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如漆点松花 第142章
作者:夙夜无声
怎么解释!
宣王:“卯日,朕只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给姬青翰下蛊?”
“何儒青跟您说了什么?我要他性命?我控制了太子?”
卯日觉得好笑,随手从桌上拿了一只杯子,走到姬青翰身边,扬手把杯子扔下去。
“咔嚓——”
姬青翰拧头,大约在找声源。
这个期间,他除了瓷杯落到地上有反应,一直不曾眨眼,眼里也没有光。
卯日说:“他看不见了。”
怒意涌上心头,卯日恨不得生啖何儒青的血肉,“你觉得我控制他,要害他?我为什么要害我的枕边人?我给他下的蛊,他死我也死,他活我也活,我怎么可能害他!”
卯日暴怒道:“我要杀了害他的人,所有人。”
外面士兵来报:“陛下,伽蓝寺又死人了。”
屋内氛围十分凝重,宣王盯着两人叹息一声,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只挥了挥手:“拟诏,太子癫狂无状,殿前失仪,暂且……废太子。将这里封起来,谁也不准探视。”
宣王一指御医:“你们不用出去了,都留下给他看眼疾。”
第127章 送神还山(十四)
姬青翰状态极其糟糕,御医们说他被毒蛊伤了眼睛,至少有一段时间看不见。
至于这段时间有多长谁也说不准。
姬青翰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变成瞎子的事,但必须卯日待在身边,紧紧牵着他的手才肯放松,不然就会一直喊卯日的名字,频繁问侍从镇南将军在哪。
一开始他还会冷静发问,得不到回答后自然发怒,弄得屋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卯日又气又怜,被姬青翰抱在怀里,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摸摸姬青翰的脸,对方闭着眼,将脸埋在卯日腰上,蹭开了衣襟。
“想要你。”
卯日便示意侍从出门,推着他靠着床,顺手拉下床边帘幔,直跪在姬青翰两腿当中,牵着姬青翰的手脱自己的衣衫。
姬青翰茫然地“盯着”卯日的方向:“怎么不说话?”
卯日:“你想我说什么?”
“孤想听你说话,说什么都行。”
卯日不开口,看着对方,姬青翰眼里没有焦点,失去了视觉,明显让太子爷有些患得患失。
“说给孤听,你现在是什么反应?在笑还是在哭?”
衣服被他扯了下去,姬青翰的手摸到了卯日的腰,摩挲了一下,睁着眼问:“红了吗?”
卯日垂头,“没有。”
姬青翰便凑上前,面颊贴着他的腰,吻卯日的小腹,唇又往下,挑逗到他起反应,卯日呼吸不匀,抓着姬青翰的头发偏过脸。
姬青翰问:“孤看不见,你脸红了吗?身体有没有红?”
卯日喘息着:“一点点。”
姬青翰便抓着他的腰,吞得更深,断断续续地问,“心肝,你现在有没有爽到,有没有哭?有没有失焦?”
卯日胡乱一抓,扯着姬青翰头发将他脸提起来,焦躁地问:“现在跟我装乖。是不是我不在,你就控制不了自己?”
“那你不离开孤就好了。”姬青翰平静地说,“我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不该自称孤了。这样和你玩,心肝是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姬青翰!”卯日气不打一处来,拔高声音,“再跟我犯浑,我……”
姬青翰:“你怎么?”
“我养十个八个娈宠,每天换着人玩。”
姬青翰动作便停了,脸色阴沉,像是能淌得出水:“好啊,你玩一个,我杀一个。正好我现在是眼瞎的废太子,杀起人来毫无负担,谁敢碰你一下,我便剁了谁的胳膊。谁敢看你,我就剜了谁眼睛。谁问起来,我就说自己疯了。”
他拍了拍卯日大腿,唇角带着一点诡异的笑,“这么说,你爱听吗?”
卯日气匀平了。
姬青翰说话从来都不是玩笑,他敢说也敢真做,卯日有些害怕姬青翰因为眼疾与废太子的打击变得性子极端,但对姬青翰也无可奈何,只能平淡地回答。
“我说笑的。”
“那我也是说笑的。”
当天夜里姬青翰没睡觉,就坐在床边。
卯日醒了,看见他坐在那,屋里没点灯。
姬青翰竟然轻声问:“怎么醒了?”
卯日挪过去,趴在他腿上,阖着眼:“我明日出门一趟,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姬青翰垂着头,一下一下轻拍卯日的背:“我要是不准,你也会走吗?”
“我要去找何儒青,”卯日说,“他弄瞎了你的眼睛,这事没商量。”
姬青翰没有回话了,半晌,卯日翻过身,看见他面上有泪痕,姬青翰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前日遇到的鬼神将你带走了,我找不到你,卯日,以尘,别让我做这样的梦。”
卯日枕着他的腿,仰望姬青翰,泪滴在面颊上,他觉得两人就像是洞穴里向下向上生长的钟乳石,一滴一滴地溅水,一滴一滴地接。
“我不会让你做这样的梦,长书。”
卯日出门的时候,姬青翰只能送他到门边,门外的士兵得了令不准太子出去,宣王有保护他俩的意思,卯日没必要和士兵过不去。
姬青翰却垂下头,摸索着,在他腰封上系了一块玉石。
卯日:“是什么?”
“孤送给镇南将军的兵马。”
太阳还没升起来,连一丝轻风都没有,空气潮闷,御书房里点着灯,卯日进去的时候,宣王毫不意外。
“来了。”
卯日嗯了一声。
何儒青手里约有四万兵马,都是精兵强将,丰京城内驻守的兵马不超过五千人,真要打起来,宣王还需要从临近郡县借调兵马。
时间紧迫,谁也不知道姬青翰下一次疯癫是多久,卯日思索了一阵,给宣王看了看腰上的玉石。
宣王没想到姬青翰把兵符都给了卯日,五味杂陈道:“兵符。长书曾跟朕提过,要在灵山与野猎苑养兵马,朕准了。你想用这批人倒也可以。只是朕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对上何家军有多少胜算,还需要你自己去调查。”
卯日:“何儒青来过了吗?”
“来过,带着一批巫师,气势汹汹的逼朕交出废太子,还是原话,要朕剜了长书的心取蛊,才能治他的疯病。”
真要把人剜心取蛊了,还需要他何儒青来治病吗?直接封棺盖土,抬到荒山野岭去一把火烧了不是更快。
卯日倒剖过姬青翰的心,但也付出了代价。
“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他。”
卯日想了想,又招出小傀儡,傀儡刚开始缩在他衣摆下面,被卯日拍了拍脑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爬出来,眼巴巴地盯着宣王。
宣王垂下头,倒吸一口凉气,倏然站起身:“朕当祖父了?”
他想要抱小傀儡,被对方躲开,宣王便柔和地说:“来皇爷爷这,皇爷爷抱抱你。”
傀儡似懂非懂,仰脸看卯日,巫礼说:“这是傀儡,不是活人。”
宣王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他都怀疑要卯日能生了,实在没想到姬青翰和男人胡混能弄出个小孩出来,闻言又冷静了一些,忍不住盯着傀儡瞧,随手拿了桌上的玉玺,哄他过去。
“像小时候的长书。乖乖,来皇爷爷这里。”
傀儡走过去,扒着宣王的膝盖,宣王便把玉玺塞到他手上,托着傀儡的手:“好乖的孙儿。”
卯日又强调了一遍:“陛下,这是水傀儡。”
宣王眼睛都没从傀儡上挪开,摆摆手:“朕知道。你忙去吧。”
卯日知道姬青翰固执的性子随谁了。
他走的时候看着爷孙捧着玉玺玩,心中燃起一种责任感,顿时觉得自己出门调兵马,像是家中负责养家糊口的顶梁柱。
重伤的相公,年迈的祖父,木纳的稚子。
镇南将军的责任比泰山重。
卯日离开的第二日,何儒青带兵进了王庭,逼宣王交出疯皇子。姬青翰杀了何弘声,杀子之仇何儒青必报。
宣王忍无可忍,与他在王庭发生了争执。
半晌又听见御医来报,姬青翰不好了。
宣王大吃一惊:“又怎么了?”
御医哆嗦道:“镇南将军离开后不久,大皇子又发病了……控制不住自己,撞倒了屋内的瓷瓶,结果划破了手脚,众人扑过去,御医抓住他手腕,探、探出大皇子脉象虚浮,说是回光返照,恐怕大事不妙!”
十来个御医面面厮觑,觉得焦头烂额,不敢胡乱用药,只能让士兵押着姬青翰,自己跑来请示宣王。
“陛下,镇南将军呢?要我说,若真是镇南将军下的蛊,就请对方去救救大皇子吧!”
宣王不好说卯日去哪了,只能叹息道:“镇南将军被朕派出去了。你们好生照料大皇子,别让他伤到自己。等一下,把那姬如雪带过去,给他爹看一眼,看看能不能遏止住他的疯病。”
御医啊了声,不知道姬如雪是谁,却见公公抱着一个黄袄龙袍的小娃娃出来,粉雕玉琢的,板着脸,模样与姬青翰有几分神似。
“嗯?”
宣王说:“镇南将军的!给姬青翰说,他爹走之前要他照顾好自己儿子!”
御医面上风云变幻,他怎么记得镇南将军是个男人?但他没敢问出口,只能领着小祖宗去见姬青翰。
屋外重兵把守,御医轮流值守,屋内不时传出哐当的巨响,姬青翰被士兵们强按在椅上,手脚被丝帛绑着,已经勒出了血痕,他看不见,所以发起疯来野蛮无比,踩着碎片追人砍打。
好不容易被治住,御医给他喂了安神药,姬青翰口中振振有词,但又听不清在说什么。
御医敲了敲门,推开一道缝,小心地说:“殿下,陛下让我领镇南将军的孩子来看你,要你好生照顾着……”
他顿了顿,姬青翰这幅样子,也不知道谁照顾谁。
姬青翰只听见了镇南将军四字,倏然转头,跟一匹发狂的老虎一样恶狠狠地对着门口的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