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 旧疾难愈 第98章

作者:泉起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HE 近代现代

  齐秉屹那边又没动静了,杨如晤点了几下桌面,耐心即将告罄之际,齐秉屹终于再次开口,他不死心地问:“那齐皓呢?”

  听着当真叔侄情深,杨如晤幽幽叹口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你折腾这么久无非是在未雨绸缪,害怕到哪一天齐皓绷不住会把你漏出去,明哲保身这个道我懂,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口,但这份筹码,也只够让我做这么多,你要求保齐皓,未免强人所难。”

  接着,杨如晤顿了一下,施恩似的补充一句:“我最多不在背后给你使绊子,让你的金牌律师团好好发挥作用,能给齐皓摘多少,就看他们的本事了,怎么样,够有诚意了吧?”

  杨如晤话说的好听,但明里暗里就差把不识好歹四个字砸齐秉屹脸上了。

  齐秉屹在电话里跟被人攥住了肺管子似的噗嗤噗嗤直喘粗气:“我要就是不答应呢?”

  “那好办,”杨如晤干脆道,“我就换个人保,齐皓这事也不难办,我当初怎么扶你上位,日后就怎么扶齐皓上位,你去替他蹲大牢。”

  齐秉屹发出粗粝的怪笑:“如晤,你气疯了吧,你要我处理决明,那可是齐皓的亲姐夫,哪怕齐皓出来了,他会对你感恩吗?”

  “齐二爷,”杨如晤忽而客气地叫他一声,语气不乏讽刺,“我们是老熟人了,若你当真看重周决明,他在我这里滞留这么久,碰壁无数回,怎么没见你来帮帮他?”

  齐秉屹弄巧成拙,没捏住杨如晤的软肋,却让杨如晤死死地按住了他。

  “最后一遍,”杨如晤下达通牒,“你办还是不办?”

  一个没有根基的侄女婿,一个手握他命脉的杨如晤,齐秉屹选择谁,显而易见。

  周决明并未听从杨如晤的提点在海安多游玩几天,当天晚上便回到了港城,还未进家门,齐秉屹身边的司机让他上车,说他父母最近身体不适,要他回家看一看。

  周仕坤夫妇已然年迈,住在某个天然环境极好的庄园内颐养天年,周决明将港城看做了自家地盘,听闻司机所说不疑有他,便直接上了车。

  一路颠簸,加之车内气味非常安神,周决明睡了过去。

  再睁眼,一间方方正正的小房间,角落里有吃有喝,头顶灯光刺目,门窗俱被封死。

  “周先生,”坚硬的门板上露出一块儿手掌宽的缝隙,门外的人将餐盒放到地上,“好好养病,等您痊愈,您就可以出来了。”

  天空的乌云滚动,不多时阳光倾泻耳下,周决明绝望的怒吼声从窗缝中微弱地传出来。

  他住在齐秉贞当年关齐雅的疗养院,这些年这座疗养院几番修整,如今是一家具有公益性的收容所,这里包容性很强,什么人都有。

  为了让周决明安心养病,有一些手续必不可少,那张薄薄的诊断证明在不久前刚刚到了杨如晤的手里,此时就在他衣兜里放着。

  他掏出,打开,递到宣赢手里。

  “患者周决明,经我院诊断,患有....”

  窗外又响起了细密的雨声,宣赢攥着纸张一角,在窗边折射进来的雨光里,罕见地看到杨如晤眼底血腥的暴戾。

  似是一把削发如泥的匕首,翻飞起舞,不死不休。

  宣赢手指一紧,纸张裂开一条小缝隙。

  自从周决明再次出现,宣赢有认真地想过要让他付出实际代价,然而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时间隔了太久,即便他本人仍在,但取证不是一件易事。

  更何况,周仕坤能那么快出狱肯定有齐家的手笔,其中牵连各方程序,想必种种手续,也如手里这种诊断书一样,做的滴水不漏。

  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神经病,如何证明自己与常人无异。

  “原来祝词说,他永远不会出现了,”宣赢看向他,“是这个意思。”

  “有我在一天,周决明就出不来,”杨如晤扣住他后脑,轻轻地摁在身前,“别怕,是他活该。”

  宣赢莫名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眼神,杨如晤眯了下眼,嘴角随即刻薄一勾:“你在害怕我?”

  宣赢点点头,见杨如晤脸色瞬间低沉,又连忙解释:“我是害怕,是.....害怕你....会不会被查....”

  “不用怕。”杨如晤这次是真的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如晤当然不怕查,诊断证明是真的,人也是齐秉屹关的,他一没让人虐待周决明,二没让人饿着他,虽然未来每日给周决明送饭的员工是沈纵手里的人,但他是通过正经渠道入职在疗养院的正式员工。

  总结起来,这完全是齐家内部私事,怎么能扯到别人身上。

  这件事完美无瑕。

  宣赢脑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的,不知道该悲伤还是该欢喜,杨如晤看着他的眼睛,酝酿许久,喉结动了几下,哑涩地对他说:“十四岁的宣赢,对不起,我来晚了。”

  下一秒,宣赢埋在他怀里,攥住他衣服,手指一节节发紧,既发狠又畅快地哭叫了出来。

  雨水模糊了玻璃,也一并将杨如晤的眼神模糊了下去,在宣赢的哭声里,杨如晤紧紧扣着他的肩,视线飘向窗边,再次无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第108章

  一纸鉴定书将周决明送入了疗养院,加上有齐秉屹暗中运作,外界只对这位好不容易入住豪门的赘婿略有惋惜,不过齐秉屹能用诊断结果瞒过外界,却瞒不了周氏夫妇以及自家侄女。

  因为杨如晤的要求中并未涉及周仕坤夫妇,齐秉屹也不多此一举,还当他们是亲家,庄园给他们随便住,日常生活也不打折扣,奈何周仕坤带着妻子三天两头来找齐家要说法,齐秉屹不胜其烦,交代心腹联系杨如晤,明里暗里问他要不要把周氏夫妇一起处理。

  杨如晤没给话,后来周仕坤夫妇联合齐蕊一起找齐秉屹麻烦,齐秉屹耐不住,某天晚上亲自联系杨如晤,直接说他要把周仕坤也送进去。

  杨如晤不许,齐秉屹问:“你费这么大劲折腾,为什么还留着他们在外面?”

  “送他们全家团圆吗?”杨如晤嗤道,“齐二爷,你家不愁养两个闲人,他们也吃不了你多少东西,养着吧,不必费神了。”

  其实留着周仕坤还有另外一点作用,齐秉屹近些年胃口越来越大,杨如晤向来只爱跟知足且聪明的人打交道,目前唯一能与齐秉屹分庭抗礼的就是他的好侄女了。

  周决明这辈子算交代了,留着周仕坤也好,省的让齐秉屹过得太痛快。

  “如晤,别怪我没提醒你,周仕坤多少知道内情,正蹿腾小蕊来找你呢。”齐秉屹说,“我这个侄女儿啊,看着弱不禁风,但可难对付多了。”

  杨如晤神色自若:“操心你自己吧。”

  这位跺跺脚港城都要颤一颤大老板悻悻地挂了电话。

  齐秉屹预料的没错,齐蕊那晚联系宣赢恳求无果,三日后,亲自来了律所。

  祝词前来汇报时宣赢正在杨如晤办公室偷喝可乐,自从那晚过后,杨如晤不再跟他闹脾气,二人和好如初,但是由于近日天气愈发寒冷的缘故,宣赢陷入郁期,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就乐意粘着杨如晤,走哪儿跟哪儿。

  “我要回避吗?”宣赢举着可乐问。

  祝词看向他,又看看杨如晤:“嗯....大概不用。”

  杨如晤转动着钢笔,面容波澜不惊,似是早有心理准备,这次他既没用不见二字打发,也没让前台冷落,交代宣赢自己待着,放下笔,亲迎齐蕊到了办公室。

  再回来,杨如晤扫眼室内,方才还赖在窗边喝可乐的人不见了,他转而将视线投向室内的休息室,唤道:“宣赢,出来。”

  齐蕊闻言一震,也连忙看过去,不多时,休息室门开了,一个长相极好,身形削瘦的男人站到了门边。

  “你就是宣赢?”只在电话里说过一句话,齐蕊并无生疏之意,越过杨如晤,直接走到了宣赢跟前,先深深一鞠躬,随即诚恳道歉,“我知道说对不起很苍白,但是真的很抱歉,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只求€€€€”

  “齐蕊,”杨如晤打断,言辞犀利,“我让他出来不是方便你道歉的。”

  两个聪明人不讲废话,齐蕊心知杨如晤才是决策者,她咬了下唇,转头轻轻嗯了一声,不再纠缠宣赢。

  跟随着杨如晤走到办公桌前,说明来意,求他放过周决明,也求他帮一帮齐皓。

  齐蕊打小身体就不好,往那儿一站我见犹怜,羸弱的一股风就能将她吹跑,杨如晤坐在办公桌后,打量了她片刻,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精致的盒子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齐蕊见他不回应,又叙说了一些陈年旧事,无非感激他当年救了父亲一命,她感怀在心,希望将缘分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

  杨如晤这时才抬了下头,但不是看向齐蕊,而是看向还杵在休息室门口的宣赢。

  “不要再喝可乐了,”杨如晤说,“坐沙发那边,晒会儿太阳。”

  宣赢捏着可乐瓶子,犹豫了几秒钟,依言去了窗边。

  杨如晤视线在宣赢的侧脸上停留了很久,直到齐蕊期期艾艾地叫了他一声,杨如晤才将视线挪走。

  不过他依然没有回应齐蕊,转而低头,手指一动,掌心里的盒子一打开,温软的淡紫色映入眼帘,杨如晤唇角松了松,指腹摩挲着紫色主石,先说齐皓:“齐蕊,你既然能在你二叔手里抢到那么多东西,我不信你一点手段都没有,关于齐皓,你也应该知道他确实犯法了。”

  齐蕊说:“可那是我二叔让他做的。”

  “证据呢?”杨如晤看过去,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有确凿的证据吗?如果你能拿出来,我可以当一回言而无信的小人帮你跟他斗一回,有吗?”

  齐蕊没有。

  他们都知道,齐皓所涉绝大部分都是齐秉屹在背后指使,或隐晦威胁,或循循善诱,然而齐皓并未反抗,他默认地接受了一切安排。

  出头鸟是他,垫底的还是他。

  如今齐皓自身难保,齐秉屹这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不光要明哲保身,还有找杨如晤再加一道保险。

  “杨大哥,你也知道是他,”齐蕊走进,“你最了解他了,真的没有办法吗?”

  杨如晤摇摇头:“深挖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无论如何,这不关我的事。”

  齐蕊脸色更加苍白,杨如晤又低头去观赏手里的珠宝:“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倘若有一天,你真的抓到了齐秉屹的证据,若事关齐皓,我可以帮他翻案。”

  “那现在呢?”齐蕊问。

  杨如晤说:“有些东西是板上钉钉的,不要做无谓的对抗,认罪认罚,他罪不至死。”

  齐蕊苦笑了下:“当年你帮我爸做辩护,也是这样的神态,高高在上,好像手握生杀大权,杨大哥,你忘了我爸的人后来是怎么帮你的吗?”

  杨如晤凭借一案声名鹊起,确有齐家的帮扶,然而多年过去,齐秉屹从一个好吃懒做尊敬兄长的弟弟变成了为保自身不管侄子死活的冷血叔叔,齐蕊每每想到恨不得撕碎他,可她羽翼未丰,能帮到她的,现也尽数折损。

  将他丈夫摁死的人此刻就在身前,但她不能与其撕破脸,就如杨如晤能看出她并非只靠父辈余荫生存的大小姐,她也知晓杨如晤行事中的狠辣。

  “我理解你的难处,齐皓的事我会看着处理,”齐蕊不肯放弃,“那决明呢?这件事你完全可以决定的。”

  是关或是放,他个人确实可以决定,杨如晤抽出盒子里的项链,放在掌心观看:“这件事,比齐皓还令我为难。”

  齐蕊软下语气:“我一直把你当哥哥,也是真的尊敬你,可是决明是我丈夫,”她忽然顿了下,眼神向宣赢方向快速地扫了一眼,“如果当年我知晓内情,不会放纵决明任意妄为,但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这样不好吗?”

  杨如晤将眼神从项链上移走,看向齐蕊是忽然笑了声:“齐秉贞的女儿会这么单纯吗?”

  齐蕊一怔。

  “别在我面前耍花腔,”杨如晤难得冷下语气,“决定嫁给周决明之前,你不会不去查他的底细,不知内情?你心里没数吗?”

  齐蕊深吸一口气:“我真不知道是他。”

  杨如晤靠住椅背:“齐秉贞为母出气,虽然有伤人伦,但我敬他是条汉子,若他还在,以他的脾气,周决明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他会容得下吗?”

  齐蕊垂了下头,示弱的恰到好处:“我爸爸出不来了。”

  “小蕊,我欣赏你的性格,”杨如晤紧了紧手指,感受着吊坠压在掌心的痕迹,“我也可以信,你不知道当年被周决明迫害的,是我的爱人。”

  结婚前齐蕊确实查过周决明底细,知晓他一家犯过事,但这跟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对了,她只需要一个可以完全掌控的人,而且周决明长相不错,相处下来后,齐蕊的确生出几分真心。

  “我现在真的需要他来帮我,”齐蕊恳求道,“也是真的钟意他,杨大哥,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谊上,饶了他行吗?”

  杨如晤轻轻推了下眼镜,彷佛真的有所动容:“你是真的非他不可吗?”

  齐蕊一时没答上来,杨如晤紧接着又说:“如果不是,那就好办了,周决明靠不住,你把他养肥了,难保他以后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听我句劝,凭你的本事,你可以找个比他强一百倍的人,别为了这种人渣坏了自己的筹划。”

  说完,杨如晤将那条项链珍而重之地放回盒子里。

  办公室内很安静,齐蕊也如那天的周决明一样,一直规规矩矩地站着,良久,她似是狠下了一番决心,坚持为丈夫争取机会:“我要说,我真的非他不可呢?”

  杨如晤错愕失笑,齐秉贞父女还真是相似,重感情讲仁义,但又同样知错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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