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如漆点松花 第96章
作者:夙夜无声
每一寸,每一片都充满神秘与美。
卯日:“你没做错,要是有人对我露出下流的眼神,我也会把他宰了。”
赋长书笑了笑:“大人,那我呢?”
“你是我好大儿,宰你做什么,”卯日垂下头,见他还没出来,“怎么还没好?都小半晌了,你不会不行吧?”
赋长书闷哼一声:“你摸一下?”
卯日抱臂:“呵呵,想得挺美。”
他只是碰了一下,赋长书突然攥住卯日的手腕,用力顶了卯日几下,燥热撕裂了丝绸,穿透进骨髓,卯日以为自己要被凿穿,匆忙揪住赋长书的领口,又被他两只手都拽住。
一下,又一下,明明什么都没做,卯日却觉得什么都做了。
等赋长书结束是一个考验心神的过程,两人喘着气,凝视着对方。
卯日:“现在……是谁欺负谁?”
赋长书:“大人给我名分吗?”
卯日笑起来:“大人怎么会给湿答答的小野狗名分。”
赋长书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回答:“那就是你欺负我。”
他两闲聊了半晌,卯日就想着把赋长书带回灵山去:“好,大人我今日是欺男霸女的混账玩意,准备把你绑回灵山去,不能给你建行宫,只将你背着人关在我房中。”
“白日里,我喂你吃东西,不准你见别人,晚上,就欺负你,还不给你名分,还要让你躲着我的哥哥姐姐。”
赋长书:“那我算什么?”
卯日哼笑一声:“什么算不上。”
“我是大人的玩物吗?”
卯日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不是。”
赋长书没再开口,大约沉默了半刻钟,忽然眺望着侧后方,对卯日说:“来人了。”
他们听见隆隆的声响,如同一线闷雷从天边滚了过来,卯日眯起眼,觉得来人声势浩大,于是停了车,靠着栏杆等对方过来,赋长书戴上面具,坐在椅上。
“驾——”
远方一声中气十足的驾马声,卯日觉得有些耳熟,眯着眼仔细看时,不忘和赋长书打赌:“我猜是熟人。”
等马群靠近,果不其然,是玉京子。
“六哥?”
玉京子立在马车上,二十六匹宝马的缰绳都拧成了一股,最后牢牢拽在掌中,他手腕上青筋鼓起,驱使着车驾停下来,群马嘶鸣,马蹄凿地,背后卷起浓浓烟尘。
卯日被呛得连连挥手拨开烟尘。
玉京子高声问他:“以尘,怎么一个人在这?”
卯日瞥了一眼戴着面具的赋长书,笑吟吟喊他:“刚从丰京城中出来,驾马人准备送我回灵山!”
玉京子笑道:“让你的车夫回去,六哥载你回家!”
卯日没动:“但这轺车是陛下赏我的,我想运回灵山。六哥,这么多日不见,上哪去了?”
“让你的车夫把轺车驾回去就是,实在不行,让他先送回丰京城,改日六哥帮你运回灵山。”玉京子解了腰上的玉佩,抛给赋长书,“这是赏钱,拿着钱回丰京,以尘,过来。”
卯日果真下了自己的轺车,走到玉京子车驾边。
那车驾有半人高,不用梯子根本上不去,卯日还没开口,玉京子走到车边,已经曲下身,长臂一展,直接拽着卯日后衣领,将人提上了马车。
卯日一惊,抬头时,果然瞥见赋长书站在轺车上,直直望着两人。
他刚说要把人抢到灵山去呢,结果自己倒先被六哥抢走了。
卯日抓着栏杆,朝对方喊道:“你回去吧!”
玉京子喝了一声,手捏着剑柄,杵在车上,另一只手一卷缰绳,驾马疾驰——
车后起了烟尘,日光下赋长书驾着轺车远远停在身后。
卯日难得有了点良心,觉得那小子又该难过了,却见赋长书突然驾马开始追车,两匹马追二十六匹马,反正也追不上,他也不指望赋长书追上来,索性靠坐在车中。
除了日野的闷热之意,卯日闻到酒香,弯腰从车座下提出一壶酒。
“六哥,怎么还带着酒?”
玉京子:“我去了一趟西域,买了二十六匹马准备送人,那些酒是马夫送我的。”
卯日揣着明白装糊涂:“看不出来,六哥还挺大手笔,准备送谁?还有,今日可是我诞辰,我的礼物呢,六哥?”
玉京子用剑鞘敲了敲他身后的车壁:“有暗阁,打开。”
卯日从几个暗阁里摸出了五花八门的东西,玉京子也不管他喜欢什么,只淘了一堆珍奇玩意全带回来。
“都是你的,喜欢哪样就拿走。不喜欢的就派人带回库房锁起来。”
卯日摸到一柄剑鞘,从暗阁中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宝剑,剑刃锋寒,如同一勾弯月,瞬间勾去了少年的心神。
卯日捧着剑翻来覆去地欣赏,有些爱不释手,他不会挽剑,但好在祭祀习舞与武艺也有些一脉相承的意味,更何况舞艺中本就有剑舞,随便甩两道剑花柔美又不失刚毅。
“六哥,等回灵山教我武功吧。”
“好!”
玉京子如有所感,转过头:“你的驾马人准备将轺车驾回灵山吗?”
卯日困惑地啊了一声,转过身,胳膊搭在车栏杆上,看见浓烟之后,赋长书的轺车分出一条逶迤的线。
官道笔直,四野坦荡,大日斜落。
黄土地滚滚后退,低矮的灌木蹲伏在地上。两架车跑速不同,玉京子的车走官道直行,赋长书驾着轻快的轺车冲出官道,在旱地上奔驰。
闷热被狂风吹散,卯日眯起眼,露出一点笑:“两马追二十六匹马,愚笨之人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虽然嘴上说着不放在心上,可他却眺望了好一阵。
甚至数着赋长书追上玉京子几次,骨子里那点狂野的兴致又被勾上来,卯日索性也不窝在车里,而是站起身,靠在车壁上。
“六哥,让我试试驾马。”
玉京子早已经把群马训练得井然有序,再加上连日奔波,宝马的状态已经不是最鼎盛的时候,他也不害怕将绳索交给卯日后出乱,直接一扬下巴。
“来!”玉京子直接松了手,“抓稳。”
卯日心满意足地抓着缰绳。
二十六马在奔腾,抖动的缰绳传递出汹涌的力度,震得他手臂发麻,但少年只是带着笑,两只手腕绕着绳索,狂放地大喝一声。
“驾——”
前方的道路平阔,遥远的山脉潜藏在云海霞光之后。
卯日知晓那就是灵山!
他转过头,瞧见赋长书还紧紧追在身后,畅快地笑起来,也不怕他追不上,一甩缰绳,高呼引缰。
玉京子也是个无所畏惧的人,索性靠坐在椅上,双腿架在车壁上,揭开卯日提出那坛酒,直接仰头渴饮。
甘冽的酒水滋润了灼热的食道,玉京子连日不吃不喝,终于畅快一回,忍不住抱着酒坛拍了拍,笑着赞了一声。
“好酒!”
他一边喝酒,一边望赋长书的轺车,饶有兴致地说:“以尘!你的驾马人倒是个愚笨的犟种!我曾见过许多人,庸碌者、卑怯者、勇莽者、愚笨者……数不胜数。”
“这些人呐,庸碌者不会追一辆永远追不上的车,卑怯的人车面对快马虹车只会望而生畏,勇莽的人只会纸上谈兵,真要让他驱车十里只会弄得人仰马翻,愚笨的人呢……”
卯日笑着追问:“六哥,愚笨的人怎么样?”
“愚笨的人,就是你的驾马人。明知道追不上的车,却偏偏还要白费力气,追上来。”
玉京子却不摒弃这种人,相反他十分欣赏这类人。
“为了一个不能实现的梦肝倒涂地,你说他真是愚笨的人吗?”
玉京子喝完了一罐酒,手腕用力,内力汇聚到掌中,当即把那空酒坛丢出百米。
“勿失勿念,既得勿焦。聪明人自诩得失手到擒来,可真要失去了迷惘失措,还比不过愚笨蠢才!”
“因为他们从没有得到过,所以不知道失去。不知道失去,才会更想要得到!”
卯日笑起来:“六哥,你喝醉了!”
玉京子举起新的酒坛:“这西域的酒滋味确实不错,甘醇回肠,以尘,你也可以试试。”
“我驾马呢,我可不想真被驾马人赶上,”卯日侧过脸,眼中印着烈烈天光,“至少不是现在,驾——”
玉京子大笑起来,索性在车中用内力震酒坛,高声唱到:“螭虎千里分戈野,不为何剑吞金兽。有道平生胡抱月,谁笑?肝胆蛁鸣胸吐酒!”
马车接近灵山已是徬晚,卯日被群马震得手臂酸软,胳膊上都勒青了一片,玉京子让他停了车,用内力给他化去淤青,两人商量着休息片刻。
他们停在群山之前,红霞漫天,孤鸿高高掠过天际。青绿的山野渡上一层桂红色。
玉京子从车上丢了几坛酒下来,卯日坐在一个空酒坛上,转着另一个空坛子。
玉京子:“倒没看见你的驾马人了。”
卯日忙着尝尝西域美酒的滋味,揭了酒封,胡乱回答:“估计知晓追不上,放弃了罢。”
玉京子从暗阁里取出酒盏,随意用酒水冲洗了一番,就丢给了卯日。
“也可能是因为灵山道路曲折,他迷路了。”
卯日眯起眼,酒香浓烈,滑过唇齿,烧着喉道下去,屏住呼吸仔细回味时,又尝出了苦涩的甜,驾马狂奔之后,喝上这么几坛酒实在快意。
他忍不住夸赞了几句:“六哥怎么还帮着旁人说话?不过他倒是性子倔,甚至倔得有趣。”
卯日怕他起疑,只说了一句便转了话题,两人坐在平野上喝酒,欣赏落日余晖:“六哥,我听闻中州匪寇气焰嚣张,陛下派人去惩治收效甚微,那之后会派人谁去?”
玉京子顿了一下:“听谁说的?”
“今日进宫时,听见陛下谈论了几句。”
“你还没有正式入朝为官,不必打听这个。知道的事情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玉京子丢给他一个瓜果,“我离开丰京时,曾听惠妃娘娘……”
卯日眯起眼:“长姐现在可是慧贵妃!”
他把惠妃有孕的喜事告诉了玉京子,剑客沉默片刻:“谢飞光什么反应?”
“我没见到二哥,估计也为长姐高兴呢。”
玉京子忽然道:“以尘还没喜欢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