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夫郎 六指夫郎 第7章
作者:五朵云
两人爬上柴房之后,云深熟门熟路的找好了位置,自己先躺下了才拉了夫郎半躺在他身上,如此身上变不容易被扎毛刺,也能舒服不少。
林久久自小也没少睡柴房,他后娘长了一副坏心肠,总会在故意折腾他,老是大半夜发疯说他偷东西,有时候只是骂一顿,大多时候都要挨打。
他为了避免挨打,只要半夜被后娘骂声惊醒,就会迅速起床跑出门偷摸躲起来,等到屋子里安静了就爬到柴房里去睡。
终于能安心躺下休息,林久久忍不住的长舒了一口气,他今日实在是累得很了,原本赶六十里的山路对他来说不算很辛苦,可他......他是新婚啊,这是他的回门日,前日是他的洞房夜,他前日大半夜没睡,一直在承受**今日赶路自然会更辛苦些。
想到新婚夜,林久久便忍不住的在身边人身上揍了两下!心想都怪这人,明明第一次很快就完事了,从新再来的时候却是折腾了他良久,他都受不住了也不停下。
云深瞌睡向来好得很,只要没有心事,一躺下眨眼就能睡着,他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却突然被夫郎打了,他赶紧翻了个身,委屈道:“我要给你吃的,你又不要。”早知道,是不是应该捏住嘴巴塞进去?
林久久被身边人突然来的弄得莫名其妙,待他反应过来这人的话什么意思是真的笑了出来。“你这个笨蛋,赶紧睡觉!不对!你先别睡,你还没说这鸡蛋是哪里弄来的?”
“偷的。”
“啊?”
林久久没想到云深就怎么大喇喇说了鸡蛋来处,正愣着不知所措,云深才继续下去,详细同他说了这鸡蛋是怎么来的。
原来云家这屋子在后墙高出有个破口,那破口离着房梁不远,云深便是爬上了房梁再从那破口进去,最后沿着墙壁之间的撑墙圆爬到了他家的库房上头,他家的米面肉都放在库房里,鸡蛋也放在哪里,而且鸡蛋还被放在了篮子里掉在了房梁上。
云深顺藤摸瓜一般,直接拉着绳子往上,摸了篮子里鸡蛋再原路返回了。
“你这不是第一次了吧。”林久久这话说的凉悠悠的,他没想到他竟然看走眼了,他大伯也看走眼了,这个云深哪里老实了啊!他一点都不老实!
云深听了夫郎的话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有时候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才会去拿的,要是没发现鸡蛋少了就能躲过一顿打,要是发现了也划得来,反正我常挨打,得了好吃的被打也划算。”
饿肚子的滋味林久久最是了解,听了云深的话之后,他不止没有看不起反而主动朝人靠近了,伸手抱着人胳膊闭上了眼睛。
若是能吃饱穿暖,谁愿意冒着被打的风险去偷吃的啊。
想到饿肚子的滋味,林久久心中更是难过,因为他自己也一样,他自小也被家里为难,但凡一有机会就会努力往肚子里填东西,有时候实在是饿得很了又找不到东西吃,便是别人丢在地上的东西他也会乘人不备捡了吃。
这一夜,便是睡得还算舒服,林久久也过了子夜时分才睡过去,他脑子里全是云家的事。
云家日子和李家比不得,林久久心里清楚便是做李家妾,日子也不知道要比在云家舒服多少倍,可他却是一点不后悔他的选择。
他和云深成亲不久,可单凭这几日他就能看的出来,云深是个可以一起过日子的人。
他们成婚的第一日,云家什么都没有准备,云深也和今日一般,等到他爹娘都睡下之后,才偷偷点上了他就早藏起了的红烛,因为新婚夜点红烛是他们晏国人的规矩,红烛燃尽寓意一生完满,便是再穷的人家都会为新人备上一对的。
他家里没有准备,可他备上了。
今日也是这般,他爹娘不让他们回门,还故意把他支走,但他得知自己回去之后还是赶紧的追去了,便是知道回家会被责打还是追去了。
且他们被打的时候,他一直在护着自己。
这个人没有把爹娘对他的不公,发泄到夫郎的身上,反而还会在他被公婆为难的时候护着,说明他确实是个好人,往后也不会无端责打怒骂于他,这已经比好些夫郎要幸运了。
“云深,我不想挨打了,也不想你被打。”茅草搭的柴房在黑夜里没有一丝光亮,林久久摸黑拽了拽人衣角,小声同人说了心头愿望,之后终于睡去之后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
分家,他想分家,他知道他们只有摆脱了云深那偏心的爹娘,才有可能过上好日子。
隔日一大早,两人就醒了也早早起了,等到成红花骂骂咧咧起床的时候,林久久已经打扫好了院子,云深也将灶房水缸的水打满,成红花见状还算满意,但还是扯着昨日回门的事,又骂了两人一通,还警告他们往后再敢不听话,便直接把人打死,这才作罢。
云深今日要去干昨日没干完的活儿,云家父子两个要去别人家帮忙换工,云家男人都出门之后,林久久也被成红花丢了个背篓和镰刀,让人跟着她一起出门干活儿了。
八月初的天气,除了田里的稻子要收,地里活儿也不少,除了要将掰了苞谷的苞谷杆子砍了,免得挡住地里阳光,还得给红薯地除草和打藤,不能让红薯藤长得太茂盛,否则营养全长在藤上,地里的红薯可就不长个儿了。
除了红薯地里的事儿,还要准备种杂粮和秋菜,总之没有个闲时。
砍苞谷杆子这种事林久久是做惯了的,但他今日有些不舒服,便不紧不慢的干着活儿,虽如此脸上也有汗珠挂着,瞧着倒是没有偷懒,成红花自然也就没骂他。
两人在地里干活儿被好些人看见,林久久可是新进门的夫郎,才新婚就被拉到了地里干活儿,有些胆子大还不怕和成红花闹起来的,或者和成红花不对付的,便特意的停下说笑几句。
“哎呀,成大嫂,你家新夫郎真勤快啊,咱们在这大河村生活了几十年了,也没见过新婚隔日下地干活儿的夫郎啊。”这会儿停在路边说话的村里的马嫂子,她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娃娃,是她的小哥儿。
她这话是对着成红花说的,却是看向了林久久,林久久对上那妇人的眼神之后,冲人笑了笑。
马嫂子方才那番话笑话的是谁,林久久心里明白得很,人家这是替他委屈呢。
林久久听出了马嫂子的意思,成红花自然能也能听出来,但她没回话,倒是指着林久久左手冷声道:“他这手可是散财手,我们云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什么家底能经得起他败落啊,让他勤快点也是为了他好。”
云家娶了新夫郎的事全村都知道,还知道这夫郎出身同云家老大定过亲的林家,先头大伙儿都奇怪,云家怎么会让小儿子先娶亲,如今他们知道了。
云家娶了个六指夫郎的事儿,全村也都知道了。
农家孩子的零嘴大多都是野地里的东西,镇上卖的糖食糕饼得要年节时候才能尝尝鲜,而且还得家里有点闲钱又得父母疼爱才行。
地里的苞谷还有高粱杆子,有些会有甜味,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会将之当做甘蔗吃,林久久自然也好这口。
他砍苞谷杆子的时候,若是遇上了水分足的就会剔一小段尝尝味儿,若是嘴里能咂摸出甜滋味,他就会将杆子放到一边,等到干完了活儿慢慢吃。
今日自然也是一样,林久久在地里砍包谷杆,身边留下的甜杆慢慢变多,等到一块地的苞谷杆子砍光了,身边也有了七八根甜杆。
成红花早发现了家里的新夫郎留了甜杆,她也不吭声,她料想新夫郎也不敢在地里嚼甜杆吃,等到活儿干完了,再多的甜杆也是她的。
两人干活儿的这片地有小一亩,等到一亩地的苞谷杆子都砍完了日头已经爬了老高,瞧着怕是巳时都过了一会儿了。
“老二夫郎,你抽几捆红薯藤回家,我先回家做早饭了。”成红花一边吩咐林久久做接下来的事,一边很自然去了人身边,躬身就抱起了林久久身边的甜杆。
林久久见状也不气恼,乖乖应了,突地!却是一边喊叫一边跑,他身边的成红花被吓了一跳,听见他嘴里‘蛇啊,蛇啊’,还真的发现身边红薯藤有动静,吓得也赶紧跑开了,可她刚跑出去没多远,惊叫就变成了惨叫!
“啊!我的脚我的脚啊!”随着成红花的一声惨叫,她整个人也倒在了红薯地里,双手还按着一只脚叫唤不停。“你个天杀的黑心肝的扫把星啊!这是刚进门就想害死我啊!砍个苞谷杆子都砍不好!”
林久久初时还以为她是被蛇咬了,听见成红花对他破口大骂,这才知道成红花不是被蛇咬了,而是被苞谷杆子划到脚了。
砍苞谷杆子的时候,从根部齐齐砍断很难,大多人都是直接对着杆子一个划拉,如此刀口都是尖口状,若是不小心踩到了便有可能划伤脚。
成红花今日就成了那个倒霉蛋,她惶急之下踩到了苞谷杆子,脚下吃痛步子便有些不稳,身体一歪那杆子口子便划伤了她的脚踝处,虽说伤得不重只是破了口子,可伤处痛感却是强烈,谁人都知道伤在肉越少的地方越痛。
林久久小心去到她身边询问她伤处,满脸的害怕。
“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的捡了地上的甜杆背老娘回去!”成红花呲着牙发脾气,还伸手示意人把她扶起来。
林久久是真没想到,只是被苞谷杆子划拉了皮,脚就废了,连路都走不了了。他知道成红花是故意折腾他,可他也不能反抗只能捡了甜杆,再蹲下身子让人爬到他背上。
林久久虽然是个小哥儿,但他个子不算矮小,比成红花高了不少,可他身形偏瘦,他颤颤巍巍把人背起来之后,堪堪走了几步便有些摇摇晃晃。
成红花在他背上,他身子摇晃成红花自然会害怕把她摔了,她伸手扯了一下林久久的头发教训人,让人走路稳当一点,可她没想到她这么一扯,林久久身子竟然往后一仰,之后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都往后仰倒了下去!
“啊!”
“啊!”
第12章
随着林久久的一个仰倒,这回的尖叫声就变成了两个人了,且这回和先头一样,林久久依然是因为吓到了,但成红花却不是!
痛,她快要痛死了!她腰上的肉好像被扎穿了一般,这会儿整个后腰都是火辣辣的,她甚至觉得她可能要死了!
林久久被蜷在地上喊叫的成红花吓了一跳,看见旁边的苞谷桩才反应过来,他们方才倒地的地方正好有一排苞谷桩,成红花成了他的肉垫,伤到腰了。
成红花最后是被云家亲戚,云深姑姑的大儿子张阳背回去的,张阳不太喜欢他这个舅妈,把人放下就走了,成红花只能让林久久给她检查伤口。
林久久揭开成红花背上衣服之时,看着她后腰处的伤口,赶紧开口安慰人,“婆婆,没事,没有扎穿。”
“呸!你个小贱人,扎穿了老娘还活得成吗?你这是在咒我死吗?”成红花此刻龇牙咧嘴的,既是痛的也是被林久久气的。
林久久识相的闭嘴,又偷摸看了成红花后腰的伤好几眼,成红花的后腰,被尖利的包谷根刮破了核桃那么大的一网皮肉,伤口不深但瞧着血淋淋一大片着实有些吓人。
“你个天杀的扫把星,老娘就知道你是个倒霉催的,这刚进门就想要了老娘的命啊!我真是悔啊,就不该贪便宜娶你了扫把星进门,你这个讨债鬼,你连亲娘都能克死,老天无眼啊让你投胎做人。你就该做畜生,做畜生都是便宜了你,你就该去做那活不过一季的草一冬的虫,早点去死最好!”
“婆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久久带着哭腔为自己辩解,他这会儿倒是没有装腔作势,他是真的想哭了,因为他听很多人说过,他娘就是他克死的。
成红花这会儿腰痛脚痛,肚子还饿了,加之家里还没人,她也懒得和林久久废话,一边抬手往人身上狠狠拍打,一边吩咐人赶紧去做饭。
林久久捂着被打的地方,不敢有一点不满,乖巧应了之后就赶紧出门了,待到出了成红花的房门,林久久才用力擦了脸上眼泪,他想着方才确实是摔错了,那包谷桩就不该扎在后腰上,就该扎在嘴上,他这婆婆嘴巴实在是太坏了,太会骂人了。
林久久昨日才嫁到云家,对云家完全不熟,好在昨日有不少饭菜剩下,热一热就能吃了。
林久久热饭菜的时候,还见了肉,他一边十分自然就将锅里的肉往自己嘴里塞,一边想着今日就他和婆婆在家,他不吃就要落到他那嘴毒的婆婆嘴里,那他还是自己吃吧。
成红花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突然却弹了一下想要爬起来,她突然想到,只留新夫郎一个人在灶房,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偷吃,可她双手刚撑起来又趴了下去。
想到新夫郎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她摇了摇头,觉得那样胆小的人应该不敢偷吃,再说了偷吃嘴巴里怕是会留味道,一会儿她想闻闻他嘴巴里味道好了。
林久久把饭做好了之后,就赶紧去屋子里喊人吃饭了,可床上趴着的人不止没有起身的打算,竟然还招手让他过去,林久久一脸疑惑的到了床边,干脆先开口问道:“婆婆,你是不是想在床上吃?那我把饭菜给你端进来吧。”
成红花心头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她喊人过来只是想看看新夫郎有没有偷吃,这会儿他见人嘴巴上没有一点油迹,她也没闻到什么味儿,也就歇了让人哈气的打算,直接挥挥手让人给她端饭菜进来。
“好,我马上去。”林久久可是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的人,一看成红花神色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转身之后立马笑了。
他才没那么笨呢,偷吃了还要留证据,怎么让嘴巴里没味儿他比谁都明白。
饭后,自然是林久久来收拾,等到林久久收拾好了家里,成红花又给他安排了搓苞谷粒的活儿,上半个月家里刚收了苞谷,如今还剩下一些苞谷没有搓苞谷粒,云家马上就要收稻子了,得把屋子空出来,这堆在堂屋的苞谷自然要收拾。
林久久搓包谷的时候,成红花倒是没有躺着,而是坐到了林久久身边监督他,生怕他偷懒。
林久久自小就干惯了各种活计,搓苞谷粒这种活儿,对他来说和休息没两样,他并不觉得辛苦,只是今日情况特殊,坐在木凳上面他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偶尔的便会轻轻挪动一下,让身子舒服一点。
成红花是个已经生儿育女的妇人,林久久的样子落在她的眼里,她瞬间就懂了他是怎么回事。她这会儿正在啃着林久久早上砍的甜杆,呸的一声将嘴里一口残渣吐到了地上,脸上神色也突然变的难看。
林久久不知道监督他干活儿的人突然又是怎么了,他原本都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可身边的人虽说脸色难看,倒是没有开口教训他,他也就没有多想,毕竟不被骂自然更好。
一日很快安静过去,期间成红花难得没有挑他错处,林久久还挺高兴,以为白日的事儿过去了,他没想到他高兴的太早了,因为成红花是等着家里人都回来了,才开始收拾他。
“一个新进门的夫郎,竟敢把婆婆摔了,这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且就算不是故意的这也是大不孝,今日他必须在我房门外跪一晚,否则就收拾收拾滚回林家去,我们云家要不起这样的夫郎!”成红花这会儿又坐不起来了,直接趴在了床上。
云远见了她后腰的伤,黑着脸到了林久久身边直接扬起了手,好在这会儿云深也回来了,赶紧把人拉到了他身后,可云远的拳头还是落了下去,只是落到了云深身上。
云深被打,林久久心里也不舒服,一脸害怕的同所有人解释了白天的事,还着重说了他是被扯头发了才没有站稳的。
“阿爹,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摔了婆婆的。”林久久同云家父子解释之后,又扯着云深衣袖,冲着人摇头,他这一回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委屈更重。
云父看林久久这胆小样子,又看了一眼趴床上嗷嗷叫唤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新夫郎是没胆子害婆婆的,定是这老婆子自讨苦吃了。想到马上就要秋收了,家里老婆子却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云父顿时觉得烦躁不已!“行了,别闹了,明日活儿还多得很,都赶紧去睡吧。”
有了云父这话,云深原想赶紧拉着夫郎走,可成红花却是依然不肯,她这会儿腰也不疼了脚了能走路了,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麻利的搂了几撮箕的苞谷棒子直接倒在了院子里,让林久久不把活儿干完不许睡。
“哼!敢算计老娘,你还嫩了点!”成红花早等着这一刻了,她甚至直接将苞谷棒子倒在了院子里的晒垫上,想让人借着月光来干活儿,灯油钱都不用出。
眼下已接近月中,便是今日天空被云层覆盖,天色也不并不是漆黑一片,还是有着隐隐光亮,搓苞谷又不是什么细致活儿,也不需要光亮。
林久久没想到成红花这么坏,心里憋着气偷偷拉了拉云深的衣角,他本意是喊云深给他们说好话,哪知道他刚动手成红花竟然又开口了。
“老二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明日事情还多得很,还不赶紧去睡觉!”成红花这话说了就往屋子里去了,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
林久久没想到,这院子里的苞谷不是给他们两个准备的,而是给他一个人准备的,他心里都还没有来得及将成红花骂上两句,他身边的人竟然真的抬步往屋子里去了。
云家母子两个一进屋,云家院子里便只剩下林久久一个人了。
八月的天气,早晚已经有了凉意,如今有差不多是戌时末了,村里几乎没了一点灯火影子,大多人家已然入睡。
没了人声的村庄,只有格外清晰的蛙鸣鸟叫,林久久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这些专属于夜晚的声音没了烦躁,却是让人却多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