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城附近没有君王墓,退而求其次,当寻将军墓。”

齐君被男鬼纠缠多年,顶着冒犯将军墓的罪名去挖了许嘉兰的陵墓。

“有意思的是,我只给他说了,只需要一根大梁即可,但齐君觉得许嘉兰身份特殊,怕镇不住一道鬼,而他哥哥忘忧君的墓恰好在附近。”

卯日皱眉:“与我六哥何干?”

道微抿唇,手持着魂灯有些不好意思:“巫礼大人,你六哥虽然不是王侯将相,但他是许嘉兰的亲哥哥,是十巫里的朝玉京。而朝玉京别名玉蟒。”

自古传说里蟒化为蛟,蛟飞升为龙,对于齐君来说都是两块没落的石碑而已,正巧一块石碑不够铸造房梁,齐君管他什么寓意,直接两块碑各切走一半,抬走做成自家的大梁。

“那为何,这里还有这么多鬼魂?”

道微咳嗽一声:“因为小人忘了不夜侯的身份,他既然是西周大将军,自然手下亡魂无数,这些魂无处可归,便日日夜夜在许嘉兰的墓周围徘徊。石碑一半被切走后,一部分亡魂也跟着来了齐君家。”

姬青翰闭上了眼。

胡说八道,愚昧无知,既要让齐家安宁,自然是要知道那具男鬼因为什么死去,又与齐君一家有什么关联,而不是神神叨叨,听信方士所言,掘了将军墓!

姬青翰取了丝帕,将眼上的红痕擦去,揉着额心,压抑着怒火:“楼征,去把齐君抓来。”

他转过头,瞧见卯日似乎有些生气,索性道,“一道梁而已,给孤拆了。”

不光要拆,他还要让齐君还玉京子与许嘉兰完整的墓。

卯日主动请缨:“弟弟,不如我来吧。”

姬青翰瞧着他的面色,原本听见卯日提起过去的事就心中不爽,当机立断同他说:“想拆几根都可以,不必留情。”

卯日端详着他的目光,觉得他有意思:“你这是因为我生气么?”

姬青翰:“没有。去拆你的房梁。”

艳鬼定定地注视着他,忽然用两指衔着姬青翰的下颌,弯下腰在太子爷唇上印下一个浅淡的吻。

他笑得极其张扬,真情实意,让一直留意卯日情绪的姬青翰都情不自禁消了怒火,一瞬不瞬凝望着他,想着,只要艳鬼高兴就好,哪怕卯日今日把齐家都拆了也没关系。

卯日唇角微扬,拇指揉着姬青翰的唇瓣,“太子爷,你就可劲哄我吧。”

姬青翰下颌紧绷,敛藏着欲色,剑眉压眼,因为刚刚发怒,现在还克制不住狂野之意:“你不喜欢?”

“喜欢。”

“喜欢得恨不得你现在干死我。”

第75章 追魂碑(八)

艳鬼向来不掩藏自己的欲望,他想要姬青翰的时候,那就是真的想要,想要吻、拥抱、鸳鸯交颈,皮肉密无间隙贴在一起,喉结抵着喉结,慢慢地蹭,急促地喘。

他会像是一缕烟,逶迤地纠缠着姬青翰,爱抚过他身体的每一寸,灼热的视线、潮湿的鬓发、汗津津的身体、可怕狰狞的欲望,他想要掌握对方的一切。

姬青翰的目光似要在他身上烫两个洞。

“轻佻、下流,”太子爷点评道,“吃软不吃硬。”

卯日便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长书,晚上我张开腿给你干,好不好?”

姬青翰凝眸注视着他,面上没有什么神色,一颗心却被艳鬼勾走了,卯日这样说下去,还拆什么大梁,直接将鬼扛上虹车即可。

他捏紧扶手,第一次偏过头:“去拆房梁,拆一根,”

他用艳鬼调戏自己的句式回敬对方,企图引诱鬼,“拆一根,孤让你骑一次,直到巫礼大人满意。”

齐家的主梁全塌了。

据说,是因为齐君不敬将军墓被神佛降下惩罚。更不巧的是,当今太子爷正在齐君府上做客,那大梁险先砸到贵人,齐君满脸苍白,连忙叩首请罪,府中妻女哭声连天,活像齐家家主已故。

一时间,消息传遍了郢城,姬青翰却满意地领着艳鬼登上虹车,扬长而去。

虹车车门关闭,卯日爬上了他的四轮车,双膝分跪两侧,将人困在原地,手攀着太子爷的肩,剥着姬青翰层层叠叠的外袍。

唇分开的空隙,滚烫的呼吸在两人当中散开,姬青翰眸里蘸着浓厚的欲色,抚着卯日后颈,调侃他:“这么急?”

“今天孤不急,巫礼大人倒是急不可耐。”

卯日漫不经心往下一瞥,手指戳着姬青翰心口:“就知道装模作样,都硌着我的腿了。还不急?”

太子爷捁着卯日的腰,将额头抵在艳鬼肩上,吻他耳后的一小块肌肤,一遍又一遍地啄与吮,直到亲得卯日耳后泛红,碰一碰就疼。

“揉一揉。”

卯日隔着衣袍揉弄着他,一人一鬼焦急地接吻,生涩地咬着唇皮,偶尔会情动地偏过头,舔掉对方下巴渗出的津液。

“青翰,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孤喜欢上你。”

卯日的礼服懒散挂在肩上,艳鬼的身体让人食髓知味,姬青翰不光喜欢对方,还觉得两人在床笫之间格外合拍,只是一个眼神就软了骨头,要是拥吻到情酣那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虹车里没有一处不是湿的,白日里买的乌梅滚落了一地,不仅被艳鬼用上面那张嘴吃,还被太子爷塞到下面那张嘴里,酸痒得卯日小声啜泣,吐着红艳艳的舌头,委屈地说。

“吃得太多了,我尝不出味道了。”

姬青翰哼笑一声,含了一口酒,正好喂给他,辛辣的酒液洗去舌尖甜腻滋味,两人一喂一品,喝了不少酒,但酒的味道如何一人一鬼却不太清楚,只模糊记得又酸又涩,随后才是无尽回甘与苏爽。

等到三坛酒都享用完,卯日面颊泛红,眉宇间有了些许懒意,趴在姬青翰的身上,手指蘸了酒汁在太子爷胸上写字,写一个字就让姬青翰去猜。

“猜中了,哥哥赏你一个吻。”

“要是猜不中呢?”

酥麻的痒意自横平竖直里传来,闹得姬青翰不光皮肉瘙痒,就连骨子都酥软,抚着卯日的脊背,阖着眼猜卯日写的什么字。

“孤就赏你含着孤一宿。”

卯日横他一眼,也没骂他登徒子,只是双手捏着姬青翰的胸膛,往前一撑,咬到姬青翰的喉结上。清晰见血的一个牙印,似是烙印。

“是什么字?”

“赋。”

卯日亲了他一下,又在姬青翰小腹接着写字。

“长。”

他的手往大腿上挪,姬青翰握住了巫礼肩膀,将人拉起来,“下一个字,我猜,是书。”

不用卯日赏他吻,姬青翰主动吻了他。

被艳鬼纠缠的滋味太过疯狂,比烈酒还要让人回味甘长,他不仅在唇舌的接触当中生出喜悦之情,还在艳鬼潜移默化的规驯之下逐渐沉迷不悟。

“青翰喝了几杯?”

姬青翰捂着卯日的腰,不疾不徐拍了他十七下,当做回答。

上次在夜航船厮混,卯日足足数了一百三十次才结束,这十七下不过是调情般地磨一磨,挠一挠他的软肉,卯日品着爽意与刺痛,笑道:“可我喝了三十杯。”

他话里的胜负欲听得姬青翰一挑眉。

“还能喝?”

“千杯不醉。”

卯日叼着酒樽,慢慢酌完杯中酒,透明的酒水映着润泽的薄唇,被亲得微微泛红。

等到酒杯见底,姬青翰拿走杯子,便直接举起酒坛,让卯日仰起头,细细长长的酒液源源不断淌下来,卯日张嘴接酒,来不及吞咽的酒水慢慢渗透出来,打湿了他的下巴,又顺着咽喉淌,滚动的喉结在流动的酒液里,好似河上嶙峋的石头劈开薄浪。

灌多了酒,卯日的肚子渐渐鼓起来,姬青翰揉了一把,只摸到一点腹肌轮廓。

“许久不动,腹肌都软了。”

卯日有些不乐意听,一双眸子沁水,攥住姬青翰的手,掐在自己的咽喉上,按着自己的喉结。

“我曾梦见你想杀了我。”卯日眸尾上挑,上上下下起伏着身体欺负姬青翰,笑骂他,“不过太子爷实在混账,一边掐我脖颈,一边逼我高潮。姬青翰,你是疯狗么?”

姬青翰倒是对艳鬼动过杀心,不过却没卯日梦里那么混账,再加上情蛊将两人的性命联系在一起,他更不可能想杀卯日。姬青翰端详着卯日的面庞,觉得对方神态似乎有些醉意,于是坦言道。

“孤现在没想伤害你。”

不仅不想伤害巫礼,还想着据为己有。

卯日瞧了他片刻,皱着烟霞般的眉:“你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还说没有。真不老实。”

他陡然直起身,乳白的身体满是吻痕与指痕,垂着眼冷冷地审视姬青翰。

“不老实的小混账,哥哥要用第二张嘴艹你了。”

卯日高高在上,强势地说。

“姬青翰,叫给我听。”

……

虹车在将军墓前停了整宿,姬青翰故意带着卯日在玉京子附近胡闹,等巫礼酒酣昏睡过去,姬青翰揽抱着卯日,揉着眼睛,却瞧见一只枯枝样的手从门窗缝隙里探进来。

姬青翰半点不惧,只抽出准备好的匕首,一刀扎下去,锋利的匕首插在车壁上,却直接穿透了那道鬼手。

他伤不了这些东西。

估计是白天道微给他抹了朱砂粉与血的缘故,姬青翰到现在还能见到一些古怪的黑影,在他与卯日拥抱时,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就蛰伏在虹车周围,却始终不敢靠近。

姬青翰起初是以为它们惧怕大祭司,后来发现这些鬼东西更像是要守着卯日,所以跟着他。

他推开车门,瞧见外面武真军在距离他三尺以外的地方打着火把,以虹车为中心围成一圈。

那块双面碑在火把的照射下,石面反射着冷清的硬光。碑边一株松树枝干虬劲,一道白色的绸缎系挂在上面,点点萤火在松林间游荡。

许嘉兰“路过”自己兄长玉京子的墓碑时,将对方的佩剑顺手挂在了石碑边的松树上。现在那棵老松还在,宝剑却遗失。

姬青翰瞧了一眼,却突然怔在原地,慢慢拧起眉,若是他没看错,双面碑前有两个黑影一直在缠斗。

他揉了揉额心,听见卯日在睡梦中喃喃低语,太子爷垂下头,见巫礼双臂环着他的腰,胳膊上都是痕迹,脸靠在软垫上,身上搭着外袍,长发垂在身后。

就连在梦里也皱着眉,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姬青翰索性伸手拍了拍卯日的背,慢慢地安抚对方,扭过头继续去观察林中两道互殴的鬼影。

半晌后,他唤来楼征:“去把道微抓来。”

道微方士因为齐家大梁被拆,被齐君赶出了齐府,在郢城游荡了一日,设了算命卜卦的摊子,楼征直接拎着道微到了将军墓前。

姬青翰压低声音问:“孤见双面碑上有两道黑影,看上去似乎在打架。你去看看。”

道微本想回他,被姬青翰一瞪,瞬间收了声,故意悄声说:“殿下,不用理会。玉京子和许嘉兰生前不和,死后亡魂也看对方不顺眼,所以不时会在那株松树下互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