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光 蓝月光 第55章

作者:余酲 标签: 近代现代

  哪怕他其实不欠俞心桥什么,他只是想保护俞心桥,只是把希望留给未来,想等到羽翼丰满的时候,再重新靠近。

  一天内经历数次大起大落,俞心桥发现自己还有泪可流。

  他咬牙把泪意憋了回去,吸吸鼻子,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点开相册,解锁隐藏相册,从第一张开始,俞心桥举着手机挨张翻过去。

  都是徐彦洹的照片,足足五六十张。看视角多是偷拍,背影和侧脸居多,有他对着电脑在工作的,有他在阳台抽烟的,有他躺在床上熟睡的,有他穿上衬衫在系纽扣的,甚至有……他刚洗完澡赤着上身的。

  看得俞心桥都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又问一遍:“你见过这样报复人的吗?”

  徐彦洹看到这些照片,起初也有些惊讶,不多时便露出了然的神情:“难怪,在家总是捧着手机。”

  没得到回答,俞心桥也不恼,背过身,从里面选了一张穿着得体的,取消隐藏,切到微信朋友圈。

  写文案的时候,想起徐彦洹向别人形容他喜欢的人英语很好,俞心桥就拽了一把洋文。

  迅速发完,把手机一丢,俞心桥掀起被子蒙住脸,瓮声道:“晚安。”

  这是不给看的意思。

  徐彦洹只好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正是俞心桥发的,照片是昏暗环境中徐彦洹沉睡的侧脸,唯一的光亮兴许来自窗外。

  配的文案通俗易懂€€€€

  My Love.

  My Moon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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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俞心桥被徐彦洹从被窝里扒出来狠狠亲了一顿

第39章 →想了六年。

  次日下午,两人返回首都。

  浔城和首都相邻,高铁一个小时不到。俞心桥在列车上刷手机,昨晚他那条朋友圈几乎把微信里所有的联系人都炸出来了。

  姚琼英问他是不是不能低调点,俞含章附议。梁奕还留在浔城跟进后续,问他公费度蜜月感觉如何,俞心桥回复:你也可以把大爷叫来呀。沈达也暗戳戳点了个赞。

  谢明安评论了个大哭的表情,俞心桥一窘,心说怎么忘了把他屏蔽掉。扭头瞅一眼身旁坐着的徐彦洹,他正在敲电脑,没往这边看,俞心桥悄悄松了口气。

  随手翻翻新消息,连在列表躺尸六年的前浔城二中高三(3)班同学都出来好几个,顶着中老年莲花头像的何唐月发来一串感叹号:小鱼你终于成功了!!!啊啊啊徐哥还是那么帅!!!!!

  老同学见老同学,两眼泪汪汪。当年俞心桥离开浔城,把班级群都退了,何唐月严厉谴责了俞心桥这种失恋就抛弃全世界的行为,并好奇地问他是怎么把徐彦洹拿下的,毕竟从当年的情况看,两人已经几乎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俞心桥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回国半年来的故事,打马虎眼道:就厚着脸皮死缠烂打,烈男怕缠郎嘛

  何唐月:果然坚持就是胜利,可是六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六年呢?

  对于那六年,俞心桥也不可谓不在意。

  到家先把刺猬洹洹从邻居家接回来,俞心桥歇了一晚上还是静不下心,趁徐彦洹去上班,干脆跑到黄老板那里,弹他店里的二手琴。

  黄禾刚吃过午饭,胳膊肘撑在钢琴上剔牙,给出的建议是:“找块结实点的墙,捧着脑袋往上撞,说不定就恢复记忆了。”

  俞心桥大呼好损的招:“我想知道那六年他是怎么过的,撞墙能穿越到他脑子里吗?

  黄禾笑起来:“你不早说,今天小徐不在,叔给你讲啊。”

  其实叔知道的也不多。

  骨子里的骄傲让徐彦洹做不出求助于人的事,黄禾只知道他们后来又搬家,白薇生了一场病,徐彦洹白天打工晚上去医院照顾母亲,还要想办法躲避徐震的纠缠,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根据描述推测出正是徐彦洹请假的那段时间,俞心桥总算知道那阵子为什么他不来上学。

  “你走之后情况更糟了,小徐几次来我店里身上都带伤,不知道是被追债的打的还是被那个人渣……那段时间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行尸走肉似的。”

  这段和姚琼英见到徐彦洹的状况对上了,光是想象,俞心桥的心脏都一揪一揪的疼。

  “一直到陆梦……就是帮他们家打官司的律师出现,她帮着搜集证据立案,碰巧那阵子人渣输光手头的钱发疯,摸到他们家里把小徐的妈妈打成重伤,这下人渣想跑也跑不掉了,连离婚带判刑,才总算消停。”

  听完俞心桥呼出一口气。

  不过……

  “那当年那位律师,怎么会知道他们母子需要帮助?”

  黄禾剔牙的手一顿,嘿嘿笑说:“我猜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亲自出手帮忙。”

  俞心桥越想越觉得奇怪:“不会是黄老板你……”

  黄禾几分刻意地一摆手:“我要是有这么大能耐,直接让那人渣死在监狱里,还轮得到他再出来兴风作浪?”

  话音刚落,俞心桥的手机响起。

  徐彦洹打来的,俞心桥笑眯眯地接起来,说不到两句,脸色倏然一变。

  挂断电话着急忙慌站起来,被问到发生什么事,俞心桥半天没组织好语言。

  “徐震死了。”他回答说,“我是说徐彦洹的爸爸,死了。

  去的是医院的停尸间。

  医生说是被车撞死的,当场就断了气。

  两名警察在场询问情况,据说撞他的是一辆面包车,已经核实车主与徐震没有关系。徐震是在躲避高利贷追债的路上横穿马路,被高速行驶的车子撞飞出去十来米,又被车轮碾压,尸体面目全非。

  至于徐震为什么会出现在首都,警察根据监控和他近期的动向初步估计,他刚从浔城的派出所被放出来,或许是想找徐彦洹和白薇母子继续讹钱,没想到现在的高利贷这么猛,都过去六年了,还跨城市追债。据说看见徐震出车祸,那几个追债的人转头就跑,现已被警方列入通缉名单。

  太平间门口很是冷清,自从得知徐震的死讯,白薇就精神恍惚,只在被问到要不要去里面见前夫最后一面,她才猛地哆嗦了一下,摇头说:“不见……不想看见他。”

  陆梦也来了,作为六年前那桩案子的律师,以及徐彦洹的直属上司。

  她揽着白薇的肩膀温声安慰,又在看见俞心桥走过来时冲他笑:“你就是小俞吧?来,坐,小徐去处理后续的事情,等一下就回来了。”

  这是俞心桥第一次见陆梦。和星辰律师事务所网站上挂着的照片一样,陆梦穿职业装,长发盘起,五官明艳大方,配合她的气质,看着就知道是个能力卓越的领导者。

  她问俞心桥昨天的演奏会怎么样,俞心桥顿时有种被教务主任盘问的感觉,讲话都有点磕巴:“挺、挺好的,一切顺利。”

  陆梦发现他的紧张,又笑起来:“我是小徐的上司,不是你的,别这么怕我。”

  俞心桥不是怕她,是心虚。

  毕竟之前曾把她当成假想敌乱吃飞醋,还被当场戳穿。好在这事只有他和徐彦洹两个人知道。

  三人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白薇担心徐震的死会影响到徐彦洹,陆梦道:“不会的,警察办案也讲证据,小徐是个好孩子,他这辈子的苦已经到头了。”

  说到苦,白薇眼圈发红,终于掉下眼泪。

  对徐彦洹,她这个当母亲的始终于心有愧。孩子还小的时候,她愚蠢又软弱,以为徐震人性未泯,总会改邪归正,结果一次次的退让换来的是徐震的变本加厉;后来徐彦洹长大了,肩负起家庭的重担,她却仍是没有勇气与徐震对抗。

  “当年、我就该和徐震拼个你死我活,大不了同归于尽。”白薇哭着说,“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彦洹,让他从小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要不是我拖累,他早就该、早就该……”

  “他现在很好,您又何必自责。”陆梦宽慰她道,“只有您过得好,他的努力才没有白费。”

  俞心桥也跟着道:“阿姨您才不是拖累,我都听他说了,我们俩的婚房还是您和王叔叔凑的首付。”

  白薇接过纸巾拭泪:“别听他胡说,什么凑钱,那钱是我和你王叔叔买彩票中的奖,放我们这儿也没什么用,不如给你们买婚房。”

  “还有这事?”俞心桥惊讶道,“叔叔阿姨手气真好,改明儿也帮我写一组号码,说不定就此实现财富自由了。”

  明知他在说着玩,白薇还是被他逗得破涕而笑。

  半个小时后徐彦洹回来,说已经安排好,等下就把徐震的尸体拉去火葬场烧掉。

  这种人生前坏事做尽,死后无人凭吊,灵堂都不用设。

  几人离开医院,徐彦洹送白薇上车,和开车的王叔叔寒暄几句,俞心桥站在路边,酝酿好一会儿,向身边的陆梦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陆梦自是明白这两个字里包含的内容,笑说:“如果是为了当年的官司,我只能说那并不全是我的功劳,至少如果没人告诉我,我在首都不可能知道浔城有一对母子需要法律援助。”

  俞心桥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懂。

  陆梦接着道:“如果是为了我借钱给他买房,那就更不必了,既然说是借那必然是要还的,他有按月给我利息。而且……”

  她看着俞心桥,眼中流淌过一抹浅淡的悲伤。

  “我和他的境遇有相似之处,不想看他重蹈我的覆辙,更不希望他的人生和我一样,留下无法挽回的遗憾。”

  事情处理完,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肖开颜的酒吧。

  虽然俗话说死者为大,不该这么张扬,可俗话又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俞心桥实在按捺不住,想和徐彦洹一起庆祝徐震这颗“定时炸弹”的永久拆除。

  在酒吧门口,俞心桥还故作深沉:“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们还是回家吧。”

  徐彦洹拉过他的手往里走:“来都来了。”

  晚上酒吧生意不错,好在是清吧,客人都坐在各自的座位,和同行的人小酌闲聊,台上歌手在唱的民谣也不显吵闹。

  进门直奔吧台,俞心桥一拍桌子,冲柜台后的老板道:“给我来杯深水炸弹,今晚不醉不归!”

  肖开颜白眼一翻,给他从柜台最底下拿了瓶养乐多。

  后来到底喝上了酒,是徐彦洹那杯蓝色的鸡尾酒,俞心桥眼巴巴地看了半天,才讨得两口。

  喝完就有点上头,俞心桥指着徐彦洹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宝宝。”

  肖开颜笑得不行,问徐彦洹:“你喜欢这个称呼吗?”

  徐彦洹摇了下头,肖开颜一脸“我就知道”,然后凑到俞心桥耳边指导:“你应该叫他……”

  不知说了什么,俞心桥的脸唰地通红,嘟囔着退开去:“这不行,太太太肉麻啦。”

  三人相谈甚欢,尤其当肖开颜爆料俞心桥小时候的糗事,说别看他平时大手大脚,总是抠门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有一回同学们去他家玩,把他放在床头的几颗大红苹果洗了吃掉,俞心桥发现后大发脾气,说那是他亲自挑出来留着自己吃的,谁准你们碰了。

  “后来他哭着在院子里挖个坑,把吃剩的苹果核埋了进去。”肖开颜说,“再后来,就没人敢吃他的苹果了。”

  徐彦洹听得好笑,心说没想到当年收到的那几个苹果,意义如此非同一般。

  俞心桥没来得及堵肖开颜的嘴,在徐彦洹面前颜面尽失,气呼呼地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露出两只红透的耳尖。

  庆祝完回家的路上,俞心桥打开车窗,初夏的晚风吹动额发,他惬意地眯起眼睛,哼了一路小曲儿。

  到家进门,俞心桥先打一个养乐多味的酒嗝,宣布道:“我要吃苹果。”

  徐彦洹就去给他削苹果。

  削完切成块装盘,俞心桥用牙签插起一块塞自己嘴里,下一块送到徐彦洹嘴边。

  徐彦洹没接,问他:“吃你的苹果,你会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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