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句话,拐走了一个苗疆少年 我,三句话,拐走了一个苗疆少年 第4章
作者:黄呱呱
脑子里各种问题糊成一团,被冰凉的水一刺激,萧榆后知后觉:“原来你会说话,只是听不懂汉语啊?”
瞧他脱下那一件蓑衣斗笠,身上明显的少数民族特征,他早该想到的,这兄弟不是不能说,而是不会说,也听不大懂吧?
他先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过,倒是先入为主的觉得汉语已经普及全世界了,除了些老外,现在哪还有年轻人不会说。
现在倒还真让他遇到了一个,这少年的生活是不是也太闭塞了点。
果然,面对萧榆的话,少年困惑地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已经表现出很想听懂,但实在有心无力的茫然表情。
视线接触到他裸露在水面上白皙的胸口,少年低着头,飞快移开了目光,只专心擦着他那把方才砍断僵尸脑袋的古苗刀。
短直刃,环首,貌虽不利,锋不可当。
这是萧榆在历史博物馆少数民族文献里看见过的。
僵尸都出现了,好像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他接受了新的认知,但不明白的问题还是很令人费解。
偏偏碰上语言不通的情况,这可把萧榆给为难得抓了抓头发,也没想过他还会在本国土地上,有一天会发生话到用时方恨少的情况。
一直到他们回到先前的山洞,把吓晕过去的小王从马背上卸下来又扶进去躺好,萧榆也没有放弃跟他尝试着进行沟通。
哪怕鸡同鸭讲,也好过不讲。
结果有些话还真巧的,少年会听,也会简单说一点。
萧榆松口气,至少还可以慢慢沟通,问题不大。
他本以为进来会看到躺在地上的逃犯已经血肉模糊,没想到他命是够大,就连僵尸都看不上他。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检查完小王的状况,没有什么致命伤,萧榆坐到火堆旁烤干衣服,视线扫到先前放红色野果的芭蕉叶,不由得眼睛一瞪,他又想吐了。
芭蕉叶上哪有什么新鲜的野果,那分明是一堆烂得不成样子的霉菌,都生蛆了。
一想他先前咽下的那一口€€€€呕!
萧榆干呕一声,可惜胃里早被吐空。
少年重新捣药给他敷在伤口上,也不知道是药神奇还是他体质好,感觉不出一天伤口就能结痂。
“我为什么之前看到的是很新鲜的果子?”这是萧榆现在最膈应的事。
他指向那摊发黑的烂果,表情跟吃了死苍蝇一样。
少年的声线清润,说方言时很低沉,尾音会不自觉的上扬,听他说话是种享受。
当然,除了真的让人听不懂这一个缺点。
而讲完一整句方言的少年也知道了自己这一个“缺点”,他停下话语,有些为难的组织词汇:
“不会,死,”怕自己说不清楚,少年又拍拍装着药汁的竹筒,“喝了,吐出来。”
他的汉语说得生涩,在这样的深夜,听起来带着几分严谨。
似乎开口之前,他会在心里回忆找出正确的字词以做回答。
而他能说得出来的话,发音基本上都是准确的。
萧榆猜测他可能是有学过汉语,但是不多。
只要别人慢一点说,一些简单的话对他来说还是认识的。
至于少年说的,萧榆猜测出的意思,应该是告诉他,吃了这些烂果不会死,喝完生药汁后吐出来就没事了。
虽然毒不死,但心里还是膈应。
萧榆把目光从烂果上移开,眼不见为净。
而早在没有形成文字之前,人与人交流和表达的方式早就多种多样,萧榆和他的沟通开始逐渐摸到门道,竟是靠着少年那一点贫乏的汉语水平,和他话语里夹杂着“手语”的交流,知道了突破他新认知的东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他中了瘴气,大脑神经错乱产生幻觉,给三个僵尸戴上了正常人的滤镜。
好吧,这是萧榆自己的猜测,因为解释这些来龙去脉,对不会说汉语的少年来说实在强人所难。
在他的认知里,任何解释不了的诡异现象,只需要一句话,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萧榆已经完全接受,并且认识到了掌握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
低头闻到自己身上的草药味,感慨少年人美心善,萧榆诚恳道谢。
听到自己认识的话,少年眉眼一弯,表达不客气的方式就是又掏出来一个装满药汁的竹筒塞给他。
这可把萧榆吓得不轻:“不不不,我不是要这东西的意思,我挺好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
两人互相推搡着,萧榆把过年给亲戚送礼还得客气推让那一套都使出来了,原本躺在地上的小王突然深吸一口气,猛地惊坐起来。
这诈尸一般的动作吓得两人同时愣住,又见小王突然扭过头,直勾勾盯着他们还握在一起的手,瞪着眼问:“你们在干什么?”
见他状态迷蒙,萧榆关心道:“醒了,身体没事吧?”
小王瞪眼看他半晌,木然地挠挠头:“啊?没事啊,我吃过中午饭了。”
萧榆:“……”这孩子是被吓傻了吗?
他看看竹筒又看看小王,扭头对少年拍拍自己的胸口,又竖起大拇指:“我没事了。”
后一指小王,晃晃手里的竹筒:“给他喝?”
得到少年那一点头,他走到小王旁边,把东西递给他。
“天真无邪”的小王给什么喝什么,毫无防备喝了一大口,脸色肉眼可见的变成绿色。
萧榆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乖,不要辜负了少数民族兄弟的一番心意。”
在他那一脸我都懂,你快咽的“安慰”下,小王眼含热泪的咽下了这怀疑人生的一口水,人算是彻底清醒了。
脑子里猛一闪过被吓晕之前的画面,小王脸色咻一下转白,磕巴起来:“活的!萧哥,尸、尸体还会动!”
第6章 没别的意思,他只是想知道他家住哪
小王激动地站起来比划,吓得语无伦次。
“冷静,”萧榆走回少年旁边坐下,试图安慰他,“我知道,我也看见了。”
对比他的淡定,小王只觉得这怎么冷静得下来。
那可是会动的死人!
能跑能跳的死人!
“神奇吧,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可思议。”萧榆笑得有些疲惫。
回想起那少年一刀斩首了僵尸的脑袋,要是当时被小王看见,岂不是直接吓疯了去,现在想起来他都怵得慌。
对此,他对少年的好奇又多了几分,不怎么会听汉语,敢一个人到这大苗山来,也不像是迷路才偶然碰到他们的,还面不改色混在僵尸堆里,这人到底是谁?
萧榆眼珠子在他身上打转,少年却看着小王夸张的比划若有所思。
他听不懂,但是从肢体语言上,多少可以猜出一点意思。
对于有难度的事情,萧榆向来更感兴趣,他看着少年问:“你的名字,就是别人对你的称呼,是什么?”
名字和谢谢二字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少年的反应很快速,他点了点自己:“名字,路,森。”
“陆森?”倒是跟他挺符合的,萧榆也指指自己,“我的名字叫萧榆。”
怕他不懂,还特意扒拉出一节木炭在地上写出来。
小露了一手自己参加过书法比赛得奖的行书体,结果一看少年茫然的表情,拉倒吧,压根看不懂汉字。
正想擦去,少年指着地上的字,读音准确的重复:“萧榆。”
哎€€€€对咯,这学习能力挺不错,萧榆高兴地对他竖起大拇指,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人民教师的潜质在身上。
小王凑过来,还是对于自己见到的死人难以接受,突然脑洞大开地问:“萧哥,你说他该不会是山精变的吧?”
老人不是常说深山老林里面,最容易出些漂亮的精怪了吗。
“怎么,怕了?大家都是男的,你是怕被劫色还是吸去阳气?”萧榆好笑道,“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小王是今年见习刚进入警队,虽然自己已经转正,而萧榆还只是一个编外的,但听说他是卢队引进人才专门外聘回来的画像师,以至于小王一开始一口一个萧老师地喊。
是萧榆自己觉得在队里可担不起一个老师的称呼,小王这才改口喊他一声哥。
所以萧榆的话他都当前辈一样听,知道是这兄弟把自己救回来,小王倒是懂得感恩,改口就去道谢了。
那谢谢二字一出口,结果可想而知€€€€陆森一拍他手里的竹筒,从为数不多会说的汉语里,准确说出一个字:“喝。”
他对于别人的感谢,会回以最单纯质朴的表达方式。
干净的模样和他们在外面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小王一脸菜色的不知如何拒绝这番热情,萧榆幸灾乐祸道:“喝吧。”
不单单是为了让别人喝自己喝过的苦,他发现这生药汁确实有点奇效,他身上的伤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疼痛感,反倒有种跌打肿痛药膏在体内化开的松快。
小王抱着竹筒挪到另一边,苦着脸是不敢轻易说话了。
而当萧榆问起他怎么会在大苗山时,陆森没有回答,反而皱眉指向那个一直没人去管他死活的青年。
也就是他们这次要逮捕回去的犯人。
“他是逃犯,逃犯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做了坏事的人,我们这次就是要带他回去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这话有一些特别的词汇显然过于复杂,不是陆森可以理解的。
不过他听懂了坏人这个意思,表情里的厌恶很明显。
萧榆看着逃犯身上那坨敷衍的草药,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坏人,所以才没有给他包扎伤口的?”
陆森伸手拍拍地面,又向外一指:“不,喜欢,坏人。”
他没有指自己,所以萧榆猜他想说的应该是这里不喜欢做了坏事的人进来。
然而陆森突然指他的时候,萧榆还以为这里也不喜欢他。
就那一秒,他把自己从记事起做过的事都回忆了一遍,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除了七岁尿床,偷偷换了发小床单这件事,算坏事吗?他一直当成黑历史来着……
陆森的手移向他手腕上没打开的“手镯”,双手模仿着打了个结,又小心翼翼摸上他大腿处那道包扎好的伤口,满脸的不解。
这次萧榆看懂了,合着不是说他做了坏事,而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跟那个人铐在一起,如果不是这样,可能陆森都不会把那个人带回来,而是将人丢在那里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