见卯日长腿上佩戴着一个腿环精致,见他在看,卯日便一掀长袍盖住腿。

“我知道,不然你这条胳膊早就没了,”卯日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足够冷漠,“滚出去。”

宋也赶忙道歉,慌张往外跑,又听见卯日在后面叫他。

“喂。”

宋也满怀期待地回过头。

卯日皱着眉:“把信放下,你滚出去。”

宋也这才想起自己捡了几张信纸,脖颈爬上红晕,连忙将信纸放在地上,带上门出去。

等宋也出去,卯日才揉着额头站起身,走过去捡起那叠信纸,信上一个字都没有,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一气之下将信纸撕碎,半晌后,才走回罗汉椅上,捡起一张留有字迹的信。

以尘见信如晤:

我已平安抵达中州。离开中州一月,杂务缠身,没有时间同你写信。好在前日广陵扶风来人,新任中郎将上任交接需要时日,我也得了半日空闲,能写信给你报平安。中州天寒地冻,丰京也该下雪,你经常感染风寒,注意身体。

赋长书留。

他又翻到另一张信纸。

时间已是一月后,赋长书简要说明了中州战事,形势逐渐急迫,他得空写信的时间太少,只能在信使抵达时,匆匆写几句,有时会分析他们的战局,有时赋长书会说一说自己受了什么奖赏。

一切安好。

第三张书信已是四个月后寄来的,赋长书按照他的要求找了一根树枝胡乱比了比身高,以拇指和中指之间的距离为直尺,测出来大约七尺。

卯日差点骂出声,寻了一根柱子,比了高度,自己还差一大截。

后面只有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赋长书估计行事匆忙,字迹十分潦草,信纸上还有一点血迹。

他说,我想你。

赋长书的想就和要没有区别。

卯日盯着那页信纸,心中灼热,信是从丰京转递到汝南的,卯日以为自己收不到赋长书的信了呢,没想到这三个字的信千里迢迢到了他手里。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心口酥麻,喉间干涩,想要喝酒,于是买了酒,就在屋中喝得酩酊大醉,枕上放着那一页薄薄的纸,忽然察觉到自己兴起,手撑着床榻,长发自脖颈边垂下,就盯着那三个字,慢慢抚慰自己。

我想你。

他想起赋长书上次在轺车上舔他,卯日觉得那小子原本想写的定是什么,我想舔你,我想睡你,我想奸你。

慢慢地舔。

以前不敢想的做,他肯定现在都敢做了。

比如奸他。

他想着想着又觉得浑身燥热,许久不曾发泄的东西有了抬头的迹象,卯日仰躺在罗汉椅上,把信纸盖在脸上,想象那就是赋长书的吻。

总是带着力度与野蛮意味的吻,肯定是轻飘飘的信纸不能比拟的,但逐渐湿热的呼吸却被纸页挡了回来,扑散在卯日的唇鼻与流泻到下巴上。他仰着颈子,因为快感低低地呻吟一声,念了一声。

“长书……”

浓厚的情潮,姗姗来迟的欲望,脑海里偶尔闪烁过自己跨坐在赋长书腿上时安抚自己的景象,卯日又有些怀疑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只是品着渐渐滚烫的呼吸,想着赋长书的吻,腰腹微微弓起。

第91章 *羲和敲日(二)

射出来的时候,卯日的呼吸很急,靠在软垫里漫无边际地想,他或许该和赋长书谈一谈。不然就找个人疏解,对着一页信纸发泄,太可笑了。

他平复了一阵,起身走到窗边,随手摘了一枝花,撩起帘幔,视线在楼下巡游了一番,最后将花丟给表演水傀儡的高大戏子。

对方抬头,搜寻着花枝来源,却只能看见二楼一间房帘幔轻轻晃动。

傀儡师表演结束后,被带上卯日的房间,手里提着一个小腿高的傀儡娃娃,隔着屏风有些不安。

卯日:“你会制作傀儡吗?”

“回公子,会的。”

“我会将你带回府,桂芝的表演你也不必再来,你就在我府上制作傀儡,每月领工钱。我要一个高大的傀儡,”卯日顿了一会,想着水傀儡没有真人的温度,只能算是好看的摆件,不免有些烦躁,“还要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傀儡,能揣在衣袖里,方便携带。傀儡样貌我会给你图纸,你必须做出一模一样的傀儡,能做到吗?”

傀儡师应了下来。

卯日松了口气:“你过来。”

那傀儡师长得人高马大的,小心翼翼地垂着脸,卯日坐在罗汉椅上,瞧着他粗眉高鼻,似乎是外邦人与西周人的混血。

“你跪下。”

傀儡师跪在原地。

卯日觉得有些烦躁:“叫什么?”

“回公子,小人名叫左山。”

除了都是高大的身形,左山与赋长书性子完全不同。

赋长书不会因为一句话就向他下跪,也不会看着卯日就紧张。那个人见到卯日的第一面时带着嘲讽之意,后来目光里更是充斥着明晃晃的占有欲与侵略性。

好似目光都能把卯日里里外外奸出水。

赋长书是个混账,谢飞光明令禁止他见卯日,但赋长书更加起劲,想着法子和他见面,和他接吻。

卯日觉得赋长书有趣。

他伸手,两指掰过左山的下颌,将男人的头抬起来,四目相对,卯日没有错过对方目光中的惊艳与慌张。

左山低下头,不敢同他对视。

啧。

他耐着性子:“和男人睡过吗?”

左山吓得结巴:“没、没有。”

卯日不悦皱眉:“我只是问你几句话,怕什么?”

“大人,小人触怒大人,求您原谅。”

左山吓得连忙叩首,卯日更加不喜,什么兴致都没有,他再怎么找人,也不会找这种胆小如鼠的人,躺回椅上,烦躁地说:“出去,有人会领你回府。我同你说的话,你就当从没听过,别让第三个人知道,懂吗?”

卯日回府的时候张高秋还没回来。

张高秋为了颓不流的病将汝南名医拜访了个遍,终于找到一位能缓解颓不流顽疾的大夫。

都说久病成医,她自小和颓不流生活在一起,对医理了解得七七八八。那位老大夫惜才,得空便领着张高秋学习,一年过去,张高秋的医术突飞猛进。

卯日将赋长书的画卷交给左山,又描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图纸给他,让左山先把小傀儡制作出来,那高大的傀儡慢慢制作。

傍晚时张高秋还没回家,她常常因为笃学好古废寝忘食,卯日便遣人去接张高秋,只是驾马人刚离开不久,屋外下起暴雨。

后半夜时,驾马人折返回来,浑身湿漉,匆匆道:“大人!汝河涨水,将沿河的袁家冲垮了!张高秋和袁老先生不知所踪!”

卯日将巫医典籍一扔,推开他往外跑,冒着暴雨,驾马冲向袁家。

骤雨就连火把都能浇灭,狂风又会吹灭灯笼,所以四野一片漆黑,只有连绵不绝的哭声不时冲入耳膜。

马匹小腿淹没在水里,卯日骑行到距离袁家一里的地方,便被逃难的百姓堵住了前进的路。他索性跃下马,撩起下袍扎在腰带上,拨开人群,直接淌水逆行去袁家。

匆匆追上来的侍卫们连忙大喊他:“春公子!前面危险,快回来!春公子!”

袁秋被护卫簇拥着撤离袁家家宅,却在转角时,遇上一队逆行的人,仆从们举高灯笼,照亮那队人马。

袁秋脸色有些白,他白日还在桂芝喝酒,没想到晚上祖宅被汝河冲垮:“他们在叫什么?”

侍从仔细辨认:“是叫春大人。好像是春卜师家里的侍卫!”

袁秋闻言不满:“那个小白脸来这做什么!他家距离汝河至少十里路,河还能冲垮他家不成!”

“公子,好像是因为他姐姐在袁府做客。”

袁秋一怔:“他姐姐?府上有这号人吗?”

“公子您不知道,他姐姐张高秋是袁太公的学生,在我们府上学习医术,快一年了。”

袁秋不学无术,哪里敢去见行峻严厉的袁太公,平日溜出去玩都避着长辈们。袁太公也不喜他这个游手好闲的曾孙子,所以两人一年见不了几次面。袁秋自然不知道张高秋是袁太公的学生。

袁秋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的长辈:“袁太公呢?袁府冲垮了,他应当被我爹接走了吧。”

知晓消息的侍卫讪讪道:“袁太公早晨和张高秋出去见病人了,一直没回来,袁大人没找到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