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星 极夜星 第51章

作者:白芥子 标签: HE 近代现代

  谢择星的精神迅速垮下去,他低估了自己的生理反应,信息素的压制过于绝对,不给他任何反抗的可能。

  无论他怎么挣扎,傅凛川只要稍微释出一点信息素,就足够让他低头沦为傀儡,生理标记的影响远超出他的想象。

  更让他绝望的,是当初他自己求着傅凛川标记了他。

  仅仅几天,谢择星肉眼可见地瘦下去,这几个月好不容易养出肉的脸庞又凹陷下去,灰败失色的眼睛里再见不到任何神采,连同周身的精神气也一起被抽干了。

  午后没有拉开窗帘的房间里如常黯淡,谢择星正在昏睡。

  他现在每天睡眠的时间都很长,除了傅凛川喂的安眠药的作用,他自己也不愿意睁开眼面对傅凛川,所以宁愿长时间昏睡不醒。

  傅凛川坐在床沿边垂眼静静看着他,谢择星的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又像之前那样,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稳。

  傅凛川心里并不好受,他想跟谢择星回到之前,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到之前。

  他要带谢择星离开这里,谢择星喜欢流浪,那就他们两个人,去流浪去与世隔绝的地方,哪里都可以,时间长了,也许谢择星总能慢慢平复忘记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

  无论如何,他不会放谢择星离开他,不会……

  确定谢择星睡沉之后,傅凛川起身出门,将房间和家里的门一起反锁。

  他要带谢择星走,必须准备一点路上用的东西。

  担心谢择星随时会醒来,傅凛川不敢走远,就在家附近的商超里买了些日用品和吃食,不到半小时又回去。

  谢择星依旧躺在床上睡得无声无息,两手被领带捆住绑在床头打了死结。

  傅凛川其实不想再绑着他,但谢择星实在不听话……再等一等,等到他们离开这里,他就可以放谢择星自由,也给他自己真正的自由。

  收拾东西时,傅凛川接到电话,来电人是汪晟,问他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再回去医院了。

  “其实是主任的意思,让我跟你说,你最好还是过来一趟,你就算要离职,好歹做一下交接……”

  两天前傅凛川电话告知科室主任想要离职,对方当然不同意,但傅凛川一意孤行,最后在电话里不欢而散。

  傅凛川没做声,汪晟无可奈何道:“你还是抽空来一趟吧,主任还让我去你家找你,你真不肯我为了交差只能去你家敲门了。”

  “我不在家里。”傅凛川终于开口,声音冷淡。

  汪晟坚持说:“那我也得去一趟,完成主任交代的任务。”

  傅凛川皱眉,松口道:“我明天下午过去。”

  那边舒了口气:“那说好了,你一定得过来啊。”

  “嗯。”傅凛川其实不在意汪晟来不来,但医院那头不把手续办完,后续还会不断找他,也容易惹人怀疑,他不想再留下任何可能的隐患和麻烦。

  刚挂线,茶几上谢择星的手机上也进来电话,来电人是何悄。

  傅凛川厌烦不已,拿起直接按下了接听。

  何悄开口便问:“择星哥,我昨天发你消息你一直没回,新的拍摄项目你还接吗?你要是接我们这边准备合同……”

  “他没空接,”傅凛川出言打断,“我们在外面放长假,短时间内不会回去,以后再说吧。”

  何悄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接电话的人会是傅凛川:“这样啊……那算了。”

  没说两句傅凛川这边先挂断,将谢择星的手机关机。

  谢择星还没醒,傅凛川收拾完买回来的东西,去了书房。

  那夜被谢择星失控砸烂的东西已经全部清理了,唯独那张撕碎了的照片被他捡回来用透明胶重新粘起,一直搁在书桌上。

  傅凛川坐下,出神盯着眼前即使勉强拼合也已裂纹斑斑的照片,许久之后将照片收了起来。

  他打开电脑,点开了那个以谢择星名字命名的文件夹。

  从念书那时起到现在,他偷拍过无数谢择星的照片,他就像一头蛰伏在暗中的猎手,耐心而精准地以镜头圈划自己的领地,从来冷静地捕捉谢择星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

  那并非乞讨般地窥视,更似一种近乎傲慢地占有。

  他熟知谢择星的一切,掌握谢择星所有微小的习惯和喜好,谢择星浑然不觉,而他沉浸在这场单向狩猎里,因这种掌控感而痴迷上瘾。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不动声色地自我满足,直到被那张结婚请柬打破。

  他开始变得慌乱无措、病急乱投医,所谓的精心谋划,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他孤注一掷的一场豪赌。

  他看似赢了,实则一败涂地。

  太阳逐渐偏西,书房里的光线变得愈黯淡,傅凛川坐在一片静谧昏冥里,沉不见底的眼睛里凝结了最浓郁的黑。

  他握着鼠标,点击删除了这一整个文件夹,清空回收站。

  谢择星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模糊间看到坐在床边的身影,便又耷下眼不愿睁开。

  傅凛川已经发现他醒了,靠近过来,手指插进他发间轻声问:“又做噩梦了?头发全湿了,出了好多汗。”

  谢择星闭着眼睛不想出声,傅凛川兀自说道:“去洗澡吧,我抱你去。”

  他解开了绑住谢择星的领带,把人抱起。

  谢择星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如果说之前他还能勉强跟这个人打一架,在被标记后,这种可能性已经无限趋近于零。

  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且毫无意义的。

  傅凛川将他放进浴缸里,在浴缸边缘坐下,伸手帮他脱去身上的睡衣。

  谢择星始终闭眼靠在浴缸里,一动不动,不挣扎不反抗也不给任何回应。

  傅凛川在浴缸里放了水,将他有些长了的鬓发拨去耳后,握着毛巾很温柔地帮他擦拭身体。

  “择星,我们离开这里吧,”傅凛川的声音很低,在水雾氤氲里显得不真实,自说自话,“我带你去外面,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天南海北四处跑去寻找灵感吗?还总是抱怨我工作忙没时间不能陪你一起去,我打算辞职了,这次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之前买的机票浪费了,我们开车自驾游吧,去藏北去其他地方,还可以出国,这个世界这么大,我们很多地方都没去看过,现在都可以去了。

  “我知道我欺骗你绑架你改造你,你很难接受,可你已经爱上我了不是吗?你就当是可怜我,你哪怕骂我打我我都接受,不要一直这样冷漠对我好不好?我说过了我会补偿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补偿你。”

  谢择星一直没有反应,唯独在听到傅凛川说出“爱上我”这三个字时,一直耷着的眼皮才缓慢动了动,轻掀起来,淡漠无波的眼睛看过去:“我不爱你。”

  傅凛川握着毛巾帮他擦拭身体的动作停住,顿了顿又继续:“择星,不要骗自己,说这种谎话没有意义。”

  在这一刻谢择星显得格外冷静,重复:“我不爱你,你自己心情清楚,我对你是信息素依赖,是被神经元催化剂控制了精神产生错觉,所谓的中了蛊,我根本一点都不爱你。”

  傅凛川不愿争辩,安静下来,沉默不作声地帮谢择星洗完这个澡。

  他拿了条大浴巾,裹住谢择星把人从浴缸里抱出来,放到了旁边的洗手台上。

  谢择星像布娃娃一样被他摆弄,他轻捏住谢择星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前方镜子,轻声说:“择星,睁开眼。”

  谢择星不肯,下一秒便察觉到无孔不入的信息素压迫,眼睫颤动着被迫缓缓睁开,看到了镜子里自己面无血色格外惨淡的脸。

  傅凛川盯着镜中他的眼睛,指腹摩挲在他唇瓣上:“你看,你一点都不开心。”

  谢择星的神情始终很冷,他知道自己避不开,所以无论傅凛川说什么,他也只是听之任之不予回应。

  “为什么又不开心了呢?”傅凛川低喃,擦着他的唇,试图帮他擦出一点血色,却不成,“这样真是不好看。”

  谢择星平静地看着他的疯状,似乎到今时今日,才终于彻底认清了他认识了十几年的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疯狂的性格底色。

  傅凛川手里多出了一支口红,是刚他出门去商超买东西时顺便带的。

  他轻轻拨开盖子,转出其中艳红的膏体。

  口红涂抹上来时,谢择星睫毛抖着又想闭眼,傅凛川却不许,察觉到他的意图立刻以信息素压制。

  “为什么不想看?”他问,“你涂口红不好看吗?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傅凛川说话时微微偏过头,露出了半边耳郭,谢择星自镜中看到他塞在耳朵里的东西,也只是冷漠看着。

  感知到谢择星的视线,傅凛川取下了耳道里那枚微型神经传导装置,贴到他耳后轻碰了一下。

  谢择星立刻瑟缩,面色骤变。

  “是不是很痛?”傅凛川问完,若无其事地将东西塞回自己耳朵里,解释,“这是神经传导装置,通过眼罩收集的你当时的痛感,我在感受你当时的痛。”

  谢择星用力咬住了牙关。

  他压着嘶哑的声音:“……做这些你就觉得有意思?除了你的自我感动,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傅凛川很细致地帮谢择星将唇上的口红涂抹均匀,被这样过度的痛感持续侵蚀神经,他却能做到面不改色,手上动作也从始至终都沉稳,淡声道:“没什么意思,我习惯了做痛感训练而已,跟你无关。”

  谢择星终于还是被他激怒,崩溃骂道:“你真是疯了,你才该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对我没用,”傅凛川放下口红,改为指腹去蹂躏他的唇,将涂抹上去的颜色晕染得更自然,“我告诉过你的。”

  谢择星只觉得悲哀,明明早有端倪,他却被一叶障目。

  他悲哀,傅凛川这个疯子更悲哀,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傅凛川轻轻将他揽入怀,依旧盯着镜子里他发红的眼睛。

  叹息一般,喃喃:“择星,我就只有你了,不要丢下我。”

第54章 迸开层层血色

  出门之前,傅凛川将所有行李收拾完毕。

  下午他要去医院办手续,打算回来后趁夜出发带谢择星离开。

  谢择星必然不会配合,路上他们可能不会住酒店,要在车中过夜或者露营。他网购的露营工具今天已经都到了,一切准备就绪。

  傅凛川看向手表,刚一点,推门进去房间。

  床上的被褥隆起一块,谢择星安静躺在床中,听到声响也没有任何反应。

  傅凛川知道他没睡着,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择星,你晚上想吃什么?”

  谢择星不做声,傅凛川便又接着说:“我一会儿要出门一趟,不会去太久,傍晚之前就回来,给你带晚餐,你在家好好睡一觉。”

  谢择星依旧沉默,傅凛川的目光落到他垂下的眼睫上,指腹轻擦上去。

  些微的痒意擦过,谢择星的睫毛在抖,遮下的眼睛里眸光却是冷的。

  这么多天了,谢择星始终是这副态度,傅凛川自以为已经习惯,其实还是无法忍受。

  谢择星给了他短暂的柔情蜜意,现在又全部收回去,对他来说未免太残酷,虽然他心知肚明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择星,”傅凛川俯身,靠得谢择星愈近,“你要怎样才肯理我?”

  谢择星始终无动于衷,傅凛川的手指擦到他眼尾,滑至鬓边,再往下捏住了他下颌,顿了顿,强迫他启唇,低头亲吻上去。

  谢择星不肯配合,傅凛川的舌已经挤进他嘴里,不让他退缩,强硬地压住他湿软的舌,不断地吮吻,汲取他全部的呼吸。

  纠缠的鼻息渐重,热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