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有孕 师弟有孕 第15章
作者:江洲渡
话音刚落,他又似一个死尸一般躺倒在了床上。
“你怎么又睡了?”
“距祭典不还有几日?我到时去就行了,现在自然还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陆江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改日再见了。师兄,出门时记得把门带上,光照进来,我嫌晒。”
王知文无可奈何的叹叹气,认为他有点像滩烂泥,渐渐有扶不上墙的趋势。
可王知文向来只顾眼前,更不好越俎代庖训斥师弟。
只想到甩出去了一桩差事,心里顿时又开始美滋滋起来,看了眼床上的陆江,觉得还是师弟回来好,果真替他将门合上了。
祭典算得上学宫大事,但各峰长老并不参与,是个给弟子露面的机会。一般这种事情,王知文能避则避,便只能由陆江前往。
学宫十年一度的祭祀大典热闹非凡。当日,各峰弟子齐聚,在外游历的师兄弟纷纷返场,部分已下山开宗立派的同门也会归来。此外,九州名门大宗与其他门派人士亦前来共襄盛举。
十二位弟子自山巅合力敲响大钟,另有一批弟子手握各项法器奏乐,钟鼓齐鸣。成群的玄鸟围绕祭祠盘旋,啼叫声音穿透云霄。
掌门云霄子自天边缓步行来,周身祥云环绕,金光四溢。
地面上的众位修士皆肃穆以待,微微欠身。一些小门派的修士和散修,见他到来,激动的颤抖。
云霄子负手而立,身材挺拔,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看上去仅有四五十岁的模样。自陆江年幼时,他便是这副样子,至于到底年纪有多大,陆江全然不知。
云霄子拱手道:“诸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在下先谢过了。”
修士们自然道:“能来学宫瞻仰,实乃我等三生有幸。”
其中也有几个大宗门派遣人来参礼,对学宫倒没这般谦卑,不过大宗门自有一套出门拜访的规矩,行礼问答间,尽显大家态度。
云霄子已经做了许多年的掌门了,长袖善舞,于半空之中简单说了一席场面话,宾主尽欢。
按照惯例,各个宗门代表被执事长老引着,前往偏殿稍作休息,待之后交流修行心得,观看弟子献技。
内门众弟子随在云霄子身后走入祭堂,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最前方正中悬挂着一副祖师爷玄策的画像,他一身青衣,双眼平和,似在静静的俯瞰前来祭拜的弟子。两侧分别立着一个巨大石碑,上方刻着学宫历年来的功绩壮举,字迹密密麻麻,数不清道不尽。
后方放着无数个牌位,学宫自建立以来,无数的前辈葬身凡尘,最终在此享有后世子弟香火。
整个祭堂庄严肃穆,踏入其中,令人连呼吸都不由放轻。
香案早已设好,银盘中盛着果品糕点。
“陆江。”云霄子的声音威严而温和,在高大的祭堂内回荡,嗡嗡作响。
这话让殿内众人呼吸微滞。学宫三千子弟,掌门日理万机,本不该对一个弟子如此上心。可陆江身为学宫翘楚,这些年屡立奇功,难怪能入得掌门法眼。
陆江心中一惊,忙上前两步,躬身应道:“弟子在。”
“一别两载,可还记得祭堂的模样?”
陆江不知他为何这般问:“弟子记得。”
“我以为你已然忘记了。”云霄子道,“这么久不归,倒还有个好记性。”
陆江已听明白了意思,这是兴师问罪来了,他喉结微动,“弟子此番着实不该,耽误许久,还望掌门勿怪。”
“回来便好,外面风波多,总没有咱学宫安稳,少在外面逗留。学宫以后还是要靠你们,我们是都老了。”
陆江垂手躬身,应道:“掌门是学宫的定海神针,我们怎么也比不上的。弟子们自当勤学不辍,日夜精进,不负掌门心血。”
云霄子深深看他一眼,转向面向牌位,“回去站着吧,莫让师门先辈失望。”
他这话实在是有敲打之意,陆江屡次拖延,竟连掌门都注意到了,才在祭典时特意点他问话。
陆江垂首道是,正要退回队列时,余光忽然扫到一人,猝不及防,陆江心中猛然一紧。
崔玉折。
他早该想到的,逍遥峰仅有崔玉折一个弟子,这种场合,纵然他不愿出席,也不得不来。
自在药王谷作别,已经有将近一年未曾见过面了。
陆江仅扫了他一眼,就慌忙转头,没有瞧清他的面容,只注意到他束着白玉冠,黑发如瀑。
崔玉折垂着眼,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更没有看向陆江。
在这祭典之中,陆江被云霄子专门过问,弟子们不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都将视线投向陆江,悄悄打量他,其实格外引人注目。
可崔玉折却像没察觉一般,只低头盯着地面。
第17章 形单影只
陆江悄悄望着他,突然身旁有人碰了碰他,那人低声问:“乱看什么呢?”
他的声音冷淡厚重。陆江收回在崔玉折身上的视线,看向身旁人。
“杨勒?”
此人名叫杨勒,性格沉稳持重,刀法精湛,乃是刀宗青竹峰的大弟子,比陆江大上一两岁。
杨勒说:“站好。别乱看。”
杨勒肃容以待,又站在陆江身侧,他虽这般问了,幸好没顺着陆江视线朝后看,没能发现他看的人是谁。
陆江忙收敛心神,照着杨勒的样子站立,双手垂下,静静望着祭堂。
吉时已到,高崖上的钟声再次敲响。掌门整了整衣袍,神色凝重,率先跪倒在蒲团上,接过弟子手里的三炷香,举过头顶,默默祷告。
此时尽管随行人员众多,却寂静无声,众人皆沉默不语,均默默看着烛火摇曳、香烛燃起。唯有远处的钟声依旧在祭堂回荡。
须臾后,云霄子将香插进香炉中,便出去了。
随后,弟子们鱼贯而入,进入大厅。分成两列,二人一组上前叩头。陆江同杨勒分列左右首位,二人一道上前行礼。
陆江起身离开祭堂时,与崔玉折擦肩而过。
谁也没有看谁。
陆江自诩自己做的很是不错了。
他没有朝崔玉折那里侧一点头,很是淡定自如。
陆江与杨勒出来的早,两人许久未见过,距下一个议程尚需一段时辰,便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上闲话。
陆江看着面无表情的杨勒,笑问:“我回来这么久,也不见你来找我,这段时间去哪了?”
杨勒用着僵硬刻板的语调说:“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问我什么?”
“我受学宫调令,这十余日于江茫州杀妖,因要出席祭祀大典,方回来。我人不在学宫,自然没法找你。但你我不同,你可算过时间?你是足足两年没露面。你不知道学宫里传成什么样了,有人说你叛出学宫,甚至有人说你早就死了。到处不见你的人影。”
陆江嗤笑:“这种话,你也信?”
“我为什么不信?”杨勒淡淡道:“你死了,就无人与我争锋了,年年大比,我将是第一。”
杨勒和陆江身世相仿,无父无母,被各自师父收入学宫。他们两个年纪接近,资质卓越,同辈中没有及得上的。彼此之间难免暗自比较,更何况还有学宫诸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屡次煽风点火、挑拨看戏,两人从前简直将彼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一个习剑,一个用刀,没少因谁比谁厉害闹矛盾。
每次学宫有比试,第一总是陆江,而杨勒则屈居第二。
等年岁渐大后,两人却渐渐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默契,见面之后多多少少都会说上几句话。
陆江转头看着他,笑道:“倒让你失望了,我好端端活着回来了。”
“我用日月镯寻过你多少次?传了多少信?你有没有数过。”
陆江实话实说:“没有。”
杨勒声音低沉:“你一次都没有理过我。若不是看积雪峰风平浪静,我当真以为你死了。”
陆江当时心烦意乱,哪有心情?
“我早把日月镯关了。那段时间焦头烂额,连学宫信件都不愿回复,除了师父催得紧才回一两封,哪顾得上回你的信。”他开玩笑道:“往年在学宫也没见你这么惦记我。怎么,现在知道我的好了?”
杨勒点头道:“我实话实说,有你总比没有好些。”
陆江笑笑。
“适才你在看谁?”
陆江嘴角僵了一下,“没看谁?”
杨勒举起两只手指靠近陆江的眼睛,弯了弯,做一个剜眼的动作。陆江眼珠子都不动一下,静静看着他。
杨勒煞有介事道:“你的眼睛,我看到了。你在看谁?”
陆江轻拍了他的手,杨勒便收了回去,认真道:“你一别两年,想是真有弟子不识得,我比你虚长一两岁,理应替你引荐,你说说看,想知道哪一个?”
陆江垂了眼,故意笑道:“那你说一下,学宫有哪个新来的漂亮师妹吗?”
杨勒神色微冷,“无趣。”
他是个只知道武学修养的武痴,能说出替陆江引荐的话已是十分稀有,杨勒认为陆江已算是自己的友人,长久不见,他要对陆江稍好一些,才这般说。
但什么师妹师姐的,杨勒向来退避三舍。
他十六七岁时曾被一个前来游学的师姐诓骗,师姐认为他生的英俊冷冽,宽肩窄腰,很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师姐芳心暗许,又行事胆大,竟以讨教功法为名,将杨勒拐骗到房中。
杨勒见她正经功法说不出来,反倒脚步虚浮,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扑,显然不学无术,虚度时光。
杨勒转身就走,可师姐软绵绵的手忽然揽住他的腰,他以为师姐是正面打不过他,意欲偷袭,反手就对师姐砍了一刀,推门出去了。
师姐是刻意打扮一番过的,描眉涂粉,自觉不是天仙也差不多了,遭此大辱,怎么想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毫不羞涩,反而肆意宣扬此事,骂杨勒是没胆的孬种!支楞不起来的怂包软蛋!
有好事的师兄弟前来找杨勒求证,杨勒如实相告,说师姐骗了他,是个只知道背后偷袭的阴险之人,并嘱咐师兄弟们都不要与她较量武艺。
师兄弟们嘻嘻哈哈,笑做一团。不出几日,整个学宫都知道了杨勒这件事。
杨勒本就对女子无甚兴趣,只有面对手中宝刀时才会露出几分笑意。这下子,更是听都听不得女孩子们的事,只把世间所有女子都当成了师姐那般。
陆江见他果然说完“无趣”就不再吭声了,拍拍他的肩。
杨勒叹了口气,“还是别认识什么稀奇古怪的人了,我们两个说说话就行。旁人,唉,尽干些让我丢人的事情。”
二人说话这一阵子,屋内弟子们已挨个祭拜上香完毕。
众人便一道移步至西广场处,此处地界开阔,能容纳四五千人,向来为学宫比试的场所。
陆江同杨勒已不知在上面打过多少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