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天 别有天 第31章
作者:书墨温酒
岑铭毅现在是他计划中尤为重要的一环,绝对不能出事。
“岑大人昨夜悄悄离开了越州!他以为自己走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杨文晖的人一直在他后面跟着。属下刚才是想和您说来着!”易小闻急得双脚轻跺,心中怨念岑辗怎么突然就走了,他们都来不及安排。
叶隐垂眸凝视,迅速沉下心对易小闻嘱咐道:“岑大人应该已经察觉当年的迁户之事有异,所以才偷偷离开越州,想去其他州府的河道衙门查探。你暗中把那些尾巴处理掉,再想办法将黑户一事透漏给他。”
易小闻指了指自己,问:“属下去?”
见主子点了点头,易小闻又问:“属下要是去了,那谁保护您啊?”
叶隐虚弱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跟着我,我有其他地方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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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责罚
“快,将人扶进来,担心点!”高威筌紧张地督促士兵将昏迷的叶辞川抬上沿街一处民房内的床榻,而后冲外头大喊道,“军医呢?”
“来了!高副将,属下……”军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刚要和高副将行礼,便被制止住了。
高威筌挥手阻止了军医行礼,“人命关天的,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快看看叶少侠的情况!”
“是。”军医垂首,立即上前。
他小心地剪开叶辞川右胸伤口边的布料,细心检查伤情后说道:“好在少侠的伤未及肺腑,暂无性命之忧,属下先为他止血。”
军医说罢,让两名徒弟小心地将叶辞川扶起,将他的上衣剪掉脱下。
先前叶辞川着一身黑衣,只能看清一两处伤口,现下脱去了衣裳,见他身上大小伤处竟有十数道,其中几处穿胸见骨。
高威筌见此状,心中倍感敬佩,余光见叶辞川脖子上挂着的银坠反光得有些晃眼,便多留意了几分,可待他看清坠牌上的纹路后,霎时怔然噤声。
他明明与床榻仅有两步距离,脚步却在顷刻间变得无比沉重,挪了许久才上前。
“高副将?”军医见高威筌站在床边愣神,轻声唤了一句。
高威筌回神后发现自己挡路了,遂道:“我看他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有些碍事,先帮他取下来,你们也好包扎。”
军医刚想说其实也没那么碍事,可高副将没等他说话就把叶辞川的护身符摘下来了,他便不再多说。
高威筌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护身符,胸中刹那间掀起惊涛骇浪,看向叶辞川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惊诧。
他很肯定叶辞川不是那个人,两人长得不像,年纪也对不上,可这护身符是叶辞川从何处得来的?
难道那个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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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往建州,€€县地界。
岑辗疾步向前走,沿途时刻注意身后动向,紧紧握着藏于袖口的匕首,尾随之人要是敢扑上来,他也好立即反抗。
他离开越州城后没多久,便发现有人一直跟在他身后,在人群繁杂的集市里他尚可潜形遁影,甩掉他们一阵子。可他离开城镇没多久,那些人又出现了。
看来建越之难的幕后真凶觉得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派人暗中解决了他。
正如岑辗所想,他前脚刚离开越州,消息便传到了杨文晖的耳朵里。
杨文晖眼露凶光,不见平日人前的半分亲和,冷呵道:“派人暗中跟着,看看岑铭毅到底要查什么,再寻个没人的地方……”
他说着,五指并拢,掌侧作刃挥下,意在杀人灭口。
衙吏踌躇着问:“总督大人,那位可是钦差,咱们真要动手?”
真要出事了,砍头刀必然是落在他们这些替人打下手的小吏脖子上。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做替死鬼,那他们可太冤枉了。
杨文晖瞥了他一眼,厌烦他多话,蹙着眉不耐烦地说:“想封他口的不止我们,把人处理掉,再寻个钦差大人暗访河堤时不慎落水的由头即可。”
衙吏闻言,当即意会,颔首应声道:“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办!”
晚风吹得绿叶沙沙作响,合着€€€€作响的蝉鸣,令夏夜更是惬意。
可幽静的密林中,却满是紧迫之意,正于其间赶路的人不得不再次加快脚步。
岑辗暗访两座城池后赶路至此,现已入€€县地界,但要在客栈住下,还需再走五里地。
他不敢停下就地休息,因为他依稀听到林中某处传出细碎的声响,并且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下一刻就要出现在他的身后。
树枝断裂声乍响,紧跟着岑辗的人见自己已然暴露行踪,遂疾步向前冲来,想迅速结果了岑辗。
岑辗立即拔出匕首要与对方较量一番,他已将收集到的部分证据寄存在沿途的驿站,若他十日后未归,那些证据就会被送到大理寺,会有人替他继续查下去。
顷刻间,他已在心中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悄悄躲藏在树后,双手紧握着匕首,时刻警惕着自己的身后,却迟迟未等到有人跟上来。
就在岑辗疑惑之时,一声哀嚎惊扰了林中鸟兽,但在此之后,密林中便再无异声。
岑辗怀疑这或许是对方引他现身的陷阱,不再作任何停留,拿上包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林子,向€€县城中赶去。
易小闻从树上跳下,朝岑辗离去的方向张望,低头见自己手上全是血,嘟囔道:“脏死了脏死了,找个地方洗洗去。”
他向河边小跑,途径一个小土包时,在上头用力地跳了两下,见有暗红的鲜血淌出,毫不在意地扬长而去。
易小闻看着血色渐渐在水中晕开,双手捧水洗去脸上的血渍,而后抹去脸上的水,目光顺着河流向远方望去,发愁着低喃:“也不知道主子他们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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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州城内,高威筌带兵搜查,抓捕城中剩余海寇,扣留敌军战船三艘,将百姓粮食尽数归还,又命军队及时向海上战场送粮,确保梁总兵无后顾之忧。
胆战心惊了半个月,百姓们终于能踏实地睡个好觉。
可因伤情过重,只能暂时借住在滨州城中的遮月楼弟子不见半分喜色,焦急地在房间来回进出。
此战他们伤亡惨重,虽有军营中的军医相助,但他们的情况仍不见好转。
“谁让你们用这味药的,嫌命长吗!”左清川在外头闻着味儿就开始骂骂咧咧,一把拦住了要给伤患送药的遮月楼弟子,教训道,“都说耳濡目染,你们几个在穹山上没少见我煎药,合着炉子里烧的是你们的脑子?”
“左神医!”
“是左神医来了!”
听到左清川的骂声,遮月楼弟子一点也不觉得难听,反而倍感亲切。明知道左神医肯定又要骂人,但小院里负责煎药的几名弟子一把抱住了他。
“麻溜地起开!腻歪死了!”左清川嫌弃地说着,却没有动手推开几个孩子,别扭地拍了拍他们的后背。
弟子询问道:“神医,你怎么来了?”
左清川见弟子们终于松开了他,他也好查看军队里还有什么药,行动间隙说道:“你们遮月楼是干什么的,自己都忘了?一听说小崽子出事了,可把你们江管事急的,大半夜的把我从床上拎起来。赶了一天的路,总算是赶上了。”
他说罢,挽起袖子进屋给其他人查看伤情。
在来的路上,他有过预想滨州城的情形,可亲眼看见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少年们如今浑身是伤地躺着,还是忍不住大骂:“叫你们逞能,打不过不会跑吗?”
话毕,他悄悄吸了吸鼻子,扭过头生怕被人看见。
“可我们要是跑了,城里的百姓怎么办?”一名受伤的遮月楼弟子勉强笑了笑,想让左神医知道他们其实不疼的,可他刚咧嘴,脸侧的伤就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左清川长叹了一声,没有反驳他的话。
一名弟子虚弱地说道:“左神医,辞川伤得比我们重,劳烦您先去看看他吧!”
左清川闻言未动,扯了扯嘴角说道:“我这个时候过去,是想死吗?”
他见问话的弟子不明,遂道:“放心吧,小长安那儿有人照顾,不需要我。”
他刚进滨州城,就见头顶上有人飞过,眨眼间就窜到叶辞川的门前。遮月楼里比他还护短的,不是叶隐那家伙会是谁?
守在叶辞川门前的戈绥见有人影靠近,立即拔剑迎敌,待看清来人是谁后,当即跪地拜见:“主子!”
其余暗卫也跪拜相迎:“楼主。”
在城中巡逻的建越军循声前来,见一人凭空出现,又用面具遮颜,看起来很是神秘,听到遮月楼的人喊此人“楼主”,更是惊诧得面面相觑。
叶隐冷眼扫视跪地的几人,“情况如何?”
戈绥垂首闷声禀报:“回主子,军医说辞川没什么大碍了。此战遮月楼损失弟子十二名,六十五名弟子重伤。属下有罪,没能护住辞川和其他人。请主子责罚!”
叶隐能想到长安不会只考虑自己的安危,一定会把人手派出去,只是他低估了海野建吾的实力,也没想到长安会如此不管不顾。
他噤声许久,声音微哑着说道:“该怎么做,你们心里清楚。结束后,替牺牲的弟兄们整理好,送他们回家。”
“是!”戈绥紧咬着牙关,却难掩悲色。
几人步伐沉重地走到空地上,自愿跪地挨罚。
主子让他们保护好辞川,结果反倒是辞川一直护着他们。辞川让他们支援其他人,保护百姓,打开城门,可还是有很多弟子和百姓受累。
是他们未尽全能,该罚!
建越士兵看着几个遮月楼的人就这么跪在了叶辞川门前,他们身后站着几个人,手握着大臂粗的木棍,结结实实地打了二十下。
然后那些打人的又跪下,换刚才挨打的人执棍教训,这群人竟全程没有一句埋怨。
听着棍棒砸向皮肉发出的闷响,叶隐无奈地叹了一声,嘱咐弟子稍后帮忙上药,随后转身推开了叶辞川的房门向里走。
他知晓戈绥他们也是死里逃生,但任务没完成,若什么责罚都没有,只会让其他弟子心寒。
叶隐合上房门,见躺在床上的叶辞川一动不动,缓缓卸下了面具,迟步向他走去。
“怎会伤得如此重?”叶隐想查看叶辞川的伤势,却发现自己伸出的手在隐隐颤抖。
他喉间弥漫着血腥气,本能地想将胸中郁色咳出,却又担心吵醒叶辞川,连忙捂住了口鼻,许久才缓过来。
叶隐见叶辞川脸色不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蹙眉低声:“怎么这么烫?”
叶辞川半梦半醒间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又感觉到轻抚着自己额头的感觉很熟悉,一把抓住了靠近自己的人。
他缓缓睁开双眼,虽有些看不清,但还是喊出了心中所想的名字:“叶隐。”
叶隐心头一颤,轻声道:“是我。你在发热,我去命人打盆水来。”
“别走。”叶辞川艰难起身,握着叶隐的手,问,“你身上的血腥气,哪儿来的?”
叶隐仓皇遮掩道:“是你自己身上的味道。”
叶辞川并不相信,循着味道直接拉开了叶隐的袖子,见他苍白的手臂上有几道伤口,质问道:“谁打的?”
他的头脑昏沉,意识略有些发散,却坚持要问清叶隐身上的伤源自何处。
叶隐哑声道:“我自己。”
派遮月楼支援战场是他,遣暗卫保护长安的人也是他,若不是因为他,那些孩子不会出事,长安也不会受伤。
他既责罚戈绥,又怎能无视自己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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