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夏 第七年夏 第40章

作者:春怀酒浓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西方罗曼 近代现代

  Zephyr:嗯

  程在野没和他多寒暄,开门见山问了很多没办法亲口问姜守言的问题,祁舟一一答了。

  他们这样一来一往聊了十几分钟。

  祁舟能从字里行间看出程在野对姜守言的关心,这让他觉得放心的同时,又有一点担忧。

  感情向来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都是在争吵和磨合里愈发深刻,他当初和林桓分分合合很多次,才一点点走到了现在。

  说实话,每一次分开都挺疼的,他想让姜守言幸福,又不想让他疼。

  姜守言从小到大都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很容易忽略他其实一直都在承受痛苦,祁舟不认为他还能再经受一次打击。

  所以他看着那句“我能来见他吗”,久久没有办法回复。

  祁舟想不如就成为念想,吊着姜守言活下去,然后慢慢带他去看病、吃药,等到好一点的时候再见面。

  祁舟:他现在的状态不怎么好

  Zephyr:我知道我知道,我有去看心医生,我有很认真地了解

  Zephyr:我这几个月一直在跟家庭治疗的项目,焦虑、抑郁、强迫、双向、精分……我都有很认真地学习,从家庭的层面该怎么干预和疏导,怎样和社会重新建立联结

  程在野发一条,祁舟愣一会儿,一直到大段的白色聊天框把他的绿框顶上去。

  他才终于意识到该回点什么东西,手指刚在聊天框里打下“你真的能接受生了病的”,又突然顿住。

  他视线移动,看着程在野发过来的那么多条消息€€€€这个问题已经显而易见,没有必要问了。

  祁舟长按删除,又是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Zephyr:我其实不是第一次见他

  Zephyr: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七年前,你应该知道吧,姜守言大学来里斯本实习工作了一段时间,那是我第一次见他。

  Zephyr:只是那个时候他很忙,还没等我找到机会和他说话,他就已经回国了。

  Zephyr:后来我每年夏天都会回里斯本住上几个月,也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我们肯定还能再见面

  爱情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的人兜兜转转,蹉跎多年,有的人一眼万年,铭心刻骨。

  祁舟这回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放下手机,缓了很久。

  *

  热闹都在雪地里,小道上没什么人,林桓把祁舟的手掏出来握住,塞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

  祁舟隔着手套用手指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还过去么?”林桓问。

  祁舟看见程在野紧紧抱住姜守言,掌心一下一下安抚地拍在他后背上。

  “不了吧。”

  林桓:“那我们今天回家?”

  祁舟点头:“嗯。”

  随后他们转过身,朝着与酒店相反的方向走去。

  祁舟订的酒店一楼的套房,两个房间,姜守言住一间,他和林桓住一间,每间房都有个小花园。

  东北最漂亮的月份在十月,是万物被银装素裹前最后一刻的耀眼,远处的树和山渐变成了不同的颜色,风一吹,扑面而来的秋意。

  而现在,在夜色的加持下,雪景就显得更加空旷寂寥。

  姜守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眼睛肿得有点睁不开,抬手用手臂盖住脸缓了会儿,脑子开始缓慢地回忆睡前都发生了什么。

  他哭到睡着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只是这次回忆的格外缓慢,又或者说他想起来了,却根本不敢承认。

  姜守言放下手臂,撑坐起身扫视了一圈,房间在阴影里显得很空荡,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

  他卸下力气,有些恍然地靠在床头,摁了摁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心想,是梦吗?又是梦吗?

  他觉得自己好像病的越来越重了,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姜守言在昏暗里呆坐了许久,后知后觉意识到今天院子里的灯好像太亮了。

  他掀开被子站起来,走到推拉门前,拉开窗帘的那一瞬间愣住了。

  梦里那道抱着他,吻着他,轻声哄他别哭了的人,正埋着头,蹲在玻璃窗外的院子里。

  他似乎在那儿待了有一会儿了,院子的角落种出了一片雪做的玫瑰。

  姜守言抖着手推开玻璃门,冷气一股脑地往房间里汹涌。

  程在野听见动静,笑着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先皱起了眉。

  “怎么没穿外套就出来了。”

  他站起身,拍掉手上的雪,几步走到姜守言面前,把人拉进屋,合上玻璃门。

  程在野手套被雪濡湿了,冻得姜守言清醒了几分,他钝钝地看着面前的人脱了外套和手套后,才重新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了他。

  “睡醒了吗,姜守言?”

  姜守言眼眶一热,眼泪不受控住地又滚了下来。

第37章 零点

  程在野放在他身后的手抖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摁在姜守言脊背上。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呼吸里的颤抖,温和地蹭了蹭姜守言的头发。

  姜守言手指死死捏着他的衣角,哽咽到没办法开口说话。

  他不想这样,但他没办法控制。

  从听见程在野的声音开始,情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他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尽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得过于狼狈,背后一下一下安抚性的拍打,以及耳边柔软的亲吻,让他紧绷的身体一点放松下来。

  程在野稍稍往后撤了一点,低着头说:“让我看看眼睛肿了没?”

  姜守言没让,揪着他的衣服贴得更紧了一点。

  他的情绪要比之前缓和许多,只是肩膀还在轻微发着抖。

  程在野埋头在他颈间很轻地吻了一下:“姜守言,我看看,好不好?”

  姜守言眼睛埋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地:“丑。”

  “我也丑,”程在野说,“我这几天连胡子都没来得及刮。”

  他又用下巴在他颈窝轻轻蹭了蹭,开口问:“扎么?”

  姜守言点头:“扎。”

  程在野:“那你嫌弃我吗?”

  姜守言哑声说:“不嫌弃。”

  “你骗人,”程在野摸着他的头发,“你都没好好看我。”

  姜守言没吭声,在他肩膀上埋了会儿,才小声说:“流鼻涕了。”

  程在野笑了一下:“我去给你拿纸?”

  姜守言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低着头。

  他头发长了不少,一直没有去剪,垂着脑袋的时候,挡了大半张脸。

  程在野抽了两张纸转身,姜守言站在原地没动,被昏黄的院灯一照,说不出来的单薄和脆弱。

  他瘦了很多,程在野无声地吸了口气,压下涌到喉口的酸涩,抱在怀里咯得心疼。

  但他什么都没问,没问他最近过的好不好,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这些回忆性的句子就像一把磨钝了的刀,每往回看一次,都往身上扎一次,虽然破不开皮囊,但还是会痛,会让人觉得委屈和心酸。

  程在野把纸递到了姜守言面前,食指撩开了一点他的头发。

  姜守言想躲开,犹豫了一下又没动,程在野就用拇指擦掉了还挂在他眼尾的泪水。

  烫的,烫得他手指不明显地颤了一下。

  程在野问他:“饿了没?”

  姜守言睡了三个多小时,现在是晚上七点多,吃晚饭的时候。

  姜守言捏着手里的纸团,刚想摇头说他没胃口,又意识到程在野肯定也还没吃东西,转而点了点头。

  程在野捏开他的手指,把纸团拿到自己手里,说:“那我点一点东西?我看桌子上有送餐菜单。”

  姜守言说好。

  程在野坐在桌边看菜单的时候,姜守言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看着玻璃窗外的小院发呆。

  他独自缓了会儿情绪,脑子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麻木平静,一半又觉得自己哭得很丢人。

  他最近总是这样,像是被分成了两个人,一边觉得没必要,一边又觉得出不来。

  但现在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远在几千公里外的人,就这么跨越了十五个时区,和他坐在同一片夜色里。

  姜守言后知后觉他好像忘了问程在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想起了说去找树枝做装饰物的祁舟直到现在都没出现过。

  姜守言缓慢地眨了眨眼,是祁舟告诉程在野的吗?程在野怎么会认识祁舟?还是他其实还在做梦?

  姜守言脑子乱糟糟的,好像关了一百个小人在里面争吵,他想伸手揪自己的头发,刚抬起来一点,就被握住了。

  “我们去桌子边坐吗?”程在野坐在他旁边,拇指在他手背轻轻摩挲了一下。

  姜守言怔怔扭过头,看着程在野,脑子忽然安静了下来。

  姜守言没开灯,程在野也没开,房间里只开了桌上那盏小台灯,灯光幽暗,照不亮这个角落。

  但院子里的灯火明亮,映着雪景落在程在野眼底,还是暖的。

  姜守言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程在野,深黑的眼珠在浓厚的夜色里显得更黑,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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