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者 第75章
作者:鄙人上官铁蛋
说也奇怪,葛元白前一刻还因为对面是自己口中那个“温良随和”的师弟而有些被惊得有些恍惚。可这三张鬼面嚣张至极地朝着自己扑来的时候他却也迅猛非常,先是忽然从衣袋里撒出一把盐米打向鬼面,随后手诀两换,心默起诀,就在那唯独开口的一声敕令呵出之时,那被他扬出的盐米当即炸裂成火星,随着一阵树摇风起里的惨叫,与一堆黑色的焦糊落到了两坛中间的荒地上面
第162章 难言隐
“对面的小老头你可真不是个东西!你降星观好歹也是中茅之法,你竟然用这么个下九流的路数,别说今日撒出来了,但凡降星观没遭你背后主子的害,搜出来你身上揣了,可就不是驱徒赶人那么简单了,就你还有脸对葛观主功法如何评头论足的么!”
王玖€€看着那火星与成渣的炼魂落地而嘲讽起了李元善,斗法之中也多少与两方术士的心境稳重有些干系,心境越平稳,头脑也就越灵活,眼中也会更易瞧出对面薄弱之处,韩吴二人连同柳萑都听出了他这番话的目的,这就此起彼伏地也阴阳怪气起来,一路相处少有交流的陶月逢与冯常念更是难得一致认同了一句:男人若是嘴里狠毒起来,足以让天下所有嘴上无德蛮横的泼妇甘拜下风。
这李元善不仅面相是副书生,他入门降星观之后也就是个闷头看经文祖典而后做了多年经主教弟子们参透书本的,若不是年岁已到了不得不给个更高职衔的大限,怕是这监度也轮不到他,就如此一人,哪听得了当年被这么多污言秽语骂正面讥讽的话,他的确一激就慌,懦弱的眼中多了一些怒火,这就掏出了一张长符燃起,踏罡起诀起来
“神兵神兵,应吾号令,五雷兵将,符至则行……”
敕令呵出之后李元善坛桌上的香火当即发炉,伴着大涨而起的火光他极快地在桌上三格位置各敲打了三下雷祖令牌,不仅仅是段沅第一回看到自己这位师叔第一回在弟子面前上术起法,葛元白似乎也满是惊讶,他这招雷法的手诀罡步竟也不像多年不练的模样
“都这年纪了竟然还时心诀不成的,就这鬼地方他不用下坛之术而用阳雷之法,到底是只会这一个呢?还时他狂妄自大觉得天上真的能法显出几条雷虫的呢!”吴巽满脸嫌弃地又嘲一句,怎知他话音刚落便被一道晃眼惨白的光亮照僵了脸色
只见他们头顶的云中不断有灰白的光亮闪出混云的缝隙,而后一声声闷重随着几道瘦长鹅黄的雷电朝着葛元白头顶劈下。茅绪寿一把将段沅拉扯往后,这才避开了其中一道颇有偏向的,段沅心如擂鼓地瞧了瞧自己前一刻还立着的那块地,李元善这招来的阳天雷虽说跟自己那日起法九天玄雷是半斤八两的,可也将雷落的地上焦黑出了一个足有人半臂深浅的坑,让众人不由得蹙起眉头
葛元白并未与他撞法相对,而是在他雷从天降之后燃符三张,随后从随身布挎里面极快地掏出了一个盛了高粱酒的竹筒,手诀三换一声敕令也将自己面前的香炉发炉而起,随后将口中含着的那口高粱酒仰面喷向嚣张而来的雷电,与茅绪寿拉开段沅的同时,这几道雷电竟被那一口酒喷洒出的屏障给凭空炸出火花,就在离着葛元白还有一尺多的悬空处不了了之了
葛元白先是瞧了瞧那个被法雷劈出的坑,又转向了被雷法反噬伤了手臂的李元善,眼里哀伤更加,又朝对面喊道
“师弟,你这是何苦呢!但凡你开口不谎,师兄一定替你惩了让你过来的那些宵小,死伤的因果都由师兄来承,可好!”
怎知他这一句让前一刻还痛苦得脸上扭曲的李元善当即变脸,咬牙切齿地再持起法器上术,即便葛元白一句句地接着问他求他,一招招地化去他打来的那些也就动静还算吓人的术法,可李元善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自己有些大耗脱力的时候失了防备,不仅中了葛元白的一道法雷,还被一条不知从哪蹦出来的山猴灵给咬上了握着七星法剑的那手,彻底滚落下坛,哀嚎不已
葛元白猛一偏头,却瞧见柳萑摊开了他身上那块细金链子坠着的那细针的金珐琅西洋怀表,葛元白虽看不大明白这漂亮洋钟上的时刻,却也明白了魏通宝刚刚猴灵令出的意思
“葛观主,现在可快二更天了,谁知道后面还会遇上哪些!”柳萑细声一句,葛元白眼中更哀地点头应下,再回正而向李元善时候确是一副冷厉
“你……你不讲规矩!”李元善的嗓子打起了颤,而柳萑却毫不遮掩地笑出声去,他并没有转正身子对向李元善,而是故意用自己那双锐长的眼睛斜眼冷笑
“对面的老道,你似乎一开始就已经不规矩了,这一人一回,过分在哪了?”李元善被这个阴阳怪调,长得也是一副阴柔奇怪的人给彻底惹恼,他拾起地上的七星法剑划破指腹以血醒符,手诀变换之中段沅率先起了惶恐,因为这是南传斗坛的一种雷法,若是有一人起术那么对面应坛的也必须同起一法,两人斗的便是修为精湛与各自的€€,强强相遇两败俱伤,若是一方有若则会被重伤
葛元白一咬牙,这就也同样血醒符纸,两人前后敕令呵出,可葛元白的法雷竟与他这个手快的同时法显,两道粗细不一的黄白在两坛悬空之处对抗出一个不断作响的火花,可也就是片刻之间对面那道本就细弱的法雷便彻底被葛元白压制吞并,反向李元善窜去,他来不及闪躲,不仅被雷电击中了胸口,还被炸裂的坛桌香炉割在身上,倒地时候浑身焦糊不堪,数不清的口子流血在地
就在葛元白匆忙跑去要救人的时候,忽有一道与李元善半斤八两的法雷忽然炸出,葛元白当即被炸的后仰坐地面露痛苦,就在段沅已经持诀掀起四周风动的时候,怪树乱石的暗处跑出了一抹淡黄的衣裙,她吃力地抛向李元善扶起半个身子,楚楚动人的眼中涌出了颗颗晶莹
“师姐!师姐你这是……”段沅赶忙停手这才没让自己的法雷打到对面两人身上,可众人的脸色都复杂得很,因为这个被段沅叫师姐的女子并不是李元善这样一身法袍的模样,而是一身半袖的旗装衣裙,腹上隆起如同小山,若不是她这么一叫了一声,所有人也就把这个女子当做来哭丈夫将死的妇人罢了
葛元白原本已经被王茅二人搀扶起来这一看到黎澧这身怀六甲的模样当即又软下了腿脚,而那喘息都艰难的李元善忽然吐出一口乌血,使出浑身力气又吼向了他
“你说你替我承因果,葛元白,这个你承得起么?!又是你能替得了的么!”他被自己喉间的血呛咳到了,吼完这句之后便比刚刚更是虚弱不堪,而段沅的这位师姐也一揩脸上的潮湿,咬牙切齿地朝着曾经的师妹与师伯没半分礼貌客气
“师伯,刚刚您的话弟子可是都在后面听得真切,若不是您与师公常年纵容段师伯总是对那败西村的死不罢休地去查,去坏了不少这山里主人的好事,降星观又怎么会遭了那晚的不测!若不是你们,我与师父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说你承因果,降星观上下弟子的死伤与我师徒被这群杂碎擒了,还有我失了身子这些,是你承得起救得回的么!”
她跪地叫喊,哭喊在山间一声声地回响,让葛元白也被敲打得心如刀绞,老泪潸然,虽说黎澧没提到自己是腹中孩子父亲是谁,可一众人都有所明了,定然与这山中始作俑者有不小干系,而李元善之所以与葛元白斗坛,想必也是背后之人已自己徒弟母子的性命要挟,他不得不从
杀人诛心,这始作俑者用一个黎澧就让李元善与葛元白因为心上情感而两败俱伤,真是阴毒至极!
“道友,与其怪罪葛观主,倒不如说出让你师徒受苦的是谁,我们既然进山寻死,也就不怕多了救你们性命的这件事。”
黎澧朝着这上前说话的人目瞪口呆地仰望了片刻,柔眉杏眼毫无凡俗之气,她曾经也见过相似的模样,那便是在她二三岁还是市井人家的女儿的时候一日街上玩耍不料撞在了一袭爱绿道袍的袍摆上面,那个将她扶起的道人就是这样的面孔,而她也是这样惊愣地望着,有人告诉她这人就是茶楼饭庄里面总是有人拍手的那个精彩传奇里的道长,也是她出世入道,却总是修不清净的缘由
“你……你是……”她缓缓起身想要靠得再近一些,却怎知自己后背忽有一阵寒冷不堪的沉重压来
茅绪寿虽然当即预感不妙打算救人,但这人隔空打来的术法深厚非常,即便早有准备在手的王玖€€这就将荡秽的香灰点上她的眉心也还是没能将人拉回,黎澧忽然僵直了身子脚下一转,即便身后不断有人拉扯上术,已经上身的阴煞让她有了如同四五个壮汉的气力,即便自己那身轻薄的衣裙被撕裂了也没回头半分,待得完全将人挣脱开之后她口中发出一个女子阴险的怪笑,腿脚极快地跑进了枝叶荆棘之中,再低头看向李元善,原来在众人都为了给黎澧退煞时候他也遭了暗处的毒手,两眼瞪凸五官扭曲地已经断了气
“我家仙姑说,那小姑娘肚子里的不是胎儿,而是一种吸着她精气与血的婴魔,你们用再多的力气也救不了她的命了。”
听完冯常念这一番之后众人咬牙切齿,只好就地给李元善合上了眼睛就没再停留,沿路不断有些三五成群,修为不行人多来凑的术士开坛招阴,既让这一行人前进艰难,也让几个血气方刚又被降星观师徒一事愤愤不平的小辈们有了宣泄的契机
“即便这块地再阴得寸草不生,也不可能养得出这么多猛料啊!”
魏通宝本以为除去那《败西村》里的飞僵,一处山地无论是阴气还是地灵精华都有个度量,怎知一路走来皆是从前他在自己走过的哪坐深山老林里也没遇到过的,回想那夜与王茅二人初遇的那个不知被什么人设在了林中的蓄阴坑,那也仅是将山中原本乱葬的怨魂游灵以更大的怨戾引到一处,嘶吼曾在花尖山洞府里一聊,若不是他们几日都遭暗算没得修整,也未必不能靠己身力量脱险。
眼下他那山猫的畜灵已经被不断破瓮而出的炼魂伤了几处,魂不知虽然在手,可他这点刚能独自行山的修为用上这传坛的法器也不能发挥出它半数的威力,他是一众人之中率先慌神的,一来便是破了这处那处又有从未见过的往他们这群活人用来;二来则是他还得护着两个畜灵,毕竟山猴若是有个闪失,他还不如把命赔在这处,横竖回去了也会被魏宝淋打死。
“梅山的小子,你平日里是大门不出的小姐么!都快到半山了还没看明白,这山并不是因为本身的阴气才秃了头的,而是也不知道这山里要咱们命的人是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弄来这么多道门残渣替他开坛,又得处心积虑了多久才能炼出这么多邪乎玩意儿运过来。”
冯常念替魏通宝解去了又有七八个踮脚快步,残面狰狞的恶鬼朝他扑来的围,随后满脸厌烦地这就从自己的布挎里掏出了两串彩带系着的法铃环在了腕子上面
“干娘,你留力气,这里我来!”
冯常念刚刚抬手却被从一旁忽然闪过的柳萑急急拦住,他平日里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经过这上山的一路与眼下不断地上术起法,更是连脖上都满是汗珠,面色青灰,看得冯常念心头不是滋味,可她嘴上却没打算软下半分
“你捣什么乱,跟着梅山的小子躲后面保命去!就你那点力气跟吃了十年烟膏的没个两样!把四爷耗死了你还有脸回去么!”
说罢她掐着花指抬手起舞口中哼起拖沓黏糊的调子,让人听不清是哼曲还是呢喃经文,在这一片死物嚣张,满眼昏暗的山路之上显得格外诡异。
“莲花一朵缠宝开,日夜请得观音来,大慈大悲莲台坐,救苦救难护众生……弟马诚心速速请,菩萨老仙儿显灵威!”
只见冯常念的调子越来越高,最后单脚而立,合掌停在一群阴风腥腐的凶厉阴魂之中,忽然她脚下平地起风,一阵比这山间鬼吼魂叫更是诡异得让人心上打颤的笑声荡进了山路之中,一些已经吃了苦头的阴魂闻出了这“来鬼”是何等厉害,当即落荒而逃
而那些脚下不快的则不是被一众人手中的法器阴料重创在身,或直接就被冯常念身后涌出的那笑声阴森的女阴灵的水袖直接一分为二,彻底魂飞魄散成了地上的残灰,而在更阴暗的地方也传来了炉塌坛破,有人被自己所令的阴魂反噬上身的混乱
“剩下的挡路的就杀,越早一步见到那东西或是比这些不敢露脸的有点胆量的人,都比在这白费力气和时辰的好!”
韩不悔朝着都已有些狼狈一众人吼出一声,魏通宝也当即从他与柳萑被塞进一处的那个小荒庙里起身而出,继续捏紧魂不知领路在前,很快一众人又规整到了原本的序列,只是随身之物在这里消耗得肩上轻了,心里也都有些更加担忧起来
“这是什么动静?!”
肖苇这就搁下了自己那盏水仙茶推窗去望,虽说这山间的宫庙离着路上让一些杂门术士设了埋伏的山路还有一段,可他这一眼推窗恰好是冯常念的灵光乍现与哀嚎鬼哭齐发的瞬间,难免也瞳仁一缩,有所震撼,再一回头,只见古应龙不知为何已经毫无声响地站到了自己身后,他咬牙切齿地穿过肖苇去望那声音混乱的一处,手里拳头攒紧地挤出一句
“是冯常念那个毒妇!这个仇还请肖先生让我自己去报!”
第163章 草蛊尸
肖苇刚要开口答他,怎知那还在茶台前面的吴绪涎就没憋住笑出声来
“古先生何必那么着急去送死,这山里的东西繁多可得是南茅各家秘卷里还要精彩的,依我说,咱们就等着有人来喊门就是,指不定下一个坎他们就得有两个做了鬼去!”
古应龙朝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后像肖苇颔首而礼,抛下一句没声好气的话给他
“你是该好好惜命,毕竟你在庐州可是被那祝由家的小子打得光着身子求肖先生救命的!”吴绪涎自然被激怒得站了起来,但是自己也被肖苇拦在了门边
“你还是等等吧,已经有一个陈年旧仇得算算的先了一步了。”
肖苇将他与吴绪涎留在屋中,自己则又往着那个连他自己都怕的主殿后堂去给阮青涟二人说说眼下,古应龙坐在了离茶台有些距离的一张枣木雕榻上,屋里死沉了一阵,直到吴绪涎实在想不明白肖苇刚刚说的是谁,这才不得已斟茶到他身旁去问
古应龙其实自己也不算确定,虽说自己大部分得在盛京“养堂”自家的清风,可肖苇身旁的术士也见过不少,他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终于憋出一句
“是有那么一个人,分明大男人一个也年岁不小,但是一身衣裳绣得比娘们还花哨,来吃这盏茶的时候我从我那屋里似乎看到他往山下去的。”
可他说的这人吴绪涎是完全没有印象的,他又不肯承认自己随肖苇上山之后是唯一一个扛不住这山间阴戾而发高热躺了两天的,别说那夜阮青涟出来见人他没见到,就连今天能坐下喝茶都是德福那几帖药的大功劳,而就在这时那大殿方向传来了动静,二人刚刚踏出房门,便看到几个被如同遭了山兽啃食一样残破不堪的尸首不知被什么人扔出了殿门,他们甚至还没闭眼,正用着断气之前那不知在祈求何人的眼神生硬扭曲地与吴古二人撞了个正着……
自从黎澧被人打煞在身使得众人追进了一条早有埋伏的偏路之后,魏通宝这一路往后便有些心神不宁,并非他在哪处判断出了差错,而是他自己总是因为晃神而绊了脚下,还有一回若不是身后的王玖€€拽上他后领及时,可能他这一摔,前额就能直接扎到路中毒木的树刺上去
“魏小兄弟你该安心,虽说咱们留魂的法灯只有你师弟在看守,但你二人既然都已被传了镇堂的法器,想必也是魏堂主对你们的认可。”
葛元白的声音从身后而来,他虽说魏通宝的心里稍稍宽松了一下,可他自己却咬上了后牙,不敢将刚刚斗坛上面被李元善打来的雷法与刚刚路上被几个不知暗地里哪个还有些能耐的鬼王伤到的痛苦流露半分,他已经感到自己胸口沉闷起来,但凡学法的人都晓得,寒毒鬼气开始往心上去涌的征兆
魏通宝的确在担心独自在山脚那个已经神像破裂的土地庙前替他们守着法灯的魏元宝,但一想到魏宝淋这些年总是会哀叹若是自己当年跟陈带白服软认错,指不定就能也一起去败西村的遗憾,他便只好将自己的胆怯与忧心压到心底。
是啊,而今的世道本就对需要烧香顶礼的宫庙很是不堪,从前那新学与革新还不是大张旗鼓在街头的时候等闲倾就已经只有一个曾经梅山第一门堂的旧名声了,眼下连那传了三代的门堂也没了,魏家师徒在这半年里可算是听尽了不少梅山同修的冷嘲热讽
他兄弟二人偷偷下山并非只有想报答王茅二人与毛诡的救命大恩,更是有着想替自己那已经老不能战的师父与等闲倾也与那不化骨战出个名声的想法。他自认为藏得很深,却不知这一行人之中看破却不点破的就有半数之多。
也不知为何打从刚刚那层叠涌来的厉鬼怨魂突围而出之后这山路虽比原本窄了陡了,却也莫名地平静不少,除去有一些远处还有些气焰的黑鸟,可当陶月逢一靠近,它们便哑了嗓子,反倒是自己的脚步成了唯一嘈杂
“干娘,瞧您刚刚那一手露的,这会儿那些暗地里的都成了不敢喘气的孙子了。”柳萑忽然亮着嗓子笑道
但他这话并非无脑之言,那双瞳仁缩进,如大蛇一般光芒犀利的眼睛正不断地环着四周,这一句皮笑肉不笑的,是他盘算着若是暗处的人不动,那边引引看会不会有沉不住气的东西。
很可惜这一招似乎不大奏效,众人各捏着法器屏息而行,那些鬼哭魂吼依旧离得不近,只是魏通宝渐渐察觉了其他异样,他用自己腰间的短刀割断了窄路中间一段容易绊脚的粗藤,借着那晃动火苗仔细瞧了瞧,忽然顿下脚步,让身后的王茅二人险些撞上
“这藤又是什么毒物么?”茅绪寿盯着他手中的藤蔓细看片刻
这藤蔓的皮纹像极了那些已经风干而近白骨的亡人枯皮,没有半分活气,可在枯槁的缝隙里伸出的几片稀疏扁长的叶片却色泽鲜活得很,一叶两色,朝阳一面为碧绿,但叶底却生得殷红如血,阴阳分明,诡异诱人
“这不该长在岭南一带!我虽没见过活物,可曾经随过师父去云南梅山同门的山庙行香时候见过,当时那位师叔礼赠过我们一些这‘阎王藤’的干货,还叮嘱我们在返回的路上若是遇到了野生的此物定然不可采摘;说是这蔓藤炙烤过后是良药,可未断根的时候便剧毒得很,哪怕是指上有一点破皮,这草毒就能往肉里去钻,等人感觉不妥也就离断气不远了!”
他这话还没落下,原本并肩在魏通宝身后的二人便被两只手从中推搡开来,只见陶月逢冷眼把魏通宝刀尖上的阎王藤摘下,就在众人要开口劝她当心的时候,她那七分宽贴袖之中便有三五只好似蚱蜢,却身有青蓝斑纹的虫子顺着藕白的手臂爬到了她的指间,还没等吴巽这个天生怕虫的寒毛全然竖起,这几只只有指腹大小的蛊虫竟将那一节断藤连茎带叶地啃了个精光
“没吃饱?那就找放蛊的去要!”陶月逢眼底沉甸的阴冷呢喃一句,这几只蛊虫便从她身上的几处各自爬落到了地上,片刻便消失在了这怪树诡藤的缝隙之中
她并没有与众人解释什么,而是抢去了魏通宝的那盏走马灯快步先走起来,好似完全听不进身后一声声高低起伏朝她的叫喊一般。众人一边追在她身后,一边听到不远处有男人的痛叫以及石滚草动的声音,葛元白实在心急,也顾不得说好的什么队列前后,这就一把推开了身前的好几人,小跑到陶月逢身后,而就在此时,他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终于走出了这又窄又暗的树荫小道,只是这眼前景象让他没有半分高兴,反而心头一颤
“族长,救命……”
就在葛元白被身后赶上的众人挤得险些往前摔得个脸着地的时候,这荒旷的几处也跑出了几个身着古怪,血渍满身的男子,他们甚至没一个打算瞧瞧这法器利刃在手的一行人,而是朝着空地上一处有着香炉火把,满是祭贡的法坛跑去,而葛元白之所以心中起毛,则是因为这法坛四周摆着五口开盖竖起的破旧棺材,而每一口棺里都有一个被血符麻袋套头,身着殓服的亡人
陶月逢瞧着这几个与自己身上绣纹布色都极其相似的男人没有半分表情,就着么看着他们腿上的肉一块块地掉落直到露出了骨头,忽然合掌拍了三声,本就一路吐血的几人忽然仰天喷出两尺多高的血沫,随后倒在了那供奉着一尊嘴脸模糊的小像法坛前面
“我可真没想到,向来狂妄自满,目中无人的西藤族,也有做人爪牙的一天!而且,……”他将手里的走马灯往身后人身上胡乱一塞,迈着不该是个豆蔻少女模样的大步走到了荒旷中央,盯着那尊不知为何正面朝向他们来路方向的石尊小像变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
“而且带来的还是这么些不堪用的杂碎!没暗算到我们这些闯山的不说,还让我这个正愁荒郊野岭里没点吃着顺口的东西喂虫子的占了便宜,你说我是不是该跟你道谢呢!”话到后半她没憋住,少女清亮的笑声在山中回响出一阵阵风起树动,灵动四起
“月姨,来的是你同乡可是?如果真是,那晚辈们可就退后歇着,看您老人家大展伸手了。”茅绪寿不知为何王玖€€会突然迸出这么句莫名其妙的混账话,但比他话还混账的是这人话还没落,就一手扼住了自己的腕子将他也拉扯回了窄路的路口,让自己险些把韩不悔撞到了身后那满是毒刺的树上
“自己发疯别拽上我!”茅绪寿发狠将他挣开这就要向前去帮那个已经被忽然动弹起来的亡人四面扑向的陶月逢,可他一步也没迈出,就又被两只手从后拦下,韩不悔冷静地接过那被陶月逢用什么法子打得后退的葛元白,又呵斥住了吴巽,这才开口
“别看咱们这些旁通术法破佛门的左道偏门都不在话下,可对上滇南苗疆这些虫子毒草,可就只有吃力不讨好的份了!陶谷主据说是青月谷百年难得的奇才,咱们省些力气对付别的,少在这丢人现眼!”
吴巽与茅绪寿似乎都很不服,可自己起术朝着那几个腿脚不稳的亡人打去几术,当真是除了让他们身上多两个窟窿之外并没有半分牵制,反倒因此让那几个头套麻袋的扭转了脚下,让陶月逢也不得不更费力气持诀击掌,将他们艰难拉回自己这边,顶着满额大汗继续周旋在几具亡人中间寻找契机,还赏了这鲁莽行事的两人几个眼刀
“草蛊,与虫蛊术并肩的滇南诡术,你以为他们是法驱起尸,其实这些死人能动弹靠的是在他们气绝三日的时候放入脐中的蛊藤种子盖棺入土,再由这蛊种的主人在坟前开坛七日,七日之后若是种蛊成功,已经周身爬满了蛊藤的死人就会如同起尸一般破棺破土而出,为蛊师所用。”
葛元白将一众小辈拦在身后解说一番,虽说他极力遮掩着自己已在刚刚斗坛时候伤及内里,可瞒得过段沅瞒不过医道中人,王玖€€有些惊讶那看起来旧儒柔弱的李元善竟然还有些能耐,可眼下不该声张让暗处的晓得他们已经有了危机,他便偷偷从布挎之中摸出一颗丸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往前挤了挤,在茅绪寿满眼厌恶之中偷偷将它塞到了葛元白手中
“看什么看,准你给人家添麻烦不准我这手脚听话的看看新鲜么。”
他怕茅绪寿起疑,这就转头朝他来了一句,茅绪寿被气得唇角发颤,就在此时陶月逢那边传出了几声闷响,是那几个亡人先后倒地,而她自己除了鬓角额前乱了些发丝耗了不少力气,似乎也无大碍,这就喘着粗气朝着临近的一具尸身狠狠揣了一脚
“真是可以!晓得能破你们的虫子要从嘴里进去就把脸给蒙死了去!可是你们主子这半桶水不晓得人身上不只一处通内的么!怎么不给你们换条要不破的裤子啊!”
这话让那边一众人的下巴都掉了地上,可没等葛元白走出两步,他便被身后一声当心给惊得胶在了原地,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地随着身后扑来的人一齐倒在了地上,再起身时候瞧见茅绪寿的上臂被伤出了一道口子,而众人也陷入了突然冲出了一群草蛊控尸的亡人袭击之中,只是这些个死人同刚刚围困陶月逢的有所不同,他们头上的麻袋并没有血符,而且除了向前猛冲还有些力气,几乎就是一拳一脚,不用术法就能摔烂在地的行尸走肉
“这是想把咱们力气耗大了,好为开坛的那个铺路是吧!”
冯常念啐了一口唾沫到脚边亡人的身上,而陶月逢此时眼中满是怒火,她摊开两手便有数不清的青蓝蜈蚣从两处宽袖中爬出,这些细小的蜈蚣从亡人裤头的缝隙钻入,一阵扭曲抽搐之后,也成了不能再用的死人,更渗人的便是他们骤然浑身腐败,让被尸臭熏得不敢再在原地的众人纷纷跑到了那法坛周围
第164章 无可解
“这些就是一堆烂肉,倒不是大不了的毒,可是他们肚子里的毒草怕有不妥。”
王玖€€毫不客气地将茅绪寿那伤口的破袖扯断去看,苍白的皮肉上面是一道渗血晃眼的红色,他发力挤了挤伤口希望将里面已经蔓上黑丝的毒血挤出,可这除了让茅绪寿疼得脸上扭曲并没有多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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