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调查组[刑侦]》作者:历青染 简介: 刑侦文|破案为主|差12岁|攻追受 ●快节奏单元文,其他刑侦专栏可见 ●推推老婆的完结甜饼《听不见》by张无声 消失五年的神秘组织‘审判者’突然出现在边陲小城。 一月之内连续作案五起,轰动全国,当地警方迟迟无法侦破,上报至刑侦局。 刑侦总局从全国各地抽调精锐警员,组成临时小组参与案件侦查。 陆长风便是其中之一。 耗时一个半月,案件得以侦破。 临时小组解散,陆长风回到春城警局恢复工作。 半年后,春城市局收到一封调职信。 陆长风调职燕城刑侦总局,成为刑事侦查处下重案第九调查组的副组长。 正式参与‘审判者’这个神秘组织的调查。 陆长风新搭档岳方霖,也是半年前边陲小城临时小组的组长。 正是他钦点陆长风为自己的搭档。 ●陆长风官配井玏。 ●剧情为主,感情为辅。 ●授权画师:K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爽文 正剧 主角视角:陆长风(受) 井玏le(攻) 配角:岳方霖 周瑜 审判者标志(红) 审判者标志(黑) 其它:预收文《亡者归来》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刑警队长受X狼狗刑警队员攻 立意: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长风自有归处 第1章 先导卷01   先导卷无案子,是交代前因后果的,案子从第七章开始。   ———————   第1章   【机场广播:前往燕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KC0917号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机场广播声入耳,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   陆长风看着来送别他的明堂和邱少扬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里吧,我也该去往新的征程。”   他张开双臂,拥抱了一起并肩战斗多年的好友明堂,“我们不说再见,总有再见的时候。”   随后又拥抱了邱少扬,“邱顾问,明堂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他。”   邱少扬用力抱了抱陆长风,“到了燕城,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注意身体。”   明堂说:“如果实在适应不了就春城,春城市局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陆长风点了点头,心中是浓浓的不舍。   想当年他在燕城公安大学上的警校,当时就想留在燕城,可造化弄人,他回到春城,他想进市局却被安排在了分局,从分局到市局再到燕城刑侦总局,回到了最初理想的地方,他却舍不得自己这帮一同奋战的兄弟。   留在春城,他的晋升之路很明了,未来必然是他和明堂接下一二把手的班子。   可他也曾有过梦想,也想给自己一个新的可能。   刑侦总局是一个好的去处,审判者也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想与他们缠斗,把他们全都揪出来。   再多的伤感,分别也是注定的事实。   陆长风松开邱少扬后站定,最后又看了一眼机场大厅,轻松吐出二字:“走了。”   决然转身,给明堂和邱少扬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陆长风买了靠窗的机票,昨天他去养父的坟前探望,告知他自己将会离开春城,但每年都会回来探望。   家里的花草都拜托给了明堂和邱少扬帮忙养着,或许某一天井玏回家了,还能在那里找到一点熟悉的记忆。   离别总是伤感的,于陆长风来说更甚,曾经以为他会和井玏以家人的身份永远相处下去,可井玏的消失,让他独自一人。   “你好,可以帮我放一下行李吗?”   陆长风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震惊得无以复加。   说话的人正是邱少扬。   而邱少扬的身后跟着的赫然是明堂。   陆长风惊喜之余,与邱少扬说:“明堂一米九四的大高个你怎么不用。”   明堂将行李放到行李架上,问邱少扬:“坐中间还是边上?”   邱少扬坐到了中间。   明堂自然就坐外边了。   经济舱座位算不得多宽敞,明堂要是坐中间,陆长风和邱少扬那得两边遭罪。   坐定了陆长风问二人:“你们怎么也在飞机上?”   邱少扬说:“明堂去党校学习,我作为家属随行。”   陆长风一想也是,现在明堂升职了,已经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自然是要到党校学习的。   “怪不得你们问我哪天走。”陆长风这下算是想明白了,这两个人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他心里暖暖的。   邱少扬:“我可是为了你连我的头等舱都没坐,落地你得请我大吃一顿。”   “好。”陆长风爽快地答应下来。   这时,几个人的手机都开始震动。   陆长风率先打开,原来是他们的群里,大家都在祝他前程似锦步步高升,每个人都在群里给他发了个红包。   春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大队全体成员一个都少。   陆长风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此刻看着群里刷屏了的消息,他红了眼眶。   邱少扬在群里发了个口令红包。   [ 祝陆队长前程似锦]   接着大家纷纷领了红包,又是一波刷屏。   陆长风避开两人的视线抹了眼泪。   作为群主的明堂修改了群名称,从原来的[ 秘密小分队]变成了[ 相亲相爱一家人]   重案大队原本只有明堂、陆长风、小丁、兰宁、陈颜佳、杨猛几人,后来加上了邱少扬、伯迹洋、盛绥、燕子维。   九个成员加上邱少扬这个外援,十个人组成了重案大队秘密小分队。   不论大家将来在哪里,留在公安队伍或者是做了别的,这些年的交情始终不会被遗忘,并肩战斗,一起熬夜查案,苦过累过一起欢笑过,福祸同担,每个人都是这个大家庭里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陈颜佳发了一条语音:“陆队,你是我永远的陆队。”   小丁也发了语音:“师父,我永远都是你的徒儿。”   陆长风原本已经擦了眼泪,又被他们搞出来了,越想擦掉越流得快。   他转身抱住邱少扬,“你们怎么都知道,搞这出让我都舍不得走了。”   邱少扬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飞机还没起飞,你现在下飞机,还来得及。”   明堂的手捏了捏陆长风的肩头,“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陆长风擦了眼泪恢复正常,嘴硬道:“谁哭了,我才没哭。”   领了红包后,陆长风也在群里发了个红包:[ 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   飞机落地燕城的新机场。   一走出舱门,热气扑面而来。   出发的时候身上穿着风衣,这会儿陆长风觉得属实没必要了。   和身后的明堂邱少扬吐槽说:“还是咱们春城的气候好,四季如春,气候宜人。”   这不过五月底,燕城的温度已经三十多度了,春城还没到二十度。   邱少扬也觉得有些热,脱掉了外套,明堂顺手接过搭在臂弯。   陆长风原定是住警察宿舍,燕城房价贵,而他就一个人,他的房子是当初贷款买的,现在都还在还月供,租房价格也不低,还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他还不喜欢开车,警局宿舍是最好的选择。   “你把酒店的房间退了,跟我们走。”   “去哪?”陆长风问。   邱少扬说:“住的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你们局对面的小区里,你每天上班走路都用不上五分钟。”   陆长风便听话地退了订好的房间。   到了邱少扬说的地方,是个三室两厅的房子,没有他在春城的房子大,但这里毕竟是寸土寸金的燕城。   陆长风问邱少扬:“这里一个月多少钱?”   “不要钱,我买下来了。”邱少扬将钥匙递给陆长风,“往后你就住在这里,不用住警局宿舍。”   “你把这里买下了?”陆长风惊呆了,他都不敢想,这得花多少钱。   邱少扬点头:“买下了,我估摸短时间你也不会离开燕城,需要住的地方,这里也可以作为以后我们来燕城的落脚点。”   “花多少钱?”   “一千一百万。”邱少扬说:“将来你要是回春城了,我也能把这个房子卖出去,这里的房子是学区房,很好卖的。原来的房主一家移民加拿大了,脱手得比较快,我也算捡了个便宜。”   陆长风啧啧两声:“你管一千一百万买的房子叫捡便宜。”   他看向明堂:“你就看着他一声不吭地把这房子买了?”   明堂去查看房间,“他花他自己的钱买套房,他高兴就行,你就老老实实住在这里,当给他看房了。”   邱少扬跟过去看了房间,对陆长风说:“你睡主卧,我跟明堂住客卧。”   “别,我睡客卧。”陆长风拖着行李打算去客卧。   邱少扬说:“我跟明堂不常在这里住,住客卧就行了,你睡主卧,主卧的风格我是让他们按你喜欢的风格添置的。”   陆长风就说哪里奇怪,现下是都明白了,这屋子里大多东西,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   “你是真的钱多得烧得慌,你不如给我分点。”   邱少扬笑着说:“行啊。”   只要陆长风敢接,他就真的敢给。   陆长风被噎住了,他哪敢接。   明堂摇头轻笑,想到当年他也被邱少扬这么噎过。   看完房间后,他说:“房子都还不错,客卧朝向也好,阳光充足,主卧跟次卧也不错,我看厨房设施也齐全,什么都有,楼下还有一堆卖小吃的,餐馆也多,不想自己做饭就买着吃也可以。”   “你们这样让我有一种被富豪包养的感觉。”   邱少扬跟明堂去了阳台,能够看到远处的学校,目测距离不会超过一公里,警局也很近,过条马路就能看到了。   邱少扬问陆长风:“局里跟你说什么时候去报到了吗?”   陆长风:“六月十五之前去报到。”   “那这几天我们在燕城玩一下,六一明堂要去党校报到。”   明堂说:“我今晚去吃烤鸭吧,我请客。”   “我没意见。”   “我有意见。”   两人一齐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说:“吃烤鸭可以,但必须我请客。”   邱少扬跟明堂对视一眼,“行啊,你准备好钱包,我今晚可要大吃特吃。”   陆长风住了主卧,邱少扬跟明堂在客卧,明堂整理行李,邱少扬坐在飘窗上看着。   他们这边行李少没什么要收拾的,陆长风那边几大箱行李。   “长风,要帮忙吗?”明堂问。   “不用,我很快就好。”   邱少扬跟明堂还是去帮了忙给他安置东西。   以后陆长风要在燕城长住,他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想一想邱少扬跟明堂也怪舍不得。   这次他们都过来,也是陪着陆长风适应一下燕城的环境。   收拾完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没吃午饭都饿了,三人出门去吃烤鸭。   陆长风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两人来燕城,是想看着他安顿好。   人生能有三两知己,已是幸运。   “以茶代酒,敬你们两个能陪我到燕城,这份情谊,我陆长风记下了。”   明堂和邱少扬共同举起茶杯,与陆长风碰了一个。   邱少扬拍着心口说:“我们之间,无须多言。”   “长风,于我来说,你亦师亦友亦兄长,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明堂。”明堂干了茶水,与他说:“你以真心相待,我们还以真心。”   邱少扬看着陆长风说:“愿你前路坦荡,早日寻得归处。”   ——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长风自有归处。 第2章 先导卷02   第2章   以前在重案大队工作,穿警服的次数不多,大多时间都是身着便衣,只有在特殊的日子才会穿警服。   陆长风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回头问邱少扬和明堂:“没什么问题吧。”   邱少扬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好着呢,帅大叔一枚。”   说着他掏出手机对着陆长风的正面拍了一张照片,指挥他:“转过去,我给你背面也拍一张。”   陆长风听话照做。   邱少扬拍好后,发到了群里,对陆长风说:“你自己看吧。”   明堂:“很帅了,已经可以直接去拍宣传部的广告了。”   “再不走时间来不及了,你不会想上班第一天就迟到吧。”他催促道。   邱少扬说:“他八点上班,现在才七点十分。”   明堂:“提前一点去总归是没坏处的,第一天报到,总不能卡着八点整点去,得给领导下属都留下好印象。”   这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陆长风也是这么想的。   今天明堂还要去党校报到,等下送了陆长风去警局,邱少扬还要送明堂。   他租了一辆车,从陆长风住的地方去警局,不过几百米,出门左拐三百米,红绿灯路口斜对面就是警局。   邱少扬捎了陆长风一段路,停在警局门口。   陆长风深呼吸一口,对他们说:“那我就下车了,你路上开车慢点。”   “放心吧。”   明堂感觉自己也很紧张,对陆长风说:“祝你上任第一天,一切顺利,加油。”   “你也是。”陆长风推开车门下车。   门口的警卫也过来让邱少扬把车开走,“警局门口不能随意停车——”   “这就走。”邱少扬笑着和明堂说:“像不像送孩子上学。”   陆长风和两人挥手告别,转身问警卫:“我是新来报到的警察,请问刑事侦查处重案第九调查组怎么走?”   “正门进去走左边楼梯上四楼就是重案组的地盘,自然就能找到了。”   陆长风按照门口警卫说的,左手边上四楼,墙上的指示牌上就写了,四楼是刑事侦查处。   一上楼就是办公室,重案组在左手边。   陆长风带着自己的任命文件等资料去和领导报到,只是这个点领导都还没来,他就在办公区边上的椅子上坐着等。   七点四十左右,岳方霖提着豆浆啃着油条来了,瞅见他,忙与他招手:“长风,你这是来了多久了。”   陆长风起身,“有一会儿了。”   两人礼节性地握了手。   岳方霖说:“你跟我先到办公室吧,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我们的办公室。”   “好。”陆长风跟上岳方霖。   岳方霖说:“你来了燕城,应该先跟我联系,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帮你安排住宿吃饭的问题。”   “你倒好,悄摸的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   “我怕麻烦你。”陆长风实话实说。   岳方霖嗐了一声,“你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麻烦不麻烦,作为你的新搭档,我有义务帮你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以便于你尽快进入状态。”   他说:“我也是个真性情的人,咱们之前也合作过,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心眼实在,你以后就不要怕有什么会麻烦我的,尽管麻烦我,我尽全力帮你。”   “好,我刚来,麻烦你的地方会很多。”   岳方霖领着陆长风进了九组的办公室,办公区域干净整洁,中间有个大桌子,对面是电子显示屏。   “这是我们以后的开小会分析案情的地方,对面是组员的岗位,里头是我们两个的办公室。”岳方霖看了一下时间,还没到七点五十。   他说:“今天咱们重案组有好几位新人过来报道,估摸着领导也差不多该来了,你跟我去看一下你的办公室。”   “我们九组今天人到齐了,才算是正式成立。”   从九组挂牌到现在,有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岳方霖就是光杆司令。   大家是重组的,抽调过来组新队,新队伍需要磨合,这要磨合多久谁也不知道。   陆长风看到了自己的新办公室,和岳方霖的在一起,办公室里阳光不错,桌上还养了绿植。   岳方霖说:“等一等另一位组员,等他来了,我带着你们两个一起去见处长。”   陆长风问:“咱们组一共多少人?”   “一共四个,我跟你,还有一个技术骨干外加一个实习生。技术骨干是别的组调过来的,原来跟我就有些交集,另一个是空降,上周我才收到通知,不知道是多大的来头。”   陆长风也就没接着问,总归跟领导报道后,会跟队里的人彼此认识,然后再磨合。   七点五十分,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这里就是九组了,岳队应该来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喊。”   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岳组,你到了吗?”   岳方霖回:“我在,怎么了?”   他跟陆长风说:“这是我们的组员,周瑜。”   说着他起身,叫上陆长风:“走,我们也该出去了。”   门外周瑜说:“咱们组的新队员到了。”   “知道了,这就出来。”岳方霖和身后的陆长风说:“正好,一起认识一下。”   陆长风嗯了一声,跟在岳方霖身后,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屋里一共就四个人,岳方霖自然知道哪个是新报道的。   陆长风抬头,正好看见了周瑜。   周瑜也看见了他,连忙和他打招呼,“这位想必就是陆队长了吧,你好,我是周瑜,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不足,还请陆队多多包容。”   陆长风朝他微微一笑,“共勉,共勉。”   岳方霖看向唯一面生的那个人,陆长风也一同看过去。   男人站得笔直,一头板寸,小麦色的肌肤,让陆长风一恍神,这人的脸他再熟悉不过了。   陆长风愣在了原地,是他北上苦寻、日日思念担惊受怕,从小看着长大的——井玏。   杳无音讯地消失了三年,却又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陆长风就这么看着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个什么表情,心里的情绪很复杂,有重逢的喜悦,有他不辞而别的愤怒,也有这几年不言片语的难过。   “重案第九调查组新队员井玏前来报道。”   熟悉的声音响起,陆长风找回思绪,望着眼前的人,眼眶酸涩。   以前他把井玏养得很好,白白净净的,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五官比前几年更立体了,人也更加强壮了,看着更精神,也更加稳重了,肤色也变成了小麦色。   这是陆长风第一次见到穿着警服的井玏。   和他想象得截然不同。   他不知道分别的这几年,井玏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岳方霖的声音响起,“你好,我是岳方霖,九组的组长。”他指着身边的陆长风说:“这位叫陆长风,是你的副组长。”   他不知道的是井玏对他身边的这位再熟悉不过了,曾经无数个深夜,他要靠着陆长风将他抱在怀里哄着才能入睡。   陆长风会送他上学,会在周末带他去爬山,暑假带他去游玩,和他一起过年,一起庆祝生日,一起去给他的爸妈扫墓。   井玏看向陆长风的眼神很平静,外人根本不会察觉出来,他们曾经认识。   他的语气疏离礼貌:“陆队长,你好,以后工作上还请多多包涵。”   陆长风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听着这疏离的语气,便也压下了所有的情绪,礼貌又疏离地回应,对他和周瑜的态度没有什么不同,“共勉。”   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敲了敲他们的办公室门,“老岳,带着新人去跟余处那里报到吧。”   岳方霖点了个头,通知他的是八组的组长都泽凯。   都泽凯看着不太高兴,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匆匆走了。   领导已经到了,一脸愁容,看到岳方霖领着陆长风和井玏进来,面色缓和了一些,起身和两人握手。   半个小时后,几人走出办公室。   他们这才知晓领导不高兴的原因。   八组本该有个组员今天过来报道的,来的路上见义勇为溺水了,被送到医院抢救了,母亲是花城法院的院长,父亲是樊城的市长,来头不小,都泽凯匆匆离去,就是去医院了。   领导现在也要赶过去,在对方家人没来之前,他得在那边守着,这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虽说他们不用承担责任,可这说到底也不好和对方的父母交代。   陆长风问岳方霖:“岳队长,洗手间怎么走?”   岳方霖指了指走廊尽头,“到头左转就是洗手间,右边是茶水间。”   “好,谢谢。”陆长风将东西递给岳方霖,“麻烦岳队帮我捎回办公室。”   岳方霖接过。   陆长风往卫生间走去。   进了卫生间后,陆长风顿时泄了气,他找了一个隔间,关上门,靠在门板上,两腿发软。   与井玏的重逢让他无法镇定,井玏与他始终保持着疏离,陆长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工作场合,他们之间也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反应。   他不能质问井玏这几年去了哪里,也不能质问他为什么要把生活费打回给他。   很多很多很多的话,什么场合都能说,唯独今天这个场合不能。   他们一个是九组的新任副组长,一个是九组的新任组员。   陆长风努力地缓解情绪,让自己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总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生死,要好许多。   陆长风,能够再见到井玏,真好。   他这样对自己说。   调整好情绪,陆长风开门走出隔间,准备去洗把脸冷静一下,再回去面对井玏。   就感觉有一股力道朝他袭来,直接将他推回了隔间。   他还没看清是谁,那人就一并进了隔间。   想也知道,只能是井玏。 第3章 先导卷03   第3章   陆长风的后背撞在了洗手间的隔板上。   一抬头便与井玏的视线撞上。   井玏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担忧、心疼、慌乱还有如狼似虎。   卫生间的隔间并不宽敞,挤进来井玏后,就更小了。   井玏遮挡了卫生间顶上的光,陆长风被他的阴影笼罩,像被逼在墙角无处可逃。   “你要干什么。”陆长风推着他。   井玏就势拉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绕后将陆长风按压进自己的怀里。   陆长风能够感觉到井玏疯狂跳动的心和紊乱的呼吸节奏。   他被井玏抱在了怀里。   陆长风并不想和井玏之间有太多的身体接触,用手肘去顶他,试图将他推开。   可这卫生间实在是太小了,他推开井玏也没有多余的空间,井玏后退半步靠在了门板上,他将陆长风死死抱住,不再给他能够挣脱的机会。   “你到底要干什么!”陆长风怒视着井玏。   他正想再发作,说话的声音传来。   有人来了。   这里的一切陆长风都不熟悉,他今天也是第一天来,人都不认识,听不出外面来的人是谁,这是卫生间,所有人都能来。   陆长风一点声音都不敢再发出,他怕有人注意到隔间里的情况,此刻的他跟井玏在同一个隔间里,无论被谁发现,都解释不清他们在做什么,还会让他在新的工作单位颜面扫地。   井玏只是收紧了手臂,细不可闻地在陆长风的耳边“嘘”了一声。   洗手间里除了那两人的说话声,就是陆长风和井玏的杂乱心跳和呼吸。   陆长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井玏或许也紧张了,陆长风不确定。   他能这么大胆地把自己堵在卫生间隔间里,已经超乎了自己的预料,他不是那个自己熟悉的井玏了。   除了五官没变,其他的全变了,与他记忆里的井玏无法再重合。   所拥有的力量也让他不再占有优势。   他们就在这并不宽敞的隔间里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感受彼此的心跳。   陆长风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想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走,他好出去回办公室。   井玏突然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想你。”   声音很轻很轻,只有陆长风能够听见,哪怕是隔间有人,也不一定能听见。   陆长风的心猛地收缩,井玏将他抱得更紧了,直接将他整个环抱住。   他说:“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长风几乎是秒懂了他在说什么。   他就在春城,没有搬家,钥匙放在老地方,井玏知道他跟谁好,也认识明堂,知道他的个人信息,他只要想找自己,绝不可能见不到自己。   唯一的可能就是井玏消失的这三年里,发生了别的事情,事关他的生死。   陆长风自己就是警察,他很清楚一个人在警校杳无音讯,怎么都查不出来意味着什么,一定是去执行特殊的任务,相关的信息被封存,他才无法查到任何关于井玏的消息。   一瞬间的陆长风后背升起凉意。   他也在后怕,如果自己再也见不到井玏。   其实他不怕再也见不到井玏,他是怕会得到井玏的死讯,或者他连井玏的死讯都得不到,他不是井玏的任何人,自井玏满十八岁那天他们之间的监护关系就自动解除了。   这种事情只会通知家属,井玏在世上已经没有直系亲属了。   外面的两个人似乎走了,卫生间里变得异常安静。   井玏松开了陆长风,开门往外看了一眼,确定外面没人了,他又把门关上。   回头看着陆长风,这才能让他有机会近距离地看着无数次只能在梦里出现的脸。   他们已经好多年没见了,从他离开春城起,五年了。   他偷偷地回去看过陆长风很多次,陆长风都不知道。   五年的时间可以让他成长起来,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半点不似从前,也可以让陆长风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称呼陆长风,他们一开始相见时,陆长风比现在的他略大,他喊陆长风叔叔。   后来长大了一些,他喊陆长风陆警官,陆警官讨厌开车、讨厌早起、讨厌上班、但不讨厌他。   后来他对陆长风有了别的心思,别人都喊他“长风”,他也想喊,但他不敢,他怕陆长风讨厌他,觉得他恶心。   那时候他还太年轻了,被陆长风在gay吧里遇见,觉得天都塌了。   少年的心思被窥探,做出一系列蠢事,把自己的感情赤裸裸地展露在了陆长风的面前,拒绝是情理之中,可他无法承受,想切断跟陆长风之间所有的羁绊。   可往往这种羁绊越是想切断,越肆意生长。   他选择了陆长风的职业,陆长风读的大学,倔强地把每一笔生活费还给他。   他怕陆长风讨厌他,也怕陆长风彻底地放弃他,退回去的生活费成了他和陆长风每个月的固定交点,陆长风打过来就证明他没有忘记自己,心里还有自己的位置。   可当下,在这狭小的卫生间里,面对着朝思暮想的人,他却被称呼难倒了。   陆长风是他的上司,可他若是在此时喊陆队,那他就不该把陆长风堵在卫生间里。   他们之间没有一个合适于当下的称呼。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长风不想自己转岗报到的第一天,就跟自己的下属在新岗位出任何丑闻,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些怒气,“你如果只是想抱我,你已经抱到了,可以让我出去了吗?”   陆长风的愤怒源自很多方面,但无论哪个方面,都跟井玏有关。   井玏一双眼睛里蓄满泪水。   陆长风看了一眼,有些烦躁,“你到底要干什么!”   堵在这里,又不说要什么,毫无意义地浪费着时间,他动手去推井玏,想出去。   井玏突然将陆长风压在了隔间的隔断墙上,在陆长风诧异的目光里,井玏吻了上去。   唇上一热,陆长风震惊得大脑发懵都失去了反应。   井玏在吻他!   反应过来的陆长风用力地推着井玏,却又害怕弄伤了他,有的是办法让自己挣脱,可他不想伤了井玏。   对井玏他始终都狠不下心。   井玏接收到了他反抗的信号,也知道陆长风没有想过伤害他,并未停止而是加深了这个吻。   井玏的眼泪夺眶而出,眼泪融合进了他对陆长风的吻里。   陆长风是真的气急了,对着他肚子来了一拳,井玏毫无防备地后退怼在了门把手上。   “你疯了!”陆长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万一吸引了别人怎么办。   可看到井玏捂着肚子,眼泪哗哗流,他的心就像是有人在用刀子反复搅烂一样的疼。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可以告你性骚扰。”   井玏不说话,只是流着泪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知道自己刚才的一拳有多重,他没办法不在意井玏,他在意,他太在意了,才会让他有机会对自己又亲又抱。   “井玏,你想做什么?”   井玏抬手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不断地有新的眼泪涌出,他想说的太多了,分别的这几年,想说的话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他就是想抱一抱陆长风,告诉他——我想你了。   “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我现在要出去,离开这个隔间,我是你的上司,你是我的下属,如果你再做出任何让人误会的行为,别怪我让你难堪。”   公是公,私是私。   陆长风希望能够在这件事情上和井玏约定好。   井玏重重地点下头回应着陆长风。   他让至一旁,让陆长风可以离开。   陆长风拉开门看了一下,外面没有人,快步离开,去洗手池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迅速离开了卫生间。   井玏会吻他是他没有想到的,陆长风没有办法理智地面对井玏,只能暂时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转过墙角后,他看到迎面而来的岳方霖。   岳方霖瞧见了他,眉头才舒展开,“我还以为你在卫生间出什么事了。”   陆长风微微摇头。   岳方霖瞧着他脸上还有水,问道:“怎么了,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就是顺带洗了把脸。”   岳方霖哦了一声,问他:“你看到新来的那个队员了吗?”   陆长风说:“看到了,他应该很快就好。”   岳方霖跟陆长风一起回了办公室,“等他回来,我们九组四个人开个会,互相认真认识一下,然后也聊一聊我们接下来的工作。”   “好。”陆长风对这个安排没有意见。   周瑜主要负责信息收集整理,这次的内部会议资料都是他整理的。   三个人坐在会议桌旁,等着井玏回来,就开始他们的第一次会议。   井玏没在卫生间待太久,陆长风离开后,他擦干了眼泪,大概过了半分钟才出去外面洗脸洗手,收拾好情绪,往办公室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几个人坐在会议桌边上,就等着他了。   “抱歉,耽误时间了。”   “没事,你进来把门关上,我们开个会。”   井玏进屋关了门,坐到陆长风身边的空位上。   每个人面前摆着一份文件。   “人到齐了,那就会议正式开始。”岳方霖敲了敲桌子,双腿随意交叠,“我先做自我介绍,我叫岳方霖,四十三岁,燕城本地人,干了十五年的刑侦,是一名老刑警。”   “九组今天正式成立,由我担任重案九组的组长,陆长风担任九组的副组长,周瑜是技术骨干,擅长信息搜查,是一名网络高手,是我们组里最珍贵的人才。”   周瑜和陆长风井玏微微颔首示意。   岳方霖的视线转向井玏,“井玏同志,鉴于你还没有正式的刑侦工作的经历,上方领导的意思是你在我们九组实习观察一年,由我和长风作为你的师父共同培养你,如果你能够胜任这份工作,一年后你将会转正正式成为我们重案九组的干警。”   “是。”   岳方霖看向陆长风:“长风有什么想说的?”   陆长风微微摇头。   他们这里一共就四个人,名字已经知道了,剩下的相处几天自然也就了解了。   岳方霖轻咳一声,继续说:“这两年整体大环境不好,新型犯罪频发,而审判者在我们的视线里出现的也是越来越频繁,很多社会型的案件背后都有他们的身影,多方同事都在致力于调查检测这个组织,截至目前我们警方处于劣势,刑侦总局成立九组的目的是针对审判者这个组织,未来我们会不断地与他们交锋,直至我们彻底将这个组织损毁。” 第4章 先导卷04   第4章   “审判者最早可以追溯到零零年的论坛上,由于时间久远且当时的他们并没有形成大规模的社会性案件,广泛的关注度并不高,对于他们的许多资料,我们多方调查后也难以追其根源。”   “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审判者的成立,是为了给那些法律无法给予正义公正的受害人讨一个公道,随着近十年来国内蓬勃发展,这个审判者也开始逐渐在网上成立了所谓的正义审判之庭,由他们来审判哪些人有罪,哪些人没罪,他们自称为正义使者,是正义的最后一道守门人。”   岳方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你们面前所摆放的文件,就是关于审判者的部分资料以及他们曾经参与过的案子。”   接着面前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提前准备好的资料,这份资料讲述了这些年审判者涉及的案件资料。   “审判者出现的案子里,都会有他们固定的一个符号标识,也就是十字架下一只眼睛,十字架代表着爱与救赎,而下面的那一双眼睛是上帝之眼,在很多神话传说里代表着公理正义神秘,二者相结合,也是审判者所谓的代替上帝监视人类,救赎人类。”   井玏嘀咕了一句:“有点中二。”   岳方霖点了个头:“你说得没错,他们这些东西确实很中二,但他们也确实造成了恶劣的网络影响,前段时间一个月连续作案五起,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陲小镇登顶热搜,甚至影响了当地的旅游,间接导致该地区旅游收入损失高达数百亿,严重扰乱了当地居民的生活,且长期霸占新闻热搜,闹得人心惶惶,未来谁也不知道他们还会做出多少这样的事情,我们警方处于被动,只能接招,这就是我们九组成立的意义,无论全国各处出现任何与之相关的案子,都会第一时间上报给我们重案九组,由我们直接管辖并参与侦破。”   “新型网络犯罪已经开始,审判者所谓的正义并非真正的正义,而是在质疑并挑战律法的公信力,一旦我们对其纵容,就会在公信力上撕开一条口子,让更多人质疑公信力的同时产生更多的所谓的正义行为的冲动犯罪,造成恶劣社会影响,扰乱社会秩序。”   岳方霖指着这里的一切说:“这里是九组的办公室,但我们真正的战场并不在某一处固定场所,哪里有审判者的身影,哪里就有我们重案九组,我希望未来我们每一位,都能够拼尽全力,维护公信力和社会治安的同时,也能够有效制止滥用私刑,动用私刑不可取。”   “是。”   几人齐声回答。   岳方霖看向一旁的陆长风,“陆队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陆长风摇头:“岳队说得已经很全面了,我想大家都明白,我们身上所肩负的是什么样的任务,至于我们即将交锋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虽然我们目前处于被动局面,可自古邪不胜正,胜利迟早是属于我们的。”   岳方霖带头鼓掌,“陆队说得好,对于这种自诩正义之师的人,我相信我们会战胜他们,彻底将他们粉碎。”   岳方霖又说:“咱们九组不用参与值班,哪里有案子就去哪里,没有案子就正常上白班,看看别的组有没有需要我们调查或者是整理的案子,九组刚成立,长风和井玏都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对这里也不熟悉,目前以熟悉环境和熟悉案情为主,有案子咱们就出动,周瑜你是技术骨干,小井刚来,你要多帮衬他一些。”   周瑜立刻说道:“我会尽力帮助小井的。”   岳方霖打开微信,面对面建了个群,“以后方便联系,大家各自在群里加一下彼此的好友。”   岳方霖作为队伍里年龄最大的,又是他们的领头人,各方面细节做得是没得说的。   他问井玏:“你的住宿问题安排好了吗?”   井玏点头:“安排好了。”   “那就好,实习工资不算太高,如果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说。”   井玏看了陆长风一眼,“好。”   他如果有困难,会直接找陆长风。   会议结束也都安排妥当后,陆长风跟岳方霖回了办公室。   井玏也坐到了周瑜旁边的位置上。   周瑜对他也很热情。   井玏抬头,正好能够透过百叶窗,看到里面的陆长风。   而陆长风也透过百叶窗的叶片间隙看着外面的井玏。   岳方霖瞥了一眼,与陆长风说:“这小伙子不知道什么来头,但我瞧着谈吐方面挺好,很谦逊,你们两个都是春城的,往后饮食上应该也能合得来。”   陆长风尴尬一笑,他都不好意思开口跟岳方霖讲他井玏之间那档子事,但他们两个提前认识这事,他也不好隐瞒,岳方霖一查就能查到,与其他查出来,还不如今天主动坦白,避免他们出现信任危机。   于是他将自己和井玏的事情说给了岳方霖,只是抹去了井玏跟他的情感纠葛。   岳方霖听完拉开抽屉,取了两颗糖,一颗给了陆长风,一颗自己吃。   他以前也抽烟,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的身体,戒了。   陆长风以前也抽,后来明堂跟邱少扬好了,开始戒烟,明堂不抽了他也就慢慢地戒了,现在已经没有抽烟的习惯了。   人的生活会受到身边人的影响,他们入行的时候,跟着的师父个个都是老烟枪,一天一包烟的那种,他们也就跟着学,现在这个社会抽烟的人数减少了,大多数孩子从小接触的观念就是吸烟有害健康,像井玏他们这种年纪的小孩,抽烟的很少。   “所以他是冲着你来的?”岳方霖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井玏这种警校刚毕业的,起码也要在基层锻炼几年,才有可能来刑侦总局。   陆长风点头承认,“我是真不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   “我信。”岳方霖说:“既然孩子来都来了,上面也有命令,不管你们私底下是什么关系,公事上你就是他的师父,是他的领导,公私分明。”   “这是自然。”陆长风郑重地说:“公私我一向分明。”   “这我也知道,正是因为了解你的为人,我才会钦点你来做我的新搭档,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人品。”   岳方霖十分正式地朝陆长风伸出手:“陆队,和你合作,我感到非常荣幸。”   “我也是。”   没有人会拒绝拥抱新的开始。   岳方霖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今晚下班后,咱们出去吃个饭,你们想一下吃什么,一是庆祝我们九组今天正式成立,二是给井玏和长风接风洗尘。]   岳方霖问陆长风:“你喜欢吃什么?”   陆长风说:“我不挑食的,什么都吃。”   岳方霖:“那我请你吃随便吧。”   陆长风莫名笑了一下,岳方霖就是这样一个,一本正经的幽默的人。   “让他们年轻人去想吧,我反正是给什么吃什么。”   岳方霖:“那就让他们年轻人想,年轻人新花样多。”   说完岳方霖瞧着陆长风说:“咱们队里还真是,横跨三代,但你要不说自己三十五,瞧着也就三十岁上下。”   “倒也没差。”三十五跟三十上下,也就那么几年差距。   岳方霖:“我三十五岁的时候可不长你这样,你说咱们这体制内这帮子人,三十五岁不秃头那都是奇迹。”   “水质问题,在这压力大。”陆长风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应该没那么快秃。”   岳方霖瞅了陆长风的头发一眼,乌黑茂密,有些羡慕,说:“你根本不用操心这个问题,再过十年都不一定轮得到你秃头。”   陆长风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井玏。   他以前是真没有什么容貌焦虑,甚至可以说不修边幅,自打明堂跟邱少扬在一起了,穿衣品位提升后,连带着他也开始注重自己的形象了。   被岳方霖这么一说,一想到井玏今年才二十三,他已经三十五了,倒给他整焦虑了。   陆长风会忍不住地偷看井玏,他想知道这几年在井玏身上发生的事情。   下班时间到了,大家一起关灯离开。   岳方霖拍板决定吃火锅,烤鸭没什么好吃的,火锅包容性更强,能吃辣不能吃辣的,几乎都能照顾到。   岳方霖跟周瑜都是开车来上班的,陆长风自动就跟了岳方霖的车,井玏想跟陆长风一起,又不好撇下周瑜,跟了周瑜的车。   周瑜也是本地的,从他车的和他的穿着,井玏也能看出来,他的家境应该也不差。   井玏不由得替陆长风操心,陆长风不爱开车,还要还房贷,这里是燕城,寸土寸金,陆长风住哪,怎么上下班,还有他的生活上会不会有问题。   “你跟陆队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周瑜开车跟上前面的岳方霖,车里就他们两个,也不用避人。   井玏点头承认,都是同事,他们的生气也不好隐瞒。   井玏就把他跟陆长风的事情给周瑜说了,和陆长风一样抹去了情感方面的纠葛。   “你来我们九组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   “我冲陆队来的。”井玏坦诚地说:“原本我该回春城警局,但他调任了,他在哪我就在哪,小时候相依为命,长大了步他后尘。”   周瑜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怪,想和自己亲近的人一起工作也很正常。   何况井玏和陆长风之间还有那么段经历,井玏粘陆长风也是情理之中。   周瑜说:“在燕城有什么困难找我,别怕麻烦我。”   井玏点了点头。   他更担心陆长风,迫切想知道陆长风的情况。   却忘了自己也是个刚毕业的警察,自己还不一定能有陆长风日子好过。 第5章 先导卷05   第5章   作为燕城人,燕城哪里有好吃的,岳方霖自然一清二楚。   他选的这家火锅店的生意非常火爆。   光是找停车位就耗费了他们几分钟的时间。   四人走进火锅店,服务员迎上来。   岳方霖问服务员:“还有包间吗?”   一楼大厅实在是太吵闹了,不方便他们聊天。   服务员用对讲机问了一下楼上的同事,让他们顺着楼梯上三楼。   三楼有人等着,带他们去包间。   落座后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井玏和陆长风坐在了一起。   岳方霖把菜单递给陆长风:“给你们接风洗尘,自然是你点菜,爱吃什么点什么,别给我省钱。”   陆长风也不扭捏,拿着菜单边看边说:“我先点我喜欢的,等下你们再看没点到的,你们就自己补。”   井玏坐得离陆长风近了一些,陆长风把菜单递过去,“你想吃什么?”   “你点什么我吃什么。”井玏并不是想点菜,他只是想找个由头跟陆长风坐近一点,近一点他就很开心了。   陆长风勾画了几样他平时爱吃的,又够了井玏爱吃的。   井玏瞧着唇角微微上扬:他没忘记我爱吃什么。   陆长风点完把菜单递给井玏,井玏转手就给了周瑜。   周瑜说:“你都不看一下,万一你爱吃的没点上。”   井玏说:“点上了。”   周瑜补了两个菜,菜单传给了岳方霖,岳方霖扫了两眼,说:“都说了别给我省钱,四个大男人点这点哪够吃。”   他拿着笔又多加了几个字,和服务员说:“全都上双份。”   “太多了吃不完。”陆长风说,“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岳方霖:“又没让你买单,敞开了吃一顿晚上回去跑个十公里,也就消化了。”   他跟服务员说:“按我说的做。”   服务员礼貌朝他们一笑,“好的先生,稍等片刻就为您上菜。”   服务员走后,包间只有他们四个了。   周瑜的手机响了,他对几人说:“你们先聊,我老婆的电话,估计有什么事,我去接个电话。”   “去吧。”   不多时周瑜回来。   岳方霖关心地问:“小周家里有什么事吗?”   周瑜说:“没事,我老婆说今晚带孩子在奶/奶家住,明天再回家。”   “小周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呀。”   周瑜嗯了一声,“跟我老婆从小认识,感情好,大学毕业就结婚了,生孩子也早。”   “孩子多大了?”陆长风问。   周瑜说:“三岁多了。”   说起这个问题,岳方霖才想到陆长风年龄也不小了,“长风你有对象吗?”   陆长风摇头:“没,还单身呢。”   井玏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周瑜有些诧异:“陆队还单着?你这么帅都还单着吗?”   “喜欢我的人是挺多的。”陆长风大大方方地承认,他确实从小就帅,上学时校草,在市局工作也是局草,大家公认的帅哥,“搞刑侦经常连轴转,有时候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那么多的时间陪对象,感情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维系的,用挤出来的零碎时间去和人家姑娘谈恋爱,对人家姑娘也不太尊重,那倒不如一开始就别去谈。”   岳方霖抿了一口茶,对陆长风的话颇为认可,“你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工作忙起来确实顾不上家里。我和我前妻就是,时间一长感情淡了也就离了。”   “岳队几个孩子?”陆长风问。   岳方霖说:“两个,大的是个女儿,小的是个儿子,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陆长风往前算了算,“那你结婚也很早啊。”   岳方霖点头:“我们那个年代,普遍不都是二十出头结婚,过了二十五还不结婚,人家都得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陆长风笑了笑。   岳方霖看向一旁的井玏,“小井呢,谈恋爱了吗?有女朋友吗?”   陆长风也看向井玏,笑吟吟的,井玏莫名地不太舒服。   陆长风明知道他的心思,还来看他做什么。   井玏说:“是有个喜欢的人,年龄比我大不少。”   “大不少是多少?”菜还没上,岳方霖也就拉着他们闲聊,有个话题总比大家干坐着好。   “十二岁。”   岳方霖算了算数,“对方三十五了,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你这是抱了四块金砖。”   周瑜噗嗤一笑,又觉得不妥立马去看井玏,“我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啊,我就是觉得岳队说话很有趣。”   井玏摇了摇头,“没事,年龄确实差得挺大的。”   “只要真心喜欢,年龄不是问题。”   可这真要是大十二岁,只怕人家看不上井玏这么小的,觉得他靠不住。   岳方霖也不敢继续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他也有女儿,要是他女儿被小十二岁的人喜欢上,他这个当爸的也得担心。   可想而知井玏面临的局面。   周瑜:“年龄差倒也没事,就是年龄差太多了,怕相处起来有代沟。”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十几岁跟二十几岁的人,二十几岁跟三十几岁的人,想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想我这个年龄,早就过了激情燃烧的时候了,就只想着顺势而为。”   井玏也只是默默点头。   年龄确实是横亘在他和陆长风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陆长风不会永远三十五岁,他每长一岁陆长风也会长一岁。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岳方霖问:“你们两个住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周瑜说:“一人送一个吧,这样大家都能早点睡。”   岳方霖觉得也行。   陆长风看了井玏一眼,说:“不用送了,我跟井玏也很久没见了,有很多话要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我们打车就好。”   井玏也立刻点头。   话都挑明了,两人也知道他们以前认识,且关系不寻常,就都不纠结了。   “那行,你们回家了在群里发个消息给我们报平安。”   陆长风笑着说:“两大老爷们又不会跑丢。”   岳方霖笑了笑。   目送两人相继离开后,陆长风问井玏:“家住哪?”   井玏:“我住朋友家里。”   “朋友家没地址吗?”   井玏说了个地址,陆长风导航搜了一下,距离他们吃饭的地方六公里,去警局得有十公里。   环顾了一下,附近有个咖啡厅。   他指了指咖啡厅说:“去那边坐一会儿,我请你喝个咖啡,我们聊一聊。”   井玏嗯了一声。   陆长风瞧着他现在窝窝囊囊的,也不知道他早上怎么就那么有劲,那么大胆,敢在卫生间里亲他。   “喝什么?”陆长风问他。   井玏说:“随便。”   陆长风就点了两杯拿铁,咖啡含量不那么足的,免得晚上睡不着。   “这几年你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给你打的生活费你都退回来了,你是怎么养活自己的,还有你为什么会来重案九组,这些你都该给我一个解释。”   井玏望着陆长风,眼里的情绪根本藏不住,“东南亚这几年电信诈骗很严重,我被派去卧底了。”   陆长风倒也看到过新闻报道,中柬两方通力合作,捣毁了几个电诈园区。   “从你家走后,我就用爸妈的赔偿款,后来我在学校里兼职,申请助学金,放假在外面打零工,足够覆盖我的日常开销。”   他看着陆长风,认真地说:“我在电诈园区卧底的时候,差点死了,当时我就想如果我还能活着回国,我一定要跟在你身边,就算你不喜欢我,就算你不接受我,我只要跟在你身边,像小时候那样,能够随时看到你,我就很满足了。”   服务员端来他们的咖啡。   陆长风抿了一口,对于井玏的告白,他不知道怎么回应。   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陆长风沉下心来,和井玏说:“玏玏,你对我的感情不一定是喜欢,可能是依赖我,我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了你,这种情感让你误以为你是喜欢我。”   “陆长风!”井玏厉声地打断他的话,“十八岁的我可能分不清自己对你的感情,但现在我二十三,我们分开五年了,这五年里我经历过很多,我也尝试过不再想你,不再喜欢你,我尝试了但我做不到,劫后余生我想的是你,去卧底前我经过春城,我唯一的念头就是看你一眼,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我很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是爱,不是依赖,对我好的人不止你一个,我身边的男性也不是只有你一个,我有关系玩得特别好的同学,一起脱光了洗澡我都不会多看对方一眼,我从未想过要亲他们,也从未想过要跟他们上床,可我想亲你,我想跟你上床。”   “青春期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喜欢女生,同学会聚在一起看片子我没有任何感觉,我对女生没有性冲动。可我对你有,在他们讨论女生如何如何的时候,我想的人是你。”   陆长风非常惊讶,这些他以前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行为让你产生了误会?”   井玏摇头:“不是,是我本身就喜欢男的,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只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我的世界里能够接触到的男人没有哪一个能够像你一样对我好,也不全是因为你对我好,而是你本身就是很好的人,我没有办法跳过你这样出色的人去喜欢你之外的人。如果我家没有出事,你没有做我的监护人,没有把我带回家里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正常成长,我也会发觉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只是最终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你。”   “这个世上本身就没有那么多如果,假设也毫无意义,我跟你一起生活,喜欢上了你,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他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被陆长风发现了心事,就只能通过大吼大叫躲避的井玏。   现在的他可以和陆长风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论这些话题。   “其实我想过,我想今天见面后,我会和你说,陆长风我不喜欢你了,但我再见到你的那一刻,之前所想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井玏顿了顿,心口起伏明显,喉结滚动,十分认真地说:“陆长风,我还喜欢你。” 第6章 先导卷06   第6章   “井玏。”陆长风喊了他一声。   井玏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陆长风抿了一口咖啡,整理好思绪后,才继续两人的对话:“井玏,你的喜欢,我没有办法回应你。”   他无法回应这份感情的原因有很多。   井玏问:“你是不喜欢男人,还是怕别人说你我的闲话?”   陆长风摇头:“都不是,我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我只是很纯粹地没有喜欢上你,你十一岁就跟着我一起生活,我看着你从一个小孩长到比我都高,我是看着你长起来的,很难对你产生别样的感情,在我心里拿你当家人,甚至可以说是半个儿子来养。”   “别说了——”井玏有些急了,他不想听陆长风说这样的话。   因为那些都是他无可否认的事实。   陆长风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因为他善良,才会养着自己,成为自己的监护人。   陆长风只是停顿片刻,继续说:“玏玏,我今天跟你聊,不是想针对你喜欢我这件事聊出个结果,而是想与你聊聊公事,你既然来了重案九组,成为我的下属,我希望你能够记得身为警察的责任,而不是把我放在第一位,永远不要因为你对我的感情,影响了警察的工作。”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来的九组,既然你来了,那就认真工作认真学习做一个好警察,我会把我所有的本事倾囊相授,我想要看到的是一个勤奋上进热爱工作的警察井玏,而不是一个追着我说喜欢我,把工作当作是接近我的手段的井玏。”   井玏认真地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因为我对你的感情,而敷衍我的工作,我做警察确实有你的原因,想成为你这样的人,但我更多地是因为自己本身就喜爱警察这个职业。”   对于井玏的回答陆长风很满意,“井玏,我希望你能够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好刑警,我会倾囊相授。”   “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井玏对陆长风许诺。   陆长风轻轻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他说:“那就各自回家,明天局里见。另外今天在卫生间里那样的事情,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也不希望二次发生。”   “不会了。”井玏失落垂眸。   转而又抬起头:“你不会因此讨厌我,对吗?”   陆长风看着他,默了半晌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不会讨厌你,但我也没有办法对你的感情给予任何回应。”   “如果我只是那个跟你一起长大的井玏,我能不能回到你的身边?”井玏问陆长风。   陆长风摇头:“井玏,你做不到,你清楚的。”   “可是我想回到你身边,我想跟你一起生活,想每天跟你一起上下班……”井玏拉住陆长风的衣角,一如当年他选择陆长风做他的监护人那般,用乞求的可怜的眼神看着陆长风,“陆叔叔,让我回到你的身边,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对于井玏的示弱和撒娇,陆长风以前从来都无法拒绝,井玏总是能软磨硬泡地拿捏他。   可这次他不能退步,陆长风拒绝了井玏的要求,“井玏,我们之间需要保持距离会比较合适。”   意料之中,井玏心中是很难受,但陆长风没有赶他走,至少他还能够待在陆长风的身边看着他,“那我送你回去,好吗?”   陆长风依旧摇头:“我不需要你送,我自己能够回家。”   他帮井玏叫了车,司机打来电话,陆长风拉开车门对他说:“上车吧,回去了在群里发个消息说一声。”   井玏问:“你呢?”   “我会再打车的。”陆长风看着他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对司机说:“路上开车慢点。”   关了车门,目送司机开车载着井玏离开后,陆长风重新给自己叫了一辆车。   井玏上了车就哭,司机给他递了纸巾,“你还这么年轻,没有过不去的坎。”   井玏一想到陆长风,就难以忍住不掉眼泪。   他就是喜欢陆长风,他也没办法,改不了。   陆长风快到家了,手机响了,他打开看了一眼,是井玏给他发来了验证申请。   陆长风通过了井玏的好友请求。   很快井玏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陆叔叔,你不要我了,对吗?]   陆长风不知道应该怎么回,井玏消失的那几年,他想如果能再见到井玏,顺了井玏的意也好,只要他高兴他平安就好。   可真的再见到井玏,陆长风还是做不到,他对井玏没有井玏想要的那种喜欢,井玏对他来说很重要,他不想失去井玏,可井玏还很年轻,选择还有很多,横在他们之间的不光是身份,还有年龄。   他比井玏大了十二岁,他不知道如果答应了井玏,对井玏没有那份喜欢,他能和井玏保持多久的亲密关系,如果到了他们彼此都无法忍受的那一刻,他们之间该怎么办。   跟井玏之间亲情占比更重一些,若是真有一天井玏对他没了那份喜欢,这份亲情也不能把他们生拉硬拽在一起。   打开家门,陆长风闻到了烧烤味。   “回来了。”邱少扬探头看过来,“怎么样,今天的工作顺利吗?”   陆长风点了个头,精气神不是很好。   邱少扬对他可太熟了,招呼他坐下,“过来一起吃点。”   “我刚吃完火锅。”   邱少扬:“井玏没跟你回来?”   陆长风白天就告诉了邱少扬和明堂,他遇见了井玏。   “没有,我觉得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邱少扬有些意外,“你当初不是说愿意跟他在一起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   陆长风沉默地不知如何回答。   邱少扬无奈摇头,劝解陆长风,“我觉得你没必要让自己这么拧巴,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及时行乐,你又不指着井玏给你养老,将来就算你们两个走不下去了,你也还有我跟明堂,我们也不会不管你。”   陆长风撑着头,并没有因为邱少扬的话而改变想法,“我和井玏的事情,跟你和明堂不一样,你们是看对眼了,互相喜欢且认定了彼此就是自己要过一辈子的人。我对井玏没有你对明堂的那种喜欢。”   “你又不厌同,虽说你不是天生就喜欢男人,但你也能够接受自己跟一个男人交往生活,你放不下井玏,而他又喜欢你,他想要跟你谈恋爱,你想要跟他一起生活,你们起码是有共同目标的。”   “可如果哪天他不喜欢我了,又该怎么办?”陆长风问邱少扬。   邱少扬说:“爱到最后,全凭良心,我跟明堂我也不敢说我们能一辈子都相爱如初,生活里难免还是会有些小摩擦,拌拌嘴吵吵架也都是常有的事情,结婚了都还有离婚,不爱了也很正常,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够一辈子无偿爱你。”   陆长风眨了眨眼,仔细地去想邱少扬的话,邱少扬说得也不无道理。   邱少扬笑着跟陆长风说:“其实我对明堂的第一印象也很差,挺讨厌他的,心想这货可真能装,身上一股子狂傲的劲,脸比我的都臭,但你看我们现在也爱得死去活来。”   陆长风被逗笑了,“你也不怕我跟明堂告状。”   “他又不是不知道。”邱少扬无所谓地说,“他对我的第一印象也没好到哪里去。”   邱少扬看陆长风还是很纠结,给他出主意:“反正他现在跟你成了同事,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他要过段时间还喜欢你,不妨给他一个机会,他要是时间久了慢慢放弃了,退回该有的位置,你也不吃亏。”   “反正你们之间的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再差也不过是老死不相往来。”   陆长风讪笑。   手机又响了,陆长风再看,是井玏问他到家没。   陆长风回:[ 到了。]   随后在群里给另外两人发了消息。   时间也不早了,他起身跟邱少扬说:“明天我还要上班,去洗澡了,你几点睡?”   邱少扬撸着串说:“我看完这个电影就睡,明天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去周边玩。”   “行,那我先去洗澡了。”   井玏看着手机里陆长风并未回复他的那句话,心里忐忑不安。   陆长风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上又有新消息。   井玏:[ 晚安]   陆长风回了他一句:[ 晚安]   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回想着邱少扬和井玏今天的话,想到最后陆长风觉得还是邱少扬说得对,万一井玏不喜欢他了,他们自然就退回了该有的位置,又或者他始终喜欢自己,那么或许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是因为爱情,也可能是因为爱,爱的定义很宽泛。   陆长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被闹钟叫醒,心中郁结消散了许多。   井玏又给他来了消息:[ 早安。]   陆长风回他:[ 早安。]   那边就跟专程等他消息一样,问:[ 早餐吃什么,我给你带。]   陆长风拿着手机进卫生间,回道:[ 不用,我楼下有。]   井玏:[ 那你给我带,豆浆油条包子什么都行,你给什么我吃什么。]   陆长风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同事之间带个早餐也没什么,顺便的事。   他在群里发了消息:[ 都吃早餐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们带?]   岳方霖:[ 我在楼下吃馄饨。]   周瑜:[ 家里准备了,不用帮我带。@陆长风]   井玏:[ 我要,我楼下没有早餐店,要走很远的路才能买到早餐。]   陆长风:[ 好。]   井玏喜欢吃酸菜包,陆长风在包子店给他买了四个酸菜包,他买了个土豆丝卷饼,拿了两杯豆浆,往警局走去。   正好遇到井玏从公交车上下来。   井玏快速跑到陆长风的身边。   陆长风把包子和豆浆递给他:“酸菜馅的,没吃过,不知道怎么样,楼下只有这一家包子店。”   “没事,有的吃就不错了。”他问陆长风:“你住哪里?”   陆长风没说,井玏也就不再追问。   咬了一口包子,笑眯了眼说:“好吃,以后你都给我买早饭,好不好?”   陆长风随意地应了一声,往局里头走。   井玏跟在陆长风身边,吃着包子说,“想吃你以前给我做的肉酱米线。”   陆长风:“你自己也能做。”   “你做的才好吃。”井玏撒娇道:“你再给我做,好不好?周末就做吧,我好多年没有吃到了。”   “到时候我带你在燕城周边玩一玩,以前我们就说好的,你要带我去看升旗仪式的,以前我很想很想你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去看升旗仪式。”   “跟我去一次吧,你答应过我的。”   “你不会食言的,对吧。” 第7章 网红之死01   第1章   八月的燕城气温持续走高。   从家到警局短短几分钟的路程,陆长风的鼻尖已经热得冒汗。   路边的绿化树上蝉鸣声不绝于耳。   陆长风来燕城已经两个月了,还总是忍不住拿燕城跟春城作比较。   此时的春城气温宜人,根本不热,晚上连空调都不用开。   走进办公大楼,陆长风轻车熟路地朝办公室走去。   井玏这两个月天天缠着他,死皮赖脸地也赶不走,陆长风拿他没辙。   岳方霖不喝咖啡爱喝茶,给了陆长风不少茶叶,陆长风抓了一把茶叶放进保温杯里,去茶水间接热水。   正巧遇到了庭渊。   “早啊,陆队。”   “早。”陆长风和他打着招呼。   庭渊接了热水冲的似乎是奶粉,陆长风问他:“没吃早饭?我那里有包子,要不拿给你。”   “吃过了。”庭渊说:“我就是习惯性地早上喝点奶。”   “好习惯。”陆长风赞许,“喝奶会长高。”   庭渊笑着说:“我都二十八了,长不了了。”   “你也不矮。”   庭渊等着陆长风一起回办公室。   正好跟井玏迎面撞上,井玏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进了办公室。   庭渊礼貌地跟井玏点了个头,井玏看都没看他一眼,他与陆长风说:“怎么瞧着井玏不高兴。”   陆长风瞥了一眼:“小孩子心性,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陆长风在门口跟庭渊分开,进了办公室,从后面拍了一下井玏的头,“人家跟你打招呼你干嘛不理人。”   “我是小孩子心性~”   “你少阴阳怪气。”   “我怎么阴阳怪气了,是你自己说的。”   陆长风说:“同事之间,别把关系搞僵,再有情绪也别往同事身上发,抬头不见低头见,保不齐哪天你能用得上人家,到时候就不能怪人家给你甩脸子。”   井玏闷乎乎地吃包子,一口咬掉大半个。   陆长风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还是老样子。   井玏瞪了他一眼。   陆长风转身进了屋,不再搭理井玏。   两个月都没什么大案子,从积压的案子里找了一些案子拿来练手,顺便教井玏。   井玏的理论知识还是挺不错的,陆长风不用从头教。   大徒弟小丁现在也已经是别人的师父了,在局里表现得很出色,主导的两个案子都破得很完美,局里高度赞扬。   岳方霖跟周瑜是一起进办公室的。   就在他前脚进办公室,后脚办公桌上电话铃就响了。   陆长风接起,是他们顶头上司打的内线,让他和岳方霖去办公室一趟。   陆长风起身与岳方霖说:“余处喊我们过去一趟。”   岳方霖放下车钥匙,“那就走吧。”   两人来到余处的办公室外,岳方霖敲了门。   “进来。”   岳方霖跟陆长风进了办公室。   余处也没跟他们弯弯绕绕:“方霖,长风,有案子。”   余处将桌面一份密封的文件递给他们两个,“昨天晚上上报的,在越省的鹏城市,死的是一名金融公司的中层管理,发现尸体的是他雇佣的保洁,鹏城警方到达案发现场后,在现场的镜子上看到了审判者的专属标志后立刻上报,你们现在立马前往鹏城参与案件侦破,我会安排人给你们订最快前往鹏城得到机票,送你们去机场,机票信息会发给你们。”   “明白。”   陆长风跟岳方霖一同回到办公室,表情都很严肃。   周瑜和井玏大概也能猜出来,他们这个新的队伍要面临第一次挑战了。   岳方霖说:“准备一下,有案子了,我们要前往鹏城参与案件侦破。”   全国范围内有关审判者的案件都直接归他们管理,出差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办公室都有他们的行李,以便于时刻出发。   不到三分钟他们就收到了机票信息。   给他们定的是十点二十的机票,现在是八点二十,还有两个小时,从这里出发去机场,完全来得及。   岳方霖的手机提示来电,他立刻接通。   随后挂断对几人说:“下楼出发,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几人带着行李迅速下楼。   井玏接过陆长风的箱子帮他往后备箱里放,陆长风直接上了车。   等井玏和周瑜上了车,周瑜也收到了电子版的案件资料。   昨晚刚发生的案子,才过去几个小时,详细信息都还没有更新,他们目前能知道的,也就是很基础的信息,别的暂且不知。   去机场的陆长,岳方霖接到了鹏城市的陌生号码来电。   电话接通后,对方直接问,“请问是岳方霖岳队吗?”   “我是。”岳方霖回。   对方说:“岳队你好,我是鹏城市城南分局刑侦大队一队的队长林焕。”   “林队你好。”岳方霖开了免提。   林焕说道:“案件移交给你们刑侦总局我们对这个案子就没有权限了,想跟您请示一下,带人去做常规的走访调查,您看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辛苦您了。”岳方霖说:“我们坐早上十点二十的飞机,大概下午两点钟落地机场。”   “我让局里派车过去接你们,你们一共几个人?”   “四个。”   岳方霖问:“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那头说:“暂时还没有,法医在加班做,你们下午到的时候,应该就能出了。”   “现场根据你们初步侦查,是什么情况。”   林焕说:“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客厅的痕迹被死者雇佣的保洁破坏了,痕检在死者卧室里提取到了多枚指纹和足迹,目前比对结果还没有出来,尸体体表没有明显外伤,暂不能确定死因,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初步调取监控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我们会扩大调查范围,如果有什么新的发现,会第一时间同步给你们。”   “好的,辛苦了。”   林焕:“别这么说,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挂断电话后,岳方霖他们开始查看现有的资料。   案件初始阶段,可用的信息并不多。   林焕给他们发了一些新的文件过来,但也都是些信息补充。   周瑜已经开始根据林焕提供的死者信息对死者展开社会调查。   死者名为江桦,今年三十六岁,毕业于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   周瑜将他找到的死者的各大社交平台账号主页链接发进了他们的群里,“他在互联网上的足迹还挺多,公开的社交媒体几乎都有他的身影,按照他的更新数量和发布时间来看,是一个平常分享欲非常强的人。”   发布的内容大多是一些高档餐厅看夕阳,高尔夫球场打球,或者是健身房运动大秀好身材,定位也都是一些非常高档的精英人士才能够消费得起的地方。   陆长风道:“塑造的人设是海归多金爱健身,各大社交媒体上分享的动态点赞量和评论也都挺多的,而他也很喜欢在评论区和网友互动,他很享受别人对他的生活充满羡慕的关注,小周你能查他网上跟谁走得比较近,或者是有谁对他有敌意吗?”   “没问题,就是需要一些时间。”   “我们现在还有很多时间。”   周瑜负责查江桦在网上跟别人互动的内容,去找那些对他有极强的恨意,或者是和他关系比较熟络来往频繁的人。   陆长风几人则是从他的个人动态里尝试寻找蛛丝马迹。   到了机场后正好登机,几人走快速通道上了飞机。   座位比较分散,陆长风在最前面,井玏位置比较靠后,周瑜跟岳方霖坐在一起。   井玏给陆长风发了消息:[ 我想找你身边的人换座位。]   陆长风:[ 老实坐着,几个小时就到了。]   井玏:[ 撇嘴.jpg]   陆长风没再理他,而是专注于从江桦的社交媒体动态寻找蛛丝马迹。   如果有什么发现,他就会发给周瑜,让他深入调查,大家一起行动动作比较快。   周瑜的能力非常强,很快就筛查出了与江桦有密切联系的人,这些人都不具备作案时间。   那些长期在江桦评论区里与他唱反调的网友,也都没有作案的时间。   飞机落地之前,周瑜就已经排查完了,他将排查后的信息整理好发给了陆长风和岳方霖。   岳方霖转发给了林焕。   林焕惊讶于他们能够这么快地调查清楚死者的网络社交信息并做好排查。   周瑜的调查权限自然是比林焕他们都高,能进刑侦总局的能力自然都不简单。   在调入九组之前,周瑜是电诈调查组的人,专门打击的就是那些到处通过网络或者是电话进行诈骗的人,将他们抓捕归案。   查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林焕他们局里派了车到机场接他们,七座商务车非常宽敞。   一路风驰电掣地到了城南分局。   陆长风都不禁感叹一句,“鹏城不愧是GDP排前三的市,一个分局比我们春城的市局都还要豪华。”   岳方霖说:“这倒也正常,毕竟是经济特区,常住人口是春城的二倍,财政有钱,干什么都气派。”   岳方霖几人被一路引着去了刑侦大楼。   林焕他们都去外面调查了,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负责信息整理搜集的技术员在。   他接待了陆长风他们,将他们引到旁边的会议室,“这里作为你们重案组的临时办公区,住宿问题已经安排好了,住对面的招待所。我带你们去招待所看一下住宿环境吧。”   陆长风道:“不急,还是先跟我们同步一下案件最新的进度吧。”   技术员小贾点了点头,随后将他们目前搜集到的信息,同步给了重案组的几个人。   “我同事他们都在外面调查还没回来,尸检报告下午出,出了法医室那边会派人送过来的。”   陆长风问:“指纹和足迹的对比有结果了吗?”   “有了,室内的指纹都是保洁和小区保安物业这些人留下的,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别人的指纹了。”   “死者的指纹也没有吗?”   小贾回道:“有,但是一些关键地方,比如门把手,浴室水龙头,洗手台,这些地方并未发现死者的指纹,有人刻意地清理了这些地方的指纹。” 第8章 网红之死02   第2章   8月8日晚上九点,鹏城市110指挥中心接到一起报案,在城南管辖范围内的京木华庭小区发生了一起命案。   报警的人是小区业主请的保洁。   保洁声称自己的业主死在了房间里。   片区派出所立刻派人前往案发现场调查死因。   派出所的民警和医院的救护车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现场,医生确认死者已经死亡,死亡时间至少在半天,现场无打斗痕迹,医生无法判断具体的死因,建议他们做个尸检进行进一步检测。   而另一位民警在卫生间的镜子上看到了属于审判者的特有标志,问保洁:“这个标志是一直都有的吗?”   保洁进去看了一眼,那个标志看着让人十分不舒服,她道:“前天我来打扫卫生的时候还没有的。”   民警问:“从你发现死者死亡在自己家中,到你通知物业保安报警,期间有人进过卫生间吗?”   保洁摇了摇头:“我没进去过。”   物业和保安等人也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进去过。   民警看了一下镜子上的标志,应该是用口红画上去的。   他问保洁:“这家里有口红吗?或者平常会有女生来吗?”   保洁摇头:“我收拾东西时,从来没见过家里有任何女性用品。”   医生开具了死亡证明后就离开了,民警把人请出了屋子,封锁了现场,迅速上报给分局刑侦大队。   如果大家都没有进入现场,那镜子上的东西,从何而来?总不至于是死者自己画上去的。   今晚一队当值,接警后,一队迅速出动,带着法医痕检赶来现场。   痕检先进入现场去做采集痕迹,痕检采集完所有样本后,法医才进入现场。   痕检的刘主任四十多了,发际线已经快退到后脑勺了,他推了一下眼镜,跟林焕说:“上报吧,确实是审判者的标志。”   林焕立刻去打了电话往上报。   回来后他问保洁,“你为什么会大晚上地来雇主家里搞卫生?”   保洁还没完全从震惊里缓过神,对于林焕的问题,他并未能够在第一时间给予回应。   林焕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听到,“啊?警官你说什么?”   林焕又重复了一遍。   保洁这才说:“是和雇主约好的,正常我们都是白天打扫卫生,大半夜的我也不愿意,但江先生很大方,给的钱是白天的两倍,我是和江先生约好,固定的每周一三五晚上的八点半到九点半,周日上午八点到九点,来他家打扫卫生。”   “通常这个时间点,江先生并不在家,在小区的健身房健身,我今天和往常一样过来,以为他在健身房,就先搞了客厅和厨房的卫生,然后想把卫生间打扫了顺便把垃圾收走,一推开门就看到江先生仰躺在床上,我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他回应,我这才鼓起勇气去查看他的情况,摸到他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任何气息,我就立马报了警,通知了小区的保安和物业。”   林焕看向物业的小伙子,这小伙子看着年龄也不大,估摸着是打暑假工的,小伙子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保安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瞧着还算镇定。   林焕问物业的小伙子,“说一下事发的经过。”   物业的小伙子指了指保洁,随后又指了指保安,“是保安大哥告诉我小区业主出事了,我今晚值班,就过来查看情况。”   保安说:“我今晚在监控室值班,这个大姐通过电梯口的紧急电话联系上我的,告诉我业主出事了,我就立刻通知了小区内的其他保安和物业的人,随后我跟物业这个值班的小伙子一起上楼去到出事的业主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场我们也不敢乱动,就一直在那里守着,等你们警方到来,120是我打的。”   林焕点了点头,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照顾一下这几个人,缓和一下他们的情绪。   法医初步勘验了尸体后,让人将尸体装进了裹尸袋里,打算带回局里尸检。   他从卧室出来,朝门外的林焕招手,示意他进屋有话说。   林焕戴好一次性的鞋套手套发帽进了现场。   曹法医说:“人死了应该有一天了,屋里开着冷气,延缓了尸体尸僵的情况,看着像是猝死,我现在也不能妄下判断,还是回去做个尸检,等病理毒理检验的结果出来后才能给出准确的判断。”   林焕点了个头,“好,那就辛苦你们今晚加班做一下尸检。”   曹法医:“还有两具尸体等着尸检,现在法医师人手不够,最迟明天晚上我给你尸检报告。”   “行,那我就等你的尸检报告。”   法医带走了尸体。   林焕问身边的人:“告知死者家属了吗?”   派出所的民警说:“死者家属在申城,已经联系上了,家属表示明天会过来处理后续事宜。”   林焕对派出所的民警说:“辛苦二位了。”   “应该的。”   林焕跟自己的队员说:“叫痕检那边查完死者的电子设备后,送去技术科破解他的电子设备信息,让小贾调查一下这个人的全部信息,工作单位,社交圈层,活动范围全都要。”   “另外拷贝一下昨天到案发前后的小区内所有电梯楼梯出口的监控视频,带回局里逐一筛查有无可疑人员。”   “是。”   林焕跟另一位队员说:“小张,你带人对周边邻居进行走访,看看有没有跟死者熟悉的,顺便去死者常去的健身房调查一下,看看健身房里有没有跟他关系好的人,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是。”   林焕把人都扑出去了,他则是跟着痕检的刘主任进了卫生间,看着镜子上画的独属于审判者的标志。   刘主任说:“这是用口红画上去的。”   “找到口红了吗?”林焕问。   刘主任摇头:“没有,现场除了杂乱的足迹,其他的还算整洁,所有人的足迹和指纹我都采集了,回头让技术科的人做个比对分析。”   “衣柜各处我都查看过了,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女人生活过的痕迹。”   林焕出去问保姆,“江桦有没有交往对象,或者他有没有带过女孩来家里?”   保洁摇头:“我从未在家里见过任何女人用的物品。”   家里的种种情况,也表明江桦是独居。   林焕回到卫生间,看着眼前这个属于审判者的标志。   红色眼睛画得并不真实,可透着玻璃,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他们自诩为正义之眼,实则处处透露着邪恶,红色眼睛就像是用血画的一样。   看着打心底里不舒服。   “这眼睛可真邪门。”   “谁说不是呢。”   林焕来到客厅,不由地开始思考案情,这个标志到底是谁画的?   保姆是最先到案发现场的人。   林焕问刘主任:“那个口红画的标志,不是新画上去的吧。”   刘主任说:“摸起来不是,卫生间相对湿润,进面口红印子已经很干了,起码不是最近一两个小时才画的。口红里多少都有油脂,镜面油脂很难附着,如果是新画的,轻轻一蹭就会粘手的。”   林焕:“那就是比较倾向于这个标志是昨天画的。”   刘主任:“按照那个保洁所说,每隔一两天都会来这里打扫卫生,这个东西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从保洁最后一次打扫之后到她今天进屋之前,这个时间段内出现在江桦家里的人都有可能是画这个标志的人,保洁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   林焕:“我已经安排人去调取近期的监控,找人去走访周围邻居,看看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刘主任:“暂时现场也没有更多的线索,客厅已经被保洁破坏得差不多了,垃圾我们也翻过了,没什么异常。卧室也都一一检查过来,该做的都做了。”   “辛苦了,等这个案子结束,我请你们吃饭。”   刘主任嘿嘿一笑,“那我可当真了。”   刑侦一队的队员在周边走访调查,楼上楼下的邻居,以及那些看热闹的人群,几乎都被走访完了,并非有人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楼里的住户也纷纷表示,从未见过江桦跟别的女子一同出入过家门。   一队的队员也前往了小区内的健身房进行调查,其中有不少人都认识江桦,或者对他眼熟,打过招呼。   这些人对他的评价颇高,纷纷表示江桦是一个很亲和的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在健身房里从来没有得罪过人。   楼里的住户也和队员们反馈,江桦人不错,见谁都是笑脸,有时候还会帮忙提东西,是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   调查完回局里已经到了凌晨。   一队的队员连夜对江桦做了详细的社会调查,任务也都分配好了,还原他昨天的行动轨迹,并前往他的公司对他的同事进行走访。   电子设备也都破译了密码,从他网络社交发布的内容来看,江桦绝对算社交达人。   队员猜测:“会不会是有人觉得他炫富,盯上他,所以将他杀了?”   小贾说:“我觉得不像,你们难道不觉得他对外展示的人设,简直不要太完美吗?”   另一名队员赞同小贾的说法,“确实很完美,海归金融圈的高富帅,几乎知道他的人,对他第一印象都很好。按理来说,这样的一个人不应该被审判者选为替天行道的目标。”   “审判者这个标志警方从未对外公布过,我觉得这个标志出现在他身边,一定是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问题,有可能是披着羊皮的狼。” 第9章 网红之死03   第3章   根据江桦手机里的微信聊天信息,小贾筛选出了几个和江桦关系较好的几个人,与他们取得联系,约见他们这些人。   六月上面就发了红头文件规定,有关审判者相关的案件一律要上报,由专门负责调查这个组织的重案组接手。   现场虽然是林焕带着人出的,可这个案子实际的管辖权归属重案组。   在重案组还没有介入之前,案件暂时由他主导侦破。   林焕已经拟好了调查的方向,就在他们吃完早饭,打算出发各自去走访调查前,上面来了消息。   林焕被叫到副局长的办公室,副局长告诉他上面已经派人接手这个案子,并将负责人的信息给了他。   “可这个案子目前正在调查中,我申请继续调查。”   副局长说:“有关审判者的案子,一律由重案组的调查,他们这个特别调查小组专门为审判者成立的,你跟我申请没用,你得跟负责人申请。记住刑侦一队的任务,就是配合对方进行调查,上面派来的人,千万别得罪了。”   走出办公室后,林焕立刻给负责人打去电话。   他不知道上面派来的这个特别调查组的老大好不好相处,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在接通前,他还特意看了一下,记住对方的名字,以免喊错了尴尬。   接通后,对方很好说话,他申请继续调查,对方也应允。   在得知对方只有四个人的时候,林焕就知道,仅凭四个人想要尽快调查清楚有关审判者的一切,没那么容易,肯定需要他们从中协助。   他就完全不用担心,他们刑侦一队会被从这个案子里踢出去。   回到办公室后,林焕传达了副局长的意思:“上面的指示是我们要协助调查组的同事调查这次有关审判者的案子。”   副队长陈昭问:“什么意思,我们没有办案的主导权了?”   林焕说道:“具体情况暂时不清楚,我跟重案组的负责人电话沟通过了,他亲口同意我们继续按照现在的线索进行调查,他们下午到,至于这个案件里面我们有没有主导权,要等他们来了之后才能知道。”   “那我们不就被架空了?”   林焕说:“之前上面就下达了红头文件的通知,任何与审判者有关的案件,需要第一时间上报,由重案调查组主导,地方办案机关全力配合侦破案件,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能够继续参与案件侦破的。”   “可若是意见不同怎么办?”队员问,“那到时候应该听谁的?”   “又不是没有联合办案的经验,联合办案的权限肯定没有独立办案自由,但我们的初衷都是为了尽快侦破案件,如果他们真的胡乱指挥,我自然会如实上报。”   林焕这么说,大家不再说什么。   自己的案子被人抢走,还要失去主导权,队员们心中有担忧也是正常的。   林焕自己也不能确定岳方霖他们到底好不好相处,只能说希望两边能够通力合作。   不光他们有这样的担忧,重案调查组几个人也有这样的担忧。   他们直接介入别人的案子,要求人家全力配合,权力凌驾于别人之上,对方究竟会不会配合,这谁也说不准。   岳方霖在车上就要求所有人时刻保持谦卑,不要去命令人家必须怎么做,案件尽可能地通力合作,多照顾地方同志的情绪,不要与人起冲突。   他们是被派去办案的,不是去当皇帝吆五喝六的。   大家对此达成共识。   林焕说完这些后,对众人说道:“在他们还没有介入之前,按照我们自己的节奏办案,所有人按照原定计划出去走访。”   他看向小贾:“小贾,他们人下午到,你安排人去机场接机,另外给他们安排住宿,一共四个人,接待标准统一按照副处级安排。”   “是。”   “他们到了你通知我一声,打听一下他们口味,安排好他们的餐食。”   “是。”   林焕交代完这些后跟搭档前往江桦的公司进行调查。   江桦的公司在他们这个区的CBD。   高楼林立,林焕他们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江桦就职的公司。   对前台亮出他们的证件后,前台请他们去会客室等待,通知领导的秘书接待他们。   林焕跟搭档陈昭一起,还带了一个负责记录的小徒弟。   在会议室等待片刻,就有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出现。   此人是江桦的顶头上司。   “我就是江桦的上司,我叫赵杰,不知几位警官找我什么事?”   林焕主动伸出手与对方握了一下,“你好,我们是来调查贵公司的员工江桦。”   赵杰:“江桦出了什么事吗?需要我帮你把他叫过来吗?”   “昨天夜里我们接到一则报警,江桦已经于前晚死于自己家中。”   赵杰十分惊讶,片刻后他恢复镇定,问:“方便告知他是怎么死的吗?”   “尸检报告还未出来。”   赵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随后问:“那你们来公司,是想从我们公司了解些什么呢?”   林焕:“江桦这个人平常和同事相处得怎么样,在公司有没有得罪过同事,特别是女同事。”   赵杰立刻摇头。   “你为什么这么快摇头?”陈昭问。   赵杰说:“江桦在我们公司口碑非常好,进我们公司短短几年,已经干到了中层管理,他的个人能力非常突出,我们领导层一致看好他。”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六块腹肌,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硕士毕业,为人幽默风趣,社交能力极强,业务能力也极强,自律且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几乎挑不出他任何的缺点,随便出去问办公室里的人,都不会有人说他不好。”   陈昭:“你说他晋升速度很快,会不会他挡了别人的路?”   赵杰细想觉得这位警察说得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完全赞同:“那倒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们金融圈竞争本就很强,成王败寇,也不是论资排辈的晋升,他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坐到现在的位置。”   赵杰叹了一声,无奈摇头:“江桦死了,对我们公司的影响非常大,这甚至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年终分红,我还是不认为我们自己的同事会被江桦下手。”   这种事情知人知面不知心,林焕坚持要求:“麻烦你给我们列举一下工作上会跟他有冲突的人。”   赵杰列出了两个名字,这两人都是跟江桦有竞争的。   林焕又问:“据你所知,江桦有没有女朋友?”   赵杰摇头:“从未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前段时间他还说他单身。江桦这个人真的很完美,是老板眼里那种最出色的下属,是下属心里最完美的上司。”   林焕把赵杰写下的两个人分别叫了过来,打听他们案发时间段内在做什么。   一个说在家里陪孩子,另一个说跟朋友在酒吧喝酒,两人都能说出准确的地点和谁能作证,林焕立刻让小贾请片区的警察去帮忙核实。   随后又问了江桦的同事,江桦昨天没来,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以为他出外勤。   林焕和陈昭又去检查了江桦的办公室。   江桦不仅仅是一个自律的人,他还有一定的强迫症,办公室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办公室里没发现什么线索,工作用的电脑也都一切正常。   林焕想把江桦工作用的电脑带回局里让技术科的同事帮忙检查一下,赵杰不同意,电脑里头的内容涉及他们公司机密,不能带出公司。   陈昭安排了技术科的人过来检查。   几人离开江桦的公司后,转去与其他同事会合。   车上,聊起这个案子,大家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江桦这个人实在是太完美了。   小贾那边也传来了新的消息,片区的民警帮他们核实了,那两个人的不在场证明没有问题。   而小贾也反复查看了好几遍电梯里的监控,从昨晚江桦回家之后,就没有任何可疑人员在江桦家所在的楼层出现过。   为了住户隐私考虑,只在电梯里安装了监控,楼梯间里也并未安装监控。   小贾让痕检的人二勘现场,楼梯间脚印并不多,每隔三层楼的楼梯口就会有一个监控,小贾跟物业要了整栋楼的住户信息逐一排查。   确认在案发时间内,没有可疑人员通过楼梯或者是电梯去过江桦家。   而江桦家的邻居也没在这个时候听见任何声音。   门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不免让小贾产生了疑惑,镜子上的标记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这世上又没有鬼。   阳台等方式也不具备入室的条件,并且也没有在阳台和窗户发现相关痕迹。   林焕和队员会合,队员约见了在微信里跟江桦聊天密切的人,都是男的。   且这些男的谈吐不俗。   江桦有两个微信,一个专聊工作,一个是私人社交的微信。   这几个男的都是运动教练,分别教江桦打网球,壁球,高尔夫,羽毛球。   据他们所说,江桦不是那种仗着多金帅气,就在圈内各种撩拨女孩的花心大萝卜。   相反他对每个女孩都很绅士,出来社交也很少会扎在女孩堆里,更多的是和成熟男□□流,与他们结交,学习这些运动,也是为了和那些成功人士交流,拉拢人脉。   林焕和陈昭都听呆了,这江桦的私人时间,都用来学习各种运动,来武装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全能,以便挤进更高的圈层,结交更多的人脉。   这样的人不成功谁成功。   一圈调查下来,这江桦就越发的完美,完全就没有缺点。   世上真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那么卫生间的标志,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第10章 网红之死04   第4章   “那么卫生间里的审判者标志是怎么出现的?”   陆长风在听完小贾对案情的叙述后,不由地疑惑。   小贾摇头,“已经把能查的方向都查了,我也问了技术人员,有没有可能是提前写好,通过某种原理而显现在镜子上,技术人员告诉我,死者家中镜子上的标志并不符合我所提出的这种预想,就是人为地写上去的。”   “这世上没有鬼,那就还是要从镜子上的标志如何出现入手。”陆长风问小贾:“尸检报告出了吗?”   “还没。”小贾说:“出了法医室那边会第一时间送过来。”   岳方霖说:“你们队的人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和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案情?”   小贾:“我帮你问一问,他们都在外面走访调查。”   岳方霖:“行,那就辛苦你把案件的详细资料给我们一份,让我们也先研究一下。”   “好,你们稍坐片刻,我这就去为你们准备资料。”   小贾走后,会议室只剩下重案组的四人。   岳方霖和陆长风相继坐下,周瑜也打开电脑,继续完成他没完成的调查。   在没有看到详细的调查报告之前,谁都无法作出准确的判断。   片刻后,小贾拿了一个U盘过来交给他们,并连接了会议室大屏,电子档的案件资料在他们眼前一一展开。   小贾说:“这里面就是截至目前我们收集的全部资料了。”   “谢谢。”岳方霖与他道谢。   小贾微微一笑:“客气了。”   重案组的人坐在屏幕对面,详细地研究着这份资料。   陆长风有随身携带笔记本的习惯,对于疑点,他都会随时记录下来,确认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小周将自己的电脑连接上会议室的显示屏,随后将他所调查出来的几个人展示出来,“ID为零零爱运动的网友江桦在抖音上互动非常频繁,零零爱运动也是一个爱分享动态的博主,不过他的日常是骑行,两人曾在去年国庆期间,线下见面并一起完成了从鹏城到庴城的三百五十公里骑行旅游,这在江桦去年国庆的抖音视频里也能看到。”   “这个ID为太阳狗的网友,在江桦的抖音评论区长期对其进行言语上的骚扰,只要江桦更新动态,就会留言辱骂,说他像个随处发情的公狗。”   “余下这几个也都是长期辱骂江桦的,不光辱骂江桦本人,更辱骂他的家人。我已经让网络部门的同事帮忙协查,根据他们的IP和发言记录,调查他们近期的行踪。”   陆长风问:“这个零零爱运动,可以联系上吗?”   小周说:“小贾他们不是已经把江桦的电子设备破解了,我去看看有没有零零爱运动的联系方式。”   “好。”   不多时小贾跟着一起过来,他们翻遍了江桦的手机,也没有零零爱运动的联系方式。   于是登陆了江桦的抖音,用他的抖音给零零爱运动发了消息。   很快就得到了零零爱运动的回复。   小周按照零零爱运动留的电话打了过去,表明了身份,并请他配合调查。   小周联系了当地派出所的民警,让他们上门,配合他做一个远程的调查。   由当地民警备份访问记录,他们以视频会议的方式,和零零爱运动进行沟通。   零零爱运动本名吴朝,是一名公路自行车骑行运动博主,非职业公路车赛顶尖级别的骑手,在公路自行车圈内是公认的大pro。   根据吴朝所说,他前天还和江桦约好了,要一起参加本周末在鹏城举行的南江公路自行车赛。   小贾再度查看了江桦的微信聊天界面,并未找到与吴朝的聊天记录。   随即他询问了吴朝与江桦沟通联系的微信账号,无论是工作的微信还是私人微信,小贾都未查询到吴朝的账号。   吴朝那边也提供了他和江桦聊天的账号,由现场的民警确认,两人确实一直有来往。   小贾他们从江桦家里拿到了一个手机,一个pad,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手机里的两张卡注册的微信账号都不是江桦跟吴朝聊天的那个账号,意味着江桦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卡存在。   也就意味着江桦还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微信账号存在。   周瑜立刻联系了各大网络运营商,让他们帮忙调查一下,江桦一共有几张电话卡。   陆长风有些口渴了,伸手去拿桌上的水。   井玏见状拧开递给他,给周瑜和岳方霖也递了水。   岳方霖跟陆长风也去见了分局的领导。   在此期间,刑侦一队的队员相继归来。   岳方霖跟陆长风回到会议室,刑侦一队已经全员归队了,他们也见到了电话里跟他们沟通的刑侦一队队长林焕。   众人连忙起身互相打招呼。   岳方霖说:“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就一起开会讨论一下案情。”   他问:“法医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正好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戴着眼镜看着有些腼腆的人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是法医室的小王。   林焕连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对岳方霖说:“说曹操,曹操到。”   林焕将文件转手递给了岳方霖。   里面装的是尸检报告。   岳方霖也就不推搪了,当场打开。   尸检报告表明,江桦死于夹竹桃中毒导致的心律失常致其猝死。   陆长风问:“本市范围内有夹竹桃吗?”   小王说:“根据死者体内的夹竹桃毒素含量,从他接触到夹竹桃毒素到他死亡全过程不超过半个小时。死者身体无明显外伤,不太可能是通过接触到夹竹桃的汁液根茎花粉引起的中毒导致身亡,通常这类有毒的植物都会远离人群种植,我的判断是被人投毒且剂量非常大,能够造成死者在短时间内猝死。”   法医的尸检报告,让案情变得更清晰了。   法医离开后,会议室的大门关上,两边一起开会讨论案情。   岳方霖看向林焕,“林队和我们同步一下最新的进展吧。”   林焕点了个头,率先说道:“经过我们今天一天的走访调查,死者江桦无论是在公司,还是私下与人交往,都收获了一致好评,在大家眼里,他几乎没有缺点,高学历高颜值,为人谦逊,能力出众,上司口中的完美下属,下属眼里的完美上司,私生活也非常健康自律,十分热爱运动,无任何不良嗜好。”   “无论是他的邻居,同事,朋友,均表示他与人并无恩怨。公司内与他有利益冲突的,在案发时间段前后,都有不在场证明。”   林焕看向小贾:“监控视频查得怎么样?”   小贾说:“我反复看了三遍,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人员进入过江桦家,根本无法解释为何卫生间的镜子上会出现审判者的标志。监控视频已经拿去给技术科的同事让他们做分析了,看看是不是有人覆盖掉了监控,或者是篡改了监控的画面,痕检的同事也去二次勘验现场了,门窗都无撬动痕迹,也不可能有人从阳台翻入江桦家。”   岳方霖把他们发现的江桦存在他们不知道的微信号的事情同步给了众人。   周瑜的手机响了,“抱歉,接个电话,外地协查的同事打来的。”   他出去接了电话,随后回来告诉众人,“我这里通过网络锁定的几名嫌疑人,嫌疑均可排除。”   陆长风问:“网络运营商那边查得怎么样了,江桦到底还有几张卡,是我们不知道的?”   “暂时还没有消息,应该快了,再等等吧,如果还没消息,我就再催一下。”   陆长风点了个头。   林焕看向岳方霖跟陆长风,“目前我们所了解的情况,跟你们所查出来的都同步了,二位是案件的主导,我想听听二位对接下来的案件调查方向有什么看法。”   陆长风说:“死因已经明确,法医推论不太可能是误食,而是毒杀,眼下的调查方向可以主要围绕这几个疑点展开。”   “第一:江桦家的镜子上为什么会出现审判者的标志,这个标志是谁画上去的?”   “第二:江桦明下到底有几张电话卡,这些卡关联的账号里的内容是什么?”   “第三:江桦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人,对方要置他于死地。”   众人对此并无异议。   陆长风看向岳方霖,“岳队有什么补充的吗?”   岳方霖道:“江桦给人的感觉过于完美了,如此完美的一个人,不应该成为审判者审判的对象,审判者这个标志不会随便出现,他们这个组织的宗旨,就是审判那些作恶却没有被制裁的人,江桦的恶未必是当下的恶,我建议扩大调查范围,江桦的父母在赶来的路上,届时可以从他的父母入手,往前查一查,他以前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但是并未遭到报应,因此审判者才会对他施以报复将他毒杀。”   陆长风圈了当下的调查方向,岳方霖补充了扩展的调查方向,两者相结合,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岳方霖看向林焕和陈昭,“林队,陈队,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林焕:“我们的想法大致相同,岳队的补充比我们思虑得更周全,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就按照岳队和陆队的思路执行。”   见大家都没有要补充的,岳方霖说:“那就分配一下任务吧。”   “林队有什么意见吗?”   林焕也不好喧宾夺主:“案件由你们主导,我们配合,就由岳队进行任务分配吧。” 第11章 网红之死05   第5章   岳方霖也就不推脱了,手指了指周瑜,“小周很擅长网络追踪搜索调查,网络公开信息整理。可以让我们队的小周跟你们队的小贾一起搭档,搜集整理信息,做我们的后援。电话卡和关联的内容,就由小周和小贾负责调查。”   又指了指井玏:“小井是实习警员,目前还不能独立执行调查任务,他的任务就是跟着我或者是陆队学习。”   陆长风:“我这边想回案发现场看一看,现场的一些痕迹或许能够帮助我打开思路。另外我打算还原案发当晚江桦的行踪,看看能否在路上发现什么线索。”   林焕说:“那就由我们一队继续走访,对江桦常去的一些场所做调查,看看他有没有可能是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   “江桦的父母快到了,由我和陈昭一起接待吧,这样安排如何?”林焕问他们。   岳方霖点了点头,他没什么意见。   陆长风也没意见。   林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重案组的人从燕城赶过来也很辛苦,提议:“时间也不早了,到了饭点,咱们先去吃饭,吃饱了再继续干活。”   “你这么一说,我也确实有点饿了。”岳方霖摸了摸肚子。   林焕跟他们并肩而行:“试试我们局的小食堂,看看和你们燕城的警局食堂比如何。”   一行人到了食堂。   各地食堂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差异,根据当地特色随时做搭配,荤素都会有。   林焕他们局里的食堂供应的菜品挺多,几乎能够照顾到所有人的口味。   林焕拿来了旁边小厨房的菜单递给他们,“这是小厨房今天供应的菜单,现点现炒,我们这小厨房的师傅手艺可好了。”   “那我可要尝尝。”岳方霖接过菜单看了一下,说:“那就炒个青椒肉丝,再加个土豆丝吧,尝尝师傅的手艺。”   林焕笑着说:“岳队这是给我省钱呢。”   岳方霖说:“你们局里的伙食已经很好了,咱们也都不是挑嘴的人,就加这两个菜吧。”   陆长风也帮腔,“够了,我们这打的菜也已经够多了。”   食堂的阿姨给他们饭菜那都是往多了打,陆长风说:“吃不完也浪费,倡导光盘行动,从咱们做起,绝不浪费一粒粮食。”   林焕见他们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再主张加菜。   陈昭问几人:“都喝什么饮料?”   说着就要起身去拿饮料。   “不麻烦了,喝水就挺好了。”岳方霖说。   林焕:“饮料总归还是要喝的,要不就尝尝我们鹏城特色清凉茶吧,天这么热,案子又让人熬夜上火,喝清凉茶再合适不过。”   陈昭往外走。   从警局旁边的小商店买了清凉茶回来,一人给了两瓶。   陆长风打开喝了一口,和王老吉的口感有点像,冷柜冰过的口感还是很不错的。   一顿饭吃完,时间也到七点了。   林焕问他们:“今天你们赶路过来也挺累了,带你们去招待所休息吧。”   岳方霖说:“刚吃饱大家也都还不困,晚些再去招待所吧。”   一行人回到楼上。   小贾告诉他们:“江桦的父母已经到了,现在人在法医室那边去了。”   陆长风问:“江桦名下电话卡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小贾:“我这边已经收到了运营商发来的消息,江桦名下一共有三张电话卡,其中一张电话卡绑定的微信就是和吴朝聊天的那个微信号。”   “这张卡现在能打通吗?”林焕问。   小贾摇头:“打不通,也无法定位到,应该是手机关机或者直接拔卡了。我刚刚已经和他们公司的人核实过了,江桦有两部手机,吴朝也说江桦有两部手机,江桦的家里我们找过,并没有发现另一部手机。”   林焕说:“上午我们去过江桦的公司,公司的办公室我们也查过,没有发现他另一部手机。”   “江桦名下有一辆车,车我们也搜查过,车里也没有他的手机。”   陆长风看向周瑜:“小周,你能通过这个手机号,查到这个手机号绑定的社交媒体账号吗?”   周瑜说:“如果他有用这张卡注册社交账号,就可以查到。”   说完他就开始尝试查找这些信息。   陈昭去法医室把江桦的父母带到了刑侦大队,同来的还有江桦的姐姐江娅。   队员给几人接了水,派了个女警员过来帮忙安抚老人的情绪。   先前说好的由陈昭和林焕一起接待江桦的父母。   岳方霖和陆长风就没掺和这个事情,让人带他们前往江桦家查看情况。   井玏跟着他们一起,坐在了副驾驶,岳方霖跟陆长风坐在后排。   岳方霖问陆长风,“你觉得这个案子是审判者做的吗?”   不久之前他们一同参与过审判者案件的调查,陆长风也算是和审判者打过交道。   陆长风还是比较倾向于这是审判者做的:“审判者的标志没有对外泄露,公众媒体披露案情也没有透露过案件细节,我觉得不太可能是模仿犯,我更加倾向于这就是审判者做的。就像你所说的,江桦如果真如调查中的那么完美,那他就不太可能成为审判者的目标。”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就还是顺着这条线往下查。”   警局这边,女警安抚住了江桦父母的情绪后,林焕和陈昭也和两位老人进行了谈话。   江桦的父母都已经退休了,他们家的条件相当不错,申城本地人,父母都是在大学当老师的,教学内容也和金融息息相关,江桦是从小耳濡目染,长大后也学了这个专业,进入金融行业,父母教过的学生也都成了他的人脉。   他的姐姐江娅也从事金融行业。   可以说一家子都是精英人士。   “江桦有没有谈过恋爱?”   两位老人纷纷摇头。   “没有,我们也催过,但江桦是个不婚主义者,每次说这个事情他都搪塞,后来索性也就懒得管了。”   林焕又问:“那他有没有过情感上的纠纷?”   江桦的妈妈说:“从未听他提起过。”   “他的性格怎么样?”   江母说:“性格挺好的,从小学习能力就很强,特别喜欢运动,打篮球,游泳,跑步这些比赛他经常拿奖。”   “那他以前在你们身边的时候,朋友多吗?”   “还挺多的,不过大学我们送他出国读书了,后来回国他就在鹏城工作,人际交往我了解得不多,每年回到申城过年也会出门社交,大多都是一些精英阶层的聚会。”   林焕和陈昭并未从江桦父母的口中得知太多对案件调查方向有帮助的线索。   周瑜倒是有了一些突破,他通过运营商提供的电话号码,找到了江桦的抖音账户,不过可惜他的抖音账户点赞和浏览都是私密的。   解决这个事情的方法有两个,一是补一张手机卡,用他的手机卡登录账号,查看过往信息。   另一种方式是通过联系运营商,调取江桦的账号浏览记录。   前者速度会非常快,现在开个证明找一家还没有关门的运营商,请他们配合补一张电话卡。   后者需要走流程,最快都得明天才能看到。   周瑜无法做决定,于是便问了岳方霖。   岳方霖让他找平台运营商走流程,他们的总部在燕城,周瑜向上申请,由燕城的同事前往总部调取相关账号数据。   陆长风让周瑜尝试还原一下案发当日江桦的行动轨迹,调取沿途一切可能出现江桦身影的监控,看看他吃过什么喝过什么跟什么人接触过,能否找到可疑人员。   几人到了江桦的家里,客厅里收拾得十分干净,厨房餐具摆放整齐。   书房里的书籍大多与金融有关,无一例外地摆放十分整齐。   陆长风在书房停留了很久,岳方霖问他:“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陆长风说:“江桦的强迫症挺严重的,所有的东西一定要摆放得整整齐齐,且井然有序,你看他书柜里这些书的摆放方式,不仅遵循了从大到小的排序方式,还遵循了同类归类颜色由深到浅的方式。”   “这说明了什么?”岳方霖觉得他的书架也会这么摆,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封面就是书的广告,书自然要考虑销量,必然会在封面上用心思,这也就是为什么书店里面的书,花花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一眼看过去五花八门。”   “这么多书的颜色能够这么统一,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陆长风摸过这些书籍后说道,“厨房的餐具,客厅的沙发墙砖桌椅等,全都非常地统一,挑不出来很突兀的东西。”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想通过这一点表达什么?”岳方霖依然感到疑惑。   陆长风说:“这所有的一切给人的感觉近乎完美。”   岳方霖听懂了陆长风的意思,“就像他在外人的心目中的形象一样,近乎完美。”   “强迫症患者往往内心会非常痛苦,然而他的表现近乎完美。他可以掌控自己的房子布局,可以掌控自己的私下生活状态,但他从事金融行业,这个行业充满了不确定性,本身对抗压能力要求比较高,这样的重度强迫患者不仅能够在金融行业混得风生水起,还能得到上下共事的同事一致好评,通过他的同事和朋友对他的描述,不难分析出这一个八面玲珑人,这与他整个人的是强迫症的特性很割裂。”   陆长风顿了顿进一步解释,“一个人长期压抑自己的天性,心理状态难免会出现异常。”   井玏此时开口:“他长期运动,会不会就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积压的异常情绪?” 第12章 网红之死06   第6章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陆长风率先走出书房,前往江桦死亡的卧室查看情况。   卧室里痕检做了详细的勘查,整体风格高度一致,没有特别扎眼的鲜明色彩,衣柜里的衣服色调和类型也都非常统一。   所有的东西都在该在的位置摆放。   岳方霖直奔卫生间的镜子去查看审判者的标志。   陆长风看完衣柜后,进入卫生间,看到岳方霖对着镜子发呆,他问:“看出什么了?”   岳方霖摇头。   陆长风站在岳方霖身边,和他一同注视着镜子上的痕迹。   “卫生间洗手台上的东西摆放整齐,江桦死亡的时候身上穿的是运动装,应该是刚从健身房运动回来。”陆长风根据现有掌握的信息尝试分析当时的情况。   岳方霖赞同地点头:“你接着说。”   陆长风:“运动回来一身汗,通常都会去洗个澡,让自己清清爽爽,按照江桦对周围一切要求极高不容忍出一丝差错的情况,我不认为江桦在看到这个标识的情况下还能容忍这个标识出现在他的镜子上,大概率这个标识是在江桦死后或者将死或已死的情况下被画在了上面。”   井玏在一旁提出自己的疑问:“如果他进卧室时已经毒发了,根本没有进过卫生间呢?”   陆长风对于井玏有问题就提出来这点非常欣赏,他解释道:“我们假设江桦是在外面接触到夹竹桃中毒,回家后毒发身亡,江桦进卧室时已经毒发不足以支撑他再进卫生间看到这个标志,理论上是说得通的。然先有标志而江桦后死,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审判者作案后留下标志是他们的固定标记,我们会被派来调查这个案子,也是因为这个标记,这审判者有意要展现给我们的。江桦回家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毒发而是进了卫生间,那这个标志就极有可能会被抹去,这不符合审判者画下这个标志的意图。”   陆长风如此解释,井玏就能明白了。   陆长风说:“从死者死亡时的情况和现场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标志是在江桦死后画上的,着重调查的方向应该在谁在江桦回家之后进入了他家,以及江桦是在哪里被投毒的。”   岳方霖说:“法医说江桦体内的夹竹桃毒素含量非常高,从中毒到毒发的时间非常短,也就恰恰缩短了我们的调查范围,只要还原了案发前后江桦的行踪,对所有与他接触的人进行拉网式排查,就能缩小这个范围。”   陆长风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晚上八点多,也就正好是之前江桦去健身房运动的时间段。   “我们走一趟健身房吧。”   “正有此意。”   几人在小区安保的带领下,来到了小区内的健身房。   这个时间段健身房里的人还挺多的。   陆长风一路都有观察,沿途均有监控,健身房内的监控可谓相当密集,除了更衣室和卫生间,其他地方都是全方位覆盖。   岳方霖跟前台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表明他们是过来走访调查的。   前台通知了健身房的器械指导。   这个健身房环境很好,服务对象也都是精英人士。   他们看了当晚江桦的锻炼状态,监控里的江桦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整个人的状态保持得非常不错。   器械教练说:“江先生是我们健身房的老客户了,在我们健身房办了五年的年卡,每周会抽三四天的时间,晚上八点之后来我们健身房锻炼一个小时,我在这里工作两年多,跟江先生也算熟悉,他对这里的健身器材都非常熟悉,前天晚上他离开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错,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你们这里有行李寄存处吧?”陆长风问。   器材指导说:“有的,年卡的会员休息室和更衣室,我们提供功能性饮料,会员们都有自己的储存柜,存放衣服或者是一些贵重物品。”   他让前台查了江桦的柜号,用万能卡打开了江桦的存储柜,柜子里空空如也。   休息室里提供的饮料全都是瓶装密封的,选择性很多,休息室内也有监控。   陆长风说:“能把这个监控调查出来给我们看一下吗,另外把你们健身房最近一周的监控视频拷贝出来给我们,我们要带回局里慢慢查看。”   “好,我这就安排。”   陆长风把U盘递给器材指导。   通过监控视频,他们还原了当天晚上江桦在健身房的运动轨迹。   他是晚上八点二十五分抵达的健身房,去了休息室放下随身物品,随后在八点二十七分来到健身区和相熟的人打招呼后开始了自己的当天健身计划。   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三十分结束,回到休息室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九点三十二分时消失在健身房监控之中。   在此期间,他只是去饮水机接了一杯饮用水,凶手显然不可能是在饮用水里投毒。   在健身房持续的一个多小时里,江桦一切正常。   从江桦家到健身房走路只需要五分钟。   陆长风记录过时间。   他给周瑜发去消息,让周瑜帮忙查一下,江桦到家的具体时间,要精确到分秒。   周瑜很快就把具体的时间发过来了,周瑜是晚上九点四十分到家的。   从健身房回到家里,这一路上用了八分钟,可能在路上遇到人聊了两句,也可能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一下。   陆长风给了准确的时间段,让他们从九点三十二分开始查沿途监控,看看这一条路上,这八分钟里,江桦和谁接触过,是否吃过或者喝过什么东西。   岳方霖发现晚上小区遛狗遛弯的人还是挺多的,打算去和他们打探一下情况,说不准有人看到过什么可疑人员。   陆长风带着井玏沿着健身房往江桦家这条路又走了一遍,确定江桦全程都在监控范围内,回去找岳方霖汇合。   “你平常话挺多的,怎么今天办案了,反而哑巴了,一天都没听你说过几句话。”陆长风问井玏。   井玏在认真记笔记,陆长风跟他说话了,他才停下回话,“我怕打乱你破案的思路,案子最重要。”   陆长风伸手示意井玏把笔记本给他,“让我看看你都记了些什么。”   井玏递给了陆长风。   笔记内容大多就是陆长风跟岳方霖的一些推理方向,还有井玏自己的一些疑问和思考。   案件分析总结得挺认真。   陆长风还给了他:“总结得不错,你有这份心,假以时日必然能独当一面,成为一名非常出色的刑警。”   井玏接过合上,眼睛亮闪闪的,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期待,“我也相信我自己,在你和岳队的指导下,终有一日,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刑警。”   陆长风习惯性地在井玏的头上摸了一把,被他的头发扎到手了,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井玏是在他身边成长起来的,以前井玏没他高,他总喜欢摸井玏的头。   “你为什么一直留板寸?”   陆长风记得井玏以前很爱惜自己的头发,那时他的头发手感非常好。   井玏摸了摸自己跟刺猬一样的寸头,说道:“警察仪容仪表里面规定不能留长发,我就索性剃了寸头,寸头也很好打理。”   陆长风点了点头,前方不远处岳方霖和他们招手,两人加快了速度和岳方霖会合。   “怎么样,有发现吗?”陆长风问岳方霖。   岳方霖摇头:“大家都说没见过可疑人员。”   这种大海捞针的方式没有进展也很正常。   陆长风的手机此时弹出了消息,他点开是周瑜发来的新消息。   周瑜说他已经完整地把这条路上的监控都看了一遍,一帧一帧看的,江桦并未在路上与别人聊过天,只是在等电梯的时候耽搁了一些时间,回家的耗时才长了一些。   那也就排除了他在从健身房回家的路上被人下毒的可能。   陆长风与岳方霖说:“这么看,江桦是在自己家里被投毒的,现在就等法医那边对江桦家取样的食物和水做毒理检验报告了。”   岳方霖点了点头,不容乐观地说:“凶手是有备而来,在毒害了江桦后,带走有毒的物品处理是顺手的事情,我觉得他们现场取样的那些食物和水,几乎不可能查出来什么,凶手应该还带走了死者的另一部手机,我想也是害怕我们发现手机里的秘密。”   陆长风也是这么想的,视线环顾四周后,也没什么需要继续留下调查的了,“那就回局里吧,暂时也没什么要继续探查的。”   回到局里,大家在会议室里交换了最新的进展。   从江桦的父母那边的沟通结果来看,江桦可谓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完美得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缺点的人机。   这样完美的一个人,绝不可能成为审判者的动手目标,从审判者过往所犯案件的特点来看,所有的死者都存在罪孽。   如果他们能够找到江桦的罪孽,或许这个案子就能真相大白。   “死者的手机找不到,大概率是凶手拿走了,这个问题很快也能迎刃而解,已经去调取他的账号后台记录了。”林焕说:“明天我们也会继续出去走访调查,扩大调查范围。”   小贾说:“我已经联系上了江桦的初中和高中,明天会继续与他们联系,看看江桦在初高中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时间久远,调查起来可能会有一定的难度,我会尽力而为。”   墙上的时钟显示时间已经是十点四十三分。   林焕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这个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结果的,你们重案组也是大老远从燕城赶过来,我让人带你们去招待所休息,休息好了才能有精神继续查案。” 第13章 网红之死07   第7章   岳方霖等人被带到招待所,住宿环境还不错,都是单人间大床房,独立卫浴,招待所还有早点和宵夜提供,出了门往右手边再走个几百米另一条街就是夜市,体验鹏城特色美食也很方便。   陆长风和井玏住在两隔壁,对门住的是岳方霖。   时间很晚了,陆长风回房后就去洗了澡,想早些弄完早些休息。   等他洗完澡吹了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打开手机,微信多了一条消息。   是井玏发过来的:[ 睡了吗?]   陆长风回他:[ 还没,怎么了?]   他以为井玏是想叫他出去一起吃个宵夜什么的。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井玏回复,陆长风放下手机,准备睡觉了,手机又响了。   井玏又发了消息:[ 我睡不着,可以去你那边,跟你聊聊吗?]   陆长风:[ 你来吧。]   他下床打开,井玏正好过来,陆长风侧身让他进屋。   井玏脸上湿漉漉的,露出的皮肤上还有水渍,显然是洗完澡身上都没擦干,就匆忙过来了。   陆长风说他:“急什么,我还能把你关在门外吗?”   “你又不是没关过。”井玏小声嘀咕了一句。   陆长风有些无语,去床头给手机充电:“为什么睡不着?”   他去浴室拿了条毛巾递给井玏,“身上的水擦擦,你也不怕难受。”   井玏接过毛巾,胡乱擦了两下,把毛巾放下说:“想案子,万一我们抓不到这个凶手怎么办?”   “想案子是好事,但别胡思乱想给自己压力。”陆长风把毛巾拿回卫生间放好,坐到井玏身边,“警察不是万能的,在破案的过程中我们只要尽了全力,无愧于死者,就已经履行了我们的义务和责任,如果警察每个案子都能破,那就不会有那么多未能告破的积压案件了。”   陆长风伸手用力捏了捏井玏的后脖颈,“你只要在这个案子拼尽了全力,无愧于自己的身份无愧于死者就好。”   井玏:“如果我们破不了案,不是很丢人吗?”   陆长风问他:“你做刑警的初衷难道是因为这一行风光无限吗?如果你是为了风光,那你应该去当明星。”   井玏摇头否认:“我当警察的初衷,是想维护心中的正义。想像你一样,为死者伸张正义。”   “只要你坚持为死者伸张正义,你努力了,能力有限或者是证据不足导致你无法侦破案件,有什么可丢人的?”陆长风掷地有声地说:“用尽全力依旧没能侦破案件不丢人,丢人的是那些没有用尽全力侦破案件导致案件无法侦破,导致受害者无法得到他们应有的正义。”   “警察永远不要把破案成功率当成是自己职业的第一准则,预防、制止和侦查违法犯罪活动才是我们的职责。”   陆长风看井玏还没有完全找回信心,继续安慰他:“我知道这是我们组的第一个案子,也是你成为警察以来,第一个参与侦破的案件,被委以重任,让你产生压力很正常,玏玏,有我和岳队在,林队和陈队他们也都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并不比我和岳队差在了哪里,这么多人一起集思广益,一定能够把案件侦破的。”   井玏点了点头,或许他不够出色,他还只是个刚入行的新人,可这个队伍里,出色的人很多。   他问陆长风:“今晚我想留在你这里睡,可以吗?”   陆长风愣了愣,没想到他的思维跨越会这么大。   井玏说:“我有些焦虑,跟你在一起,我就没那么焦虑了。”   他指了指一旁的沙发,“我睡那里,不上床。”   陆长风一噎,他倒不是怕井玏会对他做点什么,他了解井玏,在卫生间的强吻已经是井玏能够不经过他的允许对他做的最大限度的事情了。   骨子里还是听他的话,还是把他的一切都放在了第一位。   “沙发太小了,睡一晚上起来,你就得腰酸背痛。”陆长风坐到床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睡。”   井玏:“可以吗?”   “你要不来那你就睡沙发,时间不早了,我反正是要睡了。”陆长风躺下,今天跑了一天,他也是真的累了。   井玏见状,小心翼翼地上床,不让自己碰到陆长风。   陆长风推了他一下,指挥他:“关灯。”   井玏伸手关了灯,屋内并没有完全陷入黑暗。   井玏浑身紧绷,呼吸微不可察。   陆长风说:“我又没讨厌你,以前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   他轻轻拍了两下井玏的隔壁,轻声说:“睡吧。”   就像当年井玏刚到他家时那样,那时的井玏夜里总是做噩梦,梦到父母的死。   井玏下意识地往陆长风的身边凑了一些。   陆长风也就下意识地伸出了胳膊给井玏当枕头。   无数个夜里,井玏都在陆长风的怀里寻求安宁,陆长风也习惯了为井玏庇护。   等井玏意识到这一点,有些紧张。   陆长风也反应过来了,却并未推开井玏,而是和以前一样,环住井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这样睡吧,别折腾了,明天还要查案。”   井玏嗯了一声,枕着陆长风的胳膊,被陆长风搂在怀里,心里无比踏实。   他从未想过在他捅破了窗户纸后,陆长风还能对他如此包容,将他护在怀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这一晚是他在喜欢上陆长风后,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陆长风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井玏,在他的心里,井玏始终都是原来的那个井玏,哪怕叛逆过,言语刺伤过陆长风,对陆长风产生了异样的情感,依旧被陆长风放在心里,依旧愿意疼爱他。   陆长风没有避之不及,故意疏远井玏,他还是井玏熟悉的喜欢的那个陆长风。   井玏心中安定下来了,就这样也好,能够一直跟在陆长风的身边,很好。   陆长风的胳膊被井玏压得都麻了,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压过他的胳膊了。   井玏的脸上有些臊得慌:“对不起。”   陆长风眼神戏谑地睨了井玏一眼,揉捏着自己被压麻的胳膊,“为你压麻了我的胳膊而道歉?”   井玏嗯了一声。   陆长风看他这样子,透露着一股子傻气,就想欺负他一下,“可我不想原谅你,怎么办?”   井玏有些慌了,去看陆长风,发现他在笑,才反应过来陆长风在逗他,一时间是又羞又恼,“逗我好玩吗?”   “好玩啊。”陆长风往卫生间走,“不早了,回房去洗漱吧,等会儿小周和岳队醒了,看到你在我房里,不好解释。”   井玏:“他们知道我们以前的事情,就算我跟你睡在一间屋子也没什么,搞得好像我们昨晚偷情了一样。”   说完他立马去看陆长风的脸色,担心陆长风不高兴。   陆长风倒也不是那种敏感的人,听井玏这么说,也没恼,“你要是不怕他们看见,你就待在我这里也没什么,横竖需要解释的也不是。”   井玏转身离开。   刚开门就和对面出来的岳方霖撞了个正着。   岳方霖看到井玏从对门出来,怔了一下,“你跟长风换房间了?”   井玏没想到真能被撞见,明明也没偷情,却有些心虚,“没,没有。”   “那你这是?”   “我来问陆队需不需要我出门给大家买早餐。”   岳方霖哦了一声,“长风怎么说?”   “陆队说等你们醒来再说,万一你们想吃本地特色,提前买了不好。”   “长风想得还真周到。”岳方霖对井玏说:“那你也收拾一下,等小周起来,我们一起出门吃早餐,吃完去局里继续查案子。”   “行。”井玏去敲了周瑜的房门叫他起床。   随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岳方霖没去找陆长风,而是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处放空。   没多久陆长风洗漱完了出来,看到井玏发给他的消息,轻声一笑。   几人都收拾妥当了,一同下楼,在街口的汤粉店吃了早餐。   井玏不知道汤粉里头会加猪肝,没和老板说不放猪肝,陆长风把他碗里的猪肝全挑到了自己的碗里,确认井玏碗里没有猪肝了,往井玏的碗里加了两勺辣椒,清汤顿时变成了红汤,和井玏说:“这样你就吃不出猪肝味了。”   岳方霖说:“不爱吃有猪肝的重新点一份也花不了多少钱,你也不怕辣着他。”   陆长风看了井玏一眼:“他很能吃辣。”   井玏连忙印证:“我确实能吃辣。”   岳方霖见状也就不说什么了,让店家给他们拿了几瓶冰豆奶。   吃完早餐后,几人朝警局走去。   见到他们俩了,林焕问他们:“吃过早餐了吗?没吃我出去给你们买,或者是去食堂吃。”   “吃过了。”   “那就好。”林焕说:“我们这里有了一些新的发现,就等你们过来,分享给你们了。”   几人瞬间精神抖擞,洗耳恭听。   林焕说道:“昨晚技侦看监控的时候发现,在江桦回家后不久,监控画面出现了异常,画面被覆盖了,监控画面被篡改,如果能够恢复被篡改前的监控画面,我们应该能够找到凶手。” 第14章 网红之死08   第8章   “那可太好了。”岳方霖激动地说。   林焕给他们播放了监控画面。   当天晚上,江桦是晚上九点四十分出电梯回家,此后电梯里的监控画面就显示再无人出入过。   林焕用手指了指电梯角落很不起眼的一个反光点说道:“这是一个小孩吃糖撕开的包装纸的边角,顺手丢在了电梯里,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随着监控画面的时间到了晚上九点四十二分三十一秒,电梯里反光的糖纸边角消失不见。   晚上九点四十三分二十一秒,电梯里反光的糖纸边角又出现了。   晚上九点五十分,监控画面里的糖纸又消失了四十秒。   林焕说:“技侦人员根据这个时间点排查其他前后时间段内小区的监控。”   陆长风问:“这个监控画面能够被修正恢复吗?”   “技侦正在尝试恢复监控画面,但可能性不大,他们能够做到实时修改监控画面,就自然能够做到将监控画面彻底覆盖。”   陆长风思索片刻说:“既然我们知道了一个准确的时间点,可以根据这个时间点,去调取小区周边的道路监控,对一些可疑人员或车辆进行追踪排查。”   “陈昭已经去交管部门调取道路监控了。”林焕回他。   陆长风点了点头。   林焕继续说:“现在案件不算完全没有线索,我们还是打算按照原计划,陈昭带人排查道路监控寻找可疑人员,我带人出去走访调查,看看江桦在社交圈层内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小贾则是继续联系江桦初中高中的同学老师了解情况。”   他看向重案组的几个人,“你们……”   这个案子他们是辅助,重案组才是主办,林焕也不好直接安排重案组的人。   小周说:“那我就继续从网络方面入手,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走访调查这些都由林焕的人负责了,岳方霖他们确实也没有别的可以做,岳方霖细想之后说道:“陈队去调取道路管理的监控了,江桦他们小区好几个出入口,监控视频应该不少,我们几个就留在这里,等陈昭取回监控之后,帮忙一起看监控吧。”   林焕觉得他们这个安排也合适,陈昭一个人看不知道看到猴年马月去了,技侦那边还要尝试恢复小区内的监控,也腾不出人手再帮他们查看监控。   “那就这么安排吧。”   林焕带着人离开了。   在陈昭带着监控回来之前,陆长风几人帮着小贾打电话联系江桦以前的同学老师了解情况。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时代里,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代表学校参加各种比赛获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这样的一个人,在同学和老师的记忆中,即便是过去了二十年,也依旧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问起关于初中高中时期的事情,这些同学大多对江桦的印象都挺好。   当年教过江桦的老师们大多已经退休了,稍微描述一下江桦这个人的一些事迹和特性,老师们都能想起有这么个人。   但无一例外,对江桦的评价都是正面的,且他在学校里从未惹过任何事端。   江桦就读的高中,他至今都还在荣誉校友的墙上,关于他当年上学时期的成绩,依旧是老师们拿来给学生做榜样的范例。   江桦这人真的就像是设定好的完美程序,挑不出一丁点问题。   陆长风不由得都和岳方霖感叹,“我也算活了三十多岁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但我还是头一次接触到这么完美的一个人,我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审判者杀错了。”   “不光你有这个怀疑,我也开始怀疑审判者是不是弄错了对象。”岳方霖喝了口浓茶,和陆长风说:“好不容易把烟瘾戒了,现在这个情况反倒想再抽两根,冷静冷静。”   “忍住,可不能功亏一篑。”陆长风给岳方霖鼓劲:“烟这个东西,少抽为好。”   岳方霖又喝了一口浓茶。   陈昭把监控视频拿回来,每个人负责几个区域。   陆长风边看监控边和大家伙分析,“现场的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江桦家的门锁是指纹锁,如果凶手跟江桦完全不认识,即便他可以贸然进入江桦家,江桦发现一个陌生人进入自己家里,应该不会毫无防备,我现在比较倾向于是熟人作案。”   岳方霖觉得自己选陆长风做搭档是真的没选错,他们总能想到一块去:“我其实昨晚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么多疑点排查下来,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江桦就是在自己家中中毒的,那么凶手的范围大概率也可以锁定为熟人作案。”   井玏有些迷茫:“可是从我们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江桦无论是在哪个圈层里的口碑都很好,他没有得罪人,就算跟他在工作上有竞争的同事,也都有不在场证明。”   “要么是有人在撒谎,要么就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这个人。”陆长风说:“先把监控排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熟人或者是可疑的人,顺着往下查,一个人只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必然会留下痕迹,没有人能够做到完全将自己的痕迹抹除。”   监控视频很多,长时间集中注意力盯着屏幕,让人眼睛发酸。   陆长风按了暂停稍作休息。   井玏注意到他的情况,问:“眼睛不舒服?”   陆长风应了一声。   井玏说:“我在网上给你买个眼药水让骑手给你送过来吧。”   陆长风有点轻微地近视,平常他很少会戴眼镜,阴天的时候视力不好才会戴。   小贾听到后,把桌上的一瓶眼药水递给他们,“用我的吧,缓解干涩疲劳的。”   他作为队里负责信息整理的人,每天的工作就是面对电脑屏幕,天天盯着电脑看,太需要眼药水来缓解眼部的不适了。   井玏接过,拽着陆长风坐的椅子扶手把他拖到自己的身边,“我帮你的。”   陆长风仰躺靠着椅背,井玏拿着眼药水靠近让他的眼睛眨得飞快,“你别怼我眼睛里去了。”   “不会。”井玏温声说,“你别眨眼也别乱动。”   眼睛被异物充填会有不适感,陆长风立刻伸手去揉,被井玏按住,“别动,你就这么闭眼休息一会儿,别用手揉,等会儿眼药水全让你揉出来了,滴了有什么用。”   岳方霖在一旁说:“你都帮长风滴了,也顺带给我滴一些吧,我年龄大了眼睛也干。”   “好。”井玏到岳方霖身边,岳方霖就比陆长风老实多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井玏瞧着觉得不可思议,“岳队你是一点都害怕吗?”   岳方霖咧嘴一笑,“我不是你们这种正经科班出身,我是个野路子,高中毕业我就去了部队当兵,后来选拔进来特种部队成了一名狙击手,又考进军校学习,伤退后转业去干了几年特警,特警假期太少工作地方距离家里也比较远,我妈当时生病也要人照顾,我才转了刑警,一开始只是想做个过渡,后来也是真的热爱这个警种,就一直干了下去。”   陆长风之前也不知道这些,听岳方霖这么说,他也挺惊讶的,“你这人生经历也是相当地精彩了。”   他万万没想到,岳方霖不是科班出身,是半路出家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吃刑侦这碗饭的,比如岳方霖,他的专业能力让人根本不会想到他不是科班出身。   有的人天生就是领导能够团结人力,比如明堂。   也有人如邱少扬,往那里一站,就让人无法忽视,是天生的主角。   也有人如他这般,一步步地稳扎稳打,成为更好的自己。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   陆长风看向井玏,他对井玏抱有很强的期许,他希望井玏能够成为出色的刑警,能够实现他自己的人生价值,能够不忘初心:“井玏,你要跟岳队学习,拿岳队当榜样。”   井玏郑重点头。   岳方霖也看着井玏:“小井,我和陆队可是对你充满了信心,你未来的路,一定比我们两个走得更远。”   井玏:“我会带着你们的期望成为优秀的刑警。”   周瑜瞧着弯了眼,“小井啊,我也看好你。”   嬉笑过后,大家继续查看监控视频。   最终是陆长风在他分配到的监控视频里,发现了可疑人员。   江桦平常健身的健身房在小区的东门附近,距离出口仅有一百米。   东门对面是另一个小区。   江桦住的小区不让外来的车辆入内,外来的车辆一律停在路边,步行进入小区。   在晚上十点,有一辆车驶离了街边,汇入主路离开,这辆车是晚上九点二十左右停在小区外面的。   小区的东门和另一个小区的西门相对,但这两个门外面的大马路都是双向两车道,日常车流量并不大,在这里停车进入小区的人不算多。   这辆车在九点二十三分走下一个人。   从监控视频里面看,是一个男人,身穿运动服,手上拎了一个运动包,只是他离开的时间实在是和江桦死亡的时间太接近了。   陆长风:“陈队,麻烦让技侦的同事帮忙看一下监控,晚上的九点二十三分,一名身穿运动服提着一个运动包的男子,从东门进入小区后,往哪里去了。”   “好,我这就让人去查。” 第15章 网红之死09   第9章   就在所有人都抱有期待,以为这会是案件的突破口后却发现,这名男子径直走进了东门进去左手边的14栋单元楼。   进了电梯后停在了某一楼层,走出电梯,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钟后,再次进入电梯,沿着监控一路出了小区,坐进路边的车里离开。   很显然这位男士不是他们要找的嫌疑人。   白激动了一场后,大家继续查看监控录像。   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都没有再发现可疑人员。   “交警队的监控不至于被篡改吧。”陆长风伸了个懒腰,起来活动了一下,看了大半天,脖子都要僵了。   周瑜回了陆长风的话:“公安系统的监控安保级别很高,如果有人试图入侵我们的网络篡改监控画面,一定会被我们发现,成功的概率非常低,且容易暴露自己。”   陆长风略显疲惫地说:“大家都反复看了这么多遍监控了,根本找不到这个人,那么凶手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消失的。”   岳方霖问周瑜:“江桦的账号数据调取出来了吗?”   周瑜摇头:“我刚刚问了燕城的同事,他们说平台要走流程,快的话今天下午能调出来,慢的话要明天上午。”   “让他们催一催,尽量今天下午调出来。”   “我已经催过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法医室的人来了。   告诉他们:“死者家里的食材和饮用水的毒物分析出来了,所有的菜品全部无毒。”   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傍晚林焕等人回来,众人迫不及待地问他们调查得怎么样。   得到的回答也是没有新的发现。   所有走访过的人都表示江桦是个非常出众的人,就没有说他不好的。   案件似乎进入了死胡同,没有办法继续调查下去。   陆长风也将自己和岳方霖的推论说给了大家,“我和岳队讨论过,觉得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还是从身边入手。”   查了两天了,死者的手机没找到,监控录像被覆盖也无法恢复,小区周围的监控也都查过了,唯一的可疑人员还排除了嫌疑。   能调查的人,能调查的方向,大家全都尽力调查了,一无所获。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江桦另一个账号的后台记录。   陆长风不断地翻看着案件资料,试图从中寻找到新的突破口。   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大家的情绪比较低落,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林焕提议:“今天看样子也是出不了结果,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也到了饭点,不如我请大家去吃大排档,吃饱了说不准就思路通畅了。”   总比大家都干耗在办公室要好。岳方霖率先支持:“今天这顿林队做东,等到案件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由我做东,一起吃庆功宴。”   陆长风也知道这样耗着不是办法,特别是他们这些领头的,情绪上更是不能低落,容易影响到大家的情绪,进而影响到大家的积极性。   他也配合着活跃气氛,“我之前就听说,越省的大排档是一绝,一直都很馋,正好在这个会议室里蒙头看了一天的监控,也是要疯了,去吃点好吃的,中和一下。”   林焕说:“那你等会儿可要多吃一些。”   在他们几个带动之下,办公室里死气沉沉的气氛才好了一些,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吃大排档。   下午六点,大排档也是刚刚开始营业,绝大多数的摊子也是刚摆出来。   林焕领着他们去常吃的那一家,这家还附带做了烧烤。   林焕和他们说:“我们这里的烧鹅可谓是一绝,烧鸡烧鸭也都不错,还有各种海鲜粥,烤乳鸽,烤乳猪。”   说着就把菜单递给了他们,“你们远道而来,看看喜欢吃些什么。”   岳方霖翻看了一下菜单,转手要递给陆长风,陆长风推拒,岳方霖就还给了林焕,“还是林队来点,到一个地方,自然是要尝当地的美食,最了解当地美食的人,自然是当地人。”   林焕接过菜单,“既然陆队和岳队都这么相信我,那我保证让你们吃得开心,正宗又好味。”   他连菜单都没有看,直接跟老板报出了一大堆菜名,老板记了满满一页。   林焕指着重案组的几人和老板说:“这些可都是从燕城远道而来的,老板拿出你们看家的本领,可别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失望。”   老板拍着胸脯说:“我这店开了都有三十年了,林队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保准让这几位燕城来的客人回了燕城都还想着咱们这一口。”   “你们今天来得早,厨房刚刚开工,上菜的速度会慢一些,你们不饮酒就送你们几瓶饮料,额外送你们一个汤,在家两个老板私房菜如何?”   林焕点头同意,“好,有什么能吃的,先给我们上着先吃,大家都还没吃完饭,饿着肚子。”   “好。”老板转身离开,去厨房下菜单。   陆长风说:“这老板还挺会做生意的,大方好说话。”   林焕:“是啊,所以他们的生意好得很,但凡我们再来晚一些,都不一定有空座。”   陆长风看了一下,这个店加起来还不到二十桌,“生意这么好怎么不把店铺扩大一些。”   林焕:“店大了生意做得大了就会更忙,厨房里忙不过来,菜品质量可能就会下降,目前这种状态对于他们这个店来说就是刚刚好,忙得过来菜品质量能够跟得上,食客也愿意回头。”   陆长风不懂做生意,但他觉得林焕这话说得有道理,如果常吃的店菜品口味变了,时间久了自己或许也就不会再光顾了,与其扩张不如维系这些老客户。   林焕说:“好的酒楼也确实有,但这种地边摊大排档才是真正的美味。”   林焕点的荤素都有,一看就是很懂吃的人。   陆长风拍了张照片,分享进了群里,又发给了同事。   见他在发消息,林焕问:“陆队这是在给家里人报备吗?”   井玏也看过来,尽管他坐在陆长风身边,也没看到陆长风给谁发消息。   陆长风解释:“不是,我单身,是发给我的朋友,还有同事,那个同事是花城人,跟我是同一批调到总局的。”   “庭渊呀。”岳方霖忽然想起来,庭渊是花城人。   陆长风点点头。   陈昭问:“是前段时间救人差点英勇就义的那个庭渊?”   陆长风看向他,“陈队认识?”   陈昭说:“见过,他的师父,也就是现在花城城南分局刑侦支队二队的队长柏峙凛,是我的表弟。”   “这么巧。”陆长风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还真是挺小的,“我现在开始相信六人定律了。”   岳方霖:“其实彼此间认识也是正常的,你们这些科班出身的,国内的警校一共也就这么多,本省的大多都是在本省的警校上学,就业也是在本地,人际关系网自然能够拉得开。”   陆长风点头认可岳方霖的话,比如他以前在春城,大家几乎都是云省警校毕业的,邱少扬,明堂,陈颜佳,小丁,兰宁,盛绥,都是云省警校每届的优秀学员。   他现在在刑侦总局,大家几乎都是首都警校或者是燕城警校毕业的。   一顿饭愉快地吃完,时间也到了八点半,大家一同返回局里。   这顿饭吃得大家的关系更近了一些,也缓和了颓败的气氛,每个人都干劲满满。   岳方霖趁热打铁,组织两边的人开会讨论案情,“案件调查到目前,线索基本上是全断了,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突破点,我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陆长风:“我很赞同岳队的话,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是我们还没有寻找到突破点。从案件资料和各种证据来看,江桦跟凶手起码是认识的,毒是凶手带去江桦家中的。按照电梯异常的时间,前脚江桦回到家中,后脚凶手就去了江桦家,说明凶手对江桦的行踪了如指掌,可能就在暗处监视或者是跟踪江桦,去死者家之前就在死者家附近,我认为还是继续从监控视频入手,再去死者所在的小区走访调查,案发当日有无人看见可疑人员。”   井玏道:“法医的尸检报告里提到了,死者体内含有咖啡因,这也表明了死者在死亡之前摄入过咖啡,结合起来看,凶手应该是把毒混在了咖啡里让死者喝下去,从而导致死者中毒身亡。法医他们已经检测过了,江桦家中没有任何物品上有沾染夹竹桃,咖啡就不可能是江桦家里的,应该是凶手带上门的,他带来了江桦也不好意思不喝,或许可以从咖啡店入手调查,死者遇害前时间段内打包外带或者是外送,去进行追踪。”   “这个范围未免太广了,无异于大海捞针。”林焕摇了摇头,不太赞同这种调查方式。   井玏:“如果凶手去买咖啡露面了,不就能锁定凶手了。”   林焕道:“我们无法得知凶手的咖啡是从哪家咖啡店买的,鹏城是个节奏非常快的城市,咖啡店有上万家,一家咖啡店多的情况下一天可以卖出上千杯的咖啡,我们不能假定凶手是从距离死者小区最近的咖啡店买的咖啡,这根本无从查起。”   他看向陆长风:“我还是更赞同陆队的想法,从小区监控入手,配合走访调查,寻找可疑人员。” 第16章 网红之死10   第10章   陆长风不想因此打击了井玏的积极性,说道:“井玏提出的这个办法逻辑也是行得通的,只是目前我们没有足够的精力去这样做,当所有线索全都中断时,就算是大海捞针,我们也得去捞。”   井玏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并没有回头看他。   陈昭叹了一声:“确实,希望不要到大海捞针这一刻。”   众人纷纷点头。   如果真到了大海捞针那一刻,这个案子告破的概率会非常低。   “我在想另一点,江桦是一个很注重隐私的人,从他约保洁去家里搞卫生就能看出来,约的时间都是他在健身房不在家的时间,什么样的人能够在大晚上江桦运动结束后,还能出现在他家里?”   陆长风压了压手指,“江桦其实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与他来往频繁的人,都是一些运动教练,这些人在案发时都没有作案时间。”   “会不会是他的同事,在工作上有什么事情找他?”   “有什么工作是要晚上九点半还要做的,大可以明天一早在公司处理,而且他们公司关于内部的资料一律不能带出公司。”   陆长风看向周瑜:“账号数据还是没发过来吗?”   周瑜摇头:“说是明天早上发过来。”   耗也好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长风提议:“那就先放一放,都回去休息,明天该去小区走访的就去走访调查,该看监控的就看监控,调取小区住户信息,与监控里的人进行比对,梳理可疑人员,追踪他们的去向。”   林焕道:“也只能这样了。”   走出警局是晚上十点了。   岳方霖活动了一下身子,林焕开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岳队,陆队,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明天见”   两声几乎重叠。   招待所离得很近,几步路就到了。   上楼后大家各自回房洗漱。   陆长风瞧着井玏垂头丧气的,洗完澡去敲了井玏的房门。   井玏也是刚洗完澡,不知道是谁,边走边套衣服,拉开门的那一刻,衣服刚套上都还没整理好。   看到是陆长风,他侧身后退让陆长风进屋。   陆长风进来瞧了两眼,和他的房间没什么区别。   井玏问:“喝水吗?”   陆长风说不喝。   井玏:“那你坐。”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他看不出陆长风有什么事找他。   陆长风坐到了沙发上,“今晚讨论案情的时候,林队驳了你的提议。”   “因为这个你来找我,怕我想不开钻牛角尖,来开导我?”井玏心里暖暖的。   陆长风也没否认,“你的提议没有问题,林焕的考量也没有问题,都是对的。”   “我知道。”井玏语气平静:“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   陆长风见井玏不是因为这件事而垂头丧气,问他:“那你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井玏:“我是觉得我没能出力。”   陆长风对他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井玏来到陆长风身边,陆长风示意他蹲下,井玏也照做了。   接着他就被陆长风在额头用力弹了一下。   “疼。”井玏捂住额头。   “知道疼就对了。”陆长风说他:“还说自己没有胡思乱想,这两天你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跟着我们去案发现场,健身房走访调查,今天查监控你也很认真,怎么到你嘴里就是什么都没做了。”   “孙悟空也才只有七十二变,你要真是什么都会,还用得着我和岳方霖教你吗?”   井玏捂着头委屈地蹲在地上。   陆长风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破案天才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是靠着经验积累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别急,别急。”   他感叹道:“你不该来重案组实习,你应该去基层派出所或者是刑警队实习历练个一两年。”   听他这么说,井玏急了,立刻拉住陆长风:“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他忙求道:“别赶我走,我一定会更努力的。”   “我没想赶你走,我只是感叹一下。”陆长风在井玏的肩膀上拍了拍,让他与自己对视,“井玏,作为一名实习警员,你已经很出色了。”   他轻声说:“晚安。”   “晚安。”井玏回道。   陆长风转身离开,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人走后,井玏一个人在房间里,才有些后知后觉,刚才如果他跟陆长风撒一下娇,或许能让他抱一会儿自己。   虽然没抱到人,井玏也已经很满足了。   无论是作为陆长风的队员、徒弟、还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在陆长风的心里,他都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敲门声再度响起,井玏快速去开门,以为是陆长风去而复返。   兴高采烈地拉开门,看到门外是岳方霖,他怔住了。   岳方霖瞧着这小子光速变脸,板着脸:“怎么,不欢迎我?”   “不是。”井玏连忙让岳方霖进屋,“岳队找我有事吗?”   岳方霖在屋里扫了一圈,“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年轻人,就该大胆发言,大胆表达自己的观点,哪怕说错了也不要紧。”   原来和陆长风是为了同一件事过来的,井玏对岳方霖这个队长还是很尊重的,“岳队,谢谢你特地过来开解我。”   岳方霖:“说实话我一开始对你确实不太满意,毕竟你是空降,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你也懂。”   井玏点点头。   他确实是用自己的功劳和上级换取了来到陆长风身边的机会。   凭他的本事,确实不足以被调到刑侦总局。   岳方霖说:“你是个特例,我们接触的这两个月,你的表现,我和长风那也都是有目共睹的,说看好你也是真心的,你的表现非常好,你跟长风关系好,他很优秀,也愿意对你倾囊相授,你跟他好好学,不要焦虑,我这样的门外汉都能干出名堂来,你这样的科班出身,假以时日不会比我差在哪里。”   “谢谢你,岳队。”   岳方霖摆摆手:“继承我的衣钵,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井玏把岳方霖送出去后关上门,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的两个师父都是好师父。   井玏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绝对不让他们两个失望。   这一晚他梦到了自己的父母,父母说为他骄傲。   睡醒后,外面天光大亮,井玏看着对面楼上的玻璃窗里的太阳,轻轻一笑,心情大好。   以前梦到父母都是噩梦,这是父母去世后,他第一次在梦里和父母相见的美好场面。   井玏下床伸了个懒腰,迅速洗漱好,在群里给大家发消息问大家醒了没,早上要吃啥。   陆长风正在刷牙,看到井玏的消息,只是笑了一下,没回他。   过了一会儿他去敲了井玏的房门。   井玏很快就过来开门了。   陆长风瞧着他精神抖擞,跟昨天晚上相比,形成鲜明对比,很是满意。   “看完昨晚的话听进去了,也休息好了。”   井玏嗯了一声。   陆长风替他高兴,“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吃猪肝。”   “不要啊——”井玏哀求。   岳方霖出现在门口,“一大早你不要什么?”   井玏跟岳方霖告状:“陆队说要吃猪肝,岳队,救救我。”   岳方霖:“猪肝好啊,明目补气。”   “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井玏哼了一声。   岳方霖和陆长风对视一眼,默契地都笑了。   最终他们早餐吃的是粥,这砂锅粥和他们北方的八宝粥绿豆粥完全就不是一回事,是咸的,但是很好吃。   岳方霖感慨,“这越省的人是真的会吃,怪不得说他们最懂养生。一个早餐能吃出这么多花样。”   分工依旧是林焕他们带人出去走访调查,岳方霖他们留在警局里看监控。   上午林焕他们拿到小区住户的电子档案,发回局里,陆长风他们开始在监控里逐一核对。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谁也不知道得核对多久才能将所有出现的人,全都核查清楚。   上午十一点,周瑜收到了燕城同事发来的江桦另一个账号里的后台数据。   点开之后,周瑜开始认真查看,但越看他的表情就越不对。   看得他忍不住爆粗口,“操。”   所有人的视线都向他看去。   周瑜将电脑与显示器大屏连接上,开始给众人看账号里的内容。   看得所有人都面露难色,怒气爆棚。   岳方霖怒道:“这简直是人面兽心。”   账号里的评论,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江桦的调查。   发出的言论简直逆天。   江桦就是网上所谓的——键盘侠。   无差别地攻击一切能够攻击的人或事物,在网上随意地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对那些与他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恶语相加。   通常键盘侠都是现实生活不顺,得不到认同,在网上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充满恶臭言论的账号背后,会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家教森严,经济状况良好,拥有体面工作的精英阶层人士。   岳方霖与陆长风说:“当时你说江桦太过于完美,他的强迫症与他的完美人设特性割裂,现在我们找到答案了,因为他把黑暗的那一部分完美地隐藏在了虚拟网络之中,让我们通过现实调查根本无法发现他的不完美。”   井玏完全想不通:“他自己也做自媒体,也会收到各种各样的言论对他攻击辱骂,他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做喷子喷别人的?” 第17章 网红之死11   第11章   “或许这正是症结所在。”陆长风在一旁说道。   井玏脑子里好像有根弦被拨动,震得脑子发麻,“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岳方霖说:“这反而符合了审判者作案时选择凶手的标准。”   “没错。”陆长风也是这么想的,反而印证了,这个案子就是审判者做的。   即便江桦的言论看着让人生气,可为了调查这个案件,他们还得继续看。   看了几页后,陆长风对周瑜说:“暂停一下。”   周瑜停下,所有视线都落在陆长风的身上。   陆长风说:“从这几页的发言不难看出,江桦针对身材出众的擦边女主播的辱骂尤为严重,用词简直是不堪入目,他不是在抨击这些女主播的软色/情擦边行为,他是纯粹地对这些主播进行人格羞辱,来达到自己精神上的压力释放。”   “我想他在现实社会里之所以还没有结婚,甚至都没有谈恋爱,就是源自他厌恶女性,无法客观公正地去欣赏女性的能力,认可她们的价值,在他眼里女性的成功,完全就是靠出卖自己的身体,出卖自己的色相,从男人身上换取利益。”   井玏:“我很难想象,他们公司那些对他给予高度评价的女同事,在得知江桦背后是这样看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怕是恶心得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确实让人恶心。”周瑜看着这些字眼都觉得自己的眼睛脏了。   这几年互联网节奏越来越快,网暴案件层出不穷,他也看过很多网暴的案例,但网络信息是分散的,多数都是从受害人的视角看到公示出来的网暴者的留言,头一次从施暴者的角度看到这些留言。   一条条恶毒的评论被大脑接收,作为道德底线要求比较高的人,从第三视角阅读这些文字,都已经能够感受到那些文字化作一把把杀人的刀,刀刀往人身上扎。   “继续放吧。”陆长风说。   小周便继续给大家展示江桦后台账号里的内容。   江桦几乎每天都会在网上无差别地骂人,一些热点社会新闻他都有参与其中。   年初有人在网上发了一段视频,说医生没有尽全力拯救溺水的病人,以致病人错过最佳抢救时间,后来经过调查,这名医生已经用尽了全力抢救,他们抵达现场时,溺水的人心跳已经停止,视频里的医生做了四十分钟的心肺复苏,溺水的人仍旧没能恢复生命体征,在死者家属的强烈要求下,医生又多做了十分钟心肺复苏,医生的操作并无任何问题,却因为莫须有的谣言遭受谩骂,江桦也在这件事情上对医生进行了网暴。   他的评价社会事件还有消防员救火不积极,老师借由替小男孩换裤子对男孩进行猥亵等,他都对涉事当事人进行了网暴,然而这些事件最终都反转了。   江桦并不关心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他只是纯粹地发泄自己情绪,恶毒地辱骂别人。   而其中最严重的,也是他辱骂次数最多的人,就是去年夏天的一名博主控告甲方对自己性骚扰。   该博主是一位钢管舞舞者,受邀在甲方举办的聚会上跳钢管舞,她的表演节目只是当晚众多节目中的一个。   当她表演完去找甲方结算工资时,甲方对她动手动脚,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试图伸入她的裙底摸她□□,在她反抗的过程中,甲方还试图强迫她发生性关系,她用烟灰缸砸了对方的头,却遭对方威胁,如果不肯发生性关系,就起诉她故意伤害,送她进监狱。   女孩当场报警,然而房间里没有监控,甲方矢口否认对她进行了性骚扰,并反咬一口,说女孩是仙人跳,威胁他要钱,否则就告他性骚扰。   由于女孩当天晚上是被邀请来跳钢管舞,穿着相对清凉,警方将两人带去警局做进一步的调查。   现场没有监控,也没有人证,女孩身上也没有任何的痕迹能够证明对方对她进行了性骚扰,警方找不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性骚扰成立,最终不予立案,女孩剩下的钱也没能拿回来,抵了对方的医药费。   这件事在网上发酵开来,女博主无端遭遇了大量网友的恶意评论和造谣。   有评价她样貌的,有评价她身材的,也有说她就是出来卖想临时加价卖个好价钱没谈拢的。   江桦对这名女博主进行了长达半年的评论骚扰,散播女博主的是做鸡的谣言,用妓/女等字眼形容这名博主,散播这名女博主被P的不雅照片,还有其跳钢管舞时被录下的视频中一些特殊部位的截图。   最终在大年三十,这名博主不堪长期受辱,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江桦并未因这名女生自杀而收敛,仍旧在评论区进行造谣。   造谣的人数太多了,平台针对一部分造谣严重的账号进行封禁处理,江桦的账号仅仅是受到了被禁言一周的处罚。   这名女博主的事情陆长风也有印象,“当时连续称霸热搜好几天,平台公示了大量造谣诋毁谩骂的账号言论,光是永久封禁的账号就有上百位。”   岳方霖:“这个案子我也有印象,是去年典型网络暴力案件之一,又是过年这个节点,大家都比较闲。”   周瑜愤怒地说:“光看江桦这个账号的各种发言,简直就是五毒俱全了。”   他大胆推测:“审判者会不会就是因为他这样的行为才对他展开报复的。”   “很有可能。”陆长风也是这么想的。   周瑜叹了口气,“可即便我们知道了他背地里的这种行为,也没有办法通过这些信息锁定凶手。”   “看看能不能查出哪些账号与他来往。”   “我会尝试的。”   周瑜追踪网络这条线,陆长风他们则继续比对监控画面里的人和小区住户信息。   如果是他们自己的天眼系统进行人脸识别这些会非常简单,然而小区内的监控系统与他们的系统不相同,不支持人脸识别,还是得他们自己肉眼来对比。   幸好技术科的同事为他们提供了人脸对比分析的技术,只需要放大截图,就能和小区住户的信息数据库里的人脸进行对比分析,帮他们进行粗略地排除,对于那些系统无法比对识别的人脸,再进行人工比对。   有疑问的照片比对不出结果,就发给林焕他们,让他们在小区内找人走访调查确认其是否为该小区的住户。   晚上六点过后小区住户开始回家,晚饭结束后会在小区里散步,江桦死的时间在晚上,排查的难度有所增加。   排查到下午三点,才算把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人都排查清楚了。   部分由于面部被遮挡,或者是其他种种原因导致,看不清脸的,他们都发给了林焕,让他带着人在小区里走访,看看能否确定身份。   男女加起来大概有十几个人非本小区内的住户,也让他们去做了调查,看是否是因为种种原因,住在住户家中。   其中陆长风所怀疑的那名运动装男子,也不是小区内原有的住户。   林焕带着人去这名男子进入的单元楼进行排查,根据进出电梯的间隔时间,最终确定了他去往的楼层,去问了这一楼包括楼上楼下的住户,所有人都表示,这名男子并不是他们的亲属。   既然他不是这栋楼里的住户,与这栋楼里的人也没有任何的关联,他进这栋楼做什么?   林焕带人去看了安全通道,小区内的安全通道并不是每层楼都有安装监控,而是间隔几层楼才会安装一个。   这就导致中间有几层楼是没有监控的。   林焕立刻带人封锁了现场,让痕检的人过来提取楼梯上的足迹。   此人有意遮挡,虽然能够拍到进出电梯的画面,却不能清晰地拍到他的脸。   陆长风让小贾联系交警部门,还原这辆车案发当晚的行踪轨迹。   随后重看了两栋楼里四个电梯在相应时间段内的监控视频。   14A电梯监控里显示,在晚上九点二十六分时,有一名女子进入电梯下楼。   陆长风随着监控一路追踪,发现她从另一个门出去,进入小区外面的药房不知道买了一杯什么东西,随后返回小区,此时监控时间显示为九点三十五分。   进入小区后,人突然就消失在了监控里。   再次出现在小区监控里是晚上九点四十七分。   她回到了14B的电梯里,乘坐电梯回到进电梯的楼层。   晚上九点五十一分,运动装男子进入14A电梯并下楼离开。   陆长风又让林焕他们拿着这名女子的照片去找楼里的住户指认,看看有没有认识该女子,是否是楼里的住户。   经过调查,这名女子也不是楼里的住户。   陆长风开始怀疑,这个神秘女子和运动装男子是一个人。   “你们过来帮我一起看看,这两人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人。”   大家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来到陆长风身边,看了两张还算清晰的图片之后依旧无法辨认。   岳方霖说道:“没有明显的特征是没有办法判断的,光看图片很难证明他们是同一个人,让技侦的同事对比一下两个人走路的姿势和步幅步频,应该能够推演出来是否为同一个人。”   小贾把视频发给了技侦的同事,让技侦帮忙调查,是否是同一个人。 第18章 网红之死12   第12章   技术科的同事不过半小时就给了他们回应,确实是同一个人。   两人的走路姿势,步幅,步频,都是一模一样的,完全可以重叠起来。   陆长风用力拍了两下额头,“怪我,怪我,没有往乔装打扮这个方面想。”   “这怎么能怪你呢。”岳方霖说:“任谁能想到审判者会这么搞,狡兔三窟都狡不出来。”   “实在是太狡猾了。”   众人纷纷感叹,是真的很狡猾。   陆长风联系了林焕,让他去小区北门外面的药店查一下,那个女的买了一杯什么东西。   林焕跟陆长风说:“大概率是凉茶,我们这里的凉茶是苦的,多种中药材搭配熬制的可以用来清热解毒去湿气,把夹竹桃的汁液加在凉茶里给江桦喝下,江桦根本不可能察觉出来有毒。”   林焕去了药房,从药房的监控得知,昨天晚上在那个时间段里,确实有女的来买了凉茶,戴着口罩也没看见那个女的的样貌,根据那个女的自己的解释,她是喉咙上火湿气太重了。   从北门到江桦单元楼,走路三分钟。   从江桦家单元楼到14栋,走路正好两分钟。   女子从监控画面中消失是九点三十五分,算上这三分钟,就刚好到江桦家楼下。   彼时江桦应该是刚好快到家,她便暂时躲避。   而监控再次异常是九点五十,这个时间下楼返回十四单元,十四单元进电梯的时间是九点五十三分。   九点五十七分运动装男子下楼离开。   整个时间线上完美地对上。   林焕觉得这个人八九不离十就是凶手了。   交警部门的兄弟按照他们提供的车辆信息帮他们调查沿途的监控,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眼看着案子有了眉目,大家现在干劲十足。   根据交警大队所查到的信息,车牌是套牌,注册信息根本对不上,原车车主连车带牌都买了,现在车在二手车行里停着。   沿着行车路线发现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高铁站。   时间也到了晚上八点多,大家查了一整天的案子,都累得不行了,岳方霖作为案件的总负责人出来说话,“我请大家去吃宵夜,吃完宵夜了该值班的值班,该回家休息的回家休息。”   “咱们不提倡无休止地加班,案子重要,大家的身体也很重要,养好精神,明天去高铁站查监控。”   一顿烧烤吃完,时间已经到了十点。   各自散去,重案组的人回了招待所。   井玏今晚没有再垂头丧气,看着还有点小开心,或许是案件有了新进展的缘故。   陆长风瞧着他开心,也就安心了不少。   这两天盯着电脑看,屏幕前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陆长风的腰有些疼。   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岳方霖年龄比陆长风还要大八岁,陆长风都受不来,何况是岳方霖。   正好看到马路对面有药店,陆长风与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一趟药店,买点药。”   岳方霖问他:“你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上医院去,别乱买药。”   陆长风说:“我是去买眼药水,这几天盯着屏幕看,眼镜太干了。”   岳方霖哦了一声,“那你给我也带一瓶。”   周瑜也连忙说:“辛苦陆队,帮我也带一瓶吧,我这眼睛也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   “好。”陆长风答应下来。   岳方霖活动了一下筋骨说:“这人到了年纪,不服老是不行的。”   陆长风笑了笑。   井玏往陆长风身边走了几步:“我跟陆队一起,岳队周哥你们先回去吧。”   岳方霖哦了一声,跟周瑜一起走了。   陆长风跟着井玏往红绿灯路口走,停在路口等红灯。   陆长风瞥了他一眼,“平常不是挺喜欢说话,整天吵吵嚷嚷的,怎么这几天都不爱说话了。”   井玏:“这几天破案忙,你已经够累了,我不想让你烦心。”   正好绿灯了,陆长风跟井玏一起过马路。   “刑警就是这样,我们查的是命案,早一天抓住凶手,死者就能早一天安息。”   井玏并没有这个案件即将告破的喜悦感,反而心中积郁:“我们以后接触到的案件,死者应该都是像江桦这样,做了坏事却没有得到应有惩罚的人。”   陆长风点了个头。   半晌后井玏才说:“我是警察,调查真相是我的职责,但这不妨碍我觉得江桦死有余辜。”   陆长风嗯了一声。   井玏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该这么说?”   “不会。”陆长风知道井玏很在意他的看法,让他宽心:“警察是人,不是圣人,警察有警察应尽的责任,也有为人的基本道德观念,江桦在网上的言论,着实令人作呕,他或许不是直接导致那名跳钢管舞的女博主自杀的原因,但那名女博主自杀的原因必然有他一份。”   井玏愤慨道:“一条生命因此逝去,而他不过被禁言一周,一周解禁后,他又化身喷子,去喷更多的人。”   陆长风:“像他这样的人,就算你封禁了他的账号,他也还能再开一个。大规模的网暴处理的方式也只能是抓典型,不可能将每一个参与网暴的人全都抓起来惩治判刑。”   “现在这方面的法律法条也在尽可能地完善,多方都在努力,网络是一个开放的世界,要想从根源惩治网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不一样,随着社会发展,法律法条完善,网络风气治理,是迟早的事情。”   药店到了,陆长风对井玏说:“你在外面等我吧。”   井玏还是跟了进去。   陆长风跟店员要了几瓶眼药水,又问:“有没有缓解腰部疲劳的药,坐久了腰有些痛。”   店员大概问了一下位置,给陆长风拿了口服的和外服扶他林,对他说:“内服和外敷的,口服这个一天吃两次,一次吃一片,外敷的这个抹在要疼的地方,一天涂抹个三四次,建议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腰部检查,判断病因,再根据医生的推荐用药。”   陆长风付了钱后,井玏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东西。   走出店门了,他问陆长风:“腰疼多久了?”   陆长风听他这语气,说道:“怎么,你这还管教起我来了。”   “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要管教你。”井玏哼了一声,伸手去扶陆长风,“我太了解你了,你要不是腰疼得受不住了,绝对不会来买药。”   陆长风说:“年纪大了都这样,到我这个年纪一点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井玏,我比你大十二岁。”   “那又怎么了。”井玏的手按在了陆长风的腰上,“哪疼?回去我帮你涂药。”   “我自己涂。”陆长风说:“我是腰疼,不是瘫了。”   井玏凶他:“你眼睛长后脑勺了吗?”   “你现在都敢凶我了,你是真的翅膀硬了长本事了。”   “我的翅膀早就硬了,陆长风,别拿你从前长辈那套来压我。”   “大街上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陆长风拉开和井玏的距离,“我只是腰疼,又不是不能走,回去不许跟他们说,你要敢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回燕城立马跟我去医院检查,要不然我就打电话给明队,让他过来。”   陆长风:“你找明堂干什么,我腰疼关他什么事。”   “找他治你。”井玏恶狠狠地说。   他知道陆长风一向是个有苦自己咽的人,不爱麻烦别人。   “我会去的,不准麻烦明堂。”   陆长风知道怎么拿捏井玏,井玏同样也知道怎么拿捏陆长风。   回了招待所,井玏去给岳方霖和周瑜送了眼药水后,回到陆长风的房间。   陆长风:“回去洗澡吧,我洗完了喊你过来。”   井玏看着陆长风,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陆长风赶他:“难不成你还想跟我一起洗,滚滚滚。”   “我想。”井玏十分诚恳地说。   “滚,在我没踹你之前,快点滚。”陆长风用力把井玏推出了房间,低声骂了一句,“臭小子。”   井玏迅速洗了澡后,就在房间里等陆长风喊他过去。   满脑子都是陆长风的腰不好,担心他的身体。   就在他打算直接杀过去时,陆长风给他来了消息。   井玏一个箭步窜到陆长风的房门外,陆长风一开门就看到他,还以为他一直在门外等着,让他进了屋。   陆长风趴在床上撩起衣服,露出后腰,用手摸了一下大概疼的地方。   井玏看着是又心疼又气恼:“你这就没有一块不疼的地方。”   陆长风趴在枕头上,“我是让你来给我涂药的,不是让你来批评我的,快点涂,涂完滚蛋。”   井玏闷闷地说:“以前你身体挺好的,我离开的这几年,你过得一点都不好对不对。”   “对啊。”陆长风一反常态,以前他都说他过得挺好的,“所以你不要再一声不吭地消失,井玏,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   “我以后就赖在你身边,你赶我我都不会走。”   井玏把药挤在陆长风的药上,药膏冰凉,陆长风被冰得一颤。   “这药也太凉了。”   井玏把手搓热了才帮陆长风抹药,“疼了你就跟我说,我轻一点。”   陆长风嗯了一声。   药店的人说要按摩吸收,这个药吸收得很慢。   井玏来回帮陆长风按摩吸收,陆长风闭上眼。   他是真的累了,不知道是药力生效了还是井玏按摩的功劳,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困意升起。   “陆长风。”井玏轻声喊了一声。   陆长风听见了,但他不想回应,又或者说没力气回应。   井玏又帮他按了一会儿,把被子拉过来盖上,空调风口调上去了,替陆长风翻了身让他躺平。   低头视线落在陆长风的脸上,从眉宇到鼻梁,视线描摹到唇上,小声嘀咕,“我不贪心,我给你涂药按摩了,就收一点点报酬。”   井玏俯身轻轻在陆长风的唇上落下一吻。 第19章 网红之死13   第13章   房门打开又关上后,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陆长风并未睡熟,在井玏给他翻身时他就已经醒了。   只是他没想到,井玏会趁着他熟睡之际,偷偷亲他。   第二天再见到井玏,陆长风也是装作全然不知。   井玏还说:“我昨晚给你涂完药发现你睡着了,你应该睡得还不错吧。”   陆长风轻点了下头:“挺好的。”   如果井玏没有偷亲他或许能睡得更好。   “腰还疼吗?”   “好多了。”   井玏又给陆长风涂了一次药。   吃完早餐后一行人去了警局,井玏并没把陆长风腰疼的事情说出去。   和林焕他们碰面后,几人一同前往高铁站查监控。   根据高铁站的监控显示,载着那名男子的车辆在站外停靠了两分钟,停车的地方正好属于监控盲区,后面有好几辆大货车停靠,并不能看到是否有人从车上下来。   林焕让交警部门继续帮他们追踪车辆,而他们这些人则检查高铁进站口的监控,看看有没有身形相仿的人,追踪调查一下。   彼时监控画面显示为晚上的十点三十七分。   陆长风问:“这个点高铁站还有列车班次吗?”   高铁站的工作人员回应他们:“还有一部分。”   高铁站工作人员把列车班次表调出来给他们看。   趟数不多,花城南站,沙城南站,汇阳。   岳方霖与工作人员说:“把乘车的旅客信息给我们一份,我们对比一下他们的进站时间,做交叉排查。”   进高铁站需要刷身份证,身份证出问题才需要走人工通道,闸机会记录下他们刷身份证的时间。   乘客名单和闸机记录一对比,就能将相应时间段的乘客信息调取出来,再根据这个时间段去看闸机处的监控。   技术科的同事把他们从小区提取到的动态数据输入天眼系统,在天眼监控里去寻找数据接近的人。   两边齐头并进,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   陆长风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问岳方霖:“岳队,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凶手好像希望我们找到他,又好像不希望我们找到他。”   岳方霖:“我也有这种感觉,他们能够做到篡改监控信息,想要脱身不是完全不可能,虽然我们调查到现在费了一番工夫,但他们前面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脱身,却在即将逃脱的时候,选择了乘坐高铁这样的交通工具,留下这么明显的信息破绽,有一种故意想要我们抓住他的感觉。”   很快他们就通过信息对比和动态数据对比,找到了嫌疑人,等找到嫌疑人了,一切也就水落石出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午十一点,他们终于锁定了这名嫌疑人。   嫌疑人名叫宋婉,二十九岁,本职工作是一名理疗师,工作在鹏城,家在花城,每周往返于这两座城市。   根据调查得知,此时她人就在鹏城,正在工作单位上班。   林焕立刻派人去其单位,请她回局里配合调查。   宋婉见到林焕他们并不感到意外,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没有多问什么,就直接跟警察走了。   宋婉身高一米七四,私下热爱cos文化,由于她cos的还原度非常高,也算是小有名气。   长期从事cos这个行业,接受各种委托,混在人群中,很难一眼辨别她是男是女,女扮男装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看着审讯室内的宋婉,岳方霖说:“长风你来主审吧,你比我擅长审讯。”   陆长风也就不推脱了:“好,那就我来。”   林焕在一旁说:“我跟陈昭想申请进去旁听。”   “可以。”岳方霖也不是那种喜欢包揽全局的人,这个案子鹏城城南刑侦支队的同事们也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岳方霖自然不会在此时把人家踢出局。   审讯由陆长风和岳方霖主导,林焕和陈昭旁听,另一名工作人员进行记录。   其他人都在观察室里等待。   宋婉坐在几名警察对面,丝毫不落下风。   陆长风也不想跟她绕弯子,索性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要杀江桦。”   “你们警察不会现在都还没查出来江桦干了什么吧。”宋婉的表情十分夸张。   陆长风:“我们查到了他的小号在网上随意抨击他人。”   “这就是我要杀他的理由,像他这样,在网上随意辱骂他人的人,难道不该死吗?”宋婉反问陆长风。   陆长风:“既然你们掌握了他的恶行,可以和警方公开,警方不会坐视不理。”   “苦主都已经被逼得跳楼自杀了,虽然他不是害苦主自杀的元凶,但这责任他必然要承担一份。”宋婉冷笑一声,“即便是报警抓了他,等待他的处罚也不会太严重。”   “陈筱毓因长期网络暴力自杀,长期遭受谩骂,抓到的典型也不过是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你觉得像江桦这种在网上喷人的,能够判多久?”   “半年,一年,两年?”宋婉哼笑,“按照目前这种情况也不过就是把他刑拘个十天半个月,就算真的能判他两年又能有什么用,他出来后也不会改,还会接着当喷子,犯罪的成本太低了,只有提高了犯罪成本,他们才会害怕,才会恐惧,才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陆长风:“如果人人都跟你们一样,打着正义的名号,就可以随意去剥夺他人的生命,这个社会会变成什么样你想过吗?”   宋婉抬手制止了陆长风,“你的这套大道理不用和我说了,你们是警察,你们要维护法律的正义,我非常尊重你们,我做了我认为正义的事情,我有罪,你可以站在正义的立场审判我,我全都接受。”   “为了追逐你心目中的正义去杀人,搭上自己的人生,你的前途你的未来,难道就不为你的家人考虑吗?”陆长风问她。   宋婉坦然一笑,“我已经癌症晚期了,医生说我最多能再活三个月,我没有前途没有未来,用我最后的三个月时间,杀掉一个极端厌女的网络喷子,为网络世界清理掉了一堆垃圾,我的家人也会为了我骄傲。”   说她杀人有罪,她说她知道杀人有罪,坦然认罪并接受任何惩罚。   说她莽撞冲动,为此搭上自己的前途,她说她癌症晚期死前为社会清理垃圾。   直接给陆长风弄得沉默了,宋婉的逻辑在她自己的观念里完美地闭环了。   陆长风调整了一下状态,他的职责是查清犯罪事实,而非审判宋暖是否有罪。   陆长风举起审判者标志,以及留在镜子上用口红画的那个简易标志,“你是审判者的成员?”   “成员?”宋婉轻嘲:“那你可高看我了。”   “你不是成员,为什么要用审判者的标志?”陆长风对她态度并不像是把她当罪人,更像是朋友间闲聊的口吻,让人并不会感到紧张,也不会觉得警方盛气凌人,“既然你什么都肯说,那不如给我们说说你跟审判者之间的关系,以及你如何杀掉江桦的。”   宋婉:“太阳光芒尚且有照射不到的黑暗,这个社会就是有很多你们警察和法律的正义无法触及的地方,审判者的存在,不是为了滥杀无辜,也没想着要报复社会,只是想让你们主张的正义之外的没有被正义眷顾的人也能得到正义。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认为审判者很有必要存在,关于审判者的消息我不会透露给你们。”   “我杀江桦,随意结束他人生命,这点我确实做错了,我承认我也接受处罚,但我不认为我不该杀他。”宋婉看着对面的几名警察说:“我相信当你们看到他在网上的评论,他对陌生人的辱骂,你们心里也有一杆秤,也有自己的评判。”   “说说你的作案手法,你是怎么杀害江桦,怎么让他对你放下防备,以及审判者如何盯上他的。”   宋暖靠坐在椅子上,头发挡住了一半的视线,明暗交替中,她缓缓开口:“审判者如何盯上他的我不清楚,确认他作为新的目标后,我们对他做了全方位的调查,他爱运动,我就去他运动的地方和他偶遇,一来二去熟悉了就会一起打球,渐渐地把我的职业透露给他,也会帮他做一些简单的理疗替他放松肌肉,前几天他打球的时候运动拉伤了胳膊,他下周要参加骑行比赛,担心可能会影响比赛进程,我知道机会来了,便跟他约好了上门帮他做理疗。”   “夹竹桃汁液是我自己制作的,混在了我买的凉茶里,让江桦喝下,镜子上的东西也是我用口红写的,杯子被我扔在了小区楼下的垃圾站。”   陆长风问:“配合你篡改监控的人是谁,江桦跟你联系的那部手机,是被你拿走的吧?”   “手机是我拿走的,配合我的是审判者的成员,我只知道他的编号是17,其他的一概不知。”   “手机呢?”陆长风问。   “手机17拿走了。”   “这个17长什么样,男的女的,多大,哪里人?”   宋婉摇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认罪,剩下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第20章 网红之死14   第14章   陆长风与她在审讯室内耗了大概十分钟,见确实无法从宋婉这里问出其他有用的信息后,这才选择结束本次审讯。   走出审讯室后,几人前前后后地往会议室走。   林焕:“这姑娘认罪倒是爽快,晚上我们再去找她聊一聊,看看她会不会愿意多透露一些消息。”   陆长风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宋婉肯配合,他们距离审判者也就越来越近了:“接下来我们的调查重点要放在追踪审判者上,宋婉不愿意多说审判者的事情,但我们得竭尽所能地去把他们揪出来,这样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的行为不可取。”   岳方霖思考过后说:“还是得从监控录像入手,调取沿途高清的监控探头画面,看看有没有录到同伙的脸。”   “也只能如此了。”林焕说:“我现在就去安排,希望能够顺着这条线,抓住背后的人。”   林焕安排人去调取高清监控。   排查监控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   编号为17的审判者负责开车,然而监控里并没有拍到他的脸,他戴了口罩和鸭舌帽,将自己包裹得十分严实。   哪怕是监控画面放到最大,也没有办法辨别其任何特征,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   他们只能扩大调查范围,追踪这辆□□辆当天的行动轨迹,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这辆车从国道进入的市区,国道上监控相对较少,鹏城处于经济特区,进出口贸易等非常繁荣,国道上每天来来往往的大货车不计其数,一个接一个地监控往前排查,最终也只能查到这辆车最早出现在监控里的画面。   国道监控覆盖的范围没有市区监控覆盖密集,很多地方五公里才有一个监控。   而国道沿途的岔路有很多,连通着乡村,乡村小路的监控覆盖率就更低了。   如果一开始是套在大车的车厢里,在某一条小路上从大车车厢里放下来,按照国道火车的车流量,根本没有办法对其追踪溯源。   源头查不出来,就只能去查去向。   从高铁站沿途追踪,车辆一路朝着市区外行驶,往鹏惠交界的方向行驶。   惠城跟鹏城交界的地方部分地区发展一般,道路交通监控覆盖远不及鹏城,而这边又有大型工业园区,往来货车非常多。   出了鹏城后的监控他们没有办法调取,得着惠城那边协助调查。   根据惠城警方的调查,车辆进入惠城管辖的范围内,往惠城偏僻的旧镇方向行驶。   惠城警方在乡村路边发现了被遗弃的车辆,立刻派人驻守,通知了刑侦队。   众人赶赴现场,车辆遗弃的位置比较偏僻,但距离旧村镇算不得太远,往北边走就是国道。   如果有人在国道接应也非常难以查证。   加之是深夜,这镇上几乎没有什么年轻人,都是一些老人留守,晚上老人都睡了,找不到任何的目击者。   国道来往车辆也不可能逐一进行排查。   林焕安排局里的人把车拖回局里,对车辆做了全方位的检查,痕检在车里完全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和DNA。   辛辛苦苦忙了几天下来,什么都没查到,他们又将视线转回宋婉身上。   然而宋婉还是老样子,只要一问到审判者相关的话题,就像是有人给她下了禁制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无论陆长风他们怎么劝说,宋婉始终闭口不言。   耗了一个星期后,大伙儿是真的没办法了。   针对审判者的调查并未停止,但江桦被毒杀一案里,宋婉的犯罪事实十分清楚,重案组跟上层商议后,觉得再留在鹏城也没有什么意义,总局那边批准他们撤出这个案件,将案件交还给鹏城警方继续调查那个被宋婉隐瞒的共犯。   一走就是半个月,回局里正好是周五,写完案件报告后,重案组提前进入假期。   周瑜和岳方霖都是有家庭的人,走了这么久,思念家人是归心似箭。   陆长风跟井玏可以说算得上相依为命。   井玏看了一下时间,还没到医院科室下班的时间,惦记着陆长风腰疼的问题,拉着陆长风直奔医院。   在医生的建议下,陆长风做了腰部的检查。   从片子上看没什么大问题,稍微有一点腰椎间盘突出,但这不是他疼痛的主要因素,腰背肌筋膜炎才是导致他近期频繁腰痛的主要原因。   医生说了很多注意事项,开了一些缓解疼痛消炎的药物,建议他最好是能够去中医院找中医帮他按摩舒缓放松放松肌肉,也可以去找康复理疗的医生帮助他理疗,平时也可以多进行热敷。   走出医院后,井玏说他:“得亏我今天拉你来医院做了检查,不然都不知道你这问题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陆长风乖乖听训。   井玏训了他一路,拉着他去中医院看了中医。   中医采用针灸的方式治疗,针灸需要一定的时间,井玏中途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陆长风针灸结束后,感觉身上确实没那么疼了,给井玏发消息:[ 在哪,我治疗完了。]   井玏说:[ 在外面瞎逛,你在医院等我,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   陆长风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等着。   再看见井玏,就见他手里提了一大堆的东西。   陆长风问:“你这是买什么去了。”   井玏说:“对身体好的保健品,还有护腰的腰带,还有腰部热敷充电的腰带。”   说着递给陆长风一张卡,“我在医院的理疗馆给你开了一个年卡,每个月每个项目做四次,以后你老老实实每周都给我到医院接受治疗,直到你的腰疼问题彻底痊愈。”   陆长风:“……”   “你不会是拿你爸妈的赔偿款给我买的这些东西吧。”陆长风突然想到这一点。   井玏说:“不是,是我自己这几年去卧底的补贴和奖金。”   不管是哪种,都让陆长风心里头不舒服,“花了多少,我转给你。”   “我在你家白吃白住了那么多年,你没管我要过一分钱,也没动用过我父母的赔偿款,现在我不过是给你买了点保健品,开了个理疗卡,想要你身体健康,你却要跟我算清这些钱,一点都不想欠我的,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吗?”   “不是。”陆长风看井玏委屈地红了眼眶,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用你父母的赔偿款我于心不安,你又是刚刚工作实习,工资也不高,你也要生活,我是怕你钱不够用。”   井玏并未消气:“你养我那么多年,这些钱本该就是从我父母的赔偿款里扣的,你一分都没有动过,这笔钱就算给你花,你也不用觉得良心不安。”   井玏努力压下心里的情绪,“我送你回家。”   回去的路上,井玏几乎没和陆长风说话。   进了屋,陆长风问:“你想吃米粉吗,我给你做吧。”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出差半个月,冰箱里的东西怕是都坏了。   “不吃。”   井玏把东西放下,开始看说明书,打开热敷的腰带,把陆长风喊过来,“过来热敷。”   陆长风听话地坐到井玏身边,由着井玏把腰带围在他的身上。   “有挡位可以调,我也不知道多少温度适合你,你自己试试看吧,反正尽量热一点,每天热敷个半小时,然后再涂抹上舒缓的药膏配合起来,应该会舒服很多。”   然后又将护腰的腰带套到身上给陆长风掩饰用法,“就这样拉紧束缚,能够有效防止腰椎间盘突出变严重,腰部有了支撑,也能减轻疼痛,夏天贴身佩戴,到了秋冬天你就可以穿在衬衣外面,外套里面。”   接着又去看那些保健品,“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可以一起吃,彼此间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说着拿过陆长风的手机,开始按照说明书帮陆长风设定提醒,几点吃什么,一次吃多少,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做完这些后,他把手机还给陆长风,问:“腰上怎么样,这个腰带热敷会不会让你舒服一些。”   陆长风点了点头,“好多了。”   井玏:“那你就躺在这里热敷,我再给你买张按摩椅回来,晚上回来你可以在按摩椅上按一会,疏通筋骨。”   井玏站起身。   陆长风问:“你要去做什么?”   井玏:“我把你带回来的衣服收拾了,再收拾一下冰箱,出门买些菜回来给你做饭吃。”   陆长风看着井玏在他家里忙忙碌碌地,感慨道:“以前是我照顾你,现在全都反过来了。”   井玏没回话,自顾自地整理着陆长风的家务。   清理完冰箱里之前买的菜后,井玏带着垃圾出门。   家里只剩下陆长风了,变得静悄悄地。   陆长风发觉习惯了井玏在身边后,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明明井玏才出门不过十五分钟,他就开始回想井玏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走到阳台上去活动身体,燕城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有些太孤独了。   工作时岳方霖周瑜他们都在,陆长风感受不到孤独,可下了班回家,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时,他觉得无比的孤独。   在春城这种孤独感并不强烈,春城有明堂,有邱少扬,有熟悉的同事,周边的一切他都熟悉,买早餐都能和早餐店的老板聊上几句。   可在燕城这座城市,没有多少人认识他,大家都是早出晚归,没有太多的人情味。   井玏是他唯一熟悉的。   以前觉得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可现在陆长风才意识到,他并没有习惯孤独。   春城的孤独并不是真正的孤独,此刻的孤独才是真的孤独。 第21章 网红之死15   第15章   井玏出门半小时还没回来,从这里去菜市场来回加上买菜二十分钟绝对够了。   陆长风开始有些着急,趴在阳台上看着楼下。   又等了一会儿见井玏还没回来,发消息问他:[ 到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半天都不见井玏回复,陆长风彻底着急,打了语音也没有人接,打电话显示对方已经关机。   现在手机不离手,几乎不可能关机,陆长风脑子里嗡的一声,以最快的速度出门往菜市场的方向找去。   刚出小区大门,就见井玏拎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迎面走来。   井玏见到陆长风在小区外很意外,走近了发现他脚上还穿着家里的拖鞋,鞋子都没换,问道:“你出来做什么,怎么鞋子都没换。”   陆长风看到井玏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悬着的心落地。   “你怎么没接我电话,打你电话提示关机。”   井玏看他满头大汗,焦急的表情还没收回去,还有陆长风看到他这个反应,也能推测出事情的大概经过,“你以为我出事了?”   陆长风点头。   井玏见陆长风这么担心自己,心中暖洋洋的:“我手机没电了,出门的时候看还有10%,我以为能坚持住,谁料开着数据耗电量很快,买完最后一单就自动关机了。”   陆长风伸手去接井玏手里的东西。   井玏避开了他:“医生叮嘱你的话你是全然不记得了。”   医生说陆长风这段时间要避免提重物,以免加剧腰疼。   陆长风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夏季的热风吹在他们的身上,两人一起往单元楼走。   进了电梯,陆长风按下楼梯,靠在了电梯扶手上。   井玏在一旁看着陆长风。   忽然他说:“陆长风,我只有你了,你得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陆长风的心被刺了一下。   他没有去看井玏,不用看也知道井玏此时的表情,陆长风不敢看。   “你现在张口闭口地对我都是直呼其名。”   “那不然你希望我喊你什么?”井玏放下手里的袋子,靠近陆长风,两手撑在电梯的扶手上,将陆长风半圈在怀里。   两人之间近得可怕,井玏说话带出的呼吸喷在陆长风的脸上。   陆长风想到了警局厕所里的那个吻,避开了井玏的视线。   井玏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想听什么,陆叔叔,陆队,还是别的什么?你想听什么,我就喊你什么。”   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似乎下一秒井玏就要吻上来,陆长风推开了他,“没个正行,说话就说话,别靠我这么近。”   井玏靠在了另一侧。   电梯停了,不是他们的楼层,应该是有人要下楼。   在相应的楼层开了一下门。   外面是一个抱着小狗的中年女子。   电梯门缓缓关上,电梯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陆长风看了一眼电梯楼层,再有五层就到他们所在的楼层了。   正在他收回视线,准备等电梯到了,就先出电梯去给井玏开门时,突然被井玏冲过来压在了电梯内壁上。   还不等陆长风作出反应,井玏的吻就落了下来。   从在小区门外看到陆长风出来找他的那一刻,他就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吻他。   但他知道,陆长风会不高兴。   陆长风是很要面子的人。   且他贸然吻了陆长风,可能会让两人缓和的关系再度僵化。   井玏只能忍着,就这么看着陆长风。   忍了一路,马上就到家了,他却忍不了了。   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亲他,亲他,亲他!   上,亲他!   井玏权衡过后,还是让欲望控制了大脑。   他强吻了陆长风,挨一顿打也没关系,陆长风生气了,他就追着陆长风哄,耐心一些,总能哄好的。   陆长风的嘴很硬,实际心肠比谁都软,刀子嘴豆腐心。   井玏捧着陆长风的脸,柔软的唇瓣厮磨吸吮着,井玏想要更多。   他不想管别人怎么说,他就只想要陆长风。   就在他的舌尖侵入陆长风的口腔时,被陆长风用力地推开。   陆长风怒道:“井玏!”   电梯门在这时开了。   陆长风快步出了电梯,井玏提上东西去追,也还是慢了一步。   他到门口,陆长风已经进屋了。   井玏用脚别住门,用力推开后用背部挡着门进屋。   陆长风生气了,井玏放下东西想去哄他,但他进不去陆长风的卧室。   井玏在门外敲门,“陆长风,我喜欢你,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还是喜欢你。”   “强吻你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生气我都接受,但重来一千次一万次,我还要吻你。”   井玏等了一会儿屋里没有回应,他在门外说:“陆长风,要怪就怪你当年要成为我的监护人,你要是没有成为我的监护人,我对你的记忆,就只会是一个很善良的警察,对我很好的警察叔叔。可你把我带回了家,照顾我,毫无保留地对我好,换作任何一个人,我不信他会对你不动心。”   陆长风在屋里听着井玏这告白不像告白,剖白自己心迹的话,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说不上来自己对井玏的情感到底是怎么样的,不想和井玏谈恋爱,但又不能完全地将他推开。   邱少扬说他是个头脑很清醒的人,唯独在井玏的事情上总是犯糊涂,还特别拧巴。   陆长风其实也想过像邱少扬说的那样,他和井玏就这样捆在一起,各取所需。   他想要井玏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井玏也想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尽管他们想要的不一样,但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陆长风又觉得这样对井玏很不公平,井玏想要的是他纯粹的爱。   如果只是想留在他身边,井玏要留,陆长风也绝对不会赶他走。   陆长风也知道自己这样很拧巴,他跟井玏在这样的相处模式里哪哪都不顺畅。   但他还是没有办法轻易地稀里糊涂地跟井玏在一起。   井玏还年轻,应该有更多的选择,而他的人生已经到了走下坡路的年纪。   没等到陆长风从卧室里出来,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他知道陆长风就像蜗牛一样,缩回了自己的壳子里。   井玏也不想勉强,他有时间,他还年轻,他也不会因为陆长风年龄的增长容貌的衰老而不喜欢陆长风。   他清楚地知道陆长风比他大十二岁,他正值青春年华,陆长风跟他在一起了,是一定会面临年龄的差异和岁月留下的痕迹。   井玏去厨房做了饭。   其实他很早就会自己做饭了,陆长风以前在警局加班或者值班,会给他留足够的生活费,打车和一日三餐,还有零花钱。   井玏不想陆长风太辛苦,就学着自己做饭,如果陆长风不加班正常回家,井玏还会给陆长风留饭菜。   没爸妈的孩子早当家,幸运的是他有陆长风陪他度过最难的那一段时间。   陆长风才是不会做饭的那个,就只会煮个米粉,还不如楼下五块钱一碗的做得好,但井玏就是喜欢吃,因为是陆长风给他做的,再难吃他都会吃。   井玏做好饭,外面的天都黑了。   他去敲了陆长风的门,“饭菜做好了,在桌上,你趁热吃,我走了,吃完了放到洗碗机也不麻烦,或者你收到水池里,不想收拾就放在桌上,明天我过来帮你收。”   屋里没动静,井玏走向门口,开了门又关上。   陆长风听到外面的关门声,立刻从屋里出来,与井玏撞了个正着。   井玏并没有走,他不这样做,陆长风不会出来。   他说陆长风:“三十五岁了,你还不如我,遇到点事就逃避。”   但他也知道,陆长风出来不是因为他走了他们不会见面,而是出来留他的。   “你嘴硬没关系,我脸皮厚。”   井玏去餐桌边上给陆长风装饭,语气轻松得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过来吃饭。”   陆长风坐到餐桌旁,井玏往他碗里夹菜,说起了大一大二那两年的事情,“刚来燕城上大学那会儿,我赌气不用你的钱,也不太想动我爸妈的赔偿款,在学校吃食堂还好,放假了食堂不开门,我就自己买菜做饭,宿舍不让用大功率电器,只能买很小的电锅偷着用,做饭的手艺也是越来越好。”   听得陆长风心里难受,或许当时他没有打井玏那一巴掌,他们之间不会断了联系整整五年。   井玏说:“我不后悔当初跟你挑明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我只是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在云省警校读书,这样我想你的时候就能偷偷回去看你,能多看你很多次。”   “你回去偷看过我?”   井玏嗯了一声,跋山涉水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国庆买不到票他只能买短程的站票一站一站地补票,单程三十五个小时,来回七十个小时,那时的他什么都不怕,就怕陆长风真的不要他了。   井玏说:“陆长风,我喜欢你,是想跟你过一辈子的那种不是,不是晚辈对长辈产生的依赖。”   “你只要不赶我走,你可以一辈子保持沉默不回应,我愿意一个人唱独角戏,我经历过生死,更清楚我想要什么。” 第22章 网红之死16   第16章   原以为江桦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谁料重案组前脚回到重案大队,后脚就出了新的问题。   8月27日晚八点,一个ID为[ 正义降临]的账号发布了一条视频。   标题为[ 揭秘你不知道的知名运动博主之死],视频里所谓的知名运动博主指的就是江桦。   视频内容长达五分钟,讲述了江桦为何会死在家中,同时也公布了江桦的身份。   江桦在各大平台都有几十万的粉丝,一定程度上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博主。   出众的外貌,优越的家世,体面的工作,健硕的身材,高学历高智商还有钱,许多人都觉得他就是小说中的霸道总裁。   这样的一个接近完美的人设,在这个视频发出后,彻底破碎。   视频发布者的IP显示在国外。   视频里着重展示了江桦在他的自媒体账号里和网友的暖心互动,以及他用小号发表的各种不堪入目的词汇。   视频制作者还贴心地将两种言论拼合,一上一下,能够更直观地让吃瓜的网友们看到江桦人前人后的形象反差。   上面的回复有多美好,下面的评论就有多恶毒。   视频的最后,出现了一段机械音独白。   [ 各位网民朋友大家好,在此我以审判者的名义敬告各位网民朋友,网上发言需谨慎,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一切都将有迹可循,望广大网民文明上网,理智发言,审判者会时刻监视网络上的各种言论,拒绝做键盘侠,拒绝网暴他人,若有犯者,下场犹如江桦,无论你躲到世界上哪个角落,我们都将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请珍爱自己的生命——审判者敬告全体网民!另,我方特此申明,此举只为维护法律之外的正义,意在组织网暴成性,促进社会进步,无意挑衅警方,更无意挑衅律法,我方认可并感谢警方维护社会治安稳定,在此向你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视频的传播速度非常快,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就已经登顶各个平台热搜榜榜首。   评论区的评论每秒都在以千条为单位新增。   后面的机械音独白的热度远远超过了江桦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评论区大致分为三派。   一派是从不在网络上随意发表言论的吃瓜派,这几年网络乱象频出,互联网的风气混乱不堪,一件小事就可能引发集体网暴,这类网友对审判者的话相当支持。   [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法不责众让那些网络喷子抱着大家都这么说的心态,肆意攻击他人,他们只需要轻飘飘地敲下一行字就转去了下一个视频,转头将自己的发言忘得一干二净,却不知背后可能有一条生命因此逝去。]   [ 这几年互联网的风气确实很差,网暴成性,每天都有网暴的事情发生,甚至每分每秒都有人收到恶评,法律没有办法将所有发布恶评的人都抓起来,我支持审判者出手,狠狠惩治这群网络喷子,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还有理智派,觉得审判者这样的行为很解气,长此以往却是弊端大于益端。   [ 这样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制止网暴,却也同时给网民戴上了枷锁,网暴对应到具体事件没有统一标准,是由人主观去进行判断的,当一个人无法界定自己发出的评论是否属于网暴的范畴,便不敢再随意发表自己的言论。当言论都不自由了,所谓的正义是否还存在意义。]   [ 若批评无自由,则赞美无意义,很多事情的改善,也是通过大家的鞭策才逐步完善,如果不能批评,只许赞美,不能发表自己的真实感受,那这个社会就是一场巨大的完美规则扮演,没有鞭策也就不会再有进步,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待网络发言的问题,应该总结经验去找平衡点,而不是在每个人的头上悬一把刀,谁也不知道这把铡刀什么时候落下。]   还有一种是完全反对的,一类是爱在网上指点江山的,俗称网络喷子。另一类则是发言活跃,混迹各种评论区仅发表观点批评和赞美同时存在,却又不像网络喷子那么极端的摇摆者。   [ 凭什么要限制发言,我不喜欢我还不能说了,做错了还不能骂了?当网友为了正义冲锋陷阵地去帮受害方讨回正义,是不是也要网暴他人,也要被制裁,那从今往后还有谁敢在网上维护正义维护公道去帮被欺负的人讨回公道。]   [ 所谓的网暴言论就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这难道不是一种新型的网络文字狱,你们打着正义的名号,剥夺我们的发言权,只许说好话不准说难听的话,就算是圣人来了也得乖乖闭麦一起蹲大狱。]   ……   随着事件迅速发酵,很快鹏城警方的官方账号就被不断地@,大量网友涌入鹏城警方的账号下在评论区寻求一个真相,江桦是否已经死亡,以及他是否真的做过那个账号爆料出来的那些事情,他是否真的是一个网络喷子,在网上极度厌女。   重案九组的人全都收到了上级的通知,让他们回单位待命。   鹏城城南分局的警局门外,聚集了大量的记者媒体和普通百姓,等鹏城警方给一个交代。   平台也封禁了发表相关视频的账号。   可是封得住账号,却堵不住悠悠之口。   鹏城警方紧急发表声明,表示注意到了网络舆论事件,目前正在全力调查,会尽快公示调查结果,让大家耐心等待。   重案九组和领导在会议室里,远程与鹏城城南分局的警察和鹏城高层开了线上会议。   高层要求鹏城警方一定要尽快平息舆论,缓解网民情绪,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但也要实事求是,针对江桦的案件真相不能进行隐瞒,避免知情人士爆料,让警方失去公信力。   重案九组也要在追踪审判者上多下一些功夫,争取早日将他们缉拿归案,阻止他们私下的报复行为。   隔天中午,鹏城警方对外发布了案件调查结果。   针对江桦案件该账号曝光的内容真实性作了肯定,同时也呼吁广大网民,遇到不公的遭遇可以寻求警方的帮助,警方不会对此坐视不理,希望大家不要一时冲动,动用私刑解决问题不可取,非法地、私自对他人施加刑罚或虐待行为,均是严重违法行为,并可能构成犯罪,正确的做法应当寻求警方帮助,由警方出面解决。   针对网络暴力问题,也作出了相应的回应,表示多方正在积极完善制度,坚决抵制网络暴力。并开通了反网暴、造谣等多种破坏网络和谐环境的快速投诉取证中心,如发现有人组织或参与网络暴力,可以投诉其评论,平台会进行核实,一旦投诉成立,将会对该账号进行处罚,并记录在个人网络信用评级,当累计负面发言投诉超过一定标准后,将会影响征信,并由网警对其网络行为进行监管,轻则罚款重则判刑。   各级官媒官方账号相继发布了相关通知,并在晚间新闻向全社会播报。   针对最新的解决方案,大家纷纷进行支持。   [ 太好了!针对网络乱象,互相监督,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 正常人都在支持,只有狗在叫,支持咱妈的决定,简直太棒了,看他们以后还嚣不嚣张拿言论自由当挡箭牌对人进行网暴,正常言论自由的人才不会害怕,只有那些躲在屏幕后面的键盘侠瑟瑟发抖!]   [ 颤抖吧键盘侠!简直是大快人心。]   [ 支持+10086]   审判者带来的网络危机也随着相应的新出台的政策被完美化解,同时也能促进网络环境和谐。   井玏对于新出台的政策非常赞同:“相信经过这次事件,网暴会大大地降低。从某种角度,审判者他们这次的行为引发的社会舆论,也算是推动了网络社会的发展了。”   人类的社会一直在进步,都是不断地吸取教训,不断地改善,最终完善。   陆长风也很希望能够早日全面落实:“我对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政府,以及我们每一位为了这个国家社会风险的公职人员有信心,我们的社会一定会越来越好。”   井玏认可地点头:“我很庆幸我能出生在这个国家,有那么多人和我有着同样的理想,一起为了共同的理想而奋斗。”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他们站在斑马线的尽头等着红灯变绿灯。   井玏看向陆长风,语气十分真诚对他说:“我也很荣幸,能够和你并肩战斗。”   陆长风在见到井玏之前,也没有想过,他会有机会和井玏成为同事,跟井玏一起并肩战斗,他回井玏:“我也为此感到幸运。”   井玏说:“我们一起守护万家灯火。”   红灯变绿,陆长风迈开步子过马路,和身侧的井玏说:“好。”   井玏快步跟上陆长风,两人迈着相同的坚定的步伐。   陆长风突然说:“井玏,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他又怕井玏误会,补充道:“我这里有空房间,你住得太远了,来回跑太累。”   井玏拒绝了:“还是保持距离吧,住一起,我怕我忍不住,会做出让你讨厌我的事情。” 第23章 少年哀歌01   第1章   上课铃响起, 中年男人拿着语文课本走进高二六班的教室,将课本放在讲台上后,一眼就扫见教室里的几个空位。   他问道:“少的几个人去哪了?”   同学们纷纷摇头, 表示自己不知道。   语文老师叫胡志明,同时带高二五班和六班,是五班的班主任, 今年四十岁, 是他们的班主任, 身形臃肿,头顶地中海。   胡志明看了一下教室里的面孔, 说道:“又是他们几个。”   班里头少的这几个是平常很爱逃课的学生, 通常他们逃课出去, 也是去学校外面的网吧上网打游戏了。   他们这所高中是附近几个镇合办的方圆几百里唯一的一所高中, 生源不是很多, 高一到高三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一百多个学生。   学生偷跑出去, 万一在镇上出了什么事, 学校和老师都要担责,去年学校就有一个学生偷跑出去结果被车撞死,家长来学校闹了很久,学校赔了很多钱才了事。   胡志明打算立刻返回办公室, 告知他们班主任,班上少人了,让他去外头网吧找。   刚出教室门,旁边教室的老师也出来了。   “老胡, 你们班少两学生。”   胡志明听到这话,立刻去自己班上一看,他自己班上少的那两个, 跟六班少的这三个平常就混在一起,他们是同一个镇上的,以前也是一个班的,平常在学校里形影不离。   “行,你先给他们上课,我去一趟办公室,找老欧,他没课,让他去网吧找。”   老师回了五班。   胡志明回了办公室,不多时他回到教室给学生们上课。   六班的班主任跟另一个班的老师一起出去找。   网吧老板表示今天没有学生来上网。   这个镇不大,镇上只有一条街,街边住着也不过八九百户人,镇上老年人不少,他们经常在街边打牌,或者一起谝闲话,一问就知道有没有看见学生。   老师过去问了,这些人都说没看见今天有学生出来。   跑跨镇的班车司机也说没看见学生。   打听了一圈都说没看见,两位老师也只能返回学校去调取监控。   学校里的监控覆盖区域还算可以,但还远没有到无死角的程度。   根据校内的监控显示,这几名学生在午饭时间去了学校的实验楼。   这座学校依山而建,实验楼在教学楼的侧面,中间有个小操场,不少学生中午会在小操场玩。   两位老师一起去了实验楼,各自走一边楼梯上楼,为的就是两头都有人,能够堵住这几个学生。   每个学校都有学校的传说,这所学校也有。   传闻说曾经有女学生在实验楼里生下了一名男婴,弄得满地都是血,场面极其吓人。   两个人从一楼往四楼一层一层地找。   在三楼最中间的教室里,看到了这几个学生,全都躺在地上。   老师推门而入,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学生,“汤文轩,马山平,你们逃课——”   然而这几个人一动不动,老师发现有些不对劲,看着可不像是在这里睡着了。   他立刻蹲下用手去摸学生的鼻息,根本感受不到。   吓得他猛地缩回了手。   “老于,这几个学生好像死了。”   于老师立刻从后门进来,试探了几个人的鼻息,确实都感受不到了。   于老师也被吓到后退了好几步,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天气缘故,让他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是报警还是叫救护车?”欧老师忐忑地问。   于老师也害怕,这教室感觉太阴森了。   “我们先出去,打电话告知领导,把领导喊过来再说。”   让领导来做决定。   “你说得对。”欧老师跟于老师去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立刻拨通了级长的电话,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级长。   级长在得知有五个学生死在了实验楼里,顿时感觉天都塌了,赶紧上报给了校领导和教导主任。   今天学校只有一个副校长在,其他的几个校长都去市里开会了。   教导主任和副校长以及一众老师匆忙赶到,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学生,觉得他们要大难临头了。   欧老师问:“陈副校,杨主任,怎么办?”   “救护车叫了吗?警察叫了吗?”   欧老师忙摇头:“没有,等着你们来了做决定。”   陈副校赶紧催促:“快叫快叫。”   “要去做急救吗?”于老师紧张得都不敢看教室。   “万一救不回来,破坏了现场……”   “你们确定都死了?”教导主任站在门口,也不敢贸然进去。   两人纷纷点头。   校长说:“那就不进了,让警察过来看情况。”   镇上就有派出所,也有卫生院。   十分钟不到,警察和医生就相继赶到了,警察要先到一些。   听说学校里死了五个学生,派出所里出了个看门的,其他的都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民警进入现场后确认,确实摸不到呼吸和脉搏了,看样子死了有一段时间,立刻上报。   像他们这种去市里要几个小时的偏远地区,交通不便利同时医疗也不便利。   本身就经济落后,发展迟缓,再出这么档子事,从上到下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被问责。   死的还是学生,是祖国的花朵,一次还死了五个,民警都不是害怕死人,是害怕会影响他们镇的发展。   镇上的医生来了后进去做了检查,确认已经死了很久了,消息上报上去,由上级派人下来调查。   学校死人的事情闹这么大动静瞒也瞒不住,一方面要安抚学生的情绪,另一方面也要紧急联系学生的家属,通知他们孩子的死讯。   市局的人过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接近八点了。   派出所的民警在警察抵达之前,也不敢贸然进入现场,担心破坏现场的证据。   现场由市局的刑警接手后,民警们就负责学校的安保。   不光是刑警来了,特警也来了,过来维护治安,确保学生们的安全。   经过上级领导的决定,学生们还是暂时集中在学校比较好,等情况弄清楚后,再安排车辆将学生安全地送回家。   刑警队接手现场后,立刻对现场进行侦查。   “王队,你过来一下。”   此次案件总负责人是市局刑侦队的队长,名叫王琦。   他穿好鞋套戴好手套进入现场,到痕检身边,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痕检举起了一枚印章。   这个标志他们都清楚这是什么——审判者的标志。   痕检说:“这东西被塞进了五个人的嘴里,我还在他们的裤子口袋里发现了石头。”   痕检科长将发现的石头一字摆开,“这案子还得继续上报。”   “注意保密。”叮嘱了一句后,王琦出了教室,去走廊角落往局里头打了电话,将案件往上报。   这个案件报到刑侦总局,已经是隔天早上的事情。   陆长风前脚到警局,后脚就被叫去了办公室。   案子发生在西部比较偏的地方,案子报上来也没说死因,只有一张现场带有审判者的标志的照片。   谁都不知道这次要去多久,飞机票定是一点的,现在他们可以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带好行李回局里,局里派车送他们去机场。   没有直达的飞机,他们必须先到省会城市蓉城,再由蓉城的警方送他们前往槺城,在槺城住一晚,跟槺城的警方了解案情始末后,再从槺城前往朗县。   陆长风查了一下朗县现在的温度,零下三度,他得把自己的厚衣服都带上。   然而他也没有什么比较厚的衣服,之前在春城,冬天就算是冷,也是毛衣加大衣。   陆长风把能带的厚衣服都带了,想着羽绒服过去当地再买。   井玏回去收拾好东西后,又去了一趟陆长风的家里,检查陆长风的行李,怕他少带了东西。   “你怎么连一件厚的羽绒服都没带。”   陆长风无奈地说:“不是没带,是我没有,过去再买。”   井玏:“你早说自己没有,我过来就多带一身给你。”   井玏本来是想带两身,但羽绒服太占地方了,他就选了个长款。   这个季节在燕城并不好买羽绒服,时间太早了。   单元能够在当地买到羽绒服。   几人奔赴机场,在机场吃了口午饭后,井玏在一旁的商店里买了几个U型枕,还有几个抱枕,飞机要飞三个小时,下了飞机往槺城赶,还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陆长风腰还没好利索,又是飞机又是坐车,井玏怕他受不住。   今晚到了槺城,明天还得往朗县去,去朗县只能坐车,得五个小时。   岳方霖和周瑜跟他们一样也是要久坐,井玏索性就都买了。   下了飞机后,在机场买了些吃的,由蓉城警方接力他们,送他们前往槺城。   原本四个小时的车程,往槺城的路上下暴雨路滑慢行,大前方出了车祸,现场挺惨烈,疏通道路就花了不少时间,四个小时的车程变成了六个小时。   等他们真正到了槺城警局,已经是晚上十点半的事情了。   好在是超市关门之前买到了羽绒服,保暖的事情不用愁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赶了一天路,到市局跟局里的领导碰面时,重案组几人都是强打着精神。   市局的人给他们同步了案情的最新进展,法医初步判断是中毒,尸检还没做,暂时无法确认具体的死因,其他方面都还在调查中。   大家跑了一天累得已经快不行了,槺城市局的人也有眼力见儿,立刻就安排他们去休息,让招待所给他们准备了晚饭。   “明天早上八点出发,我会在市局等你们。” 第24章 少年哀歌02   第2章   从气温三十多度的燕城一下到了零度的槺城, 现在还没到供暖的时候,这里最热也不过就是二十多度,根本用不上空调, 也没有办法用空调制暖,   负责安排住宿的民警也是担心他们不适应,让招待所给他们的房间里加了被子和电热毯。   重案组的人吃完饭, 简单洗漱后也就草草睡了。   隔天一早醒来, 陆长风感觉鼻子有点堵。   听到敲门声, 他去开门。   井玏站在门外。   陆长风转身往卫生间走,“你们都收拾好了吗?”   井玏听到陆长风的声音不太对, 问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这种昼夜温差, 稍不留神就会感冒, 这要是真感冒了, 接下来查案都可能会受到影响。   井玏快速跟上陆长风, 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一下, 摸不出来有发烧的迹象, 问他:“你哪里不舒服?”   “鼻子有点堵,等会儿买点药带上吧。”陆长风拧开水龙头洗脸。   井玏转身往外走。   陆长风问他:“你干什么去?”   井玏:“我去楼下问一下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有没有体温枪或者温度计,先测一下/体温。”   陆长风洗漱过后,感觉好了一些, 可能就是纯粹因为这里气温导致的鼻塞。   井玏拿回来一把体温枪给陆长风测了一下,体温37.5。   他又测了一下自己的,37度。   “你可能真的感冒了,有点低烧, 我觉得还是不着急出发,找个诊所或者是医院去看一下,让医院给你配药, 别自己随便买,等下去了朗县,你乱吃药吃出事了怎么办。”   这次陆长风没有跟井玏犟,听从了井玏的安排。朗县地处偏远,就医不容易,要真吃出问题,想立刻去医院接受治疗都难。   正好也让医生给一些不会出差错的药带着,避免其他几个人在办案过程中感冒,还得买些预防感冒的药。   负责送他们的民警药物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保暖用品和一些预防感冒的药。   朗县白天温度不高,县里的旅馆是有配备供暖的,但环境说不上有多好,担心他们会觉得冷,还给他们准备了暖宝宝。   重案组所担心的,民警都安排妥当了。   出于负责的态度,民警还是把他们都拉到了医院,让医生根据每个人的情况,提前备好了感冒药做预防。   一切准备妥当后,才拉着他们往朗县去。   井玏跟陆长风一辆车,岳方霖跟周瑜一辆车。   周瑜也有点感冒,岳方霖和井玏一人照顾一个。   离开槺城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下雨,路上是一点太阳都见不到。   气温也低,车内开着暖气,加上轻微感冒吃了感冒药的缘故,让人昏昏欲睡。   山路崎岖异常颠簸,山路的弯又多,陆长风又是腰痛又是感冒,整个人脑子里是天旋地转的。   原本五个小时的路程,由于下雨加上陆长风和周瑜都感冒引起的晕车,民警放缓了行车速度,下午六点才到县派出所。   周瑜的晕车情况比陆长风还严重,半路就开始吐,吐到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人都已经虚脱了。   井玏和岳方霖也有轻微的身体不适,民警把他们送到了卫生站。   负责案件调查的刑警队长得知他们到了,来卫生站与他们碰面,就看见四个人里两个虚脱,随时都能倒地不起,另外两个也没太多精神。   双方打了招呼后,岳方霖问起案情进展。   王琦如实告知:“现在还没尸检,具体死因还没办法确定,案件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死者的家属拒绝尸检。”   陆长风忍着头晕坐起身说:“公安机关有权对死因不明的尸体进行尸检,无须征求家属的同意。”   “话是这么说,但也要考虑家属的情绪,我们这里以前是贫困县,这几年才刚刚脱贫,发展缓慢,相信你们一路过来也感受到了,当地的百姓普遍文化程度不高,在他们的思想里,人死后开肠破肚就不完整了。”王琦说:“执法从严讲原则是没错,但执法也要有温度,不能一味地为了追求真相而伤害家属的情感。”   岳方霖点头赞同,“王队说得没错,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王队说:“我们的同事正在和乡镇干部联合起来劝说死者的家属们同意我们对死者进行尸检。当然我们也不是一味地劝说,他们不同意这个案子就不查了,我们留了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后家属还是不同意,我们会强制尸检的。”   王琦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无奈:“学校里发生了命案,我们通知了死亡学生的家属,但这些事情还是引发了大家的恐慌,现在我们还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学生家长要求把他们的孩子接走。”   “能理解。”陆长风说。   站在家长的角度,孩子莫名其妙地死在学校里,警方还没查出原因,那必然是把自家的孩子接回去跟自己待在一起更安全。   王琦:“我想问问你们的打算,是让各自的家长把孩子自行领回家,还是把学生都留在学校里?”   他们是联合办案,重案组为主他们为辅,得参考重案组的想法。   陆长风跟岳方霖对视了一眼,陆长风说:“你们这里的学生住得比较分散,来自周围的乡镇,要找他们走访调查,跋山涉水都不是主要的问题,这些都能克服,问题在于这样会浪费大量的时间,案件不查清楚,家长也不可能放心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学校,还会耽误孩子们上学的进度,我更加倾向于让孩子们在学校内多留几天,等我们调查完了,再由他们的家长接走,等待下一步的开学通知。”   王琦觉得陆长风的想法也没什么问题,他问:“那大概几天能够调查完,你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几天能放孩子们离开学校,这样我也好去和家长们商量。”   陆长风问:“学校一共有多少名学生?”   “一千一百多。”   陆长风想了想说,“三天。”他问:“学校的饭菜这些都检查过了吗?”   王琦回道:“第一时间就采样送回市里检查了,饭菜没有问题。其次市里也派了医生过来给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采集了血液样本,送回市里的医院去检查了。”   “结果出来了吗?”   “出了,这些学生的血液样本没有任何的问题。”   岳方霖问:“这几个学生有什么共同点吗?”   王琦:“他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以前还是同班同学,平常关系比较好,在学校里可谓是形影不离,同时也是住在一个宿舍里面的。”   “凶手是有目标地针对他们几个。”陆长风说道:“如果是这样,学生肯配合,调查速度应该会加快。”   王琦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去和学生家长们沟通,延缓学生在校的时间,现在学校里面有医疗组二十小时待命,学生吃的东西也都是先检查,确认没问题,留样保存后,才会给学生吃,特警的兄弟们在负责学校的安保工作。”   “辛苦了。”陆长风对他说。   王琦:“应该的。”   他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看案发现场,我找人安排这个事情,现在学校门外都是家长,要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先把案情详细资料给我们一份,我们先掌握一下基本情况。”陆长风看了一眼吊瓶里的药说道:“这个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吊完了吊水,我们就去学校案发现场查看情况。”   “好,等下我让人给你们送过来。”王琦说完,就先走了。   他还得去安抚家长的情绪,跟家长谈判,尝试达成协议。   井玏赶紧给陆长风递上水,说了那么多话。   陆长风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晚上八点。   “问一下医生我这个多久能挂完,如果要很久,就借用他们的移动支架。”   井玏起身去找医生过来看情况。   护士过来看了一眼,说:“大概一个小时能挂完。”   “能把速度调快点吗?”陆长风问。   护士摇头:“速度过快会增加你的心脏负担,容易出问题。”   没过多久,王琦的人把案件到目前的资料拿给了他们。   他们还没过多地调查案件的详情,几乎可以说现在的案情还是一片空白,王琦这两天都在和死者的家属纠缠,没确认死因之前,没有调查方向。   几人围在床边看了现场拍的照片。   “死者的口中发现了审判者的标志,起码能够说明,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我们可以暂时不管死亡原因,按照谋杀的方向去调查。”   其中一个细节引起了陆长风的注意,他用手指了一下,“这些石头是在死者的裤子口袋里发现的,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岳方霖:“我不认为这些学生会主动地把石头放入自己的口袋里,或许这也可以作为一条线索。”   查看了这几个学生的资料,陆长风说道:“他们之中最大的今年十八岁,最小的十六岁,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主要的调查方向我倾向于从他们的同班同学,老师,还有他们的同乡同学那边了解情况。”   井玏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搓了一把,让自己更有精神一些,“我其实想不太明白,他们不过就是几个高中生,能够干出什么样的事情,让审判者对他们下手。”如果真的闹出了人命,他们几个现在应该在少管所里待着,而不是在学校里。   周瑜说:“涉及校园的暴/力案件,无非就是校园霸/凌,如果只是普通的校园暴/力案件,例如殴/打同学、收取保护费,这些常见的校园霸/凌事件,应该还不至于让审判者对他们下手,让审判者出手的案件,一定不会小,这个调查方向上来说,应该是比较容易查的。” 第25章 少年哀歌03   第3章   陆长风和岳方霖也是比较认可周瑜的说法。   岳方霖:“就从这个角度来调查, 应该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就能把这个案子告破了。”   井玏:“审判者明明什么都查清楚了,人也被他们杀了, 他们也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为什么不直接把杀人原因说清楚。”   陆长风给出了答案:“他们在指引我们警方去调查事情的真相,由我们警方调查出来的真相具有权威性和法律效力。”   “他们可以制裁加害者, 但被案件受害人所伤害的受害人也需要一个公道正义, 这个正义由官方来给, 才能告慰受害人。”   井玏看向陆长风眼里又多了几分崇拜。   岳方霖再次觉得,他请陆长风作为他的搭档没有错, 他们的搭档很合拍, 彼此总能想到一起去。   挂完药水后, 岳方霖联系了王琦, 表示他们要前往学校进行调查。   王琦让人来接了他们。   学校所在的区域距离乡镇主干道的距离大概有五六百米, 在一个小山包上, 背后还有更高的山, 车子可以开到学校里。   门口聚集了大量的学生家长。   陆长风他们要通过学生家长的包围进入学校,着实不容易。   考虑到当下的情况,王琦下来接他们,步行往学校走, 避免学校大门开启,家长不听劝告冲进学校引发矛盾。   晚间的镇上很冷,即便是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依旧会被拂面而来的冷风冻着。   几人在民警的带领下, 迎着人群民警们分出来的一条路进了学校。   外面聚集的家长有上百名,这么冷的天,学校里也是灯火通明, 老师,学生,全都聚集在一起。   学生们趴在走廊上望着校门外的家长。   校领导们在校内的广场上,早早地等着重案组的到来。   一个小镇的案子,惊动了燕城的警察,镇上的领导,校方领导,多方头上都悬着一把铡刀,担责都是小问题,就怕被免职,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接待。   王琦分别给他们作了介绍,“镇长葛家楠,学校的校长,还有教导主任,副主任,死亡学生的年级主任,两个班主任。”   “这几位是燕城来的领导,岳队,陆队,周警官,井警官。”   镇长率先伸手:“几位领导大老远地跑过来辛苦了。”   岳方霖伸手与他握了一下,纠正道:“我们也就是过来查案的。”   但论级别,岳方霖不会比这位镇长的低。   “带我们去案发现场看一下吧。”岳方霖说:“也给我们讲一讲学校的布局。”   校长接过话头,开始给他们介绍学校。   这个学校总共也就五栋楼,进校门就是学校的广场,正对面国旗台后面是教学楼,左手边有两栋楼,前面的三层矮楼,一楼是车库,二三楼是校长室教务处财务室这些,后面的五层楼是教职工宿舍。   教学楼一共只有六层,一二层是高三的,三四层是高二,五六层是高一。   进校门广场右边的一楼是食堂,食堂上面是操场。   操场旁边有个小广场,以小广场为坐标,西边与教学楼一楼连接,在广场的西北角有个楼梯,后面是学生宿舍,一共六层楼。   正东方向是实验楼,也就是案发地。   教学楼每层楼都有警察守着。   案发现场也有警察看守。   陆长风几人沿路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学校占地面积不大,教学楼也不多,校内的监控装得还是挺全面的,几乎各个角落都能看见监控,死角位置应该算不得太多。   案发地在最中间的教室。   来到教室外面,往里头看去,教室后面就是山体。   王琦给他们说道:“痕检在教室里提取到了几千枚指纹,几百双脚印,从指纹和脚印方面入手侦破案件的可能性不大,这里的学生经常来这些教室里面玩,学校也很少去管他们。”   陆长风几人在教室外面看了一圈,“如果校外的人要进来,从哪里不容易被发现?”   一旁的教导主任领着他们去了旁边的教室,带他们走到窗口,指了指楼下的窗户,“走窗户就能出去。”   “踩着二楼的窗户爬到学校的外墙上,就能爬到外墙的山体上,当初是把这个小山包推了一半建的学校,之所以还建了个外墙,也是担心山体少了支撑,到时候垮了会埋到教室里来,建了一堵墙做阻隔,本意是好的,只是没想到成了学生逃学出去的捷径。”   岳方霖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这墙上安装监控:“有这么大的安全隐患,连监控都不装一个吗?”   校长在一旁说:“之前装过的,但是学校里的学生一直破坏,今天装明天就坏了,这个学期才开学两周的时间,就已经换了三次监控了。”   岳方霖:“……”   往外走时,岳方霖扫到墙角的杂物里头有用过的避孕套,有些无语。   他有两个孩子,儿子今年高三。   避孕套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教学楼里的。   被扔在教室里,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人用的。   瞧着这用过的避孕套,岳方霖觉得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好歹还知道用套,万一没用小小年纪有了孩子怎么办?   校长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立刻批评教导主任,“这种问题就该严格监督啊,发现有早恋的,一定要及时干预,以后一定要严查。”   教导主任立刻说:“是是是,以后一定会抓得更严。”   走出教室后,岳方霖问陆长风:“你觉得是连夜查,还是明天再查?”   现在已经很晚了。   如果从头查,他们熬通宵倒也无所谓,可还有一千多个孩子,这些孩子怎么办。   可要是不查等明天,这大门外的家长又该怎么办?   “天冷,让孩子们都有序回宿舍休息吧。”陆长风问王琦:“外头那些学生家长的住宿问题都怎么解决,总不能这么冷的天,让大家全都冻在外面,等上一晚吧。”   镇长说:“已经给大家安排好了住处,我们镇政府,医院,派出所,还有养老院,这些公家的地方,全都挪出来给大家休息,跟镇上的一些居民也都打好了招呼,把这些家长安排过去住。”   “那就好。”陆长风也就放心了不少,“既然你们都安排好了,劝他们回去休息,也让孩子们都回去休息,有什么明天早上起来了咱们再调查。”   群众的思想工作,还是得镇上这些民警和公务员去做。   镇长他们去劝说家长们回去,陆长风他们也没闲着,去了办公室。   学校里头用有电暖,取暖不成问题。   重案组的人把五班六班的班主任还有年级级长,叫进办公室,跟他们调查情况。   胡志明是五班的班主任,欧仁秋是六班的班主任。   岳方霖道:“先给我们说说死的五个学生的情况吧。”   胡志明率先开口:“我们班的两个成绩一般,班里头四十个学生,他们两个的成绩都是三十名往后的那种。”   “在你们班里头算倒数呗。”岳方霖看向六班的班主任:“你们班那三个也这样?”   欧仁秋点头:“对,成绩不太好。”   级长在这时开口:“我们这个学校是我们周边几个镇合并建立的,周边几个乡镇的教学质量也是参差不齐,他们这几个学生所在的镇子,是我们县众多乡镇里最落后的,10年才完成全部村子通公路。”   欧仁秋叹了口气,“以前没有这个高中的,村里的孩子大多都是混个初中,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就不读了。我们这个学校创办至今十年,让不少去不了县里读书的孩子至少能混个高中的文凭,有些孩子成绩好一点,不说考上本科吧,考个专科也许就能改变一下命运。”   陆长风问:“那他们平常在学校表现如何,有没有欺负过同学,比如校园霸/凌别人,伤害过其他同学,造成很严重后果的?”   欧仁秋说:“男孩子这个年龄,正是叛逆的时候,在学校里头和人起冲突,偶尔打打架,有气基本当场撒了,也不至于闹到要人性命那么严重。”   “那就是有。”陆长风抓住重点,追问:“具体都是因为些什么事。”   “叛逆期的孩子嘴里飚两句脏话,正是冲动的年龄,很容易就产生摩擦,你要说具体因为什么,倒也没有那么具体的争端,有时候就因为对方看了他一眼,都可能冲上去打架,看不惯就打起来。”   大家都年轻过,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也都是男孩子,对于老师说的,还是深表理解的。   陆长风又提醒了几个人,“涉及五条人命,我希望大家对我们的问题能够如实相告,这样也好早日侦破案件,你们再仔细想一想,他们之中有没有人,干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   胡志明也是十分认真地回答他的话:“陆警官,我们谁都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影响了自己的前程,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隐瞒的,这几个孩子成绩是不好,平常也混,上课就睡觉,下课就到处疯跑,隔三差五地得去网吧抓人,偶尔打打小假,抢同学的钱,都被及时制止,也给他们处罚了,但像你们想得那么严重,能闹出人命或者威胁到别人生命安全的事情,那是绝对没有的。”   “抢钱又是怎么回事?”陆长风抬眼瞥了胡志明一眼。   胡志明推了一下快掉到脸上的眼镜:“也没多少钱,抢也不过抢个几块钱十几块钱。”   陆长风急忙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纠正他的观点:“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就算是抢了一分钱,那也是抢,不能以金额大小来看待抢钱这种事情。” 第26章 少年哀歌04   第4章   “你们也说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做事情很冲动,可能因为一个眼神就冲上去打对方,或许都没有缘由, 纯粹因为看对方不顺眼也能打起来,或许他们只是抢了几块钱,但如果被抢的学生长期受压迫, 精神状态到了临界点, 那做出一些报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少管所里因为种种原因进去的孩子不计其数,这根本就不是几块钱的问题。在你看来几块钱的东西不至于要人命, 但人性是复杂的, 是不可控的, 因为一个五毛钱的打火机残忍杀害一家老小的事情前段时间还上了社会新闻。”   陆长风的情绪越说越激动, 越说越生气。   岳方霖也是满腔的怒火, 他自己有孩子, 他不敢想如果他的孩子遇到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老师, 如果被抢的是他的孩子,要怎么替自己讨回公道,他在桌上用力拍了一下,水杯微微跳起落下和桌面一下撞得咣当响, 岳方霖指着胡志明的鼻子说,“你是老师,你还是他们的班主任,教导学生树立正确的三观是你身为老师的责任, 如果连你都保持这种观点,那么你的学生如何树立正确的观念,今天他们在学校欺负同学抢几块钱, 明天走出社会他可能就会去抢劫社会上的人,后天他就可能去抢银行。”   陆长风也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个学校的师资能力一般,学生混,老师也混,学生为了混一个高中文凭,老师也就混一个事业编制,端上铁饭碗。   见两位警察都上火了,胡志明也不敢再在这件事上和稀泥了,他急忙说:“他们确实是在学校里抢了同学的零花钱。”   “被抢的都有谁?”陆长风很气愤,但他还是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该骂的也骂了,他们的目的是查命案,不是来这里纠正校风校纪的,回头回了市里开案情总结大会的时候,当着市里的领导面前提上一嘴,用不了一个月这个风气就会被整顿,比他在这里指着老师的鼻子骂要有用得多。   校园霸/凌几乎都是欺负弱者,他们这些学生今年开学刚刚高二,按理说在高一的时候,他们不太可能去欺负高二高三的学生,高年级的学生对低年级的学生有着级别的压迫。   能受欺负的,也就是他们同级里面较弱的学生。   胡志明去自己的工位,拿来了班级同学登记信息表。   里面有他们班上40个学生的个人信息和1寸的小照片。   胡志明从当中翻找出两张信息表递给了岳方霖和陆长风。   “是这两名同学。”   陆长风和岳方霖分别拿了一张。   一个叫许浩,一个叫梁峰。   陆长风:“说说他们两个的情况。”   胡志明介绍道:“许浩家里情况比较特殊,父母双亡,奶/奶是个哑巴,爷爷瘫痪在床,每个月靠五保给的生活费,许浩是拿了农村贫困生免学费名额上的学,我们这里高中的学费加上课本费,还有住宿费食堂费,减去国家的补助,一年下来大概的费用是4500,每个乡镇也就那么几个名额,狼多肉少,许浩没人撑腰,班里头的学生对他多多少少都有些孤立,我一开始确实是很注意他,对于欺负他的学生绝对是重罚的,但我们老师越是护着他,他就越受欺负,被欺负的反而更狠,不在学校里欺负了就趁着回家路上欺负他。”   “具体都发生过一些什么?”陆长风问。   胡志明说:“往他的校服上倒墨水,撕他的书,把他的书包藏起来,往他包里塞虫子什么都有过。我们学校一日三餐都是按照国家指定的标准做的,营养方面都符合标准,还是会有家长给孩子一些零花钱,许浩家里头爷爷奶/奶多少也会给一点,可能不多,十块二十一周,高一开学第一学期,他们欺负许浩欺负的比较多,第二学期就少了很多,因为他们有了新的目标。”   “梁峰吗?”岳方霖问。   胡志明点头:“梁峰这个学生有点不太一样,他是被原来的学校开除,转到我们学校的,他家里挺有钱的,父母都有钱,但父母离婚了,谁都不要他,他爸娶了新媳妇,后妈对他不好,也不待见他,就给他塞到了县城里,在县城里闯了祸被开除了,他后妈给我们投资了一笔钱用于建设校园环境,把他塞到了我们这个镇子上,周六周末他也是不回家的,每个月定期给他打钱,寄东西过来。”   “多少钱?”   胡志明又推了一下眼镜,“一个月两千,两千块对于我们这样的贫困的地方来说,是很多家庭几个月的生活费,梁峰每个月会给他们几个几百块钱,让他们拿钱少惹事,他跟许浩是同桌,也就间接护着许浩,这几个学生也就不怎么欺负许浩了。”   “许浩跟梁峰在事发的时候都在教室内吗?”陆长风问。   “在。”胡志明很肯定地说:“都在。其实许浩本身的成绩也还不错,要是能保持住,以后上个专科是没问题的。梁峰非常聪明,上课就睡觉,考试基本也都是满分,如果他能够在这里读完三年高中,将来很可能去一流大学读书。”   陆长风从中提取到了有用的信息,像胡志明这样的描述里的梁峰,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天才,这样的天才智商又怎么会低。   陆长风看向六班的班主任欧仁秋,“欧老师,你们班那三个呢?”   欧仁秋突然被点名,一个激灵挺直了腰杆子,说道:“我们班这三个是跟着五班那两个混的,说白了就是当小弟的。”   陆长风问:“死的无名学生中,谁是老大。”   “汤文轩。”欧仁秋说:“他年龄最大,个子又高又壮,是他们这个小群体里绝对的老大,接着是马山平,他脾气不太好,很喜欢动手打人,我们班三个学生完全听他的,都不敢反驳,马山平的辈分还比他们都大,他是我们班马宇恒的堂叔。”   这下是把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理清楚了,陆长风重复了一遍,“五名死者在学校是一个小团体,以汤文轩和马山平为主,六班三个当小弟,欺负的是五班的贫困生许浩,整整欺负了一个学期。”   两位老师点了点头。   陆长风看上级长,“这事你知道吗?”   级长点头:“我知道,也不止一次的收拾过他们,该罚罚该骂骂,也多次制止过他们对同班同学的欺凌行为。”   陆长风追问:“还有别的吗?比如欺负女同学之类的。”   “难免会有一些问题存在,这方面我们抓得还算比较严格,相对情况还行。”   大致的情况了解清楚了,陆长风朝岳方霖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同起身,周瑜和井玏迅速跟上。   其他几人也想跟上,岳方霖回头制止:“你们不用跟来,我们要聊案情,你们不方便在场。”   一开门,冷风扑面而来。   校外的家长基本被劝走了。   陆长风趴在学校的栏杆上,看着眼前不远的地方有一串亮灯的区域,那里就是镇上一条街。   岳方霖的手插在了口袋里,说了句:“这天可真冷。”   陆长风靠在走廊的承重柱子上,羽绒服保暖也扛不住这里天冷。   他轻轻咳了两声。   井玏说:“要不咱们征用一间教室或者是一间办公室吧,等会儿你们两个病情再加重,案子还没查出来先折损两员大将,我跟岳队压力很大的。”   岳方霖点了点头,“小井说得对,还是抽一间办公室出来。”   井玏转身开门进了办公室,问他们要办公室。   级长把他们直接带去了学校的会议室。   前脚刚到会议室,后脚特警那边的负责人就过来了。   双方互相打了个招呼后,特警的负责人问:“你们这里调查还需要多长时间?”   陆长风说:“两三天能查完,查完了就放那些和案情无关的学生老师离开学校。”   特警的负责人说:“这地方实在是远,我们特警几乎是全队出动了,这天太冷了,不少队员熬了两天都没睡好觉,熬久了有些撑不住。”   “能理解,你们辛苦了,我们会尽快破案,早日让大家回去休息的。”   特警队的打完招呼走了,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几个,办公室的饮水机倒是能用,还能烧点热水。   岳方霖问陆长风:“初步的情况也了解了,你是什么想法?”   陆长风抱臂靠在椅背上,强打着精神说:“可以着重查一下梁峰跟许浩,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从胡志明的描述来看,梁峰的智商非常高,或许是经由他传递给审判者,由审判者负责执行对几个学生的谋杀。”   周瑜坐直了身子,他平常也不怎么说话,都是负责记录或者是查找信息:“我们今天目前还只看见了刑侦队的王琦和几名刑警,他们局里应该不只派了他们几个来,把镇上的民警,还有他们市局的刑警,全都叫过来开个碰头的会,明天一起对校内的学生进行走访调查,把资料报给我,我会尽快进行汇总,梳理有用的信息,争取早点查完,让家长把孩子带走。”   岳方霖看向井玏,“小井,你呢,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长风也看了过去。   其实查案过程中,他们很少会主动地去点井玏询问他的意见,井玏更多的是跟在他们身边学习他们的办案流程办案方法,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井玏挺惊讶,岳方霖会主动询问他的看法,他道:“我想参与到调查的过程里,目前所知的信息主要涉及的是五班和六班的学生,我的想法是这两个班级就由我们自己来把控,重点调查一下他们五个人以前读初中的那些同学,这部分可以的交给王队他们来负责,市局的警员能力肯定是比基层的民警能力出众很多,不容易忽略掉重要的信息,这些学生说不定知晓一些内情,余下的学生交给镇上的民警去沟通。”   岳方霖投去赞许的目光,“你这个提议很好,做一下范围区分,分清楚主次,以便于我们尽快地调查完。”   很快他们召集齐了所有人开了这个碰头会,把他们的想法,以及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全部都进行了整合。   王琦那边主要的目标还是要说服死者的家属同意尸检,这一点王琦会催促镇上的工作人员多进行劝解,尽可能不以强力的手段来进行尸检,维护好警民关系。   任务分配完了,时间也很晚了,再有几个小时天亮后,他们就要开始准备调查。 第27章 少年哀歌05   第5章   井玏迷迷糊糊醒来, 看见陆长风在外面的走廊上站着。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多。   井玏起身往外走,轻手轻脚避免惊醒其他人。   陆长风听到开门声回头, 看见是井玏,往屋里看了一眼,岳方霖和周瑜还在休息。   井玏来到他身边, 伸手摸了一下陆长风的手, 冰冰凉, “你在外面待了多久了。”   风灌进陆长风的嘴里,他咳嗽了一声:“没多久。”   “你都咳嗽了, 本来就感冒, 万一冻得更严重怎么办。”   陆长风把手抽回, 塞进羽绒服口袋, “没事, 我一会儿就回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井玏问:“想案子?”   陆长风嗯了一声, “睡不着, 出来吹吹冷风,让自己脑子清醒一些,等天亮。”   “天总会亮的。”井玏拉住陆长风的胳膊,“回去休息, 就算睡不着,至少屋里有电暖,不会被冻感冒。”   陆长风跟着井玏一起回到办公室。   井玏给陆长风倒了一杯热水,冲了点感冒药, 让他尽快喝了。   天麻麻亮的时候,学校的食堂开始做早饭。   大家也都开始醒来。   连续赶了两天的路,又是生病, 又是熬夜查案,重案组几人的精神状态都不算太好。   六点多的操场上,陆陆续续地开始出现学生,学校每天都要组织学生起来跑操、做广播体操、外加一套太极拳,三个年级轮换。   重案组的人在操场边上看着。   周瑜说:“看着他们跑操,好像回到了我读高中的时候。”   陆长风读高中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他跟高中的渊源,全都是查案子。   他不由得感叹上一句,“年轻真好啊。”   岳方霖也感叹:“是啊,年轻真好,谁年轻的时候不是满脸的青春朝气,现在两眼一睁就是思想斗争。”   他跟井玏说:“小井还年轻,要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看看世界,等年龄大了有了家庭,走到哪里都拖家带口的,完全没有洒脱。”   小周:“人生建议,不要太早生孩子,带娃两年,去哪里都得考虑孩子,想跟老婆过二人世界都不行。”   井玏也不明白感叹高中生青春洋溢的话题怎么到最后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变成了给他的人生建议。   他赔着笑,满口应付着两位过来人传授的经验,还瞥了一眼在一旁偷着笑的陆长风。   这种时候陆长风从来不帮他说话,就像自己谈不谈恋爱,陆长风都毫不关心一样,连点幻想都不给他留。   昨晚开会的时候就说好了,早上等学生全都进了教室,再找学生做调查。   七点半学校开始早读,也就是他们开始调查的时间。   王琦给他们带了早饭过来,白粥配咸菜,油条和煮鸡蛋,外加一盒纯牛奶。   陆长风不爱喝纯牛奶,转手给了井玏。   井玏把鸡蛋给了陆长风,“不喝牛奶你就多吃个鸡蛋。”   “吃不下,你自己吃吧。”陆长风把垃圾装起来,去接了一杯热水冲药。   等着学生们都进了教室,老师点完名后,确认所有学生都在,过来通知他们。   大家才开始出动前往学生教室。   死了五个同学,学校内外被警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不少孩子胆子小,害怕得连着两晚都没睡好。   陆长风他们也知道,这个案子对学生的调查,必须速战速决,拖得时间越久,就越容易引起恐慌。   调查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第一:是否被死者欺凌过,什么时间,具体都做了一些什么。   第二:是否见过五名死者欺凌别人,发生在什么时候,被欺凌的人是谁?   第三:五名死者是否做过什么坏事,包括但不限于校园霸/凌。   面临这么多孩子,调查起来也需要大量的时间,一个上午结束后,初步的调查结束,周瑜收到了大量的调查记录,开始逐一进行整理调查所得的信息。   梁峰和许昊两人作为重点观察对象,由陆长风和岳方霖与他们进行对话。   在对话的过程中,陆长风察觉到梁峰非常沉着冷静,对他的问题几乎是对答如流。   也详细地叙述了他和几位死者之间的恩怨纠葛,顺带把许浩被欺凌的事情,一并讲了出来。   陆长风追问他:“你为什么要帮助许浩?”   梁峰说:“许浩是我的同桌,我跟他住在一个宿舍,他每天帮我打饭,给我洗衣服,作为他的报酬,我帮他摆平那几个欺负他的人,从此以后班上的人都不会再欺负他,他不用挨打,可以安心学习,上课认真地给我记笔记,我则会帮他补习,把他不会的那些知识点补给他,我们是等价交换。”   陆长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梁峰说得还挺合理的,一方付出劳动,一方付出金钱,他们确实是自主交易:“你认为许浩有可能会对此怀恨在心,从而杀掉这几个人吗?”   梁峰果断地回答了陆长风这个问题,“绝无可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陆长风想听听理由。   梁峰说:“因为他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他出事了,爷爷奶/奶没办法活下去,他是爷爷奶/奶的命根子,宁愿忍着被欺负被羞辱,也要像条狗一样活下去,你怀疑他不如怀疑我。”   “那是你做的吗?”陆长风问。   梁峰摇头,也很坦然:“不是。几百块钱就能摆平的人,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我打发要饭的花的钱都比这个多,在我眼里他们连狗都不如,我有我的目标,终有一日,我要从那个贱女人手里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把她跟她那个贱种儿子扫地出门。”   关于梁峰的事情,陆长风也已经从他的班主任胡志明那里听到了,大致就是小三上位赶走了原配,把原配的儿子发配边疆,逼原配的儿子犯错,让原配的儿子失去继承财产的机会,借机掌握财政大权,继承上亿的家产。   这个陆长风作为外人也不好随意评价,只要手段合法,靠自己的能力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梁峰说:“或许你们警方的重点应该放在他们同乡同学的身上,这些人搞不好知道一点什么。”   “你是有听说过什么吗?”陆长风觉得他说这个话,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梁峰两手一摊:“我才转学过来不过半年的时间,我也不爱搭理他们这些人,但一个班的我就算再不想看见,还是会看见他们,我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陆长风好奇地追问。   梁峰:“大家从前都是一个学校的,甚至可能是同班同学,这个小团体的成员几乎不和团体外的初中同校的同学交流,陌生得就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按照人的习惯来说,往往会和自己熟悉的人玩在一起,有六分之一的人是同一个地方来的,那些人好像不愿意跟死的这几个扯上关系。”   “你的意思是只有他们五个抱团玩在一起,他们以前的同学哪怕是同班的同学,都不愿意跟他们往来。”   “没错。”梁峰很肯定地说。   陆长风觉得这确实很奇怪,着重记下了这一点,打算之后查看一下其他人的调查记录。   岳方霖负责跟许浩交谈,但他发现许浩的胆子非常小,很缺乏安全感。   许浩个子不高,十七岁看着也就一米六多不到一米七,很瘦很瘦,体重不会超过一百斤,给人的感觉像是骨头外面包着人皮。   跟岳方霖对话的过程中,完全没有抬头看过一次岳方霖,声音更是小得跟蚊子一样。   细碎的长发完全将他的眼睛遮挡了起来,他很抵触和外人之间进行接触。   对于岳方霖的问题,他回答起来磕磕巴巴的。   人也确实是老实人,问什么说什么,一点隐瞒都没有,包括自己挨打被抢钱,被小团体逼着替他们写作业,跑腿,以及小团体为什么放过他,他跟梁峰之间的交易,交代得一清二楚。   察觉出岳方霖有点怀疑梁峰时,是他最硬气的时候,斩钉截铁地说:“不会是梁峰,梁峰是个好人。他只是看着凶。”   岳方霖心说我怀疑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利索地辩解,一怀疑梁峰,跟踩你尾巴似的。   他跟陆长风把问到的消息一对,两个人说得基本一致。   周瑜看着两份完美相互印证的对话说:“我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提前对过,统一口径了。”   陆长风和岳方霖一致摇头否认。   陆长风说:“梁峰的心理素质确实挺强的,但他瞧不上这几个死了的学生也是真的,那是提起来都忍不住嫌弃的程度。”   岳方霖喝了口水,“我这边这个许浩就更不可能了,胆小且缺乏安全感,他是爷爷奶/奶唯一的指望。”   井玏的重点抓在了那些从前他们同校的同学身上,发现这些人对于五名死者的态度几乎都是统一的。   ——不了解,不熟悉。   井玏都感觉自己的智商在被侮辱:“他们这些人明明跟许浩还有死者同班,对于死者霸/凌许浩整整半年的事情,他们说完全不知道。”   “扯淡——”陆长风无语极了:“别人都知道,就他们那个学校初中一起升上来的说自己完全不知道,分到别的班的学生,不在一起说不知道还说不过去,一个班的敢说自己毫不知情,同班别的乡镇中学过来的怎么就一清二楚。”   岳方霖直接听笑了,“一个两个不敢惹事说不知道还能理解,一堆人都说自己毫不知情,绝对有鬼,往下查必然能查到东西。” 第28章 少年哀歌06   第6章   “岳队, 我有个想法。”   岳方霖看着井玏,鼓励他说出来。   井玏勾唇一笑,有点蔫坏, “我想不如我们把其他的学生全部放走,唯独留下五班这几个完全不知道许浩被霸/凌的同学。”   陆长风捏了捏眼角的穴位,“行是行。”   岳方霖细想了一下, 觉得这个行为很有风险:“这样我们就得面对一个问题, 别人的孩子都回家了, 这几个不回去的孩子的家长来闹怎么办?”   陆长风倒是觉得没什么关系:“我们是留下他们配合警方调查,又不是人贩子, 绑架了他们的孩子不肯放人, 还能吃了他们的孩子不成。”   顿了顿, 他说:“作为我国公民, 警方有权利要求他们配合我们调查, 且问题出在他们的身上, 即便他们的家长过来闹事, 我们也是有事实依据的,那些孩子已经回去的家长是不会过来闹的,也正好能够给这些孩子心理施加一定的压力,以他们作为突破口, 说不准能够接近真相。”   岳方霖又考虑了一下,觉得陆长风这么说也没问题,情理法理和程序上都没问题。   “那就这么办吧,晚些时间小周这里整理出来, 如果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疑点,就把其他的孩子都放了。”   小周说:“我会尽快的,但是一千多份资料, 如果你们想今天就放人,我自己一个人筛选内容得耗费几个小时,你们要是不去做别的,就帮我一起筛一下,有问题的留下,没问题的先挪到一边,毕竟这地方偏僻,就算下午四五点把学生放了,让他们回去也不安全呀,万一路上谁再出点什么安全问题怎么办。”   “你说得这也是,还得确保他们能够安全到家。”陆长风摸了摸下巴,“这样吧,把镇长跟派出所的民警,还有市局刑警队的都叫过来,我们商量一下,是明天早上放人合适,还是下午就放。”   井玏:“那我帮周哥整理这些信息。”   陆长风和岳方霖去找了王琦等人,连带着把特警的负责人一并喊上,几人聚在一起商量这件事。   他们这里主导的是重案组,其他部门全都是配合他们行动的。   特警的负责人说:“事情由你们来决定,我们只是配合你们行动,你们要是把人放了,没别人的事情,我们特警就该收队了。”   镇长说:“有些同学住得比较远,坐车过来可能得两三个小时,周末也不是所有的同学都回家的,如果把所有的学生都放出去,那就不得不考虑安全问题,我们没有那么多车能够一次性地把所有学生送回去,让他们自己走出事了谁都负担不起,毕竟这是我们决定放他们出去的,我们得承担责任。”   岳方霖看向王琦:“王队,你有什么想法?”   王琦说:“我跟葛镇长和赵队长的想法大致相同,把学生放出去,也要考虑他们的安全问题,人手实在是分不过来。”   “那你们的想法是?”岳方霖想听取他们的意见。   几人都不吭声了。谁都不想承担这个责任。   岳方霖咂巴了一声,有些无奈,“我们总要想一个合理的办法。”   大家齐齐看向他和陆长风。   陆长风和岳方霖对视一眼,陆长风果断开口:“你们的担忧都有道理,既然今晚放人无法兼顾学生的安全,那就明天再放人,对这个事情做一个万全的安排。按照学生所在的各个乡镇做统计,通知各个乡镇的干部配合我们放人,落实到每一个学生,各镇的学生由我们安排两名特警随车,再额外安排两名特警跟车,确保一路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到镇之后,由镇公务员清点人数做好交接,再由各村的村干部认领自己村的学生,依次把每一位学生送到他们的家里,由家长签字确认学生已经安全到家,并拍照留存证据。”   “至于接送学生的车辆,从县城或者市区调配,现在是下午一点,无论是从哪里调配,今晚总归是能够到学校的,明天一早由学校对学生进行详细地分配,把学生安全地按照我前面说的方法护送回家,总没问题了吧。”   这已经是安排得天衣无缝了,如果这都还有问题,还要推脱,陆长风是真的要骂人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纷纷点头同意陆长风的方法。   涉及这么多乡镇干部接力护送学生回家,至少是需要县里或者市里下发命令进行统一调度,还得设立行动的指挥,以确保整个计划能够完整实施。   王琦道:“我现在就往上报,让市局那边对周边各镇下达通知,以确保这个计划能够在明天顺利实施。”   陆长风点了点头,“那就辛苦各位了。”   这件事情最终落到了王琦和特警队的赵队长头上。   由特警负责跟车护送,镇长和镇上的派出所配合王琦负责统一调度,确保每一个学生都能安全到家。   重案组的人毕竟是来查命案的,这才是他们当下首先要完成的事情。   周瑜整理完所有的调查记录后,拉着王琦他们刑警队和镇上的干部又同步了一下调查进度。   已经确定好了要被留下继续配合调查的人,是五班那些一口咬定对许浩霸/凌事件毫不知情的白龙镇的学生,其他的全数放回。   由各个班级的老师通知所有学生家长,如果今天愿意来接的,可以提前把自己的孩子带走,如果今天不接,明天则由他们安排人负责送所有的学生回家。   陆长风问王琦:“尸检的进度怎么样了?有没有说服学生的家长同意进行尸检。”   王琦摇头:“没有,家属们死活不同意。”   “你说的三天,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这个事情你跟好进度,你也知道,尸检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王琦表示一定会尽快拿到尸检报告,陆长风也不想追着这件事不放,他相信王琦心里也有数,如果迟迟拿不到尸检报告导致案子悬而未破,王琦绝对是要负主要的责任。   一天调查下来,大部分问题都解决了,就是把陆长风和周瑜的病情都加重了。   陆长风是嗓子哑了加上开始不停流鼻涕,为了保持思路清晰,他把感冒药给停了,吃了感冒药他会犯困,挂吊水他到处跑也不方便。   周瑜完全是强撑着精神,一边挂着吊水一边整理案件信息,手上就一直没停下来过,扎针的手肿得跟发面馒头一样。   多方面一起行动,早上九点,学校的学生除了被留下的十几个人外,全都被送走了。   这些学生有些慌,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能走,而他们走不了。   送走了所有的学生,重案组的人腾出手了,也就有时间慢慢地跟这些学生好好讨论这个问题了。   他告知了这些学生,他们走不了的原因,而后要准备展开对他们的询问。   由于针对未成年人的询问需要监护人或者监护人指定的成年人在场,在昨天,井玏就已经联系了所有要被留下来接受询问的未成年人家属,他们是亲自到场,还是由学校的老师代为陪同。   这些孩子的父母几乎都在外地,在家里的要么是没什么文化水平的母亲,或者是爷爷奶/奶,也整不明白这些事情,都让民警去找了当事人家属签了知情书。   陆长风拉了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镇长,派出所所长,级长,五班的班主任,六班的班主任,这些人作为各方代表,针对他们此次的谈话全程都会进行录像录音,也将这些告知了被询问的学生。   考虑到他们询问的是未成年人,从县里抽到了一个心理疏导师进行陪同,会及时地注意这些孩子的情绪是否适合继续询问,及时帮助他们缓解压力。   在得到被询问的学生肯定地答复之后,重案小组开始了询问。   陆长风先通过事实依据,戳穿了他关于不知晓许浩被长期霸/凌的谎言,让这些学生产生一定压力,随后追问他的原因。   “为何要说自己毫不知情?”   被询问的同学战战兢兢。   心理疏导的医生及时给予了一定的安慰。   对面的少年才说:“我不敢说。”   “为什么?”   少年低着头,看不见任何的表情:“他们平常就是一起玩的,一起死了,我怕我说了什么,到时候他们的家长知道了,会找我的麻烦。”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的家长会找你的麻烦?”   “直觉。”少年说:“他们的儿子死了,我把他们儿子干过的事情说了,他们肯定会怪我。”   陆长风保证道:“针对你们跟我们的谈话内容,我们警方是不会透露给死者家属,这点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   少年点头承认后说道:“他们确实欺负过许浩。”   “还有别的吗?”陆长风问,他扩大了范围:“比如在你们以前的学校,初中的时候,他们是否干过类似这样的事情,欺凌过同学?”   少年赶忙摇头。   “是没有,还是不能说?”   “没有。”少年回答。   “真的没有?”陆长风提醒他:“我觉得我有义务提醒你,这次的问话和昨天的走访调查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是正式地询问,你所说的话,是要负责任的,你确定他们在欺凌许浩之前在白龙镇读初中时没有任何的欺凌其他同学的行为吗?”   少年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点下了头:“没有。”   陆长风也没有抓着他不放,让下一个进来接受询问。   一天问下来,问得他口干舌燥,嗓子都要冒烟了,喝水都疼。   “这肯定有问题。”陆长风拍着一摞询问记录很肯定地说。 第29章 少年哀歌07   第7章   “先喝口水吧。”井玏把温水递给陆长风。   水温是刚好合适的。   井玏是个很细心的人, 很会照顾人,他不光替陆长风准备了水,周瑜和岳方霖的也准备好了。   岳方霖喝完水, 打趣道:“咱们小井很会照顾人,以后谈了恋爱,另一半可就有福气了。”   井玏看了一眼陆长风, 陆长风平静地喝水没参与进这个话题。   岳方霖也就是随口调笑那么一句, 紧张的工作氛围里, 偶尔一两句玩笑,能放松压力。   井玏坐到了周瑜身边, 给周瑜帮忙。   陆长风喝完了水, 开始整理今天的询问记录, 跟岳方霖一起分析案情:“他们这些人遮遮掩掩的, 反倒证实了五名死者有问题, 其他同学表示并未被这几个人霸/凌过, 根据许浩的证词再联系老师的证词结合起来看, 至少能够说明,在他们来到这所学校一年的时间中只对许浩进行了长期的霸/凌行为。”   岳方霖赞同地点头:“今天受到询问的孩子纷纷表示自己在此之前和这五个人虽然同校,却不熟悉,甚至完全不清楚他们是否有欺凌别的同学, 镇上的中学一个年级也不过就是几十人上百人,学校就巴掌大点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统一口径说自己毫不知情, 说没问题我是不信的。”   “他们越是避之不及,越是有问题。”陆长风转着手上的钢笔,思虑片刻后说:“不如这样, 明天我跟井玏一起去一趟白龙镇,去中学找一下学校里的老师,跟他们了解一下情况,查查校园处分记录,顺便在镇上打听一下这几年有没有发生过比较严重的霸/凌事件,你跟小周留在这里,如果我们有了任何进展,第一时间通知你们,你们再根据我们查到的内容,去尝试撬开这些学生的嘴。”   “好,就按你说的做。如果尸检有进度,我也会第一时间同步给你。”   第二天一大早,陆长风就跟井玏一起,在市局的警员陪同之下,前往白龙镇。   白龙镇是这几个学校周边最偏远的镇子,在大山深处的大山深处,白龙镇的北边是自然保护区,里面的植物种类两千多种,物种丰富,有许多国家一级珍稀动植物,禁止非法入内。   早年间还没有被划为自然保护区的时候,有不少人过来偷盗国家一级保护动植物,山里的许多珍稀品种的植物差点被挖得灭绝,随着近年来不断地加强巡逻管理,禁止任何人非法进入,生态环境才恢复回来。   白龙镇在崇山峻岭之中,车子沿着河道前行,这个镇子就建立在河道上游的平缓地带。   十几秒一个弯道,弯道外就是沟沟壑壑的自然形成的河道,陆长风以前在春城时,也去过很多周边的乡镇办案,走过很多难走的公路,但这种路让他来开车,他是不敢的,一个不留神不是撞山体就有可能冲进路外边的沟里。   手机在这大山里头还没信号,搞不好救援电话都打不出去,打出去了都不一定能找到他在哪里。   前排开车的派出所民警看他这表情,说道:“领导这是第一次走这样的路吧。”   “确实是第一次。”陆长风说:“能把这路修通,必然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民警说:“可不是嘛,修了五年才修通,以前大家在山里头住得过于分散,白龙镇现在镇上的房屋都是国家援助的,把周边那些大山里头东一户西一户的全都搜罗集中起来,这样便于大家能够享受到国家发展的便利。”   他叹了一声,“外头的发展太快了,留在农村也没啥前途,年轻人基本去外地打工了,留在镇上的都是些老年人,或者是在周边务农带孩子留在家里照顾老人的女人。”   就在这个话题他们聊了一路,一百公里不到的路开了三个多小时,到地方已经是中午了。   民警把他们拉到了镇上的派出所。   派出所的民警热情地迎接了他们,领着他们吃了个家常便饭。   “领导尝尝我们这山里的农货。”   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野生菌子,野生木耳,竹笋,蕨菜。   炒的腊肉也是极好的。   现在外头买这些东西,这种品质的都得大几百块钱一斤。   民警跟他们说:“我们这镇上有企业家来投资搞的菌菇养殖,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我们这里的老百姓赚点零花钱。”   陆长风连忙说:“挺好挺好,现在大力发展助农,让百姓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说着就给井玏夹了一大块子菜,“玏玏多吃点,回头咱们走的时候,买一些回去,给大家当礼物,让他们也尝尝鲜。”   “好。”井玏应下。   聊了一会儿,陆长风转入正题,“元所,咱们这个镇子上的学校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校园暴/力事件。”   元所长连忙摇头:“没有,学校里顶多学生打打架什么的,不至于上升到暴/力那么严重,一般学校都能自己处理好,闹不到我们派出所来。”   陆长风:“有小摩擦,但都不是什么大事情对吧。”   元所点了点头:“学生之间打打架很正常,老师发现都及时制止了。谁小时候还没打过架,你说是吧。”   陆长风看了井玏一眼,点了点头。   井玏埋头吃饭,他哪敢抬头搭这个话茬。   想他当年跟陆长风开始吵架闹脾气,就是因为在学校跟人打架,亏得当时办案的警察没给他们立案,这要是留个案底,他都当不了警察。   吃完午饭,陆长风他们准备去学校调查情况,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拖了一板车的东西,见到元所就问:“所长,你说领导要山货,这些山货够不够啊,不够我再拉一车过来。”   元所跟陆长风说:“领导看看要多少,咱们这里存货还有很多。”   陆长风想着既然都拉来了,那他就干脆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再去中学查案,花不了多少工夫。   把箱子打开,都是包装好的礼盒,一盒是一公斤。   他算了一下人数。   明堂连带着他家里头得给5盒,重案大队的队员各自给1盒,陈颜佳怀孕了给3盒,其他人七七八八加来,他和井玏再留2盒尝鲜。   “我要30盒,你算算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你给我个收据就行。”   来送货的人挠了挠头,不解地看着他:“啥钱?”   陆长风拍了拍装干货的箱子,“这些东西的钱。”   那人不解地看了看陆长风,又看了看元所长,“所长这是什么意思,不是送礼吗,怎么还要给钱。”   陆长风一听这话连忙弹开,合着拉过来是想免费送,他哪敢收,连忙摆手:“你们要是白送那我可不要了,咱们可不搞这一套,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元所也是反应够快,他以为陆长风的意思是走的时候给他拿一些,不给钱的那种,结果陆长风是个实在人,意思是要跟他们买一批。   元所立马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话没说清楚。”   “老纪你算算30盒多少钱,算出来给领导抹个零。”   老纪那边算了一下,“198一盒,乘以30是五千九百四,给个五千块吧。”   陆长风都被这姓纪的大哥大方的抹零方式给抹笑了:“大哥,抹零不是你这么抹零的,咱们就该多少是多少,实事求是,你给我正常的开支单据。”   转念一想,他问:“你们这里能开发票吗?”   老纪说:“能开,领导你想开多少。”   陆长风听这话,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能说出这话,说明他们这里头潜规则不少,得亏自己问这一嘴,开个发票,保留付款证明,将来真要出点什么事,自己也能说得清。   元所也是一脸尴尬,心说老纪你在干什么,“当然是买多少开多少。”   老纪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一阵后怕,这得亏来的领导是警局不是什么税务局或者其他部门的。   陆长风心想早知道他就不说要这个东西,差点就得从刑警去反贪了。   井玏在一旁看着陆长风的脚不停地在地上碾着石子,就知道他现在心里是慌得一片。   陆长风给了钱后,镇上的老板表示他们可以包邮寄,陆长风就留了两个地址,一个是春城市局的地址,另一个是燕城刑侦总局的地址,分别写下了数量,不用他自己拿回去寄。   发票晚些老纪会送过来。   学校距离派出所也就两三百米,他们步行过去。   陆长风问元所长,“你们这里经常会给领导送东西吗?”   元所长连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这些东西价格不高,为了助农,一般城里来的领导,走的时候我们都会送上一盒,给他们尝尝鲜,万一领导家属喜欢,咱们给个当地的干部折扣,也是变相地助农了嘛。有时候事业单位要给职工发福利,就可能从我们这里采购一批,也是变相助农。”   陆长风这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贿赂,以前他们局里过节单位采购玫瑰花茶说是助农的。   元所领着他们去学校里见到了校长,这校长看着还挺年轻,四十岁左右。   校长过来和他们打了招呼,把他们领到办公室去招待。   去往办公室的路上陆长风就把过来的意图说清了。   问他:“学校里校园霸/凌的事情多吗?”   校长领着他们进了办公室,张罗他们坐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霸/凌斗殴都是在所难免的。” 第30章 少年哀歌08   第8章   “青少年校园暴/力一直都存在, 学校也一直很重视这个问题。”   陆长风示意井玏可以开始,井玏放下录音笔,开始做记录。   校长给他们倒了茶水, “二位警官请喝水。”   “谢谢。”陆长风客气道谢后,环视了一圈后,问道:“李校长在这个学校工作多久了?”   校长回道:“一年。不知道几位警官过来, 是想了解什么内容呢?”   陆长风问:“这个学校一共有多少名老师?”   “十八名。”   “那这些老师有没有在这里工作了三五年的?”   校长在这里才待了一年的时间, 几年前的事情他未必清楚。   李校长摇了摇头, “现在学校里的老师和领导都是新来的。”   “全部?”陆长风和井玏对视一眼,有些意外。   李校长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对, 全都是新来的。”   “之前的老师呢?”陆长风追问。   李校长摸不清状况, 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陆长风的问题, “一般按照我们老师行业规定来说, 要么是调到其他乡镇, 要么就是去了县里或者是市里, 这都很正常,老师也有家庭嘛,现在的年轻教师能够扎根村镇的很少。”   “那也不至于整个学校的老师全部调动吧,大家都不熟悉这个学校的情况, 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对学校的学生进行管理,也会很吃力吧。”类比就相当于整个镇上的派出所所有人全都被调走了,这明显就不是正常的调动逻辑。   就算要给所有人安排调动, 也应该分批次调动。   李校长又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和陆长风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是被调过来的, 关于学校人员变动这个问题,你们要是有疑问,或许可以去县教育局问一问。”   他就是个服从上级领导安排的打工人,这问他,他也不知道。   陆长风越发地觉得这很不正常。   且所有老师都被调走了,那么当时他们正在带的班级,必然有要上初三的学生,原则上不应该大批量地调动这些老师,这会影响孩子们的状态,新来的老师也不一定和原来的老师教学节奏适配。   不管怎么看,这种大范围的调动,都是不正常的。   陆长风:“能把学校历年的一些会议记录,还有学生处分记录,老师工作报告一类的拿给我们看看吗?”   “可以。”校长对他们说:“二位稍坐片刻,我这就去档案室帮你们取。”   李校长走后,陆长风拿出手机,给岳方霖发去消息。   [ 白龙镇的教师和校领导全都被更换了,去年被更换的,也就是五名死者他们那一届毕业之后的事情,你让王琦他们去查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老师全部被换掉,这些老师的去处,联系方式,全都要查清楚。]   没过多久,岳方霖回复:[ 收到,尸检报告下午出,出了告诉你。你们今天回来吗?]   陆长风:[ 不回,今晚我打算在镇上留一晚,跟周边的居民打听一下情况。]   岳方霖的前妻就在教育局工作,他敏锐地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们想得还要严重,提醒陆长风:[ 走访调查期间千万要注意安全,拉着当地的派出所同事跟你们一起,不要单独行动,一旦发觉不对,立刻离开,随时保持联系。]   陆长风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回道:[ 我会小心的。]   他关上手机,正好李校长回来了。   李校长将一摞资料给了他们。   陆长风和井玏一同查阅这些资料,里面的内容相对正常,学校也没有对哪些学生进行过记过和处分。   校园通报批评里也没有关于五名死者的内容。   看完走出学校,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送他们过来的同志问他们要不要回去。   陆长风说:“今晚不回去,明天再回,我还有些事情没有查清楚,想在周围走访调查一下。”   元所长立刻表示帮他们安排今晚的住宿问题。   陆长风跟元所长并肩走着,问他:“元所应该在这个镇子很多年了吧。”   “那是自然。”元所如实回答:“得有十几年了。从民警一步步做到所长。”   陆长风恭维道:“能够扎根农村,元所长的精神值得学习。”   “哪里哪里。”   陆长风话锋一转,“元所对于镇上的事情,应该也是无一不知吧。”   “镇上的事情你问我那可算是问对人了。”元所颇为自信地说:“这镇上每一个人我都认识,能够准确地说出他们的名字,住在哪里,家里几口人,都是做什么的。”   “了不起。”陆长风十分佩服地说:“元所知道白龙中学的老师为什么在23年全都被换掉吗?”   元所摇着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事我还真不清楚,你们得问教育局,咱们就是一个镇上的小小的所长,老师调动也不归我管。”   元所长尴尬地笑了笑。   陆长风觉得他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孩子家长不闹吗?初三临时换老师,万一影响孩子考高中怎么办。”   元所摆摆手:“我们这里的孩子都是义务教育,哪管什么老师更换的事情,只要学校在,只要有书读就行。”   “……”陆长风陷入沉默。   “家长一点都不在乎这个问题吗?”   元所说:“真在意的,会想办法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县城或者是市里去读书,留在这里读书的,大多都是混个文凭,不至于将来目不识丁,能考上高中就上,考不上了就出去打工。”   说到底,是他们个人的选择。   “汤文轩马山平他们经常一起玩,在镇上就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惹吗?”陆长风和元所稍微分析了一下事情的利害,“元所,这个事情远比你们能够想到的要严重得多,咱们这镇上可不止他们五个学生,我要是没记错,有一百多个都去上了高中,这些孩子有可能是未来镇子的希望,现在其中五个被杀,如果因为你们知情不报,导致凶手杀害更多人,那这个影响也不好,你说是吧。”   陆长风压低了声音,和元所走得更近了一下,和他说起了悄悄话。“你们这么偏远的地方,死了五个学生,我们直接从燕城赶过来负责侦破案件,上面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我想也是不言而喻的,你们要做的就是提供一切可疑信息,协助我们尽快破案,对外公示调查结果,不然你们这么大的一个案子摆在这里,领导们每次想到你们镇,就想到这个杀人案,那就会联想你们镇不安全,影响镇子的声誉,以后要是再有什么发展的好机会,可能会优先供别的镇,咱们这里只能挑别人挑剩下的,发展停滞不前,没有了上面的扶持,投资商是不是也不敢往这里加大投资,那你们前期辛辛苦苦拉来的投资,做了那么多铺垫,耗费的心血岂不是都白费了。”   陆长风说完,元所沉默了许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你说的这些我也清楚,但我是真的不知道汤文轩他们五个得罪了什么人被杀,或许是他们家里得罪了什么人,这样吧,我带你一起,在镇上四处问问,据我所知是没有,那如果大家都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正有此意。”   关于凶手是冲着死者来的,还是因为死者家属做错了一些事情,冲着死者家属来的,陆长风不好跟元所透露案情。   审判者奉行冤有头债有主,肯定不会因为孩子家长做了坏事报复在孩子身上,只能是这些孩子作了恶,家长至多是帮凶。   只是在镇上一圈调查下来,陆长风他们是一无所获,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是统一口径地问就是不知道,没听说过,没见到过。   见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陆长风也就不再继续走访了,跟元所一起回了派出所。   也拿到了老纪给开的购物发票,陆长风小心收好,跟所里的人一起吃了晚饭。   晚上的深山小镇非常寂静,车声几乎没有,只是偶尔有几声狗叫。   陆长风跟井玏住一间屋子,元所给他们拿了一壶热水两个杯子,怕他们晚上要喝热水找不到人。   尸检报告出来了,五个人全部是由莨菪碱中毒引起的心律失常从而导致猝死。   而这里的山上正好就有洋金花。   延续了审判者一贯的作风——毒杀。   所用之毒也都是因地制宜。   鹏城种植夹竹桃作为观赏花卉,而朗县植物种类丰富,山上有大量的洋金花。   另外通过尸检得知,几名死者死前吃过巧克力,洋金花的果实榨出的汁液是苦的,正好就能掩盖掉这个苦味。   结束了和岳方霖的通话,陆长风将所知的消息同步给了井玏。   陆长风走到床边,看着这个不过晚上九点半,就已经寂静无声的小镇,天上也没有任何光亮,只有眼前这个小镇人家的灯光。   他与井玏说:“外面好黑。”   井玏来到他身边,关上窗户,“太阳下山了,当然黑,等到明天太阳升起,就不黑了。”   “你这两天的眉头就没舒展过。”井玏拉着陆长风往床边走,“躺下我给你按摩,今天的腰肯定又疼了。”   陆长风爬到床上,井玏坐在他身边,帮他按摩腰部,取出毛巾接了热水,把毛巾泡热了,趁着烫手的时候拧掉大部分热水,覆在陆长风的腰上,“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镇上的人瞒了什么,顺着老师集体被换这件事查下去,肯定能查到东西。” 第31章 少年哀歌09   第9章   一大早陆长风就被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给吵醒了。   抬眼看了一下, 井玏已经不在房中了,走到窗边一看,楼下围着一群人。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陆长风套上羽绒服后,一边漱口一边洗脸,弄完快速下楼。   楼道里吹进来的冷风, 把他脸上没擦干的水渍都擦干了。   陆长风下楼在转角和井玏的视线对上, 井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迅速将陆长风推了回去,“别下来。”   说着他拉起陆长风就要往楼上走。   “出什么事儿了?”陆长风问。   井玏说:“昨天市局对汤文轩他们几个进行尸检了, 汤家的人并没同意, 昨天我们在镇上走访漏了面, 传到家属耳朵里, 死者的七大姑八大姨, 能排得上号的亲戚现在都在外面, 等着找我们给说法。”   陆长风停住脚步, “躲着也不是办法。”   井玏说:“元所的意思是他想办法把人弄走,我们趁机离开。”   陆长风皱起眉头,稍微思虑片刻后,对井玏说, “拿着手机跟在我后面录像。”   井玏拉住他:“你要干什么。”   陆长风:“照做就是。”   陆长风同时取出自己的手机,快速地打开了录音功能,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随即三两步下楼来到楼梯口。   最前面的人指着他问:“你就是燕城来的大官吧。”   陆长风挺直腰板,声音铿锵有力:“我是从燕城来的, 我叫陆长风,是专门负责调查玉龙高中高二五名学生在校身亡案件的刑警。”   “我管你是什么警,是谁允许你们尸检的。”   陆长风看向声音的来源, 回答他:“是法律。”   “汤文轩,马山平等五人于9月15日午时死于学校实验楼中,死因不明,死者家属一而再再而三地以解剖后尸体不完整为由拒绝尸检,根据刑事诉讼法第三条的规定,公安机关在刑事侦查案件中占主导地位。第一百二十九条中规定,经过县级以上负责人批准后,有权对死因不明的解剖,家属无正当理由拒绝到场或拒绝签名不影响解剖。”   陆长风的声音洪亮,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话。   “作为死者的家属的你们,难道希望死者死不瞑目,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死在学校里?”   “那你也不能不管家属的意见直接就解剖!我们都还没有跟孩子告别,就被你们给开膛破肚了。”   陆长风道:“警方给了你们三天的时间,如果你们想和孩子告别,送孩子一程,要求合理警方当然会支持,死者的直系亲属一直被安置在市局,随时可以和死者进行告别。”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也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们。这个案子发生在学校里,学校里有一千多名学生,如果不能尽快地查明几人的死因,抓不住凶手,他能杀五个,就能再杀五十个,难道你们不担心自己孩子的人身安全吗?”   陆长风的话很有感染力,人群逐渐平静下来。   就在他以为可以好好和大家沟通的时候,突然一个男人指着陆长风身后的井玏,“你在录什么呢!”   说着就冲上去要抢井玏的手机。   井玏赶忙后退,手机这才没被男人抢走。   抢手机的男人说:“大家别听他的,他就是危言耸听,是为了他们解剖孩子找理由!”   楼梯狭窄,陆长风挡住大部分位置,让井玏先上楼。   井玏立刻窜回楼上。   低头从缝隙一看,陆长风正在被那些人围攻撕扯。   元所长他们在一旁拉都拉不开那些人。   井玏看到那个抢他手机的男人的手差点戳进了陆长风的眼睛里,一个箭步从楼上冲下去,把那个男人推开,将陆长风护到自己的身后。   被推开的男人立刻扑上来。   陆长风也不知道井玏怎么又冲下来了,这种事情处理不好,会变成警民纠纷。   陆长风一边录视频留存证据一边说,“你们要是再动手,那就是袭警,我可以对你们依法进行拘留。”   元所也是费劲巴拉地拿到了外围同志递来的喇叭,打开后喊道:“乡亲们,乡亲们,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听我说,陆警官是来查案的,也是为了还孩子一个公道,孩子总不能白白死在学校里,大家要相信我们警方,一定会侦破案件抓住凶手,还孩子们一个公道。”   “人都死了要什么公道,公道能让孩子活过来吗?”   “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陆长风已经从这个冲突里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明显是有人在带节奏,后排还有人在录视频,他庆幸的是刚才井玏只是把对方推出去,而不是上去和对方扭打在一起,不然这视频发出去,井玏指不定要挨多大的处分。   他从元所手上拿过喇叭朝围堵他们的家属喊话,“那位说人死了还要什么公道的大哥,我必须好好反驳一下你这句话,人死了如果连公道都没了,那不就白死了,五条人命,五个家庭,难道他们就真的希望凶手逍遥法外,自己痛不欲生吗?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出人头地,马上就成年了,就可以去社会闯荡了,却突然被莫名杀死在了学校里,大家不觉得可惜吗?”   陆长风看他们平静多了,继续说:“大哥我也请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别人杀死你家养的一只下蛋的母鸡,你是不是还得让人多少赔偿你一点,弥补一下你的损失,你能大度地做到完全不计较吗?何况这是别人儿子的性命。”   而后他又看向另一位要说法的大姐,“大姐,我们警方对受害者进行解剖,目的是查明真相,给家属和社会一个交代,尽快抓住凶手,让凶手得到应有的制裁,难道您不希望我们抓住凶手吗?”   陆长风的视线环顾四周后,一改强硬的态度,气势也软和下来,“大家激动的心情我都能理解,你们并不是想为难我们,只是想来讨要一个公道,请大家相信我们。”   陆长风直接把带节奏的人的路全都给堵死了,那人再也带不起节奏了,如果还要抓着这个事情不放,陆长风就一定会质疑他的动机,并且质问他为什么阻拦警方查案。   陆长风看他不敢再带借走了,和大家说:“我们今天下午才会离开,在此之前我都在所里,希望大家如果知道什么消息,可以主动告诉我们,或许对案件有一定的帮助,早日抓住凶手,才能早日结案,学校重新开课,孩子们才能回去读书,尤其是高三的孩子,正面临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如果他们能早日回到课堂,就能多复习一个知识点,说不准就能靠着这个知识点拉开和别人的差距,一份能甩开上万人,万一就差一分孩子就能上大学,上一本,上985211,孩子是镇子的希望,镇子的未来,哪个当家长的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山沟里面,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展翅高飞,去更大的世界,不用过自己过的苦日子。”   井玏看着陆长风的背影,觉得他的形象无比的高大。   这些人也纷纷点头赞同陆长风的说法。   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也确实是说到了每一个人的心坎里。   送走了这群人后,元所朝陆长风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燕城来的领导,能够这么快地平息了这场风波。”   陆长风顿时泄了气,只能摆手,喉咙疼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井玏见状立刻上前来,陆长风看到他,喉咙再疼都得说他,“你那么冲动做什么,想背处分吗?”   “那个人的手指差点戳进你的眼睛。”   陆长风吞咽了自己的口水,跟吞刀片一样,“他把手戳进我的眼睛,戳伤了我他是袭警,是他的错,你冲上来万一弄伤了他,就成了你的错。”   元所连忙打圆场,“小井警官也是为了保护同事不受伤,情有可原,这不也没发生什么事,陆队就别说小井警官了。”   陆长风看井玏低着头不说话,眼底满是委屈,也心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好了,下不为例,以后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没让你干的事情,不许干,听到了没。”   井玏点了点头。   陆长风问:“身上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疼?”   他对一旁的元所说:“我带他上楼检查一下。”   “去吧去吧,我去看看食堂早饭做好没,等会儿你们弄好了下来吃早饭。”   “好。”   陆长风拉着井玏上楼后,关上门,柔声问井玏,“有没有伤到?”   井玏点了点头。   陆长风忙问:“伤哪了,快让我看看。”   井玏拉起陆长风的手放在心口上,“这疼。”   “对不起。”陆长风和井玏道歉,在井玏的心口上揉了揉,“我不该凶你。”   井玏说:“他们就是故意来闹事的。”   “我知道。”陆长风叹了一声,无奈地和井玏说:“玏玏,你要记住一点,在执法过程中,不管你有多大的怒气一定要克制,在态度上可以强硬,绝不能在拳头上强硬,你的一拳打出去,很可能就毁掉了你的职业生涯,现在的舆论太可怕了,也太容易被断章取义,能不动手就绝不动手。”   井玏点了点头,一把将陆长风拉进怀里,“我知道了,以后都会克制的。”   陆长风拍了拍井玏的后背安慰他。   井玏气呼呼地问:“那个男人一直在带节奏,我们是不是可以以干扰警察办案为由,把他拉到所里审一下。”   陆长风摇头:“不能。”   “他那节奏都带得那么明显了,甚至要冲上来抢我的手机,如果不是我躲得快,手机就被他抢去了。”   “他是受害者亲属,不管是不是直系亲属,只要跟受害者有一点关系,他就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因为孩子死在学校又被解剖而导致的情绪激动,你又拿着手机拍着他,他不乐意,才上手抢你手机。”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吗?”井玏气愤地说。   陆长风走到床边灌了大半瓶水,冒烟的嗓子才算好一些,他转而坐到了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井玏坐下,“你觉得他们今天这么一大早地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井玏细想了一下说:“冲着我们来的,我们人少,根本干不过他们这么多人,如果跟他们动手,肯定会被抓住这点不放,暴/力执法是要停职接受调查的,到时候自顾不暇。不动手我们面对这么大的压力,也得灰溜溜地尽快离开,免得纷争升级。” 第32章 少年哀歌10   第10章   陆长风点了点头。   井玏看着陆长风:“那我们就不应该走, 走了岂不是让他们如意了。”   “我们必须得走。”   井玏不解:“为什么,我们现在走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陆长风锤了锤自己的后腰:“双拳难敌四手, 我们现在手里也没有其他的证据,无法撬开他们的嘴,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还容易引发冲突。”   “那些被调走的老师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我们需要尽快找到这些老师, 了解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被调离学校,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掌握主动权。”   井玏将陆长风推倒:“当下我给你按一会儿, 下午回去还有几个小时的山路要走。”   陆长风没有推托。   元所来喊他们吃饭, 看到井玏帮陆长风揉腰, 忙关心地问:“陆警官这是腰不舒服吗?”   陆长风说:“不是什么大事。”   元所说:“这腰上的问题不能忽视, 我媳妇就是年轻的时候总不重视, 现在年纪大了有时候疼起来自己翻身都不行。”   “我那里还有半瓶药酒, 前段时间我扭了腰, 儿子给我送来的,治疗腰伤很好使,我拿来让小井同志给你揉揉。”   “不用麻烦。”陆长风连忙拒绝。   元所已经走了。   井玏跟陆长风说:“等回头回了燕城,你请一个月的假, 在家好好养养你的腰伤,这么下去你的腰永远都好不了。”   陆长风没接话。   井玏气得在陆长风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我跟你说话呢!”   陆长风震惊地回头看着井玏,“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   上次被人打屁股,那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井玏:“行, 你不领情,我不管了。”   说完井玏起身就走,陆长风赶紧拉住他, “说你一句你气性就这么大,你打我屁股我都不能说你一句吗,我是你上司,哪有人打上司屁股的。”   井玏扒开陆长风的手往外走。   任凭陆长风怎么喊,他就是不肯停下。   元所拿着药酒上楼,看到井玏下楼,问题:“小井同志这是要去哪里?”   井玏说:“我去打一壶热水,给陆队热敷一下。”   “水房下楼往后边走。”元所给他指了个路。   元所拿着药酒来到陆长风住的房间,见陆长风已经起来准备下楼了,跟他说:“陆队躺下我帮你揉一下药酒。”   陆长风问元所:“你看到我们家小井了吗?”   元所说:“看到了呀,他去楼下给你打热水回来热敷。”   元所把药酒递给陆长风说:“我儿子跟小井同志差不多大,远不如小井同志细心,扭伤了腰我那儿子把药送过来就走,都没跟我说一声爸我帮你揉揉腰,反倒是我的小徒弟,天天忙前忙后地又是给我擦药酒又是扶我上下楼。”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学校里教的都是些理论知识,真正带我们入行的,可不就是我们的师父吗?”   陆长风想起了自己刚到分局警队报到,新成立的县城警队缺人手,他被调去了县城,跟的师父是市局的老刑警,师父学历不高,但在警队干了很多年,能力出众,就是因为没有背景才升不上去。   跟着师父陆长风学到了不少东西。   县城的班子组起来了也有了新人,分局也有了空缺,师父把他送回分局,说年轻人需要机会,让他在分局好好干。   陆长风升职后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师父,师父就在单位突发心梗去世了。   一扭头发现井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端着盆和水壶站在他们身边了。   可能是陆长风在想他师傅的事情过于投入,这才没听到井玏的脚步声。   他也不知道井玏听到了多少。   元所说:“既然小井同志回来了,我就先去忙别的了,你们弄完下楼吃早饭,我让人给你们留着。”   “元所,多谢。”   “客气了。”   元所转身离开,井玏去把门关上,一张臭脸对着陆长风。   陆长风解释:“我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井玏往水盆里倒水,把毛巾丢进去,撩起陆长风腰上的衣服,拧干了毛巾的水捂在陆长风的腰上。   陆长风看井玏的手都被开水烫红了,说道:“水太烫你别下手。”   井玏扭过头去不理他。   陆长风:“……”   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死样子,一天得哄八百遍。   陆长风戳了一下井玏的腿,“我的话说得也没什么问题,对于师父,就是要像尊敬父亲一样。”   井玏依旧不理他,感觉毛巾差不多凉了,就立马换一条。   反复几次后,陆长风感觉腰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井玏拿药酒倒在手里,搓热了后,擦在了陆长风的腰上。   擦完井玏洗了手,端着水盆下楼,陆长风在后面跟着。   早饭吃的饺子,是所里的大姐包的,香菇芥菜茴香猪肉馅的,味道十分鲜美,足足吃了20个。   陆长风找话跟井玏说:“等回了燕城,咱们也试试用茴香包饺子,你觉得呢?”   井玏没理陆长风,埋头吃完就走。   陆长风有些无奈,他这是给自己养了个祖宗。   等他吃完去洗碗,正好听到井玏在跟做饭的大姐要包饺子的配方。   陆长风洗了碗,靠在厨房门边上看着厨房里的井玏。   井玏把配方记好后,转身看到陆长风,迅速低下头,“不是因为你想吃我才问大姐的,我是想做给周哥和岳队吃。”   陆长风笑着嗯了一声。   大姐和陆长风打了个招呼。   陆长风笑着回应后,出了厨房,跟在井玏身后。   眼看着井玏的耳朵一点点变红,陆长风憋着想笑却又碍于井玏的颜面没有笑。   井玏回头瞪了他一眼,“我还没原谅你,你少自作多情。”   陆长风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元所办公室走。   井玏一扭头,发现陆长风从另一边去元所办公室里,赶忙追过去。   等了一个上午,也不见有人过来找他们提供疑点。   午饭过后,陆长风他们也该走了。   元所把他们送到大马路上。   几个人来的,就几个回去。   和元所告别后,陆长风和井玏上了车,民警也早早地在车上等着了。   车子逐渐驶离小镇后,陆长风闭上眼休息。   山路摇晃,陆长风也没真的睡着,只是闭目养神。   井玏看着窗外,兴高采烈地来,灰头土脸地走,心情有些糟糕。   几个小时后回到玉龙镇,和岳方霖会合。   陆长风一见面就问岳方霖,“怎么样,你们查找什么了吗?”   岳方霖说:“已经拿到了这些老师的联系方式,教育局那边说是这些老师主动申请调离,也有的直接就辞职了。”   “这些老师的去向查清了吗?”   岳方霖道:“这些老师几乎都换了联系方式,要么是打通了人家说找错人了,要么就是直接打不通。”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陆长风十分笃定。   没有理由这么多老师突然离开学校,换了联系方式,一般这种情况,就是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想被牵连。   “能查到这些老师现在人在哪里吗,我们直接过去与他们面谈。”   “老师的事情,王琦已经派人去查了。”   陆长风将今天早上他和井玏在派出所被围堵的事情说了出来。   岳方霖道:“你们没事就好,这说明他们这个镇上确实存在问题,晚一些我再去审一下那几个学生,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东西。”   “我跟你一起。”   岳方霖摆手:“不用,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我会及时跟你说的。你这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了,让井玏陪你去卫生院看看,别在这里病倒了,直觉告诉我后面我们还有一场硬仗。”   陆长风听从了岳方霖的话,在井玏的陪伴下去卫生站看病。   岳方霖则带着周瑜,继续审这些学生。   这些学生比他想得还要嘴硬,怎么问都是不知道。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岳方霖也不想跟他们耗着。   法医那边根据死者胃里的没有完全消化的巧克力,与市面上常见的巧克力做了对比后发现,应该吃的是非常常见的热量型坚果巧克力。   镇上最近也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人员车辆,镇上的商店超市里有卖巧克力,但近期没人购买过5条以上。   这个方向也不好查。   案子查到这里,唯一剩下的突破口就是那些被调走的老师。   王琦他们通过调查得知,原来镇上有19名老师,这些老师没有一个是还在体制内继续教书的,且大多都已经不在槺城了。   一部分现在在沿海的城市,还有一部分在蓉城。   他们的直系亲属,大多也都不在本地了。   这让王琦十分诧异,也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这好像不是单纯地不想干了,更像是在躲避什么。   其中一位老师的家属还在槺城,王琦带人找了过去。   老人家在敬老院里住着,曾经也是老师,现在退休了。   王琦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跟王琦说话也很有礼貌,当得知王琦是来问他的女儿为什么会在一年前辞职不再做老师,老头立马就变了脸,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赶他们走。   王琦告诉老头,“你女儿之前教书的学校的学生,已经接连死了五个,不排除还会死更多,老人家,如果你知道什么情况,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们,这很可能对案件调查有帮助。”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头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见多问也没用,王琦只能带人离开。   看来他们还是得找本人了解情况。   他打算连夜去一趟蓉城,让人帮忙查清在蓉城的几位老师的地址,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问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辞职。 第33章 少年哀歌11   第11章   一大早王琦就跟搭档袁峰一起, 按照蓉城警方查出来的信息,去寻找还在蓉城的白龙镇中学原来的教师。   张冲在离职的时候,是白龙中学高二的数学老师。   现在他在蓉城一家教育机构, 做数学讲师。   王琦跟袁峰到他工作的教育机构,正好在楼下与他相遇。   得知他们来问一些问题,张冲邀请他们去旁边的咖啡馆。   三人在角落坐下。   王琦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当初在白龙中学当老师当得好好的, 为什么突然提出离职?”   张冲回答道:“在乡镇中学当老师, 加上补助, 一年下来也不过七万块钱,我老婆孩子都在槺城, 从白龙镇到槺城, 单程就要六个小时, 我每周能够陪伴老婆孩子的时间少之又少, 父母生病无法在旁照顾, 在乡镇工作也是一眼望不到头, 所以我选择辞职, 来到蓉城。”   王琦将几名死者的照片拿给他看,“这几人你有印象吗?”   张冲拿过照片看了看,说:“应该是白龙中学的学生吧,但我没教过他们。”   他反问:“他们怎么了?”   王琦说:“死了。”   张冲瞳孔一震, 明显是被吓到了,“死了?”   王琦点头:“没错,几天前,他们都死了。”   “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他们吧。”张冲立刻说:“我看他们, 也仅仅是眼熟,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而且这段时间, 我一直都在蓉城,根本没有离开过。”   王琦示意他不必惊慌,“我只是想来找你了解一下他们在学校,有没有干过什么坏事,欺负过同学什么都。”   “这你们得问他的老师呀,我不是他们的老师,我不清楚。”   张冲喝了一口咖啡,苦涩在嘴里蔓延开,他这才镇定下来。   王琦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的,恳求道:“张老师,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们仔细地想一想,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张冲认真想了一会儿,依旧摇头:“真的不清楚,我想不到。”   “那就谢谢你了,耽搁了你的时间。”   张冲问:“没什么别的事情找我了吧。”   王琦说:“没有了。”   张冲立刻起身:“那我就先走了,要打卡,时间要来不及了。”   王琦起身相送,送出几步后,他突然开口:“张冲,你辞职真的没有别的隐情吗?”   张冲脚步一顿,随后否认道:“真的没有,完全是我个人的原因,现在一年能挣十几万,我都后悔当初没有早点来教育机构上班。”   王琦目送他离开后,转身回到车里,去下一个老师那里调查。   车上,袁峰说:“他回答得倒是天衣无缝,我找人查查他这两年的流水,看看他有没有收到大额的转账。”   王琦点头同意。   一个小时后,他们出现在了另一位女老师的家里。   王琦敲响了门,没过多久一个老太太过来给他们开门,看到他们两个站在门外,一脸疑惑地问:“你们有什么事?”   王琦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你好,请问这里是廖静舒女士的家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你们找他什么事?”   “想跟她了解一些情况。”   “你们等着。”老太太十分有安全意识地关上门。   没过多久一名中年女子开门出来,“你们找我?”   王琦再度展示了自己的警官证,“你好我是槺城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廖静舒有些紧张地问:“我犯了什么事吗?”   王琦:“方便进屋聊吗?”   “家里有孩子在,去楼下聊可以吗?”廖静舒征求他们的意见,担心他们的出现,会吓到小孩。   “当然可以。”   廖静舒和老太太交代了几句后,领着他们下楼,在楼下的长椅上跟他们谈话。   王琦问他:“你在白龙中学当老师当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选择离职?”   廖静舒的手在膝盖上来回地抚摸,“因为我当时怀孕了,孕吐非常严重,没办法继续留在任教,白龙镇路途遥远,且在山区之中,如果我在学校出什么意外,很难及时得到医治,我才选择了辞职。”   “我想陪在我的女儿身边,伴随她成长。”   王琦拿出几张照片给她看,“这几个学生你认识吗?”   廖静舒认真看了之后说,“眼熟,但不认识,应该是以前白龙中学的学生吧,但肯定不是我班上的。”   王琦说:“根据你的记忆,他们有没有在学校干过什么坏事,比如霸/凌同学什么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廖静舒果断摇头,“不是我班上的学生,我一般不会太注意。”   “那你在白龙镇教书那些年,镇上的居民对你如何?”   “还不错。”廖静舒说:“大家都是很善良的人,白龙镇相对落后,近十年才发展起来,我刚到学校那会儿,镇上很多地方都还没通网。”   王琦给她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可以给我打电话。”   廖静舒点头,“好。”   离开后,他们又去了找了当时学校的校长,现在校长开了一个小超市,也不在体制内了。   王琦他们找过去的时候,校长正在接货。   王琦走上前去,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你好,槺城公安局的,有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校长随即招来一个年轻的男孩,让他监督卸货,把王琦和袁峰带到楼上的会客室。   校长给他们倒了茶,问:“两位警官找我什么事?”   “主要是想问问您,为什么会辞去校长的职位,而且你的下属,也全都辞职了。”   校长端茶的手一顿,“他们全都辞职了吗?这事我不知道呀。”   校长说:“我辞职是因为我儿子儿媳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带小孩,他们两个的工作都很重要,只能是我和媳妇帮他们带孩子,现在开了这个超市,赚的钱比以前多,时间也比以前多,也没什么不好的。”   王琦把照片拿给他们看,“你看看认识这几个孩子吗?”   “眼熟,但不认识。”校长拿着仔细看了又看,问他们:“这几个孩子怎么了?”   王琦说:“死了。”   校长非常震惊:“死了?”   王琦点了点头,看不出校长有表演的成分,震惊是真的。   他问校长:“你在白龙中学当校长的那几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恶性的校园暴/力?”   校长连忙摇头:“没有。”   “您确定没有吗?”王琦追问。   校长说:“校园暴/力这么大的事情,如果真的有,我肯定会知情,如果是小打小闹,老师们都已经处理好了,不上报那我也很难知道。”   “或许你们可以通过学籍档案和学校留存的信息去查一下,他们当年的班主任和老师都有谁,去问问他们,或许能够给你们提供有用的信息。”   校长一脸抱歉地说:“我这里是真的没办法提供有用的信息。”   王琦照例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接连打听了这么多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奈何他们的说法又都是天衣无缝,王琦也没办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给岳方霖打去电话,把自己的调查结果告诉给了他们。   岳方霖那头也同步了他们的调查结果。   被留在学校的学生,始终坚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岳方霖他们就算是留这些学生配合调查,也得有个时间限度,不能限制这些学生的自由,只能安排车把他们送回家。   调查陷入僵局,学校目前重新开课的时间未定。   岳方霖让人将案发现场封禁后,就带着重案组撤出了玉龙镇,回到槺城。   按照规定,死者家属不能直接带走死者的尸体,得由火葬场火化后,让死者亲属带走骨灰。   现在死者家属的意思,执意要带走死者的尸体,不要骨灰,就要尸体,两边还在因为这个事情扯皮。   陆长风他们之前一直没见到家属的面,是槺城市局这边的同事在接洽,现在回到槺城,趁着这个机会,也想跟死者的家属聊一聊,由槺城这边的同事牵头,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说不定能够从死者家属的嘴里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五名死者到场的家属一共有十三个人。   大家在会议室里,面前的牌子上也写了分别是谁的家属。   重案组四人分坐在会议桌两端。   由周瑜负责记录。   陆长风样貌好,也不凶,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   他道:“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主要是两件事,一件关于遗体处理问题,另一件就是想跟你们家属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否为破案提供一些线索。”   汤文轩的母亲声泪俱下地控诉:“你们说解剖就是为了查案,不让解剖你们也强行地解剖了,现在又要把我们拉过来了解情况,说要我们提供破案线索,那要是案子破不了,我们的儿子不就是被白白解剖了,解剖了连尸体都不给我们。”   关于尸体火化问题,昨天陆长风已经跟市局的领导们开会讨论了这个问题。   目前的政策是鼓励火化,以树葬公墓等形式代替土葬,但也不意味着一刀切,强制执行火葬。   人多耕地少、交通便利的地区,应当实行火葬。   像白龙镇这种远在大山深处,开车过去都得五六个小时的地方,方圆几百里的人数加起来也不过一两万人。   虽然他们现在都搬到了镇上,但他们仍旧有自己的田地山林,又是近几年才彻底脱贫的地区,让他们立刻跟上城市的节奏那也是不可能的。   后来经过大家的商讨,还是决定缓步实施。   陆长风看向汤文轩的母亲,“关于火化这个问题,我们多方沟通商议后决定,同意你们将遗体带回去自行处理。”   听到陆长风这么说,死者的家属如释重负。   “我们真的可以把尸体带回去吗?”   陆长风点头:“是,已经批准了,到时候殡葬车会帮你们把尸体运送回去,你们自行准备好棺椁。”   家属们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等家属的情绪缓和了一些,陆长风才开始和家属们打听情况。   按理来说分开问更好一些,考虑到几名死者是同时被投毒,他们又是一个小团体,就没有分谈话,这也不算正式的问询。   陆长风一脸沉痛地说:“对于你们的孩子被人毒杀一事,我们警方也是深表痛心,案发至今日,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线索,试图抓住真凶,奈何至今还没有找到关键的线索,我想作为家属,也一定希望警方能早日破获案件。” 第34章 少年哀歌12   第12章   陆长风语调忧伤, 伴随着叹息,非常能够调动人的情绪。   岳方霖一直觉得,陆长风是一个很有演讲天赋的人, 很会拿捏别人的心理,让人愿意静下来听他说话,情绪被他勾着走。   “孩子们现在是最好的年龄, 本该有美好的未来, 却不明不白地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们不能让他们死而复生,但求尽力抓住凶手, 让凶手付出代价。”   原本情绪控制住的家长, 被他这么一说, 又开始抽泣。   陆长风给对面的井玏使眼色, 井玏立刻起身, 开始给每个人发纸巾, 让他们擦眼泪。   陆长风也有耐心地等他们哭得差不多了, 才继续说话:“我想知道,你们的孩子在学校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即便陆长风知道审判者杀人,一定是确定了死者干过坏事,但此时警方还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 陆长风尽可能地让自己从死者家属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希望大家能够帮忙想一想,孩子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你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导致孩子被人报复?”   家属们开始认真地去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把他们放在加害者一方, 家属大多都很抗拒,可把他们放在受害者这一方,家属多数不会抗拒。   重案组的人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位家属脸上的表情。   等了许久, 也没有回答陆长风的问题。   陆长风适时开口,“希望大家好好想一想,如果提供的线索有用,至少能够还给孩子一个公道。”   马山平的母亲有点想说话,抬起头后与对面的人对视上,又迅速地低下头开始抽泣。   这时陆长风又给井玏使眼色,井玏起身开始给家属发矿泉水。   井玏今年才二十三,即便是晒得黑了一些,也是掩不住的少年气,选他在家属面前各种表现,是想让家属看到井玏,联想到他们自己的孩子,从而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大家喝点水,慢慢想,比如之前在学校里,有没有得罪过高年级的学生什么的,抑或者有没有在镇子上不小心得罪了别人家的孩子或者大人。”   他颇为理解地说:“男孩子这个年纪正是冲动的时候,跟人打打架什么的,也都是正常的,会不会是孩子跟人起了冲突,被记恨上了施以报复。”   家属们眼泪也掉了,水也喝了,在会议室里坐了也有半个小时了,还是没说什么。   陆长风的招数远不止这些,一个队伍里,总有领头的,具有导向性的,不可能五个人全都是主导,全都很有主见,他们的思想还能高度一致,双胞胎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那么他们的家长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陆长风也没想着通过这一次的对话,就勾起他们心中的不平,让他们在这张桌上分崩离析。   又等了一会儿,陆长风示意井玏可以开始下一步行动了。   井玏拿着提前准备好的便利贴纸,分发给每一位家属。   陆长风说:“这上面是我和岳队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们接下来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岳方霖举手示意:“哪怕是三更半夜,也是可以给我们打电话的。”   等井玏的贴纸发完了,陆长风跟岳方霖起身,对几位家属说:“大家可以回去准备丧葬事宜,七日内随时可以联系殡仪馆,由殡仪馆安排丧葬车帮你们把遗体运回去。”   井玏负责送走这些人。   回到办公室后,他问陆长风:“这么做行得通吗?”   陆长风喝了一口茶水,靠在桌子上说,“行得通行不通,得看待他们见到自己儿子的遗体那一刻,是否觉得他们的孩子该死。只要有一个人心里不平衡,觉得是别人的儿子牵连了自己的儿子,那他们之间的平衡肯定会被打破,这种情绪在心里一旦扎根,是会随着时间推移增长的。”   陆长风放下茶杯,出门往卫生间走去。   屋内,岳方霖问井玏:“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会极大地促成让家属把尸体带回去自行安置吗?”   井玏猜测:“怕家属闹事?”   岳方霖摇头,他跟井玏说:“最亲的人死亡,刚开始那几天,大部分人都是浑浑噩噩地被事情推着走,根本没有时间用来悲伤,等他们静下来了,真正意识到家人离世的时候,才是悲伤的开始,逐渐地被这种情绪吞噬,直至蔓延到身体每一个细胞,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完美的蛋糕,突然被人切走了一块,不再完整,最痛苦的过程不是目睹亲人的离去,而是接受亲人的离去,在这过程中是会一遍又一遍把人拖回到这种痛苦之中,直到最后彻底麻木。”   “现在已经过了最初的那几天,他们已经开始逐渐接受孩子死亡的事实,这个时候让他们把遗体带回去安置,遗体是实体,骨灰轻飘飘的,直面逝者的尸体跟捧着一坛子骨灰对心理造成的伤痛是不同的,按照传统习俗一般是要摆灵三天,封棺是在最后一天,在此之前尸体就静静地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任凭怎么呼喊,都不会给任何回应……”   井玏听着有些不太舒服,他看到了父母的尸体,被带回警局,是陆长风陪着他,把厚衣服给他穿上,陪着他等待调查结果,丧仪的事情都是陆长风帮忙处理。   他没有直系亲属在世,局里联系了远亲,问谁愿意照顾他,成为他的监护人,那些亲戚一个个地推三阻四,没有一个人愿意照顾他,他突然就没有家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想到就是陆长风,所以他找了陆长风,问陆长风能不能带着他一起生活,他不想跟那些远房亲戚一起,他以后长大了会赚钱还给陆长风,他可以打欠条。   再得知他会得到赔偿,他们家还有一些积蓄,车辆什么的都可以卖掉变现用作生活费后,那些不熟的亲戚就都围了上来,纷纷表示愿意照顾他,完全不顾他的感受,在警局里拽着他的胳膊拉扯。   井玏不傻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奔着钱来的,他不要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他选择跟陆长风一起,他愿意把所有钱都给陆长风。   后来是陆长风努力争取,才成为他的监护人,看护他长大,直到他成年,他们的监护关系自动解除。   陆长风回来就看到井玏的脸色惨白,他不过是去了趟卫生间的功夫,“井玏,你哪里不舒服吗?”   岳方霖这才注意到井玏脸色不好,突然想到井玏跟陆长风之间的关系,陆长风给他说过的,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话让井玏不舒服了,“小井,对不起。”   陆长风不明白岳方霖此时为什么道歉。   井玏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了,现在的他经历了很多,承受能力也变强了,对于岳方霖的道歉,他说:“没关系的,岳队,你不用道歉。”   他看向眼前的陆长风满脸担忧,朝陆长风微微一笑,只是这个笑太僵硬,实在算不得好看。   “我去一趟卫生间。”   陆长风看着井玏出去了,问岳方霖怎么回事。   岳方霖简单说了一下,陆长风快速追出去。   井玏用冷水泼在自己的脸上,让自己冷静下来。   陆长风来到他身边,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几下。   抽了旁边的纸递给他擦脸。   井玏接过,擦干了脸上和手上的水,对陆长风说:“我没事。”   陆长风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很坚强的。”   井玏笑了一下。   两人一同从厕所出来,回到办公室,井玏看起来似乎没受太大的影响。   岳方霖也不再继续话题,甚至不说话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死者的家属见到了孩子的遗体,尸检虽然会尽可能地保证尸体的完整,可尸检过后缝合的线不会消失,殡仪馆的遗体整容师会尽可能地对死者的身体做一些修复,让死者走得体面一些。   王琦从蓉城回来,两边碰了头,也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即便明知道老师集体离职是有问题的,也没有办法从他们嘴里得到有用的消息。   案件到了这一步,要想继续往下查,前方所面临的困难不会太低。   陆长风的意思是等两天,五名死者出殡时,他们带着人以悼念的名义,去一趟白龙镇,悼念死者的同时,看看能否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镇上死了人,邻里之间难免的是要去吊唁的,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给人心理压力,人只有觉得死亡距离自己特别近的时候,才会产生出极大的求生意志,如果有人知道死者为什么会被毒杀,不一定能够承受得住这么大的压力,或许能够找到突破口。   有句俗话说得好,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只有心中有愧的人,才会怕鬼找上门。   夜里井玏给陆长风擦完药酒后,准备回去休息了,陆长风叫住了他。   “今晚你留着跟我睡吧。”   面对陆长风发出的邀请,井玏破天荒地拒绝了,“我回自己房间睡。”   “你今天状态不对,我怕你晚上做噩梦,留在我这里,你要真的做了噩梦,我还能守着你。”   井玏留在了陆长风的屋里,跟陆长风一起睡。   如陆长风所料,他真的在半夜做了噩梦。   完全被魇住,陆长风费了很大劲才把他从噩梦中叫醒。   井玏看清陆长风的脸后,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力气大的陆长风感觉要把他肋骨给勒断了。   他轻轻拍着井玏的后背,“不怕,不怕,我在的,我陪着你。”   没过一会儿,耳边传来抽泣声。   陆长风环抱着轻了,抚摸他的后背安抚,“我在,没事了。”   即便已经过了十几年,井玏还是没有完全地从父母被杀的事情中走出来。   父母被杀那天,他在同学家里,一回家就看到家里到处都是血,客厅到卧室,触目鲜红,他的父母就那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他在家,也会被乱刀砍死。   父母的死状一直在井玏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后来他时常做噩梦,夜里睡不安生,经常被吓醒或者被魇住醒不来。   都是陆长风陪在他的身边,给了他全部的关爱,他在陆长风的关爱中逐渐地不再做噩梦,晚上也能睡得安稳,到后来能够自己单独睡不再做噩梦。   只有陆长风在身边,井玏才能够在做了噩梦后,快速地安定下来。   等井玏的情绪稳定后,陆长风扶着他躺下,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   看着哭红了双眼的井玏,陆长风手指描摹过井玏的眼睛,落在井玏的脸上,轻轻抚摸,柔声说:“睡吧。” 第35章 少年哀歌13   第13章   陆长风以购买药酒的名义, 给元所长打去电话。   元所当即表示自己立刻找媳妇去帮忙买,到时让儿子给送到市局去。   陆长风连忙拒绝:“我自己去取就好了,怎么好耽搁你们的时间。”   他话锋一转, “对了元所,汤文轩他们的遗体已经被运送回去了,丧礼筹备得怎么样了?”   元所说:“灵堂都已经搭建好了, 葬坑也都挖好了, 就等着时间到了下葬。”   陆长风哦了一声, 跟元所感叹:“正是最好的年纪,遭逢横祸, 生命戛然而止, 家属应是伤心不已。”   元所说:“谁说不是呢, 镇上的人能帮衬的也都帮着, 我们所里也去帮忙了。”   “药酒你给我个地址, 我到时候自己去拿就行了, 就不用嫂子他们辛苦跑一趟了。”   “行, 我让媳妇把地址给你。”   次日一大早,陆长风他们就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花圈,杀到了白龙镇派出所。   突然到访,也没提前和元所打招呼, 元所匆匆忙忙地回来。   陆长风赶忙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突然蹿过来,也没提前给你们打声招呼。”   他解释道:“昨天通了电话后, 我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可惜,孩子都要下葬了,我们这还没一点线索,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送孩子一程,以表哀思。”   元所立刻说:“家属要是知道你们大老远过来送孩子一程,心中定然也是万分感激,得到些许慰藉。”   陆长风:“劳烦元所给我们带条路,我们去送个花圈。”   这花圈是陆长风自己出钱买的。   这么大老远地从市里带过来,他都开口了,元所自然是不好拒绝的。   五名死者五个灵堂都是在自家设立,陆长风他们由近到远逐一去送花圈,最近的是马山平的家里。   马山平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全都在灵堂中,大老远地就能听到哀乐声。   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是马山平的父亲,看到警察来了,他并不欢迎。   重案组众人均是一脸沉痛,周瑜和井玏抬着花圈放到了灵堂外面,左右各放了一个,上面还有挽联。   岳方霖和陆长风对马山平的父亲说:“节哀。”   马山平的父亲也只能是点了个头,把他们往里面请,允许他们去送别。   元所来悼念,镇上的人还能理解,毕竟都是一个镇子上的人,元所作为镇上的老干部,于公于私,大家都有些交情。   这市里面负责办案的警察跑来悼念,那是于情于理都不合理的。   但他们是警察,人都来了,也送了花圈,看着也不像是来搞事的,亲属也不可能把人轰出去。   村里摆灵堂是要摆流水席的,元所早就随了礼,一家随了一百,陆长风他们送了花圈没随礼。   家属邀请他们留下吃席,人家大老远来悼念,若是不邀请入席,情理上是过不去的。   陆长风拒绝了家属的邀请,他们还要赶往下一家。   汤文轩家和另一名死者家住两对门,灵堂都是对着摆的,门口的花圈都摆满了。   重案组的人先去了汤文轩的家里,而后又如法炮制地去了另一名死者的家里。   两边的家属也都感谢了他们来悼念。   镇上的人一共就这么多,都是街坊邻居,除非是两家有仇怨,其他的大多都是五家全得去,否则去一家不去一家,怎么着将来都抹不开面子,大多都是家里全员出动,一人去一家,因此也能在丧礼上看到许多小孩,其中就包括了玉龙高中的学生。   陆长风的记性还算不错,但和周瑜比起来,那还是差远了,周瑜看过的东西,几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等陆长风他们前往下一家后,上一家的人必然是会聚在一起议论的。   最后两家住在镇子另一头,有一定的距离,相对冷清一些。   也有人来吊唁,但不如汤家和马家那头的人多。   同时办五场的丧事,请人做饭,写礼,吹乐,这些件事情各家同时进行,难免地会有相撞。   送完花圈后原路返回,陆长风领着井玏去了马山平家里。   他记得那天马山平的母亲欲言又止,或许能够以她为突破口。   头回过来送花圈是马山平的父亲接待他们的,这会儿见到了马山平的母亲,双眼通红,眼睛肿得像是被蜜蜂蜇过,这几日必然是以泪洗面。   岳方霖安慰她:“大姐,人死不能复生,切莫过度悲伤,伤及身体。”   马山平的母亲说:“人人都是这般劝说,可死的是我的儿子,我又怎能不伤心。”   马山平的母亲眼泪夺眶而出。   重案组全是男人,也不好直接身体接触地去安慰,只能是言语上的安慰。   “我想您儿子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因伤心损害了自己的身体。”岳方霖说:“我也有儿子,和你儿子差不多大,我能理解您的悲伤。”   “我们警方还在努力,寻找到杀害孩子的凶手,还孩子一个公道。”   听岳方霖这么说,马母哭得就更凶了,侄女过来安抚她的情绪。   岳方霖则跟其他人一起离开。   等马母的情绪被安抚稳定后,灵堂里哪还有什么警察,只有他们送来的花圈。   几人回到派出所里,元所给他们倒了茶水,接着就被人叫走了。   镇子四面都是高山,村里奏响的哀乐,此起彼伏。   井玏望着窗外问陆长风:“陆队,我们走这一趟,真的有用吗?”   陆长风说:“只要他们心底有不平,想要替自己的儿子讨一个公道,就一定会找我们的。”   “情感淡漠倒觉得自己的亲人死有余辜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在自己的亲人不明不白地死后,都会想要替自己的亲人讨一个公道,那必然会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在家属的眼里,未必不是因为别人的孩子惹了祸,而牵连了自己的孩子无辜死亡,自己的孩子只是和别人家的孩子走得近倒霉。”   他对井玏说:“耐心地等一等。”   井玏不明白:“等什么,等他们来找我们吗?”   陆长风点了头,“等尸体下葬,等平衡被打破。”   镇上要同时摆五场丧事,就算是请了专门做流水席的厨子,大多数人也都在帮忙,所里做饭的大姐也去帮忙了,没人给他们做饭。   元所回来跟他们商量,干脆直接去吃席,他们来的时候也送了花圈,照理说去吃席也不过分。   井玏不想去,问元所:“厨房有菜吗,要是有,我来做,反正这会儿也没事。”   岳方霖也不太想去吃席,赞成井玏的说法。   元所说:“有菜。”   这头井玏他们刚做好饭,还没来得及吃两口,就听说马宇恒家和对门的李飞家的人打起来了。   几人连忙过去查看情况。   起因是马宇恒家的三舅来吊唁,着急上厕所,厕所里头有人,就想着找个没什么人的墙角解决一下,去了对面李飞家楼房后面的排水渠,结果被李飞的爷爷给看见了,一下就点燃了怒火,他家也在办丧事,对面的亲戚来他家的地盘上撒尿,他觉得对方是有意的,于是从柴火堆里抽了一根棍子追着马宇恒的三舅打。   马宇恒的三舅自知理亏,倒也没反抗,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棍子,被马宇恒的二舅看到了,也没问前因后果,上来就把老头给推倒了,李家的亲戚一看你敢推我们李家的人,上去就打起来了。   镇上的人一看这情况,就赶紧拉架,结果没想到这架越拉打得越凶。   元所带着人慌忙跑过去制止的时候,两边的人几乎都挂彩了,连着拉架的镇上居民都被打伤了。   陆长风他们几个到现场时,元所夹在两拨人中间,被推来推去的。   两边的骂战那叫一个凶。   马宇恒的小叔指着对面老头的鼻子骂,“我们家马宇恒一直都是老实孩子,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你们家李飞调皮,往你家房后排水渠尿尿怎么了,说不好就是你们家李飞得罪了,害得我们家马宇恒被牵连,我们家孩子不说成绩多好,将来上个大专没问题,现在躺在灵堂里,没尿你家灵堂已经是给你们脸了。”   李家的人也不落下风地反击,“是,你家马宇恒老实,你家马宇恒最老实了,偷我们家李飞的手机,还偷隔壁老张家小卖部的零食,隔三差五地偷,人家老张家大气懒得跟你们计较,说不准那有毒的巧克力,就是你们家马宇恒从哪里偷来的!结果害死了我们家李飞。”   元所努力地在维护秩序,但大家心里头都憋着气,谁也不服谁,根本没人管他在说什么。   所里的民警把喇叭递给了元所。   元所把喇叭的声音开到最大,吼道:“全都闭嘴——”   这一声大的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大家也是感觉到了元所的怒气。   现场安静了一瞬。   元所抓住这个空当说:“你们就是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该在这个时候闹腾,孩子死不瞑目,尸体都还在灵堂里摆着,家里头的亲戚不在灵堂里守着,在外头打架,这像话吗?”   李家说:“是他们家先跑来我们家撒尿,那么多地方能撒尿不去撒,跑到我们家后屋撒,元所你评评理,这是不是故意的。”   马宇恒三舅解释:“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这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道歉,老爷子给了我几棍子我也都老老实实挨了。”   “你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不去你们自己地盘的后屋撒尿,要来我们家撒。”   “我要知道能惹出这么大个事,我还不如尿裤子。”   元所弄清了矛盾的来源,说道:“两家都还摆着灵堂,不宜见血,会扰了孩子的安宁,大家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各退一步,这件事到此为止,好不好,再闹下去面子里子都不好看。”   街坊邻居也纷纷帮着元所说话。   “元所说的是对,都是邻里,咱们就都退一步,和气生财。”   “就当是为了自家的孩子,也各退一步吧,没必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元所拉着两家的手,“好了好了,这个事情到此为止,握手言和。要真过不去,等孩子入土为安了,咱们到所里再好好掰扯。”   看见陆长风他们来了,元所说:“也别让人家燕城来的领导看了笑话。”   两家这才握手言和。   等大家都散了,元所来到重案组这边,说:“嗐,这事儿闹得。”   陆长风说:“孩子莫名被毒杀过世,两家人心情不好,一点小火星就能引发一场大火,都能理解。” 第36章 少年哀歌14   第14章   元所点了点头, “那是,孩子没了,都憋着气没地方撒。”   他指了指两家的人和重案组的说:“我这还得找两家话事人再唠一唠, 免得他们压不住脾气,转头又打起来。”   “去吧去吧,我们也回所里接着吃饭。”   回所里的路上, 岳方霖跟陆长风聊起刚才听到的话。   “马宇恒爱偷东西, 李飞则是比较调皮, 咱们要不要借着这个事情,跟他们两边的亲戚打探一下情况。”岳方霖询问陆长风的意见, 他自己是觉得这个完全可行的。   陆长风说:“咱们都已经走了, 再回去目的有些明显了。元所在的时候, 他们打得那么凶, 是一点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我们一到场, 立马就停了, 还是在防着我们。”   岳方霖一向觉得也有道理,“缓一缓也行。”   路过汤文轩家,汤家来参加葬礼的亲戚自来熟地问:“前边那两家发生了什么事啊?”   显然这人不知道他们是警察,纯把他们几个当成谁家来奔丧的亲戚了。   陆长风见状就说:“打起来了, 打得还怪凶的,好多人都挂彩了。”   这人给他们发烟,意思是细说,想听个八卦。   陆长风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我已经戒了。”   井玏连忙摆手:“我不会抽。”   见大家都不抽,他自己点了一根,坐到了矮墙上。   陆长风跟着坐下。   “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陆长风也就跟他唠起了闲话:“马家的人往李家的后屋撒尿被发现了, 两边就打起来了,马家说他儿子的死是李家害的,李家说是马家害的,就打得更凶了。”   “李家那个李飞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人情绪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就属他一肚子坏水,老头老太就那么一个孙子,直接当宝一样地宠着,谁都不能说一句,给宠坏了。”   岳方霖说:“这孩子该教育还得教育,不然将来出了社会得吃大亏。”   “那可不。”男人十分赞同岳方霖的话,“玉不琢不成器。”   “两家心里头都憋着气,现在是看着元所的面子上才停下,搞不好什么时候就得再打一架。”   男人猛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烟雾,“这事谁家里不憋着一口气,孩子死了没处说理去,谁家的孩子不是含辛茹苦地养育大的。”   “是。”岳方霖说:“要是有人杀了我的孩子,我得跟他拼命。”   男人看向岳方霖:“你几个孩子。”   岳方霖说:“一儿一女,女儿已经上大学了,儿子今年参加高考。”   周瑜在一旁说:“要是有人敢动我的女儿,我也得跟他拼命,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我都得抓住他。”   陆长风一边点头,一边看井玏,给井玏看得都无语了,心说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儿子。   他走到了岳方霖的身边站着,不跟陆长风站一起,免得陆长风再带入当爸的身份。   “谁说不是呢。”男人和他们一样感叹。   “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是得罪谁了。”陆长风一脸痛心。   男人又抽了口烟,欲言又止,最后来了句,“那谁知道呢。”   这细微的反应,落在重案组的人眼里。   看来这是个知道点什么的人。   陆长风正想着应该怎么从他的嘴里套话,院内一个人喊他。   他掐灭了烟,在地上踩了几下,对几人说:“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说着他便走了,门口一堆人看着,陆长风他们也不好留。   几人继续往前走,打算回所里把没吃完的饭菜吃完。   岳方霖回头看了一眼,“看样子他是知道点什么,不过他不肯告诉我们。”   陆长风咳嗽了两声,晚间天冷,他的感冒还没完全好。   井玏担忧地看向他。   陆长风忍住咳嗽后和岳方霖说:“这事我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我能想到的也就是等待,等葬礼结束,等他们的家人开始缓和下来了,再去跟他们聊一聊,看看能不能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弄清楚他们的儿子到底做了什么,才招来了这么大的祸端。”   岳方霖觉得事情没有陆长风想得那么简单,“ 我觉得我们之前的思路不对,镇上的人什么都不愿意说,可以理解为他们害怕得罪这五家人,汤马五家的儿子都已经死了,不会再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作为家属为什么还要隐瞒这件事。”   “或许他们隐瞒的这件事,比这五个孩子的性命更为重要。”陆长风想到了集体辞职离开学校的那些老师,无论是老师还是镇上的居民都闭口不言,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把事情拼凑起来,“老师是在2023年集体辞职,也就是说在这一年中,发生了某一件事,导致他们集体离职,而这件事和我们当下正在查的这个案子存在因果关系,五名死者遭到审判者的谋杀,很可能就因为一年前做的这件事,一年前的因导致了一年后的果。可是我想不通,得是多大的事情,能够让全校的老师集体离职,却查不到任何相关的信息档案。”   岳方霖:“假如他们说出来,会威胁到他们的性命和家人的安全,所以他们才不敢说,老师也只能集体躲避?”   井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陆长风的身边。   “如果……”   陆长风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赶紧拍着自己的心口:“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啊,突然出现,吓死我了。”   井玏有些无语:“我早就在你身边了,都跟着你走了一路了,你都没看到我?”   陆长风说:“我可能太专注于想案子了,你要说什么?”   井玏轻哼一声:“你是眼里就没我,你要是眼里有我,怎么会发现不了我。”   他也就是抱怨一下,没抓着这个事不放,“我是想说如果真的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他们就不可能说出来,我们也就不可能调查出这五个人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招来报复。”   岳方霖看向陆长风身边的井玏:“你这个思路很对。”   “假设危险只限于这个镇上,那些老师调去别的地方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何须彻底离开教师行业,甚至离开槺城,不少直接跑去外省。”   “我们得想办法,让镇上的人松口,或者是让那些离开的老师松口。”   陆长风觉得头疼,不能刑讯逼供,也不能诱供,让谁松口都很难。   老师也好,镇上的人也好,都怕给自己惹麻烦。   “五家人宁可自己吞下这个苦果都不敢讨公道,老师们也要因为这件事集体躲避,光凭这个镇上的人应该不足以做到这一步,或许还存在我们不知道的第三方,他们掌控着镇上的人和老师的生死。”   陆长风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一团糟,看到派出所的大门牌了,说道:“还不如给我准备一根麻绳,我直接吊死在这,亲自下去阴曹地府问问他们五个到底干了什么,到时候托梦给你们。”   井玏:“……”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井玏把饭菜拿到厨房重新热了一下。   周瑜比较擅长搜集资料,不太擅长分析案情,加上来了槺城之后,感冒一天比一天重,人也不太能提得起精神,现在更是懒得开口了。   陆长风去厨房帮忙热饭菜。   吃完饭天彻底地黑了,村里的哀乐又开始此起彼伏。   伴随着山里的寂静,这哀乐和小镇融为一体,就像是这个镇子发出的哀乐,听着瘆得慌。   别说睡觉了,就是想耳根子清净一些都做不到。   所幸睡不着,大家就在会议室里分析案情,想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陆长风脑子里有一个很不成熟的想法,“或许我们可以从审判者入手。”   “怎么入手?”   陆长风:“审判者想让我们去调查这五个人干的坏事,现在无法推进,我们也可以反过来,用审判者做支点,目前的死者只有五个,可谁说审判者只杀他们这五个,审判者可没说他们只杀这五个。”   岳方霖理解了陆长风的意思,“你这么说倒也可以,只是审判者的信息我们是不能够对外泄露的,避免出现模仿犯。”   陆长风道:“我们不用泄露他们的标志,在上一个网络案件里,审判者发布的警告全体网民的声明,已经让审判者的名字在互联网上尽人皆知。我们要做的,只需要证明这五个人是审判者这个组织派人杀的,而他们已经被审判者盯上。”   “可是要想证明这个案子是审判者做的,就必须将我们案件的细节公布出来,就是在五名死者口中发现的审判者标志。”   陆长风摆了摆手:“不,这不是唯一的路。”   “还有哪条路?”岳方霖想不明白。   陆长风的手臂画了一个圈,意思是——我们。   岳方霖瞬间就懂了陆长风的意思,“你是想说,我们重案九组,是审判者的另一个证明。”   审判者所犯的案件,归重案九组管。   陆长风点了点头。   他跟明堂搭档了8年,彼此之间非常有默契。   从春城到燕城,最大的挑战就是新的搭档磨合能否顺利。   现在来看,岳方霖跟他的搭档之前也很合拍。   岳方霖非科班出身,又是半路出家,能够坐到如今这个位置,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每个人的思考方式都不一样,但岳方霖的领悟能力特别强。   陆长风的想法只要稍微一点,岳方霖就能立刻领会他的意思。   岳方霖竖起大拇指:“这招好。”   避免了暴露审判者更多的信息,又能达成他们的目的。   陆长风莞尔一笑。 第37章 少年哀歌15   第15章   敲门声响起。   陆长风几人抬头看过去。   派出所民警带了白龙中学的李校长过来。   几人有些意外。   民警对他们说:“岳队, 陆队,李校长说有点事情想找你们。”   陆长风合上资料,对民警说:“辛苦你带他过来了。”   民警:“那我就先下楼了。”   岳方霖邀请李校长进房间:“李校长是因为什么事情找我们。”   李校长说:“那日陆警官到学校找我, 询问学生的情况,过后我也留了心,后来在整理资料的时候, 发现了一件可疑的事情。”   岳方霖邀请他坐下细说。   周瑜立刻打开录音笔, 并准备记录。   重案组的人此刻全都聚精会神。   李校长也稍微有些紧张:“那天你们走后, 我整理学生档案,想起了一件事。23年的8月我收到任命, 被调来这个学校担任校长, 在接手这个学校时也一并了解了一下学校的情况, 清楚地记得初三1班学生一名叫姜悦的女同学, 在2023年的3月份转学了, 但我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 想起来后我就查看她的转学记录, 显示是转到了县里的初中,我哥就是在县里的初中做副校长,我就让我哥帮忙查了一下,我哥告诉我姜悦并没有去学校报到。”   “没有去学校报到?”   李校长点头:“是的, 这个女生并没有去学校报到,转学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何况是上学上到一半突然插班。我哥哥说他对这名学生很有印象,因为这个女生的成绩非常好, 学校的入学面试和入学考试都通过了,并且她的成绩按照他们学校月考的排名可以进前十。”   “那他知道为什么姜悦最后没有去学校报到吗?”陆长风问。   李校长摇头:“不知道,打他们家电话, 他们家里头的人说另有安排了,也就没人再管这件事了。”   李校长给他们解释:“转学这个事情其实挺麻烦的,因为要转学籍,还得对方同意接收,一般是要提前面试,再模拟考试,通过学校考试也就意味着学校同意接收,开具证明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回到原学校交还证明后在学籍系统完成转移手续。”   “那这个姜悦的转学到了哪一步?”   李校长说:“我查了学校的档案室,并没有收到县里中学开具的同意接收学生的接收证明,我哥说他们那里确实有开出接收证明。”   陆长风觉得这应该是一条线索,“也就是说姜悦的学籍还在你们白龙中学。那她有参加中考吗?”   李校长摇头:“这个我查不到,得要正规手续,你们可以去县里或者市里的教育局查。”   岳方霖立刻拿出手机给王琦发去消息,叫他派人去教育局查周瑜的中考记录,顺便查一下周瑜的详细信息,还有她现在人在何处。   李校长说:“初三1班的班主任,也是由他们的语文老师顶上的。”   “那他们原来的班主任呢?”   “原来的班主任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在初三的上学期期末就已经离职了,1班的课表显示他们班里的课是由初一的老师兼教的。”   “离职原因清楚吗?”陆长风问。   “写的是家中出事,但具体情况不清楚。”   李校长打开手机相册后把手机递给陆长风,“这就是那名老师的信息。”   老师名叫方盛劼,1996年出生的,家在槺城。   陆长风加上了李校长的微信,让李校长把消息发给自己,他再转发给王琦,让王琦查一下这个老师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们来说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和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   “你能够提供给我们这些消息,不管有没有用,我们都应该感谢你。”   李校长摆了摆手。   送走李校长后,元所正好回来了。   陆长风就把元所叫了过来。   “你们还没睡呀。”元所听着村里的哀乐,大概也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还没睡了。   “吵得睡不着是吧,这也没办法,他们办丧事,明天就好了。”   陆长风邀请元所坐下,“元所,我想跟你打听一些事情,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镇上的人你都认识。”   元所点头:“对。”   陆长风和岳方霖对视一眼,问:“那你知道姜悦吗,成绩很好的一个女孩子。”   “当然知道了。”元所说:“这孩子成绩可好了,将来很有可能考上很好的大学,他们家条件不算很好,差点读不上学,他爸想让她出门打工来着,我们劝了好久,这才让这孩子留在学校接着读书,孩子自己也争气,拿到了私人企业家设立的全额奖学金。”   元所着重解释了一下这个奖学金,“我们这里比较穷,算是国内比较落后的地区了,不管是教学质量还是其他方面都远远比不上其他地区,这个奖学金是由槺城的企业家廖俊成设立的,一共设置了一百个名额,专门奖励那些学习成绩特别好的初中和高中的学生,一个学期五千块钱,一年就是一万。”   能够拿到这个奖学金,足以说明她十分地优秀。   “不过这个孩子在初三下学期,也就是去年的上半年转学了,转到县城里读书去了,现在应该在县里上高中吧。”   陆长风问:“她为什么转学你知道吗?”   “我跟她爸爸聊过这个问题,他们开转学证明的时候找我开过户籍证明,她爸说她成绩好,把她转到县里,能上更好的高中,将来说不准能上更好的大学。”   陆长风觉得十分奇怪,“前面不还说她爸不想让她上学,想让她出去打工,怎么这会儿又同意她上学了,还想让她上大学,肯在她上学的事情上花工夫了。”   元所说:“一开始他们家是很穷的,是我们这个镇上最穷的那种,大家都住楼房了,他们家还住自己原来的小土屋。后来突然就发达了,在县城里头买了套房子。”   “他们家是怎么发达的?”陆长风追问。   “彩票中了一百万,直接飞黄腾达,不光在县城买了房子,还娶到了一个不错的媳妇,现在孩子应该都快出生了。”   周瑜立马上网查,这些信息都是公开透明的,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他肯定可以查到。   然而他查了信息,并没有查到这两年他们这个地方,有人彩票中奖一百万,其他金额的也没有姓姜的。   而且如果真的有人中了这个数的彩票,当地新闻怎么可能要一点都不采访不通报呢。   周瑜跟陆长风说:“我没查到相关的内容。”   元所挠了挠头:“你们问起姜悦,是因为她跟这个案子有关吗?”   陆长风说:“目前还没有确定他是否跟我们在查的案子有关,还在调查中,麻烦你把他们家相关的信息全都调出来给我们,我们找人去查他们的情况。”   这时岳方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后,把手机递给了陆长风。   虽然他还没查姜悦的中考记录,但他让同事查了姜悦的身份信息,现在一切都联网,如果姜悦使用了自己的身份证,肯定能够查到他的信息,结果就是他没有任何的买票记录。   更详细的他们要明天去教育局调查。   方盛劼现在人在沿海城市,没有当老师,社保购买信息显示他在一家教育机构工作。   王琦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了陆长风。   他不知道陆长风为什么要他查这个人,干脆直接把联系方式给了陆长风,让他想知道什么,自己去联系。   陆长风问元所:“姜悦他们一家现在是在县城,还是在镇上?”   “去年就已经全家搬去了县城。”   陆长风哦了一声,转而又问:“元所了解方盛劼吗?就是之前在白龙中学教数学的老师,也就是姜悦的班主任。”   说着他就把方盛劼的照片拿给元所看。   元所看完后说:“我记得他,挺斯文的一个人,来我们这里两年多的时间,每次见到他,他都很有礼貌地跟我打招呼。”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离开学校吗?”   元所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学校的事情学校管,后来开学没看见他,遇到当时的校长闲聊才知道,他辞职了,具体原因校长也没跟我说。”   陆长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他也没什么要继续追问的了,就让元所先回去了。   派出所的宿舍房间不多,陆长风跟井玏睡一间屋子,周瑜跟岳方霖住一间屋子。   井玏帮陆长风涂完药酒后,躺在他身边,“你说这个案子要多久才能查完?”   他们来这里已经有十天了。   陆长风翻了个身躺平,望着头顶一盏小灯,“不知道。”   井玏没再说话。   陆长风问:“待不下去了?”   “不是。”   “你是有什么事情吗?”陆长风问。   井玏摇头:“也没。”   “那是什么原因这么问。”   井玏:“随口问问,这个案子查了很久,感觉哪哪都不顺利,很消磨耐心。”   “查案就是这样,不是一直都有线索,能够三五天破案的很少,大多案件都是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慢慢调查。”   他与井玏说:“别急,有点耐心,这个案子并没有完全走入死胡同,今天李校长带来的两条新线索,说不定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井玏侧身看着陆长风,“但愿这两条线索能够成为突破口,这样我们就能继续往下查,尽快抓住凶手了。”   “已经让王队他们去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不用着急。”陆长风回他。   “我有些担心你和周瑜的身体,你们两个感冒到现在都还没好。”   “不用担心,感冒迟早会好的,又不是什么大病。” 第38章 少年哀歌16   第16章   一大早镇子上就哭声一片。   陆长风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了, 井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搭在了他的身上,把他圈在了怀里。   挪开井玏的手下床,陆长风来到床边, 就看到有人打着手电,举着灵幡,一路吹吹打打地哭嚎。   突然一双手从他的腰上环住他。   给陆长风吓了一跳, 一手肘撞回去。   井玏痛苦地叫了一声。   陆长风听到是井玏的声音, 这才安心。   屋里现在是乌漆麻黑的, 外面送葬的队伍经过,被人从后面抱住, 谁能不害怕。   “你是想吓死我吗?”陆长风看他捂着捂着, 骂道:“活该。”   快速走到门边把屋里的灯打开。   看井玏脸色却是很差, 顿时又有些担心, “疼得厉害?”   他刚刚被吓着了, 肘击确实很重。   井玏捂着肚子点头。   陆长风把他拉到床边, “坐下, 我看看。”   陆长风拉开井玏的衣服,外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陆长风有些担心,是不是伤到肋骨了。   问:“具体哪里痛?”   井玏指了指左边的腰上。   “我带你去卫生站看看吧。”   井玏摇了摇头, 躺在床上,“等一等再看,说不定过一会儿不疼了。”   陆长风给他把枕头拿来垫着,“万一伤了你的肝脏或者是肋骨。”   “应该不会。”井玏捂着被撞的地方, 抿着唇。   陆长风半跪在床边,“以后不要从后面抱我了,你搞突然袭击很容易吓着我。”   井玏:“你又不让我从前面抱你。”   陆长风:“……”   “以后可以, 别再从后边了,我怕再伤着你。”   井玏捂着受伤的地方说:“这一下挨得真值。”   陆长风很不放心,“如果五分钟后还没减轻疼痛,我立马送你去县城医院。”   井玏嗯了一声。   陆长风先去洗漱,随时准备带井玏前往县城医院做检查。   洗漱好后回来问:“还疼吗?”   井玏说:“比之前好一些了。”   “真好一些了?别是不想跑这一趟医院骗我的。”   井玏拉住陆长风的手:“真的好多了,已经没那么疼了。”   陆长风小心翼翼地掀开井玏的衣服查看,能够看到被肘击的地方红肿了。   “那就先不去医院,你要实在不舒服,还是要去,避免身体出问题。”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陆长风陪着井玏在房间里等天亮。   七点半天才亮,井玏的腰已经不疼了。   陆长风让他就在床上躺着,他下楼去弄吃的端上来。   早上依旧是吃饺子,这次是酸汤水饺。   陆长风端着饺子上楼,岳方霖瞧见问:“怎么不见井玏。”   “被我撞了一下,现在身上疼。”   “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等等看,如果还疼,我就送他。”   “你们两个怎么撞的?能撞得这么严重。”   岳方霖跟着他去看井玏的情况,陆长风把前因后果说给了他听,只是没说井玏是从后面抱他,改成了摸他肩膀。   “换我也得撞他,这多吓人。”   岳方霖看了井玏后,下楼吃早餐,哈欠接二连三。   昨晚他也没睡好,一大早送葬的队伍,哭声一片,一波接着一波,直接给他吵醒了。   所里的人都没睡好。   陆长风说:“这些家属送葬哭得也太伤心了。”   元所解释道:“这是我们这里的哭丧送葬,一般来说,哭得越大声,就越能表示对逝者的不舍,所以今天早上他们才哭天喊地的,平常一家办丧事,这种情况也不明显,这次不太一样,五家一起办,就格外地吵,下葬了就好了。”   “天都还没亮就要上山下葬吗?万一上山不小心摔着怎么办?”   “早入土早为安。”元所说:“真摔着也是无可避免的,只能自己小心着一些。”   王琦那头,立刻带人去教育局调查姜悦的事情。   姜悦家人那头的调查,交给了县城的警察去调查。   陆长风虽然是拿到了方盛劼的电话,可是不管怎么打都是没人接听。   周瑜从网上找到了方盛劼现在所在的教育机构的联系方式,打通了他们的电话,请他们让方盛劼接电话。   这才联系上方盛劼。   随后方盛劼才用自己的手机把电话给他们打了回来。   陆长风表明了身份后,问他:“你当初在白龙中学当老师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   方盛劼告诉他:“当时我老婆先兆流产,我需要陪着她养胎,我也不是很满意乡镇的工作,索性就辞职了,在家陪我老婆养胎,后来选择在教育机构工作,也是因为教育机构的工资高一些。”   “姜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方盛劼愣了一下,随后反问:“什么事情,你指哪件?”   “你都知道些什么?”陆长风没有直接指明是什么事情。   方盛劼说:“她是我的学生,成绩非常好,特别是数学方面,很有天赋,他们家有点重男轻女,本来是拼二胎想再要个儿子,结果生出来是个女儿,还被罚了超生的钱,家里头挺不喜欢她的,对她也不算太好,初二差点就被家里强迫退学了,我跟镇上派出所的领导一起去她家里做思想工作,后来又帮助她拿到了全额奖学金,他家里这才让她继续读书,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她在学校被同学欺负过吗?”   方盛劼否认道:“没有。她成绩很好,不怎么和别人说话,专注于自己的学业,唯独跟她关系好一些的就是她的同桌了,在我离职之前,她都没有被人欺负过。”   “她的同桌是男是女,叫什么?”   方盛劼想了一下回答道:“叫刘威,是个男同学,我们班的班长,学习成绩也还不错,按理说能上个大专。”   接着方盛劼问:“你们找我打听姜悦的事情,是她出了什么事吗?”   陆长风:“不是她出事,而是她的同学出事了。”   “谁?”方盛劼问。   陆长风把名字告诉了他。   “这不是我们班的学生,汤文轩我记得是隔壁班的。”方盛劼有些疑惑,“他们出什么事了?”   陆长风说:“都死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方盛劼不解地问:“可这跟我和姜悦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长风:“先是你离职,随后是姜悦没有转学却没转完,人没有去新学校读书,也没有回白龙中学,接着是白龙中学全体老师校长都辞职。”   方盛劼哦了一声。   陆长风问他:“你在白龙中学教书的时候,镇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比较大的事情?”   “你指好的还是坏的?”方盛劼反问。   陆长风说:“好的坏的都可以。”   “好的应该算是镇上开了养殖场养殖菌菇,扩大了规模,给镇上增加了不少收入,很多人都有了一份工作。坏得我记忆中好像没什么。”   “学校有发生过严重的霸/凌吗?”   “没有。”方盛劼否认。   方盛劼倒也算配合,就是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对话也只能结束。   这边挂了电话没多久,王琦就来了消息。   “岳队,陆队,我们查不到姜悦的中考记录,中考她缺考了,剩下的让县城的人在帮忙查。”   “辛苦了。还有个人你帮我查查,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名字叫刘威,是姜悦在白龙中学的同桌。”   “好,查到了给你们消息。”   上午丧事办完了,镇上也就清静了一些,没有哀乐声,连着办丧事大家也都累了,送葬回来大家都各自回家休息了。   上午十一点不到,岳方霖又收到了王琦的消息。   “岳队,根据县里的调查,姜悦压根不在县城,年初的时候县城做过一次人口普查,登记了所有住户,均没有姜悦这个人的信息,我们也查不到她名下有任何的购票记录,或者是银行卡,身份证也没有使用记录,没有自己的电话卡,这个人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   “我们现在人还在白龙镇,暂时还无法去县城调查这件事,你让县城的同事继续帮忙调查,问一下她的家人她的行踪。”   “好,我会安排人尽快查,另外在他们家几个人的银行卡流水里,并没有发现大额的转账记录,彩票中奖那个事情我也找人查了,他们家没有人中奖,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从哪来的我也不知道,县城的兄弟带人去地产公司查他们的购房合同了。”   岳方霖道:“辛苦你们顺着这条线再深入查一查,另外多方打探一下他们家邻居,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姜悦这个人,如果有最好能够说出一个具体的时间范围。”   “好,我知道了。”   根据调查,刘威现在在县城里读高中,成绩还算不错。   陆长风他们拿到了刘威的联系方式,但是刘威还是个未成年,要找刘威了解情况,得有监护人陪同,陆长风他们不能直接通过电话与他沟通。   “看来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跑一趟县城。”   岳方霖想到井玏的伤,说道:“那不如这样,你带井玏去县城,正好找刘威一趟,我跟周瑜留在这,看看会不会有人找我们提供线索。”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他看了时间说:“今晚我们大概是不回来了,有问题就随时手机联系。”   陆长风带着井玏前往朗县。   朗县有五万多的常住人口,去朗县县城开车要三个多小时。   路途颠簸,等陆长风他们到县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陆长风拉着井玏去县医院做了检查,只是软组织挫伤,问题不大,陆长风这才放心,领着井玏去学校找了刘威。   刘威在班主任的陪同下,跟他们见了面。   “姜悦在学校被人欺负过吗?” 第39章 少年哀歌17   第17章   刘威轻轻摇头:“没有。”   陆长风又问:“那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没有参加中考吗?”   刘威又摇头:“不知道。”   “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姜悦是什么时候吗?”   “是她回学校开转学证明那天, 回教室收拾东西。”   “具体是哪天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就记得是开学后没多久。三四月份吧。”刘威说了个大概的日期。   他问:“姜悦出事了吗?”   陆长风:“你为什么这么问?”   刘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们说好的常联系, 但她离开后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以为我会在县城高中遇见她,但没有。我遇见了他爸爸, 他爸爸说她在镇上的高中读书, 但我问了原来的同学, 他们说姜悦并没有在镇上读书。”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陆长风问。   刘威说:“我能考上镇里的高中,全靠她不遗余力地帮忙, 她拉着我学习, 我不会的题她会很认真地教我, 虽然家里的条件不好, 但她没有自怨自艾, 像坚韧的竹子一样, 突破地面向上生长, 绝不屈服。我们约好的,一起努力考大学,她渴望靠知识改变命运,但从她离开学校, 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陆长风说:“我们警方目前也没有她的消息。”   刘威有些失落,转而又说:“没有消息总比有坏消息要强。”   陆长风问:“你认识汤文轩马山平吗?”   他将几人的照片罗列出来,让刘威辨认。   刘威说:“当然认识,大家都住在一个镇上, 镇子就那么大一点,每天放学都要从他们门前过。”   陆长风:“他们欺负过人吗?”   刘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犹豫引起了陆长风和井玏的注意。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说自己不知道。   陆长风也不想逼迫他, 连老师们都避之不及,他一个高中生,不敢说也正常。   “你们学校老师集体离职这件事,你知道原因吗?”   刘威依旧摇头,“不知道。”   “那你们原来的班主任方盛劼突然离职,这件事你知道原因吗?”   刘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不知道。   走出学校后,陆长风跟井玏找了个餐馆吃饭。   井玏叹气,“不管问什么都说不知道,我们怎么往下查。”   陆长风喝了口茶水,给井玏续上后,“喝口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别泄气。”   井玏端起茶杯喝了水,“明明他们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说,这才是让人恼火的地方。”   “这么多人闭口不言,事情肯定不小,万一说了危及生命,他们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陆长风安抚着井玏的情绪。   陆长风想到自己在井玏这么大的时候,跟着师父查案,也是这么急吼吼的,恨不得立刻就把凶手抓住。   无数年打磨下来,他也能像当年他的师父那样,气定神闲。   井玏现在正年轻,一身血性,满腔热血。   饭后两人前往县公安局,去和县城的刑警会合。   井玏问陆长风:“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没耐心。”   陆长风摇头:“不会,我也是你这样过来的,这是菜鸟成为老鸟的必经之路。”   他与井玏说:“别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当警察的,就得要执着,要有追求真相的决心,如果对什么都淡淡的,缺乏热情,这样的人当不好警察。”   听陆长风这么说,井玏心里暖暖的。   车子开进县局,县局的刑警大队队长已经在院子里等他们了。   井玏跟陆长风下了车后,上前与他们握手。   “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陆长风连忙说:“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赵队长摆了摆手,“咱们边走边说。根据你们给的线索,我们去查了,确实查出来一些东西。”   “那可太好了,说不定你们查到的,就是我们破案的关键。”   几人到了会议室。   两方互相认识后,赵队长开始给他们阐述所查到的内容。   “根据我们调查,姜家不仅没有人中彩票,他们所住的房子,也不是他们购买的,虽然名字登记在他们的名下,付款人却不是他们。”   赵队长把付款人的信息调出来,“娄兴宁,33岁,槺城翎星传媒旅游文化有限公司的总裁,这个房子购买的资金是从他的账户出的。”   “我们上门问了姜悦的父亲,姜父支支吾吾地说娄兴宁给他们家房子,是因为姜悦成绩出众,这是给他们家的奖励。当我们询问姜悦的住处时,他们一会儿说姜悦在玉龙高中读书,一会又说孩子自己偷跑了,不知道去哪了。”   “我们查了一下娄兴宁这个人,他因涉嫌职务侵占,被公司起诉,现在人已经不在国内了,他的家人尚且还在国内,已经派人去找他的家人询问情况了。翎星传媒是翎星国际旗下的子公司,这个翎星国际是我们槺城比较出名的企业,他们涉及的业务很广,最开始是做餐饮,后来开始做房地产,交通运营,民宿旅游商业城医院这些都有涉及,还有专门的物流和助农平台,利用他们的旅游商业发展结合本地物流,把我们当地的农产品通过各种形式推广到全国各地,打造了不少农业产品品牌,养活了当地的经济,是我们槺城重点合作企业。”   井玏听得糊里糊涂的,根本没听明白这都是什么。   陆长风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邱少扬家的麒麟地产,在整个西南地区,都是重点合作对象。   他问赵队:“你的意思是翎星国际利用他的生意带动了槺城的经济发展,他们的生意和槺城的经济深度绑定?”   赵队点了点头:“是的。”   井玏想起了陆长风买的那一堆菌菇礼盒,问赵队:“白龙镇的菌菇养殖基地,也是他们的?”   “对。”   陆长风问:“姜悦读书的奖学金,是不是也是这个公司颁发的?”   赵队说:“没错,翎星国际的老总孙骏玮以个人名义设立的。”   “孙骏玮在我们槺城,也是很有名的慈善家,我们这里通往各镇的车票十分便宜,就比如从我们这里坐车到白龙镇,一个人只需要15块钱,他们公司给补贴了一半的价格,这样大家能够以更低的成本出行,想进城随时可以进城,各地弄的那些养殖基地,也都有很好地在助农,征用了土地就算入股,年底会给分红,我老婆娘家的土地就是被征用了,一年能分一万多。”   听起来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民企业家。   从五名高中生死亡一路查到姜悦家的房子来路不明,没有证据陆长风也不好随便怀疑什么。   “先查清姜悦的去向,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好,这件事我们会继续跟进,一有消息会尽快告知你们。”   三方的人一起开了一个线上的会议。   岳方霖:“我这里还没人找我提供线索。”   王琦说:“我们还在试图联系那些老师,从他们那里问出有用的线索,至今没有任何进展。”   陆长风把目前他们调查到的情况告知了王琦和岳方霖。   “我觉得还是要通过审判者的事情,让他们开口,不然这个案子就是一个死局,姜悦即便是失踪了,也不能代表她的失踪就一定跟汤文轩他们有关,娄兴宁已经畏罪潜逃去了国外,看似彼此之间都有关联,实则缺了一条线把案件的线索串联起来,姜悦的事情我想留给朗县公安局的同志继续追查。”   岳方霖思考过后,支持陆长风的说法,“那就明天行动,把五名死者的家属召集起来,好好做一下他们的思想工作,至于离职的老师,就交给王队负责,王队你看如何?”   王琦说:“我全力配合你们行动。”   他们深入确定了明天找这些人谈话的话术,等商议结束,已经到了深夜。   陆长风困得眼皮子打架,倒头就睡。   他们还要赶回白龙镇,去做家属的思想工作。   来回折腾,等回到白龙镇派出所,陆长风的腰已经疼得都快直不起来了。   五家的家属元所已经通知到位,把他们约到了派出所的会议室。   大家都还沉寂在家人去世的悲伤之中没有走出来。   陆长风看向大家,说道:“你们的孩子已经入土为安,可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这次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当所有人视线落到他的身上后,他指了自己左右两边的人,说道:“我要重新跟你们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长风,是燕城刑侦总局刑事侦查处第九调查组的副组长,我左边这位是正组长岳方霖,右边两位都是我们九组的组员周瑜和井玏,我们专门负责调查审判者相关的案件。”   岳方霖按了一下遥控器,身后的屏幕亮起,开始播放审判者的警告全体网民的内容,“前段时间审判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咱们这里是比较偏远的山区,可能不太清楚审判者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现在我可以给大家科普一下。”   等视频播放完了,岳方霖说:“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你们的儿子是审判者这个组织杀死的。”   汤文轩的父亲质问:“既然你们知道凶手是审判者,为什么不去抓他们?”   陆长风道:“审判者杀人,是为了他们所谓的正义,而被他们杀死的受害者,都在一定程度上做过坏事,他们的诉求是要我们警方查清他们所杀的人做过什么坏事,给那些被欺负的人讨回公道,如果这个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他们很可能继续杀人,一直杀到有人愿意站出来讲述死者所干的坏事。”   陆长风的视线环视过五名死者的家属:“作为与他们最亲近的人,你们的家中不止一个孩子,继续隐瞒下去,警方迟迟无法得知他们到底干过什么,案子进入停滞期,我们就该移交案件管辖权给当地警方返回燕城,到那时你们的孩子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屠刀,你们就不害怕吗?”   “先是你们的孩子,再是你们自己,除非你们带着孩子躲进深山老林一辈子不露面,否则审判者会时时刻刻地盯着你们,找准时机就会给你们致命一击。”   汤文轩的父亲说:“什么审判者,我孩子就没干过任何坏事,我们家清清白白。”   马山平的父亲也说:“就是,我们家孩子就没干过坏事。”   岳方霖冷笑一声,“他们五个在玉龙高中欺负同班同学,班上的学生都可以作证,老师也能为此作证,我不知道你们家属所谓的清清白白从何而来。” 第40章 少年哀歌18   第18章   满屋的家属, 再无人敢呛声。   自己的孩子什么样,自己的心里跟明镜一样。   岳方霖反驳完后,不再出声。   一时屋里安静得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陆长风的手轻轻地在桌上敲击。   “咚——”   “咚——”   每一下仿佛敲在人的心里。   他的视线环视一周后, 忍着疼坐直了身子,严肃地和家属说:“审判者从来没说过他们只杀五个人,凡知情不报, 皆为帮凶, 则在他们的报复范围之内, 待我们离开这里,只剩你们自己面对隐没在黑暗里的审判者, 纵使你们不惧, 孩子的安全又如何能够得以保证, 他们能杀五个, 下一次就能杀五十个。”   经过漫长的又一次沉默后, 陆长风指着门口对他们说:“离开的门在那边, 如果你们确实没什么要跟我们说的, 那就起身离开吧,下午我们就会回到槺城。”   重案组全体成员坐得笔直,目不斜视。   屋里的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带头离开。   最终还是汤文轩的父亲率先站起身,紧接着一个又一个起身。   他们离开会议室,重案组的人没有开口挽留。   元缩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或许真的不想再查下去了,他是下级,能做的就是配合。   看着家属一个个地离开, 他叹了一声。   等人都走了,陆长风合上笔记本。   会议室里只剩下重案组的四个人。   井玏是最先出声的,他走到窗口看了一眼,离开的家属已经到了派出所的大院里了。   井玏靠在窗边,看向陆长风,他竟一点都不恼,气定神闲的。   他自小跟着陆长风,陆长风的每一个表情他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不敢说自己是陆长风的解语人,但至少他敢说第二懂陆长风就没人敢说第一,此刻却也看不出陆长风在想什么。   “他们就这么走了,我们真的下午回槺城吗?”   陆长风抬头与井玏对视,“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是耐心等。”   “可要下午他们还不来找我们,我们下午是走还是不走?”   “当然走,为什么不走?”陆长风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老岳,你觉得这个茶怎么样?”   岳方霖经常喝茶,他很懂茶,给出了非常中肯的评价,“算是比较好的青茶。”   “那我买一些回去,放在办公室里,咱们慢慢喝。”陆长风说。   岳方霖:“好啊,这东西轻便,放在行李箱里不占地方。”   周瑜说:“我也买上几斤,到时候拿回去送给我爸和我老丈人,他们两个都爱喝茶。”   岳方霖:“也不知道我们买得多了,能不能便宜点。”   “讲价是不是不太好。”陆长风担心有受贿的嫌疑。   岳方霖说:“讲价又不是让白送,也不是几千几千的杀价,谁受贿就贿你几千块钱,不砢碜啊,别想太多,我出门买菜我还跟菜市场买菜的老板讲讲价呢,要找你这么想,人家举报我岂不是一举报一个准。”   陆长风也就安心了,“那我也买点,给我朋友寄过去,让他尝尝。”   井玏抱臂看着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茶叶,谁都不说案子,拉开椅子坐到他们对面,有些气鼓鼓的。   岳方霖推了陆长风一下,“孩子生气了,快哄哄。”   “哄哄哄,两眼一睁就是哄。”陆长风在桌子底下踢了井玏一脚,“想让我怎么哄你。”   井玏:“……”   周瑜低着头用笔记本屏幕挡住自己偷笑。   岳方霖也把头偏开憋笑。   井玏怒视陆长风。   陆长风揉了揉自己的腰,漫不经心地和井玏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个时候越是上赶着,他们就越是不会轻易开口。”   井玏哪哪都好,就是性子确实是个急性子。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当年陆长风发现他去了gay吧,甚至都不遮掩一下,过了几天就急吼吼地找他自爆,说喜欢他,一套输出把陆长风都弄懵了。   陆长风把井玏的茶水递给他,“喝口茶,清清火气。”   井玏端起一口把茶水喝干,起身就要往外走。   陆长风问他:“干什么去。”   井玏:“下楼转转。”   陆长风跟上他。   井玏看陆长风跟着他,问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长风:“怕你出去惹祸。”   井玏听这话更不高兴了:“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惹祸精的形象吗?”   “不是啊。”陆长风立马道歉,“对不起,我用词不当。”   说着停住脚步。   井玏发现陆长风没跟他继续走了,回头看他。   陆长风:“你自己去转吧。”   “你可真拧巴。”   镇边上有条小溪,井玏是想沿着小溪散散步。   井玏往回走了几步,拉住陆长风,“跟都跟来了,就一起走走吧。”   楼上周瑜跟岳方霖说:“井玏其实什么都挺好的,就是有点着急。”   岳方霖翘着二郎腿,两手背后压在后脑勺上,笑着说:“这案子查到现在,确实让人恼火,从燕城到槺城接手案子满打满算十一天了,还在兜圈子,我刚做刑警那会儿,比他还急。”   周瑜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技侦,负责信息搜集,破案方面他确实没有太大的压力,因为这就不是他主要的工作范围。   岳方霖说:“井玏能憋到今天才开始着急,已经算不错了。”   “但愿陆队能安抚住他。”   岳方霖笑着说:“你陆队谁都能安抚住。”   “陆队。”周瑜想了想,评价道:“陆队太全面了。”   “是啊,他确实很全面,所以上级把审判者这个任务交给我,问我要谁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他这样的能力,做我的副手,那是我占了大便宜。”   周瑜说:“岳队你谦虚了,你的能力也很出色。”   陆长风跟井玏出了派出所的大门,还没拐到小路去河边,就见离开的队伍里,有人返回。   其他人看样子是想拉都没拉住。   陆长风问井玏:“跑来那个是谁?”   井玏说:“好像是王旭泽的妈妈。”   陆长风回想了一下,“王旭泽他们家是独子。”   两人故意放慢了脚步。   王旭泽的妈妈也看到了他们,喊道:“警察同志,我有话要说,我有话要说。”   身后汤家的人一直在拉她,制止她,王旭泽的爸爸在用力抵挡。   见状陆长风跟井玏快速朝他们那边跑去,距离本就不远。   陆长风大喝一声:“放开她——”   井玏跑的速度比陆长风快得多,十秒不到,他就已经冲到了王旭泽妈妈的身边,一把拽过王旭泽的妈妈把她护在身后,手指着汤文轩的爸爸,“你再动一下试试。”   王旭泽的妈妈迅速躲在井玏的身后拽着他的衣服。   井玏对她说:“大姐别怕。”   汤文轩的父亲想强拽王旭泽的妈妈,王父跟他扭打在一起,其他几家也在加入了战局拉扯。   陆长风也到了他们身边,此时的电话已经拨通,“老岳立刻带人出来派出所外面。”   说完挂了电话对王旭泽的母亲说:“大姐你去所里。”   王旭泽母亲立刻往派出所跑。   本来也就走出几百米。   李飞和马宇恒的爸爸要抓人,陆长风迅速打开相机录像,警告他们:“再动就是袭警。”   岳方霖带人下楼,正好王旭泽的母亲跑进了所里的院子。   看到警察,王旭泽的母亲直接躲到了他们身后。   岳方霖问:“大姐出什么事了。”   王旭泽的妈妈说:“他们拦着不让我来跟你说。”   元所立刻招人留下陪着王旭泽的妈妈,“带她去楼上,其他人跟我出去看看。”   汤文轩的父亲直接打掉了陆长风的手机,用力一推将陆长风推得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   井玏见状直接对着汤文轩的父亲就是一脚,将他踹倒后迅速把他翻转过来压在地上,把他的手扭在身后,让他再无动手的能力。   其他人见到所里的民警出来了,全都跑了,王父抓着马山平的父亲不让他走,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陆长风捡起手机,岳方霖也带人赶来了。   民警上前把人抓住,这才没让人逃脱。   不少镇上的居民出来围观。   井玏脱手后立刻去问陆长风,“你受伤了没有。”   陆长风摇头,“我没事。”   “手机呢,摔坏没?”   “没有。”陆长风检查了一下,没坏,录的视频也还在。   完全可以证明汤文轩的父亲袭警,他对元所说:“劳烦元所立刻带人把他们都带回来接受询问。”   元所带人去追,岳方霖让人回所里开车,他跟过去抓人。   只不过镇上的民警人手有限,抓人也抓不完。   陆长风跟井玏则是回派出所,去找王旭泽的妈妈问话。   宜早不宜迟,万一再过一会儿他们反悔。   抓人的事情交给岳方霖处理。   岳方霖边追边给王琦打电话,让他赶紧调人过来。   只不过不等他们追上跑了的人,镇上的居民就已经把路挡了,不让他们追人。   元所呵斥他们:“你们这是在妨碍公务,是要被治罪的,还不让开。”   岳方霖挂了电话立刻开始录像,致力于把每一个人都录得清清楚楚,“你们现在挡着不让我们抓人,那我就把你们全录下来,一旦他们跑了,我就对你们挨个清算,罪名坐实三代以内你们的孩子就别想考公。”   只不过他的话对这些人来说,作用并不大,这里地处偏远,考公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   元所急地跺脚:“糊涂啊,以后孩子想去当兵都不行!还不让开。”   岳方霖细想之后说:“算了,回所里,先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41章 少年哀歌19   第19章   所里, 陆长风和井玏已经开始对王旭泽的父母展开问询。   “大姐,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   王旭泽的母亲惊魂未定,开口的是王旭的父亲。   “我们的儿子确实做过一件丧良心的事情, 可我儿子也是被汤文轩和马山平带歪的。”   “还请详细说说。”   王旭泽的父亲说:“我们家阿泽从小就跟着汤文轩马山平他们一起玩,但他大多时间都是个跟班,这几个孩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多次劝他别跟这几个孩子一起混, 他不肯听我的, 结果就被他们带得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犯了大错, 你们说的那个审判者, 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报复, 我儿子才被杀。”   “具体是什么事情?”陆长风询问, 他得掌握问话的节奏, 避免家属跑题, 迟迟不能进正题。   王旭泽的父亲重重叹了一声, 也是一脸悲痛:“我儿子在汤文轩和马山平的带领下,跟李飞和马宇恒一起,□□了姜家的姑娘。”   陆长风顿时睁大了眼睛,随后立刻追问:“你说的姜家的姑娘, 可是叫姜悦?”   王旭泽的父亲点头。   陆长风感觉堵得慌,案子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井玏捶了一下桌子:“他们当时多大?”   现在这几个年龄也不大,井玏都不敢想,他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陆长风的手在桌下拍了拍井玏的腿, 示意他不要激动,以免刺激到家属的情绪,不愿意说下去。   井玏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他明白,现在弄清发生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陆长风问:“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王旭泽的父亲说:“是去年的三月份,当时姜家正要搬进城。”   “你们姜悦现在人在哪里吗?”   王旭泽父亲一脸愁容,面对陆长风和井玏的追问,他道:“姜悦死了。”   “死了?”   王旭泽的父亲点了点头。   姜家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自己的孩子去了哪里,陆长风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现在猜测得到了证实,陆长风觉得惋惜。   这姑娘本该有光明的未来……   他问:“怎么死的,尸体在哪里?”   “尸体在后山的洞坑里,他们□□了姜悦后,朝她身上丢石头,砸在了她的肚子上,姜悦当时已经怀孕了,流产大出血得不到救治,死在了洞坑里。”   王旭泽的父亲说这话时也很心虚,觉得对不起姜悦。   陆长风听得被惊得都忘了继续问话。   井玏没压住脾气,狠狠地捶了桌子,“他们怎么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陆长风伸手去拽井玏,“你冷静一点。”   王旭泽的母亲哭着说:“我家孩子是被带坏的,他本性并不坏……”   王旭泽的父亲低着头,也说不出什么。   众人都冷静后,陆长风找回思路,继续问话,“姜悦的孩子是谁的?”   王旭泽的父亲说:“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在前年年底的时候,被人强/奸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姜悦长得挺漂亮的,镇上有人愿意出十万的彩礼娶她当媳妇,他爸当时不想让她继续读书,也是这个原因。”   陆长风不敢想这个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你知道她一开始是被谁□□的吗?”   “参与者应该有孙骏玮的儿子。”   陆长风忙问:“你说的孙骏玮,是不是翎星国际的老总,也就是你们镇上这个蘑菇养殖基地的投资人?”   王旭泽父亲嗯了一声,对于陆长风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人,他也没多想。   陆长风追问:“然后呢?”   “他们从市里回来后,孙骏伟家派人来了镇上,叫上镇山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一起去的姜家,一开始他们对外的说法是姜悦奥数比赛成绩不错,孙家想好好培养她,后来出了我儿子他们的事情后,我们才知道,当时孙家来人是来谈赔偿,姜家比较穷,孙骏玮愿意出钱摆平,姜父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两边一拍即合,姜悦算是被他爸卖给了孙骏伟的儿子,那年寒假姜悦都不在家,开学的时候才被送回来,姜悦家在县城里得到了一套房子,还有车子和现金,姜悦也被安排去县城读书……”   这就能解释姜家的房子从何而来。   姜父为什么要撒谎说是中了彩票,把女儿卖给别人当玩具换来的钱,当然不好说出口。   他自己也知道这是泯灭人性。   陆长风细想了王旭泽父亲的话,觉得还是有解释不通的地方,“镇上的人不敢说姜悦被孙骏玮的儿子强/奸过的事情,但为什么不敢说你们五家的儿子联合起来□□了姜悦把她杀了的事情?”   王旭泽父亲解释道:“蘑菇养殖基地关系到了镇上每家人的生计,如果把这个事情捅出来,孙家会撤资,蘑菇养殖基地一旦没了,每家每户的收入都会减少。”   “姜悦对姜家来说是摇钱树,姜家愿意?”   王旭泽父亲道:“不愿意,他也想闹,但孙骏玮的儿子已经玩腻了,明说了不会再继续跟他们家有来往,姜悦在孙家那边失去了价值。让他们家闭紧了嘴,否则会失去现有的一切,如果他跟我们闹,我们就会把这件事捅出去,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后来斡旋之下,我们五家每家赔给他们家五万块钱,当做抵债,此后每年镇上所有人集资,一年给他们家八万块钱,给30年,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镇上住了几百户人家,一年八万,平均到每家头上都不到二百块钱。   “镇上的蘑菇养殖基地一年少说能让他们每家每户挣个三万块钱,二百块钱就是毛毛雨,这个事情大家也就一并瞒下了。”   陆长风沉默了许久。   为了他们的利益,让未成年少女承担了一切。   “姜悦的尸体还在后山的矿洞里吗?”   “我们在后山给她修建了一座坟。”   陆长风调整好状态,问他:“元所,知道这件事吗?”   王旭泽的父亲摇头:“不知道,元所太正直了,我们都是避开他的,害怕他把事情上报,到时候事情会变得不受控制,更怕影响到了镇上的蘑菇养殖基地。”   陆长风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元所不知道,如果元所知道,陆长风就得亲手抓他了。   走出房间,迎面就是岳方霖和周瑜,旁边站的就是元所。   元所一脸惭愧地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毫不知情,我这个所长,也是白当了。”   陆长风拍了拍元所的肩膀,“元所,这不能怪你,他们有意要避开你,又怎么可能被你发现。”   “如果我能观察得更仔细一些,可能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陆长风摇了摇头:“此事你万万不能往自己的身上包揽责任。”   井玏满脸怒气,难消心头之火。   陆长风问岳方霖,“跑的那几个,带回来没?”   岳方霖摇头:“镇上的人拦着不让我把他们带回来,不过不要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现在人少,增援不到,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楼下的民警跑上来说,“不好了,镇上的居民带着锄头棍子把我们派出所给围了。”   “他们是要反天吗?”岳方霖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走到窗户边上一看,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们派出所围了。   外头高喊:“放人——放人——”   岳方霖皱眉,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企图用武力胁迫他们放人。   元所看到这场面,心说完了。   这样一旦追究起责任,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抓进去,要是留下案底,以后子孙考公可就真的无望了。   闹大了惹恼了重案组的,回头回了市里告状,他们这本就是穷乡僻壤之地,以后还怎么得到更好的发展,影响的是大家的前途。   元所立刻给镇长打去电话,让镇长帮忙劝说,让这些人速速离开。   岳方霖想去外面跟这些人对峙,被陆长风拉住,“让镇长跟所长他们去吧,你去跟他们讲不通道理,现在要紧的是让他们都先离开,别让冲突升级,就算真要跟他们慢慢算账,你也得等支援来了再说,不然就我们这些人,真起了冲突哪里能干得过他们。”   岳方霖冷静下来,对元所长说:“元所,一切就拜托你了。”   元所说:“放心交给我吧,我在这里也待了这么多年,跟他们熟,好歹说话他们能听得进去。”   元所到大门外,跟镇上的居民讲道理,让他们各自回家,不要聚在门口闹事。   陆长风跟岳方霖则是给王琦打去电话,将他们查到的情况告诉王琦,让王琦去尽快调人过来帮忙,请县城的警察把姜家人带到局里接受调查。   眼下事情能够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姜悦的尸体对她进行尸检,了解清楚在姜悦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名死者对姜悦所做的事情,确实足以成为审判者复仇的理由。   而方盛劼的离职和其他老师的离职,是否也和姜悦所经历的事情有关。   背后是否是孙骏玮在威胁这些老师,不让他们说出真相。   各方迅速行动。   派出所外面,镇上的居民依旧不愿意离开。   陆长风看向周瑜,“小周,你跟我去审汤文轩的父亲。”   周瑜有点意外:“我吗?”   井玏朝陆长风看过去,“为什么不带我?”   陆长风说:“你太容易冲动了,你就在外面等着。”   井玏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陆长风朝岳方霖使了个眼色,让他宽慰井玏的同时也好好教导一下井玏。 第42章 少年哀歌20   第20章   该说的, 王旭泽的父亲都已经说了。   审汤文轩的父亲,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陆长风本就没指望他能交代一些什么, 选择让周瑜跟着他,就是希望能磨一磨井玏的性子。   井玏看着周瑜跟陆长风进了审讯室,赌气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口。   岳方霖跟了过去, 靠在墙上, 对井玏说:“井玏, 在审讯室里,审讯的时候你可以有情绪, 但要尽量控制, 大开大合的情绪, 很容易影响询问的节奏。”   井玏嗯了一声。   岳方霖:“长风教你很尽心, 做什么都会带着你, 处处替你着想, 不单单因为你跟他有那么一段前缘在, 这更是我们这个行业里前后辈的传承。”   总有人要接过旗帜,继续前行。   在这个行业里,不会存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大家都是心甘情愿地俯身, 让后背踩在自己的肩膀上,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宝刀出鞘,削铁如泥,光有好的锻造可不行, 还得有一块好的磨刀石,把刀磨得锋利。”   井玏听进去了岳方霖的话,说道:“岳队, 我记住了,以后我会克制。”   岳方霖笑着说:“你能做到,我跟长风不会看错人。”   身为队长,井玏做错了,他教训井玏,是应该的。   可岳方霖也明白一个道理,说多了惹人生厌,有些话,说过了就好,没必要一直摆大道理。   这是他和孩子相处得到的经验。   不要招嫌。   “走吧,去看看长风审汤文轩他爸。”   自打有了陆长风,审讯的事情大多是陆长风负责,他倒是能躲懒。   询问室内,陆长风对面的汤父是一点都不愿意配合他们。   不管陆长风问什么,他都不搭话。   直到陆长风说起他儿子带人奸污姜悦,汤父才有反应。   “放你妈的屁!别他妈什么脏水都往我儿子身上泼,欺负我儿子死了不能反驳是吧!”   周瑜拍了一下桌子,“嘴巴放干净点。”   陆长风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你说这是往你儿子身上泼脏水,那你说说,真相如何。”   汤父不语,偏头不看陆长风和周瑜。   陆长风情绪平和地说:“奸杀姜悦这事,你儿子有份,身为家长包庇儿子犯罪不思悔过,惯子如杀子,才最终落得个这样的结局,无论这件事是你儿子是不是主谋,做了就是做了,事后你们集体隐瞒是真,你阻拦王旭泽的母亲来跟我们阐明真相亦为真。”   “此事又不是我儿子一人所为。”   陆长风道:“我知道,是五个人一起干的,所以全都被审判者杀了。”   “你——”汤父被陆长风怼得哑口无言。   这让汤父无处说理,陆长风讲的那句话不是真的。   陆长风结束了这一场没有太多意外收获的询问。   如果王旭泽的父亲说了假话,依照汤文轩父亲的性格,绝对会反击,并且讲清事情的缘由,替儿子辩驳。   但他却往别家孩子身上推责任,说明他也知道,就是他儿子主导的。   只敢骂几句脏话。   陆长风走出询问室,与门外的井玏视线相对。   陆长风移开视线,十分平静地与一旁的岳方霖说:“从汤文轩的父亲反应来看,王旭泽的父亲说得九成是没问题的。事情他们五个是真的干了,审判者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杀了他们五个,还姜悦一个公道。”   井玏没有得到陆长风的过多注视,心中有些小失落,却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王琦他们多久能来?”陆长风问。   岳方霖说:“已经出发了,我觉摸着过来也得天黑了。”   “姜悦的坟在后山,我们现在人手不够,还不能去找姜悦的尸体,天黑了山里冷,看样子得明天才能去找姜悦的尸体了。”   岳方霖点了点头,“外头的人还没完全离开,只是退得远了一些,我们现在去找尸体,只怕会遭到阻拦,等人多了再想办法也好,安全第一。”   陆长风走到窗边看了一下,果然见到那些人还是围在四周,不像一开始那样全都蜂拥在门口,现在的情况也确实不安全。   “人性本贪婪。”他叹了一声,“只是可惜了姜悦,原本该有美好的未来,却被葬送在这千重大山之中,渴望走出大山的人,被永远地留在了大山深处。被掐灭的何止是一条生命,更是希望之火。”   “天才生于苦难。”岳方霖说:“从她父亲把她卖给孙家当玩物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周瑜想到自己的女儿,再想到姜悦,就更加难过,“人性的黑暗,总能突破我的认知,我的女儿要是被人欺负了,身为父亲拼了命也要替她讨回公道,却有人为了钱财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推进火坑,这样的家庭,或许死亡是一种解脱。”   即便周瑜知道他不该这么说,可他真的忍不住这么想。   姜悦如果是个男孩,姜父指不定要把她捧多高。   可她是个女孩,即便再耀眼,在姜父的眼里,她的价值就是换取金钱,彩礼也好,别的也罢,只要能给他换到钱。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且不在少数。   陆长风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便道:“我想现在我们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也该找那位离职的班主任好好地聊一聊了。”   岳方霖赞同地点头:“从时间上来看,他的离职,似乎和姜悦被强/奸有很大的关系。”   几人回到会议室,给方盛劼拨去了电话。   第一遍无人接听,陆长风又打了第二遍。   就在他打算挂断的时候,对方接通了电话。   “你们还有什么想问我的?”方盛劼的语气十分不耐烦。   陆长风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已经查明五名死者干过的坏事。”   “那我恭喜你们。”   “他们轮/奸了你的学生姜悦。”   “那他们死得活该,杀了他们的人,也算是替天行道了。”方盛劼恶狠狠地说。   “但我们意外得知了另一件事,在你还在学校的时候,姜悦就已经被人强/奸过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方盛劼想也没想地否认了。   陆长风说:“我们已经派人去请孙骏玮父子到警局接受调查,方老师,我希望这件事上,你不要对我们撒谎,我们很快就能查清事情的真相。”   “真相还重要吗?”方盛劼反问他们,“迟来的真相,又能如何呢,查明了也改变不了姜悦被强/奸过的事实,你知道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她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这件事,永远地被困在这件事里,她可能再也没有办法正常地谈恋爱,每次和男友亲密接触,她就能想起自己被别人奸污过,成为伴随她一辈子的噩梦。”   “姜悦没有未来了。”陆长风痛心地说出这句话,“他们不光欺负了姜悦,还杀了她,她被杀死时怀着孕,她渴望走出大山,却被永远埋葬在后山的山里,她的生命早就停止了,正因如此,才更应该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迟到的真相也许已经没有意义,可不能因为真相迟到了,就放纵那些违法犯罪的人,让他们逍遥法外。”   方盛劼沉默了许久。   那头传来了哭声。   从抽泣到放声大哭。   “我才是那个把她推进深渊的人,我才是……”   方盛劼拼命地擦着眼泪,无措地说:“我谁都没保住,孙骏玮是人面兽心,他的儿子更是畜生,可我才是罪恶的源头,是我把姜悦推进了火坑。”   “方老师,您平复一下情绪,慢慢地说给我们听,我跟你保证,孙骏玮,他的儿子,姜悦的父亲,镇上所有欺负过姜悦或者帮凶,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方盛劼哭了很久很久,办公室里只有他的哭声。   哭得陆长风他们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方盛劼调整好情绪后,才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姜悦很聪明,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我不愿明珠蒙尘,倾尽所能把我会的交给她,但她的原生家庭实在是太糟糕了,她的父亲根本就是个混蛋,只想用她换钱,即便我承诺了会承担姜悦上高中上大学的全部费用,他父亲仍不肯让她继续读书,实属走投无路我才去找了孙骏玮,把姜悦的情况告知他,当年我读书也是靠他资助,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就是我这个决定把姜悦推进了火坑。”   “姜悦不光可以得到孙骏玮设立的奖学金,孙骏玮还表示,如果姜悦不能继续读书,他将会撤资镇上的菌菇养殖基地,这触及了镇上其他人的利益,镇上的人纷纷劝说,姜悦才能继续留在学校读书,而不是被十万块钱卖给别人当媳妇。可谁都没想到,在给姜悦他们这群成绩优秀的奖学金获奖者颁发奖励的时候,姜悦会被孙骏玮的儿子看上。”   “那个畜生以举办奥数比赛为由,设立了丰厚的奖金,第一名可以获得十万元,这笔钱对于姜悦来说非常重要,可以作为她将来脱离家庭去外面的世界闯荡的启动资金,我知道她的水平在受邀参与的学生里是最强的,第一非她莫属,鼓励她去参与,是我陪着她去的,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是孙骏玮的儿子专门为姜悦做的局,就是要把她骗过去,图谋不轨。”   “当时孙骏玮以比赛公平为由,把我们安排在度假村的外围,而姜悦他们这些学生,则是被安排在度假村里面居住,姜悦的住处非常偏僻隐蔽且独居,村内的信号完全被屏蔽了,电子设备也不能带进去,就在姜悦等一众学生入住后,孙骏玮的儿子在姜悦的食物里下了安眠药,把她弄晕后,拿着万能卡刷开了姜悦的房门,把姜悦强/奸了。” 第43章 少年哀歌21   第21章   “姜悦清醒后发现自己被强/奸了, 强/奸她的人还是她以为的恩人的儿子,她不知道我是否参与其中,拼命地跑到我在的酒店, 我想带她逃离,带她去报警,可我们都还没能逃出度假村, 就被孙骏玮的人抓住。”   “孙骏玮的儿子威胁我, 如果敢说出去, 就会找人杀了我的家人,他们把我捆起来, 他当着我的面再度奸污了姜悦, 我永远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说我不可能撼动了他的地位, 他录下了视频威胁姜悦, 如果敢报警, 就会把视频发到网上,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强/奸过,事后我藏起了能够证明他强/奸了姜悦的证据,假意妥协,想寻找合适的时机带着姜悦去报警, 可他却先一步派人挟持了我的家人,当时我的妻子已经怀孕五个月,被他们吓得见了红,而姜悦的父亲见钱眼开, 拿了孙家给的补偿,把姜悦送给了孙骏玮的儿子,姜悦为了不牵连我和我的家人, 选择了顺从。”   “两周后我的孩子还是没保住,胎死腹中,我想报复,可我的家人性命捏在了他们的手里,我被他们赶到了外省,和妻子离了婚,我的父母还被扣在槺城,我尝试过带他们离开,每次都会被截住。”   说完这些,方盛劼泄了气。   电话这头,重案组全体成员都失了声。   就像被仙家用了噤声术法一样,发不出声音。   被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们光是听着,就能感觉到方盛劼的绝望,那么身处漩涡中心,被牢牢困住毫无反抗之力的姜悦,她又该是怎样的绝望。   最终是岳方霖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   他呼出一口浊气,和方盛劼说:“方老师,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鼓动姜悦去参加这个奥数比赛,事情不会发生。”   岳方霖与他说:“方老师,这不是你的错,你预料不到事情的走向,别怪自己,姜悦的心里一定是感激你的。”   “不,她一定是恨我的,我没能保护住她,让她被侵/犯。”   岳方霖说:“相信我,方老师,姜悦的心里一定不恨你。在她不知道你是否参与其中时,依旧选择了去找你,她相信你不会害她,她也没信错人,在她心里,若还有一个人会为她伸张正义,那个人一定是你。”   方盛劼哭得撕心裂肺,哪怕相隔千里,他们仍能通过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感受到方盛劼身上的痛苦。   陆长风也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问方盛劼:“方老师,你愿意回来作证,证明孙骏玮跟他儿子干的烂事吗?”   “我愿意。”方盛劼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我一直留着当初孙骏玮的儿子侵/犯姜悦时的证据。”   听到他还有证据,陆长风跟岳方霖对视一眼,有证据更好。   强/奸罪名要想成立不太容易,需要充分的证据。   陆长风道:“我们这就派人去保护你的家人,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让你跟他们取得联系,等到我们这边抓到孙骏玮和他的儿子,找到姜悦的尸体,再让当地的警方把你安全地送回来。”   “你们是真的会管下去,不管孙家背景多大,都会一查到底的,对吧?”方盛劼在外躲了快两年了,他也很想念他的家人,他也不想一直这样和家人分隔两地。   岳方霖跟陆长风同时出声跟他保证:“会。”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一查到底,把所有违法犯罪的人全都缉拿归案,不会让姜悦和你的罪白遭。”   挂断电话后,几人相顾无言。   姜悦的遭遇实在是太惨了,处处是泥潭,处处将她困住,让她不得脱身。   在得知自己的父亲把自己卖给孙骏玮的儿子时,她的心里又在想什么?   陆长风率先打破沉默,“我马上联系王琦,让他安排人去保护方盛劼的家人,避免他们遭了毒手。”   周瑜:“离职的那些老师,会不会和方盛劼是一样的原因,所以他们才什么都不敢说。”   “不无道理。”岳方霖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背后警告他们的人是孙骏玮,这些老师能够保全自身,已是万幸。   陆长风道:“此刻也顾不上那些老师了,等姜悦的尸体找到,弄清姜悦身上发生的事情,让孙骏玮父子认罪,再去慢慢地跟那些老师了解情况,要是不能把孙家父子扳倒,反倒是害了他们。”   岳方霖觉得陆长风说得有理,“那就按你所说,我们且先处理完眼下的事情。”   傍晚时分,数十辆警车停在派出所外。   警车鸣笛声响彻小镇,家家户户都能听到。   警车停满了街道,镇上的人纷纷后撤。   重案组的人下楼和王琦会合。   王琦领着人迅速将警局包围了。   王琦快步上前对他们说:“辛苦了。”   岳方霖道:“你的辛苦远在我们之上。”   所有需要查的东西,都是拜托王琦负责,他不光要负责查案,还得四处调派人手帮忙。   王琦摇了摇头:“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几人前往会议室,和王琦的搭档开视频会议。   王琦的搭档留在槺城负责请孙骏玮和他的儿子回局里接受调查。   视频接通后,王琦询问搭档进度。   副队说:“孙骏玮倒是跟我们回了局里,现在拒不配合,要求律师在场,至于他的儿子,年初因为路面结冰车子打滑撞向了河堤成了植物人,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孙骏玮那边你多下些功夫,尽可能地从他嘴里问出东西。”王琦说。   副队点头:“我会的。”   县城公安局的刑警队长赵队长说道:“我这边已经把姜悦的家人带回局里接受调查了,姜家人什么都不可能说。”   岳方霖把他们这里查到的东西同步给了其他两方,“辛苦大家按照新的证词再审一审,尽可能地拿到姜父的口供,这样比较有利于突破孙骏玮的心理防线。”   赵队说:“好,我晚一些看完你们的新资料后,再去审一审。”   白龙镇这边现在人手充足,岳方霖带着人,去把其他几家的人全都带回来局里。   陆长风跟岳方霖王琦各自带人连夜审讯,不出一个小时,几家人就全都交代了。   证词与王旭泽的父亲一开始所说相差无几,彼此之间印证,增添了几分真实性。   岳方霖将几人的供词发给了县城刑侦队的赵队长。   赵队立刻带人去审姜悦的父亲。   姜父对于赵队的指控死活不认。   赵队扬了扬手里的新证据,与他说:“现在不光是有方盛劼一人的证词,还有汤文轩马山平等几家的证词,需要我一份份地念给你听吗?”   赵队说:“即便你不认,通过他们的证词,也能相互印证,足以证明你将姜悦卖给孙骏玮的儿子,你家的房子来路不明,也能和别人的证词印证,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   “即便你不肯说明你与孙骏玮之间的交易,等明日我们找到你女儿的尸体,对她进行尸检,也能确认汤文轩马山平他们五人的家里所说的话,你的女儿死了,你不仅没有报警,反而伙同他们瞒下了这件事,从中索取利益,就单凭这一点,也足够治你的罪。”   眼看着拥有了越来越多的证据,到了他即便不认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加重量刑,姜父最终还是在赵队的连环证据下,选择了承认。   “我是这么做的,但我也是被逼无奈。”   赵队看着他没说话。   姜父低着头,再抬起,已经是另一副嘴脸:“哪个父亲会把自己的女儿卖给别人。”   如果赵队没有事先得知他的所作所为,或许会对他的话有几分信服,可一个为了十万彩礼,要让自己还没成年的女儿退学嫁人的父亲,说自己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卖给别人,赵队不信。   他对姜父的话没作任何回应。   见赵队不说话,姜父也没停止,“我的女儿也是我的宝贝,可孙家家大业大,我是真的被逼无奈,镇上的人都帮着他们,如果我执意要告他们,就会像方盛劼一样,弄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孙骏玮想要弄死我们都不用自己出手,除了答应他的要求,我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   “你反抗不了孙家,可当汤文轩马山平他们杀了你的女儿时,你为什么不替你的女儿讨回公道,为什么不报警?”赵队质问他。   姜父说:“如果我报了警,他们就把我和孙骏玮的交易说出去,鱼死网破,我的女儿都已经死了,我即便拼个鱼死网破,也挽回不了她的性命,我家从此也得永无宁日,舍弃一个人保全所有人,做这个决定我也很痛心。”   赵队旁边的人轻笑了一声:“那可未必。”   用姜瑜的性命换取到的利益,足够他们一家过得十分滋润。   光是五家的赔款就有二十五万,县城里一套普通的房子也不过就这个价钱。   每年还有镇上的人给他们的八万块钱,要给三十年,放在银行里吃利息都不少。   孙家那边还给了不少钱和房子。   若按照一开始,只是把女儿嫁出去,能收到的彩礼也不过十万。   有三十个女儿往外嫁,都收不到这么多钱。   痛心?何来痛心!   若真痛心,至少会给自己的女儿正式建一个坟墓,而不是把她的尸骨丢在后山,连坟墓都是汤马五家修的。   结束了这场询问后,赵队给岳方霖打去电话,通知他们姜父已经认罪。   “辛苦了。”岳方霖在电话那头对他说。   赵队回道:“这本就是我们的责任。” 第44章 少年哀歌22   第22章   岳方霖将赵队那边传来的审讯记录转给了王琦, 由王琦转给他的搭档,再由他的搭档根据赵队的审讯证词去审孙骏玮。   一环套着一环。   只是他们至今对是谁毒杀了汤文轩等五人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   山里的夜晚漆黑且宁静。   这种黑暗能够彻底地将人吞噬,伸手不见五指, 抬头不见星月。   面对多人证词证言,孙骏玮依旧进行否认,要求警方拿出证据, 拿不出证据就是对他的诽谤。   他并未直接与姜家人接触, 他的账户也没有给过姜家任何一笔钱。   跟姜家有牵扯的是娄兴宁, 可娄兴宁已经因为职务侵占的问题潜逃国外,可以说是毫无证据。   从始至终和姜家接触的都是娄兴宁, 娄兴宁是否是受了孙骏玮的指使, 这点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   因此孙骏玮有权保持沉默, 除非警方能够拿出证据, 证明就是他在幕后指使的一切。   重案组在得知审讯结果后, 并未感到太意外。   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做, 也不可能是本人亲自出面。   孙骏玮的儿子现在成了植物人, 他不可能开口,娄兴宁潜逃国外,更不可能出来作证。   陆长风道:“派人去找一下娄兴宁的家属,看看他们是否知道什么, 或许能够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证据。”   “还有这一年多一直盯着方盛劼家属的人,顺着这条线往上查,说不准能够查到点什么。”   岳方霖道:“总得有人因为这些事情来跟姜家谈判,哪怕娄兴宁是个替罪羊, 也该有人帮他一起完成这些事情,跟娄兴宁走得比较近的人,全都拉出来调查, 还有当年那个度假村的管理者以及工作人员,都可以一一查问。”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做过的事情一定会存在痕迹,顺着线索查,总能查到一些东西,方盛劼手里还有孙骏玮的儿子奸污姜悦的证据。”   证据如果是真的,可以使用,那么也能够印证方盛劼等人的证词的真实性。   隔天天不亮,众人就已经在派出所集结完毕。   王旭泽的父亲为他们带路,前往后山埋葬姜悦的地方。   姜悦的坟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小土包,甚至连墓碑都没有,坟上长满了杂草,就算有人路过,也只会以为这是一个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存在这里多少年的小坟包。   陆长风他们带了工具,这个坟包里面连棺材都没有,当初建坟,也只是用了一块塑料布,把姜悦卷起来,挖了个坑给她就地掩埋而已。   仅仅向下挖了半米,就挖到了裹着姜悦的塑料布。   后山是阴坡,日照少,山里水雾多,地表水源充足,塑料布将尸体裹得还算严实,土壤里的水分渗入了塑料布,形成局部尸蜡,这对法医尸检有很大的帮助,尸蜡能够保留下来大量尸体身上的痕迹。   法医指挥人将尸体连同塑料布一起装进裹尸袋,带回局里尸检。   重案组在白龙镇该查的也都查得差不多了,带着汤马几家涉事人员一同返回了市里。   姜父也被赵队他们派人转送到了槺城市局。   现在就等法医的尸检结果,还原发生在姜悦身上的事情。   重案组等人回到槺城市局时,孙骏玮已经因为传唤时间到了被放走了。   他在局里被传唤调查的二十四小时内,什么都没说。   一起开会时,王琦的搭档说了自己所担忧的,“如果我们不能证明孙骏玮跟这个案子有关系,想要再对他传唤调查根本不可能,他的儿子现在躺在医院里成了植物人,即便能够证明他儿子□□了姜悦,也不可能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因为他已经是植物人,总不能把植物人拉进监狱去坐牢,我觉得要做好准备,替方盛劼一家准备好新的身份,随时准备送他们离开槺城。”   岳方霖和陆长风纷纷赞同地点头,“你的想法没有问题,我们确实要做两手准备,这件事就交由你们着手安排吧。”   王琦道:“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陆长风:“此事还是要提前给方盛劼提个醒。”他问王琦:“去方盛劼家保护的人,有传来什么新消息吗?”   “他们并不是蹲点守在方盛劼身边,而是通过对他们家手机定位的方式,划定了一个区域,一旦方家人离开他们圈定的区域范围内,就会立刻得到消息赶去堵截。”王琦回道:“我们打算带方盛劼的家人离开槺城,来一招引蛇出洞。”   案子查到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审判者对汤文轩五人下手,就是因为他们残忍地杀害了姜悦,而姜父和小镇的人,全都为了各自的利益牺牲掉了姜悦。   顺着姜悦这条线继续查,继而查出孙骏玮的儿子对姜悦干的事情,又查到方盛劼被威胁的事情。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姜悦的事情查清楚,一是拿到方盛劼手里的证据,二是查清事情是否有孙骏玮在背后指使。   散会之后,陆长风和周瑜前往医院看病,过了这么久,两人的病算不得严重,但也一直没好过。   医院检查过后,给两人开了吊水。   挂吊水期间,陆长风和周瑜开始复盘案件信息。   很快陆长风就从目前所掌握的证据里,发现了一点问题。   与一旁的周瑜说:“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案子由姜悦的死引到五家跟姜悦父亲商议赔偿问题中间还缺了一环。”   周瑜仔细想了又想,也没想出来缺了哪一环:“没有吧,整个逻辑链没有问题。”   陆长风道:“姜悦的父亲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汤马几家的儿子杀死的?”   姜悦的尸体在后山,如果没有人看见,他究竟怎么知道?   汤马几家的人不会傻到自己去他们家坦白,把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握在手里。   这个案子的调查视角是王旭泽的父亲主动陈述的,后又经过汤马几家的证词,加上姜父的坦白,确认了王旭泽父亲所言的真实性。   从昨天到今天,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以至于他们都没有时间静下来,好好地梳理现有的证据,查漏补缺。   周瑜仔细回想了这段时间过手的信息后说道:“确实缺了这一环。”   陆长风立刻拨通了岳方霖的电话。   原本岳方霖和井玏是要跟他们两个一起到医院的,陆长风觉得他跟周瑜两个能互相帮忙,把他们留在了局里,有消息了就传过来。   岳方霖很快接通,问道:“你们在医院一切顺利吗?”   陆长风说:“一切顺利,我和周瑜都在挂药水,挂完了就回去。”   “那就好。”岳方霖问:“那你们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去找姜悦的父亲问一下,他是怎么知道姜悦是被汤文轩为首的五人杀害的。”   “好,我这就带着井玏去问。”   陆长风嗯了一声,“好,那我等你消息。”   岳方霖挂断电话后,对上井玏一脸担忧的视线,说道:“陆队和小周都没事,你跟我去找姜悦的爸爸,了解一些情况。”   “陆队是有什么新的怀疑吗?”井玏问。   岳方霖跟井玏边走边说:“他让我去问姜悦的爸爸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汤马几家的儿子杀害的。”   井玏想了一下,确实这个疑点是没有答案的,那就只有他们亲历者才能知道答案了。   井玏跟着岳方霖去见了姜悦的父亲。   “是王晓雅告诉我的。”   岳方霖问:“这个王晓雅是谁?”   周父:“跟我们家姜悦关系不错,但不是一个班的,她家就在我们家后面,每天上学会跟我们家姜悦一起去学校,放学了一起结伴回家,那天她等姜悦一起放学,姜悦让她先走,她就先走了,后来她发现自己忘拿家里的钥匙了,返回学校拿钥匙,看到姜悦被马山平和汤文轩拖走,就跟了上去,结果就看到了事情的经过,跑到我家告诉了我。”   “王晓雅现在在哪里?”   周父摇头:“王晓雅的爸爸拿了好处,承诺不会把事情往外说,初中毕业后,她们一家的去处也就不得而知了。”   走出看守所后,岳方霖立刻打电话给王琦,让他帮忙查王晓雅的信息,看看能不能联系上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对他们的案件侦查非常重要。   王琦收到消息后立刻派人去查了。   根据信息查到,王晓雅已经改名了,她的妈妈姓宋,她现在叫宋雨婷。   她的妈妈是从外地嫁到白龙镇的,现在全家户口都已经迁出白龙镇,入户了她妈妈的老家。   王琦联系了王晓雅的妈妈宋芳兰,宋方兰跟丈夫在沿海的厂里上班。   得知是警方的电话,因为姜悦的事情,宋芳兰直接挂了电话,再打都不接。   无奈王琦只能通过当地警方去找宋芳兰,让她配合调查。   经过这么来回折腾,陆长风跟周瑜回到局里,王琦那边刚查到王晓雅现在的情况。   她已经没有继续上学了,而是去了一个化妆培训机构学习化妆,宋芳兰把王晓雅的最新联系方式给了他们。   根据这个联系方式,王琦拨通了王晓雅的电话。   通过和王晓雅的长时间沟通,她才愿意讲述那天发生的事情。   大致与姜父讲的差不多。   王晓雅目睹了案发经过,等到汤文轩等人走后,她才敢去姜悦身边,但那是唐悦已经不行了,她抄近路去找了姜悦的父亲,姜父跟她一起进了山,等他们再回到山里,姜悦已经死了。   王晓雅是想报警的,被姜父按住了,不许她报警,并把她打发回了家,让她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事,说是为了她好。   当时的王晓雅也是被这个事情吓懵了,稀里糊涂地就听从了姜悦父亲的安排回了家,谁也没说这个事情。   直到大半夜姜父跟汤马几家上门找她,王晓雅都是迷迷糊糊地没弄清是个什么情况,他们逼迫自己的父亲收下钱,让她什么都不能往外说,否则就会让他们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晓雅即便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敢对外说什么。   一家人也只能伺机谋划离开,改了名字,改了户籍信息,和从前的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根据局里警员的调查,王晓雅的身份显示她离开的这一年多,并未重返过槺城。   王琦也问了她是否清楚姜悦身上发生过的事情,王晓雅对此表示在姜悦被杀害之前,她对此事一无所知,后来才听他们说起这件事,知道了发生在姜悦身上的事情。 第45章 少年哀歌23   第23章   王琦给当地警方发了协查函, 请他们再对王晓雅进行一次问询补一份正式的问询记录。   王晓雅串联起了案件信息,根据王晓雅与王琦的对话里的一些疑点,王琦打算连夜再提审涉案的几人。   重案组原本也该跟着王琦一起参与问询, 王琦考虑到他们自打介入这个案件后,从玉龙镇转白龙镇来回折腾,陆长风和周瑜的病也没完全好, 井玏和岳方霖也还没完全适应当地这种天气, 就让他们去招待所休息, 好生休息一晚。   重案组承情回招待所休息。   洗完澡后,进了帮陆长风揉药酒, 陆长风用这药酒有些时日了, 感觉还不错, 比膏药管用多了, 说要多买几瓶也是真心的。   井玏给陆长风揉完药酒后去洗了手, 回到床上说:“等回了燕城, 送去检查一下, 没问题了就长期使用。”   井玏是怕药酒里要是有什么有毒的东西,搞不好长期用会产生副作用。   陆长风嗯了一声,翻身躺平,看了一眼时间, 都十一点多了,气温显示仅有1度。   井玏侧躺着陆长风问,“这个案子我们能抓住凶手吗?”   陆长风望着天花板的吊灯说:“案发地处偏远,现场的脚印指纹那么多, 当天还下了雨,足迹被雨水冲刷了,巧克力的来源也无法追踪, 这样的案子要查到凶手,即便从凶手跟死者之间认识入手,也很难查到凶手。”   井玏沉默了许久,久到陆长风以为他睡着了。   想伸手关了灯睡觉,一扭头,井玏一双眸子正看着自己。   视线相对,陆长风心中一紧,而后问:“睡觉?”   井玏嗯了一声,躺平伸手关了灯。   陆长风闭上眼了。   正要睡,井玏又翻身了。   陆长风等了一下,见井玏没有后续动作了,便也就继续睡。   又过了一会儿,陆长风已经快睡着了,井玏忽地又开口了。   “睡了吗?”   陆长风猛地一惊,平静下来后问井玏:“怎么了?”   井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如果我们抓不到凶手,怎么办?”   陆长风往上拉了一些被子,这话井玏在江桦的案子时也问过。   他们都会去做这样的假设,陆长风会,岳方霖会,王琦也会。   只是他们都是老刑警了,从警生涯很长,都是从基层一步步地做起来,经历的案子大大小小的几百个,总有破不了的,在漫长的岁月里,这种破不了案的焦虑,早已被填平。   井玏和他们不同,井玏是刚刚开始做刑警,他没有基层工作的经验,这是他要和自己慢慢和解的一个过程。   陆长风摸到井玏的手,握住放到自己的心口上。   陆长风有很多话想说,诸如“我们尽力就好”“警察不是万能的”“破不了案也正常”等。   但这些在上一个案件里,他已经跟井玏说过了。   “好好休息才能更好地破案,睡吧,我在。”   井玏凑上来,手按在陆长风的心口,起起伏伏他的手全都能清楚感知。   他侧躺着睡在陆长风的身边,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   陆长风也没舍得推开井玏,总想着和井玏保持一些距离,减少井玏和他的亲密接触,让井玏对他死心,可只要井玏撇撇嘴,防线就如同虚设,由得井玏随意闯入。   陆长风见他再无动作,忍不住问他:“这么睡一晚,你确定明天起来,身上能舒坦?”   井玏:“我舒不舒服不重要,只要不影响你就行。”   “你要真有这觉悟,就该跟我各睡一边。”陆长风讥他。   井玏也不恼,反正他脸皮厚,正好让他有了由头撒泼,往陆长风怀里一通拱,“陆叔叔,抱我睡。”   陆长风假模假样地推了他两下,反叫他贴得更近,跟章鱼似的牢牢地吸在了陆长风的身上。   “你可知现在的你压上一晚,明天我一天都使不上劲。”嘴上这么说,还是陆长风把胳膊递出,将井玏拢进怀里。   井玏拍了拍自己的胳膊,“那你枕我的,我不怕你压。”   陆长风打了一个哈欠,他是真的困了,这段时间统共就没睡几个好觉。   “晚安。”井玏说。   陆长风应了一声,“晚安。”   没过多久陆长风就睡熟了,井玏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看着陆长风的侧脸,脸上的笑意加深,凑上去偷偷地在陆长风的脸上亲了一口,抱着陆长风沉沉睡去。   早上陆长风醒来时,井玏并不在他怀里,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平躺变成了侧躺,井玏睡在了另一侧。   陆长风关了闹钟,闹钟也叫醒了井玏。   “我先去洗漱。”井玏说:“你再睡会。”   陆长风嗯了一声,他也察觉到今天比前几天起来要冷一些,打开手机看一下消息,瞥了一眼时间后天就是国庆节了。   想到去年国庆节,他们值班的值班,执勤的执勤,几乎都没空休息,国庆后约着游湖团建。   原想着今年国庆要是没案子,他就回春城,今年看来是回不去了,心中略微有些遗憾。   到了局里,王琦已经在局里了,陆长风更倾向于他就没回去休息。   王琦问他们:“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岳方霖说:“挺好的,就是辛苦你们了。”   王琦将昨晚带人审的记录拿给他们看。   重案组几人传阅看完后,心里都有了数。   “女儿对他来说就是赚钱的筹码。”岳方霖十分愤怒,可这世上,多的是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没有规定说父母必须爱自己的孩子,人与人存在个体差异,他有心无力。   能做的也只能是好好疼爱自己的孩子。   法医正好这时送来了尸检报告。   排除了因病或者是中毒导致的死亡,姜悦是受到重击致使肠壁破裂失血过多导致的死亡,也并非怀孕遭受重击流产导致的出血,她并没有怀孕。   因姜悦与孙骏玮的儿子之间发生的事情先入为主,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众人看着尸检报告,一时悲伤不已。   如果惨剧没有发生,她或许到了县城读书,还有凭借自己的努力逃离的可能。   可残害姜悦的五名学生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没有人能够知晓,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残害姜悦。   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因果报应就能够平息的,因果报应只是一种安慰,所造成的伤害也是无可挽回的。   王琦看了一下时间说道:“人员已经安排好了,我现在去方盛劼父母家,带他们离开引蛇出洞。”   岳方霖拦住他:“王队,这事我们去办,这个案子里最忙的就是你,你该休息了。”   陆长风也说:“是啊,王队,让我们去吧。”   王琦摇头,拍了拍岳方霖拉住他胳膊的手,“岳队,陆队,你们不熟悉槺城的交通路况,这事还是得我们当地的人来。”   王琦的搭档说道:“放心交给我们,一定钓出背后监视的人。”   王琦他们刑侦队的都是本地人,确实比重案组这些外地人更熟悉槺城的交通,这点毋庸置疑。   重案组去了指挥中心查看情况,这样的行动是跨部门协调的,得有人负责引,还得有人负责抓捕,实时监控追踪车辆情况进行规避提醒也需要统一指挥调度。   九点半各方准备好后,王琦扮成网约车司机,带着方盛劼的父母从小区离开,一路向东直接往高速路方向走。   路上车流量不算特别多,调了几十辆各类型的车,分路段批次进行护送。   在出发二十分钟后,快到高速闸口的路段时,一辆大货车和他们并驾齐驱,向左挤压着王琦所开的车,而后另一辆黑车直接撞了上来,前后提前安排好的车辆以最快的速度堵住路,阻挡了王琦驾驶的车辆被撞击,后面的车辆以最快的速度包抄上来,迅速将大车驾驶员和轿车上的人控制。   王琦所驾驶的车辆里王琦和另外两名警官毫发无伤,方盛劼的父母早已经被转移。   这次他们并不只是想堵截那么简单,而是想制造车祸,直接杀了方盛劼的父母。   王琦立刻把人押回局里审讯。   他们也查清了被抓两人的信息,都是本地人,一个是常年跑大货车的司机,一个就是普通公司职员。   背景上查不出有什么问题,两人均是一口咬定,是意外导致,而非刻意制造车祸。   但在两人的手机里发现了他们两个人在车祸前的通话记录。   周瑜也在试图用网上的信息找出两个人的共同点。   能够立马安排他们过来制造车祸,绝对不可能是随机的。   通过调查发现,他们两人与一家游戏厅有关,均有大量欠款。   王琦立刻联系了治安大队,让他们查一查,这个游戏厅是否存在赌博。   治安大队已经盯他们很久了,怀疑他们开了赌场,突击检查了好几次都没抓到实证。   王琦转而让人查这个游戏厅的营业执照,这一查,还真查到了一点东西。   这家游戏厅的法人叫姚立新,顺着一查就发现,这个姚立新还真能和孙骏玮扯上一点关系。   姚立新的表哥叫丁文柏,丁文柏的亲姐姐叫丁云菲,这个丁云菲就是孙骏玮的老婆,而方盛劼口中□□了姜悦的孙济安正是他们两个的儿子。   陆长风看到这一层关系后,立刻与周瑜说:“查一下青云山庄度假村的法人是谁。”   周瑜立刻行动,不过三十秒后就有了结果,“是丁文柏的云柏有限公司,股东就是丁文柏和他姐姐。”   “查度假村这个事情的进展如何了?”   王队的搭档袁峰说:“昨天他们去查了,事发时还未对外开放营业,度假村里的工作人员现在大多都离职了,正在调查,根据目前的情况看,几乎表示不知情。”   “当时负责运营管理的负责人呢?”   “这个人叫罗灿,不在国内。”   “不在国内?”陆长风疑惑,“跟娄兴宁一样跑路了?”   “不是,他是在翎星国际东南亚分公司去了,翎星国际在东南亚有几家酒店。这人现在负责国外业务,他是丁文柏的第二任老婆的弟弟。”   横竖这些人都是沾亲带故的。袁峰说:“丁文柏的第一任妻子叶迎君,九年前死于意外车祸。”   岳方霖看向袁峰:“有车祸事故调查报告吗?”   袁峰:“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这事事发年代久远,现在也不一定能够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尽力而为就好。”岳方霖也不苛求一定要查清这件事,只是联想到了,这次是车祸,那么当年叶迎君的死,或许不是车祸那么简单,“可以找叶家人了解一下情况。” 第46章 少年哀歌24   第24章   中午吃饭时, 有个炒蘑菇,陆长风想着明堂收到东西有一段时间了,也该问问他们喜不喜欢, 喜欢的话趁着还没走,多买些。   便给明堂打去了电话。   井玏瞧着陆长风走到一边去打电话,张望了好几次。   岳方霖调侃他:“你怎么一副怕陆队跟人跑了的表情。”   井玏弯了弯眼, 没说话, 不再看陆长风所在的方向。   陆长风站在窗口, 手扶在窗沿上,问明堂:“国庆你和少扬什么打算, 我这边有案子回不了春城。”   那头明堂迟疑了一会儿说:“没打算。”   “没打算?”陆长风觉得奇怪, 现在明堂升职了, 国庆期间若是调一调, 肯定能调出时间休息, 怎么会没打算。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 心里有了猜测, 便问:“你和少扬之间怎么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陆长风心头一紧,还真给他猜中了。   他忙问:“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明堂叹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国庆到了, 春城和石城组织开了个安全会议,往年我们级别不够没参与这种会议,今年级别到了要参加,江桥这两年没少立功升得也快, 在会议上遇到了……”   “你真是上辈子欠了江桥的。”陆长风无奈地叹了一声,“你们因为江桥吵架了?”   明堂嗯了一声,“我姐夫也在, 他不知道我和江桥之间有一段,把大合照发在了朋友圈里,少扬点了个赞。我平常忙也不怎么看朋友圈,根本没发现,还是我妈过了两天给我发消息说起这个事情,我才知道少扬点赞了我姐夫的朋友圈动态。他也没问我,硬生生提起倒显得我心虚。”   陆长风光是听着,就觉得这事难搞,“错在你,你明知道他心思敏感,却隐瞒了你跟江桥见了面的事情,就算少扬要闹,那也是情理之中。”   “我知道,回了春城第一时间就诚心道了歉,我本意也是不想在我和他之间过多地提起江桥,免得他想到我跟江桥之前的那些事情,心里头不畅快,可能是我语气急了些,让他觉得在我眼里他是揪着过去不放心眼小的人,话赶话的我就提了一嘴陵川……”   陆长风顿觉头疼,语气也急了几分:“提谁不好你要提陵川,你是失心疯了吗?你提陵川那才是真的翻旧账,错本就在你,显得你在为自己的过错找补。他跟陵川之间顶多是暧昧过谁都还没挑破,你跟江桥是真的谈了五年,换谁谁不气。”   “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就别数落我了,我这些天已经被无数人数落过了。”明堂心情也是烦闷,“我现在根本找不到他人去哪了。”   陆长风问:“手机定位呢?”   “我觉得他是成心不想让我找到他,手机被他扔在卧室床上压根就没带走。”明堂叹了声说,“他那些朋友我都问过了,没人愿意说,连裴叔我都问了,裴叔说他丢不了,让我该干啥干啥。”   “这是真生气了,等回来了,该认错好好认错,再别提陵川了。”陆长风也给明堂吃了一颗定心丸,“以我对他的了解,要真不想跟你继续在一起了,当场就得跟你说明白,从此一拍两散,只是自己躲起来不想理你,那就是留了余地,哪天气消了想你了就回来了。”   明堂其实也知道,就是见不到人,这事在他心里让他备受煎熬,“我们以前就没爆发过这种程度的争吵,我情愿他打我骂我。”   “他就不是那种会撒泼的人。”陆长风说:“我理解你心里见不到人的煎熬,信我,过几天气消了就回来了。”   陆长风瞥了井玏一眼,两人视线正好空中交会。   井玏不明白陆长风为什么突然看向他,心里莫名地紧张。   陆长风又宽慰了明堂几句,挂断了电话回到饭桌上吃饭。   岳方霖瞧着陆长风眉头紧蹙,似乎有心事,问道:“怎么了,方才瞧你打电话就屡屡叹气。”   陆长风说:“我朋友跟他对象吵架,他对象离家出走了,现在找不到人,他对象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井玏立刻就明白陆长风说的是谁,也就安心了。   “怪不得你这频频叹气。”岳方霖说:“两个人交往恋爱哪有不吵架的,小吵怡情。”   周瑜在一旁点头附和,“不吵架是不可能的。”   岳方霖打趣:“看来你这是经验十足。”   周瑜一段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井玏说:“我以后谈了恋爱肯定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争吵会减少相处时间。”   “不要一谈吵架就色变,人有七情六欲,又不是设定的机器没有情绪,成年人和小孩不一样,吵架是会留余地的。”周瑜说:“以后你真谈了就懂了,没有人谈恋爱是为了吵架去的,但不可避免地就是会产生不同的观点。”   “可以求同存异。”井玏说。   周瑜摇了摇头:“没结婚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结婚了之后面对生活琐事,人情世故,亲戚往来,就是会有不同的观点产生,人不可能像你想得那么理性,一辈子都恩爱如初。”   井玏偷偷瞥了一眼陆长风。   陆长风没什么太多反应,认真地吃饭。   岳方霖注意到井玏似乎被说得有些心事重重的,说周瑜:“瞧你都快给孩子说出心理阴影了。”   转而他又跟井玏说:“吵架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吵了架还愿意跟对方在一起,不是为了输赢,而是为了以后能够更好地在一起。”   井玏点了点头。   谁也不知道未来的事情。   陆长风是不太愿意参与传授井玏恋爱或者婚姻经验这种话题的,一是他没有经验传授,二是不想和井玏在这些事上混不清让他产生错觉。   对待他跟井玏之间的关系,陆长风其实也纠结,目前对井玏之间真的到不了情爱的程度。割舍不开,但又无法转至情爱。   饭后众人继续查案,案子摊子越扯越大,事情也就越来越多。   根据王琦手下的人调查的结果,叶家的人曾经申请对叶迎君的死因进行调查,对此报了警,但警方调查的结果是证据不足。   叶迎君当时正在和丁文柏闹离婚,事发当日,叶迎君刚见完离婚律师。   原因是丁文柏出/轨自己的秘书罗仙凝,而罗仙凝就是罗灿的姐姐。   从叶家得知,叶迎君发现丁文柏出/轨后,就与丁文柏签订了婚内财产协议书。   在叶迎君死后,叶家仅仅分得了一辆车,一套房子,还有二十多万的现金,总价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五十万。   丁文柏不知道从何处搞出了一个代持协议,他名下的房子和股份,全都是替他姐姐代持的,属于自己的财产加起来仅有三百万。   叶家也对遗产金额提出了质疑,可丁文柏的证据查不出任何漏洞,法官也只能依照他们现有的资产,将叶迎君和丁文柏的共同财产中的一半,作为叶迎君的遗产进行分配,丁文柏主动放弃了继承权,全部归属叶迎君的父母所有,他以折现的方式给了叶家。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叶迎君是丁文柏找人撞死的,但没有实证,也只能是疑罪从无。   如今再回看叶迎君的死,若是没有实际的证据,也不可能为丁文柏定罪。   叶迎君是独生子女,没有孩子,她死后,只留下了年迈的父母。   丁文柏还关联了一起性侵案,是他名下酒吧的包间服务员钱嘉雯指控他性侵,但最终钱嘉雯翻供,称两人是情人关系,只是因为闹别扭才一时气急了才报警说他强/奸。   众人一致怀疑这个指控丁文柏的女孩应该是真的被性侵了,只是因为丁文柏的威胁才不得不翻供。   当他们去查钱嘉雯的信息时才发现她已经在去年自杀身亡,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陆长风道:“这起案子顺藤摸瓜摸出了孙骏玮、孙济安、丁文柏、娄兴宁、姚立新、罗灿。我觉得这里头还藏着事。”   岳方霖也是同样的想法,“我们去走访一下叶迎君和钱嘉雯的父母,看看能不能从她们父母那里了解一些情况。”   周瑜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他开口道:“这个翎星国际还真的挺邪门,我查了一下孙骏玮的发家史,发现每一次关键节点,他的对手几乎都失去了与他竞争的能力。”   “是挺邪门的。”   王琦道:“那这条线就由你们重案组来查,其他的我们来查,有什么线索,我们互相及时沟通。”   “没问题。”   拿到了叶迎君和钱嘉雯的家庭住址和父母联系方式后,岳方霖说:“那就周瑜跟我,井玏跟你,兵分两路去查,如何?”   井玏当然是没意见,他恨不得黏着陆长风。   陆长风道:“不如周瑜跟我吧,让井玏跟你。”   井玏气呼呼地问:“为什么!”   陆长风:“你总跟着我,学到的东西不全面,岳队也有岳队的思路。”   岳方霖摆了摆手,“两个人教容易给他教岔劈了,你是正经的学院派科班出身,我是实践派,我可不是讽刺你纸上谈兵,只是你们两个一个学校的,所接受的教育知识差不多的,你教肯定比我教他更容易让他理解,孩子也想跟着你,再说你都带了这么久了,他也适应了你的破案思路,你突然让他跟我,万一真学杂了怎么办,这刑警刚入行的一两年很重要的。”   岳方霖推了一把陆长风,把他推到井玏身边,“这徒弟你就自己好好带吧,周瑜跟我去查叶迎君的事情,你们去查钱嘉雯。”   上了车后,周瑜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岳队,井玏跟你和陆队差别也不大,确实能够给他新增一种思路,让他更全面一些,你干嘛要把他硬塞给陆队?”   岳方霖解释道:“井玏那小子粘着长风,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他跟着我浑身不自在,静不下心,与其让他跟着我,还不如随了他的心思,其次长风跟他一起生活那么多年,确实更了解他,教井玏有我不具备的优势。”   “他确实太黏着陆队了,也不可能这辈子就跟陆队共事,陆队去哪他去哪。”   岳方霖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组里就咱们四个人,要么跟我要么跟长风,横竖不会是你们两个搭档出去查案子,想跟就让他跟,也不枉他用自己的功劳换来的机会。”   “这倒也是。”   周瑜对陆长风和井玏也没什么意见,还挺喜欢陆长风的处事风格。   岳方霖十分乐意成全井玏的那点小心思。 第47章 少年哀歌25   第25章   陆长风和井玏在片区民警的带领下, 找到了钱嘉雯的家里。   钱家的家庭条件一般,钱母长年生病,一直靠药维持着。   这也是钱嘉雯为什么会在酒吧兼职。   见到钱嘉雯的父母时, 陆长风和井玏都被吓到了。   两人今年都还没到五十岁,满头的白发,苍老地看着像是七十岁。   两位老人以为他们是来做人口普查的, 或者是社区检查。   听到他们是为了钱嘉雯被丁文柏性侵一案而来, 立刻就要把他们往外赶。   “我女儿都已经死了, 你们还来做什么。”   社区民警见状,只能让陆长风和井玏先出去, 他留在屋里和两位老人沟通。   井玏和陆长风站在楼道里。   他问陆长风:“你是不是不想带着我。”   “没有。”陆长风否认。   这一路井玏都没问他, 陆长风以为他不会问了。   井玏:“你有。”   陆长风:“我会的我会教给你, 不会藏私。”   “我没说你藏私。”   井玏闷闷地说:“每次一提感情问题, 你就要狠狠把我推开。”   陆长风没说话, 就是安静地听着, 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井玏说:“一边忍不住地要对我好, 狠不下心彻底丢掉我,一边又不让我靠近你,我要真走了你又伤心不想我走,你不觉得自己很拧巴吗。”   陆长风正想说话, 门开了,民警让他们进屋。   陆长风把话咽回去,进了屋。   井玏眼眶一酸。   钱嘉雯的父母看到他委屈的模样,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太凶, 吓着这个小警察了。   钱母与井玏道歉,“小同志,我不是冲你。”   陆长风回头瞥着井玏眼眶都红了, 委屈的样子顿时心疼,把他拽到身边来,抬手在井玏头上摸了一把,和钱母说:“阿姨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惹了他。”   钱母说:“你是他领导吧。”   陆长风点头。   钱母给他们倒了水,说:“小同志难免会犯错,做领导的多包涵。”   陆长风心说你要知道他想上我,你就不会让我多包涵了。   他面上还是点头应和,“阿姨说得对,我会注意沟通方式。”   陆长风取出录音笔和钱父钱母讲了为什么要用录音笔后,开始询问他们,“叔叔阿姨,我想知道当年你们女儿都起诉了丁文柏性侵,为什么后来又翻供了。”   钱母说起来就眼含泪花,“她说她跟那个男人好了,是她气不过才说对方强/奸她。”   “你能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再给我们叙述一遍吗?”   钱母拿了纸巾擦掉眼泪,与陆长风说:“有一天我女儿失魂落魄地回来,把自己关在浴室里,疯狂地洗着自己的身体,甚至用了漂白水,我察觉到刺鼻的味道,敲开它们,看到她身上有伤,询问了才知道她被老板给那个了,我立刻就拉着她去报警,前期取证都挺顺利的,案子到了开庭前,我女儿突然就翻供了,我当时就问她为什么,她说是她勾引了那个男人,跟他要钱给我治病,那个男人不愿意给,她威胁不给钱就告他强/奸……”   越说钱母越难受,直接捂住脸痛哭。   陆长风看着钱母痛苦地哭泣,安抚她的情绪。   过了许久,钱母哭完了,缓过劲了这才接着说:“可她是我的亲女儿,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当妈的难道不了解吗,她要真想走这种邪门歪道给我凑医药费,那个追她的富二代她为什么不要,要跟一个有家室快跟他爸一样大的男人。我女儿很漂亮的,有的是人追。”   钱母说着把钱嘉雯的照片拿给陆长风和井玏看。   样貌确实很出众,说她是校花一般的颜值也不为过。   “她不是那样的人,我也问过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有人威胁她,但她就是一口咬定是她想讹钱。”   陆长风问:“那她后来情绪各方面怎么样?”   “翻供之后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姓丁的那个男人的老婆找上门来,给了我们一张卡,卡里的余额是五十万,说是让我的女儿不要再纠缠她老公,我把她打了出去,但我女儿还是拿了她的钱,我不想要这个钱,我女儿以死相逼,我接受了手术换了肾,想着等我身体好一些,我们一家就离开槺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谁料她却突然自杀了……”   说到此,钱母又是一阵伤心。   陆长风依旧安慰她,但他的安慰轻如鸿毛。   “我不信我的女儿会是出卖身体换钱的人,我不信。”   陆长风问:“她留下遗书了吗?”   钱母点了点头,起身去把女儿留下的遗书拿来给他们看。   陆长风接过,从头看到尾,遗书写了一页纸,很多字迹都模糊了,“这上面模糊掉的字迹,是一开始就有的吗?”   钱母点了点头。   从模糊字迹来看,是被泪水打湿的,这封遗书是钱嘉雯哭着写的。   大体的意思是她饱受折磨实在无法继续支撑下去,她不孝,不能继续陪着父母,要父母保重身体,来世再做他们的女儿。   陆长风看完遗书,问:“我可以去你女儿房间看看吗?”   钱母起身带他们去了房间,房间保持得很干净。   钱母说:“屋子我经常打扫,没让落灰,我们家家庭条件不好,我又有肾病,得吃药,没给她买过太多的东西,一直觉得亏欠了她,别的小孩童年都能有许多玩具,漂亮的衣裳,这些我们都很少给她买。”   陆长风看了衣柜里的衣服,还有桌上的陈设,桌上还摆着一家三口的合照。   抽屉里有一本相册,里面有很多照片,几乎记录了钱嘉雯成长的全过程,每年钱嘉雯生日,都有合照。   “虽如此,可你们还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准备了礼物,给她过生日。”   有些父母甚至不会在乎孩子的生日。   钱父钱母在生活拮据的情况下,还是会给孩子过生日。   钱母说:“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想尽量多给孩子留下些美好的记忆,可我怎么都没想到,最终是她走在了我的前面,这些记忆反倒成了我怀念她的。”   陆长风看着桌上漂亮的发圈,这是钱嘉雯为数不多的比较有色彩的东西。   钱母拿起发卡,眼里极尽温柔,“这是她给自己买的成年礼。她也是个可爱的女孩,会用这种可爱的发卡装点自己。追她的男生多了去了,但她从来不收他们给的任何礼物,我们家虽然穷,也有自己的家教,我的女儿绝对不会讹钱。她去酒吧打工,也是给自己挣生活费。”   陆长风听着心中难受。   瞥见桌上有一个草稿本,陆长风拿起,翻了一下,里面画了不少画,画得还不错。   钱母看到了说:“我女儿很喜欢画画,她爸爸以前在印刷厂工作,有时候遇见有问题的绘本,会拿回来给她看,她有这方面的天赋,家里没钱,不然送她学画画也是好的。”   钱母又拿了几本出来给陆长风看,“都是她自学的。”   陆长风翻看了,确实很有天赋,画得很好看。   井玏拿起桌上一本书,随手翻了一下,陆长风眸子猛地睁大,伸手从井玏的手里拿过那本书。   这本书的名字叫《生如夏花之绚烂》。   这句话原出自泰戈尔《飞鸟集》中的第八十二首诗《生如夏花》。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井玏刚才那一刮,让陆长风看到了一段连贯的动画。   想起以前井玏读书的时候买过蜡笔小新的手翻书,每一页都有一个小人,当时井玏还给他展示过,用手从侧边刮过去,就是蜡笔小新脱裤子全过程。   陆长风打开这本书,发现在这本书的边沿上每一页都画了画。   联动起来,就是完整的动态画面,一个中年男人将一个妙龄少女压在沙发上侵/犯的画面,少女试图反抗。   井玏赶紧把桌上几本书全都拿起来刮了一遍,都有动态画面。   连在一起看大概就是中年男人调戏少女,少女想走,却被他拖进房间,遭遇侵/犯后少女回到家被家里知道这件事后,选择报警,对方极力否认,开庭前对方以父母的性命威胁,少女只能翻供,男人的老婆找上门给他们递钱,被少女的父母赶走,少女冲出门去拿了钱回来,母亲的病得到治疗,女孩无法忘记自己被侵/犯的事情,又舍不得离开父母,痛苦挣扎,最终自杀。   画中的中年男人矮胖嘴唇很厚对应的就是丁文柏,画中的女孩戴着可爱的发卡对应的是钱嘉雯,戴着大钻戒把钱递给女孩父母的漂亮女人,应该就是丁文柏的现任妻子罗仙凝。   画上还有一个男人,戴着眼镜,眉峰有一颗痣,是他用女孩的父母威胁的女孩。   陆长风问钱母:“在你女儿报警到翻供后,你见过一个戴着眼镜眉毛上有痣的男人吗?”   钱母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点头:“报警的那一晚在警局见过,他跟在丁文柏身边,警告我的女儿不要污蔑丁文柏,是一名律师。”   这几本书上画的动态画的人物在现实里都有对应。   在此之前,这名律师可从未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陆长风对钱母说:“阿姨,这些书我们得带回去,用完了再给你还回来,尽可能地不造成任何损失。”   钱母也看到了画面,此刻早已哭成了泪人:“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没有干那种事情。”   “阿姨,我现在不能跟你保证什么,有任何新的调查结果,最终我都会告诉你。”   钱母用力点头,“好,你们一定要还我女儿清白。”   这个证据对钱母来说也很重要,她问:“我能录个视频吗?”   陆长风点头:“可以。”   转而钱母又问:“能把你们一并拉进来吗?”   陆长风反应过来她是想做什么,点头:“可以。”   钱母怕他们拿走了这些东西,万一销毁了,她就没证据了。   留个视频,将来还有追究的地方,还能有个证据证明这个东西真的存在过。   陆长风让她放心大胆地录,并且他和井玏的警官证也是全程跟随本人出镜,随后陆长风和书同框,做了严正的声明,讲清楚为什么拿书,去做什么,几点几分拿的等。   钱母看到他们这么配合,其实对他们挺放心的。   也是真的希望他们能够为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冤昭雪。   陆长风和井玏离开钱家后,立刻给岳方霖发去消息,共享他们的发现。   这个眉峰有痣的律师,很可能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得先查实他的身份。 第48章 少年哀歌26   第26章   经过调查, 这名律师叫代延东,是翎星国际合作的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陆长风让人拿着这名律师的照片,去询问姜父, 是否有见过这名律师。   又把照片发给了方盛劼,让他辨认。   晚饭时众人都回了市局,辨认结果也出来了。   姜父跟娄兴宁商谈时, 代延东也在。   方盛劼被威胁时也有代延东在场。   而叶迎君和丁文柏当时想打离婚官司, 也有这个代延东在场。   起诉娄兴宁职务侵占的律师也是代延东。   丁文柏性侵钱嘉雯案里, 也有这个律师的身影,他是丁文柏的辩护律师。   “看来这个律师深受他们的信任。”陆长风的手在律师的照片上敲了敲, “丁文柏性侵钱嘉雯一案现在有了新线索, 请丁文柏和代延东来局里配合调查很合理。”   王琦道:“我这就去把他们带到局里接受调查。”   晚上八点多, 王琦和袁峰把丁文柏和代延东带回了局里。   岳方霖问陆长风:“你打算怎么审?”   “先审代延东, 再审丁文柏。”   孙骏玮被请到局里接受调查时, 陪在孙骏玮身边的律师就是这个代延东。   陆长风开玩笑地与大家, “你们猜猜这位律师, 有没有给自己请律师。”   “葫芦娃救爷爷吗?”   陆长风:“没准真是葫芦娃救爷爷。”   他和岳方霖说:“岳队跟我进审讯室吧。”   岳方霖爽快应下。   两人出现在了审讯室内,井玏和周瑜跟王琦他们都在一旁的观察室内。   代延东或许以嫌疑人进审讯室的次数并不多,肉眼可见地有些局促。   陆长风坐到他对面,上下将他打量了一下, 问他:“代律师还记得钱嘉雯吗?”   代延东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这就开始了,陆长风又重复了一遍。   代延东这才说:“记得,起诉我们丁总性侵的小姑娘。”   “代律师记性不错。”陆长风问:“你私下跟她见过面吗?”   代延东否认:“没有。”   “代律师,我提醒你一下,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负法律责任的。”   代延东推了一下眼镜说:“我知道。”   陆长风嗯了一声,随后起身拿了几张照片给代延东看。   “代律师看看可能认出这都是些谁。”   代延东接过, 逐一辨认,“丁总、丁太太、我。这个女孩不认识。”   陆长风指着这个女孩说:“她就是钱嘉雯,起诉丁文柏性侵的那个女孩。”   代延东哦了一声。   陆长风指了指代表代延东的那张照片,“你也觉得这个人物是你,对吧。”   特征很明显,戴眼镜,颧骨高,眉峰有痣。   代延东:“也许是有人跟我相似。”   陆长风把四张照片依次排开,放在代延东眼前,“丁文柏和罗仙凝还认识除你之外有这样特征的男人吗?”   “那我可不知道,或许有呢。”   陆长风拿起这张照片,走向审讯室门口。   王琦等人也立刻从观察室出来。   陆长风把照片递给王琦,“劳烦王队帮我问问隔壁的丁文柏,看看他是否认识除代律师外具有这个特征的人。”   “好,稍等。”王琦拿着照片离开。   代延东心头一惊,丁文柏也被他们带过来了吗?   陆长风转身关上门,坐到代延东对面,“代律师且随我等一等,看看丁文柏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岳方霖瞥了代延东一眼,显然他有些慌了。   他没料到陆长风来这一手,何况代延东呢。   前后两分钟不到,王琦就带着丁文柏的答案来了。   这段时间,陆长风没说话,只是看着代延东,把代延东看得不敢抬头。   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代延东猛地抬头。   陆长风起身去开门,王琦站在门外,归还了照片。   “丁文柏说他所认识的人里,具有这个特征的,只有代延东一人。”   “好,知道了,多谢。”陆长风拿着照片走到代延东身边,“代律师,看来这个形象的律师,代指的就是你一人,再无旁人了。”   代延东双手紧握成拳,放在桌上,“这张照片里的人物就算代指我,以为了什么呢?”   陆长风拿过电脑,打开一个视频,点击播放。   这是他们根据钱嘉雯的绘画录制下来的视频,又把这些视频剪辑合并到了一起,做成了完成的动态画。   画上的内容通俗易懂,画中所出现的人物,也已经让代延东辨认过了。   不用陆长风解释,代延东也能看明白这动态画里内容是什么意思。   身为律师的他在法院开庭前,私下找了钱嘉雯,用钱嘉雯父母的性命威胁她,让她在开庭前撤诉,否则就伤害她的父母。   代延东当即否认:“不是的,我没做过。”   陆长风道:“你说自己没做过,那这画面的内容,你怎么解释?”   代延东挪开视线,极力地否认:“我根本就没私下见过钱嘉雯。”   陆长风:“前期钱嘉雯斩钉截铁地表示,就是丁文柏□□了她,开庭前一天突然改变主意,推翻了自己所有的证词,这画上除了关于你的这件事之外的所有事情,都在现实走向中一一对应,代律师,以此来解释钱嘉雯撤诉,这个逻辑十分合理。”   代延东摇头否认:“这画并不能代表什么,一幅画就能证明我用她的父母威胁她撤诉,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画一幅画,来证明她敲诈勒索。”   陆长风道:“当然不仅仅是一幅画,还得有其他的证据,你要说钱嘉雯敲诈勒索,就得提供钱嘉雯敲诈勒索的证据,我们查过钱嘉雯和她父母名下的银行流水,并未发现她撤诉前有任何资金到账,如果真如你所说,钱嘉雯起诉丁文柏性侵是为了勒索钱财,那么在同一时间,她并未收到过任何钱财的情况下却选择了撤诉,这根本就说不通。”   “根据钱嘉雯身上的反抗伤痕和检测能够证明她遭遇了暴/力性行为,而在她体内检测到的□□残余DNA比对结果显示属于丁文柏,丁文柏在审讯过程中承认了他与钱嘉雯发生了性行为,只是否认自己强/奸,哪怕是正常恋爱期间的性暴/力,违背妇女意志,使用暴/力、胁迫等手段强制发生性关系也能构成强/奸。这个案子如果钱嘉雯没有撤诉,到了法庭上,丁文柏被认定为强/奸罪名的成立的概率非常大,身为律师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在一个十拿九稳的案子里,受害方在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的情况下突然翻供,你觉得这合理吗?”   代延东被陆长风一连串的逻辑质问得哑口无言。   陆长风的手指在桌面的照片上敲了几下,警醒代延东,“虽然钱嘉雯已经死了,她不能站出来亲口说出自己当时为什么翻供,这个案件的追溯期没有过,强/奸案是公诉案,受害人不能到场指证,证据齐全也不影响这个案子的推进。”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私下见过钱嘉雯?”   代延东的回答是:“没有。”   陆长风也不与他死磕,收了桌上的照片和电脑,朝岳方霖使了一个眼色,结束了这场审讯。   两人一起离开了审讯室。   大家聚在走廊上。   岳方霖说:“都别站在这里,去会议室说吧。”   会议室内,陆长风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   王琦:“代延东不肯认,不知道丁文柏会不会认。”   大家都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说:“我原也没想过能一次就撬开代延东的嘴,刚才主要就是为了让代延东知道,丁文柏也被我们抓了,现在就在隔壁,给他一点压迫感罢了。面对我们的新证据,他心里自然会多思多虑。”   “那丁文柏那边呢?”井玏问。   陆长风说:“刚才不是让王队拿着照片先给丁文柏辨认了,现在丁文柏心里只怕也有自己的一番思虑,等会儿我再去审查丁文柏,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先摸清他们两个的态度,在审讯室内待的时间够长,自然会焦虑。”   井玏点了点头。   又给陆长风的水杯里添了水。   过了一会儿众人去了观察室,观察丁文柏的情况。   丁文柏四处张望,门口只要一有动静他就会立刻警惕,想来也是很紧张的。   半小时后,陆长风感觉差不多了,跟岳方霖去审丁文柏。   丁文柏看到他们进来,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陆长风不像代延东那样直入主题,而是跟他做起了自我介绍。   东扯西扯之后,才问他:“你知道你太太罗仙凝女士曾经去给过钱嘉雯五十万吗?”   话锋一百八十度转弯,转得让丁文柏猝不及防。   愣了几秒后才道:“我知道。”   陆长风问:“你太太为什么要拿钱给钱嘉雯?”   丁文柏:“她希望钱嘉雯不要缠着我。”   “麻烦你再给我们讲一讲你跟钱嘉雯之间的事情,你们如何相爱,她又是如何勒索你的。”   丁文柏被问得语塞,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事情过去也没有太久,我想你的记忆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遗忘这件事吧。”   陆长风跟岳方霖两人的视线紧盯着丁文柏。   丁文柏说:“她有点姿色,家里条件不好,母亲生了病,需要钱,我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出来工作不容易,就让酒吧的经理多照顾了她一些。”   “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悉了,接触的也多了,她主动勾搭我,年轻又漂亮的小姑娘主动送上门来,谁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我就跟她好上了,她所谓的我强/奸她,完全是子虚乌有,是她诬蔑我的,所谓的性暴/力也完全是我们之间的小情趣。”   “她为何要诬陷你?”陆长风问。 第49章 少年哀歌27   第27章   “因为她管我要钱, 我没有给她,她就以此威胁我,说我强/奸她, 逼迫我给她钱。”   丁文柏十分气愤地说:“因为她的诬蔑,我险些就真的被她送进去了,我要早知道她真的会报警, 她管我要钱, 我给她就是了。”   陆长风:“既如此, 你又为何容忍你的妻子去给她钱。”   丁文柏说:“给钱打发了她,也面对她日后再跟我闹, 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陆长风:“强/奸案属于公诉案件, 她突然翻供, 戏耍警方和法院, 并污蔑你, 警方和法院完全可以追究她浪费精力报假警, 构成诬告陷害罪, 判她三年有期徒刑也是极有可能的,若真像你所说的这样,她指控你强/奸是为了讹钱,为何她在没有收到你一分钱的情况下, 在案件开庭审理前一天,突然进行翻供,这根本不合理。”   “或许是她突然想开了,不想污蔑我, 对我余情未了。”   陆长风的视线落在了丁文柏的脸上,他看着可不像是能够让一个校花一般貌美的年轻女子动情。   丁文柏明显地有些不自信,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大金表, 意思是他确实一般,但他有钱,钱嘉雯是个拜金女,跟他纯粹是为了钱。   陆长风心说:你的品位也一般。   他又不是没见过有钱人是什么样的,邱少扬微微一抬手,就能捐一栋大楼给政府。   邱少扬就从来不会往自己的手腕套金表。   陆长风这才把照片拿给他看,“都能认出是谁吗?”   丁文柏先指了方才已经辨认过的律师,而后依次辨认:“这是我,我老婆,还有钱嘉雯。”   陆长风转身去拿电脑,在丁文柏面前播放了他们制作的视频。   丁文柏看到代延东在开庭前见了钱嘉雯,用钱嘉雯的父母威胁她翻供后,立刻说道:“这事我毫不知情,都是代延东自作主张干的,我可没让他去威胁过钱嘉雯。”   陆长风:“你知道他私下去见过钱嘉雯吗?”   丁文柏立刻摇头:“不知道,我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   “那你知道你外甥孙济安在你名下的青云山庄度假村□□了一名女学生的事情吗?”   “还有这回事吗?”丁文柏一脸疑惑地看着陆长风,“不可能吧,我外甥早就已经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里躺着,成了植物人。”   陆长风道:“我们有多方证人指认你的外甥□□了女学生,并且是娄兴宁和代延东两人出面,代表孙家和被强/奸的女学生家里沟通,给了对方赔偿,让对方息事宁人。”   丁文柏听完后没有什么反应,并不意外,“你说我外甥强/奸女学生的事情,我外甥现在成了植物人,娄兴宁已经潜逃国外了,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这事也没办法求证,即便这事真的存在,他们也没跟我提起过,我又怎么会知道。”   “当时青云度假村的管理人是你现在的老婆罗仙凝的弟弟罗灿。”   “度假村虽然在我名下,但这个度假村并不是我管理,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查这件事,应该找罗灿。”丁文柏一脸无辜地看着陆长风,“警官,这些事情跟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长风又把话题转回了丁文柏被指控性侵的案子,指了指电脑屏幕,“这件事总该是跟你有脱不了的关系,这画是钱嘉雯本人所画,画上的内容我想你也能看得明白,案子能够走到公诉阶段,足以说明当时的证据很充分,钱嘉雯翻供才没开庭,被带回给警方继续调查,如果真的是代延东私下找了钱嘉雯用她父母威胁她翻供,意味着她翻供本非本意是形势所迫,她不得不翻供。当时她要是没有翻供,依旧坚持指控你强/奸,按照正常流程,你现在应该是以强/奸罪被判刑在监狱里改造。”   “我真的对此毫不知情,我也没有强/奸钱嘉雯,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丁文柏有些生气陆长风揪着这些事情不放,“就算这个事情是真的,代延东私自找了钱嘉雯威胁她翻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找的钱嘉雯,这是他的个人行为,你们应该去找代延东,而不是来逼问我。”   陆长风点了点头,一副颇为认同他的话的表情:“你确实是得利方,代延东若是承认了这件事是他做的,这个案子将会重新开庭审理,作为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我们警方要求你配合调查,也是应该的。”   说完后,陆长风便跟岳方霖离开了。   井玏听陆长风的声音有些压力,快步去拿了水过来给陆长风。   两人刚到走廊,水杯就被塞进了手里。   王琦问陆长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陆长风说:“代延东那边我们还有证据没用,从丁文柏的态度来看,他必然是要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这就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去撬开代延东的嘴。”   “可如果代延东一力承担了所有的罪名怎么办?”井玏问。   岳方霖给出了答案,“那也得他担得起,姜悦案里有他的身影,钱嘉雯案里还有他的手笔,这两个案子里都涉嫌妨害作证,还涉嫌参与威胁恐吓方盛劼的人身安全,这些都够他蹲六七年的大牢。”   陆长风稍作休息后,又跟岳方霖去会审了代延东。   距离上一次问询过去了一个小时零五分。   陆长风与代延东说:“我们刚审完丁文柏,他说所有事情都是你干的,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代延东看着陆长风,看了一会儿才确认,陆长风并不是在炸他,那就是丁文柏真的这么说了。   代延东正准备开口,陆长风却打断了他,抢先一步开了口,“你见过这个女孩吗?”   陆长风起身把姜悦的照片拿给代延东看。   代延东看到姜悦照片后三秒后摇头:“不认识。”   “我提醒你一下,照片上的女孩叫姜悦,家住在白龙镇,成绩不错,他的父亲叫姜海,你们见过的。”   代延东想了想,依旧摇头:“不记得了,或许见过吧。”   陆长风收了照片,回到审讯桌旁坐下,注视着代延东,目光如炬,像是要将他看穿一样,“这个女孩被孙济安以奥数比赛为由骗进了青云山庄度假村,孙济安在那里□□了她,陪姜悦一同前往度假村的老师叫方盛劼,你威胁他不准他报警,否则就要伤害他的家人,你跟娄兴宁找到了他的父亲,承诺给他一笔钱,让他劝说姜悦不报警,如果执意报警,你就会伤害姜悦的家人,在你的威胁之下,方盛劼从学校离职,被赶到了外地,姜海收了你们承诺的好处没有报警,还把姜悦送给了孙济安……”   代延东摇头否认:“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孩,也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姜海、方盛劼。”   陆长风:“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撞到你的头上吗?就是查一起案子是查到了姜悦,顺藤摸瓜摸到了你,你和娄兴宁去镇上那天,很多人都见到了你们,姜海亲口供述,还有方盛劼的指证,孙济安强/奸姜悦一事,我们手里也有证据,这些加起来,也足够让你在牢里待很长一段时间了。”   代延东听到陆长风这么说,明显是有些慌了。   陆长风看他这个反应,反而不慌了,“有些事情不是你否认就有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你否认与否都不会影响法院的判决,身为律师,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为了保住丁文柏,私下对钱嘉雯进行了威胁,用她家人的性命逼迫她翻供,毕竟这是你的惯用手段。”   陆长风还额外跟他透露了一个消息,“今天上午我们带着方盛劼的父母离开槺城,成功抓获了两名犯罪嫌疑人,证实了方盛劼的话,有人在用他的父母威胁他,不让他说出真相。”   陆长风顿了顿,观察着对面代延东的反应。   代延东的脸上能够明显看出他不镇定了。   “另外我们查到丁文柏的第一任老婆叶迎君发现丁文柏出/轨后,丁文柏与她签了一份夫妻财产协议书,协议书上写明,两人婚内财产上并未写明两人拥有多少财产,更没有做具体的细分,仅写了婚内财产归女方所有,这份协议是由你起草的,身为律师,你用一份模糊的婚内财产协议,让两人之间的财产变得不明确,离婚时会间接地损害女方的利益。”   面对陆长风的连环质问,代延东有些招架不住,开始躲避陆长风的视线。   “我看了你的家庭成员信息,你有一个上初中的女儿,她和姜悦差不多大,你在帮助孙济安威胁姜家和方盛劼不许他们报警时,可有一瞬间想过自己的女儿?”   代延东低下了头,彻底不敢再和陆长风对视。   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身为律师,完全没有职业操守,违背自己的初心,助纣为虐,沦为他人逃脱制裁的帮凶,代律师,如果孙济安欺负的是你的女儿呢?你的女儿也很漂亮,像钱嘉雯一样可爱,钱嘉雯被丁文柏性侵时,也不过刚满十八岁。”   “我查到了一篇你女儿发表在校园杂志上的短篇作文,写的是我的父亲,在她的作文里,你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从山里一步步地通过努力学习考出来,学法改变命运,而你选择法律的契机是村里的农民工讨不到工钱,你想如果有个律师能够帮他们,或许就能得到工钱了,为此选择成为律师,她把你视作榜样,你是她的骄傲。”   “是什么让屠龙的少年变成了恶龙?” 第50章 少年哀歌28   第28章   这一灵魂质问, 让代延东的防线彻底被击溃。   他也在反问自己,究竟是什么人,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和自己当初的理想背道而驰。   权势与金钱。   如果他没有走上这条路,没有选择给孙家卖命,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时间不能倒流, 上了贼船他怎么可能下得去。   看着对面的陆长风和岳方霖, 代延东想了又想, 内心十分挣扎,交代了一切, 他也就彻底地轻松了。   陆长风看出代延东快要被他突破了, “代律师, 就算你不为了自己着想, 是不是也该为了你的家人着想。”   自此陆长风不再说话。   只有审讯室内的电子钟上的时间, 在不断地变换。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观察室内众人都以为代延东不会交代了。   马上就到凌晨了, 代延东和丁文柏已经被带到局里三个多小时。   陆长风没有任何要停止审讯的意思。   王琦打了个哈欠。   搭档袁峰看了他一眼,“你这段时间连轴转,去休息一下吧,有消息我告诉你。”   王琦确实困得厉害, 心口也有点不舒服,便没推脱,去了办公室休息。   井玏看着审讯室内的情况,代延东明显比之前焦虑多了,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小动作越来越多。   陆长风打开茶杯想喝水,发现杯子里已经没水了, 和岳方霖小声说:“走吧。”   岳方霖瞥了代延东一眼,起身和陆长风离开了审讯室。   代延东的视线紧跟着他们,审讯室内的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气。   井玏是最先来到走廊见陆长风的,伸手接过陆长风的杯子,“我去给你倒水。”   岳方霖在后面说:“光给你陆队倒水,不给我倒?”   井玏又回身拿了岳方霖的杯子,给两人倒了水,到观察室把水递给两人。   袁峰靠坐在桌上,看着审讯室内的代延东说,“看样子今晚他不会交代,不如你们也回去休息,这里我让人守着,有消息通知你们。”   岳方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他看向陆长风,询问陆长风的意思。   审讯由陆长风主导,节奏自然也是陆长风掌控。   陆长风有些犹豫,“我能感觉到他心里已经松动了。”   他问袁峰:“白天抓的那两个司机交代什么了吗?”   袁峰摇头:“没有,他们的嘴巴很严,不肯供出幕后的主使,有点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就找他们的家人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他们最近和什么人接触了,都做了些什么。”岳方霖道。   袁峰说:“已经安排了。”   “那游戏厅呢?姚立新那边查到什么了吗?”   袁峰摇头:“以消防检查的名义进去查了,没查到存在地下赌场。走访调查也只能查到,两个人是游戏厅的常客。”   “姚立新本人在哪里?”   “就在本市,我们还没去找他,眼下的事还不能证明与他有直接的关系,担心贸然找上门会打草惊蛇。”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最好突破的就是代延东,一旦突破了代延东,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这些人里,代延东是串联起关键人物最多的一个人。   陆长风认真考虑后做了决定,“岳队你跟周瑜回去休息,井玏陪我留下来,晚些我再审一审,争取把他突破了。”   岳方霖:“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留在这里陪我也是干耗着,倒不如你回去休息,休息好了过来接我的班,我要是今晚突破不了他,明天你过来继续。”   听陆长风这么说了,岳方霖不再坚持,与周瑜说:“那我们俩回去休息。”   陆长风送走了岳方霖后,和井玏说:“算一下人数报给我,我给大家买杯咖啡,再买些宵夜。”   井玏把人数算好了,陆长风买好了吃的,等外卖的同时,仔细地查看卷宗,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信息。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咖啡先到,陆长风让井玏下楼去拿。   所有人的都发完后,井玏发现还多了一杯,看向陆长风,“我数错人数了?”   “没有。”陆长风拿过多的那一杯,“是我怕自己太困熬不住,多买了一杯。”   袁峰:“实在熬不住就回去休息,或者办公室里小睡一会儿,我们有行军床。”   又过了一会儿宵夜来了,还是井玏去楼下拿的。   袁峰看陆长风这又是买咖啡又是买宵夜的,说道:“让你破费了。”   陆长风摆摆手:“袁队客气了,这段时间你们没日没夜地熬,只要我们有要求都尽力去做到,才是真的辛苦了,我这顿宵夜和你们的辛苦相比,那简直不值一提。”   袁峰叹了口气,与陆长风诉苦,“这案子要是曝光出去,我们槺城肯定是网上有名,槺城发展慢,但环境还不错,附近自然风光好,每年还能吸引一批游客过来,实在是经不起一点负面影响。”   陆长风听他这么说,同情地点头。   袁峰说:“王琦自打出了这个案子,就不敢停下来,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乡能够更好,在网上留一个好印象。”   “能理解,你们是真的热爱自己的家乡。”   袁峰或许是人到中年多愁善感,打开了话匣子就合不上:“我们这里远不及沿海城市繁华,城里很多道路建筑都很新,也是因为这些年发展起来了,有钱了才开始搞基建,我们这小地方太需要发展的机会了,发生了这种案子,很可能影响未来的发展。”   经过袁峰的话,陆长风才深刻明白,大家这么努力的原因。   希望尽快给社会一个交代,证明他们的治安没问题。   陆长风说:“你们的努力我们都看得到。”   “光是努力也没用,抓不到凶手,一切努力都会被否定。”   网民大多看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陆长风也是深有感触,互联网时代东西的传播速度更快,很多人失去了耐心。   吃完宵夜后,时间到了深夜一点半,陆长风带着井玏再度走进审讯室。   代延东已经有些困倦了。   陆长风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们的政策一向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主动交代和我们查出来无从抵赖的区别,相信你作为律师,也是非常清楚的。”   代延东搓了搓脸,经过一番挣扎后,缓缓开口,“你们得答应我,我的老婆孩子必须得到保护。”   “可以。”陆长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钱嘉雯翻供这件事,是孙总指使我干的。”   “哪个孙总?说清楚。”   “孙骏玮。”   此刻的陆长风和井玏,以及观察室内所有的警察,都如释重负。   他们终于有了突破。   陆长风问:“孙骏玮如何指使你的,你都帮他干过什么?”   “当时孙骏玮正在评选慈善企业家,正值关键时刻,丁文柏当时被羁押在看守所,这件事对他的名声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当时我们翎星国际也准备要上市了,丁文柏作为股东之一,在这个时候如果因为强/奸被送进监狱,会对翎星国际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孙总找到我,让我想办法控制住钱嘉雯,一定不能让她将丁文柏送进监狱。”   陆长风追问:“是孙骏玮亲口跟你,让你拿钱嘉雯的父母威胁她翻供,还是他只是授意,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代延东道:“是孙总指使我去威胁钱嘉雯的,强/奸案即便本人不到场,也不会耽搁法院审理,当时事情发展到那个情况,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钱嘉雯翻供,案件会被暂停审理,打回办案机关,由办案机关复核证据,继续调查,起初孙总的意思是让我用钱去封钱嘉雯的嘴,但我开价到了五百万,钱嘉雯依旧不愿意翻供,一定要将丁文柏送进去,没办法我只能再次找到孙总,而后在孙总的示意下,以钱嘉雯父母的性命做威胁,这才迫使钱嘉雯在开庭前翻供。”   陆长风:“你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是孙骏玮指使的吗?”   “我的手机里有录音,这种事情非同小可,我知道一旦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能用来保我的命。”代延东说:“孙骏玮的手段非常狠辣,这些年他的生意上一直都不干净,很多投标项目,他都使绊子让自己的对手出问题,以至于对手因为种种原因失去平等竞争的机会,从而获得更多的利益。”   “他的儿子孙济安强/奸姜悦一事你也给我们说说。”   “那天我是三更半夜接到孙总的电话,他让我赶紧去青云山庄度假村,去帮他儿子摆平强/奸这件事,出门就下了大雨,我冒雨赶到度假村,到现场的时候,方盛劼被捆在椅子上,姜悦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捆在床上,孙骏玮派我到度假村稳住情况的同时派人去了方盛劼家,挟持了他们威胁方盛劼不能报警,天一亮我和娄兴宁就去找了姜悦的父亲姜海,姜海收了我们的钱财,承诺绝对不会报警。”   “在钱嘉雯的身上吃过的亏,绝对不会在姜悦身上吃第二遍,从一开始孙骏玮就选择了用他们的家人威胁,方盛劼反抗过好几次,都被孙骏玮给压了回去,便想着带家人离开,孙骏玮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以及,让他们完全无法逃离,方盛劼只能自己离开。”   代延东的供词跟方盛劼、姜海两人的证词出入不大,几乎是还原了事情的原貌,可信度很高。   陆长风问:“娄兴宁是真的涉嫌职务侵占了?”   代延东点头:“对,吃回扣,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有四千多万,被发现后他就跑路了,倒是苦了他老婆孩子。” 第51章 少年哀歌29   第29章   “丁文柏和叶迎君的婚内财产协议确实是我负责起草的, 这件事是孙骏玮的老婆丁云菲找到我,要求我模糊掉两个人的婚内财产内容,便于他们转移财产, 让叶迎君在离婚的时候能够少分一些财产。”   这件事陆长风他们前期的调查已经有猜测了,陆长风问:“具体转移了多少财产。”   “五千多万。”代延东说:“当时两人走到离婚那一步,到了要分财产的时候, 叶迎君发现她能分的财产不过只有几百万, 她便开始搜集证据, 不过被丁文柏发现了。”   “那叶迎君的死是不是也是丁文柏他们暗中操作的?”   代延东点了点头:“一开始丁文柏并没想杀叶迎君,只是想让他们签的婚内财产协议失效, 两人签订协议的原因是丁文柏婚内出/轨了罗仙凝, 丁文柏就找了叶迎君的健身教练, 让他引诱叶迎君出/轨犯错, 从而逼迫叶迎君放弃财产。”   陆长风:“……”   财产被转移得只有几百万了, 还要想办法让叶迎君放弃财产, 这简直就是一毛不拔。   “他们的计谋被叶迎君发现了, 叶迎君怒气冲冲地跑到公司闹了一场,当众打了罗仙凝,当时闹得很难看,罗仙凝气不过就跟丁文柏闹, 叶迎君知道很多集团见不得光的事情,丁文柏也怕她将这些事情说出去到时候毁了公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人去撞死了叶迎君。”   陆长风接手过很多案子, 但像丁文柏这样的人,还是头一次见。   他问代延东:“可最终丁文柏不还是给了叶迎君父母几百万?”   代延东说:“那是不给不行,如果在这种时候还不大方一点, 被叶迎君的父母揪着不放,引起警方注意,搞不好警方会继续调查,也会引发社会舆论,到时候损害的就是集团利益。”   “说白了就是回旋刀要扎自己的身上了。”井玏无语地说。   如果不是这回旋刀扎在自己身上,叶迎君的父母说不准一分钱都得不到。   走出审讯室后,陆长风锤了锤自己已经酸痛的腰。   井玏忙上前扶住他,“腰又疼了。”   陆长风嗯了一声。   他有种感觉,自己这腰上的问题,应该是好不了了。   王琦在他们审代延东审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看了后半段的审讯内容。   这会儿出来迎接陆长风,“陆队这是腰又不舒服了?”   “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腰疼可不是小事,我哥就是年轻的时候不注意,现在四十来岁,都下不了床了。”   井玏扶着陆长风坐下。   几人围坐到了一起,陆长风说:“有了代延东的证词做突破,可以去把孙骏玮、丁云菲带回局里接受调查了,另外用这份证词去突破丁文柏应该很容易。”   “王队你安排一下,我想立刻突审丁文柏。”陆长风看向自己对面的王琦。   王琦愣了一下,考虑到陆长风的腰疼,提议:“陆队你腰疼,不如我和袁峰去审,你在观察室内指挥。”   井玏觉得王琦这个提议很好,帮着王琦说话:“是啊陆队,你的腰疼,让王队和袁队去吧。”   陆长风摇头:“还是我去,前面都是我审的他们两个,没人比我更清楚他们的特性。”   陆长风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和袁队的能力,而是每个人审讯的节奏和逻辑都不一样。丁文柏再看到我,会有心理压力,这样更容易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这个我明白。”王琦看了一下时间,说:“那就休息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开审丁文柏。”   “好。”   陆长风去了王琦的办公室休息,他的办公室里有张沙发椅,能让陆长风坐得更舒服一些。   王琦找了热毛巾给陆长风热敷缓解,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腰。   陆长风应下。   半小时后,经过短暂地休息,陆长风跟王琦进了审讯室。   此时时间是凌晨三点。   看到陆长风和王琦,他满腔怒火地拍了桌子:“你们这是虐待,三更半夜地不让我睡觉,我一定会投诉你们的。”   王琦道:“你没睡,我们也没睡,你想睡觉,不如老实交代了自己所犯的罪行。”   “我有什么可交代的,我什么都没做。”丁文柏一脸冷傲的表情看着他们。   陆长风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文件夹,“我刚审完代延东,他已经事无巨细地将他知道的都交代清楚了,丁文柏,让你主动交代,是在给你机会。”   丁文柏:“我说了自己没做,就是什么都没做,你们爱信不信。”   “那不如我们先来听一段录音。”   陆长风点击了播放,审讯室内很安静,只有孙骏玮的说话声。   录音里孙骏玮说:“钱嘉雯的父母是她的软肋,你告诉她,如果她不肯翻供,我一定会让她前脚走出法院,后脚丧失双亲。”   陆长风看向丁文柏,此时的丁文柏已经无法淡定了。   “这个声音,你不陌生吧。”   丁文柏摇头:“不认识,从未听过,这是谁?”   陆长风冷笑一声,“怎么连你姐夫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丁文柏:“是吗?我真的没听出来。”   随后他十分震惊地看向陆长风:“你的意思是我姐夫威胁的钱嘉雯,逼迫她翻供?”   陆长风和王琦就静静地看着他们。   “就算真的是我姐夫做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知情,这不能怪到我的头上吧,我当时人在看守所收押,我总不可能指使我姐夫这么做。”   陆长风又放了另一段录音。   这段录音是他和她姐姐关于杀害叶迎君前的对话。   丁云菲指责丁文柏:“你也是做得太过分了,好歹夫妻一场,你闹成这样,她知道那么多你跟你姐夫做的事情,万一逼急了她直接把你们捅出去,对集团会造成多大影响你想过吗?”   丁文柏说:“事已至此你再骂我也是无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解决了她。”   丁云菲:“她好歹跟你夫妻一场,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给一笔钱安抚吧。”   “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实的。”   录音到此结束,丁文柏的表情已经变得扭曲。   “代延东——”丁文柏眼神凶狠地喊出他的名字,两手紧握成拳,用力地捶着桌子。   “他居然敢录音!”   “你忘了,他是个律师。”   律师当然明白如何巩固证据,利用证据自保,不可能傻傻地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面对这两段录音,丁文柏已经无法再替自己辩解。   “丁文柏,这足以证明你第一任妻子叶迎君的死存在问题,是你买/凶/杀/人。其次钱嘉雯翻供也是受了你们的逼迫,虽不是你指使的,可这件事最终受益的是你,侧面也能证明你是真的侵/犯了钱嘉雯。即便你什么都不说,在铁证之下,也足以对你零口供定罪。”   买/凶/杀/人加上性侵这个案子,足以让他牢底坐穿。   王琦又适时地提醒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丁文柏,你自己好好想想。”   丁文柏挣扎了一会儿,说道:“我承认钱嘉雯是我强/奸的,叶迎君也是我让人杀的,但钱嘉雯被威胁这件事绝对不是我做的,是我姐夫和我姐干的,他们怕我进去了,影响公司上市。”   提到了姐姐和姐夫,丁文柏问:“如果我举报他们有其他的违法行为,我是不是可以酌情减刑。”   “如果你的举报经过查证属实,确实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减轻处罚,取决于所检举的内容真实性和犯罪情节因素等,一般立功减刑20%以下,重大立功表现减刑20%-50%。”   丁文柏一听便立刻说:“我举报,我要举报。”   “你要举报谁,举报什么。”   丁文柏跟倒豆子一样地往外说。   涉及表弟姚立新私设赌场,勾连孙骏玮,帮孙骏玮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绑架、谋杀、偷对方公司机密文件等非正当手段获取利益,纵容儿子强/奸未成年少女。   其中大部分都是经济犯罪,窃取对方竞标低价是孙骏玮的惯用手段。   姚立新帮着孙骏玮解决了不少生意上的麻烦,大多都是迫使对方放弃与孙骏玮竞争,从而让孙骏玮以最小的代价赢得胜利获取更大的利益。   经济犯罪方面的问题归属经侦管辖。   等陆长风和王琦走出审讯室,已经凌晨五点多了。   身体也到了极限了。   再看井玏,他倒是还挺精神。   陆长风与王琦说:“果真是老了,都不如他们这些小年轻能熬了。”   王琦也打了个哈欠:“谁说不是呢。”   陆长风靠在墙上,“王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王琦说:“我会尽快带人去把丁云菲和孙骏玮带回局里接受调查,证据以最快的速度把案子了结。”   陆长风点了点头。   交接之后,陆长风跟井玏回招待所休息。   简单洗漱之后,陆长风赶紧到床上休息。   等井玏洗漱好出来,陆长风都已经睡熟了。   井玏原想着给陆长风抹药酒,看他都睡了,也不想吵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睡觉。   他们这头刚睡下不久,岳方霖和周瑜就醒了,往警局去接班继续查。   情况陆长风大概在群里说了,更详细地让他们看审讯记录就行。   已经有了重大突破,后续就不用太着急,一步一步来就行。   一大早王琦和袁峰就带着人去把丁云菲孙骏玮两口子和姚立新带回了警局。   岳方霖和周瑜也趁着这个时间,看完了昨晚陆长风的审讯记录。   王琦和袁峰这段时间也都没好好休息,岳方霖跟周瑜接替了两人的班,负责审讯这几个人。   彼时陆长风和井玏还在休息。 第52章 少年哀歌30   第30章   岳方霖带着周瑜走进审讯室, 先审孙骏玮。   两人指控孙骏玮,还有录音,孙骏玮想要推辞是很难的。   “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又回到这里吧。”   孙骏玮面对岳方霖的话, 并未给出任何回应。   岳方霖面对孙骏玮的一言不发,并不懊恼,而是直接播放了他手里的录音证据。   随着一段又一段的录音被播放, 孙骏玮的脸色也是越发难看。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孙骏玮予以否认。   岳方霖道:“不要小看了我们警方现在的侦查手段, 完全可以对你的声音进行分析。”   “这是剪辑合成的!不是我本人说的。”孙骏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说道:“这是AI合成的,现在AI技术那么厉害, 足以模仿我的声音, 有人蓄意栽赃陷害。”   岳方霖看他这拼命否认的模样, 说道:“AI即便是无限接近人声, 我们专业的设备也能够进行分析。”   “你就不好奇, 我们怎么会有这些录音吗?”   孙骏玮这才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昨天夜里, 我们依法请丁文柏和代延东来局里接受调查一事, 想必你是知情的。”   孙骏玮点头:“没错,我已经知道了。”   岳方霖道:“这录音就是代延东给我们的,而你和你老婆之所以被我们带到局里来,也是因为这些录音。”   孙骏玮听到是代延东提供的很意外, 转而说:“这是他的诬蔑,我从来没给他说过这样的话。”   “代延东是一名律师,他懂得如何留存证据,所有的录音都有完整的音源, 能够确保证据的真实性。”岳方霖的视线落在孙骏玮的脸上,“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录音全都是你亲口所说, 而他和丁文柏供述了你违法犯罪行为不止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够主动交代清楚。”   双方僵持不下,孙骏玮始终坚持自己是代延东和丁文柏诬陷自己,拒不认罪。   岳方霖也就不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转而去了丁云菲那边。   丁云菲起初也是不肯认账的,但当岳方霖将丁文柏和代延东提供的证据摆出来后,丁云菲选择了坦白。   对她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的同时,也将孙骏玮所犯罪行交代得一清二楚。   审完丁云菲后,岳方霖带着周瑜趁热打铁去审了姚立新。   姚立新是有问必答,一点都不隐瞒,算是岳方霖审过的所有犯罪嫌疑人里回答问题最轻松的。   等到审完姚立新后,陆长风和井玏也到了局里。   岳方霖问陆长风:“这就休息好了?”   陆长风点头:“好了,你们的进度怎么样了?”   岳方霖说:“除了孙骏玮,其他人都交代了。”   “进度神速啊。”陆长风竖起大拇指。   岳方霖:“归功于你快速地突破了代延东,没有代延东的证据和证词,我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进度。”   陆长风快速翻看了审讯记录,交代得还挺详细,“这些一经证实,有没有孙骏玮的证词他都跑不掉。”   岳方霖点了点头:“我的想法是暂时不管孙骏玮的口供,先查清他们检举的内容是否属实,查实了之后再接着审,看他会不会认罪。”   “可以。”   这些人交代的内容,够他们查一段时间了。   井玏说:“起初我们只是来查审判者的案子,谁料这背后能够牵扯出这么多东西来。”   “将这些人绳之以法,也算是帮姜悦讨回了公道。”陆长风说:“也不算偏离了调查方向。”   这些是从姜悦的案子里分出去的支线,身为刑警,查清犯罪事实是他们的义务和责任。   对于投毒凶手的调查,至今都还没有任何的进展,陆长风心中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根据姚立新和丁云菲等人供述的线索,王琦和袁峰分别带人前往调查证据的真实性。   方盛劼也在所在地的警方护送之下,回到了槺城,王琦安排人去接他,送他去和父母见面。   方盛劼已经很久没有和父母见面了,看到父母安然无恙的那一刻,他抱着父母痛哭。   “对不起,爸妈,是我连累了你们。”   方父方母与方盛劼紧紧相拥。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连累不连累的,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是苦了文晴。”   方盛劼心中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如果他没有选择抗争,想替姜悦讨回公道,文晴就不会流产,他现在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世上没有回头路,他的孩子回不来了,姜悦的公道也没能讨回来,对妻子造成的伤害更是无法弥补。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至少也要把姜悦的公道给讨回来。   和父母见完面后,方盛劼在警察的陪同下前往了市局,带着能够证明孙济安□□了姜悦的证据和负责案件的重案组见面。   重案组众人在市局和方盛劼见上面,方盛劼二十多岁,却有了许多白发,看得人触目惊心。   陆长风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就是陆长风,跟你通话的警察。”   方盛劼和陆长风握了手:“陆警官你好。”   他将证据交给重案组,“这是姜悦被侵害时穿的内裤,我偷偷藏起来的,应该能够提取到两个人的DNA。”   岳方霖接过转交给王琦,“王队麻烦你安排人立刻送去检验。”   王琦接过,他亲自去。   陆长风看向方盛劼,“之前我们都是电话里沟通,你再给我们补一个笔录,从头到尾地讲一讲发生的事情。”   方盛劼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他们才结束谈话。   陆长风将笔录递给他,“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如果没有了,就在上面签个字。”   方盛劼拿过,翻看后签了字,交还给陆长风。   “姜悦她……”   陆长风说:“我们会好好安置她的。”   “我能去看看她吗?”   “不建议你去。”姜悦死亡一年多了,尸体被埋在地下,早已不成人形。   方盛劼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那我就不看了。”   井玏给他递了一杯热茶。   方盛劼捧起,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陆长风等人都觉得此刻的方盛劼,看着轻松了不少。   把埋藏在心底里的不能说的秘密全都说了出来,精神上的压力也得到了释放。   方盛劼坐在周边都是警察的房间里,看着被子里升腾的热气,喝了一口热茶,眼泪夺眶而出,“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完成了一年半之前我没能完成的事情,可我的学生却再也回不来了。”   岳方霖坐到他的身边,拍了拍方盛劼的肩膀。   “这迟到的正义,还算正义吗?”方盛劼此刻变得迷茫了起来,即便还了姜悦公道,姜悦身上的伤害是实打实的,姜悦心里的创伤也是实打实的,而他丢了工作,没了孩子,跟老婆离婚,被逼远走他乡一年半,“孙济安甚至都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他出车祸完全是自己的原因导致的,这不公平呀,一点也不公平,陆警官,岳警官,这真的不公平。”   方盛劼难以释怀,反复地说着这不公平。   加害方应当被严惩也必须被严惩,可即便是再重的惩罚,受害方所受到的伤害,都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很不公平。   公平是相对的,不公平是绝对的,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   “即便他们全都被枪毙,也换不回姜悦,也换不回我的孩子。”方盛劼难以接受,捶着自己的心口,“为什么会这样呀,是我错了吗,是姜悦错了吗?我们也没有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呀,她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脱离原生家庭她有错吗,我为人师表看到一个好苗子假以时日能成才我帮她错了吗?”   “没有,没有。方老师,你冷静一些,你和姜悦都没有错。”   方盛劼捶着自己的心口感觉快要喘不过气了,“我冷静不了,我真的冷静不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会这样呀?”   岳方霖怕他喘不上气过度呼吸,尽可能地帮他顺气,让他的情绪安定下来,“方老师,你没错,你和姜悦从始至终都没错,是他们的错,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先让自己平复下来,如果姜悦还在,我想她一定是希望她的老师好好的。”   陆长风道:“在姜悦的人生里,她的母亲不爱她,因为她是女孩,他的父亲只想等她长大了把她卖出去换彩礼,是你和元所长的坚持才让她能够继续读书,你们的努力让她有了新的希望,方老师,我想姜悦一定希望你一切都好。”   井玏湿了眼眶,“方老师,人在绝境的时候遇到一个能够把自己从泥潭里拖出来的人,是不管自己最后变成什么样,都会希望对方能平安顺遂。”   “我曾陷入过绝境,遇到了拖我出泥潭的人,我或许不能够和姜悦感同身受,但我想您作为姜悦黑暗的世界里的一束光,姜悦一定是希望你能够一切都好。”   井玏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正好投来视线。   视线相汇的那一刻,井玏冲陆长风和煦一笑。他对方盛劼说的话,也正是他想对陆长风说的话。   方盛劼的情绪逐渐平和。   “抱歉,我也不是想为难你们,我就是……”方盛劼哽咽:“我就是……”   “我们都懂。”   方盛劼愤恨锤着座椅扶手:“一定要严惩他们。”   陆长风严肃地说:“会的,他们所犯的罪行,都会被一一查明,强/奸未成年少女属于情节恶劣,依法应从重处罚。”   安抚好方盛劼的情绪后,王琦派人把他送回去。   从今往后他不用再和家人被迫分离,没有人再能够威胁他们的安全。   太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会议室里,屋内的警察被光笼罩着。   光芒之下,罪恶无所遁形。 第53章 少年哀歌31   第31章   “小井警官, 你这是又有什么心事吗,怎么愁眉苦脸的。”陆长风瞧着井玏似乎不高兴,探头去逗他。   井玏脸色柔和了不少, “没有。”   陆长风打开手机相册放大图片给井玏说,“还说没有,你自己看, 我可是有证据的, 老远就看着你脸拉得老长。”   “你怎么还拍了照!”井玏这下想辩驳也辩不了。   陆长风说:“警察嘛, 说话做事得要有证据。”   陆长风站在井玏身边,“我发现你很喜欢站在窗口眺望。”   井玏说:“以前放学了, 每天等你回家, 就在窗口看着楼下来往的车辆, 心想陆长风什么时候回来啊, 陆长风怎么还不回来, 看到你的车进了小区门, 我就会特别高兴, 希望你一进门就能看到我。我看到你会开心,我希望你看到我也开心。”   陆长风回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你还会把家里都收拾整齐。”   井玏笑着说:“我努力收拾好屋子是怕你不要我。”   “我还以为你是想报答我才收拾屋子,主动留给你让你收拾, 怕你觉得我自己收拾了就不需要你了,让你在家里找不到位置。”陆长风说。   他们两个想得南辕北辙,但达成了莫名其妙的平衡。   陆长风想着也觉得好笑,问他:“你这会儿又是为啥这么忧郁?”   井玏沉默了许久后才说:“我是姜悦和方盛劼悲哀, 即便惩罚了所有人,给他们的伤害,也是无法弥补的。就像法院判了凶手死刑, 也换不回我的爸爸妈妈一样。人不是物品,不是你弄坏我一个赔我一个,以命抵命看似公平,却也不公平。”   陆长风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井玏还是没有走出父母被杀的阴霾,他亲眼看到了父母被杀的惨状,这会一直伴随着他终生。   陆长风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就像人死不能复生,无论做什么,死了的人就是回不来了,冤有头债有主也不能滥杀无辜,只能是一命抵一命。”   以命抵命,是法律能够在应有的权利范围之内,给受害人最大限度地弥补,一定程度上宽慰受害者家属的心理,同时震慑潜在的犯罪者。   人死不能复生是结果也是前提,这已经是法律能够作出的最严重的惩罚。   井玏重重地叹了一声,“我知道,只是……”   “我明白,你不必多说。”陆长风说:“觉得不公平,心里难受,这也没什么。”   井玏轻轻应了一声。   “走吧,去吃晚饭。”   晚饭过后,陆长风趁着休息时间,去给明堂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和邱少扬的情况。   陆长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他是被遗弃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世上有没有亲人,小时候想过要找父母问问为什么把他丢进垃圾桶,长大了后也就释怀了,为什么要去找他们呢,就当他们全都死了就好。   井玏是他最看重的,其次就是明堂和邱少扬。   他们一起并肩战斗了多年,陆长风拿明堂当成亲弟弟,邱少扬也是他很敬佩的人,他也拿邱少扬当好兄弟。   两人能走到一起,他也没少从中出力,明堂和邱少扬都苦,陆长风希望他们走到一起后过得都是好日子。   电话那头,明堂情绪不佳,“还没信呢,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消气,着急也没用,他不愿意出来,我也找不到他。”   明堂跟邱少扬办了婚礼,家里头都认可他们的关系。若明堂想找,自然能动用一切资源去找,只是这样找下去,邱少扬必然会更生气。   “你的案子怎么样了?”他问陆长风。   陆长风也不能和明堂透露案情,便说:“不太顺,可能会成为我到总局后第一个破不了的案子。”   “看开点,你努力了实在破不了,不见得是你能力的问题,可能是物证的局限性,也可能是其他因素干扰。”明堂宽慰着陆长风。   陆长风叹了一声,“我倒也看得开,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井玏呢,那浑小子给你找事没?”明堂问。   陆长风瞥了一眼井玏,发现井玏又在看他,与明堂说:“挺老实的,怕我不要他。”   明堂说:“告诉他老实一点,你舍不得动手揍他,我可正愁没人当沙包。”   “好,我一定转达。”陆长风说:“你跟少扬要是有进展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我的爱情保安。”   这一通电话打完,两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陆长风回到办公桌旁,路过井玏的时候,在他脖子上捏了一下。   井玏捂着脖子问:“你跟明堂聊什么了。”   “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陆长风把手机递给井玏,“你自己打电话问他呗,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机密码。”   井玏看了一眼,把手机还给了陆长风,小声嘀咕:“不说算了,我还不想知道。”   陆长风收起手机,心情好的时候他就喜欢逗一逗井玏,井玏的一些反应会非常地有趣。   “明堂说你要是不老实,下次见到你,他会狠狠收拾你。”   “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井玏不屑地说,“我才不是以前的我,是他想收拾就能收拾的吗?”   陆长风上下将井玏扫了一眼,说道:“他比你还高半个头,真要动手,你不见得能在他手上讨到半分便宜。”   “你瞧不起谁呢。”井玏摸了摸脖子,说:“我觉得我也挺老实的。”   陆长风一副我不信的表情看着井玏,把井玏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偏开头去不看陆长风。   以孙骏玮为首的犯罪团伙的案情调查速度很快,代延东的证词作为突破口后,除了孙骏玮嘴硬不交代,其余人都将犯罪事实交代得一清二楚。   经过不懈努力,在铁证之下,孙骏玮还是选择了交代自己所犯下的全部罪行。   案件也从姜悦引申出去的强/奸案回归到了审判者杀人案上。   这个案子里还存在一个疑点,就是白龙镇中学老师集体辞职离校。   这件事几方调查都没有任何进展,要想弄清这些老师为什么离职,还是得从这些老师自身寻找突破口。   王琦带着人前往蓉城,去找之前走访过的几个人,陆长风他们则继续负责以电话的方式跟外地的老师取得联系。   通过调查,众人终于弄明白了这些老师为什么会选择学校。   姜悦惨死后山一事,纸终究是没包住火,被学校的老师知道了。   老师们想联合起来替姜悦讨回公道,但方盛劼的事情是前车之鉴,每个人都有家庭,都有自己在乎的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受到了孙家的死亡威胁,只能偃旗息鼓。   镇上的人全都默认了牺牲姜悦,来确保他们的利益可以得到保障,老师们也没有完全妥协,在能力范围之内,选择了一夜之间全部辞职,不再为这个镇上的学生提供任何的教育,拒绝成为姜悦之死的帮凶。   镇上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姜悦的死活,他们达成了共识私下解决,不给孙家惹麻烦,保住镇上的养殖基地,来确保他们不会因姜悦的死牵连到孙家,进一步影响他们的利益,即便镇上的学生没有参与到姜悦死亡的事情里,可他们作为这件事潜在的受益者,就逃脱不了干系,镇上的居民做出了他们的选择,老师们也作出了选择。   离职的原因让人唏嘘,同时老师们的选择也让人敬佩。   面对家人生命受到威胁,在能反抗的空间里,老师们尽力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来进行反抗。   案发地远在山区,监控设备不够齐全,现场痕迹众多,关键通道无监控,又恰逢大雨冲刷掉了山里的足迹,巧克力调查毫无线索,与死者有仇的人全都无作案的嫌疑,耗下去也很难再有新进展。   重案组全员从燕城到槺城近二十天,能查的都查了,岳方霖将调查到的内容如实做了上报,经过领导的商议,将案件移交给槺城警方继续调查,若有新的进展,再上报给刑侦总局。   十月五号,重案组四人搭乘早班机回到燕城。   一走就是二十天,走的时候燕城的天气还很热,回来时,恍如隔世,路边绿化带的树叶都落得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我的女儿还认不认识我。”周瑜不免担忧,自己都走了这么久。   井玏说:“你是走了二十天,又不是二十年,哪里那么快会把你忘记。”   周瑜咦了一声:“上次出差回家,她都不让我抱。”   井玏:“陪她玩两天就熟悉了。”   岳方霖问陆长风:“赶上了国庆的尾巴,你打算这两天干点什么。”   陆长风说:“蒙头在家睡两天。”   转而他问岳方霖:“你呢,什么打算?”   岳方霖:“带孩子出去玩一下吧,平常工作忙,没时间带他们出去玩,这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再不带他们出去玩,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陆长风觉得这样也不错。   回局里报到后,写了案件汇报,到点下班,陆长风跟井玏一起回家。   岳方霖和周瑜也是各回各家。   走了二十天,家里的植物枯得都快差不多了。   陆长风赶紧给花浇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养得活,给邱少扬发消息问他买的花贵不贵。   井玏在屋里到处收拾,把他跟陆长风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问陆长风:“晚饭吃什么。”   陆长风:“随便,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井玏想了想,“那不如下楼去吃对面那个地锅鸡,我觉得他们家菜做得还可以。”   “行。” 第54章 少年哀歌32   第32章   两人坐在店铺的角落里, 还没到吃饭的点,店里人不多,相对安静。   陆长风给井玏倒了杯热茶。   等菜的时间, 陆长风瞧着井玏的情绪不高,问:“有心事?”   井玏看着窗外来往的车辆,说:“也不算。”   “说说。”   井玏:“我就是在想玉龙高中五个人的案子, 没抓到凶手, 这个案子算不得破了。”   “怎么又开始纠结这个了。”陆长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个案子破不了不是因为我们能力不行,而是破案的条件存在缺失, 证据不足。”   井玏依旧皱着眉:“我知道。”   “知道你怎么还愁眉不展。”陆长风宽慰:“看开点。”   井玏:“你说审判者这次会不会再发什么敬告网民的东西出来?”   陆长风摇了摇头:“现在这件事谁都无法预料,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审判者的目的不是为了滥杀无辜, 而是为了让我们去查案件背后那些不公, 杀人不是他们的目的, 惩罚才是。”   井玏低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放下茶杯后,看向对面的陆长风,“你怎么看待这个组织?”   陆长风说:“我是一名执法者,我始终反对滥用私刑, 无论是江桦,还是汤文轩马山平等人,他们所做的恶,都有迹可循, 完全可以通过匿名的方式向警方检举,由警方介入调查,以正规手段将他们绳之以法, 而非是以非正规的手段将他们杀害。”   听完陆长风的话,井玏许久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井玏说:“江桦所做的事情,按照正常的程序将他缉拿归案,着重处罚无非就是关几年,出来后他还是一条好汉。”   “汤文轩他们杀害姜悦时是未成年,按照法律,满十六周岁未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即便是故意杀人,也不会被判处死刑,这对姜悦来说很不公平。”   “他们的犯罪成本,太低了,对死者来说,都很不公平。”   陆长风也能理解井玏会有这样的想法。   菜端上来,陆长风给井玏夹了很多菜,“吃饭,你不是早就饿了。”   边吃他边与井玏说:“审判者的行为是动用私刑,他们的行为打破了法治规则,不利于社会的长治久安,如果人人都能因不满法律而动用私刑,不再相信法律,不再相信我们警察,遇事选择自己私自解决,社会秩序被破坏,这个社会就会彻底混乱。在责任范围之内,做好我们应该做的,是我们身为警察的义务。”   井玏点了点头,也很认可陆长风的观点,大口地吃饭。   从这两起案件中不难看出,审判者还是倾向于以法治的角度来解决问题,撕开一道口子,让警方有迹可循。   汤文轩五人欺负姜悦的本质是校园霸/凌。   网暴和校园暴/力,都是当下社会存在的比较严重的问题。   姜悦被强/奸继而查到孙骏玮这一群人干的事情,方盛劼和白龙镇中学的老师遭受生命威胁集体辞职,是掌权者对普通人的剥削。   这样的事情在社会上绝不是个例,每年能够被揭露出来的不在少数,但这些仍旧是这个社会的冰山一角。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法律是最低的底线。   把社会看作一个整体,就是一个巨型的金字塔,每个人在这个金字塔里都有不同的位置,阶级是客观存在的。   先有人而后有秩序,秩序的存在是为了社会正常运转。   严格的法律更多的是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犯罪需要付出代价。   “做好我们该做的。”   井玏点了点头,“明天去医院看看你的腰。”   陆长风嗯了一声。   10月10日,槺城那边关于孙骏玮等人的犯罪事实已经查清,开始走结案程序。   孙骏玮在槺城是著名的企业家和慈善家,他的事情自然要对社会有一个交代。   槺城警方出具了案情通告,简单地对外界陈述了孙骏玮等一干人所犯罪行。   朗县公安局也紧随其后,发布了警情通告,对外公示了五名死者的调查进度。   槺城是个小地方,孙骏玮所犯罪行也就在槺城引发了一定的舆情。   朗县是小中之小,消息并未在社会上引发广泛的传播。   正好燕城迎来了第一轮冷空气,气温骤降,只剩下七八度。   自打六月来了燕城后,岳方霖请大家聚了一次餐后,他们四个就没再一起聚餐了。   陆长风就想着,趁着冷空气来袭为由头,请大家吃顿火锅。   他开口了,岳方霖和周瑜肯定是要赏脸的。   原本是要去第一次吃火锅那家,考虑到陆长风和井玏住在警局附近,岳方霖就提议别去那么远的地方,在附近吃算了。   正好他们小区对面也有一家火锅店,就选了这家。   岳方霖和陆长风说:“今天我可要好好地宰你一顿。”   周瑜说:“前段时间感冒难受死了,好不容易感冒好了不用忌口,我今天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吃一顿。”   陆长风喝着橙汁,笑眯眯地说:“没问题。”   一顿火锅吃完,时间已经九点了。   陆长风问他们:“要不要上我家里去坐坐。”   他开口了,岳方霖和周瑜自然不会拒绝。   过了马路进了小区,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   进了电梯,岳方霖说:“你们这确实是距离警局很近,出门走两步就到了。”   陆长风说:“是啊,很方便,我也就没想着把车弄过来,每天走两步,就当锻炼了。”   井玏去给他们泡茶,周瑜和岳方霖到处看了看。   三室两厅,井玏跟陆长风一人睡了一间,还有一间空房子没人住。   “有时候加班不想回去,完全可以来我们这里休息。”   井玏把茶给他们端过来。   周瑜坐到沙发上。   岳方霖看着茶杯里的茉莉花缓缓地被泡开,和青茶混在一起,端起闻了一下,茶和茉莉的香气混在一起,一股淡淡的香气,说道:“这可是好茶。”   陆长风说:“是我朋友送的,茉莉花是他们自家院子里晒干的,茶也是他们自家的。”   “这是好东西。”   陆长风:“他给了我好几盒,我等会儿给你拿一盒走。”   “那感情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茶是邱少扬给的,邱少扬家里头种了一花园的茉莉花,年年都弄这些。   周瑜刷着手机,突然脸色一变,“审判者又发东西了。”   转而他将消息分享进了群里。   几个人立刻打开他发的链接。   审判者这次使用的账号也是新注册的。   和上次的视频形式相同,将玉龙高中五名死者所干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出来,并在视频的最后附上了一段机械音。   [ 各位网民朋友大家好,在此我以审判者的名义敬告全体未成年学生,坚决拒绝校园霸/凌,年龄小不是你们的免死金牌,法律不会宣判你们死刑,审判者会,对于校园内发生的一切不公行为,审判者绝不会姑息养奸,请家长管好自家的孩子,如果你管不好,纵容自己的孩子犯下罪行,审判者将会帮你们管教,一切后果由你们自行承担!另:警告社会各界人士,洁身自好,请勿犯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终将为你所犯的罪行付出惨痛的代价。即便侥幸逃脱了法律制裁,审判者也会不遗余力地让你付出代价!]   重案组的几个人刚刚看完,链接就失效了。   视频显示已下架。   这肯定不是审判者自己下架,而是网警出手让平台下架了视频。   岳方霖道:“他们果然还是发了视频。”   周瑜在网上搜了一下,即便原视频被下架了,还是有不少人录了视频,网上还有其他人录制的视频。   周瑜道:“如果以后每一起案件他们都这么发视频,很容易造成社会恐慌的。”   陆长风也在查看相关的消息:“各大网站都是开放的,谁都能够上传视频,即便加强了审核,也不一定能够阻止这样的视频流出,况且他们发布的IP都在国外,内网上禁止他们发出的东西,他们也可以在外网上发,若真是在外网发出,舆论对我们会更加不利。”   周瑜最擅长的就是网络,这些他自然也知道,无奈地叹气。   井玏放下手机,“关于审判者的消息我们都追了这么久了,一直查不到他们更多有用的消息,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死者干的坏事。江桦还好说,他毕竟是通过网络攻击别人,有迹可查。姜悦被砸死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不算太多,审判者是怎么知道,并精准地杀了几个杀害姜悦的凶手,他们的消息来源是哪里?”   客厅里一时寂静。   周瑜想了想,猜测:“或许是有一些匿名的网站论坛,能够分享一些有冤却无处申的故事,审判者从中挑选,实行报复。我会和网安部门的同事打个招呼,叫他们帮忙全网筛查,看看能不能查到蛛丝马迹。”   岳方霖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审判者和一般的凶手不太一样,我们总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如果真能查到他们信息的来源,说不定就能走在他们的前面,减少这样案件的发生,这个方向还是值得投入人力。”   周瑜也是这么想的,“明天上班后我就联系网安的同事,让他们帮忙。”   陆长风在看网络舆论走向,即便下架及时,也有部分网友看到了内容,现在正在槺城和朗县公安局的官方账号下评论,“他们要是每次做完一个案子,都搞这么一个敬告社会全体的消息公布出来,我们可有得受了。” 第55章 少年哀歌33   第33章   “他们很希望利用网络散播消息, 让更多人关注到他们所做的事情。”井玏的手在沙发扶手上轻叩,“理性讨论一下,你们觉得他们这样的消息发出来, 对社会犯罪率能不能起到一定的抑制效果。”   陆长风摇头:“人都存在侥幸心理。”   岳方霖打了一个响指:“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比如网暴,不是一个人构成的, 而是无数个人一起造成的结果, 面对这种情况只能抓典型, 但这样的典型前几年就已经开始抓了,对社会公示的也不少, 很多也都遭到了严惩, 可网暴的现象并没有减轻, 我个人认为他们这种对犯罪制止并不能起到正向的作用, 只能在短期让舆论爆炸, 引发社会恐慌。”   陆长风很赞同岳方霖的话, “个例的发生不能代表群体, 想凭借一个视频就制止犯罪,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井玏沉默思考了两人的话,“我觉得给罪犯敲敲警钟也是好的,万一他们在下次犯罪之前, 想到这事,停止犯罪了呢。”   周瑜不太能够认可井玏这个观点,“从社会舆论层面来看,肯定是弊大于利, 没人能够确保他们杀的人,一定就是真的该杀的,这也不是他们杀的人该不该杀的问题, 是以正义之名动用私刑,如果存在效仿呢?就算审判者杀的人都是该杀的,效仿者杀的人就一定是该杀的吗?这样的正义的名义动用的私刑一旦变多,社会治安就会变得极其不稳定,演变下去迟早是会人人自危,正义没有绝对的定义,是没有标准的,你在街上踩了别人的脚,我上去捅你一刀,我也能说我是出于正义……”   井玏觉得周瑜说得也有道理。   岳方霖看了一下时间,也不早了,起身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陆长风和井玏相继起身,“我送送你们。”   岳方霖摆手:“不用,下楼出门拐一下就是局里,这几步路跑不丢。”   陆长风和井玏把两人送到电梯口。   岳方霖说:“回去吧。”   “我看你们两个上了电梯就回去。”   片刻后电梯到了,岳方霖跟周瑜进了电梯,与他们挥手告别。   电梯门缓缓合上,电梯往下,井玏跟陆长风同时转身往回走。   井玏进屋后和陆长风说:“我去洗澡了。”   “去吧。”陆长风去收拾桌上的茶杯,这才想起来,刚才说要给岳方霖拿茶叶,都被他彻底给忘记了。   他想着明天上班的时候拿给岳方霖,岳方霖爱喝茶,正好。   岳方霖跟周瑜沿着街边往局里走。   周瑜说:“岳队,你觉得井玏怎么样?”   岳方霖看了周瑜一眼,谨慎道:“你对他有意见?”   周瑜摇头,连忙解释:“没有,我就是纯粹地想看看你对他的看法。”   “我们一起工作也有四个半月了,井玏身上没什么大问题,一些事情上他的观点与我们不太一样,但也不影响什么,从各方面来说,我对他都还算满意。”   说完了自己的观点,岳方霖问周瑜:“你呢,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谈不上看法吧,就像刚才他的观念和我们不一致,会让我有些许意外。”周瑜也是实话实说,“也如你所说,他别的方面挑不出什么毛病,除了比较粘陆队之外。”   岳方霖轻笑,随即和周瑜说:“井玏他很年轻,就像是一张白纸,我们写什么就是什么,他的观点和我们不一样也很正常,大是大非上他能分得清不影响我们查案就行。”   周瑜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不再纠结井玏刚才发表的言论。   井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论会让周瑜对他有想法。   陆长风洗完澡后觉得有些渴,到客厅喝水,井玏正好在客厅。   “还不休息?”   井玏说:“等着给你擦药。”   陆长风去冰箱拿了一瓶水,拧开喝了小半瓶后,又放了回去,朝卧室走对井玏说:“进来吧。”   井玏拿着药酒跟进卧室,陆长风趴在床上,掀起衣服露出后腰。   井玏坐在床边,把药酒倒在手上揉搓发热了,上手给陆长风揉腰,每天都做的事情,他早就习惯了。   陆长风趴在床上玩手机,看着群里大家的消息。   明堂和邱少扬国庆期间和好了,现在正在外面度假。   陆长风瞧着就觉得他们是真的有精力,没事就爱出门到处旅游,不像自己,就算有休息的时间都懒得出门,只想在家睡大觉。   井玏瞥见陆长风手机上的内容:“有空我们也出去玩一玩吧,很久都没有出去旅游了。”   陆长风细想他确实很久没有出去旅游了,特别是和井玏一起,便问:“你想去哪里?”   井玏摇头说不知道,“肯定不能走太远,谁知道会不会突发案子,周边应该有些地方不错,或许可以订个民宿,享受两天惬意的生活。”   陆长风觉得这样也不错,打开手机开始搜周边的民宿,正看着,手机有消息弹了出来。   是邱少扬给他发了个定位。   邱少扬说:“我想着你在燕城没车也不方便,给你安排了一辆车,你什么时候有空过去取一下。”   陆长风看了一下地址定位在一个车行。   给邱少扬打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你帮我租车了?”陆长风问。   邱少扬说:“我送明堂的车去年检,正好想到你在燕城没有车,虽说上班的地方回家只有几百米,但我还是觉得有个车,你想去什么地方也方便一点。”   “多少钱一个月呀?”陆长风问。   他的车没有弄来燕城,因为这边外地牌不好在市区通行,而且还经常限号,换本地车牌很难摇号。   邱少扬说:“车行是朋友的,你过去挑一辆自己喜欢的开就行了,什么时候不想开了,还回去就行。”   “好,有空我过去挑。”   邱少扬嗯了一声:“我看天气预报燕城降温了,你在燕城注意保暖,寄的东西我们都收到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寄过去。”   陆长风回绝了邱少扬的好意:“没什么想要的,你们安排得那么完美,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那就好,过段时间我要是有空,就去燕城看你。”   “好哇。”陆长风的手指在床上描绘着图案,有些遗憾,“之前还想着国庆能回春城一趟,结果有案子没回了。”   “案子最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陆长风叹了一声,转而把话题转到邱少扬和明堂身上,“明堂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就跟他明说,在一起也不容易,冷战伤感情。”   邱少扬无奈地笑了笑,“我当然明白,但有时候人就是没有办法做到那么冷静。”   “那你们现在话说开了没?”陆长风问。   邱少扬说:“放心吧,已经说开了,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   “那就好,我就盼着你们两个能好好的,你们两个闹别扭,我这心里跟着着急。”陆长风真心地说。   邱少扬语气轻快,“我们会好好地,你也要好好地。”   “会的。”   挂了电话后,陆长风心情大好。   井玏把衣服给他拉下来,“揉完了。”   陆长风侧身躺着,目光与井玏对上,“谢谢。”   井玏盖上药酒,“谢什么,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住在你这里,你都没跟我要房租。”   “早点休息吧,我也回房休息了。”井玏站起身。   陆长风望着井玏离开后躺平。   井玏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手,躺到床上。   他跟陆长风现在这样,基本没什么进展。   陆长风也习惯了跟他一起工作,两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但井玏心里总抱有期待,希望两个人能够更加亲密一些,不是现在这种情感。   一方面他又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随时都能看到陆长风。   两人不约而同地去网上看审判者相关的信息,看看大家的想法。   绝大多数人都是觉得汤文轩五人死有余辜。   关于审判者的言论,还是两极分化,一部分认为他们不应该滥用私刑,另一部分则认为社会需要他们这样的组织,去做这样的事情,认为他们的存在,能够让社会变得更好。   社会环境复杂多变,每个人想法都不同。   对于网友会有这两种观点,陆长风也并不意外。   审判者以正义之名杀人的事情,站在执法者的角度,这是动用私刑,当然是不可取的。   然而普通大众对于动用私刑一事,并没有执法者的感触那么强烈。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自古就存在的准则,虽然现在是法治社会,可真正能够把事件与法治关联起来的人还是少数。   法律能够保护大多数人的利益,能够维护社会稳定,但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不可能面面俱到。   站在大众视角,审判者杀掉的人,是身负罪孽的恶魔。   大众视角是基于最基本的是非观念,会忽略掉动用私刑这一点,纯粹地以一个人所犯的罪行去判断这个人是否该死。   看了一会儿争论后,陆长风放下手机休息。   身为执法者,他要做的就是守住底线,坚决维护程序正义。   隔天网上的舆论到了一个小高潮,针对审判者的一系列话题,都是热点。   周瑜找到网安部门,请他们全网筛查,希望能够通过网络筛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直要被审判者牵着鼻子走,对重案组来说非常难受。   没有人会喜欢一直被动,重案组的人更不喜欢。   他们都希望网安部门能够在这件事上传来好消息。 第56章 潜在规则01   第1章   重案组众人度过了一段消停的日子, 燕城的气温也降得厉害。   陆长风在春城待习惯了,对于燕城的寒冷,他是一点都不喜欢。   室内即便是有供暖, 陆长风也止不住地思念春城的一切。   春城有好风景,好气候,还有熟悉的同事和朋友, 饮食方面就更没得说。   在燕城天天吃的东西就那么些, 吃得陆长风都腻了。   邱少扬寄来的茉莉花茶成为陆长风的宠儿。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 岳方霖接起,看了陆长风一眼, 回那头:“我马上来。”   陆长风视线紧跟着岳方霖。   放下电话, 岳方霖把茶杯盖住, 和陆长风说:“余处喊我去办公室一趟。”   陆长风哦了一声, “有案子?”   “不知道。”岳方霖起身, “去了就知道了。”   岳方霖来到余处的办公室。   余处长抬头看到岳方霖说:“有案子, 在樊城, 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出差。”   “现在就走吗?”岳方霖问。   “对,现在就走,资料我会让人发给你们,路上看。”   “好。”   岳方霖转身离去, 回到办公室将这个消息告诉几人。   这是他们重案组成立以来,关于审判者的第三起案子。   大家都有了经验,会备好行李放在办公室,以便随时出发。   不出五分钟, 重案组四个人就已经上了局里安排的车出发前往机场。   资料也发到了岳方霖的手机上。   案发地在樊城,死者叫李赛,是樊城一家日化产品公司的经理, 死亡地在樊城郊区的樊湖水库。   该水库是近年来樊城新修的,去那边钓鱼的人非常多,附近野生环境不错,在樊城也算是一个比较知名的露营地。   报案人是一对在营地野营的小情侣。   根据报案人所述,两人前一天夜里就看到了死者的车辆,当时没多想。   上午走的时候,他们养的狗跑到死者的车旁狂吠,女孩去拉狗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臭味,便从前挡风玻璃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看得她都有了心理阴影。   死者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身体和面部呈黑紫色,眼球突出,嘴巴微张。   男孩在听到女友的惊叫声后,迅速过来查看情况,车里那一幕把他也吓着了,立刻报警。   警方赶到后打开车门,死者身上散发出臭味的同时,也能闻到车里弥漫的酒气。   在死者的口袋里,发现了一枚属于审判者的徽章。   出警的警察立刻将案件上报,案件到刑侦总局传到重案组,才用了两小时。   陆长风看完后问:“这就是全部的信息了?”   岳方霖立刻拨通了樊城那头负责案件的警察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岳方霖非常客气地和对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开了免提。   负责案件调查的是樊城市川度区刑侦支队二队,二队的队长叫寇琅。   “寇队,我们现在在出发的路上,案件目前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寇琅道:“我们也是刚刚接警,根据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三天前,死亡特征符合酒精中毒,具体死因还有待尸检进一步验证,法医刚刚开始尸检,傍晚尸检报告应该能出。”   “接下来你们打算做什么?”岳方霖问。   寇琅如实说:“我们打算走访一下死者的家属和同事,看看能不能了解到一些信息,部队有什么指示吗?”   岳方霖道:“没有,你们按照自己的节奏查。”   寇琅说:“好,那就局里见。”   “局里见。”   挂断电话后,岳方霖两手一摊,“没有更多的消息,咱们也就多休息吧,准备好连轴转。”   陆长风闭上眼睛。   周瑜则是给家里打去电话,告知老婆自己要出差。   他老婆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周瑜哄了几句,挂了电话后,也是一脸的无奈。   岳方霖笑着说:“媳妇有情绪了?”   周瑜嗯了一声,“几乎每个月都要出差一段时间,在家时间少了,陪她和孩子的时间就更少。”   以前他算文职,几乎不出外勤,现在入了重案组,一周就是一周起步上不封顶。   陆长风和井玏都没家人了,根本用不上和谁汇报什么,说走就能走。   岳方霖父母也去世了,孩子在学校读书,跟着前妻生活,他自己独居,也不用和谁报告。   岳方霖说:“警嫂难当,这回回来了,你好好在家陪陪老婆孩子。”   周瑜点了点头。   —   樊城。   寇琅他们刑侦二队八个人,全都分了出去。   案件出现审判者的标志,案子归刑侦总局管,在刑侦总局的人还没到之前,案件仍由他们刑侦二队管。   寇琅给大家分配任务:“你们两个跟我询问死者家属,晓枫去受害人公司了解情况,小羽你领着唐然和小鸥负责还原死者当天的行动轨迹,查明死者是跟谁一起去的录音地,最后跟谁接触,和谁喝的酒,还有他口袋里的审判者标志从何而来。”   “是。”众人齐声应下。   李赛今年三十四岁,老婆贾敏敏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人结婚十年 ,有两个孩子。   大女儿九岁,小儿子六岁。   贾敏敏在得知老公死亡后,赶到警局看到死者的尸体后,情绪非常激动,哭得根本没办法接受警察的询问。   女警察陪着安抚她的情绪,一个多小时后她才肯接受死者已经死亡的事实,同意尸检。   寇琅问她:“你老公前几天出门时有什么异常吗?”   贾敏敏摇头:“没什么异常,和往常一样拿着渔具和露营装备出门,说他这几天不回来了,要陪客户。”   寇琅:“这期间你联系过他吗?”   贾敏敏哭着说联系过,把手机递给寇琅,让他查看聊天记录。   “他平常周末都不在家,山里头信号不好,联系不上他,我也没多想,平常我们联系也很少的。”   寇琅翻看了一下夫妻两人的聊天记录,对话确实稀稀拉拉的。   李赛除了每个月固定给贾敏敏一万八的钱,其他时间两人都是有要紧的事情才沟通一下,没有要紧的事情,有时候一连半个月都发一个消息。   贾敏敏说:“我们结婚十年了,感情早就淡了,他平常也不在家里吃饭,如果要在家吃饭,他会提前给我说,我没工作,在家全职照顾两个孩子,孩子就是我的一切,至于他干什么,我从来不干涉,只要他每个月定时把生活费什么的给我就行了。”   对于他们这样的夫妻关系,寇琅也说不上多意外,很多家庭都这样。   寇琅问:“你知道李赛得罪过什么人吗?”   贾敏敏摇头:“不知道,工作上的事情他从来不和我说,以前我会问,他觉得我多管闲事,后来也懒得问,图个清闲。”   “那私底下的社交呢?他跟谁关系比较好?”   贾敏敏依旧摇头:“我也不清楚,反正我跟他没什么感情,早就分房睡了,他跟谁关系好,平常干些什么,我从不过问的。他不在家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我可以和孩子们更加自由地相处。”   贾敏敏这里一问三不知,搞得寇琅也很无奈。   只能通过李赛的手机看看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   李赛的手机里记录,他跟一个网名叫[ 往事随风]的网友关系非常好,两人一起约着周末在水库钓鱼。   [ 往事随风]是李赛的钓友,真实身份是一名老师,没事就喜欢钓钓鱼。   两人是在钓鱼的时候认识的。   寇琅拿到这个人的消息后找了过去。   往事随风本名叫王晨辉,是一名初中的数学老师。   寇琅带着人找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给学生上课。   寇琅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王晨辉给学生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后,寇琅立刻起身表明了来意。   对于他们的到来,王晨辉有些意外。   听闻李赛死了,他更意外了。   一脸的难以置信:“李赛死了?”   寇琅点了点头。   王晨辉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花了一些时间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寇琅邀请王晨辉跟他们去校外的咖啡馆坐坐,王晨辉交代别的老师帮他代课,跟着寇琅他们离开。   咖啡馆里,他问寇琅:“我有什么能够帮助你们的?”   “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李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对他的了解多吗?”寇琅直入主题。   王晨辉说:“我们两个是钓鱼的时候认识的,有一段时间我们经常在河边野钓,一来二去地就熟了,成了朋友,有时候我们会相约一起去水库,或者是鱼塘钓鱼。”   他耸了耸肩膀,“钓鱼是一个能够让人内心平静的活动。”   “李赛人还是挺好相处的,我听他说他是在一家日化公司上班,平常工作应酬很多,经常要跑市场,压力也大,周末家里两个孩子太吵闹了,好不容易休息了他不想被打搅安宁,钓鱼的氛围相对安静,他也就渐渐地热爱了这件事。”   “那他有没有说过自己跟谁不合?”寇琅问。   王晨辉摇头:“我们算是钓友,虽然什么都聊,但很少会互相去聊工作上的事情,本来钓鱼就是为了逃避工作。”   寇琅细想觉得也是。   王晨辉双手交叉摆在桌上:“不过我也听他吐槽过关于工作上的一些事情,难免地会发发牢骚,大多也都是些必须应承的难缠的客户,他们的日化公司产品要进商场售卖,有些商场采购会吃点回扣什么的,给客户送好处啊一类的,他的工资跟销售额挂钩,这些客户都得他自己维系。”   寇琅全都记了下来,随后又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比如说你们钓鱼的过程中,有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和别人起过冲突?” 第57章 潜在规则02   第2章   王晨辉摇头:“没有。”   寇琅又问:“上周你跟李赛约好了一起周末钓鱼, 你见过他吗?”   王晨辉说:“我们是约好了,但是我没见到他,我还给他打来电话, 发了消息,不过他都没回,我想着他可能是临时有工作或者有别的事情耽搁了, 以前他也有和我约好了没来, 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寇琅:“你们平常在樊城水库钓鱼都在什么地方?”   王晨辉说:“东门停车场进去, 那片人比较少,北门露营地人比较多, 西门和南门靠近大马路, 来来往往的车子太吵了钓不了鱼。”   发现李赛死亡的地方是在北门露营地的停车场里, 而非他们钓鱼常去的东门停车场。   寇琅问:“李赛会在水库露营地露营吗?”   “一般不会。”王晨辉说:“不过上周北门露营地好像有个小活动。”   “什么活动?”   王晨辉打开另一个朋友的朋友圈, 王晨辉点开给寇琅他们看:“就是这个, 这个活动是一个月前就定下的, 当时李赛跟我聊过, 问我要不要去参加,我本来是想去的,但赶巧周五是我妹夫的生日,要给妹夫过生日, 我没办法参加。”   寇琅接过王晨辉的手机查看了一下,是一个小的音乐节露营活动,参加活动要交八十的报名费,时间是8号晚上七点到十点。   也就是说李赛是在参加完这个露营活动后, 在露营地停车场的车里死亡的。   寇琅记下了这个海报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想看看能不能通过当晚参加活动的人,了解到当天晚上李赛发生了什么。   王晨辉走后, 寇琅拨通了活动组织者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活动组织者叫马涛,他是露营爱好者,在一家音乐培训中心教学生弹吉他,同时也是一家酒吧的驻唱。   8号晚上天气特别好,据说可以看到星星,他就想着组织一个露营聚会,让这座城市里喜欢露营的年轻人可以过来一起玩。   当天晚上参加活动的人有一百多个,组织这种活动,自然要留备份的信息。   马涛有大型活动的经验,做了签到表,并且登记了每个参加活动的人的联系方式。   寇琅跟马涛约定好,去他的家里找他拿联系方式。   四点多寇琅跟同事到了马涛家,马涛让他们进屋,“你们随便坐。”   他去另一个房间找到了签到表,把自己的相机也拿了过来,“报名人数有一百七十多个,但当晚实际到场的人数只有一百四十多,有二十多个都是因为种种原因来不了的。”   “参加露营的人你都认识吗?”   马涛摇头:“只认识一小部分,大多都不认识。”   寇琅翻到了签到表上李赛的签名,“这个人你认识吗?”   “有照片吗?”马涛问。   寇琅拿出李赛的照片给马涛看。   马涛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我有些映像,但我那天晚上也没跟他说话,没太注意他的情况。”   马涛打开自己的微信朋友圈,“我那天晚上录制了不少视频,可以看看视频里有没有他,和谁聊得比较多。”   寇琅接过手机,翻看马涛朋友圈里录制的视频,确实录制了不少,有二三十个。   “当天晚上你们有准备酒水吗?”   寇琅说:“有准备一些啤酒,因为本身就是露营地,当天晚上要走的人肯定不会喝酒,开车的也不会喝酒。”   逐一翻看视频,在其中不少视频里,都看到了李赛的身影,他跟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好像是在玩游戏。   边上放了很多酒瓶子,很可能就是玩游戏输了就喝酒,李赛输得比较多,所以喝得也就比较多。   桌上男男女女都有。   寇琅问马涛:“和李赛一起玩游戏的人,你能对应上他们的身份吗?”   马涛拿过视频后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男的说:“这个我认识,叫陈海,是个健身教练。”   寇琅找到了登记的陈海的联系方式。   马涛指了指登记纸说:“所有人的信息都在这里头,来了的人基本签到了,逐一电话联系,应该能够查到他们分别是谁。”   离开马涛的住所,回到车内,队员问:“寇队,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寇琅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想来重案组的人也该到了,“回局里,先和重案组的同事碰个头,同步一下信息。”   队员开车回局里。   重案组跟他们前后脚到的市局。   樊城这几年发展得相当不错,现在的樊城市长是庭渊的父亲。   寇琅等在楼下接人。   警车开进市局,周瑜看着市局的建筑,有些羡慕地说:“还真气派。”随后推门下车。   陆长风也是十分赞同地点头,推开车门下车。   寇琅立刻迎了上来,热情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寇琅,你就是岳队吧。”   陆长风握住寇琅的手:“我是重案组的副组长,陆长风。”   陆长风侧身回头,岳方霖正好下车,他说:“这位才是岳队。”   寇琅略微有些尴尬,连忙再和岳方霖打招呼:“岳队你好。”   岳方霖笑着说:“你好,寇队。”   井玏跟周瑜也都做了自我介绍,和寇琅握了手。   寇琅看他们都带着行李,说道:“不如我先安排大家去招待所放行李吧。”   岳方霖道:“还是先了解案情吧。”   “那也行。”寇琅立刻侧身邀请,“我们上楼去会议室说。”   一行人转到楼上刑侦支队的会议室,彼此间打了招呼后入座。   寇琅的下属刘晓枫说:“我们去了死者的公司了解情况,死者的同事们说他平常在公司对待下属非常客气,没和谁有太大的冲突。”   另一名下属梁斯羽接过话头:“我们调取了死者家到水库沿途的监控录像,出门的时候小区地下车库的监控显示他是独自一人,露营地外停车场的监控显示死者也是一个人下车的,应该是没有同伴同行,独自一人从家里到水库露营地参加当晚的活动,途中经过三贤路时交警有进行查车,如果他当时存在饮酒行为,必然会被查车的交警发现,因此可以排除他在露营地之前就已经饮酒。”   “露营地只有出入口有监控,覆盖并不全面,无法得知李赛在露营地最后接触的是谁,审判者的标志也提取了指纹,只有李赛自己的指纹。”   寇琅道:“我从露营活动举办者那里拿到了当天参加活动的人员名单,也得到了很多视频,里面有李赛和别人一起玩游戏饮酒的画面,已经得知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份信息,我们还没去找他了解情况。”   寇琅说完看向重案组的人,“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就这么多,岳队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岳方霖跟陆长风互看了一眼,陆长风点了个头。   岳方霖指着审判者的标志说道:“不管尸检报告出没出,这个案子都按谋杀调查,我们九组成立之后接手的审判者案件里,出现这个标志,都是死者在生前做过坏事,才会遭遇审判者的谋杀。不同于普通的谋杀案里凶手大多是与死者有直接或间接仇恨,审判者与死者之间不见得有密切的关联。”   “这么说来,岂不是谁都有可能是凶手。”梁斯羽道。   陆长风点头。   梁斯羽转着手上的签字笔:“与其大海捞针,不如直接从审判者入手呢?毕竟他们才是源头。”   岳方霖道:“审判者一直藏在暗中,至今都没露出太多线索,敌暗我明,这条路走不通。”   “不能依照常规的刑事案件处理,毫无头绪的根本无从查起!”刘晓枫挠了挠头。   “也不算毫无头绪,审判者的重点在审判,围绕死者生前做过的坏事展开调查,起码能够弄明白死者为什么会被审判者报复。”   办公室内陷入沉默。   寇琅怕冷场,接话道:“那就依照岳队的意思,先往这方面查。虽然现场没有监控,万幸举办的人录制了很多视频,相关的人员全都摸一遍,万一有人看到了什么或者是听到了什么,说不准对我们的案件侦破能有帮助。”   陆长风问寇琅:“当时你们到现场,现场或者死者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寇琅仔细回忆当时抵达现场后的每一个细节,回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没有在车里找到审判者的标志,按照正常流程,我们会对他进行尸检,如果尸检没有什么人为的原因造成其死亡,法医开具死亡证明就能结案了。”   陆长风听完后没有接话,陷入思考。   办公室内异常地安静。   “你是有什么怀疑吗?”岳方霖问陆长风。   “是有点想法。”   “那你不如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讨论。”岳方霖提议。   陆长风看到会议室边上有一块移动的写字板,拉过来,边写边说:“我们接手的第一个案子里,江桦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网暴别人,被当作典型案例惩罚,核心是网暴。第二个案件里汤文轩等人被杀,是因为他们校园霸/凌姜悦并用石头砸断了姜悦的肠子,致使姜悦大出血死亡,而王琦他们一开始到现场,就在五名死者的口袋里发现了石头,对应的就是他们用石头砸断姜悦的肠子致使姜悦死亡。审判者在每个案子里都留有指证的方向,这个案子里,死者在车里被发现时,身上酒气浓郁,那么有没有可能他的死亡跟酒有关?” 第58章 潜在规则03   第3章   其他人并没有参与到他们之前调查的案件里, 在这个话题上是没有办法发言的。   岳方霖细想前面两个案子,以及他们更早之前在边陲小镇查的案件,觉得陆长风的联想不是空穴来风, “李赛的身份是日化公司的经理,经常要跑市场,难免地存在应酬, 应酬就免不了喝酒。”   寇琅这时想到了王晨辉的话, 及时进行了补充, “王晨辉说李赛平常工作忙,应酬很多, 周末在家觉得孩子吵, 才会跑去钓鱼, 李赛老婆贾敏敏也说李赛的应酬非常多。”   “尸检报告多久能出?”陆长风问寇琅。   寇琅指挥身旁的警察, “去法医室问问, 尸检多久能出。”   下属立刻起身离开。   陆长风继续说:“应该找当晚参加活动的人了解情况, 与李赛有过接触的重点调查。”   寇琅说:“我已经安排人去联系参加活动的人了。”   陆长风点了个头。   法医跟着寇琅的同事回来。   寇琅立刻问:“马老师, 怎么样?”   马林说道:“死者体内的酒精含量不足以致死,真正的死因头孢配酒,正常饮酒后酒精会慢慢地被体内的酶分解,头孢和酒相继服用后, 会对酶分解体内的酒精产生干扰,从而导致体内乙醛堆积,轻者跟醉酒区别不大,头疼恶心胸闷。严重的人心动过速, 血压下降,心力衰竭而死。李赛就是心力衰竭而死。”   “死者的妻子还在局里吗?”陆长风问。   寇琅说:“已经回去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放学, 她去接孩子了。”   “联系他问一问,看看李赛出门前有没有服用过头孢类药物。”   寇琅点了个头,起身去给贾敏敏打电话。   不多时寇琅挂断电话回到屋内,告知众人:“据贾敏敏说,李赛在出门前并没有喝过任何药物,李赛本人也知道酒不能配头孢,因为他的父亲就是感冒吃了药后被朋友叫出去喝酒喝死的,李赛一直很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他因为长期应酬,身边会常备解酒药,并且他的酒量非常好,一人能够干两瓶白酒。”   由此可见,李赛本人绝不可能主动服用头孢类的药后还饮酒,只能是别人趁着他不注意,下在他的酒里,或者是别的饮品里。   只是现场没有监控,很难从监控中查出是谁给他下的药。   陆长风思考一番:“我的想法是从李赛身边的人开始走访调查,看看李赛和酒水之间有什么渊源。”   陆长风看向寇琅,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寇琅合上自己的笔记本,“就按陆队说的办吧。”   岳方霖看向寇琅:“寇队我们分配一下工作吧。”   寇琅问:“岳队想从哪方面着手?监控录像我找人去看了,正在梳理里面人的身份,李赛的朋友比较少,钓友我们已经联系过了,家人朋友我们还没走访过,公司那边走访过,但是现在有了新的方向,都需要重新走访。”   岳方霖说:“那我们去李赛的公司走访吧,现在应该还没到他们的下班时间。”   寇琅点了个头,“行,你们不熟悉樊城的路况,我安排人手给你们帮忙。”   “麻烦了。”   寇琅点了身边两个人:“小周,小李,你们两个跟着岳队他们。”   下了楼两边分开走,井玏下意识地跟着陆长风,陆长风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跟周瑜一起,坐另一位同志开的车。   井玏朝周瑜走去。   陆长风和岳方霖上了小李的车。   车子开出警局,小李问他们,“燕城那边可冷了吧。”   岳方霖回他:“确实挺冷的,要穿羽绒服。”   “下雪了吗?”   岳方霖说:“下了,前段时间下了一场小雪。”   “真好,我还没见过雪呢。”小李笑着说:“我们这里已经几十年没有下雪了。”   陆长风说:“下雪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开车路面打滑容易出车祸,走路雪踩得到处都是,容易摔倒。”   小李依旧是对下雪一脸的向往:“没见过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太稀奇了。”   岳方霖点头表示赞许,“每年北方下雪,南方很多没见过雪的都很羡慕,很正常,就像我们也羡慕南方不下雪,一年四季都是春天。”   说起春天,岳方霖看向陆长风:“春城倒是一年四季如春,气候好,是吧。”   陆长风点头,这么一提起,他倒有些想念春城的一切了:“春城确实四季如春,北方的冬天太冷,让人不习惯。”   小李说:“听说春城到处都是花。”   “春城确实花很多,我精心养的花,还不如绿化带的花长得好。”陆长风无奈笑笑,看着车窗外的绿化带上也种了不少花,笑着说:“你们这里的绿化也挺不错的。”   小李附和道:“是挺好的。”   两辆车相继抵达李赛工作的公司,此时距离他们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大家快速上楼,争分夺秒。   对于去而复返的警察,众人有些意外。   李赛是负责市场销售的经理,销售部有十几号人,日常的工作内容就是和酒店,超市百货,批发市场等一切可以售卖他们日化产品的地方进行推销。   对方下订单他们从中抽成。   因此大部分销售部的同事都不在公司,仅有一小部分的同事在公司,还都是些漂亮的姑娘。   虽然陆长风不太懂得销售的具体应该做些什么,但大致他是明白的,跑市场推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赛死了,接待他们的是李赛的上层,公司的销售总监,一个快秃顶的中年男人。   陆长风问他:“市场销售部都是些女孩子?”   销售总监点头:“对。”   岳方霖:“跑市场容易碰壁,女孩去跑会不会太辛苦了?”   销售总监说:“能在这个行业干下去的销售,都是大浪淘沙里淘出来的,她们选择了这个行业,那就不能怕辛苦。再说她们能够留下来的销售,哪个手里没有一点人脉,都是有自己吃饭的本事的。本事大的一年能赚七位数。”   他伸手比了个七,“赚得比我还多。”   公司里还在岗的几位销售,无论是气质颜值还是身材都不差。   对于销售能够这么赚钱,陆长风还是小小吃惊了一下,他心中所想顶多也就是几十万。   “应酬多吗?”   销售总监笑着说:“不应酬哪来的业绩,光靠两张嘴皮子就能让对方跟公司合作,那还要销售做什么,业绩是不会找上门的,你说是吧。”   陆长风没接话。   岳方霖问销售总监,“那你们公司有没有因为应酬,出过什么事情?”   “没有。”销售总监利索地回答。   岳方霖:“那李赛自己呢?有没有因为应酬惹上麻烦什么的?”   销售总监倒没有说没有,而是说:“李赛的私事我是不清楚的,公事上肯定是没有的。”   陆长风轻咳了一声,提醒对方:“李赛的死亡很可能是跟他平常工作应酬有关,如果你知道什么,或者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们,不仅是为我们破案提供思路,也是在保护你们自己,如果真的是和工作上的事情有关,保不齐是要牵连到你们公司的,要是扩大事态,损害你们的名誉,我想你们也不想见到的。”   在没来到公司之前,陆长风的思路还不是那么清晰,在来到公司看到公司在岗的这些销售的外观之后,陆长风的思路是越发地清晰了。   销售总监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推了一下眼镜,随后依旧说:“真的没有,我没有必要隐瞒你们。我们也希望警方能够尽快破案,李赛毕竟是我们公司销售一把手,失去他,也是我们公司非常大的损失。”   “是吗?”   “当然了。”   他回答得非常干脆利落。   简直真诚得无懈可击。   可陆长风和岳方霖心中都有调查的方向,又岂会因为他的否认,而停止往这方面探查。   陆长风道:“那麻烦你把李赛入职之后,销售部门所有入职离职的销售的个人资料调出来给我们。”   销售总监站起身:“几位警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安排。”   说罢,他起身离开。   岳方霖看着销售总监走远了,和陆长风说:“他没说实话。”   陆长风赞同的点头,“你带周瑜查他们人事资料,我跟井玏一起去找那几个还没下班的女职员了解情况。”   “好。”   陆长风朝井玏招手,井玏立刻跟上。   周瑜抬眼看到这一幕,和岳方霖相视一笑。   井玏没什么坏心思,只是过于黏着陆长风,陆长风只要给他点好脸色,他就巴巴地凑上去。   重案组一起搭伙几个月了,早已把彼此视为能并肩作战的好战友,对于井玏这样的行为,周瑜和岳方霖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井玏年纪是队里最小的,已经逐步成为队里的团宠了。   井玏快步和陆长风并肩,一同走向销售工位。   一圈问下来,几乎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陆长风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想着如果她们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随时找他。   返回休息室时,正巧总监去而复返,带来了职工档案。   公司来来去去的销售人员档案有四十多个。   总监对他们说:“都在这里了。”   岳方霖伸手接过,每人分了一部分,开始查看这些员工的离职原因。   井玏翻了几页档案,有些不明白地问:“我该找什么样的?”   陆长风说:“找你觉得比较疑惑的,比如急辞工,被辞退的这种。”   井玏翻看了他手上的所有资料,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其他人也相继看完了手里的资料,没什么可疑的。   岳方霖说:“真正可疑的,也不会直接写在档案里,我觉得还是要从别的地方下一些功夫。我想还是直接调取他们的电子档案,如果后面查到什么,也不用再跑一趟。” 第59章 潜在规则04   第4章   陆长风赞同地点点头, 将档案整理好,岳方霖站起身,拿着档案袋去还对面办公室的销售总监, 顺便说明了要调取电子档案。   周瑜拉着井玏去调取档案。   岳方霖跟他们说:“我们去楼下等你们。”   “好。”   几人来到楼下。   陪他们过来的两个警察说,“这一趟过来啥也没查到,接下来可怎么查?”   陆长风看向岳方霖:“什么想法?”   “说实话, 我也没什么想法, 审判者的案子不能以常理来论, 不见得是多么复杂的案子,但这背后要弄清楚凶手为什么要杀死者, 着实有些困难, 根本无从下手。”   “这就好像一场游戏。”小李靠在车门上说。   陆长风和岳方霖一起看过去。   小李也不露怯, 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像是凶手在和我们玩猜谜游戏, 出了谜面, 要我们寻找谜底。”   陆长风细想下来, 小李的说法其实也没错。   审判者要借警察的手给受害者讨公道, 明确地告知了警方,死者的死和不公有关,究竟是哪种不公,需要警察自己去探寻。   小李有些担忧地说:“社会不能容忍这样的组织存在, 打着伸张正义的名号去审判别人,也是在扰乱社会秩序,每一次都搞出社会性的新闻,长此以往, 一切都会乱套的,每个人都要套上枷锁,矫枉过正。”   岳方霖赞同地说:“所以我们不光要查案子, 还要想办法查到更多有关于审判者的信息,争取制止他们的行为。”   “难啊,难啊。”小李叹气。   陆长风看向车水马龙的大街。   当然难,但这是他们的职责,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全力去调查。   很快井玏和周瑜出现在他们视线,两人快步和几人会合。   岳方霖拉开车门上车,陆长风准备跟上,岳方霖一扬下巴,“你去跟井玏坐吧,我和周瑜一起。”   陆长风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后车。   岳方霖朝周瑜招手:“周瑜,过来。”   井玏自然贴上陆长风,和他一起坐。   他明白这是岳方霖安排的。   车子驶入马路,刚过两个红绿灯,陆长风手机响了,是本地的号码。   陆长风和井玏对视一眼,接通电话,开了免提和录音,“你好,哪位?”   手机里传出温柔的女声:“请问是陆警官吗?”   “是我,你是?”   那头说:“我是日化公司的销售唐玉婷,刚刚我们见过面。”   “姜小姐,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情况反馈吗?”陆长风指了指前面的车。   井玏立刻给岳方霖他们发去消息,告知了情况。   唐玉婷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后说:“是的,你们已经走了吗?”   陆长风说:“对,我们可以掉头回去。”   唐玉婷连忙说:“别回来,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们,但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是我说的。”   陆长风立刻善解人意地说:“那我们约一个距离你们公司相对远一些的地方,地方你挑,等下你发地址给我,我们跟你会合,你觉得呢?”   “好。”   “那就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后,没多久陆长风就收到了一个咖啡店的地址。   陆长风打开微信把地址发给岳方霖,跟他说明了情况。   两队一齐朝着这个地址赶去。   井玏说:“她就是那个坐在角落里的波浪卷发小姐姐吧。”   陆长风点了个头,打趣道:“连人家的头发都注意到了,观察得很仔细嘛。”   井玏撇了嘴,顿时就不高兴了。   陆长风说他:“玩笑也开不起,一天生八百遍气,累不累。”   “不累。”井玏扭头看向车外,“我就是小气包,你少惹我。”   陆长风伸手搭在井玏的脖子上,手指在井玏后脖子的颈椎骨上揉压,车里空间小,井玏躲不开,嘴都快撅出二里地了。   把前面的小周都给逗笑了,“陆队,你们平常都这么相处吗?”   “是啊。”陆长风笑着说。   小周有些羡慕,“你们组氛围可真好。”   “这么说你们组氛围不好啊?”   小周的笑容僵在脸上,“陆队你怎么还给我挖坑。”   陆长风哈哈一笑。   小周说:“我们组氛围也很好,但是和你们不太一样,你们组好像关系特别亲,感觉不像同事和朋友这种的关系,更像是一家人。”   陆长风明白小周在说什么,笑着说:“我们组不太一样,重组的,又是经常千里迢迢出差,彼此都想多照顾对方一些。”   陆长风收回手,他看着井玏长大,重逢之后确实有段时间生气,但从来没有和井玏疏远过,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始终是亲密的,这种亲密远趋同事情分。   像这种把手放在对方的脖子上乱摸,对周瑜和岳方霖,他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但对井玏就是浑然天成,从小就摸着玩,这种习惯是改不掉的。   小周点了点头。   一路闲聊,小周特别的健谈,什么都能聊,一点不让话掉地上,很快就到了唐玉婷指定的地方。   唐玉婷还没到,陆长风他们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儿。   唐玉婷快到了给他们打了电话。   陆长风和岳方霖他们商量了,担心唐玉婷有心理压力,大家就不一起出现了。   井玏跟岳方霖和陆长风一起去见唐玉婷,周瑜留在车里找找他们公司的相关资料。   唐玉婷进入咖啡店后,陆长风起身相迎。   陆长风选在了角落里,咖啡店这个点人不算多。   唐玉婷一见面就和他说:“抱歉,让你们跑这么远。”   “你太客气了。”陆长风问她:“喝点什么?”   唐玉婷说:“拿铁就行,这顿咖啡我请,让你们辛苦跑一趟。”   唐玉婷坐下后,说道:“我确实知道一件事,可能对你们调查的事情有帮助,在公司不太方便说。”   陆长风表示理解。   唐玉婷说:“能不能别告诉公司是我说的这件事?”   “可以。”陆长风爽快答应下来。   唐玉婷这才毫无顾虑地说:“是两年前的事情,有一个实习生叫方媛轲,她本来是来公司应聘做前台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来了销售部,我们公司不招完全没做过销售的实习生,但是她一个例外,公司同意了她来我们销售部,给了她实习期三个月,实习期只给一半的工资,如果她能够通过实习,就会补上她另一半工资。”   几人耐心地听着。   唐玉婷说:“我被安排做她的师父,但是她也不完全只有我一个人管,李赛也会带她,她学习还挺认真的,跑市场也吃得了苦,熟了之后我才知道,她是家里的母亲突然生病了,住院需要很多钱,得知我们销售工资高,这才求着李赛转做了销售。”   “有一次李赛出去应酬,叫上了她,说是带她出去见见世面,顺便教她谈生意,她就跟着去了,但是隔天她没来上班,谁都找不到人,李赛要出差,让我去她家里找,我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救护车和警察,一问才知道,方媛珂死在家里了。”   几人顿时精神了。   陆长风问:“怎么死的?”   唐玉婷说:“酒精中毒。”   “酒精中毒?”   唐玉婷点头:“没错,就是酒精中毒,她母亲来公司闹了好多次,法医出具的证明是她饮酒过度导致体内的酒精没办法代谢出去,导致多器官衰竭死在了家里。”   “她酒精中毒和李赛有直接关系吗?”   唐玉婷点头:“有。”   唐玉婷详细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他们:“当天李赛带她参加饭局前,方媛珂并不知道自己要喝酒,是去了现场后,被劝着喝酒的。”   唐玉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和他们说:“做销售应酬是在所难免的,要和客户搞好关系,才能有业绩,陪客户喝酒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有时候甚至要面对顾客的性骚扰,也得忍气吞声。”   “说句不太好听的,我们公司男销售很少,都是些漂亮的女销售,也是因为公司想要我们豁出去拿业绩。”   陆长风疑惑:“豁出去?”   唐玉婷也不藏着掖着,“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陪客户睡觉公司也不管的,公司只认业绩,不认其他。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这么干,拿业绩看个人本事。”   陆长风把唐玉婷这些话的信息总结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李赛让方媛珂陪酒,结果方媛珂饮酒过度,死在了家里?”   唐玉婷嗯了一声,“这是所谓的职场潜规则,警方调查了当晚的情况,方媛珂一开始确实说了自己不能喝酒,李赛说做销售不会喝酒可不行,其他人也搭腔,方媛珂被架在火上,才喝了酒。虽说不存在强行灌酒的行为,但是面对这样的职场潜规则,方媛珂一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跟着喝,最终造成了悲剧。”   “这个事情最终是怎么解决的?”陆长风问。   唐玉婷说道:“李赛和公司都负次要责任,和方媛珂的母亲协商过后,赔偿她母亲一百万。”   “她母亲接受了吗?”   “应该是接受了吧,后来李赛正常在公司工作,升职什么都不受影响,李赛的母亲也没有再来公司闹过。”   “那这件事在公司知道的人多吗?”   “挺多的。”唐玉婷大概知道陆长风他们想问什么,主动告知了他们,“大家在一个公司工作,上头领导不开口,我们底下这些人自然不敢开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给公司造成不好的影响,离职是小事,若是被公司在业内封杀了,那就是自毁前途。”   明哲保身也没什么错。   陆长风和岳方霖眼神交流后,问唐玉婷:“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告诉我们?” 第60章 潜在规则05   第5章   唐玉婷抿了一口咖啡说:“或许是因为我和方媛珂的交情, 但我希望你们能够为此保密,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出来的,我还要继续在公司工作。”   陆长风跟她保证:“此事我们会保密的。”   “谢谢。”唐玉婷看了一下时间, 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我可以离开了吗,我今晚还约了人吃饭。”   “当然, 当然。”陆长风肯定地说。   唐玉婷拿起手机起身, 几人跟她一起离开咖啡店。   随后几人朝周瑜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去汇合。   周瑜和井玏保持着通话, 他们在里面谈话的内容,外面的人员也都听见了。   周瑜见他们回来, 立刻把他查到的消息告知给了几人, “我查了, 他们公司之前确实有个叫方媛珂的入职信息, 离职原因写的是因故去世, 这姑娘当时还没正式入职销售部, 档案上她还在行政部。”   “警局那边核实过吗?是哪个局接警的。”   “莲花区刑侦队接的警, 案件是他们负责调查的。”   岳方霖道:“让他们把当时的案件资料发给我们。”   随后岳方霖说:“这件事李赛的老婆应该是知情的,寇队他们负责走访李赛的亲友,让寇队找贾敏敏了解一下情况吧。”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   岳方霖拨通了寇琅的电话,将调查到的消息与他同步。   寇琅原本已经在回警局的路上, 接了电话带了一队人马回去找贾敏敏。   贾敏敏状态不太好,李赛死亡的事情她还没有告诉两个孩子,她不知道如何跟孩子开口。   寇琅也不与她藏着掖着,“我的同事在李赛公司查到, 一年多以前李赛公司有个实习生叫方媛珂,跟李赛出门一起应酬后死在家里,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贾敏敏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问:“李赛的死,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寇琅说:“现在还在调查中,我希望你能够对我们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贾敏敏点了点头。   寇琅问:“关于方媛珂死亡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人是跟我老公一起出去应酬后死的,我们家也没有逃避该付的责任,家属提出了公司和我老公各自赔偿一百五十万的主张,我老公不认可方媛珂家里人的主张,后来他们经过多次协商,我老公和他所在的公司,各自赔偿50W,双方达成和解。”   “和解之后对方家属有没有再找过你们?”   贾敏敏摇头:“没有。”   随即又问寇琅:“我老公的死,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不等回答贾敏敏的眼泪夺眶而出,“当初那件事,李赛固然有不对的地方,我们也积极进行了补偿,几乎掏空了我们家所有积蓄。”   寇琅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她。   从李赛家离开,寇琅将他们问道的信息同步给重案组的人。   双方约好回局里碰头。   回局里正好是饭点,时间紧迫,大家就在会议室里边吃边讨论案情。   陆长风说:“唐玉婷给供的信息是一个调查方向,方媛珂酒精中毒死亡,是李赛叫她去应酬喝酒导致的,这件事李赛要承担一定的责任。李赛的死也和酒精有关,我倾向于这是一起和劝酒或者应酬相关的报复性案件。”   岳方霖接过这个话题往下说:“应酬一直是工作交往中比较重要的渠道,这其中就有不少的潜在规则,给好处,拉长相漂亮的姑娘作陪,这些都包含在潜在规则里,是否需要以这样的手段去谋取利益,完全是看应酬双方的下限在哪里,应酬喝酒中毒、死亡,被性骚扰,□□等案例比比皆是,也确实是当下社会的一些问题,或者这就是李赛身亡的原因之一。”   众人听完后,纷纷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   “那我们就顺着方媛珂这条线索往下查一下。”   小李这时说道:“我已经让同事根据方媛珂的信息去调查她父母的信息了,应该就快有结果了,查到了我就去联系她父母。”   没过多久,小李就收到了同事发来的消息,看完后面色沉重地和众人说:“方媛珂的父亲是一名大车司机,在她初中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父亲去世后母亲将她拉扯长大,在日子步入正轨的时候,她母亲突然查出了癌症,她把家里的房子卖了,用于支付母亲的医药费,但癌症治疗的费用是个大窟窿,她不愿意放弃治疗,才从公司的行政岗位转去了销售岗。”   小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后面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方媛珂转去行政岗后,跟着唐玉婷学习销售技巧,被李赛带出去应酬,结果因为饮酒过度,死在了出租屋里。   “方媛珂的母亲也于两个月前过世了。”   众人:“……”   丈夫先去世,孤儿寡母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自己又得了癌症,生活已经足够苦难了,儿女又因为跟随领导出去应酬酒精中毒去世……   麻绳专挑细处断。   不知道是谁叹息了一声,接着办公室里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陆长风摘下眼镜放到桌上,按了按酸痛的眼睛。   井玏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眼药水塞到陆长风的手里。   陆长风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在此时使用,而是揣进了口袋。   井玏注意到今天陆长风揉眼睛的动作非常频繁,警局对面就有一家药店,他就去买了眼药水。   “参加露营活动的人员都排查完了吗?”岳方霖问。   另一名警察说:“马涛给我们的那份签到表上的联系方式,有一些是空号,还有一些打不通,可能有人没用真实的手机或者真实的名字,我们正在比对那些身份存疑的人,在人口档案里进行面部识别,确认他们的真实身份,还有一部分愿意给我们提供当天拍摄的视频,目前正在进行对比。”   “和李赛重点接触的那些人呢,身份确认了吗?”   “确认了一部分,但都没什么嫌疑。”警员将整理过的信息投放到大屏幕上:“这几个人在此之前和李赛并不认识,聚在一起玩游戏是临时起意。输了罚酒,酒水自取,完全是随机的,我想不通凶手是如何让李赛服用头孢的?”   “凶手有目的的要致李赛于死地,一定非常了解李赛,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必然有精密的计划。”   陆长风重新戴上眼镜,左右手互相按压,“这一系列的计划要实施成功,首先得确保李赛一定会参加露营活动,不排除凶手会跟踪李赛摸清楚他的行动轨迹。其次要想让李赛以特定的方式死亡,得让李赛既喝酒又服用头孢,实际执行起来并不容易。”   小李无奈叹气,“只可惜露营地的监控覆盖不够全面,得到的视频信息也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举办露营当天的垃圾也被处理掉了,找不到别的有效信息,从谁能够接触到酒水食物入手根本行不通。”   这个案子和一般的谋杀案不同,凶手和死者之间,未必有直接的关系,想要通过以往的经验去锁定凶手几乎不可能。   寇琅极其同事的视线都落在了重案组几人身上,重案组毕竟是专门负责审判者的案件,掌握的信息一定比他们多。   此时的陆长风和岳方霖几人,也是一样的毫无头绪。   这是他们经历的第三起审判者相关的案件,虽然是同一个组织在作案,可前两个案件里,一个案件凶手主动认罪,能查的都查了,对方对于审判者的消息守口如瓶,其他方面也无法获取有效信息。   第二起案件的现场证据不足,凶手至今都还没有找到,与审判者联系起来,也是因为在几名死者口中发现了审判者的标志。   前两起案件的死者共同之处都是施暴者,一个隐藏在网络之下,一个在偏远山区,相对独立且封闭,甚至他们都还没有查清楚,审判者是如何得知者所做的坏事。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陆长风说道:“方媛珂这条线索,还是要继续查下去,或许能够找到突破口。”   寇琅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条线我会安排人跟进。”   陆长风嗯了一声,转而看像大屏幕,“凶手得确保李赛按照预设的方式死亡,就必须确保达成的前提条件,当天服用的酒水的确是随机的,头孢不一定是混在酒里让李赛服下的,可以是其他任何食物饮品。”   岳方霖附和着陆长风的话:“我认为调查头孢被混合在什么东西里让李赛吃下或者喝下意义不大,光吃头孢不喝酒,李赛也死不了,和他一起玩游戏让他喝酒的人,就尤为重要。”   “可是这方面,我已经查过了。”负责核对信息的警察说,“跟李赛一起玩游戏的人,在此之前并不认识李赛。”   “凶手跟死者之间,并不一定要互相认识,在此之前有交际,可以是在现场聚会相识。”陆长风说。   寇琅立刻问:“当晚玩游戏提议喝酒的人是谁?”   负责调查的警员把他的身份信息找出来,“是他。张帆,27岁,本市一家软件公司的员工,平时就很喜欢露营,当晚玩游戏就是他提议的,骰盅是活动策划方提供的,这种游戏在我们这个地区是非常盛行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一个可以而为的事情。”   对方点了点头。   “李赛是主动加入的,还是有人拉他入伙的?”陆长风问。   警员挠了挠头,“这个我倒是没问……”   寇琅皱眉:“这么关键的事情,你怎么能不问呢?”   “对不起,我马上联系他们,再确认一下。” 第61章 潜在规则06   第6章   岳方霖做起了和事佬, “这倒也不怪他没问,我们也是在逐步推理中找到的问题。”   寇琅面色缓和了不少,“那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就顺着方媛珂的事情往下深挖,还有参加活动的人中和李赛走的比较近的,有过接触的都查一遍, 看看有没有可疑的。”   陆长风点了点头, “我还是想从案件根本上下点功夫。”   寇琅看向陆长风:“陆队还有什么想法?”   “李赛参加露营活动, 理论上只有负责收集报名费用安排活动的人知晓,把范围再放大一点, 顶多就是参加活动的人知道, 毕竟这个报名形式是通过手机填表线上链接的方式进行的, 凶手在网络世界里, 不可能也对李赛进行跟踪。”   寇琅觉得陆长风说的有道理, “那陆队打算怎么查?”   陆长风思考片刻后说道:“凶手对李赛具有一定的了解, 我想调查一下李赛近一个月在樊城的行踪, 先还原他的运动轨迹,再跟参加露营活动的人的行踪做交叉对比,看看谁和李赛的行踪高度吻合。”   “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参加活动的人得有一百多号。”   陆长风:“我心里有数, 不需要调查所有人。凶手要杀李赛,选择用毒杀的方式在一个相对开放的空间,变数很大,李赛察觉身体不适可能会拨打急救电话, 凶手至少要确认李赛是真的死亡之后,才会选择离开。根据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只需要调查在李赛死亡之后离开的人。”   寇琅提醒陆长风:“当晚他们当中不少人都饮酒了, 大家是为了露营而来,大多都是隔天陆陆续续的离开,这个范围依旧很广。”   陆长风:“我知道。”   寇琅看他心中有数,不再多说什么。   开完会时间也到了晚上九点多,寇琅说道:“你们今天从燕城赶过来也辛苦了,我安排你们去招待所休息吧,这个案子你们是主力军,得养好精神,后面要花费精力的地方还很多,可不能现在就拖垮了。”   岳方霖也没拒绝寇琅的好意。   寇琅领着他们去了警局旁边的招待所。   两人一间,方便他们随时讨论案情。   陆长风跟岳方霖住了一间,井玏跟周瑜一起。   各自安置了行李。   寇琅说:“这个案子不简单,你们可能需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就好,我会给你们安排妥当的。”   “好,如果有需要,我们肯定会麻烦你的。”   “不麻烦,都是应该做的。”寇琅手往后一撇:“那我就先回局里了,你们今晚好好休息。”   目送寇琅离去后,重案组四个人聚在一起。   井玏像个小苦瓜一样,靠在柜子边上。   陆长风打开行李箱往外拿洗漱用品,“怎么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井玏说:“案子跟大海捞针一样,找不到方向,愁的慌。”   岳方霖坐在另一张床上,翻看自己的笔记,听井玏这么说,抬头瞥了他一眼,宽慰道:“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没什么好愁的。我们是重案组,要查的案子肯定不是那种很简单的,把凶手摆在明面上的。”   相比较井玏动不动犯愁,周瑜就平和多了。   “我试着从网上调查了李赛和方媛珂,并没有检索到相关的消息,其实也就是陆队提出的那个问题,类似这样的事件,没有上万件也得有上千件,李赛到底为什么会成为审判者的目标?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几人就着这个问题,进行了新一轮的思考。   三个案子的死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加害者。   作案的地点天南海北,作案的时间也并不固定。   究竟是如何成为审判者的目标的?   想也想不通,陆长风停止了无边的思考,“算了,暂时放过这个问题吧,如果一直卡在这个问题上,案子是没有办法继续往下推进的,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发现更多的共同点,顺着蛛丝马迹,弄明白我们现在的疑惑。”   岳方霖也说:“陆队说的不错,都回去早点洗漱了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明天继续查案子。”   井玏和周瑜起身离开。   房间里只有一件浴室,不可能两人一起去洗澡,岳方霖问陆长风,“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去吧,我等一会儿,把行李收拾一下。”   “好。”   岳方霖拿了换洗的衣服还没走到浴室,房门就响了,他对外面说:“门没锁,进来吧。”   井玏推门而入,把药膏递给陆长风,“睡前涂,缓解腰疼。”   岳方霖说:“你的心还真细。”   陆长风接过井玏递过来的药膏,“这段时间其实不怎么疼了,我也带了药。”   “不一样,你那是缓解疼痛的,这是舒缓的。”   陆长风:“好,我晚点会涂的,你回去早点休息。”   井玏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岳方霖从浴室探出头,问陆长风:“要不我去和周瑜住,你跟井玏住?”   “不用。”陆长风说:“我们是来查案的,又不是来郊游的,我们一起住讨论案情更方便。”   岳方霖不置可否,不再提及此时。   陆长风脱外套的时候,想到井玏递给他的眼药水,从口袋里拿出来。   虽然是很小的一件事,可陆长风心里还是挺温暖的。   他将眼药水放在桌上,拿过笔记本,开始从头梳理案情,查漏补缺。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的笔记本上记了很多内容,像走马观花一样,把这些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   岳方霖洗完澡出来,见陆长风捧着笔记本就问他,“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翻来覆去的想,也就是那么些事儿。”陆长风叹气,“这个案子你要说是多么高明的杀人手法,那也不见得,难就难在,凶手跟死者之间,没有必然的仇恨利益冲突等一系列关系。谁都有可能是凶手,我也是真的力不从心。”   “后悔来重案组了?”   “那倒不至于。”陆长风说:“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凶杀案,只是没有找到破案的关键罢了,我又不是井玏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屁孩,破不了案就整天愁眉苦脸的,尽了全力还不能侦破案件,我也无愧于心。”   岳方霖想到井玏,笑着说:“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我就不信你陆长风从警第一天就是个老油条,菜鸟成长为老手,是需要一个过程磨炼的。”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特殊,你很看重他,但也别对他要求太严苛。”岳方霖劝说。   陆长风想到井玏那张小苦瓜脸,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也不是第一次带徒弟了。”   几线并行,顺着一点线索往下探查,整个刑侦支队灯火通明。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们查到了一些东西。   陆长风根据营地出口的监控,调查了在李赛死亡后相继离开的车辆人员名单。   在调查李赛近一个月的行动轨迹时,其中一辆车引起了陆长风的注意。   李赛周六周末没有应酬的情况下,都在水库钓鱼。   这辆车也经常出现在水库。   陆长风让人查了车主信息,车主叫冯毅,45岁,是个个体户。   通过多方视频查证,当晚他和李赛有大量接触,玩游戏时也在场,只不过没玩太久就让别人接替了他的位置。   陆长风又着重地调查了这个人的行动轨迹,发现他与李赛的行动轨迹高度吻合。   为了得到进一步的验证,陆长风让周瑜对冯毅的情况做详细调查,他则领着井玏去找了李赛的钓友王晨辉。   王晨辉也是经常在水库钓鱼,在钓鱼圈内也有一定的人脉。   看到陆长风给他的照片,他仔细地在脑海里回忆:“我对他是有些印象的,好几次在水库遇见他,不过水库钓鱼的人也蛮多的,互不相干,也就没说过话。”   “你记忆中他在水库钓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晨辉细想之后说:“也就这一两个月吧,我遇到他好几次了,至于李赛认不认识他,这我还真不清楚。”   陆长风跟井玏返回局里的路上,收到了新消息。   这个人是露营结束第二天上午走的,和大多数参加活动的人相继离开。   离开停车场后过了两个小时,他又回来了一趟,跑去露营地现场,不知道在地上找什么,似乎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驾车离开。   而这几天,他几乎天天都经过露营地外停车场这条路前往水库钓鱼。   回到警局后,陆长风查看了监控录像。   “停车场那么多停车位,他别处不停,偏偏停到李赛对面,每天来来往往,看似是正常的行动路线,却像是在确认李赛的死,他现在人还在樊城吗?”   “在。”寇琅说:“我让人以请他详细回忆当晚的情况为由,去门上查证过了,他似乎没想过我们会查到他的头上,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长风点了点头。   “我让人跟着他,一旦发现他有潜逃的想法,就立刻请他到局里接受调查。”   寇琅又说:“其实根据现有的线索,也是完全可以请他来局里接受调查的。”   “不急,先查清他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行,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两队人马也相处了几天,寇琅基本摸清了重案组几个人在队伍里的定位,陆长风的话语权非常重,虽然是个副组长,可很多时候拍板决定的都是他。   对冯毅的全方位调查也正式开始。   冯毅的儿子前年年底去世,死因是饮酒过度导致的胃出血,公司将人送至医院途中就已经身亡了。   而他的妻子因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精神恍惚之下,从医院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井玏:“他的儿子也是因为喝酒死的,跟方媛珂一样,这也符合审判者作案的原则,我怀疑他就是审判者的人。”   众人也是纷纷附和,赞同井玏的看法。 第62章 潜在规则07   第7章   “他现在嫌疑很大, 请他回局里接受调查吧。”井玏看向陆长风,等待他的指示。   寇琅等人也一并看向了陆长风。   陆长风则是看向了岳方霖,“岳队, 你怎么想?”   岳方霖在头上摸了两下,“现阶段,冯毅确实有非常大的嫌疑, 我觉得是时候带冯毅回来接受调查了。”   “那就行动。”   井玏跟寇琅带人去将冯毅带回警局接受调查。   他们去冯毅家时, 冯毅正在阳台上浇花, 看到警察上门,冯毅十分平和地将他们请进了屋。   “几位警官上门, 是有什么事情吗?”   寇琅展示了证件, 和冯毅说:“李赛的案子有些疑点与你有关, 请你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冯毅哦了一声, “那我换一套衣服可以吗?”   “当然可以。”   冯毅和寇琅道谢后, 转身进了卧室, 去换了一身衣服, 没过多久出来,走向妻子和儿子的遗像,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身跟他们说:“走吧。”   冯毅跟他们一同离开, 留下其他人对冯毅家搜查。   警局里,陆长风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现如今他们手里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冯毅就是杀害李赛的凶手。   寇琅交代人把冯毅送到审讯室,去找陆长风和岳方霖。   “人带回来了, 随时可以去审讯他。”   陆长风问:“冯毅家中有发现什么吗?”   寇琅说:“我手下的人正在那边搜查,暂时还没有新消息传来。”   井玏跃跃欲试地问,“我们现在要对他展开审讯吗?”   岳方霖看向陆长风, 等着陆长风决断。   “审吧。”陆长风拍板。   寇琅问:“审讯人选怎么安排?”   “我和陆队去吧。”岳方霖说。   “好,我去安排一下。”寇琅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如果冯毅真的是审判者的人,重案组的人确实比他更加了解这个组织。   岳方霖问陆长风:“你审还是我审?”不等陆长风回话,他就说:“你来吧,我记录,我嗓子有点不太舒服。”   不多时,陆长风和岳方霖走进审讯室。   冯毅抬头看向二人,眼底没有太多情绪。   陆长风直接切入主题:“上周五晚上,你在哪里、做了什么和谁一起、说了什么话、几点去的、几点离开、谁能做证?”   冯毅表现得十分配合,“年纪大了,你容我仔细想一下。”   “上周五城郊水库有个露营活动,我报名参加了,当晚在一起的人特别多,我也记不住那么多人的名字,至于说了什么那就更是无从记起了。”   “活动是七点开始,这个季节我们这边晚上六点半左右天黑,我去现场的时候天还没黑,太阳还没下山,应该是五点多六点左右到的。”   “当晚我并没有离开,露营活动嘛,本来就没打算回家,第二天上午离开,应该是十点多。”   说完这些后,冯毅这才问对面的两人,“警官,我想知道你们叫我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   陆长风拿出李赛的照片,递给冯毅后,靠在桌上,问他:“认识这个人吗?”   “认识啊。”冯毅十分坦诚地说:“他叫李赛,那天参加活动我就看见了他。”   “仅仅是看见这么简单吗?”陆长风回到座位上坐下。   死盯着冯毅。   冯毅说:“不是,其实在活动之前,我们也算是有过点头之交,我经常在水库另一边钓鱼,李赛也经常在那边钓鱼,偶尔会碰上,也就是彼此间点个头的交情,他知道我,我也知道他,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活动上遇见了,我们就自然地攀谈了起来。”   “都聊了些什么。”陆长风问。   冯毅语气如常地说:“也没什么,闲聊,钓鱼技巧之类,他问我为什么不陪伴家人,我也问他为什么没有陪伴家人,都是些家常话。”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他工作压力大,周六周末想放松,不想待在家里,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   这与李赛妻子所说的相同。   “然后呢?”   “有人组队玩游戏,我们就去玩了游戏,喝了些小酒,后来李赛说他有些不舒服,就先回车里休息了,我则是坐在帐篷里看星星。”   “就只是这样?”陆长风质疑。   冯毅点头:“对啊,就这样。”   “如果只是这样,我们又何至于请你来局里接受调查。”陆长风与冯毅隔着眼镜片对视,冯毅昂首挺胸,丝毫不回避。   “好,就依照你的话是真的。”陆长风问他:“那你离开之后,为什么又返回呢?”   冯毅说:“我的钥匙弄丢了,我回营地找钥匙,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恰巧弄丢了钥匙,回营地时恰巧将车辆停在李赛的对面,然后你又恰巧每天经过营地前往水库钓鱼?”   “有什么问题吗?”冯毅不解。   “李赛死了。”陆长风告诉他。   冯毅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你是说李赛死了?”   他情绪激动道:“你们是怀疑,我是杀害了李赛的凶手。”   他满脸愤怒,“我没杀他。”   “我为什么要杀他,我跟他无冤无仇,甚至我们聊得还不错,我杀他做什么。”   陆长风仔细地观察了冯毅的反应,说道:“当晚你与他接触最多,之后的一系列行为,也确实让人生疑。”   冯毅:“他的死和我没关系,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是,我的确在营地跟他接触的非常多,但我们之前都不怎么熟悉,就因为这个你们就觉得是我杀了他吗?”   “停车场也有监控,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他回车里之后我们都没有再接触过,我连他的死都是从你们的口中得知的。”   冯毅满脸冤枉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你的儿子是怎么死的?”陆长风问冯毅。   说到他儿子,冯毅的表情凝滞片刻,随后换了一副态度,“这与我儿子又有什么关系?”   “你只需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片刻后,冯毅说:“好,我告诉你们,我的儿子因为陪老板应酬,酒喝多了胃出血,送医路上不治身亡。”   “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呀,我妻子是怎么死的对吧?我妻子接受不了儿子的离世,直接从医院楼顶跳了下去,与我携手度过几十年的妻子和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在同一天离开了我,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说完这些,冯毅早已是泪如雨下。   “你们说是,那就是吧,就当人是我杀的好了。”冯毅满腹委屈看向陆长风,“我有什么理由杀李赛,杀一个与我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陆长风不为所动,无视他的一切情绪:“既如此,你如何解释,你与李赛高度重合的运动轨迹。”   “我怎么知道我要如何解释?”冯毅觉得莫名其妙,“这樊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去一些相同的地方,也没什么可疑的吧。”   陆长风告诉他:“反正确实不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可你生活在城东,李赛生活在城西,李赛在日化公司上班,你现在闲赋在家,你们的生活也好,工作也罢,没有任何的相同之处,这座城市里生活着上百万人,却找不出第二个与你们行动轨迹如此相似的人,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据我们与你的邻居打听,你以前并不会钓鱼,两个月前突然有一天就开始钓鱼了。”陆长风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冯毅:“这又能说明什么,我的妻子和儿子都已经去世,你也说了,我闲赋在家,无所事事,去钓个鱼散散心,消磨时光,有什么问题吗?”   “可以钓鱼的地方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在城郊水库呢?”   冯毅给出了解释,“地点随便选的,水库那边在樊城也是比较有名的一个钓鱼点,我选择这里钓鱼也是无可厚非,作为一个新手,说不定还能结识一些熟手成为朋友,能给我分享一些实用的经验。”   所有的问题回答得滴水不漏,实在是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刚好李赛就在这个水库。”陆长风意有所指。   冯毅说:“你若不说,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如果李赛没有死,或许我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陆长风:“……”   瞧着也问不出什么,陆长风结束了审讯。   走出办公室,感觉十分疲倦,伸了个懒腰。   寇琅和井玏他们在门外,刚刚他们就在监控室内,对整个审讯过程一清二楚。   井玏凑到陆长风身边,“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倒像是我们怀疑错了人,陆队,是不是我们真的找错了人?”   井玏不免的产生了困惑。   陆长风的手搭在了井玏的肩膀上,捏着他的脖子,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井玏说:“他确实很可以,也很符合我们对凶手的判定,但我们也没有更多的证据能够证明,他就是凶手,顶多他就是个有嫌疑的人。”   “会不会……”   “什么?”陆长风侧头看着井玏。   井玏:“会不会是我们带着答案找目标,找错人了。当晚人那么多,能接触李赛的人更多,谁都有机会以任何方式杀李赛。”   “没有实证,咱们也拿他没有办法,总不能凭借疑点就定了他的罪。”   寇琅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一个巧合叫巧合,接二连三的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   井玏看向身后跟着的岳方霖,“岳队,你怎么想?”   岳方霖啊了一声,随后说:“寇队说的没错,这个冯毅回答得确实滴水不漏,表现也合情合理,可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可是……”   岳方霖朝井玏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什么,给陆长风留下一点思考的时间。   井玏只好把话憋回去,抿着嘴和周瑜对视一眼。   周瑜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陆长风不断地在脑海里复盘刚才的审讯对话,也找不出一点问题。   眼下调查的结果来看,冯毅无疑是最有嫌疑的人。   将他带回警局调查,并无任何不妥。   可若就因为这些疑点,说他就是杀害李赛的凶手,也的确过于牵强了。   查案讲究证据,无论是间接证据还是直接的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证明对方是凶手。   此时的陆长风确实有些无力,他总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硬说冯毅是凶手。   这审判者的案子,还真是让人举步维艰。   陆长风轻叹一声。 第63章 潜在规则08   第8章   “接下来怎么查?”寇琅问。   办公室内异常的安静, 只有寇琅的声音。   他一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重案组几人的身上。   重案组几人的压力瞬间暴增。   审判者的案子难的是寻找证据,没有证据案件就无法进行下去, 这次杀人的方式方法又过于特殊。   总不能因为冯毅的儿子喝酒喝死了,就说他加入了审判者,杀死了间接导致方媛珂死亡的李赛。   “得找证据。”陆长风说。   但他也知道, 这证据不好找, 说了等于没说。   转而他问寇琅, “查冯毅家的人,回来了吗?他们可能在冯毅家里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   寇琅说:“已经回来了, 倒是在冯毅家里找到了一盒头孢, 但这类药物感冒了去医院看病, 医生可能就会根据病因给开, 家里有这种药也不稀奇的。”   陆长风点了点头, 这确实算不得什么有力的证据。   井玏挠头, “这杀人的方式也是够奇怪的, 怎么就选择用头孢配酒去杀人,也不是百分百能致人死亡的方式,李赛要是真觉得不舒服,给自己叫个救护车, 说不准就活过来了。”   “是啊。”周瑜附和道。   但现在人已经死了,纠结杀人方式,意义并不大。   “冯毅的表现毫无破绽,如果我们不能找到证据, 就只能将他放了。”寇琅看向陆长风和岳方霖,“二位怎么想?”   岳方霖:“按规矩办。”   “那我们这个案子,岂不是又破不了。”井玏有些郁闷, “让审判者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就纵容他们这么藐视律法吗?”   “没有人想纵容审判者藐视律法,可我们不能因为怀疑就直接给人定罪。”陆长风安抚井玏的情绪,同时也是安抚其他人。   案子查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有那么点眉目,却没有新的证据,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井玏鼓起腮帮子生闷气。   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别的方法破案。   陆长风起身:“我去案发现场看看。”   “我陪你过去。”寇琅跟着起身。   陆长风点了个头。   井玏也跟着起身,“我也去。”   “那我也去吧。”   原本只是陆长风一个人说去,最后变成了两车人一起去。   郊区的水库有一定的距离,一路上陆长风都没有说过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水库。   今天也是周末,郊区车辆不多,露营地下的停车场停着部分车辆。   “这条路上的车不怎么多。”井玏说。   寇琅接过他的话,“这边位置比较偏,西门跟南门那边往来的车辆比较多,附近有两个镇,又跟国道挨着。”   “这里是去钓鱼的必经之地吗?”陆长风问。   “不是。”寇琅说:“如果要去钓鱼,在我们经过前面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直接右转就好了,不用拐到这边来。”   猛地他一拍脑门,“对啊,要钓鱼直接去东门停车场进去就好了,为什么要从北门营地外头绕这么一圈。”   “我马上让人查他去东门钓鱼的行车路线。”   陆长风应了一声。   交待完事后,寇琅领着他们看了露营场地,也看了当晚李赛停车的位置。   附近的监控确实不多,停车场只有对角线两个大监控,露营地也是对角线监控,偶尔路上会有那么几个监控,间隔都很远,死角太多。   陆长风站在露营地坡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岳方霖走过来问:“想什么呢?”   “是个好地方。”   岳方霖环顾四周,水库就在眼前,远处的山头植被茂密,“地方确实好,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回去吧。”陆长风转身。   “这就走了?”   “没什么好看的了,该看的也都看完了。”   岳方霖跟上陆长风的步伐。   陆长风问岳方霖,“岳队有什么思路吗?”   岳方霖:“该有的思路之前开会我也都说了,现下还真没什么思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案子,难办。”   陆长风有些惆怅,“别说井玏了,我也着急。”   “我也没好多少。”岳方霖也坦诚,“感觉自己有一身的劲儿,但不知道往哪里使。”   “本来还以为进了重案组能让我大展拳脚,结果这搞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陆长风无奈地摇头,“往后要都是这样的案子,我都觉得自己这些年刑警白当了。”   回到警局后,寇琅立刻着手安排人去冯毅在事发前一段时间内的行车路线。   傍晚时分,负责调查方媛珂那条线的警察带来了新的消息,让案件有了新的进展。   在走访方媛珂的邻居和亲友时,从方媛珂的堂妹口中得知,她曾经将方媛珂的事情发到了论坛的树洞版块,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   论坛名叫“倾声”——分为好几个板块。   求助,闲聊,树洞。   树洞是一个吐露心声的地方,可以自行设置,是否对外公开展示,是否允许评论,也是整个论坛唯一可以匿名发帖的地方。   网站并不对大众开放,需要邀请码,或者开放日才能够注册。   这些对于周瑜来说不是难事,他成功搞到了邀请码,进入了这个名为树洞的板块。   搜索关键词后,确实找到了方媛珂堂妹发出的帖子,帖子回了六百多楼,浏览量有八千多。   “审判者会不会就是通过这个论坛选取目标的?”陆长风大胆猜测。   周瑜道:“我试着检索一下和前面两个案件相关的内容,论坛每天发帖量有一千多两千条,需要一些时间。”   “没事。”   在海量的帖子里寻找相关的信息,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周瑜找到了疑似姜悦案的帖子。   “岳队,陆队,来看这个帖子。”   两人立刻起身凑了过去。   发帖人IP在潞城。   “我要是没记错,方盛劼就在潞城工作吧。”陆长风看着这个IP说道。   岳方霖:“你没记错。”   帖子内容是:[ 看到最近热点新闻,14岁的女孩被亲生父亲卖给别人当老婆,很多网友十分震惊,不敢相信这是现在这个社会还会出现的问题,让我想到了我一件事。小J是一个学习成绩非常好的女孩,她的父亲大J也是将他卖给了别人,一心只想着卖掉女儿换彩礼,小J的长相很出众,被有钱人家的小少爷S看中了,S使了一些手段强/奸小J后,担心小J报警,就给了大J一笔钱做封口费,大J便毫不犹豫地把小J推进了火坑里……]   许多网友都觉得帖子内容特别像是影视剧,纷纷质疑。   而后发帖人又补充了新的内容。   [ 如果大家觉得是故事,那就当作是个故事好了。小J后来死了,死于校园暴/力,被校园小团体给残忍杀害了,但是大J并没有报警,而是选择拿了各家给的好处,自此封口,当作没生过这个女儿,在城里买了新房子,用这些钱给儿子当做彩礼,而小J连一座像样的坟都没有,就那么孤零零地死在山里。]   “这个小J应该就是姜悦,大J是姜悦的父亲,S应该就是孙济安,与我们上一个案子的细节完全对得上。”周瑜说:“我这就查一查这个发帖人的身份。”   陆长风说:“交给别人查吧,我感觉我的猜测没有错,审判者可能就是通过这个网站选取目标,你继续顺着这个方向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江桦相关的内容。”   “好。”周瑜将调查发帖人信息的事情交给了别人。   陆长风思虑再三,决定去给方盛劼打一个电话,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方盛劼确认。   他走到窗口,望着远处高楼林立,拨通了方盛劼的电话。   不多时,电话被接通,方盛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陆队,您深夜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有没有在倾声论坛上发过关于姜悦事件来龙去脉的帖子?”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陆长风的手扶在窗台上,安静又紧张地等待着答案。   约莫十几秒过去,那头才传出一声,“有。”   陆长风听到回答的那一刻,稍微松了一口气,他问:“小J大J小少爷S这个帖子就是你发的那个对吧。”   “对。”   方盛劼有些意外,“你们怎么会查到我发的帖子?”   “偶然看到的。”陆长风不可能告诉他真实原因,问他:“那这个帖子发出,有没有什么人找过你求证?”   “有,但是我没有回应过。”   挂了电话后,陆长风告知给其他人。   周瑜也找到了江桦相关的帖子,贴主因为跳钢管舞的女博主跳楼一事,在评论区对女博主进行维护,和江桦产生了激烈骂战,贴主本身就是网络高手,顺着江桦暴露的蛛丝马迹,给江桦开了盒,全方位的了解了江桦后,来这里发了这个帖子。   当时也引发了不小的讨论度。   贴主并没有指名道姓是江桦,却也能够从企业高管,海归,帅气多金爱健身这种种特征,以及钢管舞女博主大年三十跳楼等信息关联起来得出结论,帖子里说的就是江桦。   连续三个案子都在这个论坛找到了对应的帖子,那就可以说明审判者选取目标,就是从这个论坛入手的。   查了这么久的审判者,终于是查出了一点眉目。   只是众人脸上,并没有因这新的进展,就展露出欣喜的神色。   找到了他们选取目标的素材库,对当下正在调查的案件,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现有得证据,还是不足以证明,是冯毅杀了李赛,更不足以证明,冯毅就是审判者的成员。   这个案子要想告破只有两个关键,一是找到冯毅是审判者的证据,二是找到冯毅杀害李赛的证据,二者攻克其一,案子也就解决了。   “我想明天再去冯毅家进行搜查。” 第64章 潜在规则09   第9章   冯毅家中只剩下他一个, 妻儿已经离世,根据调查他目前属于独居的状态,家中物品摆放井然有序。   此行是寻找冯毅是杀死李赛凶手的证据, 陆长风漫无目的地在冯毅家中翻找,尽可能地保证不弄乱屋子里的陈设。   陆长风进入冯毅的卧室搜寻证据,井玏则去了隔壁冯毅儿子的卧室。   桌面上摆着一台电脑, 想到昨天的发现, 井玏开启电脑, 电脑没设置密码,直接进入了主页面。   点开了桌面的浏览器, 翻看着过往的浏览记录。   近几个月一直有人在使用这台电脑, 家里只有冯毅一人, 那就只能是他在用。   冯毅并没有删除浏览器的历史记录, 能够看到他登录论坛的记录。   “陆队, 岳队, 我这里有发现。”   陆长风听到井玏的话, 立刻前往他所在的地方。   “你发现了什么?”陆长风来到井玏身后。   井玏将浏览记录展示给陆长风看,“这几个月冯毅一直有使用这台电脑登录论坛。”   说着井玏便点开了登录记录,直接进了论坛后台。   翻看后台的发言记录,回复频率最高的帖子几乎都是和潜规则有关系。   冯毅对于潜规则致使他儿子死亡这件事的恨意非常浓烈, 十分厌恶这类潜规则。   “看看他的过往浏览记录,往前翻翻,看看他还浏览了一些什么。”   “好。”井玏退出论坛,继续翻看浏览记录。   大多浏览的内容都是访问论坛里的帖子留下的。   “看看更久的。”陆长风说。   井玏便点开了历史记录管理, 查了前一个月的,过往的浏览记录冯毅并没有删除,甚至能够查到一年多以前的浏览记录。   井玏点开了九月份的浏览记录, 鼠标快速滑动浏览。   突然他停了下来。   在一堆浏览记录里,他看到几条有关头孢的内容,往下一拉还有一大堆。   相关的浏览词条是:[ 头孢配酒多少量致死][ 头孢配酒真的能够致人死亡吗]……   能够清楚地看到浏览时间为9月13日。   “这些帖子的浏览,足以证明冯毅居心叵测。”井玏继续划拉着,与陆长风说:“谁家好人没事浏览这种帖子。”   陆长风摇了摇头:“这帖子只能说明他有嫌疑,还不足以证明他就是杀李赛的凶手。”   井玏继续往前翻。   寇琅手里拎着两个药袋子走进来,“我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些药物。”   陆长风和岳方霖看向寇琅。   寇琅将药递给他们两个人,“这些都是治疗感冒的药,但是分别来自三家医院,另外几种是9月14日和15日其他两家医院开的。我已经核对过了,从冯毅家拿回局里的头孢,是9月16日市人民医院开的。”   陆长风拿过药品仔细核对,这些医院的药盒上都贴了贴纸,患者姓名,病因,一天吃几次,饭前还是饭后,写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铁证如山了。”井玏在一旁说道,“十三号在网上查头孢配酒能不能喝死人,十四号就去医院开药,如果他是正常感冒去医院开药,为什么要去后面两家接着开药?”   岳方霖道:“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线索,如果没有别的了,我们就回局里和冯毅对峙。”   井玏继续浏览着电脑上的内容,又有了新的发现,“冯毅曾经浏览过方媛珂因陪李赛应酬后酒精中毒的帖子。”   陆长风拍了拍井玏的肩膀:“把电脑带回局里,让周瑜仔细查一查,说不定还能有其他的发现。”   “我现在让手下的人去医院调取冯毅的病历。”寇琅跟陆长风他们说。   “好。”岳方霖应声。   带着搜寻到的新证据回到局里,周瑜立刻对冯毅家的电脑进行全面检查。   寇琅的手下也分别去了几家医院,调取了当时的就诊记录。   这几家医院的医生每天接诊的人数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对于几个月前一个普通的病人,并无任何记忆。   好在每位医生开药时,都会记录病人的病情和症状,九月十六号那天的医生就诊记录上明确地写明,由冯毅自述,过往在其他医院吃了医生开具的药物,病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加重,才会选择开了含有头孢的药物,用于针对性的治疗。   但事情并非如冯毅自述那般,吃了半个月的药不见好,几种药物分别是前两天从不同医院开的。   这也足以证明,他就是冲着头孢类药物去的医院。   在带回来的电脑里,从后台浏览记录里,查到了更多的访问记录,行车记录仪里也还原了最近一段时间冯毅的行动路线。   小李跟另一位同事回到办公室找到寇琅几人,此时大家正聚在一起看电脑里的访问记录,小李将调查结果告知几人:“从市区去往郊区的水库钓鱼,并不需要从北门外面的露营地经过,另一条路也没有任何的维修记录,处于正常的通车状态。”   “另外我们也通过路口的监控确认,在前往营地参加活动之前,冯毅从未从露营地外的道路前往东门,但在参加完露营地的活动后,不管去也好,回程也罢,都会经过露营地,在经过露营地时,还会适当地放慢车速。”   陆长风听完,觉得手里现在掌握的证据,足够让冯毅留下继续接受调查,对寇琅说:“晚些我们再去审一审他,看看他对此有什么解释。”   “好。”   周瑜将浏览记录打印出来交给陆长风,将自己的新发现一并告知:“这台电脑不光浏览过方媛珂醉酒死亡的新闻报道,还浏览过李赛的社交媒体,在李赛所在的公司官网上能够找到李赛的个人公开信息,电话号码登记的信息并不是李赛本人的,但这个电话号注册的微博账号,是李赛在使用,他平常会在上面分享自己的钓鱼生活,在李赛九月初的一条晒鱼的微博下,有一条评论询问李赛照片所在的位置,李赛回复了这条评论,告知了对方详细的地址。”   “询问的这个人身份能够确认吗?”   “是冯毅的儿子生前使用的账号。”   “都串起来了。”岳方霖两手一拍,几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儿子已经死了一年多,这账号不可能是他儿子在使用,那就只能是冯毅在使用。”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冯毅本人的手机,我检查过,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内容。”   “会不会是在他儿子的手机里?”陆长风大胆猜测,能够用他儿子的账号去评论李赛的微博,也可能是用他儿子的手机跟审判者联系。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陆长风翻看着记录,“抓紧时间查一下。”   “我这就查。”   如陆长风猜测的那般,冯毅的确是在使用他儿子的手机。   问完李赛地址得到回复后,就在网上下单了新手渔具。   冯毅儿子的手机里并没有找到和审判者相关的内容。   但李赛的死一定是和审判者有关,那个标志出现,绝对不是巧合。   鹏城江桦案里,他们也没查出宋婉和审判者是如何取得联系的,对17的追踪也以失败告终。   鹏城、槺城、樊城。   天南海北,且案件相继发生,不太可能是全国范围内的流窜作案,一定是有一个联系的方式,至今还没有被发现。   无法预知下一起案件会在哪个城市发生,也无法预测死亡的会是哪个人,每一起案件的死者在他们所代表的案件类型里毫不起眼。   只有找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才有可能进一步地掌握他们的更多信息。   从江桦案里,17帮助宋婉篡改监控信息,就足以说明审判者里有精通网络技术的高手。   周瑜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没能查到任何有关审判者的信息,“关于审判者的信息,只能从冯毅嘴里了解,我是无计可施了。”   “没事。”陆长风宽慰周瑜,“你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对方有备而来,肯定不会留下那么多的证据给我们,让我们追踪对方。”   周瑜点了点头。   陆长风跟岳方霖一起整理好了接下来审讯过程中要用的信息后,进入审讯室。   冯毅再见到他们,表现得依旧很淡定。   陆长风抽出带有审判者标志的照片,放到冯毅面前,“仔细看看认识吗?”   冯毅仅看了一眼就直接否认:“没见过。”   “你再仔细看看。”   冯毅又拿起仔细地看了又看,摇头:“真没见过。”   陆长风靠在桌子上,和冯毅四目相对。   冯毅直视陆长风的视线。   陆长风拿起打印出来的浏览记录:“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在你儿子的电脑上搜索这些东西吗?”   冯毅接过浏览记录,看完后语气并无波澜,“好奇。”   “那这你又怎么解释?” 陆长风把他前往三家医院开的药品明细以及他的就诊记录递给他。   冯毅看完后说:“我想自/杀。”   “放屁。”井玏在旁边的房间里听着屋内的对话,骂了一声。   陆长风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却也没着急戳穿,一个谎言需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圆,总有他圆不上的那个谎言,“你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式自/杀?”   “自/杀的方式有很多种,安眠药,割腕,跳楼,各种方式层出不穷,你为什么会选择用头孢配酒去自/杀,据我所知,这种方式死亡会十分痛苦。”   冯毅说:“也许在你看来,这种方式会很痛苦,可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一种自/杀方式,没有人规定我不能用这种方式自/杀吧。”   “你说得确实有道理。”陆长风转而问:“那又是什么使你改变了自/杀的想法?” 第65章 潜在规则10   第10章   “当我想要自杀时, 我看到了一句话。”   “什么?”陆长风追问。   冯毅平静说出:“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如果我自杀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记得, 我的妻子,我的孩子。”   陆长风试图从冯毅的表情找到破绽,但他没能找到。   或许冯毅真的想过自杀, 可这也不足以洗清他身上的疑点。   陆长风没有抓着这一点不放, 他们手里还有很多证据, 足够支撑他和冯毅这场审讯的心理攻坚。   “我想听听你去露营地参加活动的理由。”   冯毅垂眸,片刻后抬起, 双手交叉在桌上, “就是想去,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家里就我一个人, 待在家里, 我很孤独。”他说:“这样的一个活动, 人多, 热闹。”   “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活动的?”   “钓鱼群里看到的。”   陆长风翻开众多文件中的一页,递给冯毅,“以前你从不钓鱼,从你在网上搜索了李赛所在的公司员工方媛珂酒后身亡的案件后, 你就下单了钓鱼用的工具,并找了大量的视频学习如何钓鱼,这又作何解释?”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冯毅反问陆长风。   陆长风又找出了另一张纸递给他, 上面是他用儿子的微博在李赛的账号下询问李赛钓鱼地点的内容,“让你自己说,是在给你机会, 你真觉得我们手里没有任何证据,在这里陪你聊闲天吗?”   “我说过,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很无聊,钓鱼能够打发时间。”冯毅拿着陆长风递给他的资料,扣在桌上说,“我偶然在微博上刷到了这个账号,定位显示同城,我就问他钓鱼的地点,地点是他告诉我的,我根据他给的地点去钓鱼,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如何解释,近几个月你和李赛的行踪轨迹高度吻合?”陆长风依次摆出寇琅他们查到的行踪轨迹对比详情,“重合度高达80%,这个城市生活着几百万人,你现在是闲赋在家,李赛是企业高管,出入的场所大多都是商务场所,难道这也是巧合?”   “我觉得无聊,开车出门溜达,与李赛的行踪轨迹重合,不足为奇。”   “溜达。”陆长风轻笑一声,“你所谓的溜达就是他跟在他的后面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了解他的兴趣爱好,不断地接近他,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让他对你放下戒备……直至最后,送他上路。”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冯毅摇头否认,“李赛的死我也很痛心,那天我们在露营地,他还说下次要和我一起钓鱼。”   有预谋地杀人,自然不会轻易地承认,被请到局里调查,被请到警局接受调查,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问题的答案在心里不知道过了多少次。   对于这种人,陆长风有足够的耐心。   陆长风摆出几张洗出来的照片,“这是露营地外面路口拍摄到的监控画面,根据我们的对你的行驶速度测速,以及你本人行车记录仪所记录的视频,每次你的车辆通过露营地外的监控路口时,都会放慢速度,对此你作何解释。”   冯毅表情依旧淡然,“开车速度有快有慢,道路尽头就是红绿灯,我提前减速,避免来不及刹车,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事情似乎不是你说的这样。”陆长风将分析报告递给他,“这上面的曲线图,能够明确地显示你的车辆行驶速度,过了露营地之后,你的车辆明显加速,从露营地到下一个路口红绿灯还有四百米的距离,即便你回城遇到红绿灯要减速,前往东门停车场方向下一个红绿灯在1.7公里也无须减速。”   “因为前面有一个测速探头。”冯毅回答。   “放慢车速的地方到测速的地方有800米,根据我们对你的行车速度分析,这八百米你还加速过,你所谓的因为测速探头提前减速,并不成立。”   而后陆长风又放出了别的监控拍下的照片,以及行车路线图,“在参加露营活动之前,你从来没有经过露营地外的路前往东门钓鱼,我们也查了最近道路情况,前往东门的路正常通车,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在参加露营之后,你每天都会开车经过这里,并做出一系列反常的举动。”   陆长风等着冯毅回答。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过来许久,冯毅也没有回答陆长风的问题。   预料之中,陆长风再度拿出审判者的标志。   “我给你讲讲我们的故事吧。”陆长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身边的岳方霖,举起审判者的物证:“这个标志不是我们第一次见到了,八月份在鹏城,我们接手的一个案件里,就有人使用了这个标志,当时那个案子全网轰动,死者是一名男网红。相隔不到一个月,西北山区一个小地方的中学里,我们再次看到了这个标志,死者是五名参与霸/凌同学的男高中生。又过了两个月,这是我们第三次见到这个标志,死者叫李赛,我们查了李赛的信息,了解到他带着公司的女员工参与应酬,女员工因为酒精中毒,应酬结束后回到租住的屋子,死在了出租屋里。”   “而你的儿子也是因为陪领导应酬,胃出血抢救无效身亡。”   提到他的儿子,冯毅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   对视的瞬间,他便湿了眼眶。   冯毅取下眼镜,捏了捏酸涩的眼睛,戴上眼镜后,收起所有的悲伤,说道:“没错,你的分析都对,人是我杀的。”   陆长风松了口气,终于被他攻克了心里防线,承认了,可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旁边监控室里观看此次审讯的警察们,每一个都轻松了不少,僵持了这么久,终于能够看到胜利的曙光。   他看向陆长风:“警官,你正气凌然地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能否也问你一个问题。”   陆长风点头。   冯毅问:“你觉得李赛该死吗?”   “我没有资格去审判他该不该死。”陆长风回道。   冯毅笑了,“如果你不是警察,你认为他该死吗?”   “即便我只是普通民众,我也没有资格去决定李赛的生与死。”   “旁边那位警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冯毅看向岳方霖。   岳方霖点头。   冯毅问他:“你有孩子吗?”   岳方霖如实说:“有,一儿一女。”   冯毅了然,继续问:“倘若你的孩子因为所谓的应酬,跟我的儿子一样死了,你作为父亲,会愤怒吗?”   “当然。”岳方霖毫不犹豫地回答。   冯毅问:“那你会怎么做?”   岳方霖想了想,却没能给出答案。   短暂的沉默过后,冯毅说:“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害死我儿子的人,能够替我儿子赔命。”   “所有人都知道,我儿子的死是因为陪公司领导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死亡的,可除了我的儿子,没有人需要为此付出代价。我的儿子死了,就是死了。”   陆长风没有孩子,冯毅知道陆长风是不能够换位思考的,他看向岳方霖,“警官,你说应该怎么办?”   “我儿子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三岁,原本他应该有美好的未来,勤学苦读十几年,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因为不合理的应酬,死在酒桌上。”冯毅愤怒地拍着桌子说:“这种不合理的酒桌文化,潜在的规则,不应该存在。”   “李赛公司虽说没明着让员工直接出卖身体去为公司换取利益,可这种潜在的规则在他们公司就是存在的。”他问岳方霖:“你也有女儿,你希望自己的女儿遭遇职场潜规则吗?被男领导带去酒局,陪着比你年龄还大的大腹便便的秃头男人,不光要你的女儿低声下气地陪酒,还可能被猥亵……”   岳方霖打断了冯毅的话:“我的女儿不会经历这种事情,作为父亲,我会告诉我的女儿,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直接拒绝,自身的安全最重要。”   “你的女儿不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别人的女儿呢?没钱没势力没依靠的年轻女孩,远离家乡,面对领导的邀请敢拒绝吗?拒绝便意味着失去工作,或者被领导在公司穿小鞋,没有拒绝领导的邀请,就默认了可以被潜规则吗?”冯毅道:“你们身为警察,人性到底能有多黑暗,你们一清二楚,没有勇气对潜规则说不,不意味着就可以被潜规则,潜规则本身就是错误的。”   潜规则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但同时也可以是一个很局限的概念。   “不合理不平等的职场规则,就不应该存在。”   冯毅目光迥然,“李赛的所作所为,在你们眼里或许罪不至死,那些职场潜规则有多少事情是罪大恶极的?就是这些罪不至死的职场潜规则,埋葬了多少人,李赛或许没那么该死,但他也不清白,死了也不冤枉。”   “他不带方媛珂去应酬,方媛珂就不会因为酒精中毒死亡,方媛珂当然可以拒绝,但她的母亲病重,她需要这份工作,李赛作为销售部的经理,是方媛珂的顶头上司,一旦她拒绝,等待她的或许就是失去这份工作,她的母亲治病需要钱,钱不会平白出现,方媛珂看似有选择,实则毫无选择。”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面对潜规则无力反抗的人,我的儿子也是其中之一,你的儿女或许不会遇到,因为他们有一个警察父亲能够为他们撑腰,可那些人没有一个当警察的父亲。”   “杀李赛,我该死,但杀一个李赛,能够震慑社会全体社会成员,让那些正在实施潜规则或即将要实施的潜规则的人心中胆怯从而停止潜规则,或许就能够挽救一些人。”   “有时候,以暴制暴,才是解决事情的最佳途径。” 第66章 潜在规则11   第11章   “人人奉行以暴制暴, 律法将会失去效力。”陆长风问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冯毅微微摇头,“这并非我所想要,可你们警察也无力改变这样的潜在规则。”   “说说你的作案过程吧。”   冯毅已经坦白了这么多, 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片刻后,他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在看到江桦的案件调查结果后,冯毅就想着自己也要做点什么。   当时在论坛看到方媛珂表妹发的帖子, 得知方媛珂的母亲也过世了, 他便联想到了方媛珂的死因, 选定了李赛作为自己的目标。   确定李赛为目标后,他开始计划杀死李赛, 一步步地接近李赛, 在李赛的面前混到脸熟, 混进李赛他们钓鱼的圈子, 偷偷地掌握李赛的信息, 私下里跟踪李赛, 掌握李赛的行踪。   李赛对他也就放下了戒心, 当得知李赛要参加露营地的活动时,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在李赛抵达露营地现场后,他主动过去搭讪,两人都在水库附近钓鱼, 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李赛对他毫无防备。   他成功将含有头孢的药物碾碎了混合在饮料里让李赛喝下。   “你是如何确保李赛一定会喝下你递给他的饮料的?”   冯毅回道:“他喝了很多酒,我递给他的柠檬水是解酒的,他无法拒绝。”   这也就解答了陆长风他们之前的疑惑, 冯毅如何保证李赛一定会喝下酒与头孢,确保他会死于头孢中毒,并且能够很好地控制毒发的时间。   陆长风追问:“你的审判者标志从何而来?”   “我自己找人定做的, 审判者的标志是由组织提供的,并不要求做成实体。”   “可我们在你标志上并没有检测到你的指纹,难道你递给他的时候戴了手套?”   冯毅摇头:“并没有。”   “那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包装了一下,他把外包装撕掉了,上面才没有我的指纹。”   陆长风又问:“你和审判者是怎么联系的?”   冯毅沉默不语。   “论坛肯定是你们的聚集地。”   冯毅依旧保持沉默。   “连续三起案件,都能在轮上寻找蛛丝马迹,你们是一个组织,难道就没有别人帮助你完成杀人计划吗?”   “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冯毅立刻否认,随后又说:“我自己干的事情,我都认,关于审判者的信息,我不会透露给你们。”   陆长风并未死心,试图从冯毅口中获取更多信息:“你们现在的方向就是在事例里抓典型,寻找目标不大的,以最简单的方式杀死对方,这和你们这个组织之前所作所为并不相同,为什么会改变你们的策略?”   重案组之前的审判者,会以最残忍的方式将对方杀害,现在他们作案的手法上,并没有追求杀人手段上的残忍,而是执着于将事情闹大,闹得尽人皆知。   冯毅说道:“杀人手法,取决于审判者本身能够接受的范围,我们的目的是要让对方死,死亡的方式并不重要,没有必要设计过于复杂的杀人方法,为自己的行动增添难度。”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连续三起案件,他们都选择了毒杀,以最简单的方式弄死对方。   随后陆长风不管再怎么问关于审判者的信息,冯毅都不肯告知。   见实在无法取得进展,陆长风选择结束了这场审讯。   走出审讯室,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进入监控室,陆长风获得了热烈的掌声。   “陆队,好样的,终于把他的嘴巴撬开了。”   “前面的辛苦没有白费。”   隔着人群,陆长风与井玏对望,井玏朝陆长风竖起大拇指。   井玏没有上前,而是在人群的后方,远远地看着陆长风。   案子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他很高兴。   是陆长风突破了冯毅的心理防线,井玏更高兴。   陆长风向来是优秀的,也是他的目标,他会努力地学习,有朝一日能够凭借实力站在陆长风的身边,和陆长风一起接受喝彩。   “可惜审判者相关的信息,他不肯透露,没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岳方霖说道:“没关系,还有时间。”   周瑜在此时抬起头,与陆长风说:“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审判者作案选择的对象与这个论坛上的帖子有关,很大概率他们就是通过论坛的发言内容,选择的组织成员,我打算将论坛的帖子全都导入AI智能进行训练,注册大量的账号,通过模拟论坛这些人的发言,让AI跟帖回复。”   “这个办法好。”岳方霖十分赞许:“人力终究是有限的,不可能24小时操作账号进行跟帖钓鱼,但是AI账号可以有无数个,无时无刻都可以进行跟帖,广撒网,说不定真能网到大鱼。”   周瑜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以记录数据,这样我们就可以掌握互动用户的动态信息,通过他们的回复进行分析,推测谁是审判者,还能起到一个很好的监控作用,说不定还可以预防犯罪。”   根据目前的情况看,论坛里的戾气比较重,谁也不能确定,会不会有审判者之外的人,因为长期混迹论坛,身上积攒下戾气从而进行模仿作案。   针对这类有犯罪倾向的人,及时地进行监管,避免事态严重化,也是好事一件。   “这方面我们都是门外汉,你需要技术支持或者人员支持,只管跟我说,我向上面申请。”岳方霖和周瑜说。   “好,目前我自己能够搞定,如果我搞不定了,会申请支援的。”   寇琅看了一下时间,也到了傍晚,便说道:“岳队,陆队,你们来樊城这么久了,一直扎在案子里,今天案件有了这么大的进展,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岳方霖想了想,说道:“还是等案子结束之后再吃这个饭吧。”   陆长风也符合:“我赞成岳队的想法,等案子结束了,我们再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行,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到时候再庆祝。”   冯毅虽然承认了犯罪事实,可这个案件还没有结束,还需要将案件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巩固证据,查漏补缺,避免疏忽,有什么不清晰不明了的地方,都需要及时地找冯毅问话,补充证据。   “案子办完估摸着就到元旦了,你有什么打算吗?”回住所路上岳方霖问陆长风。   井玏在一边竖起耳朵认真听。   “我想回春城一趟,走了半年了,也该回去看看。”   岳方霖忙不迭地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陆长风问:“有什么想要的春城特产吗,我给你带。”   岳方霖想不到,便说:“没什么想要的。”   “小周,你有想要的吗?”陆长风看向跟井玏走在一起的周瑜。   周瑜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   “那我就随便买了。”陆长风说:“回头你们也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发给我,我去给你们买。”   井玏思前想后,还是想跟陆长一起:“我也想跟你一起回去。”   “我又没拦着你不让你回去。”陆长风看了他一眼。   井玏心说我是想和你一起回去,重点是和你,不是想回去:“你哪天走,帮我也买张机票,我给你钱。”   陆长风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了,井玏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周瑜瞧着井玏这么黏陆长风,打趣道:“小井,你这以后娶媳妇了,也要这么黏着陆队吗?”   井玏连忙说:“我不娶媳妇。”   “打一辈子光棍啊?”   井玏往陆长风的方向投去目光,陆长风跟岳方霖聊天,根本没往他这边看。   “追得到人就不用打光棍,追不到我就只能打光棍了。”   “这么难追啊。”   “对啊。”井玏有些郁闷,案子忙起来,他根本没心思想别的,和陆长风之间也没什么进展。   周瑜拍了拍井玏的肩膀,语调轻快地说:“没事,哥信你,你肯定能追到的,咱这形象也不砢碜。”   井玏没什么信心:“借你吉言。”   他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跟陆长风一起生活,一起工作。   冯毅案的证据补齐后,案件后续的收尾工作正式移交给寇琅他们,案件虽然由重案组主导侦破,送检还是交由地方管辖。   随着案件交接结束,重案组的出差也就结束了。   寇琅说:“案子告一段落,你们要回燕城了,这回我请客你们说什么都不能推托了,说什么也要你们尝一尝我们樊城的特色美食。”   寇琅他们开车在前带路,陆长风他们的车紧跟着寇琅。   车辆往郊区开去,在一个岔路口拐进了小路,一路盘山而上。   “该不会是农家乐吧。”井玏望着路里路外的树,大胆猜测。   陆长风说:“去了就知道了。”   樊城的小山包都不高,车开上去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还真是一家类似农家乐的店,人还不少,停车场都停满了,车只能停在路边。   寇琅在路边等着他们。   陆长风他们下了车与寇琅会合。   寇琅指着饭店说:“这是我自己家的店铺,蔬菜什么都全是自己种的,鱼是亲戚家养殖场每天送过来新鲜的,鸡鸭鹅这些都是放在园子里养着的。”   寇琅指了指旁边的树林子。   岳方霖问:“这些是果园?”   “是,这座山是荔枝树,另一座山是龙眼树。”   “一座山都是你家的?”   寇琅伸出三根手指:“这一座是我爸妈的,其他两座是我两个叔叔的,不过都被我爸妈承包下来了。”   “今晚的菜,是我们樊城最地道的樊城菜。”他张罗着人往里头走,带着大家上了二楼。   楼上预留了两个包间,直接打通了,寇琅招呼大家坐下,桌上摆着果盘饮料。   “龙眼荔枝不是过季了吗?”   寇琅招呼服务员准备上菜,跟岳方霖他们说,“就是这个季节不太对,你们要是夏天来,还能吃到新鲜的荔枝和龙眼。” 第67章 潜在规则12   第12章   岳方霖拿起一颗剥开放进嘴里, “挺甜的,这感觉也很新鲜。”   寇琅说:“这是泰国龙眼,从那边运过来再到我们手里, 都过去两三天了,不新鲜了,明年夏天你们要是有时间了, 可以过来找我玩, 我带你们在樊城好好玩一下。”   “行, 有时间我一定过来找你玩。”   寇琅拍了一下小李的肩膀,“你别光顾着吃, 也照顾一下重案组的同事。”随即对岳方霖说:“你们先吃水果喝喝茶, 我去看一下厨房的菜。”   “好。”   小李起身给陆长风他们冲茶。   井玏跟周瑜坐在一边吃龙眼, 陆长风在看手机。   没过多久服务员便进了屋帮忙收拾桌子准备上菜。   烧鸡, 烧鸭, 烧鹅, 葱油鸡, 清蒸鱼,白灼虾,一头金灿灿的小乳猪……看得人都流口水。   寇琅跟着服务员后面进来,拿了几瓶酒放在桌上。   岳方霖看着这一桌子硬菜说:“让你破费了。”   “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寇琅拿着酒杯倒酒。   岳方霖阻止道:“酒就不喝了, 明天一早得回燕城,再说回程还得开车呢。”   寇琅说:“保准不让你误事,开车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都安排好了, 吃完饭自然有人负责开车把你们安全送到家。”   寇琅将酒分给几人,“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顿饭既是庆功宴, 也是饯行,我代表警局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   岳方霖端起酒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酒我也就不推脱了,要说辛苦,最辛苦的还是你们当地的警方,是我们重案组得感谢你们的配合与付出,才能够让案件这么快告破。”   这顿饭吃得非常开心,大家多多少少的都喝了酒。   寇琅安排了自己的两个堂弟负责送大家回市区休息。   岳方霖、陆长风、周瑜都还算清醒,两三杯酒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井玏不一样,他很少喝酒,这会儿脸蛋红扑扑的,晕乎乎地靠在车窗框上,吹着冷风。   “小兄弟,等会儿到了市区,麻烦你找个便利店或者药店稍微停一下,我去买瓶水。”岳方霖瞧着井玏的情况不太妙,想着让他喝点水,缓解一下。   “好。”寇琅的堂弟应下。   进了城停在便利店门口,岳方霖下车买水,问陆长风和周瑜:“你们要点什么不?”   “你看看有没有薄荷糖,让井玏含着,可能会好一些。”   “好。”   岳方霖走向便利店,没有薄荷糖就只买了水。   陆长风接过拧开的水喂给井玏,“玏玏,喝点水。”   井玏抿了一口,摇了摇头,“不要了。”随即闭上眼睛靠在车窗上。   陆长风问:“难受得厉害?”   “还行,就是有点晕。”   陆长风看他也不像是特别难受的状态,便道:“快到了,你要是实在难受得厉害,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井玏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可能是喝了酒又摇摇晃晃的原因。”   寇琅的堂弟把他们送到招待所时,井玏的状况已经好转了,下了车陆长风伸手扶住他,担心他站不稳。   岳方霖跟寇琅的堂弟告了别,回头看井玏,“怎么样,还行不,不行送你上医院。”   井玏说:“睡一觉就好了。”   陆长风还是不放心,跟岳方霖说:“岳队,你跟小周带井玏先上楼吧,我去附近的药店买点解酒药。”   “我去买吧,你留着照顾井玏。”岳方霖说着开始搜附近的药店,不算远,五百米,往后面走两条街就到了。   陆长风把井玏带回房间,扶着井玏躺下。   转身进了卫生间,打湿了毛巾替井玏擦脸。   毛巾的冰凉让井玏清醒了不少,他看着陆长风温柔地看着自己,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陆长风的手,随即闭上眼睛。   陆长风意识到他在想什么,想抽回手,井玏抓得更紧了。   井玏和周瑜一起住,周瑜还在屋里,陆长风不免有些尴尬。   还好周瑜蹲着收拾自己的行李,没看到这一幕。   陆长风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井玏满脸的失落。   “你陪着我待一会儿。”井玏哑声说,目光恳求。   陆长风点头同意。   周瑜拿着衣服起身,“陆队我去你们房间里洗个澡。”他留在这里多有不便。   陆长风把房卡交给周瑜。   门关上的下一秒,井玏就重新抓住陆长风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陆长风抽了几下都没抽出来,井玏的手劲很大,无奈他只能由着井玏。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井玏睁开眼,眼里有些不悦。   陆长风朝门口望去,见门外的人没有推门进来,他抽回手,井玏还不想放手,陆长风用眼神给了井玏一个警告,井玏才不情不愿地撒手。   陆长风起身走向门口,岳方霖在门外,把药递给陆长风,“解酒药,里面有说明书。”   “谢谢。”   岳方霖摇头,问:“井玏还好吧。”   “还行,我刚刚给他擦了脸,清醒多了。”   “那就行。”   陆长风提醒岳方霖,“周瑜在我们浴室里洗澡。”   “好。”   陆长风把药喂给井玏后,说道:“今晚你就安心睡吧,明天早上再洗澡,我也该回房了,一会儿周瑜要回来休息。”   井玏拉着陆长风不想放他走,“以后出差,我们住一间屋,行不行?”   “不行。”陆长风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   井玏一脸的失落,翻了个身侧躺不理陆长风了。   陆长风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井玏从后面抱住,压在了门板上动弹不得。   陆长风想不通井玏哪来这么大的劲,他的力气也不小,竟然都挣不脱。   “你要干什么。”陆长风惊恐地睁大眼。   井玏趁陆长风还在发懵,将陆长风调了个方向,四目相对,下一秒他便低头吻下去了。   反正他喝醉了,酒壮怂人胆,就当他是在发酒疯好了。   周瑜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陆长风踩了井玏一脚,用足了力气,没想到井玏依旧把他钳制得死死的,忍着疼也不愿意松手。   “井玏,别这样……”   “哪样?”井玏疯狂地吻着陆长风,恨不得把他吞吃入腹,陆长风的嘴唇都被亲麻了。   陆长风不禁在想,或许他接受调令,就是个错误。   在井玏想更近一步时,陆长风咬了井玏一口,趁着井玏慌神的功夫,用力地将他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血腥味在井玏的口腔里蔓延开,他看着靠在门上的陆长风,看到他脸上的愤怒后,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   陆长风迅速开门离去。   走廊吹过来的凉风,将他燥热的心绪冲淡了几分。   屋内,井玏无力地回到床上躺下。有时候觉得自己距离陆长风很近,有时候又很远。   没关系的。   井玏闭上眼,安慰自己:没关系的。   陆长风站在走廊里冷静了一会儿,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才想起来,刚刚房卡给了周瑜。   他只能敲响房门。   岳方霖过来开门,看到门外是陆长风,有些纳闷儿,“我以为你今晚会在井玏房间里照顾他呢。”   “他睡下了。”陆长风进屋径直走向自己的床,“我的行李都还没收拾。”   “也不用这么着急,你们明天十一点多的飞机,明天起来收也来得及。”岳方霖坐回床上。   “一起去机场”陆长风闷头收拾行李。   不多时周瑜洗完澡了,从浴室出来,跟陆长风打了招呼回了自己的房间。   岳方霖问陆长风:“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洗,我整理完再洗。”   岳方霖嗯了一声。   只剩下陆长风后,他坐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那个吻。   这不是他和井玏的第一次吻,陆长风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平静地过日子的时候,井玏都会做点什么,让他们两个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还好,明天就能见到邱少扬和明堂,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说给明堂和邱少扬听,或许能够得到解决。   一晚上陆长风都没睡好,困得打哈欠。   岳方霖问陆长风:“你是不是近乡情怯,兴奋得睡不着?”   陆长风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被井玏强吻了,烦躁得睡不着。   几人拖着行李箱去警局跟刑侦队的人告别,被告知寇琅在楼下等着他们。   寇琅将车停在楼下,送他们去机场。   岳方霖十分意外,“怎么你还亲自送。”   寇琅说:“今天没什么事儿,走吧,我送你们,一会儿路上该堵车了。”   一路到机场,井玏都没怎么和陆长风说话,连寇琅都感觉到井玏的状态不对,问他怎么了。   井玏随便扯了个理由。   寇琅再三跟他们说,有空了来樊城找他玩。   岳方霖跟周瑜上了回燕城的飞机,寇琅也回了市里,只剩下井玏跟陆长风等着登机。   井玏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没跟陆长风说话。   陆长风则是时不时地打开手机回消息,重案大队的人知道他今天回燕城,说什么今晚都要一起聚一下,给他接风洗尘,群里可热闹了。   登机后,井玏也是非常沉默。   飞机落地春城机场,下了飞机,陆长风问井玏,“什么安排?”   过了一会儿井玏说:“没安排。”   “跟我回家住?”   井玏没回话。   陆长风拍板:“就这么决定了。”   井玏嗯了一声。   邱少扬抱了一束手捧花站在出口迎接,老远看到陆长风,便朝他挥手,走近了,把花递给陆长风。   陆长风接过,“怎么还给我准备了花。”   邱少扬说:“当然是希望你从踏上这片土地,就有一个好心情。”转而看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从年龄上看,应该是井玏无误了,邱少扬一扬下巴:“不给我介绍一下?”   井玏和邱少扬之前并没有见过面,但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   陆长风把井玏拉到跟前儿来,“井玏。”   邱少扬礼貌伸出手:“久仰大名。”   井玏也伸出手和邱少扬浅浅一握,“是我久仰邱顾问的大名。”   邱少扬笑着说:“我已经不是刑侦顾问了,喊我邱哥就行。”   邱少扬把钥匙递给陆长风,“你家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保准跟你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谢谢。”陆长风伸手接过,塞进口袋,“春城今天还挺冷的。”   “前两天下雨,赶巧你今天回来,今天就是个大晴天。”邱少扬拉过陆长风的行李:“车在外面,我们就别在这里站着了。”   几人朝外面走去,井玏跟在他们身后。   邱少扬小声问陆长风,“你们现在是哪一步?”   “原地踏步。” 第68章 潜在规则13   第13章   春城的天气极好。   陆长风看着湛蓝色的天, 心旷神怡。   “我在燕城就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天,还是春城好。”   “那你回来呀。”邱少扬说。   陆长风轻笑,“既然决定了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断没有走回头路的道理。”   “案子办得怎么样?”邱少扬问。   这段时间网上关于审判者的讨论层出不穷,只要不是原始人独立生活,几乎都会知道有关审判者的信息。   关于案件的内容陆长风无法和邱少扬透露, 只说:“犯下的案子凶手倒是找到了, 审判者的信息倒是一点都没有。”   邱少扬问他:“你还记得当年陈杰希的案子吗?”   “记得。”   “你正好回了春城, 要不去见一下陈杰希,他就在春城监狱里头关着, 说不定能够从他那里了解到一些关于审判者的信息。”   陆长风觉得邱少扬的提议很好, 打算抽出一点时间, 去一趟监狱, 找陈杰希打听一下情况。   邱少扬带着陆长风和井玏去预定好的餐厅吃了顿午饭后, 把他们两个送回了家。   陆长风的家还是老样子, 花草邱少扬和明堂帮忙养得很好。   邱少扬把车钥匙递给陆长风, “明堂的车就在车库里,你随便开。”   陆长风接过。   他的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当初为了让井玏跟着他有个稳定的住所买的, 这里到市局其实并不近,但距离井玏上学的地方近。   陆长风看井玏还杵在门口,问他:“不去放行李吗?”   井玏想到当初他离开这个家的情形,脚下跟灌了铅一样。   在这间屋子里, 他说过很难听的话,狠狠地刺伤过陆长风的心。   邱少扬感觉他们需要一点空间,便道:“我回去一趟。”   陆长风点了个头。   邱少扬走后, 陆长风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放回卧室,转身出来,推开隔壁卧室的门。   “还不过来?”   井玏走过去,房间还是他走的时候的样子。   站在卧室门口,井玏眼眶酸涩。   陆长风看他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便说:“如果回家让你感觉为难,我不强求,你下楼去对面的宾馆开间房住也行。”   陆长风说完转身。   井玏拉住了他,“对不起,当年我说了那样的话。”   陆长风内心深处被触动,调理情绪后,看向井玏:“你是说了戳我心窝子的话,我也给了你几耳光,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对不起。”   陆长风把井玏推进屋,“这次回来也就住几天,东西不一定齐全,将就着住。”   井玏抱住陆长风,“当时我一定让你很难过吧。”   “当然,我想不通我为什么养了七年的孩子,会是个白眼狼。”陆长风想叩开井玏的手,井玏抱得太紧,勒得他喘不过气,他只能放弃,“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这么多年,我都在等你回家。”   井玏的眼泪滴在陆长风的脖颈上,他的眼泪似火,燃烧着陆长风的心。   陆长风抬起头,伸手抹去井玏的眼泪,“好了,都过去了,我要是真的怨你,不会带你回来,不会让你搬进我在燕城的家,更不会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井玏越发觉得是自己辜负了陆长风的一片心意,“如果当年我没有负气离开,而是留在你的身边,去读云省警校,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别把自己囚在过去。”陆长风轻轻拍了几下井玏的脸,“洗把脸,休息一下。”   井玏松开陆长风,抹掉眼泪,“我很久没回春城了,想去祭拜一下我父母。”   陆长风一想也是,便道:“我陪你去。”   井玏嗯了一声。   “那你洗把脸收拾一下,我去跟少扬说一声,我们就去墓地。”   陆长风敲响对面邱少扬家的门。   没多久邱少扬过来开门,让他进了屋,“这么快聊完了?”   陆长风说:“也没什么好聊的该聊的之前已经聊过了。”   邱少扬问:“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说想去墓地祭拜他爸妈,我陪他去,过来给你说一声。”   “行。”邱少扬说:“放心去吧,晚上吃饭的地点我微信发你,你直接带着他去就行了。”   陆长风有些犹豫,“我们聚餐带着他会不会不合适,毕竟他跟那些人都不认识。”   “你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今晚的聚会全是自己人。”邱少扬靠在墙角,抱臂道:“不然呢,你把他扔下 ,你就放心了?”   陆长风:“……”   “待着吧,没人会介意。”   “好。”   陆长风开着明堂的车载着井玏去墓地祭拜他的父母,这几年井玏不在春城,每年他父母的忌日,陆长风都去祭拜了。   井玏坐在副驾,开着窗户,呼吸着春城的空气,一切都是他熟悉的。   陆长风问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打算跟你以前的同学他们见一见吗?我记得你跟刘雎、廖佳乐关系非常好。”   “约了,明天见。”   陆长风哦了一声,“行。”   随即车上又陷入了沉默,当初陆长风撞破井玏性取向时,刘雎就在场。   他跟刘雎一起去gay吧,陆长风他们当时刚好查案,是他们两个闹掰的开始。   现在的井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撞破性取向而浑身带刺的小男孩了。   他问陆长风,“你当时在gay吧撞到我,在想什么?”   “生气。”   “气什么,我隐瞒自己的性取向?”   “性取向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问题,我是气你不回家,不回消息,把生活费退回来。”陆长风说:“当时的你还没有成年,我照顾着你,对你的一切都要负责。”   井玏哦了一声,有点失落,更多的是温暖,“当时我肯定很混账。”   “叛逆期,谁都有。”陆长风实话实说:“我最害怕的是你从此混迹酒吧,接触社会闲杂人等,你自小在这片土地长大,从小接触相关的教育,这座城市并没有那么的安全,万一你再染上点什么病,或者被人喂了毒,这辈子就毁了,我最害怕的是你没有未来。”   “我怕你不爱惜自己。”   陆长风语气轻松地说:“还好,你选择了警校,那一刻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井玏还是头一次听陆长风说这些,听得他湿了眼眶。   当时的他满脑子都是被陆长风撞破取向的尴尬,恐惧,根本没想别的。   “如果我当时再成熟一些就好了,或许就不会伤害你了。”   陆长风语调认真地说:“井玏,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往前看。”   井玏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还有美好的未来,这次不论你如何生气恼怒,我都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你,甩都甩不掉。”   陆长风被他逗笑了。   路上买了祭品,再回到墓地,井玏的心情大有不同。   以前看到父母的墓碑总是很难过,长大了,也就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爸、妈。儿子来看你们了,我现在很好,是陆叔叔的同事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和陆叔叔好好地生活。”   陆长风对着墓碑说:“井玏现在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陆长风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他是爷爷从垃圾桶里捡到的。   小时候他想过,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当上警察,找到自己的父母,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丢在垃圾桶里。   但后来真的长大了,当了警察,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何必要去追求真相呢?   什么样的父母会把自己的孩子丢在垃圾桶?只有垃圾才会被扔在垃圾桶里,对父母来说,他就像是垃圾一样。   井玏陪他父母说了好多话,这些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一告诉给了父母。   陆长风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太阳快下山时,井玏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脏东西,对陆长风伸出手,“走吧,回家。”   陆长风递上手,借由井玏的力气把自己拉起来。   看着长长的阶梯,井玏想到了父母刚过世那一年,他经常跑到墓地来,待到天黑。   “还记得吗,以前我不肯走,你背我下去。”   陆长风点头:“记得,那时候你父母刚刚过世,你受到惊吓,在我那住着也没有安全感,家里的亲戚还会找上门来抢夺你的抚养权,你经常一放学就跑来这里,我每次找不到你,来这里总能找到。”   “突然觉得我以前给你惹了很多麻烦。”井玏回想自己小时候,那是真的调皮。   陆长风说:“在学校隔三差五地打架,查案子都快脚不沾地了,好不容易查完案子,都来不及高兴就被你老师喊到学校去挨骂。”   “没想过把我丢掉吗?”井玏问。   陆长风摇头:“从来没想过。”   井玏有些意外。   陆长风说:“我当时想的是,我绝对不要结婚生孩子,不然我可能会有挨不完的骂。”   井玏笑出了声,随后贱兮兮地拉起陆长风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我生不了孩子,你不用怕。”   陆长风震惊地看着井玏,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神经。”   心虚地回头去看井玏父母墓碑的地方,总觉得他们在盯着自己。   没注意脚下一脚踩空。   井玏伸手拉了他一把,这才没摔下去。   陆长风瞪着井玏,“你少在这里口出狂言,也不怕你爸妈听见。”   “他们听不见,就算听见了又能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井玏无所谓地说。   陆长风却觉得心里毛毛的,忐忑不安。   井玏看着陆长风的背影,大声喊道:“陆长风,我喜欢你。”   陆长风加快了逃离的步伐。 第69章 潜在规则14   第14章   邱少扬给陆长风发了地址:[ 老地方, 速来。]   陆长风带着井玏前往。   这是他们重案大队日常聚会的老地方,烧烤摊的大哥大姐,见证了他们一路的成长历程。   烧烤摊原本是临街摆放的, 现在挪到了店里。   看到陆长风来了,店里的大姐忙招呼他,“陆队回来了呀。”   “大姐, 好久不见, 你这店铺都变样了。”   大姐笑着说:“是呀, 这家开汤粉的老板不做了,我们就把店铺包下来了, 二楼也一并盘下来了, 明队他们都在楼上。”   大姐给陆长风指了个方向。   陆长风领着井玏上楼, 井玏有些紧张, 陆长风以前的同事, 他也就认识明堂和邱少扬。   陆长风一上楼, 就看到大家都在, 二楼只有他们一桌。   “师父——”小丁噌的一下起身,朝着陆长风扑过去。   陆长风被他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师父,我好想你啊,你都不知道, 你不在的这半年,我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陆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我是你的谎言,怎么不见你找我呢。”   小丁说:“队里忙啊, 明队压榨我。”   明堂迎上来和陆长风结结实实的拥抱,用力地拍了拍陆长风,“欢迎回家。”   陆长风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无比的心安。   明堂视线落在了井玏的身上,松开陆长风后,朝井玏招手,“过来。”   井玏走向明堂,“明叔叔。”   明堂的身高对井玏来说也有压迫感,伸手压在井玏的后脖颈上用力一拽,“你小子能耐啊,一跑就是好多年一点音讯都没有。”   井玏理亏,灰溜溜的不敢抬头。   陆长风忙解围,“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不是回来了。”   明堂一把将井玏推到陆长风怀里,“你倒是心地善良。”   兰宁,杨猛,盛绥,燕子维,伯迹洋都在。   邱少扬说道:“都别站着了,坐下说。”   陆长风没看到陈颜佳,问道:“佳佳今天不来吗?”   “来,刚刚发消息,说刚好学生放学,堵在路上了。”   陆长风哦了一声,给井玏依次介绍桌上的人,井玏挨个跟他们打招呼。   小丁问:“师父,这小帅哥是谁呀?”   陆长风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明堂跟邱少扬也盯着他,看他想给井玏安排一个什么身份。   “同事。”陆长风说。   井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小丁一脸疑惑:“同事?”   “事情很复杂,不是一样一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小丁眨巴眨巴眼睛。   陆长风说他:“你怎么还这么八卦,都是老警察了,就不能成熟一点。”   小丁一脸委屈,“八卦是人类的本质。”   对于陆长风带着“同事”来,大家并没有什么意见。   兰宁问陆长风:“陆队,在刑侦总局的工作怎么样?”   “和在市局没什么两样,还是一样的查案子,不同的是在市局的时候,只用负责全市范围内的案子,去了刑侦总局,得负责全国范围内的案子。”   “一定很忙吧。”杨猛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说:“也还好,没案子的时候就可以休息,我们只负责特殊案件。”   大姐给他们送了些烧烤上来,“你们先吃着,陆队今天回来,这些算大姐请客。”   邱少扬说:“大姐,吃的可以安排了。”   “好,我下去给你们做。”   “一会儿佳佳来了,大姐你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下去接。”   “好。”   邱少扬给大家倒茶,茶壶被井玏接过去,“我来吧。”   邱少扬便递给了他。   陆长风问明堂,“这段时间一切都还顺利吗?”   “比之前好多了,案子比往年少了一些,小丁他们也都成长起来了,能够独当一面,身上担子没那么重。”明堂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大家坐在一起闲聊,不多时,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小丁看到来的人是陈颜佳,连忙起身去扶她,“你怎么自己上来了。”   陈颜佳说:“就这几步路,没事的。”   陆长风看着陈颜佳巨大的肚子问,“林诉呢?”   陈颜佳说:“我让他自己找个地方玩,等我们结束了再来接我。”   小丁挪了个位置给陈颜佳,“你一个人坐一头,我们都不挤你,明队跟大姐说了,你的吃食单独给你做,少调料少油。”   陈颜佳笑着说:“没有那么夸张,什么都能吃的。”   “预产期快到了吧。”陆长风记不清是几月份了。   “下个月。”她现在已经回家待产了。   “把林诉一起叫来吧。”   陈颜佳:“我们聚会叫他干啥,他又不是我们的人。”   邱少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井玏,“这儿还有两个外人呢,叫来吧,今天算家属局。”   陈颜佳顺着邱少扬指的方向,看到了坐在陆长风身边的井玏,刚来她就注意到了这个新面孔,问道:“这是队里来的新人吗?没听说呀。”   邱少扬说:“陆队的家属。”   陈颜佳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陆长风正在喝茶,直接被呛到,看向邱少扬,“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明堂帮着邱少扬说话:“本来也该算家属。”   井玏点了点头,认下了家属的身份。   陈颜佳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说道:“看来真是除了我之外,我们重案大队,全员同性属性大爆发。”   小丁反对:“我可是有老婆的。”   伯迹洋也说:“好像谁没老婆一样。”   杨猛说:“虽然我现在还没老婆,但我迟早有老婆,你不能替我贷款出柜。”   陆长风缓过劲来,看大家似乎已经默认了他跟井玏的关系,连忙解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兰宁好奇地发问。   “家属倒也没说错,但不是像明队和邱顾问这样的关系,我以前是他的监护人。”陆长风尽可能地去解释他和井玏现在的关系,“现在他跟我都在刑侦总局工作,工作上是同事,私底下像家人一样。”   “原来如此。”陈颜佳点了点头,“我给林诉发个消息,让他过来。”   邱少扬还准备了其他吃食送过来,这一晚,陆长风被灌了不少酒,井玏倒是滴酒不沾。   大家各自离开后,就只剩下四个人。   邱少扬跟明堂,陆长风跟井玏。   邱少扬问井玏:“会开车吗?不会开我叫代驾开。”   井玏点了点头,“会,不用叫代驾。”   “长风跟你一个车,我叫个代驾开我的车,跟在你们后面。”   “好。”   邱少扬把明堂扶上车,明堂和陆长风今晚都喝了不少,两人现在是醉醺醺的。   好在是都平安地到家了。   进电梯两个人都还在嚷嚷着要喝酒,邱少扬一手捂住一个人的嘴,“闭嘴吧你们两个,一会儿邻居出来骂人了。”   陆长风完全倒在井玏怀里,明堂起码还能站着,就是搂着邱少扬不肯撒手。   邱少扬看着这两个醉鬼直接无语了,“下次再让你们喝这么多,我就不姓邱。”   他问井玏:“今晚上能把人照顾好吗?”   井玏斩钉截铁地说:“能。”   “我就在你们家对门,有什么你就喊我。”   进门前他叮嘱井玏,“别乘人之危。”   “不会。”井玏一手搂着陆长风一手开门。   邱少扬看着他们进了屋,踢了明堂一脚,“明天不上班了,喝这么多。”   明堂嘿嘿一笑,黏了上来,对着邱少扬的耳朵吹了口气,“宝贝不要生气。”   “滚。”   另一头,井玏扶着陆长风进了卧室,脱了他的鞋子,打算给他换上睡衣,擦一下身子让他睡觉。   还没把上衣脱下来,陆长风就捂住自己的衣服不让井玏碰,“井玏,你要做什么。”   “给你换衣服,这么睡觉不舒服。”   陆长风摇头:“不换,你要占我便宜。”   “不占便宜。”井玏打开行李箱找到陆长风的睡衣递给他,“我去给你打水洗脸,你自己换行吧。”   “行。”陆长风点头。   看着井玏走了,他才换衣裳。   明明都喝醉了,还惦记着不能让井玏占了他的便宜。   井玏也是无奈。   等他出来时,陆长风已经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睡着了。   井玏拍了拍陆长风的脸,“醒醒,洗脸。”   陆长风翻了个身,井玏便由着他去了,给他草草地擦了脸和手,把毛巾放回去,就转身出去了。   正巧邱少扬来敲门,井玏过去开门。   邱少扬端了一碗汤过来,“醒酒的,给他喝了。”   井玏说:“已经睡着了,叫不醒。”   “那你喝了吧。”   井玏:“?”   “我又没醉。”   “当甜汤了。”   “哦。”井玏接过汤碗一口闷了问邱少扬:“可以了吗?”   邱少扬嗯了一声,“早点睡。”   说完邱少扬就走了,井玏挠了挠头,回房去拿睡衣洗澡。   洗到一半陆长风推门进来,给井玏吓了一跳。   “你怎么进来了。”   “上厕所。”   井玏拿浴巾遮住,“我去客厅。”   陆长风内心慌得一跳,他也不知道井玏在浴室里,迷迷糊糊推门就进来了。   井玏洗完澡出来,发现陆长风在客厅沙发躺着,他上前发现陆长风又睡着了,摇了摇他:“醒醒,陆长风,醒醒。”   陆长风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了?”   “别睡沙发,回房间睡。”   陆长风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了沙发上,起身一个趔趄,井玏伸手扶住了他。   “我没事。”   井玏拉着他进屋,陆长风躺到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井玏看陆长风醉得太厉害,怕他等会儿出来干点啥在客厅里撞着自己,就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明堂洗完澡上床,凑过去亲邱少扬,亲够了躺下,关了灯:“也不知道长风那边怎么样了。”   “他明天不上班,有井玏在,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明天怎么上班吧。”   “明早醒了酒劲儿就过了,没事的。”明堂无所谓地说。 第70章 潜在规则15   第15章   陆长风一觉睡醒, 早上八点多了,闹钟没响,打开闹钟一看, 全都被关掉了。   头疼得厉害,想到昨晚跟明堂喝了很多酒,也不知道明堂怎么样了。   平常工作他们都不喝酒的, 昨天实在是久别重逢高兴, 多喝了一些, 吃了这个教训,以后肯定不会再喝这么多了。   陆长风一开门, 就看到井玏在沙发上睡着。   他有些诧异, 不知道为什么井玏会睡到沙发上。   冰箱里没什么吃的, 陆长风给邱少扬发了消息, 去他家找点吃的。   邱少扬让他随便拿。   关门的时候井玏就已经醒了, 等陆长风拿着面包牛奶回来, 看到井玏坐在客厅里, 问他:“你怎么没睡在房间,床坏了吗?”   井玏还有些困,“你不记得了?”   “怎么了?”陆长风一脸疑惑。   “看来是断片了。”井玏起身伸了个懒腰,用沙发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说道:“你一会儿出来找水,一会儿出来洗澡,一会儿又要刷牙洗脸,我怕你出来的时候磕着自己, 就睡在客厅了。”   “看来真的断片了。”陆长风道:“既然你醒了,那就洗漱一下,我们出门吃早餐吧, 我等会儿还得去一趟春城监狱,找之前办过的审判者案件里的凶手了解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   陆长风道:“你不是跟刘雎他们约好了?”   “我是个警察,更重要的是查案,既然跟审判者有关,我当仁不让。”   听他这么说,陆长风点了点头:“行,那就一起去。”   吃完早餐后两人就赶往春城监狱,明堂提前知会了一声,他们过去直接就见到了陈杰希。   这几年蹲在监狱里,陈杰希看着少了一些之前那种张狂劲。   陆长风问他:“还记得我吗?”   陈杰希点头:“当然。你找我什么事儿?”   陆长风拿出手机,给陈杰希看了审判者的标志,“你之前见过这个标志吗?”   陈杰希拿过仔细地看了又看,摇头:“我没看过。”   “关于审判者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希望你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会替你争取减刑。”   陈杰希道:“无所谓,就我这个刑期,减刑也是杯水车薪。”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陆长风打开录音功能,问道:“之前的审判者在作案以后,会在受害人身上留下一个类似梅花形状的标志,这是你们审判者专用的标志吗?”   “是。”陈杰希说道:“这是属于我们这一支审判者专用的标志。”   “这一支?”陆长风感到诧异,“难道还有别的审判者?”   陈杰希点头:“没错,我们这一支,可以说不算审判者,但也可以说就是审判者。”   “什么意思?”   “审判者最早可以追溯到九几年,那时候有许多悬而未破的案子,不像现在监控全面覆盖,社会治安没有那么好,那时候有些案子得不到及时地调查,于是衍生出了审判者这个组织,等到后来互联网兴起之后,渐渐地从线下转到了线上,吸纳了全国各地的人,干什么的都有。”   “巅峰时期,人数应该有上万人,有些人单纯地就是觉得好玩,内部的管理十分混乱,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吵架,元老们就提出组建一个新的审判者,精简人员,避免出乱子,只有通过考核的成员,才能够加入。”   “而我这一支审判者,就是当年没通过审核的前审判者成员里独立出来的一批,梅花标志是我们这一支独有的,在此之前,审判者是没有成熟标志的,关于元老他们组建的那一支审判者的信息,我们并不知晓。后来随着时间发展,社会治安越来越好,我这一支也渐渐地沉寂,但每年还是会做一些案子。”   “等到我加入审判者的时候,我这一支审判者已经不怎么活跃了,不过还是有些人渴望做些什么,只是已经背离了审判者的初衷,我们报复的人都是该死的。”   陆长风问:“你当年是怎么加入审判者的?”   陈杰希说:“其实每个人加入的途径都不一样,像我是通过刑侦论坛加入的,还有的人是通过什么书友会一类,阅读论坛啊,社会新闻贴吧等地方加入。”   “你们选人是有什么标准吗?”   “至少得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人,比如对一些社会性的案件做出正向的发声,其次还得看对方的职业,网络高手,刑侦爱好者,化学生物药物这方面的从业者……”   这些人,能够在作案的时候给予一定的专业支持。   陆长风记录了陈杰希说的几个网站。   “你能把刚刚那个图片再给我看看吗?”   陆长风找出审判者的标志,把手机递给陈杰希,“这个吗?”   陈杰希点了点头。   看了一会儿说:“十字架和正义之眼,倒是很符合审判者的理念。”   “怎么说?”陆长风问。   “十字架刑在古罗马是酷刑,惩戒的一般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代表着审判。正义之眼也就是人们熟知的荷鲁斯之眼,象征着神圣,守护,能辨善恶,代表着正义。”陈杰希说道:“审判者是正义审判的化身,这两种东西结合在一起,自然就是审判者的自白了。”   这和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差距并不大,几乎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   陈杰希文:“他们做了什么?”   陆长风点了点头,但他不能将案件的内容告诉给陈杰希。   “你还知道什么别的信息吗?”陆长风问。   陈杰希:“我倒也想帮助你,但我跟他们不是一支的,爱莫能助。”   从监狱出来,井玏和陆长风开车回市里。   “这一趟也没有什么收获,只能寄希望于,周瑜那边能够有进展。”   陆长风嗯了一声,“你们约在了哪里,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井玏说了个地址,陆长风把井玏送过去。   “晚上你自己回家,我就不来接你了,我得去看看以前的领导什么的。”   “好。”   井玏目送陆长风离开后,去找自己的朋友。   刘雎家是开茶叶店的,刘雎毕业之后,就接手了家里的茶叶店。   看到井玏回来,刘雎抱了上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坐下后,刘雎问他:“当警察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井玏说:“我挺自豪的。”   刘雎笑了笑,“那你和你家那个陆叔叔怎么样了?”   “没进展。”   刘雎无奈地摇了摇头:“世上男人这么多,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嘛,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换不了,别人我都不喜欢。”井玏叹了口气:“要是能换,早就换了。”   刘雎给井玏看了自己的女朋友的照片,“明年结婚,你可要回来给我当伴郎。”   “那必须的。”井玏拍着胸脯保证,品了一口茶后说,“其实他对我挺好的,没什么大的变化,还是那么在意我,爱护我,除了没有爱上我,他没有任何缺点。”   刘雎点头表示理解,“他在你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像个救世主一样帮你,你会这么沉迷他,也是情有可原,但我还是那句话,这世界上长得好看的男人多得是,没必要强求,让自己痛苦。”   井玏笑了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品了茶后说,“你家做茶叶生意,没有比你更懂茶的了,我要送领导一些茶叶,你觉得送什么比较好?”   刘雎起身去架子上拿了几种茶叶给井玏:“这几种送人都不错,口感也好,我冲给你试试。”   “我又喝不明白,你懂,你帮我一样装一些就行。”   “好。我让人给你准备。”   傍晚井玏跟刘雎一起去找另一位朋友吃饭,几个人谈天说地的,聊到了凌晨一点多。   陆长风等到半夜都不见人回家,担心出意外,打去电话。   井玏说没那么快回家,陆长风听着井玏好像是喝了酒,让他发定位。   井玏发了KTV包间信息给陆长风,让陆长风安心,就没再管了。   可他没想到陆长风过来接人。   当陆长风推开包间门的那一刻,井玏都懵了,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好像看到陆长风了,是吧?”他拉身边的刘雎,“我是不是眼花了。”   刘雎戴上眼镜,“好像真的是,不是眼花了。”   廖佳乐推了推井玏,“你叔叔来接你回家了。”   “他不是我叔叔。”井玏说。   廖佳乐有些懵,“他不是陆长风吗?那不就是你叔叔。”   “他是陆长风,但不是我叔叔,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亲戚。”井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向陆长风,“你怎么过来了?”   “接你回家。”陆长风搂住他,“喝了多少?这么醉,我不接你你怎么回家。”   “我早就没有家了,你也不要我,回不回去有什么所谓呢……”井玏伤心地说。   陆长风没理会井玏的醉话,而是看向沙发上坐的人,问道:“还玩吗?”   两个人立马摇头,纷纷表示不玩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很害怕陆长风,可能是因为陆长风是警察。   上学的时候就害怕陆长风,现在长大了还是害怕,恐惧都刻在骨子里了。   “那就走。”   陆长风路过前台的时候要结账,刘雎和廖佳乐抢着不让结。   陆长风说:“本该是玏玏结账,这么多年他身边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们,在他最难受的时候,也是你们陪着,就别和我抢这个了。”   他这么说,刘雎和廖佳乐也就不好再抢。   井玏掏出手机要付钱,手机被陆长风没收了,他看着陆长风,不明白陆长风为什么这样,不想跟他好,又不愿意跟他彻底地保持距离。 第71章 潜在规则16   第16章   陆长风把另外两个安排上了车, 才带着井玏去他停车的地方。   井玏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陆长风解锁了车子,让井玏上车。   井玏把车门关上,抱住陆长风, “你对我这么好,你让我如何能够不喜欢你?陆长风,你这是明知故犯。”   “你喝醉了, 上车, 我带你回家。”   井玏拉起陆长风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你是真的感受不到我的心在为你跳动吗?”   陆长风自觉地那起伏的心跳和火山喷发一样烫手,让他想逃离, 不敢再触摸。   陆长风抽回手, 再次打开车门, “已经很晚了, 回去得两点。”   井玏上了车, 靠在车筐上, 无奈叹气。   “算了, 逼你做什么,反正你也不会给我答案。”   回家这一路,井玏都没有说什么,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建筑物。   到了家, 陆长风扶着他坐下,问道:“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井玏指了指心口,自嘲地笑了笑,“别的地方没有。”   说完便裹进了被子里, 不再理会外界的一切。   眼泪顺着鼻梁脸颊滑落滴在床上,他不敢哭出声,因为不想让陆长风看见。   和陆长风住在一起, 接受他的好,井玏很难不对他有更多的想法,可他又不想离开陆长风,只能就这么煎熬着,和陆长风绑在一起过日子。   他想说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尴尬,但又不敢挑破,让两人之间相处起来别别扭扭。   陆长风出去找了个药店买了解酒药给井玏喝下,确认他没事后,才回房休息。   他也不确认自己对井玏到底是什么想法,但他并没有那么抵触和井玏之间的亲密接触,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只有明堂他们这些朋友,井玏是最特殊的存在,一旦跨过了那道界线,他们两个再也走不了回头路。   要么恩爱一辈子,要么就是闹掰了老死不相往来。   陆长风不敢赌,他怕自己贸然接受了井玏,但又对井玏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平白地耗费了井玏的感情。   陆长风一夜没睡好,起床时还在做思想挣扎,应该怎么样跟井玏相处。   一开门就看到井玏在吃早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过来吃早餐吧,我买了你爱吃的那家早餐店的胡辣汤。”   陆长风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井玏摇头:“没有,酒醒了,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好。”   陆长风打开软件订票,“我明天回燕城,你跟我一起,还是再留几天?”   “一起。”井玏说。   陆长风买了两张票。   井玏问:“昨天KTV消费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陆长风说:“我等下出门去给周瑜和岳队挑礼物,你要不要一起?”   “好。”井玏说:“茶叶不用买了,我从刘雎那里买了,茶叶放在他车上了,我忘了拿回来,等会儿过去取一趟。”   “好。”   陆长风跟井玏去买了些礼物,又去刘雎那里拿了茶叶。   刘雎才睡醒不久,问井玏:“昨晚你们两个没出事吧?”   井玏摇头。   刘雎这才安心:“那就好,那就好,他一出现,吓死我了。”   “怕什么,你又没杀人。”   刘雎多拿了几盒茶叶给井玏,“花茶,没事泡着喝喝,能降火。”   “谢了。”井玏拿上茶叶和陆长风会合。   晚上请邱少扬和明堂吃了顿饭。   邱少扬说要送他们去机场,被陆长风拒绝了,说打个车就行,送来送去的太麻烦了。   邱少扬也就没坚持。   陆长风带着一箱子的特产跟井玏一起回到燕城。   正好赶上燕城下雪,整个机场附近都是白茫茫一片。   走了大半个月,回到家,陆长风立刻把暖气打开,“晚上不想做饭了,出去吃吧。”   “行。”井玏没什么意见。   两人一合计,去吃火锅,庆祝两个人第一次一起看雪。   吃完火锅回去的路上,正好下了雪,雪落在身上,井玏放慢了脚步。   陆长风有些诧异:“怎么走着走着,走得这么慢了。”   井玏说:“没什么,我就像是想起一句话。”   “什么?”   “你还是不听为好。”井玏怕他说了,陆长风又不高兴躲着他。   陆长风也就没再追问,走到小区门口,陆长风突然停下脚步。   井玏一头撞到陆长风的身上。   “怎么了?”井玏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   陆长风说:“我好像听见了猫的叫声。”   “有吗?”井玏认真听了一下,没听见,“应该是你听错了。”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儿,还真没有。   又打算继续往回走时,忽然又听见了一声。   很微弱的一声“喵”。   “真的有。”陆长风一边喵喵叫着吸引猫发出叫声,一边四处搜寻。   井玏指了指前方墙角里停着的一辆车,“好像是在这里面。”   “是吗?”陆长风走过去,又叫了几声。   果然听到了猫叫声。   “好像在车底。”井玏趴到地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却没看见猫。   他模仿着小猫的叫声,得到了回应,仔细听后,应该是在引擎盖里。   但这个车不是他们的,好在车上有车主的联系方式,陆长风打了对方的电话,车主说这就来帮忙。   没多久,车主就下来了,打开引擎盖一通找,在角落里找到了小猫,看着也就两三个月大。   车主说:“我是从外地回来的,都不知道这猫在里头多久了,得亏你们发现,不然可能都死在里面了。”   是只橘猫,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这么冷的天,如果不救他,肯定会死掉的。   陆长风想了想,决定带回去养着,但他以前没有养猫的经验。   陆长风想到了庭渊,给庭渊打了电话。   “带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然后问问注意事项吧。”庭渊提议,毕竟他们两个都没有养过猫。   井玏打了车,两人一起去附近的宠物医院,经过医生的检查,小猫一切健康,除了有些瘦,没别的问题了。   在宠物医院买了所有猫咪需要的东西后,他们把猫带回了家。   “取个名字吧。”井玏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想了很久很久,说:“叫春来吧。”   “春来发几枝?”   “不是,是因为现在是冬天,小猫自己挨不过这个冬天,但是现在遇到了我们,他可以见到明年的春天了,所以叫春来。”   井玏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试着叫了几声:“春来,春来。”   他喊一声,猫应一声。   陆长风看小猫眯着眼,感觉是困了,说道:“别玩了,让他睡吧。”   井玏放过了小猫,回房准备洗澡。   陆长风收拾着行李,分装好,打算明天拿给同事。   隔天上班,陆长风将买的东西分给了周瑜和岳方霖,还有一份是给庭渊准备的,本来是昨天晚上要给庭渊,但庭渊不在,出差去了外地。   岳方霖吃着陆长风带回来的鲜花饼,喝着井玏带给他的普洱茶,听着陆长风从春城带回来的消息。   “按照以往我们办完案子,审判者都会发点东西,这一次时隔这么多天都没发,有点奇怪。”岳方霖一边瞧着案件总结一边跟陆长风闲聊。   陆长风喝了口茉莉花茶,视线落在自己的案件总结上,“不发反倒是好事儿,每次他们一发东西,全网轰动,长此以往,危害社会治安。”   岳方霖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他们每次一发东西,就引爆全网舆论,每隔三五天舆论根本不会消散,我刷到不少官方号的评论区里全是说这些的。”   “这平均一个月一起案子,天南地北地作案也没个规律,案件性质也没有规律,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是在哪里,是什么类型的案件。”   陆长风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   写完报告后,他又将过往的案件翻出来查看。   午饭时,几人聚在一起。   陆长风问周瑜:“你那边有进展吗?”   周瑜啃着牛仔骨说:“还没有,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陆长风哦了一声。   岳方霖大口吃着饭:“今天看来是换厨子了,这菜做得真不错,挺下饭的。”   “这还是我来总局这么久,饭菜最好吃的一次。”   吃到好吃的,心情能好一整天。   休息结束陆长风继续翻看过往的案件,寻找蛛丝马迹。   在不同的案件里,真让他找到共同的地方。   陆长风跟对面的岳方霖说:“岳哥,我有点发现,我们开个会,讨论一下。”   岳方霖起身,来到外面办公室,喊上井玏和周瑜坐下。   陆长风拉过写字板,边写边说。   “第一案是网络暴/力,第二案是校园暴/力,第三案是职场潜规则,对应的是职场暴/力。”   “暴/力分为以下几类。身体暴/力,性暴/力,精神暴/力。”   “这几个案件的核心都是与暴/力相关,那么下一起案件,应该也是和暴/力相关,并且他们所做的案件,都能够在生活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是社会普遍现象。”   岳方霖撑着下巴,看着陆长风写下的东西,说道:“按照这个逻辑。还有家暴,性暴/力,精神暴/力,可是全国十四亿多人口里,光去年一年记录在案的家暴刑事案件就有一千多起,没有达到刑事标准的民事案件简直就是海量,何况他们溯及过往,我们很难通过案件性质,来锁定他们的目标。”   周瑜立刻对论坛上有关家暴的相关信息进行提取,告知几人:“这个论坛上光是家暴有关的帖子就有三万多个,分散在全国各地。精神暴/力相对较少,但也有一千多个,性暴/力有八千多个帖子,我们总不能把所有相关的帖子背后所涉及的人员,全都监控起来,没有那么多的警力去做这件事。”   岳方霖想了一下说:“按照地区分类,下发给各区域,让当地的同事对这些事件做一个了解,查证一下真伪。数量庞大,可审判者如果不能及时地将他们抓住,带来的社会影响更加恶劣。”是难做,但是必须得做。   “好,我等会儿就进行统计,申请全国范围内协查。”   就在大家即将下班的时候,审判者又在网上发了东西。   依旧是熟悉的画风,这次不同的是将很多同类型的职场潜规则事件整合起来,做成了合集。   而后是一长段的机械音朗读文字:[ 各位网民朋友大家好,相信大家看完了这些真实事件后,心里必然有感触,在职场中,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被迫接受过潜规则,面对这种潜规则,往往无力反抗只能顺从,职场潜规则无时无刻不再存在,审判者诚挚地希望这个视频发出来之后,社会上的职场潜规则能够减少,对于职场潜规则能够有勇气说不,审判者也会时刻关注职场潜规则的动向,可以在公开的平台上勇敢地讲述自己的经历,鼓励更多人对职场潜规则说不得同时,希望大家在职场中能够保护好自己,遇到不法侵害时,请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而审判者将会是法律之外您永远的后盾,法律制裁不了的施暴者,审判者可以,哪怕是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让施暴者付出应有的代价,遥祝大家未来一切顺利。]   舆论和前几次发布内容时相反,这一次评论区里清一水地支持。   或多或少地都在职场里经历过或者目睹过职场暴/力,面对强权无力反抗,渐渐地被磨掉棱角,麻木不仁,工作中的委屈无处诉说。   多数人都知道,暴/力是不对的,滥用暴/力解决问题也是不对的。许多事情,很难到达能够获得公正的标准,却又实实在在地伤害。   每个人都渴望自己能够得到公正的待遇,哪怕自己不一定能够真的得到公正对待,也会被审判者的这一番言论宽慰到。   井玏看完后说:“抛开警察的身份来看这段文字,我也会被打动。”   陆长风道:“前两起案件暴/力性质更为明显,这一起案件的暴/力性质相对减弱。每个人都要经历出生到死亡这一个漫长的过程,也许曾经经历过职场不公,也许正在经历职场不公,还有即将踏入职场的恐惧,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引发共鸣,带动所有人的同理心,掩盖掉了他们滥用私刑的本质。”   “没错。”岳方霖附和,“鼓励大家用法律的武器守护自己,就像一个知心的大哥哥大姐姐一样,把自己置于救赎者的位置,任何人看了这段视频,都会忽略掉本质被他们调动情绪牵着鼻子走。” 第72章 不见天光01   第1章   “妈妈, 快一点。”   女孩拉着妈妈的手,不断地往前跑,这条路很黑, 路的尽头有光芒。   “妈妈,快跑。”   “妈妈……”   ——   天光大亮的房间里,女人猛然惊醒, 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连带着头发也都被汗水浸湿。   环顾四周, 是她熟悉的环境。   昨晚睡觉时窗户没关,外面的风吹动白色的窗帘,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墙上。   手机嗡嗡作响。   她伸手拿过, 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妹妹。   思虑片刻后, 摁下接听, 但没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姐, 是我。”   “什么事?”女人的声音十分冷漠。   电话那头并未受到影响, “是妈妈出事了。妈妈病了,医生说妈妈需要做手术,爸爸和哥哥不肯出钱给妈妈治病。”   “什么病?”女人的情绪稍微有些波动,仅此而已。   “子宫瘤。”妹妹在电话那头抽泣, “姐姐,我是不是要没有妈妈了。”   “我知道了。”说完,女人挂断电话,给手机充上电后, 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   ·   “110指挥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电话那头传来女孩的哭声,“我要报案, 我的爸爸死了。”   “小妹妹,身边有大人吗?”   “妈妈在医院住院。”女孩哭着说。   接线员立刻宽慰她:“妹妹不怕,告诉姐姐你家的地址,警察叔叔马上就会过去找你。”   小女孩报出了地址:“我家在……永宁路……123号,七楼。”   “好的,警察叔叔马上就到。”   接线员问:“你爸爸是什么情况?”   女孩哭着说:“他被人杀了,屋里好多血,好多……姐姐,我害怕。”   接线员立刻意识到凶手可能还没走,很有可能会伤害小女孩,说道:“姐姐在,姐姐会陪着你,你现在能做到尽快下楼去人多的地方吗?”   “嗯。”   “好,妹妹真棒,现在你快速到人多的地方,然后告诉我你周边有什么,警察叔叔马上就到。”   小女孩下楼去到了常去的便利店,很快附近的警察就和小女孩汇合了。   留下一个人陪着女孩,余下的人立刻上楼查看情况。   女孩的父亲死在卧室里,从现场的情况看,是在熟睡的时候,被人连捅了数刀捅死的。   血液顺着被子流到了地上散开。   民警立即上报,封锁现场。   很快市局的刑侦队就带着人来了。   法医初步推断,死者的死亡原因是身中数刀失血过多。   在被窝里,找到了一个3D打印的审判者标志。   市局立刻上报。   重案组接到通知后,立刻出发前往案发的城市——华城。   华城是一个沿海城市,非常适合养老,每年夏天在华城旅居的非常多。   这一路天空阴暗,随时都有可能下雨。   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几人面对面地,都很沉默。   陆长风走之前拜托庭渊帮他照顾春来。   现场的情况暂时不知,从刑侦队出警到重案组接到通知出发,不过半个小时。   从刑侦总局到高铁站也只是花了二十几钟时间,那头现场都不一定勘验完毕。   周瑜在已经掌握的论坛信息里搜索华城相关的信息,确实有几个帖子,帖子所指认的人的身份,周瑜已经安排人查过了,跟这起案件死者的身份完全对不上。   现场拍到的审判者标志,是3D打印出来的。   从冯毅案时他们就已经知道,审判者的标志,并不一定需要实体呈现,取决于行凶者个人的决定。   死者死于自己的家中,对凶手的调查方向,就应该从亲友开始。   华城负责此次案件的刑警是市局刑侦一队的队长——蒯栎。   蒯栎也在得知他们的联系方式后,第一时间与重案组取得了联系。   蒯栎在电话那头说道:“法医判断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痕检还在现场提取痕迹,凶器就是死者家厨房的水果刀,现场没有多余的证据,初步判断,凶手进入死者家后,直奔厨房拿了水果刀,随后进入死者的卧室,捅死了在睡梦中的死者,回到厨房将刀清洗干净后,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我推断凶手可能就是死者身边的熟人,已经安排人去查死者死亡时间段内,进出过死者家的人。”   岳方霖问:“凶器上面有提取到指纹吗?”   “提取到了,还没有来得及对比。”   “我们大概两小时后到。”   蒯栎:“好,我会派人去高铁站接你们,我们在市局见。”   “市局见。”   两小时后,高铁准时到站,重案组四人在出口见到了蒯栎派来接他们的警察。   小警察看着很年轻,应该是局里的实习生。   “我叫王宇轩,蒯队让我来接你们,他们也在回市局的路上。”   “案子有什么进展吗?”陆长风问。   王宇轩回:“蒯队他们在电梯监控里找到了嫌疑人,嫌疑人的身份已经确认,是死者的继女。”   “人找到了吗?”岳方霖问。   王宇轩说:“找到了,她在隔壁市工作,被找到的时候在公司上班呢,峄城警方正在送她过来的路上。”   岳方霖和陆长风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个案子破得这么快。   他们人都还没到,那边已经把嫌疑人抓到了。   陆长风问:“被害人家庭什么情况?”   王宇轩道:“被害人叫秦鸥,五十三岁,嫌疑人是他老婆蔡云带过来的女儿,他们家是重组家庭,一共六口人,分别是秦鸥,蔡云,蔡云和前夫的大女儿廖清雅,秦鸥第一任老婆生的大儿子秦飞,还有他们重组之后生的二女儿秦馨,小儿子秦羽。”   “报警的是秦馨,今年十三岁。秦羽今年六岁,还在上幼儿园大班。秦飞今年三十一岁,已经结婚不在家里住,和继母蔡云的关系也不好。廖清雅在隔壁城市工作,日常也不回家住。”   “蔡云生病住院,秦馨和秦羽都在奶/奶家住,昨天晚上家里只有秦鸥一个人。秦馨今早回家,是想给蔡云拿一些换洗的衣物。谁料一推开父母居住的卧室门,就看到爸爸惨死在了床上,惊恐之余报了警,接着就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接警去了案发现场,秦鸥的大儿子昨天出差,接到通知已经往回赶了。”   “蔡云和秦馨都在医院,秦羽还在爷爷奶/奶那里。”   “不错啊,案发才几个小时,你就能把这些资料全都记住。”陆长风给予肯定,问道:“他们家庭和睦吗?”   小王说:“问了他们的邻居,也查到他们家以前报警很多次,家庭内部纠纷还挺多的,出警记录我扫了几眼,有的是邻居报警,有的是他们自己报警,秦鸥从前总是殴打蔡云。”   “另外我们还查到,蔡云的前夫也是经常殴打蔡云,不光打蔡云,廖清雅也经常挨打。后来他前夫跟好友在外喝酒喝多了,下楼的时候脚底踩空,从楼梯上滚下来撞到了楼梯口摆放的石狮子底座上,当场死亡。”   “蔡云和前夫一共有三个孩子,一女两儿。婆婆霸占了所有的赔款,把蔡云和廖清雅赶出了家门。”   陆长风理了一下其中的关系,“蔡云跟前夫生了三个孩子,只带走了廖清雅一个,二婚嫁给现在的丈夫秦鸥后,又给秦鸥生了两个孩子,她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对吧?”   “对。”王宇轩点了点头,“蔡云和他前夫那边完全不联系了,那边两个儿子也没联系。秦鸥之前是干包工头的,这几年做不下去了,赋闲在家,一家人吃老底。”   “廖清雅跟他继父之间有什么过节吗?”陆长风问。   王宇轩摇头:“这个暂时还不知道,我了解到的信息就这么多了。”   “案发到现在才几个小时,你们已经把他们家里的关系都摸透了,已经很厉害了。”岳方霖毫不吝啬地夸赞王宇轩,“你也很厉害,能够记住这些信息,转述给我们。”   王宇轩被夸得红了耳朵,“我从小记忆力就很好,看过的东西几乎过目不忘。”   陆长风想到了兰宁,兰宁也是过目不忘,扫过的案件卷宗都能记下来,是行走的活百科,有时候一些记不清的东西,直接问他就行。   “能够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的人,对我们办案有很大的帮助,不容易忽视细小的线索。”   井玏问:“是超忆症吗?”   王宇轩摇头说不是,“我的记忆力还达不到超忆症那么厉害,当下所看到的东西记得非常清楚,但是随着时间更替,慢慢地也会忘记掉,最远能够记得三个月前的细节,再往前就不行了,只能记住一些重点的内容了。”   岳方霖说:“大部分只能记住几个小时内发生的每一件事,往前两三天就已经开始模糊了,一周内的事情就只能记住重要的,你能记住三个月内发生的事情,这已经是人类记忆中的佼佼者。”   车辆即将抵达华城市公安局刑侦大楼楼下时,王宇轩给蒯栎发了消息,告诉他们要到了。   车辆开进市局后,停在刑侦大楼下,老远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王宇轩说:“那就是我们队长,蒯栎。”   重案队的人相继下车,与蒯栎握手打招呼。   蒯栎是个很豪爽的人,和他们打完招呼,直接切入正题,“案件嫌疑人廖清雅已经被带回市局了,现在就在审讯室里,你们了解完案情后,就可以展开审讯。”   岳方霖:“指纹对比出结果了吗?”   “正在比对,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蒯栎看向王宇轩:“阿轩,你去问一下赵科长,我们的指纹对比什么时候能出。”   “好。” 第73章 不见天光02   第2章   医院病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   床边坐着陪床的女孩看向门口, 喊了一声:“姐姐。”   床上的女人转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女儿,“小雅。”   廖清雅走进病房, 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冷冰冰地问:“手术费多少钱?”   “三万六。”床上的女人说。   廖清雅:“我去缴费。”   说完她转身离去。   小女孩迅速跟上姐姐,想牵廖清雅的手, 被廖清雅甩开。   女孩依旧跟上她, “姐姐, 谢谢你。”   廖清雅交完手术费后,就打算离开, 跟女孩说:“回去告诉她, 手术费我交了, 以后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我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   女孩拉住她不让走, “姐, 妈很想你, 你回去陪陪她吧,她要做手术了,万一出事怎么办,我害怕。”   看着眼前的女孩, 廖清雅思索片刻,回到了病房。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病床上的女人问。   廖清雅听见了,但她不想搭理,低着头玩手机。   女孩说:“姐姐, 今年过年,你回家来和我们一起过吧。”   廖清雅依旧没有说话。   床上的女人看着一言不发的廖清雅,眼眶湿润, “我知道你怪我,可我也没有办法,为了你妹妹。”   廖清雅觉得十分好笑,“为了妹妹,我就可以被舍弃,我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欠你的,这么多年我也该还完了,从今往后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女人伸手去拉廖清雅,“妈妈知道你受了委屈,是妈妈对不起你。”   廖清雅甩开她的手,“在我心里,从我的妈妈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我回来,原本就是想看看你落魄的样子,你越落魄,我越高兴。”廖清雅红了眼眶,“当年你不愿意离开他,给他生儿育女,照顾他一家老小,一点不顺心就被他拳打脚踢,现在你病了躺在床上,他连医药费都不想给你出,也算是你的报应。”   “你给了我生命,我掏钱救了你的命,我们母女间两清了。”廖清雅说:“我会越来越好,你就和你的儿女一起过一辈子吧。”   说完廖清雅起身打算离开。   桌上的手机响了,廖清雅的母亲拿起电话接通,是儿子幼儿园的老师打过来的。   “秦羽妈妈,能麻烦你现在来学校一趟吗,秦羽在学校和学生打架。”   “我生病了在医院住院,我给孩子爸爸打电话,让他过去。”   “好的,祝您身体早日康复。”   挂断电话后,廖清雅的母亲给老公打去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连续打了好几个都没有接,她望向廖清雅,“小雅,帮妈妈最后一个忙,好吗?”   ……   会议室里,案件相关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和刑侦队的人认识完,重案组几人坐下来查看案件信息。   王宇轩已经给他们讲述了一部分。   蒯栎给他们讲了剩下的那部分,“通过监控我们锁定了嫌疑人为廖清雅,而后紧急在我们监控系统中调取了她昨天的踪迹,在峄城警方的配合下,我们还原了昨天晚上廖清雅的行踪。”   “昨天晚上十一点二十五分,廖清雅离开家,进入停车场开走车子,在家附近的加油站给车加满了油后上了高速,凌晨零点三十二分,她从莲华区高速收费站下的高速,中途没有去过其他地方,直接把车开到了继父所住的小区楼下。监控显示,她是凌晨一点零四分进入电梯,一点零五分出了电梯后回家。一点十三分,她从继父家里出来后,上车返回了峄城,今天早上正常地前往公司上班。”   “事发时间段内,只有她一人出现在家里。根据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她是唯一的嫌疑人。”   蒯栎道:“现在就等痕检调查对比结果了,门上和水果刀上都提取到了指纹,一旦匹配上,就能确认她是本案的凶手。”   陆长风问:“死者家属问过话了吗?有没有弄清楚廖清雅为什么要杀她的继父?”   蒯栎说道:“我去了一趟医院,找到了廖清雅的母亲蔡云女士,她前几天做了手术,还没好,现在还在住院。”   “从蔡云那边了解到,秦鸥平常会殴打自己,廖清雅则是比较心疼母亲,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廖清雅杀害秦鸥。”   蒯栎把其他的资料调出来,“蔡云的前夫活着时就经常殴打蔡云,警局有她多次报警记录。后来嫁给秦鸥,秦鸥脾气也不好,秦鸥的亲戚也曾因他家暴起诉过离婚,但是她前妻还没等到离婚,就已经生病去世了,没过两年,秦鸥就和蔡云结了婚,后来有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本案的报案人秦馨。”   “秦馨出生之后,蔡云就在家全职带孩子,照顾秦鸥一家老小。正巧那个时候秦鸥的生意也出了一些问题,脾气开始变得暴躁,蔡云要是有一点不顺着他的心意,秦鸥就会对她拳打脚踢,没有收入来源,还有两个孩子,蔡云只能忍气吞声,被打了也不敢报警,随着秦鸥变本加厉,有时候邻居看不下去了会帮忙报警,廖清雅也报过警。”   “据蔡云所说,廖清雅不止一次地要求她和秦鸥离婚,当时的秦馨还小,总是生病,一年光是医药费都要花不少钱,廖清雅也要上学,当时的秦鸥生意虽然不好了,但好歹一年也还有个二三十万,秦鸥虽然爱动手,花钱却很大方,她就想忍一忍,等孩子大了,可以出去工作了,攒下钱有底气了再离婚。”   陆长风看了一下手上的资料,“廖清雅今年26岁,而报警的时间显示是在十二年前,那时候廖清雅是14岁,秦馨刚出生不久,我看这些年家暴的次数也不少,廖清雅成年之后,考上大学之后几乎就没有从家里拿过钱,这期间家暴并未停止,蔡云为什么不离婚,还选择生下秦羽?”   “我也问了她这个问题,她说没人帮她带孩子。”蒯栎将蔡云的信息调了出来,“蔡云父母早就过世了,秦鸥的父母不喜欢女孩,不肯帮忙带小孩,她如果要自己带孩子,就不能出去上班,反过来就没办法管秦馨。在秦馨快要上小学时,她又意外怀孕了,本来不想要这个孩子,秦鸥还想要个儿子,非要她生下来。”   “这孩子今年才六岁。”井玏往前推算了一下:“她今年四十六岁,也就是说她生这个孩子是40岁,这个年龄已经是高龄产妇了。”   蒯栎点了点头:“她生这个孩子差点死在产房里面,现在也是一身的病痛,又是高血压又是糖尿病,因为生这个孩子她甚至不能长时间弯腰,也不能久坐。”   “因为这个廖清雅杀害自己的继父倒也说得过去。”   这时王宇轩回来了,“蒯队,鉴定中心的比对结果出来了。”   “如何?”   “大门把手,卧室门把手,厨房水龙头,以及厨房的水果刀柄上提取到的指纹,均属于廖清雅本人。另外在家中对比到的足迹,也和廖清雅的鞋子对比上了。”   王宇轩把分析报告交给了蒯栎。   蒯栎接过翻看后,传给了岳方霖。   “岳队,陆队,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审?”   岳方霖看向陆长风。   “现在。”陆长风起身。   在蒯栎的引导下,两人来到审讯室旁的监控室。   透过特制的镜子,可以看清廖清雅在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陆长风快速地将所有的证据又过了一遍,跟岳方霖一起进入审讯室。   看到有人进来,廖清雅情绪十分激动。   “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杀害我的继父,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长风坐下后,问道:“昨天晚上你都在做什么?”   廖清雅说:“昨天我正常地上班,下班结束后我去了一趟医院,从医院回来后,我收拾完家务就休息了,一直到今早闹钟把我叫醒,我照常地起床上班。”   陆长风将笔记本拿到他的面前,播放了他们拷贝过来的证据,分别是她居住的小区电梯里的监控,地下车库的监控,加油站,上高速下高速以及秦鸥家小区电梯内的监控。   “那么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廖清雅看着监控视频里的自己,完全是懵逼的状态,“这怎么可能,我昨晚真的没有离开过家里,我怎么可能离开呢?”   陆长风想到她在加油站加油的事情,当时是用手机支付的,手机里肯定有支付记录,于是开门出去。   蒯栎立刻开门和陆长风碰面,“陆队,怎么了?”   “麻烦把廖清雅的手机给我拿过来。”   蒯栎立刻喊人去物证那边取手机。   不多时,手机就被送进来了。   陆长风拿着手机走到廖清雅面前,“昨晚你在家附近的加油站加了油,用手机支付的,密码多少。”   廖清雅报出一串数字。   打开手机后,陆长风查看了微信支付记录,昨晚在加油站果然有消费,“你说这个时间你在睡觉,那你怎么解释这个消费记录。”   紧接着陆长风搜到了etc公众号,从里面查到了昨天晚上的使用记录,摆在廖清雅的面前,“这个你又如何解释?”   廖清雅看着直接懵了。   看她这个反应,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因为她表现得完全不知情。   “你有孪生姐妹吗?”   廖清雅摇头:“没有。”   “那就只能是你了。”陆长风说道,“告诉监控多个路段清晰拍到车内驾驶的人就是你,监控里所出现的衣服鞋子都是你的,在秦鸥家中提取到的指纹和足迹,与你的完全匹配。”   “这不可能。”廖清雅矢口否认。 第74章 不见天光03   第3章   “你是?”幼儿园的老师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 与她记忆里的秦羽妈妈样貌完全不同。   廖清雅自我介绍道:“我是秦羽的姐姐,我妈住院来不了,委托我过来。”   老师点了点头, 与廖清雅说:“被欺负的小女孩和秦羽是同桌,这不是秦羽第一次欺负她了。”   老师领着廖清雅到了办公室,见到了被秦羽打了的小女孩。   见秦羽的家长来了, 女孩的父母立刻起身跟来的人讨说法。   “你们家怎么教育孩子的, 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廖清雅连忙道歉:“对不起, 是我们没有教育好小孩。”   廖清雅拉过秦羽,“秦羽, 给同学道歉, 给叔叔阿姨道歉。”   秦羽撇嘴不肯, 廖清雅按着他低头道歉, 和女孩的父母说:“回头我们一定好好教育孩子,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现在不好好教育, 将来去社会上还不得杀人啊。”小女孩的母亲怒气十足, “老师,给我的女儿调个座位吧,我们不要和秦羽再坐一起了。”   “会重新调整的,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老师立马保证。   廖清雅全程认错态度良好, 压着秦羽也跟着道歉,女孩没有受伤,她的父母也就没太为难廖清雅。   女孩父母离开后,廖清雅也带着秦羽离开。   车上, 她问秦羽:“你为什么要打同学?”   “因为她不听话。”秦羽说。   廖清雅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意思?”   秦羽低着头:“爸爸说,不听话的女人就该打。”   ·   “不可能, 我完全不记得这些事情。”廖清雅连连否认,“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为什么没有这些记忆?”   “证据充分,事发时间段内,只有你进入过案发现场。”陆长风拍了拍桌上的一沓资料。   “可是我真的没有做过你说的事情。”廖清雅情绪激动地替自己喊冤,“我是真的没有做过这个事情,到底要我怎么样,你们才可以相信,我是真的没有做过这个事情。”   不管陆长风怎么说,廖清雅都坚持自己是被冤枉的,审讯进行不下去,陆长风只能先结束。   回到监控室后,陆长风问岳方霖:“你怎么看?”   “根据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我觉得她没有说谎。”岳方霖反问:“你觉得呢?”   陆长风道:“我也觉得她没有说谎。”   “可是如果她真的没有说谎,车上的人是谁?”井玏说:“或许是她的演技太好了。”   证据显示就是廖清雅,但她这个情况,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   陆长风看向蒯栎:“蒯队的意见呢?”   “根据我的经验来判断,廖清雅不像是在说谎。”   副队长张鹏阳提议:“不如找心理专家,用测谎仪测一下。”   “测谎仪的结果不能够当作证据。”   “我当然知道。”张鹏阳说:“虽然测谎仪的结果不能当作证据,但是至少测谎仪可以作为参考,来判定她有没有说谎,现在我们手里掌握的证据和监控画面,哪怕她不认罪,也是可以0口供定罪的,她就算是说谎了,对我们来说也没损失,可要是她真的没有说谎,我们就得考虑她是否存在精神类的疾病了。”   大家纷纷点头,觉得张鹏阳的话不无道理。   陆长风想到了当年他们办的一起案件,那时候他刚刚认识邱少扬,那个案件的凶手,就是一个多重人格的患者,其他的人格杀了人,主人格并不清楚。   廖清雅从小到大的环境里充斥着家暴,母亲如今生病在医院,继父连医药费都不肯出,若说因此唤醒她心底的阴暗面,导致她人格分裂,杀掉了秦鸥,也说得过去。   “好,那我去联系简教授,请她过来给廖清雅测谎。”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众人齐齐望过去,刑警说道:“秦鸥的儿子来了。”   陆长风和岳方霖对视一眼往外走去。   秦飞和他的妻子站在走廊里。   蒯栎连忙迎上前去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负责本次案件的刑警,我叫蒯栎。”   说完介绍起了身后的陆长风和岳方霖,“这两位是案件的总负责人,陆队,岳队。”   秦飞和妻子看向两人,只是简单地点了个头。   “杀我爸的凶手你们抓住了吗?”   “有怀疑的对象了。”蒯栎和秦飞说:“我们有些问题想和你了解一下,您看现在方便吗?”   “和我爸的死有关?”   蒯栎点头。   “那就问吧。”   蒯栎带着他们进了办公室,面对面坐下。   蒯栎把问话的权力交给了陆长风。   陆长风没有推辞,开门见山,“秦飞,你的妹妹廖清雅,和你爸之间,有什么仇恨吗?”   秦飞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问:“是廖清雅杀了我爸爸?”   陆长风道:“案件还在调查中。”   秦飞花了一些时间接受。   “确实有些事情。”   秦飞讲述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廖清雅是我后妈跟她前夫的女儿,我对他们母女没什么好感,廖清雅跟随她妈妈进我们家时,我十四岁,我妈刚刚过世一年多,我和我爸的关系也不好,平常我住学校,周六周末大多是住在我爷爷奶/奶,放长假就去我外公外婆家里。”   “应该是她们到我家第二年吧,有一天我回家拿我的东西,看到我爸对廖清雅下手。”   陆长风:“你所谓的下手,是指你爸侵/犯廖清雅吗?”   “是,那应该是第一次,他并不知道我在家里,蔡云上班,他以为家里只有他和廖清雅。”   “廖清雅当时反抗了,但是我爸威胁她,如果不从,就把她赶出去。”   “你当时为什么不制止?”陆长风问他。   秦飞说:“当时我也就只有十五岁,他对我和我妈动辄打骂,本身也不是个好人,我也不喜欢廖清雅和她妈,所以我干脆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加上这一条,廖清雅对秦鸥的杀意会更重。   “后来呢?你爸是长期侵/犯廖清雅还是就那一次?”   “据我所知是长期的。”秦飞说:“我高中快毕业的时候,我家的经济状况开始变差,我爸放出去的那些工程款收不回来,发不出工资,公司差点就倒闭了。”   “他经常带着廖清雅出去吃饭喝酒谈生意,我对家里的事情其实不怎么管的,我的名下有一套房子,爷爷奶/奶对我也还行,从我妈死后我就很少在家里住了,对于他们的事情我知道的不是很多,但也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听说我爸让廖清雅去和他的那些客户一起吃饭,引诱他们发生关系,以此作为要挟,换项目或者生意,当时的廖清雅还是未成年,不管是不是自愿,跟她发生关系的人,只要报警那就是一查一个准,那些人害怕这个,也就只能吃哑巴亏。”   “我大学去了北方读书,家里的事情管得就更少了,但我也从爷爷奶/奶那边知道,家里的日子更好过了,那几年是我爸最风光的时候,一年可以挣大几百万。”   “大三那年春节,廖清雅在家里闹自杀,要求我爸给她五十万,否则就把他干的那些事情告诉警察,我爸那时候日子已经开始不好过了,跟他做生意的好几个人都被查出经济犯罪,如果廖清雅真的去告了,他就得倒大霉,所以他当时给了这笔钱。”   “廖清雅的妈妈知情吗?”陆长风问。   “那肯定是知道的。”他和陆长风他们说:“蔡云这个女人的想法很奇葩,嫁给我爸之后也没过几年好日子,总是挨打,换做是别人肯定是趁着能跑赶紧跑,她反倒不跑,我爸让廖清雅干的事情她肯定是知情的。当妈的能把孩子往火坑里推,我觉得他根本就不配做母亲。”   “我结婚后住进了自己的房子,是我妈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转到我名下的,当时她和我爸闹离婚,家里的房子都转到了我的名下。这么些年,家里头的事情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廖清雅读大学后就几乎不跟家里联系了,蔡云那时候又生了个儿子,廖清雅几乎彻底和她不往来了,我爸的生意没有廖清雅的帮助,没坚持几年又赶上特殊风口,直接倒闭了,加上现在年龄也大了,家里还有点钱够他安享晚年。”   “你知道你爸经常殴打蔡云吗?”陆长风问。   “知道,毕竟我妈在世的时候,他也打我和我妈。”对于秦鸥,秦飞确实没太多感情,“不过蔡云自己愿意承受,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从来没把她当家人,在我心里我是独生子,我也没有过什么弟弟妹妹。”   “所以这次她生病你没有掏钱给她治病。”   秦飞点了个头:“我也没受过她太多的照顾,也没给她使绊子,我爸也不是没有钱,她没钱治病怎么算都算不到我的头上来。”   从秦飞的态度大家能看出来,他对秦鸥没什么感情,对其他人就更别提什么感情不感情了。   秦飞走后,刑侦队和重案组一起在会议室里开会讨论。   大家一致认为廖清雅杀害秦鸥的理由很充分。   陆长风:“我打算找她的妈妈蔡云了解一下秦飞所说的事情。”   “蔡云够呛会说实话。”蒯栎猜测。   “她不说实话也没事,至少能够了解到她对自己的女儿被侵害一事的态度,如果她是帮凶,她也跑不了。”   蒯栎:“那我安排人送你过去。”   “好。”   陆长风和岳方霖商量了一下,他带着井玏前往医院找蔡云了解情况,岳方霖和周瑜一起留在局里,调查更多有关廖清雅的信息。 第75章 不见天日04   第4章   “你不要过来, 放开我!”女孩对着眼前的男人拳打脚踢,试图逃离。   这时房门被推开,她看到熟悉的人, 立刻向她求救:“妈,救我,妈, 救我。”   趁着男人慌神的工夫, 女孩迅速下床, 想要逃出去。   就在她即将跑到门口,就差一点,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女孩慌乱地拍着门, “妈, 妈, 你把门打开。妈, 求你把门打开。”   无论她哭得多么撕心裂肺, 那扇门她都打不开……   ·   医院里, 蔡云躺在病床上,她的身体还没好,还得再住两天才能出院。   秦鸥死了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警察再来她并不吃惊。   二女儿秦馨和小儿子秦羽此时都在爷爷奶/奶家里。   “蔡云, 有些事情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蔡云点了点头。   陆长风问:“廖清雅是不是被秦鸥侵/犯过?”   蔡云立刻否认:“没有。”   “你确定没有吗?”陆长风死死盯着蔡云,“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有。”蔡云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陆长风不认为秦飞会在这件事上撒谎, 死的是他的亲生父亲,廖清雅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他对这个后妈带来的妹妹也没有什么感情, 没有说谎的理由。   “秦鸥家暴你,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而是选择再给他生了两个孩子。”陆长风将报警记录调取出来,“警察每次出警,都会带着执法记录仪,这些做不了假,你不会要否认这些吧。”   “我那时候已经有了馨儿,馨儿还小,离婚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根本活不下去,我只能忍受。”蔡云声泪俱下,“如果一开始我知道他会家暴,我肯定不会跟他结婚,他是结婚几年后才家暴的,那时候我都已经丧失了工作的能力,我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   “廖清雅和秦鸥之间,有什么仇怨?”   蔡云摇了摇头:“没什么仇怨,重组家庭,我又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清雅上学的所有费用都是秦鸥在承担,作为继父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没有仇怨,她能去杀秦鸥吗?”陆长风顿了顿,观察着廖清雅脸上的表情,“我听说你住院所有人都不愿意出医药费,是廖清雅给你掏了钱。”   陆长风将廖清雅的银行余额递给蔡云看,“廖清雅这些年攒下的积蓄,支付了你的医药费后,就只剩下一千七百块钱了,而你的老公秦鸥的卡里,还有一百多万积蓄,你这点医药费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一边是花光积蓄为你治病的女儿,一边是有钱却不给你花还家暴你的丈夫,你说他们之间没有一点矛盾,那你的丈夫怎么会死在家里呢?”   “我不知道。”蔡云摇头,情绪有些激动:“我不知道。”   “你有想过你的二女儿吗?秦馨,她今年才十三岁,回家给你拿衣服却在家里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可能这一辈子都活在这种恐惧中。”   蔡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实在是问不出什么,陆长风结束问话。   走出病房,井玏气愤地说:“她明明知道,她却不愿意说。”   陆长风倒是不着急:“秦飞的话可信度很高,既然她不愿意说,我们就回去问廖清雅。”   井玏道:“秦飞说的话要是真的,廖清雅也太可怜了,亲生母亲默许了自己被继父侵/犯,这得是多大的心理创伤,换作是我可能也会杀掉这个禽/兽。”   陆长风:“根据官方公布的数据,未成年性侵案件熟人作案的概率高达九成。遇到这种事情,往往很难保护自己,自己默默承受,种种原因导致不敢让父母知道。对于未成年的保护,任重而道远。”   ·   警局。   蒯栎联系的心理专家带着专业的设备到了市局。   准备好后,立刻对廖清雅进行了测谎。   反复用不同的问题询问了三遍。   很快报告就出来了。   蒯栎等人都不是这方面专业的人员,看不懂这报告,“陈老师,她这到底是说谎了还是没说?”   陈老师仔细看了三份报告,说道:“根据我们的分析得出的结论,她没有说谎,三次测试都是正常的。”   蒯栎懵了:“不可能啊,证据显示,明明就是她做的。”   岳方霖:“陈老师你不着急走吧。”   陈老师摇头:“不着急。”   “那辛苦陈老师等我一下,我给同事打个电话。”   随即拨通了陆长风的电话,片刻后就接通了。   陆长风问:“老岳,怎么了?”   岳方霖开了免提后,把手机放在桌上,说道:“长风,现在有个状况,廖清雅的测谎结果,三次都通过了。”   “意思是她没有撒谎?”陆长风和井玏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诧异。   陆长风问:“负责测试的老师在吗?”   陈老师回道:“你好,我叫陈敏之,是负责测试的心理医生。”   “陈老师,我想请问一下,你们测试的结论廖清雅没有撒谎,那她有没有可能是被人清除了记忆?他自己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陈敏之说道:“篡改人的记忆是可以实现的,但要求非常苛刻,不是短时间内随便就能够做到的。”   蒯栎补充道:“陆队,我们查过廖清雅的行踪,她从华城返回峄城租住的房子后,就没有再离开过了,那段时间内,也没有见过她,早上到点就去公司上班的时间线也是没有问题的,在公司她也没有长时间离开过岗位。”   陈敏之听完说:“那就更不可能被篡改记忆了。”   陆长风推开楼梯间的门,坐到楼梯上,思索片刻,想到了曾经他们办理过的一个案子,问:“有没有可能是梦游?”   陈敏之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太可能,梦游的人和正常人的状态是有区别的,沿途几十公里,独自开车往返,不太像是梦游能干出来的事情,且我观察了她整体行为情况,看起来是意识清醒的。”   “但她又确实失去了这一部分的记忆,难道她选择性失忆?”陆长风觉得这更扯淡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陈敏之回道:“从我和廖清雅短时间内的接触来看,她现在没有任何问题。”   “有没有可能是人格分裂?”陆长风脑子里闪过李劲威的案子,凶手陈益民就是多重人格,不同的人格之间还能够进行沟通,可以选择屏蔽掉其中一个人格。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了,陆长风以为是医院信号不好通话中断,看了一眼屏幕,通话还在继续。   所有人都看向了唯一一个懂得心理方面的专家,陈敏之思考后,说道:“很有可能。”   “廖清雅从小遭遇过很多不好的事情,被生父殴打,亲生的爷爷奶/奶在他父亲去世后,留下了她的两个弟弟,把她和妈妈赶走。继父又对她实施了侵/犯,而她的母亲还可能是帮凶,继父的儿子冷眼旁观,种种事情累积起来,心理出现问题产生第二人格或者多重人格进行自保的情况是可能出现的。”   现在就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她真的是双重或多重人格,要如何与她沟通了解她杀人的真实动机。   现在的一切动机都是他们根据经验进行推理的。   周瑜抬头说道:“我查到了一些东西,或许对我们的案件有帮助。”   所有人都看向他。   周瑜道:“廖清雅在唐城曾经多次报案,报案原因也是家暴。”   “她在唐城读大学期间,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叫肖若鸿,大学期间两个人就确认了恋爱关系,毕业后两人留在了唐城工作,顺理成章地同居,肖若鸿没什么上进心,加上总过总是出差错,被公司辞退后,就在家摆烂天天打游戏,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廖清雅工作一天回家,看到家里很乱,就和肖若鸿起了争执,肖若鸿动了手。”   “廖清雅报了警,果断地选择和肖若鸿分手,换了地方,可肖若鸿缠着她不放,屡次到她工作的地方进行骚扰,公司觉得影响不好,就劝退了廖清雅,肖若鸿多次纠缠,还因故意伤害廖清雅被刑事拘留过,廖清雅趁着他被拘留期间,火速离开了唐城,去了金州入职了现在这家公司,期间工作表现优异,公司在峄城开了分公司,她被调到峄城工作。”   听完这些,大家再一次感受到,廖清雅是真的命途多舛,遇到的全都是各种人渣。   “这些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可能都活不下去了。”办公室的女警说道。   电话挂断,井玏问陆长风:“我们是回警局,还是回去找蔡云再问问?”   “回局里吧,蔡云应该不会说的。”   廖清雅被送回审讯室里,一个人坐着默默地流泪。   女警给她送了些水和吃得进去。   她抬头和女警说:“谢谢。”   女警朝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廖清雅一边吃一边哭,含着眼泪吃完了这一顿饭。   监控室里的人,心中无一不难受。   陈敏之细细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和蒯栎说:“蒯队,你们查一下,廖清雅有没有在心理医院就诊的记录。”   “陈老师看出了什么?”   “她有心理疾病,具体是什么病症,我不是她的心理医生,没有和她深入地了解,推测不出来,如果能查到她过往的就诊记录,对我判断有帮助。”   蒯栎:“好,我立刻安排人去查。” 第76章 不见天光05   第5章   “做我女朋友吧, 我发誓,这一辈子我都会对你好。”男生手捧向日葵,和眼前的女生告白。   女生低着头, 没有回答。   男生说:“如果你不想也没有关系,我们的时间还长。”   他将向日葵递给女生,“你可以不把它当花, 就当作能嗑的瓜子, 我们一起等日落。”   女生接过男生手里的向日葵:“好。”   两人坐在长椅上, 看着太阳一点点地落山。   天快黑了,再过一会儿路灯就该亮了, 男生说:“时间不早了, 我送你回去吧。”   女生跟着起身, 晚风吹起衣角, 她打了个喷嚏, 男生走在了她的前面, “我替你挡着风, 或者我把短袖脱给你。”   “脱给我了,你穿什么?”女生问。   男生说:“不穿,反正没什么人,我走在你后面, 你就不会被我冒犯了。”   “还是你给我挡着吧。”女生低头轻笑,“你要是裸着上半身跟着我,会被当成变态的。”   “你不感冒,我被当成变态也无所谓的。”   女生的嘴角不断地上扬, 看着走在前方挡风的男生,停住脚步,拿起向日葵挡住脸, “肖若鸿。”   男生回头看向女生,“在。”   “我们试一试吧,我不一定和你想的一样,但我想试试。”   肖若鸿往回走了几步,“好,那就试一试,如果你不愿意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停止。”   路灯在这一瞬间全都亮起,拉长了两个人的身影。   肖若鸿笑着说:“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的男朋友。”   ·   “蒯队,查到了,廖清雅的确有看心理医生,昨晚她下班后去医院,就是和心理医生约好的。”   “让峄城的警察帮个忙,我们要远程问话。”蒯栎和手下的警察说。   手下立刻去安排这件事。   陆长风和井玏也在这个时候回到了警局。   岳方霖走上前问:“你们去医院有什么进展吗?”   陆长风摇了摇头:“没有,蔡云一口咬定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岳方霖把他们这边调查出来的东西递给陆长风。   看完新汇总的内容后,陆长风看向蒯栎:“蒯队什么想法?”   蒯栎说道:“你们也回来了,我想大家一起开个会聊聊对案件下一步侦查工作的展开方向。”   “好。”   一行人移步会议室。   陆长风问陈敏之:“陈老师,如何能够确认廖清雅有没有人格分裂?”   陈敏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道:“这不是立刻就能确认的,我首先得和她的心理医生进行沟通,了解基础的情况,才能够确认她的精神状况,确认好才能进行下一步,至于她是否有人格分裂,我个人的评估只能作为参考,你们还是得去精神鉴定中心对她进行专业的鉴定才行。”   陆长风点了点头,又问:“那她现在的情况,我们还能不能对她继续审讯?会不会因为审讯导致她精神异常?”   “根据我对她目前的观察来看,她的情绪还挺稳定的,一旦她有任何的精神异常,可以立刻终止审讯,让专业的心理医生介入,对她进行疏导。”陈敏之毛遂自荐:“我正好和市局有深度合作,可以协助你们查案,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那就太感谢了。”陆长风看向蒯队:“我现在的想法是继续审廖清雅,她通过了测谎,至少证明她现在没有在撒谎,可以就这个问题再问一问她,另外我还想把先前查到的疑点再跟她求证一下。”   蒯栎说:“我没意见,案件由你们重案组主导侦破,你们要人手还是要技术,我们有全力支持。”   大家纷纷点头赞同蒯栎的话。   “岳队什么想法?”   “审讯你负责,协调我负责。”岳方霖说:“现在证据是很清晰的,只要她没有双胞胎姐妹,人就只能是她杀的,不管她是失忆了,还是梦游了,抑或者人格分裂,这都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事情,我们要做的是查清她的杀人动机,进行证据巩固。”   “你说得对。”   井玏举起手:“岳队,陆队,我有疑问。”   两人齐齐看向井玏。   “我们还得弄清楚,这个案件跟审判者之间的关系。”   岳方霖和陆长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从接警到现在,不过半天的时间,嫌疑人,证据,几乎已经做到了完美,以至于陆长风的视角也在想着尽快把案子破了,而忽略了审判者才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我检讨,是我不够细心。”   井玏摇了摇头。   岳方霖拍了拍陆长风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陆长风:“关于这个案子和审判者的关系,我觉得还是可以套入我们之前分析出来的模式,审判者想借由此次的案件,吸引大众的目光去关注家暴案,而秦鸥不光涉及了家暴,还涉及了虐待儿童,侵/犯儿童。”   “廖清雅会是审判者吗?”   没人能够给出答案,廖清雅现在的情况都没摸清,她为什么会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也得弄清楚。   “这么多疑问都与廖清雅有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问她。”   陆长风看向蒯栎:“蒯队,麻烦联系一下峄城的刑警队,让他们去帮忙查一下廖清雅家有没有3D打印机,顺便查阅下她日常使用的电子产品里,有没有和审判者挂钩的内容。”   岳方霖道:“这样吧,我和周瑜跑一趟,直接去一趟峄城,反正几十公里也不远,他们没查过审判者的案子,我怕他们的办案逻辑和我们不一样。”   “那也行,辛苦你们了。”   岳方霖摇头:“辛苦啥,应该的。”   周瑜迅速收拾了设备。   蒯栎点了王宇轩:“小王,你去给岳队他们当司机,我会联系峄城刑警队的人,让他们配合。”   “好。”岳方霖看向陆长风:“长风,有什么我们随时联系。”   陆长风领着井玏进了审讯室,陈敏之做场外指导,负责观察廖清雅的心理状态。   看到陆长风进来,廖清雅说:“我真的没有杀人。”   “每个坐在你这个位置的犯罪嫌疑人,都这么说。”   陆长风打开笔记本,“我们查到了一些新的证据,想找你确认一下。”   说罢,他将案发现场拿到的审判者标志给对方看,“认识吗?”   廖清雅接过,摇了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陆长风说:“这上面检测出了你的指纹,你说不认识,指纹怎么解释?”   “我比你们还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廖清雅一脸的我冤枉,“又是审讯,又是测谎,我已经在尽力配合你们了,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死会和我有关。”   “秦飞来过刑警队了,告诉了我们一些关于你和秦鸥的仇怨。”   廖清雅身体一僵。   这点被陈敏之捕捉到了,她通过麦告诉陆长风,“她在害怕。”   陆长风调整了一下姿势,“你和秦鸥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没什么。”廖清雅低下头,不愿意面对陆长风。   “真的吗?”陆长风翻开文件夹,“秦飞说得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他说什么了?”廖清雅底气不足地问。   “你觉得他会说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陈敏之:“陆队,保持这个节奏,她慌了。”   陆长风清了清嗓子:“我们也去找了你的母亲求证。”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廖清雅痛苦地捂住耳朵:“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陆长风有些拿捏不准,回头看了一眼,陈敏之说:“可以继续审讯,没关系,她只是发泄情绪,没什么大问题,给她一点时间。”   陆长风沉默了许久,给廖清雅预留了足够的时间。   没用太久的时间,廖清雅的情绪缓和下来了,主动开口:“我确实想过要杀秦鸥,但他的死,真的不是我干的。”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陆长风问她:“我们手里的证据是非常完整的,现在的刑侦水平,出错的概率是非常小的。”   “但我真的没有杀他。”廖清雅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恨他,但离家这么多年,我也经历了很多,这份恨意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我有美好的未来,我才二十六岁,而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我还有好多个二十六岁,为了杀他而断送我自己的生命,不值得。”   “你为什么恨他?”陆长风问。   廖清雅则是反问了陆长风:“秦飞都跟你说了什么?”   陆长风沉默了一会儿,思考是直接告诉她,还是缓一缓。   廖清雅没等到答复,也没追着问,自顾自地说:“秦鸥是个禽/兽,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侵/犯了我,他不光侵/犯了我,还让我利用未成年的身份,去帮他引诱那些和他吃饭的老板,在我和对方上了床之后,他就会去威胁对方,讹钱或者是要工程。”   “被他推上饭局去牟利时,我还不满十四岁,与未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无论是自愿从重处罚,那些老板害怕,几乎都按要求做了。”   廖清雅的眼泪如泉水一样,流不尽。   陆长风出门拿了纸巾和垃圾桶进来,问她:“需要换个女警进来吗?”   廖清雅摇头。   擦眼泪的速度赶不上眼泪流出的速度。   “后来生意不好做了,查得严了,能讹的人也都被讹变了,加上房地产不好做了,很多企业收紧,活自然少了,再后来就是查贪污公款这些,很多企业的高层都进去了,我才得以解脱。”   “没想过报警吗?”陆长风问。   “想过呀,怎么没想过。”廖清雅说:“有一次我都走到了警局门口,我妈浑身是伤地跪在我面前拦住去路,让我可怜可怜她……”   廖清雅自嘲,笑比哭还让人难过:“我可怜她,谁可怜我啊……” 第77章 不见天光06   第6章   “肖若鸿, 我说了多少遍了,上完厕所要冲马桶。”女生看着使用过后没冲的马桶,还有马桶圈上黄色的水渍, 朝外面玩游戏的男生喊道。   “你冲一下不就行了,叽叽歪歪的。”男生不耐烦地说。   “从我早上出门上班开始,家里就是这个样子, 我上了一天班回来, 家里还是这样。”女生从卫生间出来, 拔了电脑插头。   男生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用力地推开女生, “你有病吧。”   女生被推倒在地。   男生只是看了一眼, 插上电源重新开机。   女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 “分手吧, 我受够了。”   “分手?像你这样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 离了我, 你以为哪个男人愿意要你。”   男生起身走向女生, 捏住她的下巴,“除了我,没人会要你的。”   女生用力将男生踹翻在地,那一字一句像是刀子, 扎进她的心口,“当初是你求着你我跟你,说那些事情你都不介意,现在你用这些来伤我, 肖若鸿,你是人吗?”   “我不是人?”肖若鸿笑着说:“我还能更不是人。”   “分手我就把你跟你继父干的那些事情,全部发到网上,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脏。”   “嫌弃我脏,我就算是一辈子不洗澡,我也比你干净多了。”   女生一耳光甩过去:“畜生。”   转身往屋里走,打算去收拾行李离开,男生追过来从后面一脚将女生踹进了卧室。   女生毫无防备地被踹倒,磕在了床角,还没缓过劲来,拳头就已经对着她的脑袋砸下来……   ·   “我可怜她,谁来可怜我?”她看着对面的警察,声泪俱下。   所有人都很同情廖清雅的遭遇。   廖清雅看到陆长风和井玏的表情,哭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心里现在肯定很同情我。”   “当初,他也是这个表情,把我骗了。”廖清雅不停地擦着眼泪,“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我也不需要任何的同情。”   “你们的同情,不过是因为你们是警察,接受了对错的教育,知道什么是违法犯罪,基于律法的基础教育出来的三观,才会同情我。如果你们不是警察,和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也没什么两样,说不定还不如他们。”   三观的形成很复杂,跟成长的环境有关,也跟接受的教育有关,不可否认他们现在的三观和思想是身为警察的责任和义务塑造成的。   陆长风:“你是因为你的妈妈,才没有报警的。”   廖清雅说:“我爸死了,但他死了我很高兴,我觉得太好,我和妈妈终于不用被家暴了。”   “在我的亲弟弟没有出生之前,我的爷爷奶/奶很讨厌我,因为我是个女孩,他们想要孙子,我爸也不喜欢我,见天地打我和我妈。我想拉着我妈逃跑,我想要我妈妈带我离开,但她没有,她怀孕了。”   “爷爷奶/奶期盼孙子,对她很好,但是又想找个人撒气,我就成了那个撒气桶,她以为生了儿子就会好起来,可她想错了,爷爷奶/奶和我爸喜欢的是儿子,不是能生儿子的她,生完她还是要挨打,饭软了挨打,菜咸了淡了要挨打,弟弟生病要挨打,弟弟苦恼她还是要挨打。”   “我盼啊盼,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里,我想,等我长大了就好了,要是爷爷奶/奶爸爸都死了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挨打了,可惜死的只有我爸爸,爷爷奶/奶把我跟她赶出了家,我想也好,不用再挨打,不用受气,可是我没想到,她会再嫁,被我爸打得遍体鳞伤了,她还会选择相信男人。”   “她总说不离婚是为了我,怕我没有爸爸,可我知道她不是为了我。”廖清雅的眼眶通红,满溢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不明白,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肯带着我走。为什么解脱了,又要往下一个火坑里跳。”   “秦鸥一开始挺好的,对我和她都很舍得花钱,我也以为他会是一个好爸爸,我在他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是我在我亲生的父亲身上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温暖。”   “他说要给我洗澡,那时的我很小,什么都不懂,我妈妈也经常给弟弟洗澡,我以为是正常的,后来我长大一些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洗澡,而是他借由洗澡在侵/犯我,我告诉了妈妈,她不相信我。”   “我想要他们离婚,可她又怀孕了,我看着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就知道,她不会离婚了,也不会帮我,我只能自己帮自己,躲着他,可那个家是他的,我又怎么能躲得掉,我以为我的妈妈亲眼所见后不会无动于衷,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关门的那一个。”   每一次回想,都是在自己千疮百孔的心里再扎几个洞。   “我想过自杀,想过报警,甚至想过把他们都杀了,可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爷爷奶/奶,还有弟弟妹妹,在我这里都不算亲人,只有她在我小时候挨打后,会给我擦药,会给我买糖,是幼小的我在不见天光的黑暗里唯一的光,我只要想着这一点点好,我对她就狠不下心,她是我妈妈呀,我恨她,但我也没有办法割舍她。”   她没有声嘶力竭,但她的伤痛,能够将所有人都淹没。   不知不觉地,所有听到她的话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陆长风更是想到自己的身世,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被父母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垃圾桶里。   从小就被嘲笑是个野孩子,没有爸妈。   别的孩子都有父母接送,只有他自己回家。   收养他的爷爷虽然没有给他很好的生活条件,但竭尽所能地将最好的都给了他,他吃的每一颗糖都是爷爷辛苦挣来的,爷爷靠捡破烂为生,而他也是爷爷捡来的破烂,可他还没来得及长大,没让爷爷过一天好日子,爷爷就去世了。   “抱歉。”陆长风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   说完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审讯室。   井玏察觉到陆长风的不对劲,立刻起身跟了出去。   别人能不能共情廖清雅他不知道,但他能够共情到廖清雅说的——“不见天光的黑暗里唯一的光”   对于他来说,陆长风就是唯一的光。   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是陆长风把他带出了深渊。   陆长风的身世他很清楚,所以他也能猜到陆长风这会儿为什么会失态。   作为心理医生的陈敏之也发现了陆长风的不对劲,想要跟上去,和追出来的井玏在走廊相遇。   井玏拦住了陈敏之:“我去就好。”   没有人在难受的时候,想要被心理医生窥探到内心。   蒯栎也出来查看情况,“小井,你们陆队怎么了?”   “陆队共情能力比较强。”井玏说:“蒯队,你安排两个女警去安抚一下廖清雅的情绪吧,我和陆队可能不适合继续问话了。”   “好。”   井玏说完就大步地朝着陆长风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茶水间没什么人,陆长风站在窗边捂住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   廖清雅勾起了他对爷爷的愧疚,爷爷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这些年,陆长风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没有家。   他也无法成家。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陆长风急忙擦了眼泪。   井玏站到他身边,递上纸巾:“想哭就哭吧,他们没过来,这里只有我。”   陆长风:“我就是出来透口气。”   “嗯。”井玏将陆长风拉到与自己面对面,看着他湿润的眼眶,陆长风想扭头被井玏固定住,“你也是我唯一的光。”   “知道了,你回去吧。”陆长风想支走井玏。   井玏纹丝不动:“即便我们成不了恋人,我也永远和你是家人。”   他伸手将陆长风抱住,陆长风尝试推了一下没推开。   “让人看见了不好。”   “哭吧,趁着没人哭一场,哭完了就好受了。你哭完了我就走。”   陆长风终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他从小就知道。   哭完了陆长风推开井玏。   井玏问他:“好受些了吗?”   陆长风点了点头:“快回去吧。”   井玏趁陆长风不注意,飞快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利息。”   亲完就跑,生怕挨揍。   陆长风缓过来人都不见了。   只有唇上的湿润提醒着他刚才被亲了。   陆长风抿了一下,轻笑了一声,“又怂又爱撩。”   井玏并没有离开,他靠在墙角,听着陆长风的呢喃,才转身往回走。   “陆队没事吧?”蒯栎问。   井玏摇头:“没事,共情能力太强的人是这样的。廖清雅的遭遇,没有人不会难过。”   蒯栎点了点头,感叹道:“怎么会有母亲,那样对自己的孩子。”   “父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廖清雅的悲剧从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那一刻就注定了。蔡云是加害者,但她同时也是受害者。”   陆长风收拾好情绪,在水池洗了把脸回来。   井玏他们还在走廊站着。   蒯栎也没提陆长风离开的事情,问他:“继续审还是缓一缓?”   “缓一缓吧,我们得缓一下,廖清雅也得缓一下。”   “好。”   进入监控室后,陈敏之投来视线,井玏不动声色地挡掉。   陆长风看着审讯室内哭泣的廖清雅,沉默不语。   井玏倒了一杯热水给陆长风。   在女警的安抚下,廖清雅的情绪好多了。   “就由女警代替我们继续问话吧,我通过耳麦指导,就不进去了。”陆长风和蒯栎说。   “小井同志已经安排过了。”   陆长风看向井玏,井玏低着头始终没抬。   “做得很好。” 第78章 不见天光07   第7章   “老婆, 你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我来做就好。”男生和女生说,“虽然我们现在租房子, 但我们一起努力工作,迟早可以在这个城市里买上房子,到时候我们就养猫猫狗狗。”   “你喜欢花草, 我要买个带有大阳台的房子, 最好是能够带露台的, 晚上还能一起看星星。”   女生笑着说:“好,我们一起打拼, 买个大房子。”   -   “你现在倒嫌弃了我, 如果不是为了你, 我才不会留在这里, 我在老家什么样的工作找不到, 对我投怀送抱的女生多得排长队, 我放弃老家的一切留在这座城市为了谁, 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   ·   “我讨厌男人,甚至只要男人靠近我,我就会觉得恶心。”廖清雅和女警徐慧说。   “我们查到你报过警,说你男朋友家暴, 你们在一起没有亲密接触?”   廖清雅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男人都一个样。”   “我确实对男人有心理障碍,他主动接近我,帮助我,带我走出阴霾, 我渐渐地对他放下戒备,跟他一起玩,允许他靠近我, 和我有亲密接触,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自己终于要遇到一个好男人了。”   “是什么让你觉得他变了?”徐慧问。   廖清雅想了一会儿,说:“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个很烂的人,只不过伪装得很好,骗过了我,骗到了手,就恢复了原状。”   “走出了社会,有了经济压力,生活不再是只有学习和恋爱。”   工作,社交,同事关系,租房,通勤,家务,围绕不开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住在一起的鸡零狗碎。   乱七八糟的事情加起来,每个人都会变。   只不过有的人自我调节,有的人放飞自我。   “只是庆幸,我在结婚之前认清了他。”   还有很多人,在结婚前认不清,被绑进了婚姻的坟墓。   “没有人会一成不变。”   徐慧道:“这些种种加起来,而你的母亲生病得不到治疗,你怀恨在心,新仇旧恨一起算,杀了秦鸥。”   “我没有杀秦鸥。”廖清雅十分肯定地说:“我没杀他。我一直在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从我上大学离开家,我就不断地在和过去做了断,肖若鸿确实让我愤恨,消沉过一段时间,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力反抗的我,我有本事能够赚钱养活自己,靠自己的能力买车,租大房子,买昂贵的护肤品,甚至可以没事出去度个小假,我还打算领养两只小猫,开始我的新生活。”   “这次我妈生病,我几乎掏空了我剩余的所有积蓄,我想她给了我生命,我还给了她,也就不欠她什么了。和过去的自己告别,我要去迎接崭新的未来,这样的我,为什么要杀秦鸥。”   “监控画面是不争的事实,秦鸥家里的脚印,指纹,都属于你,也是不争的事实,你手机上的消费记录,也是有力的证明。”徐慧一一罗列出证据,“这些,全都能够证明是你杀了秦鸥。”   “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不管我说什么都没用。”   廖清雅百口莫辩。   又说:“秦鸥,他该死。”   “那些曾经侵/犯过你的人,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廖清雅摇了摇头:“无所谓了,我不想抓着过去不放。”   “难道你不想看到他们接受惩罚吗?”   廖清雅:“惩罚的到底是谁呢?——是我。”   他们只需要蹲几年大牢,表现好还可以减刑。   她却不同,受过的伤,每每午夜梦回,恐惧布满全身,反复受尽折磨。   “我不是放过他们,我是想放过自己。”   徐慧说道:“我可以理解你,但过去的你,也需要一个公道。”   “我不需要什么公道了。”她说:“公道之于我,毫无意义。”   “此刻被打上杀人犯标签的我,更不需要。”   “这世上还有无数个你,她们需要公道,监狱里多一个强/奸犯,外面或许就会少几个受到侵/犯的受害者。”   受到不法侵害后,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及时报案,导致错失最佳的侦破时间,从未让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更多的人受到侵害。   如果大家都能勇敢一点,用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的权益,打击不法侵害,受害者就会少一些。   “这些事情之前对我来说是心结,接受了心理疏导后,很多人的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廖清雅抹掉眼泪,仰起头望了望天花板,“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要追究他们的责任,也几乎不太可能了。”   “或许不能让他们全部受到惩罚,但我们会尽力替你讨回公道。”   廖清雅沉默了许久,久到徐慧以为她不会再回复。   “我有一个□□号,以前我不愿意跟人接触,也没什么朋友,对我妈也不抱有希望,只能跟树洞倾诉,我不确定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你们可以找一下这个账号,根据时间线,去查一下秦鸥公司的账目,应该能够对应到那些公司,去调查那些公司的人员档案,说不得能够找到那些人。”   廖清雅将□□号和密码告诉给了徐慧。   登录上后,在里面看到了大量的消息。   拉时间线慢慢查,是一个大工程,但有线索就不怕。   十多年过去了,当事人之一已经死了,却也不是毫无踪迹。   项目如何到手的,时间线如果对得上,也是强有力的佐证,能够惩治一个是一个。   蔡云作为受害者的母亲,加害者的妻子,她不可能毫不知情,她的证词也能作为证据证明事情的真实性。   而这所有的一切的本质,是因为施暴者的行为没有及时地得到制止,变本加厉,让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陆长风提醒负责问话的徐慧:“小徐,再问一问审判者标志的事情。”   徐慧拿起审判者的标志放到廖清雅面前:“这个标志你真的没见过吗?我们在这个标志上发现了你的指纹。”   “这一整个事情我都没有任何的印象,更别说你给我看的这个东西,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会告诉你。”   “算了吧,小徐,她没说谎,你问不出来什么的,除非她能想起来事情的全经过。”   审讯结束,徐慧和另一位女警一同走出审讯室。   陆长风接过审讯记录,对她们说:“辛苦了。”   徐慧摇了摇头。   蒯栎:“接下来做什么?”   陆长风道:“立刻申请批捕令,将蔡云控制住,我带着批捕令过去,趁热打铁,看看能不能突破蔡云的心理防线,把廖清雅受到不法侵害的证据做实了,这样后面查起来压力也小一些。”   “我陪你去吧。”蒯栎说。   陆长风摇头:“不,蒯队你还是留在警局,有什么你也好及时支援,我带井玏去就行。”   蒯栎:“行,那我就留下,负责查廖清雅在树洞里的留言。”   陆长风带着井玏返回医院。   蔡云看到陆长风他们去而复返,不似前两次那般从容了。   “两位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   陆长风道:“相信你肯定听过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蔡云低着头微微一笑:“中国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陆长风:“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廖清雅已经坦白,如果你还不坦白,那之后所造成的任何后果,也就只能你自己承担了。”   蔡云没有立刻回应。   陆长风跟她打起了感情牌,“你不止一个孩子,秦馨能够在病床前照顾你,可见你们感情也是很好的,辛辛苦苦照顾秦鸥那么多年,给他生儿育女,到头来他连药费都不给你,让你自生自灭,是廖清雅,这个不被你疼爱的女儿,救了你的命。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我们都知道,但你亏欠了廖清雅,也是事实。”   “现在你的丈夫被你的女儿杀了,二女儿又亲眼所见自己的父亲被杀,小儿子还那么小,就算你一点也不爱廖清雅,难道你不为你的小女儿和儿子考虑一下吗?”   蔡云低头不语。   陆长风继续给她分析利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秦馨才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秦羽还在上幼儿园,爷爷奶/奶就算把这两个孩子宠成了宝,他们年龄也不小了,将来两个老的一死,你觉得秦飞跟你这种关系,会好好对待弟弟妹妹吗?”   “何况两位老人要是知道是你的女儿杀了他们的儿子,你真的觉得他们会好好地对待你的孩子吗?现在对廖清雅好已经来不及了,错误已经酿成,可秦馨秦羽还来得及,你还有补救的机会。”   蔡云被说得泪眼婆娑。   见她有些动容了,陆长风继续发力:“当年你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让她受尽了苦楚,现在有个机会就摆在你的眼前,把你知道的所有的一切说出来,保护她一次,替她讨一次公道,这是你唯一一个能够弥补她的机会了。”   在陆长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努力下,蔡云松口了。   “当年的很多事情,都是被逼无奈。”她道:“因为她是个女孩,我在前夫家里没少受气,打骂是家常便饭,我的苦难几乎都源自她是个女儿。”   陆长风否定了她的观点:“你的苦难不是源自廖清雅,而是你的公婆和前夫本身就不是好人,他们重男轻女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你前夫本身就有暴/力倾向,跟你生男生女无关,你的公婆根本就不会站在你这边,他们只会冷眼旁观,否则怎么会在你接连生下两个儿子后,还是会被殴打,在你前夫意外身亡后,你和你女儿直接被扫地出门,本质他们两个老的就没有把你当成家人,更不会念你照顾他们的辛劳。”   蔡云心里其实清楚,只是她在逃避。   她逃避所带来的恶果,就是让廖清雅承受了一切。   而她又顺理成章地觉得廖清雅才是一切的源头。   “她的身上流着我前夫的血,我每一次看到她,就会想起我被前夫殴打的日子。”蔡云哭得稀里哗啦的,“我知道这不怪她,但我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   “可是廖清雅又做错了什么呢?当初是你要生下她的。”   “可我也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我要被他们殴打呢?”蔡云捶着自己的心口,问陆长风:“我做错了什么吗?我被打难道是应该的吗?”   “家暴当然是不对的。但有很多解决的方法,你什么都没有做。”陆长风说:“从你前夫第一次对你家暴开始,你就应该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你自己,离婚,远离他,你有手有脚,难道养不活自己吗?”   蔡云摇了摇头:“你太理所当然了,你是男人,社会是偏向你的,你离婚再娶,娶十个八个都行,我们女人离了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第79章 不见天光08   第8章   陆长风没有接蔡云的话, 蔡云的逻辑是闭环的,她不会轻易地改变自己的想法。   “廖清雅说在她被秦鸥侵/犯时,被你撞见了, 而你不仅没救她,还关住了门,阻止她逃离, 为什么?”   “我是真的没办法。”蔡云的语气非常无奈:“我宁愿是她, 而不是外面别的女人, 秦鸥虽然不是什么好男人,但他有钱, 外面不少女人想抢了我的位置。”   “图钱?”陆长风想不明白:“秦鸥对你算不得大方, 你凭什么觉得, 纵容他侵/犯廖清雅, 你就能稳住他, 得到他的钱财。”   蔡云:“那时候馨儿刚出生不久, 需要长期住院生病, 我需要钱,失去秦鸥这个靠山,我哪里来得那么多钱治疗。”   “秦馨是秦鸥的亲生女儿,难道他会不肯掏钱治疗吗?”   “他会。”   “你可以起诉他。”陆长风说。   蔡云摇头:“根本等不及, 你不懂小孩子生病,得不到治疗,会有多危险。”   陆长风:“所以你就为了秦馨,将廖清雅推进了火坑, 看着她被秦鸥侵/犯,被秦鸥带着参加酒局,用自己的身体去替秦鸥换取利益。”   在蔡云的眼里, 陆长风像是来指责她的。   “最后掏空家底来救你的人,是那个当初被你亲手推进深渊的女儿,你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悔意。”   “怪只怪她命不好,投胎成了我的女儿。”蔡云望着窗外叹了一声。   在陆长风看来,蔡云丝毫没有悔意。   “当年被秦鸥勒索的,都有些谁?”   蔡云说了几个名字,“我记得的就这么多,其他的你们可以问问廖清雅。”   陆长风替廖清雅感到难过:“被你关在屋子里时,她才只有十三岁,秦馨今年刚好也是十三岁,距离事发正好是十三年,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你用廖清雅换取得来的一切,最终都得还回去,如果当年你没有成为帮凶,廖清雅现在生活得也不会太差,或许秦馨不会目睹这一切……”   因果报应之说,太玄幻了,有时候无法用常理去解释。   陆长风和井玏走出病房,就听见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井玏无奈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做的孽,报应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廖清雅也是她的女儿,可她却没感受过母爱。   “我不明白,一个母亲,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陆长风抬头望天,云层很厚,看不到什么太阳。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蔡云不是好人,秦鸥的行为更为恶劣。”陆长风想到了姜悦,那个极为出色的女孩,差一点就能逃脱原生家庭,就差一点点。   “廖清雅已经很坚强了。”井玏不光是同情她,还觉得她很了不起,面对这样的一个母亲,和禽/兽一样的继父,她还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她在往前走,而不是选择走上另一条路,坠落黑暗,“换作是我,我不一定有重头来过的勇气。”   陆长风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替她感到惋惜。   周瑜跟着岳方霖去了廖清雅在峄城的家,租住的公寓环境不错,两房一厅,自己一个人住,家具齐全。   在她的家门口摆放着大量的快递。   岳方霖蹲下一一查看,快递单上都写了她购买了什么东西。   猫粮,猫窝,猫爬架,猫抓板,猫碗,宠物喂食器,猫砂盆,猫砂,还有一堆猫咪小零食。   岳方霖拍了照片发给了陆长风。   廖清雅说过,她给蔡云出了治病的钱,还了生养的恩情,从此往后她就不欠蔡云什么了。   从法理上来说,蔡云是她的母亲,将来老了,她还是有赡养的义务。   但是赡养不一定要接触,蔡云也不一定好意思跟廖清雅要赡养费。   她说想要好好生活,给自己定了两只猫咪,从这些快递来看,她没有说假话。   周瑜搜了一下快递单上寄件方的名称,这些东西在养猫人生里来说,算是顶配了。   说明她是真的想要好好地养猫。   一旁的快递柜上,还放着一束鲜花。   包装上有便利贴留言:廖女士,您的每日鲜花已经送达,祝您有个好心情。   这个鲜花牌子周瑜认识,他有给自己的老婆定,每个月499,花店会在每天约定好的时间,把花送到家里,如果提前有事不在家,可以提前一天打电话通知花店明天不用送花。   花店会免费地帮每一个订花的顾客检测过敏花源,并记录客户不喜欢的花,每天都能够让客户拆盲盒,期待今天会收到什么样的花。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廖清雅的确是想要好好地开始新的生活。   进入廖清雅的家里,岳方霖和周瑜四处查看了一番,廖清雅地撞了可视门铃监控,这点峄城警方的调查里面并没有提到。   岳方霖拨通了陆长风的电话,让他去找廖清雅查看监控的内容。   周瑜则是开始检查廖清雅家的电子设备。   廖清雅名下登记了两张手机卡,都在她的手机里。   家里找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里面的浏览记录都很正常。   笔记本自动登录微信,廖清雅有两个微信,家里登录的微信是她私用的微信。   上面有她和心理医生的聊天记录。   两人在微信上的聊天内容几乎是和看诊预约的时间有关。   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异常的。   家里找不到了一点点有关3D打印相关的物品,而她的购物记录里更是没有相关的信息。   暂时无法查到3D打印出来的标志从何而来。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些药品,是辅助睡眠的药物,已经吃了大半瓶。   岳方霖把所有的药都拍了照,发给了陆长风。   陈敏之还在局里,可以帮忙看看这些药物都是做什么的。   查到医院的联系方式,岳方霖打电话去了医院前台。   前台告诉他们,替廖清治疗的医生在接诊,一直到下午六点半才能结束今天的问诊。   岳方霖让前台帮忙预约,他们会如期赴约。   周瑜看了一下时间,“现在距离六点半还有几个小时,这个时间我们做什么?”   “去一趟廖清雅的公司,找她的同事了解一下情况。”   华城这边,陆长风收到岳方霖发过来的消息,拿着手机去找到了廖清雅,一起查看了昨天晚上相应时间段内,可视门铃里录到的监控画面。   确实如廖清雅自己所说的那般,下班后她就回了家。   但也如陆长风他们查监控时查到的一样,在晚上十一点二十四分,廖清雅从家里开门出去离开,几个小时后,她又开门回家。   监控画面拍摄得一清二楚,根本无从抵赖。   廖清雅家的房门解锁当时是三种,指纹,密码,停电时可以用备用钥匙开门。   而她家门的密码,钥匙,都只有她自己知道。   指纹更是只有她自己的。   出门所穿着的衣物和监控画面里的衣物完全一致,虽然行凶过程没有被监控拍到,可她昨晚离开家后再到秦鸥家的行踪,全程都在监控范围内。   望着自己手里的监控视频,廖清雅十分茫然,她看向陆长风,“可我真的没有一点点记忆。”   “我们查到你在看心理医生,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吗?”   廖清雅说:“我是存在心理障碍,过去的那些事情,对我来说是阴影,我经常能够梦到在梦里我被父亲殴打,或者拉着母亲逃跑,以及秦鸥对我做的事情,这些年一直困扰着我,加上肖若鸿的事情,给我心理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我就接受了朋友的建议,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给我做心理治疗已经快一年了,我做噩梦的次数明显在减少,睡眠质量也在提高,她不断地鼓励我向前,鼓励我和过去做个了断。”   廖清雅指着监控视频说:“可我真的没有关于我杀害了秦鸥的记忆,如果是十年前的我,真的可能对秦鸥下手,现在的我不会,秦鸥已经伤害不了我了。”   陆长风说:“我也解答不了为什么你会没有这一段记忆,可能你的大脑会选择性地遗忘掉对你不利的事情。你回忆回忆,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廖清雅认真想了想,摇头:“没有,从来没有。”   “那你最近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你的心情吗?”   廖清雅说:“也就是我母亲生病,我妹给我打电话,我原本是不想管的,可后来想到医生的话,我应该和过去做个了断,我才回华城给她交了费用,别的也就没什么。”   刑警做了这么久,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陆长风还是有自己的判断能力的。   就在他打算离开时,廖清雅又开口了:“确实有一件事,但我不知道算不算。”   陆长风回头。   廖清雅说:“是跟我弟弟有关。我去给我妈交钱那天,刚好我弟弟在学校和人打架,我妈住院去不了学校,是我去的,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要跟同学打架时,他说了一句让我很震惊的话——不听话的女人就该打。”   “秦羽才六岁,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陆长风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廖清雅点头:“我当时跟你一样地震惊,他才只有六岁,就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匪夷所思。”   “我隐约看见了他未来会家暴他的妻子,他的女儿,这让我很恐惧。”   六岁小孩,三观还没有完全地成型。   学校的老师自然不会教孩子这样的话,秦羽的一切,都是跟秦鸥学的。   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埋下了家暴的种子,将来若是妻女不顺他的心意,就很可能爆发伤害她们。 第80章 不见天光09   第9章   岳方霖跟周瑜到了廖清雅的公司了解情况。   公司的人对廖清雅的印象还不错, 她在总部时表现就很出色。   公司非常重视分公司,将她调过来,也是希望她能够在分公司发挥自己的能力, 尽快地将分公司带上正轨。   在同事眼里,她是个很好的工作伙伴,不存在岳方霖提出的那种情绪不稳定的可能性。   一圈打听下来, 似乎没人见过廖清雅的另一面。   公司这边了解不到什么有用的内容, 两人便前往医院, 去找廖清雅的医生。   一直等到六点半,廖清雅的医生送走了今天预约的最后一位病人, 才有时间接待两个人。   廖清雅的主治医生叫莫晚星, 二十九岁, 长相甜美。   她让前台给两人倒了茶水。   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   岳方霖道:“我们过来是跟你了解廖清雅这个人的心理状况。”   “对于来访者的隐私, 我们不能随意透露, 除非你有正规的手续。”   岳方霖拿出已经准备好的调查令:“请你配合。”   莫晚星这才起身, 从档案柜里拿出关于廖清雅的病历档案。   “昨晚廖清雅下班后跟你约了心理治疗是吗?”   “是。”莫晚星果断承认, “我每天需要接纳很多来访者,她是其中之一,每周找到做三次心理咨询,没有特殊情况就是一三五的晚上八点到九点半。”   “如果有特殊情况呢?”   “她会提前告知, 我们会往后顺延,再另外约时间。”   岳方霖哦了一声,“那她心理有什么问题?”   “她有严重的睡眠障碍,加上她过去的一些经历, 一直困扰着她,心里有些压力需要排泄。”   “睡眠障碍是怎么回事?”岳方霖问。   莫晚星说道:“她以前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这些事情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创伤, 这些年一直没有及时地找人为她做心理疏导,囤积在心里。”   “据她自己的描述,以前她有恐男症,和男性接触会非常不自在,感觉很恐惧,她的前男友主动接近她,陪着她慢慢地走出了阴霾,但是她没想到大学毕业后,工作了对方就换了一副嘴脸,并且用她过去的事情伤害她,还对她进行了殴打,虽然现在已经摆脱了那个渣男,可这件事在她的心里造成了极大的创伤,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出门,生怕对方找上门来。”   “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克服了障碍,换了工作,但是随着公司把她调到峄城来,距离华城那么近,而她又和家里纠缠不断,工作压力大,这才导致她夜里经常睡不着,我刚接触她的时候,她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要么是做噩梦。”   “现在是什么状况?”岳方霖询问。   “现在她的睡眠质量已经很好了,心理辅导辅助药物治疗,噩梦减少了,情况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岳方霖问:“那你有没有觉得她有两副面孔,或者容易忘记一些事情。”   “没有。”莫晚星否认:“她的记性还算不错的。”   岳方霖:“昨晚你见她时,她有什么异常吗?”   “有一些。”莫晚星把昨晚两人的谈话内容说给了两人。   “她那个弟弟确实震惊到了她,不过她已经决心和家里斩断关系,这些事情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你们在做心理治疗的过程中,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想杀掉他的继父?”   莫晚星点了点头:“有,但是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深度谈心,她有提到过,但她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能够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想把自己困在过去。”   “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存在双重人格,或者是其他的精神疾病?”   “应该不会。”莫晚星说道:“我和她接触了一年,她的状态逐渐地在变好。”   “她还有孤独焦虑。”   “这又是什么?”岳方霖不懂这些专业名词的含义。   “就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很容易焦虑,幻想一些不存在的事情。”   “能具体举例吗?”   “比如说她晚上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家里十分安静,就会幻想,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可能会随时出现在她的家里,伤害她。”   岳方霖问:“这种情况严重吗?”   “不算特别严重,但是对她想要治疗自己的病有一定的阻碍。”莫晚星说道:“我有鼓励她尝试和人合租,但她不想让人介入自己的私生活,于是我鼓励她养猫养狗,家里有个小动物陪伴,会稍微让自己的状态放松一些。”   这下弄清楚了廖清雅养猫的原因了。   “她选择了两只猫,已经有三个月左右了。”莫晚星说:“没选狗的原因是需要出门遛,她不太想接触别人,那猫就会更合适一些,不需要出门去遛。”   说完这些,莫晚星问:“她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案件还在保密阶段,暂时不能告诉你。”岳方霖回答。   莫晚星哦了一声。   “这些资料我们借走用一下,到时候案子查完了,会还给你的。”   “可以。”莫晚星说:“不还也没事,我们还有电子备份。”   出门路过前台时,岳方霖看到在前台的桌子上,摆了一个很可爱的3D打印的蝴蝶。   问道:“这个蝴蝶是从哪里来的呀?”   “我们这里一个病人给的。”   “哪个病人?”岳方霖问。   “叫小杰,十二岁,有自闭症。”前台简述了一下他的情况,“他平常喜欢用3D绘画打印笔制作一些小东西送给别人。”   岳方霖把现场找到的那个标志给她看:“你有见过这个吗?”   护士摇了摇头:“没见过。”   “小杰父母的联系方式有吗?”   护士有些为难:“我们不能泄露病人的个人信息。”   岳方霖出示了证件,“这可能和我们查办的一起案件有关。”   “怎么了?”莫晚星正好下班经过,看到岳方霖他们还在前台,过来查看情况。   护士把前因后果说了一下,莫晚星说:“把电话抄给警官,配合查案是我们的义务。”   “好。”   正好遇上,岳方霖就把审判者的标志顺带给莫晚星看了,“莫医生见过这个吗?”   “没见过。”莫晚星看完摇头。   她和两人说:“小杰在我们这里接受治疗已经好多年了,我不负责儿童心理咨询的问题,他的主治医生是许医生,或许你们应该找许医生了解一下情况。”   “许医生那边有很多3D绘画打印的东西,都是看病的小朋友做的。”   岳方霖问前台:“许医生在吗?”   前台摇头:“许医生已经下班了。”   他们就只能明天再来了。   拿到了小杰父母的联系方式,岳方霖跟对方通了电话,小杰的父母告知他们,小杰没有办法接受他们的询问,连他们都很难和小杰沟通,只有许医生能够和小杰沟通。   所以得等明天许医生上班后,才能和他沟通。   岳方霖又要了许医生的联系方式,和他约好了时间,明天上午见。   走出心理医院后,周瑜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岳队,我们是回华城,还是留在峄城?”   “留在峄城吧,虽然距离不远,但来回跑,也是十分麻烦的事情。”   峄城刑警队给他们安排了招待所。   岳方霖跟陆长风通了话,把查到的内容和陆长风他们同步了。   陆长风也给他带了个新的消息:“蒯队他们查了蔡云和廖琴呀爸爸两边的人,没有发现他们有精神类疾病的病史,暂时弄不清她是怎么回事,蒯队的意思是送她去精神鉴定中心做个鉴定,弄明白是怎么个事,很多事情也就好办了。”   “我没什么意见,你们安排吧。”岳方霖说。   “行,那辛苦你们明天继续查3D打印的线索,我们这边能查的基本查了,明天我打算帮着蒯队一起核实廖清雅所说的性侵案,去监狱找一下当年跟秦鸥有生意来往的合作伙伴了解情况。”   “好,那我们明天分头行动。”   隔天一早,岳方霖和周瑜就到了医院,见到了许医生。   “小杰在孤独症里也属于非常严重的那一种,会说话,但是一般不说话,他可以通过点头或者摇头回答问题,但是他不太能够接受陌生人和陌生的环境,恐怕你们不能直接出现在他面前,与他直接沟通。”   岳方霖道:“这个没事,问题我们可以整理好,由你代为询问,问话全过程录像录音即可。”   “行,我可以帮你们试试。”   小杰父母带着他来了医院诊疗室,许医生的儿童诊疗室里什么都有,魔方,积木,绘画,攀岩,还有各种的小手工。   许医生陪小杰玩了一会儿,让他放松了警惕后,问道:“小杰,叔叔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小杰点了点头。   许医生拿出审判者的标志,问:“小杰见过这个吗?”   小杰摇了摇头。   “小杰帮叔叔仔细看看,这个很重要。”   小杰听话地认真看了又看,依旧摇头。   见问不出来,许医生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这种3D绘画打印,也不是小杰一个人会,有段时间在网上特别的火,很多人跟风玩这个。   “很抱歉没有帮到你们。”   “没关系,你能帮忙,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好了,辛苦了。”   回到车里,岳方霖把消息跟陆长风那边说了。   两边一合计,回华城汇合,再商议后续怎么办。   如果廖清雅真的是双重人格,这个案子也没办法继续再查什么了。   精神鉴定结果也没那么快,只能是把这个案子的证据尽可能地坐实,剩下的就交给检察院。 第81章 不见天光10   第10章   “你好, 我要报案……”   “好的,这边为您记录。”   “死人了,湘府花园14栋1005。”   警方根据报案人提供的地点, 迅速派人前往。   现场大门敞开,门口围了一圈人。   “谁报的案?”警察问。   另一名警察走到门口往里头张望,屋里地上全是水, 别的看不清什么。   “是我报的警。”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站了出来。   警察看过去, “别走, 等下要配合我们做笔录。”   男人点了点头。   “其他人往后退,别站在门口, 没什么事的就先回去。”警察走上前驱赶着门口扎堆的人。   这些人里, 还有物业小哥, 被一并留了下来。   他们是附近派出所的片警, 接到报案过来维护秩序的, 不能随意地踏入案发现场, 避免毁坏证据。   “都有谁进了案发现场?”   物业小哥举起手:“我, 只有我进去了。”   “你为什么会进入案发现场,如何发现的尸体,等会儿负责案件的警察来了,一五一十地讲给他们。”   “好。”   没多久市局刑警队的就赶到了现场。   负责案件的是市局刑侦队的刑警, 带队的队长叫陶征。   刑警队接管现场后,片区警察指了指穿睡衣的眼镜男和小区的物业,“他们一个是报警的,一个进了案发现场的。”   睡衣男自我介绍:“我是楼下905的住户。”   “具体是什么情况?”陶征问。   “一大早起来, 我发现家里的天花板被水淹了,严重漏水,于是我立刻上楼来找1005的业主, 敲了半天的门都没动静,我又在群里联系他们家,也没有人回应我,我家的情况你们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天花板简直随时都有可能会坍塌,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找了物业,哪怕他家里没有人,至少先把他家的水龙头关了,然后请专业的人到我家定损,确认是他的原因,我得尽快把我家里的房子弄好,不然我没办法住。”   他叹了口气:“我这辛辛苦苦买的房子,住进来还没半年,二三十万的装修,给我整成那个样子。”   陶征看向物业:“你又是什么情况?”   物业小哥说:“张先生联系我们物业,希望我们能帮忙解决漏水的问题,整个小区的备用钥匙物业都有,于是我拿着备用钥匙,打算先把家里的水给止住,一进屋我就到处检查了水管,发现水是从屋里卧室流出来的,我一路找过去,就看到业主沈先生躺在浴缸里,人都泡得发白了,浴缸的水还在哗哗地流,我也被这个情况吓着了,慌里慌张关了水就喊没进屋的张先生帮忙报了警。”   “等于这个现场只有你一个人进过。”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进过,反正我跟张先生一起上来后是我一个人进屋的。”   905的张先生说:“对,毕竟这是别人家,我不好随意进入,就委托给了物业小哥。”   陶征已经了然,点了个头:“你们两个都留一下指纹和足迹。”   说完他走向门口,查看了死者家的门锁。   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现在装修房子,大多采用指纹锁或者密码锁,双重保险没那么容易撬开。   从门口看进去,地面非常干净,水渍清晰可见。   想来是不会有什么足迹留存,都被水给冲得差不多了。   痕检采集完指纹物证后,法医进入现场。   陶征戴上鞋套和帽子进入屋里,小心翼翼地跟着法医。   法医检查了一番后,确认了死者的死因。   死者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个横向的刀割伤口,长度大约四毫米,皮肉外翻。   “自杀吗?”陶征问。   法医看了看伤口的形状,又看了看死者的状态,说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这一刀的走向确实很像自杀,但是选择这种死法很痛苦。”   死者右侧的浴缸里有一个刀片,薄薄的,符合死者手腕伤口的形状,是常用的刮胡刀刀片。   “人死后半个小时左右,血液就会开始凝固,他浸泡在温水里面,周身的血液就不会凝固,只会源源不断地循环,这个过程非常缓慢,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血在往外流,直到失血过多渐渐地休克,流干最后一滴血。”   “死亡时间能够确认吗?”   法医摇了摇头:“水温会影响我们对死亡时间判断的准确性,要想知道具体的死亡时间,得带回去尸检。”   “从尸体体表来看,死亡时间至少也是一天左右了。”   陶征点了点头,“辛苦了。”   招手叫来自己的副手:“立刻调取近三天小区内所有的监控视频。”   “是。”对方很快离开。   警队的人帮忙把尸体抬起来,要往裹尸袋里装,这时在死者的身下发现了一个物件。   法医拿起来,陶征瞥了一眼,问:“哪里发现的?”   “死者身下。”   陶征接过看了看,立刻拨通局里同事的电话,“立刻把审判者的标准发给我。”   同事找到后片刻不停地发给他。   陶征点开后,和手上这个东西做了对比,不能说一模一样,但肯定是审判者的标志。   他与法医说:“应该不是自杀。”   转而打电话给顶头上司汇报了情况。   -   廖清雅被送往精神鉴定中心去做鉴定了,重案组几人在局里跟蒯栎一起整理性侵对象的信息,打算等廖清雅接受完鉴定后,让她指认当初侵/犯她的人。   岳方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过,看到是余处打来的,拍了一下陆长风的肩膀,“余处电话,我去接一下。”   陆长风嗯了一声。   继续调查资料。   电话那头的余处不知道说了什么,岳方霖的脸色变了,眉头紧蹙地看了陆长风一眼。   给陆长风看的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问题。   挂了电话后,陆长风立刻问:“怎么了?”   “有新案子。”   陆长风:“????”   周瑜和井玏也惊了,一脸疑惑地看着岳方霖。   岳方霖道:“收拾行李,马上出发去峄城。”   “峄城……”陆长风道:“案子什么情况?”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路上边走边说。”   岳方霖看向蒯栎:“蒯队,这边就交给你接着查,我们先去看看峄城的情况。”   “有什么新的发现或者进展,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蒯栎安排了车送重案组的人赶往峄城。   峄城市局刑警队的同事,之前在抓廖清雅的时候,就已经帮了忙。   审判者的信息对外保密,除专案组外,其他人只以为是普通的案子,因此市局并不知道廖清雅是审判者相关案件的嫌疑人。   现在看到重案组几位成员,陶征才想通。   从收到消息到抵达市局碰面,前后不过一个半小时,尸检还没开始做,现在案件的进度还停留在初级阶段。   岳方霖问陶征:“什么时候可以拿到尸检报告?”   “最快也要今天晚上了。”   岳方霖问:“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陶征把现场调查到的信息共享给了重案组。   其中就包括那枚审判者标志。   “这不是和秦鸥案的标志差不多。”井玏仔细查看后,肯定地说:“同一种材料,虽然不是一模一样。”   陆长风从井玏手里拿过标志看了看,问:“死者家属什么情况?”   “他老婆和朋友出去玩了,人在外地,收到消息了正在往回赶,孩子被老婆送到了奶/奶家。”   “死者身上有案子吗?系统有没有他老婆和他相关的报警记录。”   “陆队有怀疑的方向?”陶征问。   陆长风道:“昨天你们帮忙抓的廖清雅所犯的案件里,也有相同材质的标志,虽然被杀的人在华城,可廖清雅常住在峄城,同一个地区两起杀人案件现场留下的标志材质一模一样,根据我们对审判者过往的了解和经验进行判断,应该大致的调查方向是一样的。”   岳方霖:“你是怀疑死者跟家暴有关?”   基于他们之前对审判者近期作案的特点分析,岳方霖觉得陆长风这个思考的方向应该是对的。   陆长风点头:“是,但还需要查证,另外也得找死者的家属,邻居,多了解一下情况。”   “我方法医还未排除自杀的可能性。”陶征解释:“所以我们还没开始确认调查方向。”   “没关系,从接警到现在不过两三个小时,还没来得及展开调查是正常的。”   陆长风和岳方霖说:“我建议申请成立联合调查组,由华城和峄城警方共同办理此案,有第二起,就有可能有第三起,有第三起就有可能有第四起。”   井玏看着两个相同标志的材料,“如果要并案调查,这个审判者标志的来源,就十分重要了,过往案件里,我们见过各种审判者的标志,还从未见过如此相似的两个标志,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你这个观点也正是我想说的。”陆长风看向陶征:“陶队,辛苦你们在调查我说的那些内容时,顺带查一下本案受害人及其家属和廖清雅之间有什么关联。”   至于这3D打印的审判者标志,实在是无从查起。   “我立刻安排人去查。”   陶征刚刚安排完工作,同事就领着死者的父母来到刑侦队。   死者是家中独生子,父母都是退休的老师,不喜欢城市喧嚣,回到了老家镇上生活。   接到儿子去世的消息,把孩子托付给信得过的邻居后,才往市局赶。   “这就是负责调查你们孩子死亡原因的警察,有什么你们问他就好了。”   两位老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住陶征的手,“警官,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第82章 不见天光11   第11章   “老婆, 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对你动手。”男人扑通一声跪下。   “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一时糊涂, 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干涉你交友了。”   ·   “死因还要等法医确认后才知道。”   “我们能去看看他吗?”两位老人目光恳切地看着陶征。   陶征没有理由拒绝,家属要求见死者,是他们的权利。   一行人陪着两位老人去了法医室。   法医还没开始尸检。   “扬扬, 你看看妈妈。”死者母亲趴在儿子的身上放声痛哭, 一遍遍地呼唤着他, 希望他能够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死者楚扬今年二十九岁, 是一家室内设计公司的设计师。   二老今年已经快七十了, 楚扬是他们老来得子, 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孩子。   从小到大家里千依百顺地, 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 一点苦都没有吃过。   作为家里的独生子, 所有人都宠着, 房子车子早早地就备下了,父母的退休金比他的工资还要高,即便他不工作,家里也完全可以养活他。   陶征将尸检知情书拿给两位老人签字, “死因暂时无法确定,需要尸检。”   楚扬的父亲接过签了字,“求你们一定要查清我儿子的死因。”   “这是我们的责任。”陶征请二人前往办公室,“我们想和二位了解一下楚扬的事情。”   等到楚扬的父母情绪稳定后, 陶征朝岳方霖点了个头,示意可以开始问话了。   岳方霖知道陆长风擅长问话,也擅长案情分析, 这么多案子查下来,早已形成了默契。   陆长风问道:“楚扬平日里人际关系怎么样?”   楚扬的父母认真思考过后说:“还可以,他的发小不少。”   “那他和他老婆的关系怎么样?”   两人对视一眼后,楚扬的母亲说:“也挺好的,他们是大学的时候就谈恋爱了,大学毕业就结婚,生了孩子。”   “他们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没有吧。”楚扬的母亲有些心虚。   楚扬的父亲显然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陆长风:“我儿子的死和我儿媳妇有关吗?”   “您不必紧张,这是我们的例行询问。”陶征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陆长风看着楚扬妈妈的眼睛,“阿姨,您儿媳和您儿子之间,真的没有矛盾吗?”   楚扬妈妈摇头,就是没有抬起头看过陆长风。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在撒谎,但是没有人去拆穿她。   有些东西隐瞒是没有用的。   陆长风又问:“那您儿子有自杀的倾向吗?”   “我儿子不可能自杀。”她立刻否定了这个问题。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   楚扬妈妈说:“楚扬的日子过得不差,是个挺开朗的人,没事就和朋友们出去玩一玩,和我儿媳的感情也很好,他都没受到什么挫折,怎么会想不开要自杀呢。”   “很多人自杀,就是因为抗压的能力不行。”陆长风告诉她。   楚扬妈妈依旧摇头否认:“不可能的,我儿子如果真的要自杀,怎么会计划着过年我们全家一起去国外度假,他经常给我和他爸爸打视频,从小养大的孩子,什么样的性格我们是清楚的。”   “有没有可能是工作不顺利?”   “也不可能,我儿子在设计方面挺有天赋的。”   “阿姨,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们没有办法查明你儿子死亡的真相,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陆长风看着对方,等待对方的回答。   楚扬的父亲这时开口了,“楚扬有点偏执。”   楚扬妈妈伸手去拉楚扬的爸爸,试图打断他,不想让他说出来。   楚扬的爸爸按住他的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儿子难道就要死得不明不白吗?”   楚扬妈妈背过身去抹眼泪。   “从小就是在我们的宠爱里长大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养成了他偏执的性格,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达成目的,占有欲非常强。”   “具体在哪方面呢?”陆长风询问。   楚扬爸爸说:“工作方面会有这种情况,他不太愿意修改自己的设计稿,有天赋,但是不愿意听客户的意见,所以总是被投诉,但他的设计风格又很出众,因此一些客户还是愿意妥协,按照他的想法设计。”   “情感方面也是如此,他对周茜也是有很强的占有欲,大学毕业就拉着周茜结婚,我们其实没看上周茜,但他硬闹着要和周茜结婚,拗不过也就只能同意了。”   “周茜长得漂亮,农村户口,家里母亲身体不好,哥哥出车祸瘫痪,这种家庭我们是不愿意的,但他认准了周茜,我从孙子口中得知他经常和周茜吵架,让我孙子查岗。”   “他怕什么?”陆长风不解。   “怕周茜跟别人跑了,即便两个人结了婚,有了孩子,他还是害怕,每天都要询问周茜的行踪,周茜去哪里都要和他报备,如果周茜没能及时回到他的消息,他就会找到周茜的公司,甚至看不得周茜和身边的男同事走的近一点。”   陆长风:“……”   确实够偏执的。   “之前有一次闹得比较厉害,周茜跟同事去酒店探望客户,他在周茜的手机里装了定位,看到显示在酒店,以为周茜跟别的男人偷情,追到酒店去,正好撞上了两个人,一激动就把对方给打了,那一次我到警局去捞他,得知他往周茜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只要周茜离开他设定的范围,手机就会发出警报告诉他。”   陆长风听着觉得很可怕,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占有欲的问题了,这是违法。   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这么侵/犯隐私。   “那这个事情怎么解决的?”   “我们给对方赔了钱,对方同意不起诉,私下和解了。”   “那你儿媳妇那边呢,怎么解决的?”陆长风问。   “我儿子保证不再往周茜的手机里装定位,周茜原谅了我儿子,两个人继续过日子,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周茜家里情况不太好,这几年都是我儿子在补贴周家,周茜也知道。”   “他们两个人打过架吗?”   楚扬爸爸摇头:“没有,我儿子那么疼爱周茜,哪里舍得打她,当年周茜生我孙子的时候,差点死在医院里,周茜在产房痛了多久,我儿子就在外面哭了多久,等周茜平安从产房出来后,他就去做了结扎的手术。逢年过节,给周茜的礼物更是数不胜数。”   在楚扬父母的眼里,楚扬是个极度疼爱老婆的男人。   楚扬有些黏人,但整体没干过什么对不起周茜的事情,装定位也只是因为他太爱周茜。   但有时候事情不是表面看着那么简单,他们说的也只能作为参考,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多多少少是会偏袒一些的。   “你儿媳出门旅游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楚扬妈妈回道:“直到,还是楚扬把孩子送到我们家里的,也是他说周茜要出去玩几天,让我们帮忙带孩子,这样周茜就不用担心孩子了。”   “这几天周茜和你们联系了吗?”   “每天都会联系。”楚扬妈妈打开手机,找到两人的聊天记录,时不时地周茜会给楚扬妈妈发消息询问儿子的情况,楚扬妈妈也会主动分享孩子都干了什么。   “周茜之前一直想和朋友出去玩,扬扬看周茜看得比较紧,不太放心让周茜和朋友出去,所以过往周茜出门旅游都是和扬扬一起。”   楚扬爸爸接过继续往下说:“发生那个事情后,楚扬一直在积极调整,这次让周茜和朋友去玩,也是希望周茜能够解开心结,让他们的关系恢复如初。”   众人听着,似乎楚扬也在慢慢地放松对周茜的掌控欲。   这种病态的控制欲,在亲密关系中是非常致命的。   每个人都需要自由,个人交友圈,自己的小秘密。   “你儿子在和周茜结婚这些年里,对她动过手吗?”   楚扬的父母赶紧摇头。   楚扬的妈妈说:“他哪里敢和周茜动手呀,生怕周茜不要他了。周茜说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陆长风内心嘀咕:既然如此尊重周茜的想法,为什么要往周茜的手机里装定位。   可见楚扬父母的话,也只能当作参考,不能全信。   楚扬爸爸说:“就算觉得周茜出/轨,他都舍不得伤害周茜,而是去打那个疑似出/轨的对象,就算周茜真的出/轨了,他都不会去伤害周茜的。”   送走楚扬父母后,重案组和峄城刑侦队开了第一次案件讨论会。   陶征的手下拿出了几次报警记录,“楚扬并不像他父母说的那样,一点都舍不得伤害周茜,相反我查到了周茜的报警记录,两年前,周茜和楚扬的儿子四岁,正好上幼儿园,周茜就去找了个工作,刚刚上班后不久,和公司同事应酬,没有及时回楚扬的消息,待她回家之后,和楚扬发生了争执,那是楚扬第一次殴打周茜,周茜报了警,在警察陪同下前往医院验伤,当时的周茜被打出了轻微脑震荡,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第二次是大约半年后,周茜换了一份工作,楚扬心血来潮去接周茜下班,看到周茜和男同事一起下班,有说有笑的,回家后楚扬就对周茜动了手,周茜又一次报了警,但是这一次因为是冬天穿得比较厚,周茜身上的伤不重,警方调解后,两人和好如初。”   “第三次则是比较严重的一次,周茜报警说楚扬强/奸她,但是后来她自己取消了对楚扬的指控,称是两人之间开玩笑。”   陆长风问:“当时有验伤吗?”   对方摇头:“没有。” 第83章 不见天光12   第12章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不准跟别的男人说话,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男人狠狠地掐住女人的脖子,“你怎么就不能老实一点呢, 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出去工作。”   在女人快要断气的时候,他松开了手,轻轻抚摸着女人的脸, “你只要乖乖地听我的话, 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畜生——”   男人亲吻着女人, 停在女人耳畔,“早知道我就不绝育了, 我们生一堆娃娃, 一年生一个, 你就不会认识别的男人了。”   “变态。”女人咒骂道。   男人轻笑:“都是你逼我的, 我对你不好吗, 你为什么总想红杏出墙呢?”   ·   “从这以后周茜就再也没有报过警吗?”陆长风问。   对方点了点头:“是的, 指控强/奸是周茜最后一次报警。”   “周茜现在人在哪里?”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应该下午或者晚上能到。”   陆长风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岳方霖:“岳队怎么想的?”   岳方霖说道:“等尸检报告出来才能确定楚扬的死因。”   “从楚扬家小区带回来的监控看了吗?”   “没来得及。”去调取监控的警察说:“内容有些多,看起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等会儿分一下,我们一起看。”岳方霖看向对方。   陶征看向坐在末尾的警察:“小杜, 你在小区里走访调查,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吗?”   小杜说道:“没有,他们小区是高档小区,业主进出需要刷脸或者指纹验证, 外面小哥送外卖进小区,得业主帮忙开门确认,快递这些都是单元楼的快递柜里, 陌生的面孔要进小区,得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姓名和要到访的楼层。登记名册我已经拍了照片打印出来了,正打算和业主一一核查。”   “邻居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小杜依旧摇头:“他们小区的隔音效果很好,邻居说根本没听到动静。”   “邻居对他们家两口子印象怎么样?”   “同一楼层的邻居表示和他们并不熟悉,物业群里也很少见他们出来说话,一家子在那栋楼里非常低调,偶尔电梯里遇到了,也就是点个头意思一下。”   “周茜报了好几次警,那么多动静,他们是一点都不知道吗?”陆长风觉得奇怪,周茜报警都是晚上,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家里,小区里来了警车,邻居怎么会毫不知情。   小杜解释道:“他们家在峄城不止一套房子,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新房,前年年底才交付的。这个小区和旁边的幼儿园深度绑定,属于是学区房,旁边的幼儿园是双语教育,是峄城现在最好的幼儿园,很多人挤破了头才能把小孩送进这个学校,光是学费一年就得八万块钱。”   “这么贵?”陆长风和井玏双双诧异。   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些诧异,但他们本地人,知道这个幼儿园是什么情况。   陆长风和井玏都是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人,拿的普通工资,到初中都是义务教育,高中一年学费也花不了几千块钱,大学念的警校学费是免费的,只需要承担学杂费住宿和生活的费用。   “这两人的收入水平很高吗?”他问。   “中等收入。”小杜说:“周茜是做财务的,一年收入8W左右,楚扬一年收入15W。”   “他们两个加起来一年收入也有二十多万,那也很不错了。”   小杜摇了摇头:“他们住的这个房子一个月房贷要八千。水电生活费这些加起来,一个月5000打底。”   “他那房子多少钱一平,这么贵。”   “三万五一平。他们家一百二十平。”   陆长风:“……”   井玏算了一下,十分疑惑:“楚扬的工资只够房贷和生活费,周茜的工资全都拿来给儿子交学费,这都很勉强,他们哪来的闲钱去接济周茜的妈妈家?”   “他们是没有钱,但楚扬的父母有钱,两个人退休金加起来一个月一万多,他们还额外地买了商业的养老保险,商业养老金两个人的加起来一个月也有万把块钱,老两口在峄城有四套房子,当年买的时候一千多一平,现在那些房子转手卖出去,最少都是一万块钱一平,全都是学区房。”   “这老两口的头脑不去经商都可惜了。”岳方霖这种在燕城寸土寸金的地方长大的人都觉得这老两口厉害。   十几年前二十年前敢囤积房子,还买的学区房,简直是艺高人胆大。   “这老两口那是真厉害,当年镇上土地还能买卖的时候就买了地皮在镇上盖了个别墅提前用来养老。”小杜说:“现在镇上的土地都不允许买卖了。”   “周茜两口子之前住在哪套房子?”陆长风问。   “花园小区。”小杜说:“那边的学校也很厉害,配套的幼儿园,小学,中学,都是我们峄城最好的学校,每年家长真的是挤破头了也要把自己的孩子往学校里头塞。”   陆长风记录下来,“行,那我们就去花园小区实地走访一下,看看小区里的人对他们一家子有没有影响。”   岳方霖道:“我就不去了,我和周瑜留下来帮忙看监控。”   “好。”   小杜调查的信息比较详细,陶征就把他指派给了陆长风当司机,带着陆长风他们一起走访调查。   本地的一些老小区里住的老人不怎么会说普通话,地方方言陆长风他们这些外来的根本听不懂,需要小杜给他们充当翻译官。   峄城方言可以说是最难懂的方言之一,隔一条村之间的话都有点差异,隔一个镇子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   小区保安要登记他们的信息,一开口陆长风和井玏都是一脸的懵逼,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讲什么。   还好小杜能听懂,出示了警官证,保安直接放行,找到小区管理处,这才打听到他们原来居住的单元楼。   小杜领着他们挨家挨户地探听,小区老人多的好处也是有的,就是八卦流传得非常快。   一群老头老太太聚在楼下打牌嗑瓜子,一听说他们来查案子,叭叭地就凑上来了,一个个地都拍着胸脯说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七嘴八舌地拉着陆长风和井玏说的话两人是一句都没听懂。   陆长风和井玏说:“早知道就不来了,来也没用,一句都听不懂。”   一个小老太拉着井玏叽里呱啦地不知道在讲什么,井玏求助地看向一旁和老太太了解情况的小杜,小杜抽空给井玏翻译:“阿婆问你谈恋爱了没有,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她认识好多漂亮的姑娘,你要是没有对象,她可以给你介绍。”   小杜告诉阿婆这都是外地人,听不懂他们讲的话。   阿婆跟小杜讲了一大堆。   小杜转达给两个人:“阿婆说你长得又高又帅,彩礼可以少给一点。”   “你帮我谢谢阿婆,你就说我结婚了。”   小杜又转达给了阿婆。   井玏朝陆长风眨了眨眼。   阿婆指了指陆长风问小杜。   陆长风大概猜出来,跟小杜说:“你跟她说我孩子上小学了。”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小杜说完,阿婆对他们的兴趣瞬间就没有了,坐下继续嗑瓜子去了。   小杜把一家三口的照片拿给他们看。   看完后,这些老太太就七嘴八舌地开始提供线索了,那叫一个积极。   很快小杜就弄清了情况,陆长风和井玏抱臂站在一起,一点忙都帮不上。   小杜转述给两个人:“阿婆他们说楚扬脾气不是特别好,看老婆看得很严,完全不让他老婆和陌生的男人聊天,时不时地还会和周茜吵架打架摔东西。”   “可是周茜一共就报了三次警。”   小杜说:“那是因为这三次都太严重了,险些出人命的程度,都是周茜自己报警的,他们这楼上楼下的人,都是纯粹地看热闹,谁也不想惹麻烦上身,毕竟楚扬看着像个疯子一样。”   陆长风:“……”   “阿婆说他们家小孩子经常被吓得哇哇大哭,周茜的朋友都很少,平常在小区里很少和人走得近,大多时间就是带小孩,然后买菜做饭,从来不跟她们这些老太婆闲聊。”   这些阿婆口里说的内容,和楚扬父母说的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但相同点都是楚扬的掌控欲特别强,不喜欢周茜和陌生男人接触,甚至不希望周茜和陌生人接触,也不似他们说的完全舍不得和周茜动手,在父母看不见的地方,周茜不知道忍受了多少拳打脚踢。   “周茜为什么不离婚?”   阿婆回答后,小杜又转达给陆长风,“她们说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忍一忍就过去了,谁家小两口年轻的时候不打架。”   陆长风:“……”   “周茜是单方面被打,又不是和楚扬互殴。”   几次报警受伤的都是她,能给她打出脑震荡,说明下手也不轻。   小杜转述后,其中一个阿婆说完,小杜都沉默了。   陆长风从对方的语气里,也能听出些许端倪。   “阿婆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离婚太丢人了。”   陆长风:“你问问她,如果是她的女儿被打了呢?”   小杜问完,阿婆就不说话了。   陆长风无奈地叹气。   别人家的女儿被家暴了,就是离婚丢人,自己的女儿要是被家暴了,那就是万万不行的。   自己儿子打老婆是天经地义,女婿打女儿就是罪该万死,别人家打媳妇当成笑话看。   这样的双重标准,每个人都有,这个社会怎么能够变好。   离开小区后,陆长风问小杜:“知道周茜家在哪里吗?”   小杜说:“在镇上住着。”   “时间还早,你带我们去一趟她的娘家吧,找她父母了解一下情况。” 第84章 不见天光13   第13章   周茜娘家不算远, 也是附近镇上的,开车过去一个多小时。   她家的情况确实不算好,母亲有严重的肾病, 要靠透析维系生命,哥哥出车祸导致瘫痪在床,父亲身体也算不得太好, 干不了什么活, 如果周茜不接济他们, 他们的日子是很难过下去的。   得知警察过来打听女儿的事情,夫妻俩立刻发问:“我女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没事。”   “那你们来打听她的消息是为了?”   “一起案子需要她配合调查, 所以才上家里询问情况。”   周父给他们一人上了一杯茶, “警官, 喝水。”   “多谢。”陆长风问他们:“准备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开始问问题了。”   “你问吧。”   “周茜和楚扬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周母说:“楚扬很孝顺, 每个月都会给我们送一堆东西过来, 担心我们生活过得不好。”   陆长风:“平常他们会起争执吗?”   “小夫妻生活, 哪有不起争执的, 都是正常的。”周母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周父说:“常言道: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之间没有隔夜的仇。”   “那就还是会有点小摩擦。”   “谁家两口子过日子能完全没有摩擦,你说是吧,警官。”周父看着陆长风。   这倒也是句实话, 谈恋爱都会吵架,结婚住在一起,想要没摩擦,除非其中一方是忍者神龟。   “根据我们走访调查, 楚扬不止一次家暴过周茜,这事你们知道吗?”   周母和周父双双点头。   “家暴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茜茜也原谅了楚扬, 他们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好的。”   陆长风:“家暴怎么不算严重的事情,他都把你的女儿打出脑震荡了,你们也不怕他哪天动手狠了,把你的女儿活活打死。”   “楚扬不会的。”周父替楚扬说话,“他有分寸。”   周母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听说哪个男人打老婆,能把老婆打死的。”   他们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周茜不是他们的女儿一样,像是在听陌生人的事情发表自己的看法。   冷漠地让几人都不舒服。   小杜说:“周茜是你们的亲女儿,怎么你们还胳膊肘往外拐,偏帮着楚扬说话呢。”   周父周母被说的脸有些火辣。   周父说:“这女人结了婚,嫁了人,就得听丈夫的话。”   屋里传来铃声。   像极了学校上课下课的铃。   几人的视线纷纷朝屋里看去。   周母起身:“我儿子可能有什么事找我。”   她朝屋里走去。   周茜的哥哥双腿截肢,上身情况也不是很好,一直是卧病在床的状态。   周母问他:“怎么了?”   周茜哥哥周骏说:“我想和警察说话。”   “你要和警察说什么?”周母脸色微微一变,“别添乱。”   周骏不理他妈。接着按铃。   陆长风他们也察觉到了异常,按理说周骏按了铃,周母进去就能帮他解决问题,就算解决不了也会出来叫他爸爸帮忙。   陆长风起身走到房门口,看到屋里床上躺着的周骏。   “你是警察吧?”周骏看到门口的陆长风问。   陆长风点头,问:“我可以进去吗?”   周骏说:“进来吧,我有些话想和你们说。”   “周骏,你不要乱说话。”   陆长风看向周母:“你怎么还当着警察的面威胁人,他虽然是你的儿子,但他也是中国公民,他要和我们警察说话,说什么,都是他的自由,哪怕你是父母无权干涉。”   周父周母看着床上的儿子,脸色不是很好。   “你要把这个家搅得不得安宁吗?”周父跺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看他们极力阻止,陆长风更加确信,周骏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陆长风朝井玏使了一个眼色,“两位可以先出去吗?我们要和周骏说说话。”   周父周母站着不动。   井玏走到他们面前,“两位请在外面等待,我们不会对你们儿子做什么的。”   周父说:“这是我家,没道理你说出去,我们就出去。”   还不等陆长风几人说什么,床上的周骏率先开口:“那我跟他们出去,这样总行了吧。”   周骏起身不便,来回折腾,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遭罪。   周父气得转身出去,周母用力朝着周骏的方向指了指,一脸的气愤:“你闹吧,你就闹吧,我看你到时候要怎么收场。”   周骏不理会父母的愤怒,转而看向陆长风,“你们来是为了我妹妹的事情,她现在安全吗?”   “挺安全的。”   “是不是楚扬又打她了?”   陆长风摇头:“没有,她现在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那你们是为了什么来的?”周骏询问。   陆长风:“案件还在调查阶段,暂时不能告诉你。”   “行,那我不问。”   “你是知道些什么对吗?”   周骏点了点头,躺在床上十分无力,“楚扬经常家暴茜茜,还威胁过我们,不准乱说话,不然他就不会再救济我们家。”   “我这个样子完全丧失劳动能力,我妈身体不好,我爸年纪大了,茜茜为了这个家已经付出了太多了,我不想她再受到委屈。”   “可以具体说说来龙去脉吗?”   周骏:“茜茜和楚扬上大学认识的,那时候我也还没出事,后来我出了车祸受了伤,养家的责任就落在了茜茜一个人身上。她要努力地打工兼职,才能负担起我们一家子的开销。”   “楚扬起初是很好的,他也完全不嫌弃我们家的情况,有段时间我妈得去省医院看病,他在我家照顾我半个月,我也挺感动的。”   “楚扬做人是没得说的,但他有些偏执,在涉及茜茜的事情上偏执得让人害怕,他不希望茜茜工作,最好是一辈子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从茜茜开始外出工作后,一切都变了,总是疑神疑鬼地,每天要查看茜茜的手机,早晚接送茜茜上下班宣示主权。”   “这些我们从其他人口中,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一些。”陆长风说。   周骏叹了口气,“这些倒也算不得过分,真正过分的是他们当初说好了,只生一个孩子,因为茜茜在生孩子时差点死在产房,当时楚扬就做了结扎手术,后来茜茜上班后,他就去医院又做了恢复手术,试图通过让茜茜怀孕只能留在家里。”   陆长风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小半年都不见茜茜怀孕,他拉着茜茜去医院以体检的名义做检查,知道茜茜已经不能再生孩子了,从那以后他更加偏执,为了阻止茜茜出门工作,他会把孩子扔进浴缸里,往浴缸里加冰块,让孩子感冒,后来茜茜发现异常,闹着要和楚扬离婚,楚扬对茜茜动了手。”   “他父母不知道吗?你爸妈不知道吗?”陆长风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为了把老婆留在家里,去伤害自己的亲儿子。   “这些年我们家一直是靠楚扬接济,完全依附他,我爸妈对茜茜也没有很在意,相反每次茜茜受了伤,只要楚扬上门来道歉,多给点利益,我爸妈就会帮着楚扬说话,劝茜茜原谅楚扬。楚扬父母那边,几乎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干出过这些事情。”   周骏望着面前原本该有两条腿的空位说:“都是因为我,害了茜茜。我知道我爸妈也没办法,他们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如果茜茜和楚扬真的离婚了,未来我们家的情况就算是变卖了所有的家产都好不起来,凭茜茜一个人,根本无法承受现在这个家庭的压力。何况真要离婚,谁都不敢保证,楚扬能够做出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事情,茜茜要是出事了,我们这个家就全完了。”   “那你为什么要说出来?”这不符合他们家现在所追求的利益。   周骏说:“我爸妈是典型的重男轻女,但我和茜茜的感情很好,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们一家情况已经这样了,她这些年为了我们,忍受了太多,无休止的家暴,一次次地受伤害,我已经这样了,从我腿断了瘫痪在床,就已经宣判了我没有未来了,茜茜还年轻,我希望她能幸福,而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委曲求全,继续忍受。”   “茜茜的心理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不光是茜茜,昊昊也是,小孩子心思是很敏感的,爸爸对妈妈的态度,以及爸爸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他的心理阴影,再这样下去,茜茜会疯掉,昊昊也会出问题。”周骏捶着自己的心口说:“我宁愿现在就死,也不想再继续拖累茜茜。”   “就算是报答父母的生养之恩,这么些年,茜茜也绝对是还完了所有的恩情。她真的不欠这个家什么东西了。”   陆长风听着心里非常难受,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周茜应该已经走上了极端。   楚扬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这种事情,换谁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   虎毒尚且不食子。   这种畸形家庭关系里长大的孩子,心理很难健全。   谁又能想到,在外人设宠妻狂魔的男人,在家里会是个禽/兽。   陆长风问:“周茜和你的关系应该是最好的吧?”   周军点了点头,把手机打开递给陆长风,“我们每天都会聊天,以前是她怕我无聊,现在是我怕她出事,我和我爸大概是唯二她能够随意接触的男人了,除了我们之外的男人,都会让楚扬疯狂。”   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楚扬对周茜的掌控欲早已进入病态状况。   “如果他发现茜茜和别的男人走得近,挨打是轻的,他还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第85章 不见天光14   第14章   “这还不算过分吗?”井玏惊呆了。   周骏愤恨道:“他在家里的卧室装了监控, 录下了很多同房的画面,用来威胁茜茜,如果茜茜不能主动和男同事保持距离, 他就会把两个人同房的视频发给茜茜的男同事。”   “?”   屋里几个人都惊呆了。   “录下自己和老婆上床的视频,发给老婆的同事!就为了让老婆和男同事保持距离,神经病吧。”   这么多偏激的行为综合起来, 周茜的生活简直是水深火热。   想到周茜几次报警, 当时必然是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 可最后还是因为家庭,被迫地妥协了, 接受着丈夫无理的要求。   一切的一切都得自己默默忍受。   回城的路上, 陆长风拨通了岳方霖的电话。   将调查到的内容, 一五一十地转达给了岳方霖。   岳方霖那边也将他们查到的信息告诉给陆长风。   法医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 确切地证明死亡时间是昨天早上的七点到九点之间。   刚吃完早餐不久。   在楚扬的身体里检测出了大量的安眠药成分。   岳方霖和楚扬的父母了解到, 楚扬的习惯是早上睡醒了喝一杯牛奶或者是果汁, 然后吃早餐, 吃完早餐后会去浴室洗澡,洗漱结束后才出门上班。   而楚扬的胃里,还有没有消化的牛奶。   物证科根据法医尸检结果,返回案发现场, 在厨房的杯子里,提取到了安眠药的残留物。   同一时间段里,根据邻居家的监控画面结合小区电梯监控画面,只有周茜具备作案嫌疑。   望城机场派出所那边传来消息, 周茜搭乘飞机回了峄城。   而就在陆长风打这个电话不久之前,峄城的机场派出所已经见到了周茜,并将他控制住了, 现在正在送往市局的路上。   陆长风和岳方霖两边调查到的内容一整合,凶手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回到市局时,押送周茜的车辆已经到。   陆长风和岳方霖会合后,召开了案情会议。   汇报完所有的调查内容后,陆长风对会议进行总结:“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周茜就是杀了楚扬的凶手,她的行凶动机充分,作案时间充分。”   周瑜道:“我已经查过周茜的手机消息,以往每天她做什么,都要给楚扬报备,而这次她出去玩两天时间里,没有给楚扬发过一条消息。”   井玏:“因为她知道楚扬已经死了,就算她不发消息,也不会再有之前那样的遭遇了。”   “开审吗?”岳方霖看下个陆长风。   陆长风点头:“审。”   简单准备后,陆长风带着井玏进了审讯室。   周茜在审讯室十分淡定,看到警察进来,也只是淡淡地抬眼看了一下。   陆长风坐下后,摊开笔记本,问:“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知道。”周茜语气听不出一丝波动。   井玏不由得有些佩服她,居然一点都不恐惧。   “我杀人了。”她说,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陆长风问:“你杀了谁。”   不是没有见到警察就立刻坦白一切的凶手。   “我的丈夫,楚扬。”   陆长风问:“你是如何杀了他,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谁能够为你做证。”   “昨天早上,我在他日常会喝的牛奶里放了足量的安眠药,他吃完早餐去浴室洗澡,很快就陷入昏迷,趁着这个时间我用他的刮胡刀割开他的手腕。”   “为什么要用温水将他泡着,是为了改变死亡时间?”这根本说不通,温水会让尸体加速腐败。   周茜说:“纯粹是因为我想要他快点死掉,温水能够加快血液流动的速度,这样他就算中途醒来,也几乎没有自救的可能。”   陆长风道:“成年男性快速出血量占据身体总量的20%就会陷入休克状态,就算你不这么做,他也不可能醒过来。”   周茜哦了一声:“我不知道,反正他死了就行。”   “你为什么会想要杀他呢?”陆长风问。   周茜:“因为他丧心病狂,我是他的妻子,可他干的那些事情,够我杀他几百次。我的儿子因为他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障碍,为了我的儿子,我也必须杀了他。”   “你的儿子在短时间内失去父亲,又失去母亲,难道你不担心他以后没有倚仗吗?”   周茜摇了摇头:“我不担心,他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他们有钱,能够把他养得很好很好。”   “那你自己的家人呢?”陆长风问,“你家那样的情况,你放心得下吗?”   “当然。”周茜凄然一笑:“我的父母只是把我当作了提款机,他们并不在乎我这个女儿的死活,唯一在乎我的哥哥卧病在床,早已失去了一切,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痛苦,对我来说也是。”   陆长风:“既然你这么坦诚,为什么杀了人之后要选择离开,却又在接到警方的电话后,又选择回来呢?”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打算逃跑,如果没有人发现我家的尸体,我也会在明天回来到警局自首。”   “为什么是明天自首,而不是杀完立刻自首呢?”陆长风不解。   “为了自由。”周茜靠在椅背上,视线越过陆长风,落在监控上:“我想要一场旅行,我想要自由自在,不被任何事物约束,只属于我自己的时间。”   家里条件不好,从小她就要帮着爸妈干活,考上大学后,父母也没有给她太多帮助,学费也得自己努力挣,生活费也是兼职赚的,从来没有去外面走走看看。   和楚扬交往后,无论去哪里,楚扬都会跟着她,虽然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但她从来没有自由过。   要照顾楚扬的想法,结婚后很快就有了孩子,怀孕,生产,照顾孩子,一年又一年,好不容易把孩子送进幼儿园,想要进入社会工作,楚扬开始发疯,展现他过激的占有欲。   应对家里的状况,照顾孩子,还要和楚扬周旋,安抚他的情绪避免他发疯。   没有一刻是为了她自己活的。   一个人上飞机,一个人住酒店,手机静音,再也不用担心因为没有及时回消息导致楚扬发疯。   可以随意地与路边的男人攀谈,不用担惊受怕楚扬会把他们的上床视频发给别人。   只是很可惜,她的自由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被打破。   从一个牢笼进入另一个牢笼,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畸形的爱不是爱,畸形永远都是畸形。   一句“我之所以做这些,都是因为我爱你”,可以骗一次,但绝不可能骗到第二次。   随着楚扬的死亡,她彻底地自由了。   陆长风拿出在浴缸里捡到的标志:“可以解释一下这个从何而来吗?”   “这个是我儿子给我的,至于他从何而来,我不得而知。他告诉我这个东西上面的十字代表勇气,眼睛代表智慧,他知道楚扬会打我,希望我有勇气面对。”   提起儿子,周茜红了眼眶,随后心态彻底崩塌,趴在审讯桌上痛哭。   “我很想摆脱楚扬,带着我的儿子开启新的生活,但我知道,他的爸爸不会允许我离开。”周茜捂着自己的心口哭的说话都很费力,“楚扬是变态,如果我选择离婚,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与我同归于尽,我们不可能通过正常手段离婚,让他放过我,要么我死,要么他死。”   “但如果我死了,他活着,他一定会发疯一样地报复我的家人,我不放心把儿子交给他,他会把我的儿子推进深渊。”   最好的选择就是同归于尽,二老只剩下孙子,他们就没得选,哪怕再恨自己杀了他们的儿子,也得把唯一的孙子抚养长大。   她和楚扬一起死了,两人的夫妻共同财产,会遵循分配原则,父母他们多多少少能够拿到一部分,至少能够让他们生活上没有太大的压力。   这些年楚扬掌控欲虽然很强,可对她还是好的,逢年过节礼物从来没少过,都可以变卖。   当初为了求她原谅时,楚扬与她做了约定,现在居住的这一套顶级学区房,归她个人持有。   明明日子是可以过好的,可他们的日子却过成了这样。   “你有听说过审判者这个组织吗?”   “当然。”周茜说:“现在应该没人不知道审判者了吧,网上那么多,当时我看到他们的消息,我就在想,如果他们能够帮我杀了楚扬该有多好,让我脱离苦海。”   但可惜她不是那个被“拯救”的幸运儿。   陆长风举起这个标志对她说:“这就是审判者的标志,只是这一次不同以往,以往是审判者在背后动手,而这一次,审判者让你们自己动手。”   周茜看着陆长风手上的标志,轻笑了一声,随即她脸色大变:“可这个标志是我儿子给我的,我儿子还在上幼儿园,他总不见得是审判者的成员。”   “当然不可能。”陆长风否认道:“所以你要想一想,谁才可能是审判者,接近你的儿子,他们这些人很危险。”   周茜按住自己快要爆炸的头,也想不出来,究竟谁才有可能是审判者。   陆长风将廖清雅的照片拿给周茜看:“你认识这个人吗?”   周茜拿起廖清雅的照片看了又看,说道:“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突然陆长风想到周茜和儿子都有心理疾病,问道:“你看过心理医生吗?”   “看过。”周茜说:“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很想死,非常焦虑,加上学校老师跟我反馈了昊昊在学校的异常,我带昊昊去看了心理医生。” 第86章 不见天光15   第15章   “去的是哪家医院, 看的是哪个医生?”陆长风立刻追问。   “中心医院精神科。”周茜回答:“昊昊的主治医生是许医生,叫许志辉。”   岳方霖通过麦告诉陆长风:“许志辉就是我们查廖清雅时,在中心医院遇到的那个儿童心理医生。”   当时他们在医院调查时, 许医生帮了他们的忙,询问小杰是否认识审判者的标志。   当时小杰表示自己并不认识,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不认识。   周瑜在一旁说:“要真是这个许志辉, 咱们都查到他面前了, 他掩饰得还真是好。”   审讯室内, 陆长风继续问周茜:“你看过心理医生吗?”   周茜点了点头:“我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自己需要看心理医生,只是带着昊昊去看, 医生说他有点孤独症的先兆, 在带昊昊看心理医生的过程中, 和许医生接触得比较多, 许医生建议我也做个心理检查, 我就在他们医院挂了号做的检查。”   “给你检查的医生是谁?”陆长风问。   “叫莫晚星, 莫医生。”   这个莫晚星, 就正好是廖清雅的主治医生。   岳方霖立刻和周瑜说:“周,查一下莫晚星,查她过往的经历。”   “好。”   周瑜立刻开始调取莫晚星的档案。   “还有许志辉,也查一查, 他也有可能是在背后操控的人。”   两个人都是心理医生,虽然儿童心理和成人心理的方向不一样,但基础的内容不会差太多,许志辉完全可以做到影响廖清雅, 通过给昊昊治疗的过程中接触周茜,再影响周茜。   对周茜来说,儿子昊昊非常重要, 而她长期遭受楚扬的暴/力,楚扬的畸形状态已经影响到了昊昊,稍加引导,周茜就可能为了保护儿子杀害楚扬。   周茜突然说:“我想起来了,你给我看的这个女生,也是莫医生的病人,我在候诊的时候见过她几次,没交流过,我对她的印象不深刻。”   从审讯室出来,陆长风伸了个懒腰,取下眼镜随手递给了一旁的井玏,揉着酸疼的眼睛。   井玏把眼药水递给陆长风,“别揉,小心细菌感染。”   陆长风接过眼药水,“你怎么还随身携带。”   井玏说:“你眼睛经常不舒服,你自己又记不住。”   “谢了。”   推门进入旁边的监控室,陆长风走到岳方霖身边,倚靠在桌上,“大致方向是出来了,都和中心医院精神科有关,那我们接下来的调查重点放在精神科这两位医生身上。”   “已经在查了。”岳方霖朝周瑜那边看了一眼,和陆长风分析:“我个人觉得莫晚星的嫌疑比许志辉大。周茜和廖清雅两人都是莫晚星的病人,她和这两人相处的时间,远比许志辉要长,如果是她借由心理治疗对两人做了引导,是完全说得通的。”   “许志辉那边的疑点主要在于他的治疗区里就有3D打印笔,在他那接受治疗的小孩都可以玩。”   “或许可以找昊昊问一下。”既然这个东西是昊昊给周茜的,那昊昊起码能说清来源。   岳方霖也是这么想的,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但他也有些担忧,“昊昊有轻微的孤独症,咱们不一定能够从昊昊的嘴里问出什么东西。”   他和周瑜调查时,亲眼见到了同为孤独症患者的小杰,小杰就完全不说话。   “或许周茜可以帮忙。我们不一定可以和昊昊沟通,周茜作为母亲,应该可以和昊昊沟通。”   岳方霖:“先问问周茜的想法。”   陆长风与周茜聊了一下,周茜很愿意帮这个忙,如果真的是许志辉把东西给了昊昊,昊昊的处境也挺危险,周茜不愿意昊昊承担这样的风险。   杀楚扬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牵连其中。   按照周茜的想法,陆长风联系了楚扬的父母。   周茜希望能够带着孩子去一次游乐场,这是她一直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楚扬不喜欢她外出,开放的公共场合里免不了存在男性,她无法预测楚扬会在什么时候发疯,只能选择不去。   陶征派人一大早前去楚扬父母家接上他们和周茜碰面。   周茜则是在警方的陪同下,前往游乐场提前等待。   她希望自己最后留给儿子的记忆是快乐的。   陆长风看着周茜为了见儿子精心准备,内心很是羡慕,他没有感受过一天父爱母爱。   和妈妈分别好几天的昊昊,一下车就朝着妈妈跑过去抱住她。   “妈妈,爷爷奶/奶说你出门玩了,外面好玩吗?”   “好玩。”周茜将昊昊抱起,“等以后昊昊长大了,就可以自己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妈妈想去哪里,以后昊昊长大了,带你去。”   周茜哽咽道:“好,昊昊快点长大,带妈妈出去玩。”   母子两人几乎把游乐场里所有的项目都体验了一遍,周茜给昊昊买了小风车。   随后问昊昊:“还记得这个吗?”   昊昊点了点头:“记得,我给你的。”   “那昊昊能告诉我,是从哪里来的吗?”   “是许叔叔给我的,叔叔说这个能够给我带来勇气,但我觉得你更需要勇气。”   周茜抹掉眼泪,“所以你给了妈妈,是吗?”   昊昊点头,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周茜,“妈妈,你和爸爸离婚吧。”   周茜有些诧异,“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同学的爸爸妈妈早就离婚了,她跟着妈妈生活,很快乐。”昊昊说:“跟爸爸生活妈妈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想要跟妈妈一起生活,不想要爸爸。”   周茜抱紧了儿子,“以后昊昊要听爷爷奶/奶的话。”   “妈妈不要我了吗?”昊昊小心翼翼地问。   周茜摇了摇头:“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没有你,妈妈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只是妈妈做错了事情,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陪在昊昊身边。”   “做错了事情要接受处罚,我知道了,我会听爷爷奶/奶的话。”   周茜牵起昊昊的手,带着他回到爷爷奶/奶的身边,朝昊昊挥手,示意他到爷爷奶/奶的身边。   昊昊和爷爷奶/奶站在一起,拿着周茜给他买的小风车。   周茜向楚扬的父母深深鞠躬:“对不起,爸,妈,以后昊昊就拜托给你们了。”   楚扬的父母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带着昊昊转身要离开。   昊昊松开爷爷奶/奶的手扑进周茜的怀里痛哭,“我不要离开妈妈。”   楚扬的妈妈强硬地拉着昊昊离开。   回警局的车上,周茜失声痛哭,同行的女警给她递上纸巾安抚她的情绪。   重案组和刑侦队火速召开了案情讨论会。   陆长风道:“昊昊说东西是给许医生给的,他并不知道这东西代表着什么,说假话的概率很小,大概率真的是许医生给的,接下来的重点调查放在许志辉和莫晚星身上,井玏等会儿你去一趟医院,调取莫晚星所有病人的资料。”   井玏问:“许志辉的病人资料不调吗?”   “他的病人都是小孩,调了也没多大的意义。”   井玏点了个头。   岳方霖道:“我等会儿联系蒯队,让他帮我们问一问廖清雅有没有跟许志辉来往过。”   陆长风看向周瑜:“小周,许志辉和廖清雅的资料查得怎么样了?”   周瑜说:“廖清雅不是本市的人,她的老家远在一千二百公里外,我已经联系了当地警方,去走访调查,有了结果应该会告诉我们。”   “至于许志辉,他的父亲在十几年前意外身亡,我查到了法院的判决书,他的父亲长期家暴他和他的母亲,事发当天,他父亲喝得酩酊大醉,回来后不由分说地就殴打他的母亲,母亲在反抗的过程中,推倒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后脑撞在了桌角上,送医的路上就死了。检察院以过失致人死亡罪提起公诉,许母的律师做的无罪辩护。一审初级人民法院认为罪名成立,念在其认错态度良好,从轻处罚,被判处了有期徒刑三年零两个月。许志辉母亲的律师不服,继续上诉,二审中级人民法院综合各方证据后,认为许志辉父亲的死亡纯属意外,许母完全是出于自保进行的反抗,且事后积极送医,符合正当防卫的条件,改判无罪。”   井玏听完说:“那他很有可能因为父亲对母亲的家暴,造成心理阴影,从而对家暴女性的男人展开报复。”   “的确存在这个可能。”岳方霖赞同地点头。   周瑜说:“当时他还出具了谅解书,那时候他还小,看着父亲殴打母亲,他没有能力去反抗,也是他出庭作证,证明父亲长期以来一直在殴打母亲。”   “这么看来,他更有动机做这些事情了。”岳方霖看向陆长风:“要不要把他请到警局来聊聊?”   “我看很有必要。”陆长风也觉得他的嫌疑比较大,“莫晚星那边不能松懈,继续调查。”   岳方霖很快联系上了蒯栎,蒯栎拿着照片去问了廖清雅。   廖清雅认出了许志辉,但她说自己和许志辉没有接触过。   廖清雅的情况比较特殊,她的记忆不一定是完整的,陆长风和岳方霖商议后,还是觉得应该让许志辉到局里接受调查。   井玏和陶征一起去的医院,一个是去调取莫晚星的病人资料,一个则是去请许志辉接受警方的调查。   “你和我们调查的一起案件有关,请你和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许志辉得知自己要回警局接受调查都懵了。   “我接受什么调查?我干什么了?”   “如果你什么都没干,我们警方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许志辉:“……” 第87章 不见天光16   第16章   陶征回到市局后, 和陆长风他们碰了面。   “他一路上都在说自己冤枉,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长风:“几条线索都指向了他,查过之后就知道他到底冤枉不冤枉了。”   陶征:“那就交给你了。我带人去他家里搜查一下。”   陆长风看向岳方霖, “岳队,你跟我一起进去审吧,你们见过面。”   “好。”岳方霖答应下来, 两个人一起进入审讯室。   看到岳方霖, 许志辉立刻和他打招呼:“岳警官, 我这着实是冤枉啊。”   岳方霖的视线落在许志辉身上,将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陆长风拿着廖清雅的照片给许志辉进行辨认:“这个人认识吗?”   许志辉拿起看了一眼, 摇头:“不认识, 这是第一次见。”   紧接着陆长风拿出周茜的照片, “这个呢, 认识吗?”   许志辉点头:“认识, 这是我病人的母亲。”   陆长风又拿出昊昊的照片给他。   许志辉左手拿着周茜的照片, 右手拿着昊昊的照片, “她就是昊昊的妈妈,叫周茜,怎么了?”   陆长风把审判者标志放在许志辉面前的桌上,“昊昊说, 这个东西是你给他的。许医生,给我们解释一下吧。”   “昊昊说的?”许志辉立刻否认:“不是我,我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昊昊撒谎。”   “这个东西我也是前两天才见过。”他伸手指着岳方霖说:“就是你们这位警官, 带着这个东西到医院问我有没有见过,还让我问一个病人,是否见过这个东西, 他可以证明。”   岳方霖告诉他:“这个物品涉及了两起案件,而两起案件查到最后,都与你有关联。”   “都与我有关?可我真的没有参与过任何案件,我也没有给过昊昊这个东西,我可以发誓,如果真是我给的,让我天打雷劈好了。”   陆长风和岳方霖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感觉许志辉没有说谎。   许志辉说:“我不明白昊昊为什么要撒谎,我要和他当面对质,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撒谎。”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喜欢撒谎,还有胡说八道。”   许志辉给他们举例子,“我之前接诊过一个小女孩,说她奶/奶总是打她,用针扎她,还把她的头按进水里,她妈妈相信了她的话和奶/奶对质,奶/奶一气之下报了警,警方给孩子做了伤情鉴定,发现她所说的事情,完全是子虚乌有。”   “后来她说自己在学校被老师和同学打骂,她妈妈也去学校看了监控,根本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完全是这个小孩在胡说八道。”   “像昊昊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没有对事实分辨的能力,分不清幻想和真实,他就可能会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和幻想的事情结合,当成他所认为的真相说出来。”   许志辉说:“我们治疗室里都有监控视频,并且这个视频会自动储存到云端,你们可以去我们医院调取视频记录,查看我有没有给过昊昊这个东西,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给过他,我也要求和他当面对质,为什么要莫须有的事情栽赃在我的身上。”   陆长风安抚他的情绪:“如果查清了事情的真相,不是你做的,我们会放你回去的,你不要太激动。”   许志辉觉得不可思议:“你们怎么能相信一个五岁小孩的话呢?直接去医院把我带回来,你们要是能查清还我清白还好,查不清还不了我的亲白,我的职业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个你放心,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是你做的,我们会出一封解释信,替你澄清。”   见此,许志辉的怒气也消减了许多,“我还是要求和昊昊见面,我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胡说八道。”   陆长风:“我们会再去找昊昊核实,你是昊昊的主治医生,我们也担心孩子见了你会害怕,你的情绪可能也会影响到对方。暂时我们不同意你和昊昊对质的请求。”   许志辉心中怒火消散后,平静下来也接受了陆长风的提议:“好,反正有医院的监控视频,足够证明我的清白。”   走出审讯室后,陆长风按了按太阳穴,感觉自己的头疼,“我看许志辉那么信誓旦旦地让我们查监控,估摸着他确实没干过这个事情。”   “这也怪不得我们,谁能想到那么小的孩子会撒谎。”岳方霖也挺无奈,“重新安排和昊昊的见面吧,我也去找周茜问问昊昊会不会撒谎。”   问了周茜之后才知道,昊昊确实会撒谎,但不是经常性的撒谎,而且他两次都说的是同一个人,相隔时间还那么久,实在是让人想不到他会说谎。   事关重大,陆长风即刻带着井玏赶往昊昊爷爷奶/奶居住的镇上。   昊昊一开始见到他们还会害怕,熟悉之后就没那么害怕了。   陆长风拿着审判者的标志问他:“昊昊,这个东西,真的是许叔叔给你的吗?”   昊昊点了点头:“是许叔叔给我的。”   “昊昊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给你的吗?”   昊昊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他在哪里给你的吗?”   昊昊说:“在医院。”   陆长风摸了摸他的头,“好,谢谢昊昊告诉叔叔。”   昊昊问:“我妈妈会有事吗?”   陆长风觉得有些奇怪,他们谁都没有告诉昊昊,周茜做了什么。   周茜的爷爷说:“我什么都没说。他奶/奶回来之后就躺在床上,谁都没搭理。”   陆长风蹲下,问:“昊昊是知道什么吗?”   “许叔叔说让我把这个给妈妈,妈妈就不会被爸爸打了。”   “为什么会这么说?”他问昊昊:“你见过爸爸打妈妈吗?”   昊昊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爸爸打妈妈?”   “是妈妈告诉我的。”   陆长风问:“你是说你妈妈告诉你,爸爸打了他,对吗?”   昊昊点头。   陆长风立刻发消息给岳方霖,让他去和周茜求证。   很快岳方霖就给陆长风回了消息:[ 没有的事,周茜说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昊昊自己被打的事情。]   陆长风心里几乎已经有了判断,问昊昊:“爸爸平常对你好吗?”   昊昊摇头:“不好,爸爸会让我打电话给妈妈,催妈妈回家,如果我不打,他就会骂我,或者把我关进衣柜里不让我出去。”   “所以你想让爸爸和妈妈离婚,你跟妈妈一起离开爸爸生活,对吗?”   “嗯,爸爸是坏蛋,他对我一点都不好。”   通过之前和周茜的对话能够知道,楚扬的确是长期利用昊昊威胁她回家,对昊昊做出非常不好的事情。   岳方霖又发来消息:[ 周茜说他们两个在孩子面前吵过架,但楚扬没有在昊昊面前打过她,特别是搬了新家后,楚扬对外立爱妻人设,昊昊也能记住事情了,连在昊昊面前吵架都很克制,更不会在昊昊面前动手。]   陆长风问:[ 昊昊有没有可能听见楚扬打周茜的动静?]   岳方霖:[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他们家的隔音效果还可以,昊昊在儿童房里,很难听到外面的动静。]   所以还是有可能听见,并且知道这个事情。   也就是说,昊昊说的话,有可能是发生过的,但他自己会脑补一些没有的内容进来,当成真相给讲出去。   昊昊手里的东西未必是许医生给的,但有可能是在医院里得到的。   就像周茜被楚扬打了,但周茜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他自己可能听到过甚至是见到过,脑补成了是妈妈亲口告诉他的,因为爸爸对他也很不好。   回城的路上,陆长风一直在思考,审判者这次作案改变了手法,从明转暗,无须亲自动手了,这样就意味着不抓到幕后之人,他们根本无法将这个事情弄清楚。   井玏冷不得的出声打断了陆长风的思绪:“我很怀疑莫晚星。”   “为什么?”陆长风问他。   这几起案件里,井玏没有之前那么多话,他们两个也找到一个比较舒服的相处方式。   “廖清雅和周茜都是莫晚星的病人,目前我们怀疑许志辉,是因为昊昊指认了他,加上他工作的区域有3D打印绘画的东西,可这个东西网上就能买得到,许志辉的诊疗室里的东西,不具备不可替代性,一次心理咨询时长接近一个小时,具有一定的周期性,廖清雅和周茜的杀人时间线来看是前后脚的事情,同一家医院的同一个医生的病人在相同的时间段内杀掉对自己造成重大伤害的人,就单单排除掉审判者这个标志来看,发生这样的一件事的概率就很小。”   “周茜杀害自己的丈夫可以理解为她压抑久了想要解脱,可廖清雅不是,她现在的状态在好转,她开始养猫,也和她妈断了联系,她再往外走,就快要看到光明了,这样的一个人,我不认为她会想要通过杀掉自己的继父,让自己的内心归于平静。廖清雅本人和审判者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只能是有人在背地里引导她这么干。”   “能够洞悉这两个人过往的点点滴滴,并且拿捏住她们的负面心理操控引导她们复仇的人,只能是长期跟她们接触的,心理医院不会随意地透露病人的个人信息,哪怕是同样身为医生的许志辉,应该也无权查看,就算他能够分析出来周茜的遭遇,也不见得能够通过和廖清雅的短暂接触,就洞悉她的过往并对她进行操控。” 第88章 不见天光17   第17章   井玏偏头看着陆长风, 不知道自己的分析是否正确。   陆长风认真分析了井玏的逻辑,对他说道:“你的分析观点非常正确,你再总结一下, 发到我们案件讨论群里去。”   “为什么?”井玏不太明白陆长风此举的意图。   陆长风说:“你的分析是你的成果。”   “我也不在乎这些。”井玏无所谓地说:“只要分析对破案有用,不是乱分析的没意义的东西,谁转达都无所谓。”   陆长风点了点头:“我会和陶队说, 让他加强对莫晚星的监控。”   等待井玏发完自己的分析后, 陆长风才在群里@陶征, 让他派人盯着莫晚星,对莫晚星展开监控。   莫晚星的病人数量有几百人, 好在心理治疗具有一定的周期性, 大部分病人一个周期治疗结束后, 就不用再接受治疗了。   因此近几个月莫晚星的病人并不算多, 算上廖清雅和周茜, 一共也才三十四个。   每个病人的病历上都写明了他们存在的心理问题。   将与家暴有关的挑出来, 一共是九个人。   九个人里就包括了廖清雅和周茜, 余下七位的个人信息也已经出来了。   岳方霖和陶征商议后,决定立刻对这七个人实施监控,派社区上门走访调查,探查其家中的情况。   岳方霖问周瑜:“小周, 莫晚星老家的详细资料发来了吗?”   “还没有,我已经催过了,说是当地下了暴雨,路上有些地方山体滑坡, 现在还在抢修。”   岳方霖哦了一声,天灾没办法,也不能要求人家冒着生命危险去查这个事情。   陶征正要往外走去接水泡茶, 还没走到门口,手机就响了。   回到座位拿起手机接通。   电话那头说道:“陶队,有案子,雨花西区二期居民宅。”   “知道了。”陶征看了办公室的几个人说:“你们几个跟我走,小王,你留下,晚点给岳队他们安排食宿。”   “好。”小王应下。   陶征收拾完后,看向岳方霖:“岳队我们就先去现场了,你这边有什么需要的你跟小王说。”   “去吧。”岳方霖目送他们离开后,继续看监控。   陆长风和井玏回到办公室时,发现办公室里只有岳方霖周瑜加上王宇轩了,问道:“怎么大家都不在,我给大家买了咖啡。”   “出现场去了。”岳方霖说:“没事,你买的咖啡留着,说不定今晚他们加班。”   井玏把咖啡送到王宇轩桌上。   王宇轩抬头:“谢谢。”   井玏转身又给周瑜递了咖啡,问:“莫晚星的情况了解到了吗?”   周瑜把情况重复了一遍。   陆长风拿着饮料递给岳方霖,岳方霖抬手拒绝:“你自己喝吧,咖啡太苦了,我喝不习惯。”   “不是咖啡,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苦的,给你点的奶茶。”   岳方霖接过放置一旁:“谢了。”   陆长风拉着椅子坐下:“看了多少了?”   “才开始看,几个月的监控内容太多了。看到目前还没有发现许志辉给昊昊什么东西。”岳方霖反问,“你们去找好好问话怎么样?”   陆长风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昊昊说的不一定是真话,许志辉的嫌疑也不是完全洗脱了,但莫晚星的嫌疑,比许志辉的嫌疑大得多。”   岳方霖:“已经增派人手盯着莫晚星了,一旦发现她有离开峄城的打算,就立刻对她实施抓捕。”   岳方霖将另外七个人的资料递给陆长风,“这几个人,已经安排社区的人去上门走访了,暂时还没有出结果,但应该也快了。”   陆长风扫了几遍资料后,递给了身旁的井玏。   这时岳方霖的手机响了,陶征打来的。   岳方霖立刻接通:“陶队,什么事?”   “岳队,死者是冯玉莲的老公,我把地址发给你们,你们来一趟案发现场吧。”   “好。”   冯玉莲就是余下七个病人之一。   陆长风立刻把冯玉莲的病历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冯玉莲患有严重的双相情感障碍,根据记录得知,她在产后患上抑郁症,婆婆和老公坚持认为她没病,实在无病呻吟,时不时发生争执还会对她拳打脚踢,一年前她发现老公出/轨,并且持续了几年的时间,婆婆帮着老公说话,坚决认为是她留不住自己的老公没本事。   事情败露后,她老公就提出了离婚,但不允许她带走儿子。   冯玉莲无法接受,便委托律师上诉,男方以他有精神疾病为由,且不具备独自抚养孩子的经济实力,认为她不适合带着孩子生活。   一审法院把孩子判给了男方,二审维持原判。   冯玉莲的律师对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建议她积极接受治疗,等到孩子八岁以后,而她在经济方面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再申请变更孩子的抚养权,那时候孩子有权决定跟随父亲还是跟随母亲。   因此冯玉莲才在败诉之后,到医院接受治疗。   陆长风他们赶到现场时,法医和痕检的工作已经做完了。   陶怔在门口等着他们。   “里面什么情况?”陆长风接过手套鞋套问。   陶征说:“很残忍,两名死者身中数刀失血过多死亡,客厅到卧室的地面全都是血,一个死者是冯玉莲的前夫常谦,还有常谦的妈妈马淑芬。”   “冯玉莲呢?”岳方霖问。   “八个小时前带着儿子坐着高铁离开了峄城,目的地是岳城。”   岳城是冯玉莲的老家。   据冯玉莲儿子所在的幼儿园学校的老师说,今天早上冯玉莲突然到学校,和老师说孩子的姥爷病重,要带孩子回老家看姥爷,作为孩子的亲妈要带走孩子,老师也没有阻止的理由。   “屋里两人的死亡时间呢?”   “十个小时左右。”陶征说:“我已经查过了小区楼道的监控,那个时间段,只有冯玉莲来过,大概率凶手是她没跑了。”   几人装扮好进入常谦家里,陶征给他们介绍着现场的情况,“死者的母亲面朝阳台,背朝厨房,地上是散落的衣服和衣架,应该是去阳台晾衣服的时候,被人从背后偷袭,行动的十分利落,接连三刀从后背刺入后,迅速地割开了死者母亲的喉咙。”   “常谦应该是听到了动静从卧室出来,但这时候凶手已经到了卧室门口,常谦一开门,就被刀子刺中了腹部,极短的时间内连中了好几刀,在死者倒地丧失行动能力后,凶手又在死者的身上毫无章法地捅了好几刀,后面这几刀是发泄情绪。”   “根据痕检和法医结合现场的情况推断,这一切是在一分钟内完成的。”   陆长风和岳方霖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从常谦母亲的死法上来看,能够在捅了对方几刀确认对方已经丧失行动能力后,还迅速地割开被害人的喉咙,就已经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井玏捂住嘴快速地跑出房间。   陆长风跟岳方霖打了声招呼,快速地追出去。   岳方霖和陶征说:“孩子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案发现场,吓着了。”   “刚出现场的时候都这样。”陶征领着岳方霖去卧室看常谦死亡的地方,“我刚当警察办的第一个案子是人肉馅的包子,那家包子店没出事前还是我上班经常买的,这一晃快二十年了,什么包子饺子一类的东西,我是一概不吃。”   “呦,那确实。”岳方霖目光同情地看着陶征。   陶征问:“岳队你第一次出案发现场啥样?”   “碎尸。”岳方霖思绪飘远,“互联网上不是有一句话,下雨天和抛尸更配,当时我们接到报案,一对小情侣想在山里搭个帐篷听雨,爬到半路上女孩踩滑了摔了一跤,掉到山坳里,正巧手就按在了装尸体的塑料袋上,后来我们封山搜山,才把尸体碎片给拼起来。”   井玏跑到楼下垃圾桶吐了个天昏地暗,陆长风去隔壁小卖部给她买了一瓶水,顺便和老板娘打探,“今早你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老板娘摇头:“没有。”   随后老板娘指着不远处的马路,“一早上的那个修马路的当当当,谁还能听见什么动静。”   陆长风拿着水回去给井玏。   “很丢脸吧。”井玏接过水漱口后,问陆长风。   陆长风说:“我第一次出现场,吐得比你还厉害。”   井玏不相信,觉得陆长风是安慰他:“你可是专业成绩第一毕业的。”   “那又怎样。”陆长风说:“坐在教室里面看图片,和在现场身临其境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吐着吐着就习惯了,我们在总局工作,很多案件等我们到了,现场都清理干净了,你缺乏实战经验才会这样。”   “那你第一次出现场,遇到的是什么案子?”   “我?”陆长风回想,“我当时是在县城公安局实习的,第一起案件也和今天这样差不多,凶手是劫财,没想到屋主人回来了,一不做二不休,就直接杀了对方,连带着身怀六甲的孕妇也没放过。”   “这简直是畜生。”井玏愤怒道。   陆长风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当时到现场,看到孕妇挺着大肚子倒在血泊里,是真的不忍直视,孕妇的眼睛睁着看着门外,一进门就直接和孕妇对视上,没人敢和孕妇对视。”   “凶手抓到了吗?”   “抓到了,当天晚上就抓到了。”陆长风说:“凶手是死者老公的牌友,打牌输了很多钱,没钱还债,偶然听死者老公说结婚的时候他给老婆买了个三万多块钱的金镯子,起了贪念,趁着死者老婆和母亲出门去医院做产检时,溜进了家打算偷了镯子就跑,谁料两人突然返回家中,撞了个正着。” 第89章 不见天光18   第18章   “财不外露才是正确的, 不能去赌别人的善心。”井玏叹了口气,“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陆长风感觉自己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问井玏:“还行吗?”   井玏点了点头。   “那你就在下面走访一下附近的群众, 看看有没有人了解他们家的事情,我上楼去找岳队。”   “好。”井玏爽快答应。   楼上,岳方霖和陶征已经看完了案发现场, 站在过道里。   岳方霖见陆长风上来了, 问:“井玏怎么样?”   陆长风说:“吐了, 现在缓过来了,我让他找群众了解一下情况。”   “谁报案的呀?”陆长风来了这么久还没看见报案人。   “楼上邻居。”陶征说:“俩老太太约好了, 晚饭过后要一起出去打麻将, 他们家有一把备用钥匙放在老太太他们家, 老太太给对方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这才拿钥匙下楼来看情况, 这一看差点给老太太吓出心脏病, 麻溜地报了警。”   陆长风哦了一声, “那这老太太对他们家的情况应该很了解吧?”   陶征点了个头:“老太太被吓得不轻,年纪太大了,儿女陪着在家里休息。”   陶征指了指楼上,“你要是想现在问话也行, 我陪你上去一趟。”   “那就问吧,趁早了解清楚情况,也好作出相应的对策。”   几个人一同上楼,是老太太的儿媳开的门。   看到是警察, 老太太的儿媳请他们进了屋。   瞧着他们正在收拾行李,陆长风顺嘴问了一句,“这是要搬走?”   老太太的儿媳点了点头, 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对,我婆婆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一个人住在这里,我和老公都不放心,打算接婆婆去我们那边住一段时间,实在不行把这边收拾一下就租出去算了。”   儿女这样的打算陆长风能够理解。   他向老人的儿女寻求意见,“你们家老太太和楼下的老太太关系好,有些事情我们想找你家老太太问问。”   老太太的儿媳有些担忧:“现在吗?”   陆长风点头。   “我家老太太刚受了惊吓,这会儿我也不确定她的情况能不能接受你们问话。”老太太的儿媳十分担心婆婆的身体状况。   岳方霖连连安慰:“我们也不强求一定要问,如果实在不行,我们也不勉强的。”   “那你们试试吧,我去给老太太说一声。”   她转身进入房中,不多时和老太太的儿子一起把老太太扶了出来。   几人坐在沙发上,老太太的儿子给他们泡了茶。   陆长风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给老太太,让她可以安心一些,又和老太太确认了一遍,“阿姨,我们现在要问你一些问题,你知道的你就回答,不知道的可以不回答,行吗?”   老太太嗯了一声。   显然是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反应还没那么麻溜。   陆长风问:“楼下一家子关系怎么样?”   “不好,很不好。”老太太语气十分笃定。   “能给我们详细说说,具体怎么个不好法吗?”   “他们那个儿媳是外地人,嫁到他们家就一直没有工作。冯玉莲生完孩子后在家里是又吵又闹,不止一次说过要杀了淑芬和常谦。”   陆长风追问:“具体是什么原因呢,她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地就要杀人吧。”   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头,和他们说:“冯玉莲这里不太正常,结婚前好好的,结完婚生了孩子之后就开始了,孩子一哭她就嚎叫,不愿意抱孩子,也不想给孩子喂奶,好几次觉得孩子吵要把孩子从阳台上扔下去。”   老太太的儿媳说:“妈,人家不是脑子有问题,是有产后抑郁症。”   “什么产后抑郁症,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小孩子刚出生哪里会哭闹,我也没见过要把孩子摔死。”老太太语气凶狠地瞪了儿媳一眼,随后又和陆长风他们说:“她就是脑子有病,要不也不会把杀人挂嘴边了。”   老太太的儿媳被怼得也不好意思再说话。   “前两年过年,每年他们家都不消停,大过年地打架砸东西。”   “为什么呀?”陆长风追问。   老太太说:“还不都是过年回谁家那点事,冯玉莲的意思是孩子出生这么久了,都没跟她回老家去过过年,她老家在岳城,来回一个人的高铁票都得六百多块钱,常谦要是跟她回去了,淑芬过年就只有一个人了,女儿外嫁过年肯定是不回来的,淑芬男人死得又早,你说总不能淑芬也上他们家过年。”   “再说了,这大过年的,家里没人守着像什么话,一点都不吉利。”   过年在谁家过年,是这些年每年家家户户都会面临的问题。   有些看得开的,各回各家,距离近的,上午这家下午那家。   远嫁的是最难的,婆家不愿意放人,或者男方不愿意到女方家里去过年,远嫁了想和父母一起好好过个年都不行,平日里也没有娘家人帮衬,受了委屈也无处诉说。   陆长风也想仗义执言,可他是来查案的,不是和老太太吵架来的,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毫无意义。   “除了这些事情,还有别的吗?”陆长风问。   “日常那些鸡零狗碎的就更多了。”老太太细细给他们数:“出去买菜不知道货比三家,时常偷着给她家里打钱,照顾婆婆也不尽心,说她她还顶嘴。家里只有常谦一个人挣钱,四张嘴吃饭,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两三件衣服还要扔进洗衣机里洗,浪费电也浪费水,家务活是要催着才肯干的……”   老太太一件接一件地数了一箩筐冯玉莲的错事,听得人脑子嗡嗡作响。   在陆长风他们看来,这真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在老太太的眼里,这都该死几十次。   老太太能把这些事情义愤填膺地说出来,说明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大家伙儿都有些同情地看向老太太的儿媳,只怕她这个儿媳也不太好做。   井玏在楼下的人群里走访调查,也了解到了不少相关。   这常谦一家,不可谓不奇葩。   陆长风他们问完楼上老太太,下楼和井玏会合。   上车后,井玏把他走访的消息告诉几人,“这马淑芬简直绝了,你们都想不到她干了什么。”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陆长风伸手掐了井玏一把。   井玏连忙躲避求饶:“我说我说,你别搞我。”   “他们一家子四口人要吃一日三餐,一天生活费只给冯玉莲20块钱。”   陆长风几乎不买菜做饭,对菜价并不了解,但他知道现在随便吃个外卖就二十块钱了,实在是想不到二十块钱怎么够一家四口一天的生活费。   他问岳方霖:“够吗?”   “二十块钱也不能说不够吧,你要买那种四块钱一把的挂面,天天吃挂面,那肯定是够够的,还有超的,但你要按照四菜一汤的标准,还要有肉,那肯定是不够的。”   “鸡蛋一块钱一个,西红柿两块五一斤,两个鸡蛋一个西红柿都五块钱了,五花肉十多块钱一斤,这里都二十了。”   不追求生活质量是可以的,但追求品质,必然是不够的。   井玏说:“他们楼下的邻居说,冯玉莲因为买的菜比她问到的菜价贵了两毛钱,被她站在阳台上骂了两个多小时。有一次冯玉莲买菜回来袋子里没有葱,又被她骂了好几个小时。”   “为什么没葱也要骂?”陆长风不理解。   岳方霖:“这一看你就是不买菜人,你去市场买菜,商家为了做你回头客的生意,就会额外地给你塞一把葱,我家做饭几乎不用买葱和香菜,全是菜贩子送的。”   “这样啊……”陆长风说:“说不准是商家忘记给冯玉莲放葱了,这也不是冯玉莲的错。”   井玏摆手:“马淑芬不这么想啊,觉得自己没占到便宜,说儿媳不挣钱,花钱还大手大脚。”   陆长风有些无语了:“她一天就二十块钱买菜的,要怎么大手大脚花钱……”   井玏两手一摊,“说是冯玉莲的妈妈过生日,让常谦给转了二百块钱,马淑芬更是跳起来骂。”   “这又在骂什么?”陆长风理解不了,丈母娘过生日,人不能过去,给二百块钱聊表心意,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岳方霖:“这该不会就是楼上老太太口中的时常偷偷地给家里打钱吧。”   井玏点了点头:“马淑芬的意思是她过生日儿子都没给她二百块钱,反倒是跑到冯玉莲她妈那边尽孝心去了,说冯玉莲爸妈有手有脚的又不是活不下去了,也好意思收这个钱。”   “楼下邻居说他们家一个月的水电费很少的,家里有洗衣机,老太太不让用,说洗衣机费水费电,要冯玉莲手洗,冬天也不让拿热水洗衣服,用凉水洗,洗完了放到洗衣机里甩干,洗衣服的水还得拿来拖地,拖完地用来冲厕所。”   “他们家一个人上班是有压力,但是有压力到这个地步了吗?”岳方霖也觉得难以理解。   陶征说:“我们查过了,其实常谦一个月收入还不错,他跑网约车,一个月收入一万多,差的时候都有□□千,房子是早年买的,早就没有房贷了,家里的钱是老太太在管着,纯粹就是老太太抠门。”   “常谦就这么看着他妈欺负自己老婆?”   “何止,他还帮着他妈欺负自己老婆呢。”井玏十分鄙夷地说:“孩子他们不帮忙带,月子期间就指使冯玉莲干家务活。”   陆长风想到冯玉莲的就诊记录上写的内容,“就这常谦还出/轨?”   “听楼下的街坊说常谦出/轨的那个女的是常谦的初中同学,老公意外身亡,继承了房子和车子,孩子和常谦孩子一样大,在一所幼儿园上学,就是这么勾搭上的。” 第90章 不见天光19   第19章   “从目前情况看, 冯玉莲是本案第一嫌疑人。”陶征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现在这个点估计已经没有去岳城的车了, 明天一早我带人去一趟岳城,把冯玉莲带回来接受调查。眼下我先发协查通告,申请异地协助办理, 先确认冯玉莲人在老家。”   陶征看向陆长风和岳方霖, “二位觉得如何?”   陆长风略作思考, 觉得陶征还是留在峄城比较好,“你比我们更熟悉峄城的情况, 调度起来也更方便一些, 两三天的时间里, 连续多起案件, 谁都不敢保证还会不会有其他的案子发生。”   “那我带着人去?”岳方霖想陆长风一直负责审讯, 如果陆长风走了, 审讯就进行不下去。   陆长风道:“还是我去吧, 你要和总局汇报案件进度,把你留在峄城,联络起来是最方便的。”   岳方霖一想也是,“那你带井玏去, 明天一早出发。”   陆长风点头:“让当地警方先抓捕冯玉莲,我带着井玏过去审,审完就把她带回来。”   “行。”   陆长风看向陶征,“陶队, 尸检就需要你帮忙盯紧一点,还有指纹足迹这些比对,也要尽快出结果。”   “好。”陶征说:“我会让他们加急对比。”   “莫晚星那边是现在抓, 还是再等等?”陶征询问两个人的意见。   岳方霖思考片刻,也拿不准主意,看向了陆长风。   “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事情就是她在背后操控,就凭借几个人都是她的病人这一点,还远远不够,先盯着吧。”   “那行,我就派人盯紧一些,一旦发现她有离开本市的打算,立刻对她进行抓捕。”   回到市局后,几人简单地传达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方向后,各自回归岗位。   陆长风问周瑜:“莫晚星的资料还没有调过来吗?”   周瑜摇头:“没。”   陆长风看现在时间还早,叫上井玏跟自己去看守所提审周茜。   周茜看到他们,忙问:“我儿子还好吗?”   “还好,你放心,爷爷奶/奶对他挺好的。”   周茜这才安心:“那就好,那就好。”   随即用双手捂住了脸,低声抽噎了起来。   等她哭完了,陆长风才开始问话,“这次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对莫晚星的印象,她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她不太对劲的地方。”   周茜思索了一会,摇头:“似乎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比如她对你儿子过分亲密,或者其他什么的。”   周茜说:“我接受治疗时带着孩子,前台护士会帮忙照顾,正常情况下我们沟通她也不会离开去找我儿子。”   “你们每一次沟通都是面对面的吗?”   周茜点了点头。   “她有对你进行过催眠治疗吗?”   “有啊。”周茜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地扽了几下,“我心里的很多阴影,是我没有办法面对的事情,我每天被这些事情折磨着,接受了莫医生的治疗后,我感觉自己好多了,好像没有那么痛苦了。”   “前段时间我时常想过不下去就自杀,经过她的治疗后,我的自杀欲望降低了。”   “可这与你的表现不符合。”陆长风说:“既然你心里已经得到了治愈,你怎么会突然想要杀掉你丈夫,你是临时起意要杀人的,还是预谋已久了?”   这点是陆长风在之前审讯过程中忽略掉的生气,当时他的重点放在了周茜杀人的动机上,却忘了他杀人的契机。   陆长风问:“是最近这几天楚扬突然做了什么让你必须杀掉他的事情吗?他又打你了,抑或者威胁你了?”   周茜被问得愣住了。   楚扬确实很该死,她以前也想过要杀掉楚扬,她有杀楚扬的动机,可她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在那天早上杀掉楚扬。   “好像我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确实自由了,但是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周茜也想不明白。   陆长风猜想,或许是有人控制了她的思想。   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能确定,走出看守所后,给陈敏之打去了电话,和她请教。   陈敏之告诉他:“人是有可能被负面情绪影响,你说的这个情况,有可能是因为心理医生在对患者做心理治疗的过程中,调动了她的负面情绪,把她心中对丈夫的杀意放大。”   “心理医生能够做到让凶手用自己设定好的方式在特定的时间点去杀人吗?”   陈敏之道:“你说的这个过于科幻了,小说或者影视剧里常见,现实生活里达成的条件非常苛刻,其实是很难的。”   “那要如何解释周茜会在早上杀掉她的丈夫。”   “不不不,时间点不是重点,重点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可以是任何时间,只是凑巧早上这个时间点具备了作案条件,而不是刻意地选择了早上。至于杀人的手法,很有可能是周茜从其他地方看到过,或者她自己曾经幻想过,也可能是心理医生跟她提及过,被她记住了。”   “多谢陈医生。”   弄清这些后,周茜的杀人时间线也就很好地解释了。   而在她动手杀人的前一天,她刚刚好就接收过莫晚星的心理疏导。   廖清雅在杀人前,也接受了莫晚星的心理疏导。   陆长风打电话给周瑜,让她立刻查一下,冯玉莲是否也在杀害婆婆和老公前,接受了莫晚星的疏导。   周瑜立刻去查,查完告诉陆长风,“陆队,你猜得没错,冯玉莲也是前一天接受的心理疏导。”   “那天接受心理疏导的还有谁?因为家暴这些问题长期做心理咨询的几个人重点查一查。”   周瑜叫来王宇轩帮着一起看,看完后回道:“没有了,只有她们三个。”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两人上车回局里。   井玏有些兴奋地说:“这样一来就和莫晚星脱不了干系了,前脚她给人疏导完,后脚人就回去杀人了,是不是可以抓她了。”   “这些证据还不够有力度。”陆长风轻轻摇头否定了井玏的想法,又补充解释道:“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地抓她,我们已经盯上她的,她要是想跑,直接拿下,要是还没有想跑,我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去调查她。关于她的消息我们知道得太少了,现在抓住她,也没有足够的证据与她拉锯。”   “明白了。”井玏微微一笑。   和陆长风一起工作了几个月了,他们这个队伍里每个人的定位已经很清晰了。   陆长风和岳方霖负责查案,他跟着两个人学习,周瑜负责各种资料搜集,建立完整的审判者资料库。   陆长风是查案的主力,岳方霖更多地是从旁协助,负责调度。   陆长风一转头,看井玏傻笑,问他:“中彩票了吗,这么开心。”   井玏说:“我要真的中彩票了,我就给你买车买房。”   “为什么?”   井玏:“想给你买,想对你好点。”   “大可不必。”陆长风坐远了一些,“没事别搞幺蛾子。”   井玏点了点头,“知道。”   回到局里已经九点了,时间很晚了,陶征他们也熬不住了,简单聊了一下明天的工作内容,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井玏问陆长风:“明天带多少行李?”   陆长风想了想,说:“应该不用待太久,就地审完就回来了,顶多在那边待一天。”   “那我就不带衣服了,把洗漱用品拿着。”   “行。”   岳方霖等井玏走后,笑着和陆长风说:“他好像没有那么黏着你了。”   “成长了。”陆长风坐下,将今天的一些思路做记录,边写边和岳方霖说:“都一起办了好几个案子了,天天在一起,再粘也没什么意义。”   “那倒也是。”岳方霖问陆长风,“你想过给他找什么样的对象吗?”   陆长风停下笔,“怎么,你要给他介绍?”   “那不得问问你的意见,你毕竟算他半个长辈。”   陆长风不太敢接这个话,怕井玏跟他闹,“他的事情他自己做主,他都快二十四了,你要觉得有合适的,你直接问他就好了,我怕等下我说了,他不乐意。”   “我也怕他不乐意。”岳方霖也知道井玏是个很有脾气的人,他也不想惹得井玏生气。   “他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陆长风想起当初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井玏就是这么回答他们的问题的。   当然陆长风也知道,这人是自己。   岳方霖一拍脑门,“你敲我这个记性,得亏没提,这要是提了,等下真生气了。”   “你要给他推荐谁啊,这么小心翼翼的。”   岳方霖说:“我一个发小的女儿,女儿在医院做护士,托我给她女儿物色物色,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陆长风哦了一声,倒也没什么兴趣。   岳方霖上下给他打量了一番,“你不是也没对象。”   陆长风抄起床上的枕头丢过去,“你别觉得自己姓岳,就当月老,这碗饭你吃不上的。”   岳方霖嘿嘿一笑,“吃不上就吃不上。”   隔天一早,陆长风就和井玏搭乘最早的动车前往岳城。   岳城警方已经将冯玉莲控制住,带回了警局,就等他们过去审讯,审完就能带回峄城。   高铁快到站时,陆长风收到了岳方霖发过来的消息。   [ 现场留下的指纹对比出结果了,就是冯玉莲的]   从13年开始,全国范围内办理二代身份证,就已经需要录入指纹了,冯玉莲留在刀柄上的指纹,正好就和库里的指纹对上了。   这下能够证明,人就是她杀的。 第91章 不见天光20   第20章   陆长风跟井玏打了车前往市公安局, 联系了刑侦队的队长,对方下来接的他们。   “冯玉莲现在在审讯室里,你们想要审讯, 随时都可以。”   姚队带着他们去了监控室查看冯玉莲的情况。   陆长风问:“冯玉莲的儿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冯玉莲父母家里,需要我去把孩子接过来吗?”姚队长问陆长风。   陆长风摇头:“不用。”   孩子的爸爸和奶/奶已经死了, 妈妈也被捕了, 姑姑远在他乡, 有自己的家庭,现在和这孩子最亲的就只有外公外婆, 留在外公外婆身边是最好的办法。   “姚队帮我们安排一下, 我们现在开始审讯。”   “好。”姚队指挥人员准备好审讯需要的东西。   陆长风和井玏进入审讯室。   冯玉莲眼里全是红血丝, 抬头看向二人的眼神十分平静。   陆长风坐下后开始询问, “想必你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 我就不绕弯子了, 为什么杀常谦和马淑芬。”   “因为他们该死。”冯玉莲突然朝着两人怒吼。   陆长风眼皮都没眨一下, 以正常的口吻询问:“你们有什么恩怨。”   冯玉莲突然开始脱衣服。   陆长风和井玏赶忙移开视线,“你要做什么?”   冯玉莲拉下衣领,衣领之下掩盖的是早已愈合的疤痕:“这就是理由。”   “我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他们造成的, 骨折,烫伤,手上炸开的口子,风湿……”   冯玉莲痛苦得无助地捶桌。   “你们已经离婚了, 你已经摆脱了牢笼,专注过好你自己的生活,治好病, 你就可以重新提起诉讼,申请变更抚养权,为什么突然要杀了他们,是什么让你非杀不可?”   “昨天早上,你为什么要去前夫家?”   一个接一个问题砸向冯玉莲,冯玉莲有些恍惚,等她清醒过来,回答陆长风的问题,“我父亲病了,想要见一见外孙,他们不让我带孩子回来见我爸。”   姚队通过耳麦告诉陆长风,“陆队,我们核实过了,冯玉莲的父亲确实病了,脑血栓,昨天晚上做的手术,手术很成功,现在还在医院里。”   “因为他们不肯让你带走孩子,所以你杀了他们?”   冯玉莲说:“昨天我上门去,好好与他们商量,我都跪下来求他们了,可他们还是不允许我带走孩子,我把我爸住院的视频拿给他们看,他们也不愿意相信,甚至觉得是我爸配合我演戏,目的是让我把孩子带回岳城藏起来,这样他们找不到孩子,就拿我没办法。”   “我提出让常谦跟我一起回岳城,让外公看看孩子,看完后他可以带孩子回峄城,常谦不愿意,说谁知道我在峄城喊了多少人要报复他……”   “他妈说除非他们死,否则不可能让我把孩子带走。”   冯玉莲的眼里没有悔,只有恨,她的恨意哪怕是隔着屏幕都能被外面的姚队感觉到。   “我给他们跪下也没用,他们各自干各自的事情,老太婆说我这么多年一点用都没有,吃的用的都是他们的,很快常谦就会再娶一个,比我漂亮还有钱。”冯玉莲苦笑:“我在他们家五年的时间,用个洗衣机都要挨骂,天天折磨我,我一走,他们的洗衣机就用上了,也不说废水了,也不说费电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陆长风一直想不通,“他们那么折磨你,为什么你还要忍受五年的时间才离婚呢?早点断了,两岁之前原则上孩子都是判给母亲的。”   冯玉莲看着陆长风,“你的意思是我有错,我没有选择离婚,是我的错,那些苦也都是我活该?”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原因。”   冯玉莲的眼神里充满绝望,语气也十分绝望:“我想过不要孩子,或者直接抱着孩子回老家,可是我没有钱,我也没有身份证,我的身份证被我老公藏起来了,一旦我带着孩子离开两个小时以上没有接电话,他妈就会报警,甚至他妈会专门盯着我,不允许我单独带孩子出门。”   “离婚的前提是我能确保孩子在我身边,孩子才会判给我,我找不到孩子,法官就算是把孩子判给我也没有用啊。”冯玉莲眼泪簌簌落下,哽咽道:“结婚之前,他不是这样的。”   “从怀孕五个月我有先兆流产后,我就没有上过班了,一直在家里待产,孩子出生后就彻底地被套牢。”冯玉莲想不通人为什么会可恶到这种程度,“我一个外乡人,在峄城无依无靠,他们欺负我没有婆家撑腰,我想要孩子,就只能被他们当牛马一样地使唤,他妈不肯帮我带孩子,怕我有钱就会想着带孩子逃跑,明明他们也不爱孩子,可他们就是不愿意把孩子给我。”   “没想过报警吗?”   冯玉莲听到这话笑了:“报警?警察有用的话就好了,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在里面和稀泥,明明不相信我有产后抑郁症,可警察一来,他们立刻就跟警察说我有病,我在发疯,拿着我的病历给警察看,在警察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倒打一耙,警察也不给我撑腰,让我不要无理取闹,那些警察就像你们一样,我受苦的时候没见你们出来,现在你们出来了。”   “这是两码事。”   了解事实基础的情况下,民事纠纷以调解为主,民警的职权有限,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也无法越权去处理,调解不成,当事人可以进一步地提起诉讼请求更权威的机构介入。   如果一方触犯法律法规,则会依法处理。   大部分家庭民事纠纷都达不到依法处理的情况,处理案件的警察也不能盲目地听取一方的证言就制裁另一方,只能从中进行调和。   无论是民事还是刑事都得讲究证据。   冯玉莲冷笑:“对我来说就是一码事,是你们一次次地冷眼旁观,把我逼到这条路上的。”   陆长风不能确定之前负责她案件的警察是否存在违规,不能随意评价,告诉了她解决的方法:“如果你认为处理你案件的警察,在出警的过程中,存在违规的行为,你可以举报他,公安机关会进行核实,如果确定他存在违规,必然会给予处罚。”   “有什么用呢?”冯玉莲问,“在我需要你们帮助的时候,你们没有给我帮助,现在我不需要了,你又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你们不觉得好笑吗?”   井玏听不下去了,回她:“当初接警的也不是我们,你冲我们撒气做什么?何况我们也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你,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人。”   冯玉莲的视线转向井玏,“你不是警察吗?你难道没有带着上帝视角,心想不至于吗?”   陆长风替井玏和冯玉莲道歉,“对不起,我的同事情绪有些激动,暂时中止审讯,也给你留一些时间舒缓一下情绪。”   陆长风站起身,拍了拍井玏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井玏气鼓鼓地起身。   陆长风关上审讯室的门,拉着井玏到了走廊尽头没什么人的地方。   姚队担心井玏挨骂,出来查看情况。   “审讯过程中,不要带着个人情绪,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吗?”陆长风抱着胳膊看着井玏。   井玏垂头不语。   陆长风道:“你这样的态度很容易被投诉,我们审讯是为了得到事情的真相,不是为了和嫌疑人辩论。”   “那些事情也不是我们干的,她凭什么指着我们骂。”   陆长风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委屈,谁不委屈,她的遭遇你也是亲口去走访了解的,她也很委屈呀,在她的眼里警察没有分别,都是警察,这不能怪她,她没有义务去了解不同的警察之间有什么分别。”   “你就不生气吗?”井玏问。   “生气,但是生气没用。”陆长风拍了拍井玏的肩膀,“语气生气,不如转化为动力,努力地查明白一切。”   井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会努力控制,保证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相信你能做到。”   姚队看陆长风脸色平和,回到了监控室。   陆长风对井玏说:“去卫生间洗把脸,你要是觉得不行,我让姚队跟我去继续审。”   井玏:“我行。”   陆长风推他:“自己去调整一下,调整好了到监控室找我。”   井玏点了点头,往卫生间走去。   陆长风回到监控室,冯玉莲默默地在审讯室里流泪。   姚队帮井玏说话,“年轻人刚开始都这样,很容易被情绪左右,时间久了就磨合好了。”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我当初比他还情绪化,没少因为控制不住情绪被师父骂,但我们当年那个情况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现在审讯比之前的要求更加规范,控制不住情绪很容易被投诉,到时候会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对他要求严一点,也是希望他能早一点规范自己的言行。”   姚队觉得陆长风说得也很有道理,年龄上他们差不多的,都是一个年代做的警察,以前审讯什么样现在审讯什么样,他心里也清楚。   井玏推门进来,看到一屋子人,有些不好意思。   陆长风转身看向他,语气如常,“走吧,和我回去继续审。”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井玏跟随着陆长风一起回到审讯室,他主动地和对面的冯玉莲道了歉,“对不起,刚才是我过于情绪化了,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如果我存在让你不舒服了,你也可以提出来,我会退出这次审讯,换我同事进来。”   “不用。” 第92章 不见天光21   第21章   陆长风和井玏坐下后, 继续询问:“根据我们的调查,大前天你去了医院接受心理治疗,你的心理医生是莫晚星, 你还记得你们聊了什么吗?”   冯玉莲短暂回忆后,回答:“她就问我这段时间心情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我就把我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鼓励我上门去和前夫家面谈, 带孩子回老家见我爸。”   “只是如此,没有提到别的, 他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或者让你记住什么东西吗?”   冯玉莲杀常谦和马淑芬的案子里, 并没有找到审判者相关的任何标志, 案子是基于廖清雅和周茜之后又和同一个医院的医生存在关联性, 才将这个案子也一并划分了进来。   冯玉莲摇了摇头:“没有。”   陆长风拿起审判者的标志给冯玉莲看, “你仔细想一想, 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或者以其他的形式看到过这个元素。”   冯玉莲接过仔细地辨认,“似乎有点眼熟,但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你上前夫家去面谈, 就已经抱着他们不同意就解决他们还是说只是去尽最后的努力?”   “我是被激怒了,他们说我想带儿子走,除非他们死掉,我看到桌上放着水果刀, 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拿起水果刀过去捅了老太婆。”冯玉莲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也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十分可怖, “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必须带走我的儿子。”   “水果刀是常年摆放在家里桌上的吗?”   冯玉莲点了点头:“是,那把水果刀用了好多年。”   陆长风:“以前你有想过要杀了他们吗?”   “想过,怎么没想过,可是只要想到我的儿子还那么小,我就舍不得,法官把孩子判给他们的时候,我都想直接捅死他们两个,一了百了,可是我真的杀了他们,我的孩子怎么办?”   从对话中能够感觉到冯玉莲的行为,和她的思想是矛盾的。   按照她自己的核心诉求,她是要努力治愈自己,等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孩子也长大了,就申请变更抚养权。   从对话逻辑上来看,她不是一个非常莽撞且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   可这样的一个人,却激情杀了前夫一家。   尸体身上的伤口陆长风看过,杂乱无章,每一刀的刀刃都完全刺入身体,当时的冯玉莲一定是恨极了。   冯玉莲捂住脸,哽咽道:“我其实也不明白我当时怎么会那么冲动,把他们都杀了。”   “你现在后悔了吗?”陆长风问她。   冯玉莲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我觉得他们该死,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那么做,我后悔的是我的冲动决定,让我失去了陪伴父母和孩子的机会,不能看着儿子长大,不能给父母养老,还要让他们帮我照顾孩子。”   过去的她在那个家里受尽了委屈,在她的心里,那两个人就是该死,他们是恶人,不配得到好的下场,这也是人之常情。   结束审讯后,陆长风和井玏回到审讯室。   陆长风脸色阴郁。   姚队问他:“怎么还皱眉不高兴呢,冯玉莲不是认了,人是她杀的,作案过程作案动机都清晰明了。”   陆长风道:“如果单独看她这一个案子,她主动认罪后面我们补全了所有的证据也就完事了,可她还串联着我们查的其他案件。”   关联的案件是什么,姚队不是他们专案组的成员,陆长风不说,他也不好打听。   冯玉莲这个案件里没有明确的审判者标志,她虽然是莫晚星的病人,有一定的关联性,暂时是并案在调查,从目前的审讯结果来看,很难判定说冯玉莲的突发杀人是被人操控的,只是疑似。   前两个案件可以很明确是和审判者有关,一个完全不记得自己杀人的事实,另一个记得杀人的原因却弄不清审判者标志的来源。   冯玉莲案到底能不能并入这次的审判案件,有待商榷。   就在这时,岳方霖的电话打来了。   陆长风走到窗口接通。   岳方霖问:“冯玉莲认罪了吗?”   陆长风说:“认了,等会儿把审讯内容发给你。”   岳方霖高兴地说:“好,她认了就好,和审判者有关吗?”   “我不能确定有没有关系,只能说疑似是有关的,但你也知道,疑罪从无,要么找到切实的证据证明她杀人是审判者在背后操控,要么就只能是把这个疑点抹除。”   岳方霖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也是在烦心这件事,转而他说:“我倒是有个好消息给你。”   “莫晚星的资料拿到了是吧。”   岳方霖嗯了一声,“绝对能够让你大吃一惊。”   “快说吧,别卖关子。”陆长风催促。   “现在我认识的莫晚星,不叫莫晚星,当地警方拿着她的照片去让镇上的人指认,镇上的人说根本不认识她,也去了她读书的高中,看到了高三的毕业合照,莫晚星的班主任那里留了底,上面的女孩与她长得完全不一样。”   “她整容了?”陆长风觉得有些诧异。   岳方霖道:“一个人再怎么整容,也还是能够看到过去的影子,我联系了一位专业的整容专家,对方告诉我们,这完全是两个人,我又把照片发给了我们的画像大师李教授,李教授说从两人的头骨点位来看,不是一个人。”   “那她是谁?”陆长风觉得奇怪,问:“她就读的大学学生档案呢,还有她过往中考,高考,如果她不是真正的莫晚星,她是怎么做到顶替别人身份的,原来的莫晚星又在哪里呢?”   真正的莫晚星在学校拍了毕业照,大概率高考就是真正的莫晚星考的,从哪一步开始被替换掉了?   岳方霖说道:“已经在查了,暂时还没有结果。”   “原来的莫晚星的父母呢?家人还在吗?”   “当地警方也在紧急调查,前几年人口普查并没有莫晚星父母的信息,我们警方人口信息档案里他们的信息并没有变更过。”   “意思是真正的莫晚星一家从高考过后,就再也没有在我们警方的资料库里留下任何记录?”陆长风觉得见鬼了,要说早些年人口普查存在疏漏是有可能的,现在人口普查查得这么细致,除非住在荒无人烟的山里当野人,不然怎么可能查不到。   陆长风的脑瓜子嗡嗡作响,“他们医院不看学历证明,不查个人身份的吗?她诊治的病人不在少数……如果真正的莫晚星当年办理的身份证的时候没有满十八岁,身份证有效期只有五年,中途就得更换一次身份证,现在的莫晚星和我们系统里的莫晚星能对上吗?”   “系统里的身份也对不上,系统里查到的莫晚星身份证的照片对应的是原来的莫晚星。”   “……”陆长风都被搞糊涂了。   周瑜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来,声音很小:“岳队,收到资料了。”   岳方霖与陆长风说了句:“等一下。”   快速走到周瑜身边。   周瑜打开资料,是莫晚星毕业的大学那边发过来的个人信息资料,大学那边的资料对上,确实是莫晚星本人,包括能查到的执业证书,都是真实有效的。   岳方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把情况给陆长风复述一遍。   现在这个莫晚星伪造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冒用了真正的莫晚星的身份。   陆长风:“她工作的医院不是三甲医院吗,就算不查她的证书,难道也不给她发工资不给她交社保吗?”   现在很少有直接工资发现金的,哪怕是医院统一缴纳社保,社保局那边也会验证,假的身份信息根本无法通过。   岳方霖:“你还真说对了,我们刚查到,医院是三甲医院,但莫晚星所在的心理咨询中心是独立合作机构,是社会机构而不是医疗机构……他们心理咨询中心是私人企业,莫晚星这个是心理咨询师,不是医院正儿八经的事业编制的心理医生。她不归医院管,工资也不是医院发,公司也没有给她交社保,工资是打到莫晚星的卡上。”   陆长风:“……”   周瑜在电话那头做了补充:“她只是心理咨询师,没有资格诊断对方有病也无权开药,也就不能称对方为病人或者患者,只能称呼对方为来访者。”   岳方霖记得莫晚星当时确实是称呼那些找她咨询的人为来访者,但他也搞不清这些的划分,还以为是避免刺激到病人,才用了来访者这个称呼。   陆长风感觉自己的脑子疼,“现成的理由,先把她扣住,再慢慢调查吧。”   “陶队已经带人出发去医院了。”岳方霖说。   “你们有没有根据她现在的长相,在我们系统里做比对,查她的真实身份?”   “还在查,暂时还没查到。”   “联系一下真正的莫晚星询问一下情况,能够直接大胆盗用她的身份信息,大概率她们认识。”   “已经在尝试联系了。”岳方霖说:“比较麻烦的是这个真正的莫晚星,大概是从22年开始,就没有任何的社会记录,像是人间蒸发,银行卡流水,出行信息这些统统没有,身份证也没有使用记录。”   岳方霖心中有个猜想:“这个莫晚星敢明目张胆地使用别人的身份信息,要么是莫晚星本人知情,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陆长风觉得岳方霖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尽力找吧,实在找不到,只能去问现在这个莫晚星了。” 第93章 不见天光22   第22章   刚刚从人口档案里匹配上假的莫晚星的信息, 就查到她订了前往美国的机票,下午出发。   王宇轩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陶征,并通知了机场的警察, 一旦发现莫晚星出现在机场,直接将她扣留。   陶征看了一下时间,距离飞机起飞只有三小时, 从这里到机场不堵车得要一个半小时, 飞机起飞前四十五分钟停止值机。   他立刻打电话联系了在医院盯梢的同事。   两人迅速上楼查看情况, 发现莫晚星根本不在自己的办公室。   陶征立刻掉头去机场。   留在医院的警察询问了前台才知道,心理诊疗中心虽然是独栋的, 却有好几个通道可以离开。   他们没在外面看到莫晚星离开, 可能是因为莫晚星从安全通道离开了。   安全通道后面就是公交站, 很多时候医护人员下班都是从安全出口走。   调取了监控记录后发现, 莫晚星确实是从医院的安全通道溜了, 监控只能拍摄到她过了马路对面, 却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马路对面有几家餐厅, 挨家调取监控后,查到她上了公交车。   公交却不是回家的,是往地铁站方向走的。   查了地铁线路发现她的意图可能是通过高铁站离开,立刻上报, 协调高铁站的警力扣押。   却还是晚了一步。   人已经搭乘高铁离开了峄城,高铁将在三分钟后,抵达华城北站。   即便是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高铁的乘警和高铁站的警察,也还是没能将莫晚星拦在高铁站。   出了高铁站莫晚星打了一辆出租车。   等出租车的司机被拦在路上时, 车里是空的。   司机也没有想过自己随便拉了一个乘客,能够惊动警察。   “人呢?”负责拦截的警察询问。   司机心虚地说:“快到红绿灯路口的时候她下车了。”   “为什么下车?”   “她说自己有东西落在高铁站了,要回去取, 我说送她回去取,她又说不用。”司机一脸无奈地说:“我们在高铁站接单不容易,回高铁站了得重头排队,她听我说,就给了我二百块钱,我看她这么爽快,就没纠结了。”   警察问:“那你干嘛不回高铁站?”   司机说:“我本来就不是跑高铁站在条路的,她给了钱我也没必要硬等在高铁站排队接人,回去路边捡人快多了。”   有理有据的警察也很无奈,“行吧,笔录上签个字。”   岳方霖将莫晚星跑了的消息告诉陆长风,彼时陆长风和井玏带着冯玉莲在回峄城的高铁上。   陆长风听到莫晚星跑了十分惊讶,“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都能让她给跑了……”   岳方霖也挺无奈:“有信息差,她用自己的真实身份买的机票,我们查到她真实身份的时间太晚了,察觉不对就已经第一时间布控了,还是没来得及,估计她也是早在我们盯上医院的时候,就想好了怎么逃走了。”   “这会儿什么情况?”   岳方霖说:“华城那边在查高铁站的监控录像,看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反侦察意识还挺强,但不管接下来她要怎么跑,都会被抓住的。”   已经和周边几个城市下发了协查通告,一旦发现,就地扣留。   任何交通工具只要她使用了,就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现在这个社会,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查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个时间差已经不足以让她成功地逃脱。   很快华城警方就带来了好消息,下了出租车后她就在路边打了网约车,前往华城机场,正好遇上了交警查车查证件,直接就给她按在车上了。   陆长风和井玏回到峄城公安局时,陶征他们已经把莫晚星带回来了,就在审讯室里随时可以审讯。   陆长风跟岳方霖去监控室看了一下情况。   岳方霖问:“想现在审,还是晚点审?”   “不着急,先搜搜她的办公室和家里,尽可能地多搜集证据,才能在审讯的时候不落下风。”   从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她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   哪怕警察找上门了,也是波澜不惊,还在被警察盯上的时候不慌不忙地谋划逃跑方案。   岳方霖回道:“网上的记录周瑜在查,陶征亲自带队去了她的家里搜查,办公室里比较干净,没搜到什么可疑的物品。”   陆长风一边回应着岳方霖,一边翻看着莫晚星的个人资料。   她本名叫孔玮翎,今年29岁,是郯城人。   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弟弟。   而她和莫晚星是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的学生,甚至她们两个还是一个寝室的室友。   周瑜联系了她们之前就读大学的老师和导员,老师和导员对她们都有映像,她们两人的专业成绩都不错,关系也好。   导员找到了当时她们同寝室的另外两名同学,现在都在各自家乡的心理医院工作。   周瑜和她们联系详细地打听了两个人的情况。   同寝室的两个女生说大学期间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大学毕业后离开学校,就很少联系了,后来就彻底不联系了。   孔玮翎和莫晚星好的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她和另外一个室友还怀疑过两个人是不是拉拉,加上平时孔玮翎和莫晚星两人一起行动,她自然就和另一个位走得比较近了,对孔玮翎和莫晚星的具体情况了解得就没有那么清楚。   资料里还有一点,是孔玮翎自己在寻亲网站上注册了账号,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但后续到底找到没有,网站并没有记录,也没有在警方的数据库里留下什么信息。   孔玮翎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很大概率她现在的家庭是有问题的。   陆长风走到周瑜身边,“你帮我查一下孔玮翎父母和家里人在我们系统里有没有留下记录。”   周瑜立刻把孔玮翎父母的信息调取出来,在系统里搜寻,显示什么都没有。   倒是她的弟弟孔玮晨因涉嫌诈骗蹲了两年出狱不久,又因为涉嫌组织□□/被判了七年,现在都还在服刑。   这倒也是个值得重视的信息。   陆长风思考了一下,和周瑜说:“申请一下,我想线上远程和孔玮晨聊一聊,最了解孔玮翎的人,莫过于她的家人。”   “好。”   岳方霖靠在桌上:“女儿涉嫌操控别人杀人,儿子又是诈骗又是组织□□/,恐怕原生家庭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转而又让周瑜帮忙:“你再查查莫晚星的家庭情况,她的父母有没有在系统里留下记录。”   周瑜迅速查完,两个人都搜不到,和陆长风说:“咱们这个案子的方向其实很明确了,核心就是家暴,选择家暴为母题,已知的三起案件对应了家暴的三种表现形式。”   “廖清雅案核心是性暴/力,周茜案核心是精神暴/力,冯玉莲案核心则是经济控制,就还剩下一个——身体暴/力。”   身体暴/力是指某位家庭成员对其他家庭成员进行殴打或其他方式的损害身体,徒手或借助工具实施的暴/力。   现有的三个案件里的被害人也有被身体暴/力。   家庭暴/力可能是单一型,也可能是复合型。   目前还没有出现以身体暴/力为核心的案件。   而在家暴种类中,身体暴/力占据的比重最大也最具典型。   “我推测孔玮翎应该是这一类型家暴的受害者。”   岳方霖和陆长风都很赞同他的分析。   “这三起案件在家庭里的关系对应其实也挺明确,廖清雅和秦鸥是继母,周茜和楚扬是夫妻,冯玉莲和马淑芬是婆媳,还差亲子。兄弟姐妹之间能上升到家庭暴/力的极少。”   井玏:“孔玮翎可能被他的养父母家暴过?”   陆长风解释道:“孔玮翎和孔玮晨之间就差了两岁,郯城是一个非常重男轻女的地方,如果孔玮晨是亲生的,在亲生的孩子之前收养一个女儿,很不符合他们那里的常理,如果是诚心诚意地收养当作亲生的疼爱,孔玮翎不会这么执着于报复家暴中的施暴者。”   周瑜看了一眼屏幕,和陆长风说:“郯城监狱同意了我们的请求,可以远程询问。”   陆长风道:“好,那就安排一下,我们尽快了解清楚在孔玮翎身上发生了什么。”   大约十五分钟后,两方都准备好了,询问开始。   陆长风问孔玮晨:“孔玮翎是个什么样的人?”   孔玮晨反问:“我要是回答了你,能减刑吗?”   “得看你回答得有没有价值。”   孔玮晨:“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保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连她身上几颗痣都知道。”   “我们没兴趣知道她身上有几颗痣,请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   孔玮晨坐直了身体,“开个玩笑。”   陆长风严肃地问:“你父母对你姐怎么样?”   “该不会是我姐把我爸妈告了吧。”孔玮晨猛然想到,惊慌过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听你这语气,你爸妈对他做过不少坏事啊。”   孔玮晨连忙摇头否认。   “你想清楚了再说。”陆长风提醒他:“你要是乱说,可是要负责的。”   孔玮晨耍起无赖:“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长风:“你不想减刑了?”   想是想,但是要出卖爸妈,也就没那么想了。   孔玮晨:“主要是我姐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少。”   “你爸妈对你姐到底怎么样?”   “挺好的呀。”孔玮晨说:“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挺好的你刚刚能是那个反应?”陆长风根本不信他的鬼话,“你姐就在我们局里,等会儿问完我就去找她对峙,你要是说了假话,后果很严重。” 第94章 不见天光23   第23章   “我姐为什么在你们局里?”孔玮晨有些着急了, “该不会她真的去告我爸妈了吧。”   “你爸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她去告他们?”   孔玮晨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   “你先告诉我, 你们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查我家里的事情,是我家出什么事儿,还是我姐出什么事了?”   陆长风见他这样, 不给他透露点信息他肯定不会说实话, 便给他酌情进行透露, “你家没事,是你姐的事情。”   “她真要告我爸妈呀, 不至于吧。”   孔玮晨一脸无语:“就以前那点小事, 她还没放下啊。”   “具体是什么事?”陆长风问。   孔玮晨现在反应过来了, “合着你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等着我告诉你们, 我姐都要告我爸妈了, 怎么没告诉你们。”   他也察觉出来不对, 幸好自己没有嘴快说了。   陆长风:“你要是实在不想说,那我们也可以结束这次问话,但下一次见,就没有减刑的机会了。”   说完陆长风就要起身, 孔玮晨见状连忙叫他:“哎哎哎你容我想一想,考虑一下,先别走嘛。”   孔玮晨大概考虑了半分钟,还是决定说。   “我爸妈结婚好多年没能怀孕, 我小姑在外面打工,就花了五十块钱从一个老太婆的手上买了我姐回来给我爸妈养。结果第二年就有了我,我爸妈就想着把我姐送人, 刚好村里有一家没孩子,就送过去了,那时候不是计划生育,一家只能一个孩子,但后来那两口子弄到了孩子,就不要我姐了,又给我们家送了回来,我听他们说那就养着,将来大一些嫁出去换彩礼也不错。”   陆长风问:“他们虐待过你姐吗?”   “不能算虐待吧。”孔玮晨否认,“我爸妈是有点重男轻女,但也让我姐读书了,吃穿也给她了,只是对她没有对我好,但我是亲生的,她不是。对她不如对我也没问题呀。”   “你记忆中,父母有没有对你姐姐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比如殴打体罚之类的?”   “谁小时候犯错没有被打过。”孔玮晨觉得这没什么,“也不会无缘无故打她,挨打一般都是做错了什么。”   “照你这么说,你姐就没有要告你父母的理由了。”陆长风觉得不止这么点儿事。   正要继续问,孔玮晨说:“我姐才是白眼狼,她上了大学后就没有回过家了,家里电话不停,还是我爸妈找到学校去,她才肯见我爸妈。”   “你爸妈找到学校去干什么?”   “养大的孩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上了学就彻底不回家不跟家里联系,她忘恩负义我爸妈找去学校要个说法有错吗?”   这里面的是非曲直未必就是这么简单,陆长风记录下来,打算再往深了查,“你姐姐以前在家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挺聪明的,但是性格很孤僻,反正她不怎么喜欢我,可能是因为爸妈对我好。”孔玮晨说起来也不开心,“我可是爸妈的亲生孩子,不对我好对谁好。”   孔玮晨话里话外都在强调自己是父母亲生的,而孔玮翎不是亲生的,对她没有对自己好也是应该的。   多子家庭里,父母很难做到一视同仁,总有不被喜欢的。   从小时候把孔玮翎送出去,以及养大了换彩礼这种想法就能看出来,他们的父母并不喜欢孔玮翎,养她的目的,是为了从她身上获取利益,希望得到回报。   孔玮翎现在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像孔玮晨的父母预想的那样给他们赚彩礼。   孔玮晨说:“反正我爸妈是觉得养了个白眼狼,她这几年一直在躲着我们家。”   “你姐是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吗?”   孔玮晨仔细想了想,点头:“她好像是高三才知道的,我虽然比她小一岁多,但是我们两个是一起上学的,她晚读一年,我早读一年,爸妈希望我能考上个好学校,但我不是读书那块儿料,没考上,我姐考上了。”   “我记得查到成绩的时候,我妈的意思是让我再复读一年,让我姐也跟着我复读,给我多补补课,争取让我也能上个好大学,我姐说什么都不愿意为了我放弃她自己考上的大学,当时我妈好像说出了她不是爸妈亲生女儿的事情。”   陆长风:“……”   “她还不是上了大学。”孔玮晨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她现在是高材生,想找什么样的工作都行,没有必要因为过去的那么一点点小事揪着不放。”   “对你来说或许是小事,但对你姐姐来说,不是小事。”从情理上陆长风非常同情孔玮翎,寄人篱下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   孔玮晨无所谓地说:“反正又不是我造成的,再说她过得肯定比我好,我在监狱里面,她在外面享受人生,拥有自由。”   结束线上问话后,一出门陆长风就看到从孔玮翎家搜查回来的陶征。   快步走上前去问他:“陶队,有什么发现吗?”   陶征点了点头:“我们查了她的网购记录,在她的网购明细里看到了3D绘画打印笔还有材料,她的家里有许多可爱的装饰品是用3D绘画笔打印的,另外在她家里的电脑上,发现她会翻墙去境外的心理交流论坛,从她的个人账号里记录里查到她经常在一个加密群里聊天,要想进群聊天得输入正确的密码,暂时我们还没有得到密码。”   “这么复杂。”   陶征说:“或许她会愿意告知我们密码是什么。”   陆长风笑了一下,“希望如此。”   至今还没有整清楚审判者内部究竟是怎么联络的,如果孔玮翎能够作为突破口,让他们掌握更多有关审判者的线索,对未来打击审判者判罪有极大的帮助。   几人聚集在监控室里,看着审讯室内的孔玮翎,商量着接下来怎么推进案件。   “我从孔玮晨那边了解到一些微弱的信息,可以确定的是孔玮翎在家里过得不好。至于这个不好的程度对她来说有多严重,暂且不知,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我准备审讯的时候,以她童年作为切入点,尝试让她主动说出她童年的遭遇。”   “我觉得现在案情也已经比较清晰了,审她最主要的就是弄清楚,真正的莫晚星去了哪里,还有她为什么冒充莫晚星的身份,以及她为什么要操控来访者杀人。”岳方霖说:“你擅长审讯,这些就还是交给你。”   “好。”   陆长风领着井玏进入审讯室,这样的近距离学习的机会,是井玏需要的。   孔玮翎稍微有点狼狈,是被逮住时反抗导致的。   陆长风和她自我介绍后,进入主题,“你为什么要盗用莫晚星的身份?”   孔玮翎沉默地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像是没有听到陆长风的话。   “你做了这么多,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陆长风看着她,语气温柔:“我以为你会坦诚,毕竟敢作敢当。”   孔玮翎依旧不说话。   陆长风没放弃,“我今天找你弟弟远程问话,了解了一些你的情况,我们也在寻亲网站上查到,你曾经注册过,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可我们却没有在警方的数据库里找到的信息,是什么让你没有继续找下去?”   孔玮翎的头更低了一些,她在抗拒这些事情。   听着陆长风的话,让她眼眶酸涩。   陆长风捕捉到了她低头的动作,随即问她:“莫晚星还活着吗?”   “我们也问了你大学的室友,她们说你和莫晚星的关系很好。”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孔玮翎突然出声。   陆长风:“那她去了哪里?我们没有查到任何有关她的记录。”   孔玮翎肩膀抖了一下,整个人都处在防备的状态。   陆长风见她对莫晚星有比较明显的反馈,就从莫晚星入手,“我们查了莫晚星的详细情况,她的父母也失踪了,导员说你们成绩很不错,会是非常出色的心理医生,发生了什么让她销声匿迹,你也没有选择成为心理医生?”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孔玮翎却始终不愿意开口。   陆长风也不气馁,像这样的情况在审讯过程中也是常见的。   有些人认为自己什么都不说,就能阻止警方调查。   “你现在涉嫌盗用他人身份,利用工作之便操控他人杀人,这些你都可以不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等到你想说的那一刻为止。”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就耗,看谁能够耗得过谁。   陆长风和井玏在审讯室内一坐就是两小时,晚饭是送进审讯室的。   趁着陆长风出来接水,岳方霖问她:“要不休息一下,换别人进去,轮番上。”   陆长风摇头:“不用,现在换人,她心理压力会变小,我们再和她磨几个小时,你们尽可能地多查一些有用的消息,最好是能够弄清楚,她是从哪里买来的,找她小姑了解她的身世。”   岳方霖:“周瑜正在查。”   陆长风又嘱咐:“联系一下她的父母,了解她的情况。只有撬开了她的嘴,我们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白。”   双方僵持到了晚上八点半,其间陆长风也问过孔玮翎一些问题,她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陆长风看时间很晚了,叫上井玏结束了审讯。   陶征看大家都有些疲累,提议:“不如就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审,她接触过的几个人也都被严密监控起来了,应该不会再出新的案子,今晚踏踏实实休息。” 第95章 不见天光24   第24章   敲门声传来, 陆长风起身去开门,门外井玏手上拿着药。   “我看你腰不太舒服,过来给你送药。”   陆长风心中泛起暖意, 没想到井玏观察得这么细致,伸手去接,“谢谢, 我等会儿自己涂就好。”   “你涂不到位, 反手不好用力。”井玏进入房间, 看陆长风床上放着睡衣,说:“你先洗澡, 等会儿我过来。”   说完就走, 陆长风只好先去洗澡。   洗完了出来, 打开手机给井玏发消息。   手机都还没放下, 敲门声就响了。   陆长风起身去开门。   井玏站在门口, 头发湿漉漉的。   陆长风转身去卧室拿了干毛巾递给井玏, “天冷, 别感冒了。”   井玏接过,囫囵着擦了两下,把毛巾放到一边。   陆长风趴下掀起衣服,井玏将药油滴在陆长风的腰上, 把手搓热了帮陆长风上药。   井玏叮嘱陆长风:“你这个年纪了,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腰,不然将来有你受的。”   “我知道。”   “你每次都说知道,但你永远都做不好。”   陆长风轻笑, “你怎么也变得唠叨了。”   “我希望你好。”井玏语气闷闷的。   陆长风听出来,问:“有什么心事?”   井玏摇头,“没有。”   “你要是有什么就及时跟我说, 多一个帮你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井玏嗯了一声,上完药后收好,“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你也早点睡。”   井玏开门离去,陆长风回身躺好,关了屋里的灯。   闭上眼睛,后腰上的药酒发挥了作用,灼热着皮肤,让陆长风想起了井玏。   好像回了一趟春城再回来,他变了一些,没有以前那么黏着自己了。   这是他以前所期待的,希望井玏能够有自己的人生。   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心里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一觉睡醒,天光大亮。   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了,火速洗漱完毕。   在群里问了一句,大家都起来了,约好了一起出门去局里。   岳方霖问:“昨晚睡得不错吧。”   陆长风点头,“挺好的,嫌疑人就在警局,案子思路也越来越清晰,晚上也能少想一些。”   他们到局里时,陶征已经在了。   看到他们来了,陶征走上前和他们打招呼,“昨晚换了几拨人问,什么都没说,现在也不提倡疲劳审讯,就让她睡了。这会儿还在睡着,你们要是想审,我让人去叫醒。”   陆长风摆手:“不用,让她睡吧,睡够了,脑子清醒了,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行。”陶征不是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审案这些他不干涉。   岳方霖看他眼里都是红血丝,猜测他昨晚肯定是没怎么睡觉,“你也去休息吧。”   陶征说:“这么大的案子没破,我哪敢松懈。”   不查个清楚,上面领导问下来,一问三不知,是要出问题的。   岳方霖推着他去休息,“案子是我们重案组负责,你们是协助,真查不出来也不怪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快去休息,你作为刑侦队的一把手,你要是累到了,我们协调起来都麻烦。”   陆长风也说:“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让孔玮翎开口,你去好好休息,让她开口是我的任务。”   陶征也确实熬不住了,“我就在旁边的休息室里,有什么让小王他们去喊我,我立马就来。”   “快去吧。”   陆长风几人在审讯室旁边的监控室里看着孔玮翎睡觉。   刑侦队的几个人也不知道重案组是个什么路子,居然浪费时间等孔玮翎睡醒。   负责监控的小张问:“二位领导,要不让我人进去喊醒,这眼看着都快十点了。”   “不着急。”   小张也不好再说什么。   差不多十点半,孔玮翎睡醒了,陆长风说:“准备一下,给她弄了饭吃完开始审。”   井玏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不直接叫醒她争分夺秒呢?还有几个小时就要移交看守所了。”   岳方霖给他做了解释:“当然可以直接叫醒她,她可以说自己没有睡醒,拖延时间,让她自己睡醒了,接下来就可以慢慢审。移交看守所了提审按流程也没关系。”   井玏哦了一声。   陆长风带着井玏打算进审讯室,岳方霖收到了蒯栎打来的电话。   两人回到审讯室里,开了外放。   蒯栎在电话那头说:“岳队,廖清雅的精神鉴定结论出不了。”   “出不了?”岳方霖有些诧异。   蒯栎说:“鉴定中心那边说根据他们对廖清雅的观察和交流,没有察觉到她存在我们怀疑的精神问题,可能是接触的时间不够,还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   “可能一个月。”   岳方霖有些无奈:“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蒯栎:“其实有没有精神鉴定报告,对我们来说没那么重要,她杀自己的继父是铁证如山。”   岳方霖也找不出什么别的问题,事情也就只能如此了。   陆长风宽慰他:“这案子本来就不好办,将她从审判者的案子排除掉,当作独立的案件来看,杀继父一案是铁证如山,也不必忧虑。”   陆长风指了指审讯室里的人,“这是不是还有线索,我会努力撬开她的嘴。”   “加油。”   井玏跟陆长风进入审讯室。   陆长风坐下后,问孔玮翎:“睡得还好吗?”   孔玮翎:“被关在这里,怎么可能睡得好。”   “想要睡得好,早日交代了,就不用被我们审问了。”   孔玮翎轻笑,反问:“交代什么?”   “比如真正的莫晚星去了哪里?为什么她的银行卡是你在使用?”   孔玮翎再度沉默。   “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到你愿意开口。”陆长风已经做足了准备,这是一场持久战。   孔玮翎是一个出色的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她的内心强大的程度,远超出寻常人。   “在你和我们僵持的时间里,我们可以全力调查你的过往,你的原生家庭,随着我们调查的深入,你的一切都会被查出。”陆长风拿起在两个案件现场发现的审判者标志,“在你的网购记录里我们查到了3D绘画打印笔,通过材料对比分析得出结论是完全一致的,也就是说这两样东西就是出自你拥有的那一支3D打印笔。”   “这不是我查的第一起审判者有关的案件,却是所有和审判者有关的案件里,最不符合审判者宗旨的案件,是失败的审判。”   孔玮翎抬起头看向陆长风,“哪里失败了?”   得到回应的那一瞬间,陆长风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从前的审判者是亲自动手,而这个案件里,审判者操控受害者动手,让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无论是周茜还是廖清雅,抑或是冯玉莲,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却被你以正义的名义操控他们断送了自己的人生。”陆长风语调平缓,徐徐说出这些后,刻意地停顿观察着孔玮翎的表情,他看到孔玮翎的表情里有愤怒,又添了一把火:“审判者的宗旨是让恶人得到惩罚,替受害人讨回公道,我不认为这个系列案件里审判者做到了这一点。”   “自己的公道,就应该自己来讨,没有谁可以代替谁。”孔玮翎与陆长风视线相接,她坚定地认为自己没有错。   而她的这句话,陆长风十分认可,“你说得很对,没有谁可以代替谁,那你为什么要替廖清雅、周茜、冯玉莲做决定,她们明明有自己的安排。”   “廖清雅在准备迎接自己的小猫回家,周茜不愿意和自己的孩子分离,冯玉莲在等自己的问题治好等自己有了足够的经济能力申请变更抚养权……”   孔玮翎打断陆长风的话,反问:“那谁来管他们?他们受的委屈,谁来管?白受了?”   “廖清雅的继父是禽/兽,他侵/犯了廖清雅还逼迫她用身体去给家里换取利益。楚扬掌控欲强,让周茜失去自由。冯玉莲一直被恶毒的婆婆和丈夫欺辱。难道他们不应该替自己讨回公道吗?”   “讨回公道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得是这种最极端的。”陆长风反问孔玮翎,“你甚至剥夺了她们选择的权利。”   陆长风摇头否认:“你不是在替她们讨回公道,只是在利用你的专业知识,操控她们满足了你所谓的正义审判。”   “我没有!”   孔玮翎反对陆长风对自己的审判,坚定自信地又说了一遍:“我没有。”   “你有。”陆长风陡然提高音量,似乎是要在音量上压过孔玮翎在凸显自己言论的正确性,给一旁的井玏都吓了一跳。   “我、没、有!”孔玮翎一字一句吼出来,看陆长风的眼神要把他杀死。   陆长风不屑地嗤笑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是自己动手?而是要让她们动手,你的双手干干净净,让她们的双手沾上鲜血。”   廖清雅没有未来了,她等不到自己的小猫到家。   周茜也没有自由了,她的未来被困在铜墙铁壁的监狱。   冯玉莲等不到变更抚养权,她甚至失去了陪伴儿子成长的机会。也无法回到父母身边尽孝。   “慷他人之慨,成全你的美名。”   “我没有。”孔玮翎依旧否认。   陆长风笑着说:“这一场审讯,你说了4次你没有,在我看来你的辩解苍白无力。”   “如果你真的没有利用她们满足你自己的私欲,那你应该用事实反驳我,而不是用你没有来反驳。”   陆长风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地扭曲,说道:“她们不会感谢你,她们恨透了你,是你毁了她们,你比那些伤害了他们的人更可恶。”   孔玮翎被陆长风说得彻底破防,对他破口大骂:“你个臭男人你懂什么!” 第96章 不见天光25   第25章   “我确实不懂。”陆长风大大方方地承认, 谁敢说自己什么都懂,这世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   孔玮翎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看着对面两名没有太多情绪和表情的警察,孔玮翎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在她们需要的时候, 你们没有出现救她们于水火,现在却能够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满口的仁义道德,简直虚伪至极。”   “我才是那个帮她们解脱的人。”孔玮翎指着自己, 情绪激动地说:“是我帮她们解脱的, 我才是救了他们的人。”   “你所谓的救人, 就是让她们亲手杀了那些伤害她们的人,让她们余生背负罪孽而活!”陆长风看着她自我陶醉, 自我感动。   孔玮翎:“就算她们背负了弑父杀夫的罪名, 那又如何, 我是为了更多被家暴的人, 我要让那些施暴者知道, 家暴也会受尽惩罚。”   “家暴本身也会受到惩罚。”   孔玮翎冷笑着摇头, “太轻太轻, 和被施暴者所受的伤害相比太轻了,凭什么,凭什么啊?”   “家暴就算报了警,警察上门, 情况不严重,顶多就是口头教育一番,有伤就算是去医院验伤,达不到犯罪标准, 施暴者也很难得到严惩,关几天出来有什么用?难道关几天就能够让一个人彻底改变自己的脾性从此再也不动手吗?”   “冯玉莲这种被婆婆和老公折磨的,顶多算是家庭内部纠纷, 谁能管?”   “楚扬不怎么打周茜,但他不断地通过各种手段控制周茜,限制周茜的人身自由,谁能管?”   “还有廖清雅被继父侵/犯,即便是她的继父被抓,也不过是判个十年,可对廖清雅造成的伤害是一辈子。”   “他们这些痛苦谁能替她们承受,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像他们一样的女性在承受家庭暴/力,我不觉得我做错了,我就是要让那些施暴者知道,施暴是要付出代价的,法律也许不会严惩,但审判者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孔玮翎说了很多,口干舌燥才停下。   她看向陆长风和井玏,“你们是男人,在这个社会里,有先天的性别优势,作为既得利益者,看不到女性在这个社会的劣势,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够共情女性的遭遇。”   “说句不好听,你们之所以能够义正辞严地坐在我的对面审判我,是因为你们身上的那身皮,是因为你们接受了系统的教育,有一套司法判断标准在告诉你们对错,可若你们是普通男人,没做警察,难保你们不会是施暴者。”   陆长风心绪如旧,没有因为孔玮翎的话而去自证什么。   “为什么莫晚星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在你的手里?”   孔玮翎想到莫晚星,表情有些难过,“她希望我能有一个新的开始,用新的身份好好地活下去。”   她缓缓讲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她原本不该叫孔玮翎,而应该叫徐晴。   她的母亲也不是现在这个户口上的母亲,而是三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厂里的普通工人。   因为她是个女孩,原来的奶/奶不喜欢女孩,于是趁着和母亲出门买菜的工夫,把她卖给了自己现在名义上的姑姑。   姑姑把她抱给现在的父母。   在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之前,自己是他们唯一的孩子,那时候的他们短暂地度过了一段幸福时光。   没多久现在的母亲怀了孕,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孔玮晨。   原本是因为没有孩子才抱了自己回家,家里有了亲生的孩子,她这个买来的孩子自然就成了累赘,便转手把她送给了同村。   后来辗转又回到了孔家,可他们有了亲生孩子,自己这个不是亲生的,不管怎么着都是多余的。   五岁就要帮家里做饭洗碗,够不着灶台就搭椅子,给家里洗衣服,还要帮忙带弟弟,日常的家务都要做。   但凡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就很容易被父母毒打。   小时候她生病了父母也不会带她看医生,全靠自己硬扛,但弟弟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带去看医生。   玩具,新衣服,零食,这些对她来说简直是奢望。   奶/奶总骂她是赔钱货,她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为什么弟弟受全家人的宠爱,而她却要被全家人唾弃。   父母偏心弟弟,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却还是默默地承受,因为始终都是她的父母,生养了她。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是家里亲生的。   高考时弟弟失利,父母责备她没有好好地辅导弟弟,才让弟弟高考失利,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到她的身上。   说什么都要她陪着弟弟重新高考,如果弟弟考不上大学,她也别想上大学。   那时候她才知道,她不是家里亲生的。   从小那些苛责,瞬间就有了理由。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不必太好地对待,给口吃的饿不死,活着就应该报恩。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被区别对待,弟弟考不上大学,她也不配念大学。   而她原本的母亲,因为弄丢了孩子,被丈夫和婆婆责怪粗心,当牛马一样的奴役,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没多久就精神失常疯了,后来疯疯癫癫地上街找孩子,被路过的车撞死。   而她的父亲很快再娶,生了三个儿子。   她的亲奶/奶明知道孩子不是儿媳弄丢,是被自己卖掉了,却让儿媳承担了所有后果,还以此来将她彻底地逼疯。   她的亲生母亲是别人口中的疯女人。但她知道,如果她没有被亲奶/奶卖掉,或许奶/奶和父亲不会喜欢自己,但亲妈一定是爱自己的。   两地仅仅相隔了三十公里,却是她们母女永远无法抵达的距离。   孔玮翎哭着说:“从小到大,我最害怕的就是我的父亲喝醉,因为他喝醉了就会朝我撒气,我的母亲和我的弟弟永远都是袖手旁观……”   “卖我的奶/奶死了,买我的姑姑也死了,她们就那么轻易地死了,让我寻仇都无法寻,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可到头来一切都是错的。   “如果不是晚星把她的生活费分给我,我或许无法正常读完大学。”   陆长风问:“那莫晚星现在在哪里?”   “死了。”孔玮翎的眼泪夺眶而出。   “原本我们约定好了,大学毕业后,一起工作一起生活,节假日还能出去旅行,就在我们大学毕业不久后,晚星就被诊断出患了癌症,已经是癌症晚期,没得治了。”   陆长风问:“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四年前。”   “她葬在了何处?”   孔玮翎摇了摇头:“没有下葬,她说世界很大,她不想被埋在黑乎乎的地下,让我找一个大风天,到山顶,把她的骨灰随风而撒,让风带着她去远方。”   “那她家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陆长风追问,“她的父母都消失了。”   孔玮翎说:“她的父母死了。”   “死了?”   孔玮翎点了点头,又说起莫晚星家里的事情。   莫晚星的父亲是个酒鬼,日常只做三件事。   喝酒,赌博,打老婆。   自莫晚星记事起,父亲就经常殴打她的母亲。   母亲是独生女,娘家父母因病去世后,没有人替她撑腰。   想要离婚,又舍不得孩子。   一味地忍让,想着等莫晚星高中毕业上了大学后再去离婚,带着莫晚星换一个城市生活。   莫晚星高考那段时间,母亲就已经在咨询离婚的问题,不知道怎么会被她的父亲发现,将她母亲狠狠地打了一顿,打得她母亲无法下床行走,只能在床上休养。   分出来后,莫晚星以回老家祭祖的名义,和父亲一起回老家。   他们老家上山祭祖的路不好走,有一处下方更是悬崖峭壁,莫晚星趁着她父亲不注意,从后面把她父亲推下了山。   几百米的山崖掉下去,没有生还的可能。   莫晚星的母亲见女儿一个人回来,就料定了是出事了。   追问之下莫晚星才说了实话。   山崖下面是别人的林子,一旦有人放羊或者上山砍柴什么的,容易被人发现尸体。   当天他们是坐车回的老家,拉他们的司机肯定对他们有影响,警察一查就会查到莫晚星的身上。   趁着夜色,莫晚星的母亲潜入山里,想着把他父亲的尸体挖坑掩埋。   夜里上山山里黑不小心踩到石板上摔倒,头磕在大石头上,等隔天莫晚星找过去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她只能是就地挖坑把父母埋了,带走了家里所有财物,能卖的卖,不能卖的就留在了家里。   上学期间一次都没有回过老家,老家打来的电话也是一个都没有接过。   这些事情一直藏在她的心里,后来查出了癌症,没有多少时间可活,反倒心里轻松了。   “女性被家暴一直都存在,甚至有些女性被家暴了一辈子,你们觉得我不该操控廖清雅她们复仇,可我何尝不想凭借自己的本事,杀光所有家暴的男人。”   孔玮翎冷笑:“我恨不得把他们抽筋剥皮,拉出去喂狗。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自己亲手,一刀一刀地杀掉那些家暴的男人。”   “永远不要说什么他家暴可以离婚,被家暴了当然可以离婚,可离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在又搞出什么离婚冷静期,起诉离婚也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大量的精力。”   “离婚的成本太高,且家暴不是离婚就能解决的,该解决的本质是家暴。”   “一个人,如果只是罚他几百块,他当然觉得没什么所谓,但要是罚几百万,自然是不敢再犯错。”   拘留几天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可要是枪毙砍头要了命,保准不会犯。   “只有提高了犯罪的成本,才能有效地制止犯罪。” 第97章 不见天光26   第26章   “以暴制暴, 扰乱社会的秩序,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陆长风问她。   孔玮翎轻轻摇头, “不是我想以暴制暴,而是我没得选了。”   孔玮翎突兀地笑了,她放弃了, 看着对面两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为什么要让警察来同情自己, 相信自己有苦衷。   “你笑什么?”陆长风一头雾水不知就里。   “我笑自己天真,天真地想要说服你们。”   孔玮翎说:“希望我的行为, 能够警醒那些施暴者。”   “你的行为, 乃至于你们审判者的这种行为, 看起来是正义之举, 实则破坏社会秩序, 照你们这么发展下去, 会有人跟风效仿, 迟早有一天这个社会会变得睚眦必报。”   秩序不复存在,人们不再相信律法,而是选择以自己的手段寻求正义,那时候的社会只会是一片狼藉。   孔玮翎:“你说得很有道理, 那我们呢?我们这些受害者谁来保护?”   陆长风细数:“报警,妇女保护组织,居委会,律师, 都可以提供帮助,这个社会不全都是坏人,我国法律或许不够全面, 但一直在改进,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是每个公民的权利。”   “你说得轻松,实际何其困难。”孔玮翎反问:“冯玉莲难道没有报警吗?她不还是被逼到绝境。”   “冯玉兰的遭遇是人看了都会同情惋惜,我也不是受害者有罪论,替常谦和马淑芬洗白,这两人做得都很过分,她的遭遇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当初接警的警察或许如她所说一般,没有重视她的报警,这点可以向上一级警局或政法部门投诉。”   陆长风叹息后,继续说:“与其让她们杀人报复,不如教她们如何保护自己。警察不可能在每个家庭安装监控,也不可能预测到对方究竟会不会家暴,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调解只是工作中的一项,保留报警记录,拿到报警回执,有伤可以上医院去做伤情鉴定,搜集所有家暴相关的证据,后续是离婚或者想让对方付出相应代价,这些证据都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没有证据,时间一久,警方就算是想帮也不能轻信一方之言。”   “以上这些不光适用于家暴受害的一方,也适用于其他因素产生的所有受害方。”   孔玮翎听完后依旧不认可陆长风的话,“你的言论都是基于被害事实已经发生后,受害方要如何保护自己,我做的事情与你们做的事情并不相同,我是在预防加害方对受害方进行伤害。”   陆长风:“预防违法犯罪警方一直在做,积极普法,加强法律法规的教育,联合居委会定期走访调查,积极解决社区家庭之间的矛盾,现在的社会治安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孔玮翎依旧坚持己见,“或许如你所说,我不应该让她们几个自己亲自报仇,毁掉他们的未来,我应该亲自去做,但我不认为我杀错了人,他们都是该死之人。我也希望每一个受害者都能够有勇气,如果不能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那就拿起身边一切能够使用的武器反击。哪怕是互殴也比被动地挨打要好。”   陆长风曾经在县城基层干过一段时间,处理过很多家庭纠纷,事后都要定期回访,单论家庭暴/力来说,大部分女性在报警后最终都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原谅对方,选择离婚彻底远离伤害源头的比例大约是十分之一。   部分女性在遭遇家暴后报警的目的不是为了离婚,而是为了让施暴者停止家暴,调解的过程中由于各种原因愿意给施暴者改过自新的机会,一旦受害方主动退让和解原谅,家暴的受伤程度不构成拘留的条件,警方就很难作出什么有效的措施。   但根据普遍的社会调查和回访资料来看,家暴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只有极少极少一部分会因为一次的报警警告就停止家暴。   男女家暴的比例大约是9:1,大部分男性家暴后都会利用女性心软,利用孩子来进行绑架,而大部分女性在考虑到留下案底影响孩子,会为了孩子妥协选择原谅或者是和解从而让男方不会留下案底影响到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警方往往是被动的,警方不能强制干预他人的决定,能够做的就是不断地加强普法,让受害方能够学会用法律用规则来保护自己,震慑加害方。   陆长风在心中无奈地叹气。   随后问:“你电脑里境外聊天室的密码是多少?”   “我不会告诉你的。”   孔玮翎抬头看向对面玻璃里反光映射的自己,笑着说:“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她轻声说:“希望这次的行动,能够震慑那些家暴的男人,也希望同为审判者的其他人能够坚守本心,如果还有这类严重的家暴事件,还得靠她们报复这些家暴男。”   “他们?”陆长风问:“你们有多少人?”   孔玮翎说:“很多。”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我只不过是一个抛砖引玉的先行者。如果家暴的情况没有减少,家暴男依旧猖狂,自然会有人顶上我的位置,杀掉那些家暴男,杀一个不够震慑,那就杀十个,十个不够就杀百个,百个不够就杀千个,家暴男人那么多,总有一天能够杀得让他们害怕,不敢再动手。”   “家暴的施暴者不一定是男性。”井玏说。   孔玮翎点头:“是,这点我承认,也有女性家暴男性,但占比的比例少之又少,和男性家暴女性来比,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如果你想为男性家暴者发声,这是你的自由,我身为女性,我为女性家暴者复仇,是我的自由。”   陆长风追问:“包括前面的网暴案,校园霸/凌案,以及潜规则案,都是你们的一个开端,你们还会继续作案?”   “难道你认为这样的案件,仅仅是我们警告一次,就能够被彻底解决的吗?”孔玮翎觉得好笑,“中国有十四亿多人口,人口基数这么多,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案子就彻底地消停,我们当然会继续作案,直到这个社会彻底无人敢犯案的那一天。”   “我甚至觉得你们警方应该感谢我们审判者,没有我们的以暴制暴,哪来的平和。”   陆长风也觉得孔玮翎的想法幼稚可笑:“你以为以暴易暴就能够解决问题?你也知道中国的人口基数大,当你们彻底地将问题推到舆论巅峰,一定会适得其反,从前那些人顾虑法律或许会收敛,而你们直接给对方判了死刑,当不存在幸存者偏差的时候,要么就是如你们所想那般不犯案,要么就是彻底疯狂地犯案。”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心存善念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一千个人有一千个人的思想。   “也许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可你们的行为,只会毁灭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社会体系,一旦社会体系崩塌,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   陆长风问:“同归于尽是你要的结果吗?”   “因为你们滥用私刑而导致社会体系崩塌,影响到更多无辜的人,是你们想要的吗?”   孔玮翎沉吟片刻后说:“如果真的会让社会体系崩塌,崩塌了也好,打碎重建也好过现在这样。”   “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打碎重建的就一定是你理想中的新秩序,人类是复杂的,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没有坏人。”陆长风都快被气笑了,感觉孔玮翎已经魔怔了,这些年的书也是白读了,“你一个心理学的高材生,不应该比我更懂得人类心理的复杂性吗?”   井玏的脑瓜子也是嗡嗡的,“你给那么多人做过心理咨询,怎么还会这么单纯。”   陆长风觉得孔玮翎就是被审判者给洗脑了,才会有这种离谱的想法。   而审判者未必是像孔玮翎这样的人想的那样为了所谓的正义,或许根本就是想要利用这种案件,挑起社会纷争,扰乱社会治安。   回想这几个案子,越想陆长风越觉得,他们就是打着正义的幌子行不轨之事。   “你是被人当枪使了吧。”井玏说。   孔玮翎笑着说:“我不在意,反正秦鸥、楚扬、常谦还有马淑芬都该死,就算被当枪使我也愿意。”   “你倒是一厢情愿地,把别人的生活给毁了。”   “随你怎么说。”孔玮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吃了。   审讯结束后,陆长风和井玏回到监控室。   岳方霖和陶征观摩了整个审讯过程,孔玮翎承认了犯罪事实,对于刑事案件调查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可对于重案组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他们的目标始终是审判者大本营,如果真的像孔玮翎说的那样,每一起案件都是他们的开胃菜,不敢想依照不同的类型,他们还会犯多少起这样的案件。   光是想想陆长风都觉得脑子疼。   他问周瑜:“能破解他们的聊天室吗?”   周瑜摇头:“不行,聊天室的密码有132位。”   “这么长他们能记住吗?”   周瑜说:“不用记,这种密码一般都是随机生成,按照约定好的方式分段获取组合,组合方式也只有他们内部成员自己知道,组合错了也进不去。”   “时间久一些能不能破开?”   周瑜依旧摇头:“组合方式太多了,我们这边还没破开,他们就已经换密码了。”   陆长风:“……”   “那就是没有任何办法,除非能够得知他们密码的来源,用正确的组合方式进入。”   周瑜点了点头:“起码目前我们的能力还不足以破开他们聊天室的加密密码。” 第98章 不见天光27   第27章   眼下唯一知道密码的只有孔玮翎一人。   陆长风多次与她面谈,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始终不愿意说出这个加密聊天室的密码方式。   陆长风拿减刑来与她做交易,她也坚决不松口。   对此陆长风也是束手无策。   周瑜一直在尝试破解聊天室的密码, 向上申请了技术支持,截至目前还没有进展。   之前他们查审判者的案件时发现了倾声论坛,周瑜说要建一个资料库。   这次的案件在资料库内并没有查到相应的内容, 周瑜便把孔玮翎的案件输入了进去。   经过查询, 竟真的在里面查到了。   孔玮翎在几年前曾经在这个论坛上发帖吐槽过自己家里的事情, 帖子里有很多网友给她出主意,叫她无须理会父母的无理要求, 尽管是被买来的, 可名义上他们还是一家人, 她对养父母还是有赡养的义务, 只是完全可以不再与他们接触, 将来他们真的需要赡养, 可以通过法院起诉, 由法院判决,银行卡每个月固定地给养父母付赡养费,全程都不需要再与养父母一家接触。   她被买卖这件事里的关键两个人物都已经因病去世,即便是想让对方付出代价, 也是无计可施。   这个帖子下面所有的留言对象,周瑜一一记录在册。   帖子年头有些久了,部分账号已经显示被注销。   有一部分仍在活跃,被周瑜重点监控。   鉴于孔玮翎实在是不愿意说出她是如何与审判者联系的, 周瑜只能反复地检查孔玮翎的手机和电脑,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内容。   孔玮翎有个□□号,这个□□号登录了一个文档, 文档里每天都在更新一些菜谱。   但要是真的更新的是菜谱,就没有必要加密了,需要文档的建立者或者管理员管理审批后,才能够有查看的权限。   孔玮翎是有查看权限的,周瑜就将这个菜谱从头看到尾,菜谱最后还附赠了视频链接。   点进去后发现这个链接根本打不开,直接变成了一串乱码。   周瑜将链接复制下来,换到其他的浏览器上,依旧打不开。   随后他注意到链接的数字构成长度,感觉和他们想要的聊天室密码差不多的长度。   数了一下刚好是132位数。   他将这个密码复制到聊天室粘贴,竟然真的是他们聊天室的密码。   周瑜不由地感叹实在是太会伪装了。   进入聊天室后,他能够查看到聊天室里其他人的信息,这个聊天室里一共有五十多人。   聊天室的群主IP定位显示在国外。   其他人虽然都挂了梯子,IP显示的各有不同,可追踪下来,能够查到他们实际所在地都是国内。   周瑜以最快的速度将聊天室里的人全都记录了下来,进一步追踪到了他们在国内的IP。   他将查到的内容上报给了岳方霖和陆长风。   两人都很高兴,查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进一步的突破。   聊天室里的内容大多是分享各地发生的新的家暴案子。   “房间管理员的身份摸清楚了吗?”陆长风问。   周瑜点头,随即将信息调取出来,“李妍,39岁,十二年前移民到了国外,现在在硅谷一家软件公司做高管。”   “李妍在国内没有犯罪记录,她随母亲姓,她的父亲叫叶建华,二十年前就已死了。”   “死亡原因呢?”陆长风问。   “车祸。”   “意外还是?”   “意外。”周瑜详细地说了一下,“她父亲当时下班回家,路过十字路口,被迎面闯红灯过来的沙土车撞翻,车窗玻璃扎进了颈动脉,流血过多身亡的。”   “她母亲呢?”   周瑜说:“她母亲前两年去世了,去世之前住在疗养院里。”   李妍已经变更了国籍,如果李妍不踏上国土,他们是没有办法将李妍弄到警局接受调查。   陆长风问:“除了李妍之外,其他人的身份都确定了吗?”   “确定了。”   周瑜将这些人的资料全都调取出来,“IP定位显示在全国各地,离我们最近的一个也在一百七十公里外的韵城。”   “聊天记录都保存了吗?”   “都保存了。”周瑜说:“现在不能确定这个群里聊天的人都是审判者,但是我可以确定,这些人对家暴是憎恨至极,他们是因为对家暴憎恨聚集到一起的。”   “李妍也是吗?”   周瑜点了点头,讲述了李妍的情况:“李妍的前夫叫宋宽,家暴李妍致使李妍流产,导致李妍终生不能再生育,宋宽因此入狱。”   陆长风道:“把还在国内的这些人全部找出来,我们一一去联系。”   井玏道:“这天南地北的,我们就算两天见一个,都得跑半年,时间不够吧。”   岳方霖说:“倒也不用我们亲自跑这一趟,查清楚他们的身份,家庭住址,下发给当地警方,由他们采取行动。”   井玏哦了一声。   陆长风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有一个人肯说出和审判者有关的我们目前还没有掌握的信息,对我们来说都是极大的进展。”   周瑜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把每个人的信息查得清清楚楚,岳方霖把查到的信息上报。   由总局下达命令,各地区的警察配合,逐一将这些人找到,请他们到局里接受调查,重案组只需要等消息就好。   孔玮翎操控廖清雅,周茜,冯玉莲三人的情绪,让他们动手杀掉憎恨的人一案,孔玮翎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证据补充齐全后,重案组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陶征亲自送他们到高铁站,“我都说让你们留下来玩两天,我们都还没请客吃饭,你们是说什么都不愿意,那我只能是说下次你们有空来了峄城记得找我,我带你们到处玩一玩。”   “好,如果还有机会来,一定找你。”岳方霖满口答应。   上了高铁,四人面对面坐着,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轻松的。   没有抓到审判者全员的那一刻,关于审判者的案子,就不能说是破了。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等待他们的案子会是什么。   这个案子里的每一个凶手曾经都是受害者,每个人的过去拉出来都是能让人同情心疼的程度。   她们杀了伤害了她们的人,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家暴在这个社会不是个例,家暴频繁地发生,因为身体和力量的悬殊,只有极少数女性能够在家暴中保全自己,大多是被打得遍体鳞伤。   作为警察,他们的职责是查清案件的真相,查案的过程中要保持客观公正,案件之外,他们对这些遭受家暴的女生也是十分地同情。   家庭暴/力需要被抵制,同时家暴也很难做到全方位地避免。   有些人的家暴是后期逐渐显露出来的,根本避无可避。   能做的只有积极地普法,让更多人认识到暴/力的危害。   离开燕城十几天,陆长风捡来的小猫一直是庭渊在帮忙照顾。   陆长风推门进屋,轻声呼唤:“春来,爸爸回来啦。”   春来听到有人开门,早已躲到了沙发底下。   井玏紧随其后,把两人的行李箱拉进屋。   “春来,我们回来了。”   陆长风趴在地上,看到躲在沙发角落下面的猫,拍着地面试图将猫叫出来,但是春来始终都不出来。   井玏说:“你开个罐头试试。”   说着把罐头扔给陆长风。   罐头一拉开,春来瞬间就从沙发底下窜了出来。   陆长风成功摸到了猫:“小坏蛋。”   “你说别人家的猫都那么黏人,我们家里的怎么就一点不黏人呢。”陆长风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井玏:“那你再养一只黏人的。”   陆长风摇头:“不养了,春来虽然不黏人,也是我的宝贝,多养一只就会分走他的宠爱。”   井玏笑了笑。   这时陆长风的手机响了,是明堂打过来的。   陆长风迅速接通,“明堂,有什么事儿吗?”   明堂在电话那头说:“佳佳生了,是个小姑娘,六斤四两。”   “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刚刚。”明堂说:“住在少杨家的私人医院,少扬在医院,他告诉我。”   陈颜佳怀孕期间吃了不少苦,前几天还听说有些胎位不正。陆长风问,“佳佳怎么样?”   明堂:“她也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礼物我会帮你转交给孩子的。”   “好。”明堂转而问,“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过年回来吗?”   陆长风有些遗憾地说:“春节期间也不好买票,开车回去很可能会堵在高速,来回折腾太累了。”   明堂表示理解,“也是,你腰不好,开车太久你不行的。年后我和少扬要是有时间,我们去燕城看你。”   “好。”陆长风笑弯了眼,“其实回去不回去也没有什么区别,你和少扬过年肯定要去你父母家,大家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今年有井玏陪着我,你们也不用操心我。”   陆长风撸着猫和明堂说:“我还有一只猫,我们今年可是一家三口,肯定不会孤单的。”   明堂还有事情,两人没聊多久。   等两人挂了电话,井玏坐到陆长风旁边的沙发上:“一家三口?”   陆长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你要是不乐意那就算了。”   陆长风把春来抱到怀里,摸着春来身上的毛,“春来会陪我的,对吧。”   春来喵了一声。   “我也没说我不愿意。”井玏伸手去摸春来的头,“你说是吧,春来。”   井玏和陆长风说:“对了,跟你说个事。”   陆长风转头,鼻尖和井玏的鼻尖撞到了一起。 第99章 不见天光28   第28章   陆长风连忙后撤, “你要说什么?”   井玏后仰靠在了沙发上,“明天晚上我要去给朋友过生日,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   陆长风哦了一声。   井玏:“你也不问问是谁?”   “是谁?”其实问也白问, 井玏的朋友陆长风只认识在春城玩得好的那几个同学。   井玏说:“熊锐。”   他和陆长风解释道:“我没搬过来之前就住在他家。”   陆长风哦了一声:“去吧。”   井玏说:“明晚我不一定会回来。”   陆长风嗯了一声。   井玏看陆长风这个反应,心里有点不得劲,“你就没什么别的要说的?”   “我应该说点什么吗?”陆长风有些疑惑, 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井玏是成年人了, 去给朋友过生日是正常的,正常的社交他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的话就算了吧。”井玏起身进屋。   陆长风听井玏这个劲儿好像不怎么高兴, 想不明白, 和春来说:“你哥好奇怪。”   井玏突然探出头来更正:“是小爸, 陆长风, 差辈了。”   陆长风捏了捏春来的脸, 小声说:“你小爸怪怪的。”   隔天井玏出门的时候, 陆长风还是叮嘱了他一句, “不能喝酒你就不要多喝。”   井玏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知道了,春来他爸。”   陆长风点了一份麻辣烫,等外卖送来了, 他坐在餐桌吃时,春来窜上桌要来吃他的麻辣烫,陆长风推开他:“辣,你不能吃。”   说着陆长风去给春来开了一个猫条, “小爸今天不在家,就你和我了。”   春来埋头吃猫条。   陆长风突然想起了井玏出门前那句——春来他爸。   跟孩子他爸有什么区别。   到了晚上九点半,外面偶尔还能听到两声鞭炮响, 陆长风洗完澡了坐在客厅看电影,井玏也没有给他发来消息。   陆长风翻看着井玏的朋友圈,也没有更新。   他想给井玏发个消息问问他在做什么,又害怕自己会扫兴。   想着看完电影就睡觉。   看完电影前脚关掉电视,抱着春来还没走到卧室,身后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陆长风回头,井玏拎着吃的回来,帽子上还有点雪。   陆长风看向窗外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怎么回来了?”   井玏:“很意外吗?”   陆长风点头:“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   井玏放下手上的吃的,走到陆长风身边,伸手去摸春来的鼻子,“闺女还在家里,怎么可能不回来。”   “你朋友生日过完了?”陆长风问。   井玏说:“他朋友很多,不缺我陪。”   今晚井玏回来,陆长风心里挺高兴的。   “我回来路过烧烤店,买了烧烤,吃一点?”井玏问。   陆长风正好有点饿了,点头:“好,”   井玏笑着说:“还给你买了糖炒栗子,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买的。”   陆长风想起来这事儿,“我看你挺爱吃的,路过有我就买了。”   “我?”井玏有点疑惑:“我不爱吃啊,我以为是你爱吃。”   “我也不爱吃。”陆长风觉得自己的记忆不会错:“我记得你买过好几次,初中的时候。”   “初中……”井玏想了想,说:“哦,你说那几次啊,不是我买的,是班上的女同学送的。”   “女同学……喜欢你?”   井玏点了点头,给陆长风解释道:“入冬四件套,就有点像平安夜送苹果一样。”   “四件套还有什么?”   “糖葫芦,奶茶,烤红薯。”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陆长风抬头看着井玏。   井玏朝陆长风抛了个媚眼,“好歹我这张脸在学校也是个小帅哥,女同学没少给我送这些东西。”   他看着陆长风问:“你长这么好看,没人给你介绍对象?”   陆长风说:“有啊,一直有。陈局之前还想让我娶佳佳呢。”   “陈局不还想让明叔娶佳佳姐吗?”   “可惜我们对佳佳都没有想法,佳佳跟林诉看对眼了。”   “给你介绍的人不少,怎么就没谈一个?”   “谈了你也不知道。”陆长风一边吃一边说。   井玏睁大了双眼,“你谈过?什么时候?”   “上辈子。”   井玏:“……”   随即笑容压都压不住。   “你明叔和邱顾问能成,我没少助力。”陆长风实话实说:“我的事情从来没瞒过你,长这么大都不知道我父母是谁,小时候跟着爷爷,爷爷走后在福利院待到高考结束,我那时候先想的是如何存活下来,一心挣自己的生活费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后来毕业了回到春城工作,没背景被调到县城,一步步地回到市里,通过自己的努力才到市局,努力地攒钱就是想给自己买套房子有个家,恋爱在我的人生里都排不上号。”   井玏想到陆长风吃过的那些苦就很心疼他:“以后有我陪着你。”   “好。”   -   周瑜回了燕城后,对审判者的追查也没有停下。   群里那些成员也都被各地的警察联系上,叫回了警局,由陆长风和岳方霖远程问话。   其中男生只有极少几人,这些男生也是不同程度地受到过来自父亲的家暴,或者是目睹过父亲家暴母亲,从而产生了心理阴影,极度憎恨家暴这一行为。   女生大多是直接遭遇了家暴,有的来自父亲,有的来自丈夫,也有的来自相恋的男友。   各自有各自的痛苦过往,无一例外地他们都曾因为被家暴而报警。   不同的情况警方处理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经过陆长风和他们的对话,其中一些年龄较小的,涉世不深的,面对警方直接慌了神,问什么就交代了什么。   年龄大一些的意志力十分坚定,关于审判者的事情是一个都不想交代。   据其中一个还在上大四的女孩所说,他们都是因为家暴受害,进入了一个自救聊天群,这个群主要是帮助遭遇家暴的女孩摆脱当前的情况,给予对方安慰,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她们这群人里做什么的都有,律师,老师,家庭主妇,个体户,来自各行各业。   因为憎恨家暴而聚在一起。   在大群里被选中,私聊,随后加入这个境外聊天群,从而得知了审判者这个组织的存在。   领头的就是聊天室的群主,他们并不知道群主叫什么名字,只知道群主在硅谷工作,通常称呼群主为Y小姐。   李妍的名字里就刚好一个Y,陆长风推测这就是Y小姐的由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个群里的人,都不能够完全算作审判者,但是他们可以以审判者的身份替天行道。   想要替天行道时,可以发信函告诉上层,写明自己的计划,定制的时间内没有完成计划,需要告知没完成的原因。   如果一个人无法独立完成,可以申请成员辅助,成员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助其完成审判。   江桦案里,宋婉杀人就是有人辅助,帮助她修改电梯里的监控,以便她可以随便离开而不被警方发现,事实上如果不是电梯监控里糖纸的反光点,他们也不可能以此作为突破口抓住宋婉。   玉龙高中案里牵涉出来的姜悦案,至今都还没有抓住凶手,证据严重缺失,至今都还想不明白,凶手到底是谁。或者凶手就在镇上,甚至就在学校里,可他们没有任何的证据,无法将这个凶手抓到。   李赛案里的冯毅那么大的年龄,背后也一定有人在帮忙,可惜他只愿意承认杀人的部分,关于审判者的内容一字不谈。   刚结束的连环杀人案里,孔玮翎又以一种新的方式进行杀人,差点让她成功逃脱,如果不是警方锁定她的速度够快,说不定此时她已经在大洋彼岸喝着红酒享受人生。   这么多案件整合起来,却还只是外围的审判者们自身的自发的行为。   这样的一个组织,利用每个人心里的愤怒,将他们心中的恨意无限放大,鼓励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报复。   可怕的是每一个人都认为,他们的行为是在替天行道,而不是在扰乱社会秩序。   如果真的每个人都选择了以极端的方式用替天行道的名义去审判他人,这个社会肯定会乱套。   社会乱套最终影响的也是每一个身处这个社会的人。   李妍人在国外已经移民,她不可能配合中国警方的调查,唯一的线索就是提供的邮箱。   周瑜无法通过正常的方式获许邮箱的内容,只能黑入邮箱,将邮箱里往来的信件全部都下载下来。   邮箱的IP地址显示在南极。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南极没有人居住,只有临时科考队和少量的旅游探险团队,但这些人都是暂居,这个IP地址必然是假的。   但他们还是从邮箱过往里翻出了不少过往的往来讯息。   从这个邮箱建立至今,总共收到了二百多封邮件,一封都没有回复。   但是这二百多封的邮件里,除去一大半的垃圾邮件外,余下的都是审判者发去的作案细节,一百一十多封邮件来自全国各地,不同身份,真正成功作案的只有二十一起。   时间线是从2017年到今天,过往八年里,他们平均每年作案2-3起。   从去年的八月起,几乎每个月都有一起案件。   作案的频率在加快,也就说明这几次的案件让更多人受到了鼓舞,他们很快就会以正义之名继续作案。   此时最怕的就是出现效仿,如果有人打着正义的名义进行效仿,势必要闹得人心惶惶。   而这些过往的邮件里,最大的收获,就是玉龙高中五名高中生死亡的案件邮件,里面的细节和现场实际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时间早于案发时间一个月。   陆长风:“能查到IP地址吗?”   周瑜:“能,我现在就查。” 第100章 不见天光29   第29章   随着屏幕上的定位越来越清晰, 直到出现精确的位置,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长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定位,问:“确定没有错吗?”   周瑜很肯定地说:“不会错。”   定位显示在玉龙镇唯一的网吧。   这个网吧也就是学生们日常逃学上网的地方。   网吧一共有十台机子, 一楼是小卖部,卖些生活用品,二楼是网吧, 三楼是老板一家居住的地方。   “难道凶手真是学校里的学生?”   “能看到这个邮箱里的其他信息吗?”   周瑜翻看了邮箱里的内容, 在过往的信息里发现了一条群发的信息, 是高中同学聚会邀请。   显示为玉龙中学2020届高三一班学生聚会。   只要查清那一届高三一班的学生有哪些,就能锁定这个发件人的身份。   井玏想起了自己走访调查时的记忆, “会不会就是网吧店主的儿子, 叫杨川, 就是2020届高三一班的学生, 我当时走访的时候和他打过照面, 在他房间桌子上看到了毕业大合照。”   陆长风在脑海里仔细回忆这个人, 但他确实没有挨家挨户地走访, 对这个人没什么记忆。   周瑜将井玏当时走访的笔录调查出来,被询问的人里确实有杨川。   “IP定位是他家,账号属于他,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他干的了。”井玏说:“他是老板的儿子, 几名死者经常会跑到学校外面的网吧上网,如果凶手是他,几名死者也不会对他有什么防备。”   岳方霖说:“我就去汇报,等我汇报完了, 咱们去一趟槺城,好不容易有了新线索,不能轻易放弃。”   “岳哥。”陆长风叫住他。   岳方霖回头看着陆长风, 等待他的下文。   陆长风:“我的想法是你跟周瑜就别去了,我跟井玏跑一趟,你们两个都有家庭,过年哪怕不休班,也能和家人正常吃上一顿团圆饭。”   “我们是一个队的,要去也是一起去。”岳方霖想了想,说:“这样,周瑜留在燕城,反正他远程协助就行,我还是跟你们跑一趟。”   陆长风摇头:“你和周瑜都有家人,你母亲年纪大了,年是过一个少一个,这一趟也不是非去不可,周瑜是女儿太小,过年陪着老婆孩子双方父母,一家子和和美美。我和井玏没有家室,没有父母,没有任何顾虑,我们在哪里过年无所谓的。”   井玏也站出来说:“是啊,我和陆队没关系的,只要过年和陆队在一起,哪怕是在南极我都乐意。”   陆长风拍板:“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有任何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最终还是采用了陆长风的提议,他和井玏一起去槺城,周瑜和岳方霖留在燕城陪着家人一起过年。   庭渊回花城过年了,春来由岳方霖带回家去照顾,陆长风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赶上春运,机票非常不好买,只买到了最早的机票,凌晨四点起飞。   半夜两点井玏和陆长风出发去机场,一路都能看见为了迎接春节的灯笼和彩灯。   井玏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春节出差。”   陆长风:“干我们这行的,工作大于一切。”   井玏用腿碰了陆长风一下,“我记得有一年春节我是在你们警队过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陆长风回他。   那年过年陆长风值班,井玏一个人在家,陆长风觉得把小孩放在家里过年不好,就让他到警局一起过年,局里小厨房的伙食也是相当好,还有同事家属送来的菜。   井玏说:“我记得很清楚,吃到一半你接到警情走了,一桌子就留下我一个人,我当时觉得你好辛苦。”   陆长风也记得挺清楚的,“我处理完案子天都亮了,你在我工位上睡觉,我说带你去玩,你说什么都不肯,非要我跟你回家睡觉。”   井玏点头:“当时你的眼里都有红血丝,黑眼圈很重,很久没休息好,我就想你能休息好,玩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你要是没有休息好,会损伤身体。”   “处理完这个案子,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度假吧。”陆长风提议。   井玏有些惊喜地看着陆长风,“真的吗?”   “真的。”陆长风想了想,“北海怎么样?”   说完陆长风就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算了,过年北海肯定人多,我们找一个小岛,或者找一个山里的民宿,远离尘世喧嚣,好好休息几天。”   井玏对此倒是无所谓:“你在哪,我就在哪儿。”   陆长风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哪里比较适合度假,天气还要好。   只有朝南才最合适,南方天气好。   井玏看陆长风这么认真地搜度假攻略,非常开心。   他有很多想去的地方,以后有时间他们都可以趁着休息到处去玩。   飞机落地蓉城后,并没有麻烦蓉城的警方,而是直接坐上了通往槺城的大巴。   天气太冷,整个西部不是下雪就是路面结冰。   远远望去,山上全是雪,司机也不敢开得太快,下午才到槺城。   槺城正好下雪,一下车冷空气吹过来,腿都打哆嗦。   陆长风拉着行李箱的手已经快冻僵了,跟井玏说:“还是穿少了。”   井玏也被冻得不行,偏偏走不快,地上有薄冰,十分容易打滑。   还好警局开了暖气,没那么冷。   王琦给他们端来两杯热茶,“快暖暖,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好去接你们。”   “跑一趟也麻烦,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王琦说:“我联系镇上的同事了,他们说杨川在家。”   “没打草惊蛇吧。”陆长风问。   王琦摇头:“不会,过年杨川他们家没少囤积鞭炮,派出所同事是以安全消防为由上门检查,亲眼看到了杨川在家。”   “那就好。”   王琦:“我先给你们安排招待所,你们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开车带你们去玉龙镇。”   陆长风点头同意。   王琦拿了两包暖贴给陆长风和井玏,“这个时间我们这边天气冷,室内有暖气还好,室外没有暖气,这种暖宝宝贴在身上,不容易生病。”   他还记得上次陆长风他们就生了病。   陆长风伸手接过,连声和王琦道谢:“我原以为我们准备得已经够多了,谁能想到,过来之后还是会被冷到。”   “正常,不是长期生活在这些地方的人,很难准备充分。”   陆长风和井玏入住后,王琦说:“上次你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今天正好年边没什么案子,一起去吃个我们当地特色的火锅吧。”   起得早,上一顿还是在机场吃的,陆长风和井玏此时确实是饿了,就同意了王琦的提议。   王琦领着他们去了当地极具特色的火锅店吃牦牛火锅。   “这家店是我们本地人常来吃的店,和那些路边旅客吃的网红店完全不一样,用料更加实在。”   吃完火锅外面又下起了雪。   王琦说:“今年雪多,时不时下两天,去县城的路不好开,明天我们九点出发,这个时间一般来说雾散了,气温上来路也好开一些。”   “行,这方面你是专业的,我们听你的。”   饭后没什么事,陆长风和井玏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整一晚。   岳方霖休息,和家里人一起在超市买年货,打来电话问他们两个顺不顺利,陆长风简单地和他聊了几句,给手机充上电。   井玏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过年了,也很久没有一起买年货了。”   陆长风靠坐在床上,“过完年我补你一个。”   井玏摇头:“过完了再补也没意思了。”   “以前……”想了想还是算了,不说了。   陆长风看向他,询问:“以前怎么了?”   井玏双手压在头下,跷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以前过年会跟父母一起买年货,买新衣服,有压岁钱收,还会买些鞭炮什么的和小区其他朋友一起玩。”   “爷爷没过世之前,我每年过年和爷爷一起,买灯笼,贴对联,也很开心。”   爷爷走了二十多年了,陆长风早已忘记小时候渴望过年的那种心情了,爷爷条件不好,还要养活他,过年才能够吃得特别好,所以他会期盼过年。   后来他经常一个人过年,直到他大学毕业开始工作,每年值班,世上没有一个他的亲人,师父师娘会喊他到家里吃年夜饭,可那终究不是他的家。   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他而明。   井玏到他身边后,他才开始重新感觉生活没那么孤单。   最孤单的时候,无疑是上大学的时候,每年的寒暑假都在打工,为接下来的学期准备生活费,过年也是一个人随便吃一点。   所以他才会在井玏上大学后,给井玏充足的生活费,避免他和自己一样辛苦,别的他给不了井玏,就只能让他在钱上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井玏起身下床,来到陆长风的身边,把他往另一边推,“给我挪个位置。”   陆长风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   井玏上了床靠在陆长风的身上,“往后你有我,我不会让你孤单的。”   说着他拉起陆长风的手,“我们哪怕不是同事的关系,不是情侣关系,也早已是一家人,相依为命。无论是什么身份,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   “说得比唱得好听,一走就是好几年,我怎么都找不到人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以后不会了。”井玏说:“那时候小,和你赌气,我想如果没有完成任务牺牲了,成了烈士,你看到我的尸骨,至少会为我骄傲,我总要干一件让你能够看得起我的事情。”   陆长风摇头:“比起成为烈士,我更希望你健康。”   井玏轻笑着抱住陆长风的胳膊依偎在他肩上,“其实我一开始想来的不是公安大学,我想去的是云省警官学院当缉毒警。”   陆长风的心狠狠抽了一下,眼眶酸涩,喉咙发紧,“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禁毒那边的人明叔都认识,你们想找到我易如反掌。”井玏笑着说:“公安大学不一样,你的母校,我会成为你的学弟,又能在一段时间内远离你,你我都不至于太尴尬,没进入警校之前我对这个职业的归属感不强,进了警校我才开始有归属感,使命感,我会因为我成为警察而感到自豪,我不再是为了让你刮目相看,而是为了我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从第一次见面陆长风就知道,井玏不一样了,他成为优秀的刑警只是时间的问题,缺乏经验罢了。   井玏长大了,各种意义上地长大了。 第101章 不见天光30   第30章   次日一早, 在王琦的带领下,几人朝深山中的玉龙镇出发。   随着海拔攀升,能够看到山上雾气缭绕, 树上凝结着冰霜。   午饭过后才抵达玉龙镇派出所。   派出所的警员们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上头的人来了,就可以行动。   “杨川今天还在家吗?”   派出所的所长拍着胸脯保证:“在的, 在的。后天就过年了, 当然在家。”   镇上今天非常热闹, 过年大家都出来买年货赶集。   狭长的街道上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所长问:“陆队,什么时候行动?”   陆长风:“现在吧。”   一群人兵分几路, 把杨川家给围了。   陆长风跟井玏进入杨川家, 杨川的父亲正在招呼顾客。   看陆长风和井玏进来, 穿得太厚, 一时间也没认出来, 用当地话问他们:“要点什么?”   陆长风问:“杨川在家吗?”   “在家。”杨川的父亲说完, 上下把两人打量了一番, 问:“你们找我儿做啥?”   王琦跟进来,让店里的顾客先出去,等会儿再来买。   杨川的父亲不明所以,“你们把我的客人赶走是什么意思?”   王琦亮出警官证, 摘掉口罩,“警察,找你儿子有点事。”   杨川的父亲愣在了原地。   陆长风问:“你儿子在哪?”   杨川的父亲指了指楼上:“在房间里睡觉。”   井玏抬脚就要上楼,被陆长风拉住。   王琦让杨川父亲走在前面, “叫他起来。”   杨川的父亲领着他们上楼,敲响了杨川的房门,“幺儿, 给我帮个忙,人太多忙不过来。”   连着敲了几下后,杨川应了一声:“知道,这就来。”   杨川的父亲被拉到一旁,听到里面走动的声音,他们立刻警觉起来。   门锁响动,接着门从里面打开。   杨川上半身刚探出门,就被摁住了。给杨川都弄蒙了。   抬头一看,是警察,直接愣在了原地。   杨川的母亲从楼下上来,看儿子被警察钳制着,忙问:“我儿这是犯了什么事?”   陆长风看向她,“案情还在调查阶段,暂时不能透露,希望你能够理解。”   技术员进屋采集屋内电脑内的数据。   电脑没关,轻轻一碰就自动打开了。   □□微信这些社交软件全都挂着,内容一览无余。   没有费什么劲,就直接找到了邮箱里的信件。   浏览记录里也能看到他在过往的浏览记录里,几乎每天都会登录轻生论坛和论坛内的网友互动留言。   从过往的留言记录里,就能看到他曾经回复过方盛劼曾经发布的帖子。   将杨川带回派出所后,陆长风联系了远在燕城的岳方霖和周瑜,两人都在局里。   接入线上视频审讯后,陆长风领着井玏进入审讯室。   杨川坐在对面,整个人抖得厉害。   但当陆长风和井玏真的坐下后,他又佯装镇定地问:“请问我犯了什么事?”   陆长风打开文件,听到他这句话,抬起头与他对视,反问:“你不知道吗?”   杨川迷茫地摇头。   陆长风笑着说:“你的演技不错。”   杨川:“我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陆长风也不想和他玩文字游戏,开门见山地说:“玉龙高中五名高中生的死,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杨川一副完全不知情的表情看着两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和你有关了。”陆长风拿出邮箱截图,“这个□□邮箱是你的吧。”   杨川点了点头:“是。”   接着陆长风放出由他邮箱发出邮件内容的截图:“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邮箱里会发布这个内容,而那五名高中生的死亡方式,和你在案件发生前一个月所发出的内容完全吻合。”   “这不是我发的。”杨川连连否认:“我从未见过这些内容。”   “是吗?”陆长风可不相信。   “邮箱是你本人的,账号密码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知道吗?”   “当然有这个可能,我家有那么多台电脑,有时候我没有及时退出登录,别人上了我的□□号,就可以以我的名义发出。”   陆长风接着又放出了几张截图,按在桌上,“像你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我见得多了。”   “姑且算你说得合理,那你如何解释。你本人房间里的电脑,在不同的时间段内,频繁地登录名叫轻生的论坛,还恰巧就回复了有关校园霸/凌的这条信息。”   杨川解释道:“我回复这条信息,纯粹是因为我遭遇过校园霸/凌,我心中也有愤怒。”   杨川的资料来之前陆长风就已经了解清楚了。   他并没有读完高中,而是在高二那年就退学了,转去了技校读书,学的是汽修。   退学原因是自愿。   但镇上的派出所所长对他的事情很有影响,他虽然退学是自愿,可他在退学之前,经常被学校的同学欺负。   欺负他的学生之一王灿,就是原来那个校长的儿子。   王灿在原来的学校就已经是个小霸王,在市里有些关系,和原来学校的学生干架,把人打进医院后,两边商量和解,他爸给他转到了镇上的高中,每周父子两个一起上下学。   心想着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能够老实一些。   只是怎么都没想到,来了镇上,更加的张狂了。   经常欺负班里的同学,有个校长父亲,老师们也不敢太严格地管教他,能忍则忍。   学生的家长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敢给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生怕孩子在学校受到老师的打压,也是能忍则忍。   而这些孩子里,杨川家里离得很近,每天走读,开小卖部,又有网吧能够打游戏,自然就成为对方欺负的首选。   能够不花一分钱白嫖到杨川家的零食,还有香烟,酒水,扑克,甚至可以偷偷溜到杨川家里来上网。   杨川如果不肯,他们必然要把杨川拉到厕所里教育。   上学两年,杨川没少被他们欺负。   几乎每天都要从家里拿一包烟进学校。   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一个月的损失可能有三四千,这个小镇十年前才脱贫,三四千是很大的一笔数目。   无奈杨川才从学校退学,转去了技校上学。   在技校杨川也经常被欺负,因为杨川就读的技校里,有很多和王灿以前一起玩的,杨川在那边被欺负得更狠。   技校里的学生大多是考不上高中想要学一门技术的学生,这些学生大多是各个学校里的混子汇集,双拳难敌四手,杨川也只有被欺负的份。   技校的老师也不太愿意多管闲事,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孩子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而去年案发时间杨川在家里没上学,也是因为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地板上撒了沐浴露导致他摔倒,摔伤了腿。   刚好也是最后一个月就毕业了,学校给他提前发了毕业证。   “我厌恶校园霸/凌,没有经历过校园霸/凌的人,是不会懂得我的这份愤怒。”   “因此你杀了五名霸/凌者,来发泄你的愤怒。”   “我没有。”杨川予以否认:“不是我,我的确讨厌校园霸/凌,可我和他们几个没有直接的仇恨,冤有头债有主,我就算要杀,也是去杀那些欺负了我的人,而不是杀几个和我毫无关系的人。”   听起来倒是有理有据,可是每个凶手,都会给自己编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用来应对警察的盘问,来帮助自己洗脱嫌疑。   “现场的门窗和地上的足迹都能与你匹配上,案发当日,还有人看到你从山上下来,在你的私人电脑中发现了一系列与案件相关的证据,还有你浏览记录里又如何提炼高浓度的洋金花毒素,这些你又作何解释?即便是短时间内有人可以盗用你的电脑,对方也不可能长期占用你的电脑。”陆长风故意停顿,走到杨川对面,与他四目相对,“有且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你本人所为。”   实在是狡辩不过了,杨川这才承认,“是我干的,但和你所谓的校园霸/凌案件,并无任何关系。”   陆长风问:“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在现在这个学校欺负同学,收同学保护费,他们经常抢钱的孩子里,就有我的表弟。”   “你表弟是谁?”   “陈朋。”杨川说:“我姑姑和姑父在外省打工,他们把弟弟拜托给我们家照顾,弟弟在学校寄宿,有什么事时我爸妈都可以帮忙,他们几个在学校里抢我弟弟的零花钱,如果不给就会殴打我弟弟。”   “那一次我刚好在家,发现表弟从我家偷香烟偷钱,正好被我撞见,我问了才知道,他是给汤文轩他们几个人偷的,那几个人逼迫他,如果他不偷,就会让他吃屎,表弟只有一个人,不敢和他们硬碰硬,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偷烟。”   周瑜把当时学生笔录找出来,确实有这么个事儿,陈朋当时也接受了他们的询问,询问过程中全程只是提到自己有被收过保护费,其他的就再也没提。   “他们还经常上我家来白嫖上网,我就趁着他们上我家上网,叫了几个镇上从小玩大的邻居兄弟把他们堵在楼上,让他们保证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欺负我表弟,并且绝不允许他们在我家白嫖。”   “照你这么说你们的问题都解决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们呢?”陆长风十分疑惑。   杨川说:“因为我在技校也在遭遇校园霸/凌,越想越气,我就想做点什么,对于校园霸/凌我是深恶痛绝,只有真的让他们感到害怕,校园霸/凌才会减少。”   “你就没想到自己会被抓到吗?”   “想到过。”杨川说:“做完一切后我是真的很害怕被你们抓到,但是没想到老天都在帮我,当天下了一场大暴雨,几乎洗刷掉了所有的痕迹,而你们警方那么认真地调查,也没有查到我的头上,我当时就觉得,老天是真的在帮我,老天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第102章 不见天光31   第31章   “你所谓的正义, 也并非正义,老天并没有站在你那边,不然我们不会查到你身上。”   杨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至少我干的事情是有意义的,校园霸/凌经过这小半年的沉淀在减少。”   陆长风问:“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审判者的,又是如何加入的?”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我知道你们警察认为我们在搅乱社会治安, 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杨川充满自豪地看着陆长风, “我为我的身份感到自豪,因为我的行为, 真的在一定程度上让校园霸/凌减少了。”   “每一位审判者都不会背叛我们的组织, 你们不用妄想从我的嘴里得到关于审判者的任何信息。”   陆长风心中早有预料, “你就没有替自己的父母想过吗?他们供养你长这么大, 期盼你有个美好的未来, 你冲动地杀死汤文轩他们, 再也不会有未来。”   想到父母, 杨川湿润了眼眶。   陆长风趁热打铁:“你们所谓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暴/力镇压,或许一时有效,长此以往, 社会体系遭受重创,社会变差后,影响到的是每一个人,而你们当中应该有很多是像你一样的年轻人, 你们对生活并没有完全失去希望,搭上自己的生命来完成你们所谓的正义,你们的家人该怎么办?”   杨川看着陆长风喋喋不休地讲着大道理, 完全不认可陆长风所说:“那你说应该怎么办?面对校园暴/力,应该怎么办?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校园暴/力封顶也判不了死刑,可对于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来说,这些霸/凌的过往记忆,对其造成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上的伤害都会伴随其一生,何况未成年的校园霸/凌致人死亡封顶也不过是能判十年以上,积极表现就能减刑,很可能最后几年就能出来了,被霸/凌的却永远失去生命,一个家庭因此破碎,所谓的公平何在?”   陆长风道:“对于未成年犯罪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是因为未成年人的思想和社会观念没有定型,不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容易受到外界干扰,以教育为主惩罚为辅的原则,也是希望未成年能够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是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当然会严惩。”   杨川冷笑,“你所谓的严惩我也没有看到,我看到的是每年因各种原因杀人的杀人犯,真正地被判处死刑的少之又少。”   “全世界范围内接近二百个国家,只有三分之一的国家保留了死刑,对于死刑慎之又慎,也是体现了对生命的尊重,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地剥夺他人的生命。”   “杀人犯可以轻易剥夺受害者的性命却不用为此付出偿命的代价。”杨川觉得好笑,“不为死者讨回公道,反而考虑凶手的性命,凶手在剥夺受害人的性命时可没有考虑过这些。”   陆长风道:“杀人也分很多种,过失致人死亡,故意杀人,这两种一种是主观性的致人死亡,一种则是意外,两者也不能一概而论,同样都是致人死亡,如果这两者以同样的标准衡量,未免有失公允,刑法是国之根本,自然是要保护每个人的权益,不能一概而论。”   “故意杀人量刑标准为死刑、无期徒刑、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现在社会发展如此迅速,一个人被关在监狱十年,也会和社会完全脱节,大多数刑满出狱的人在这个社会上也很难混得风生水起,社会对这类人带有偏见,这些偏见和敌意,也是犯罪所带来的后果之一,往往伴随终生。且故意杀人也分为很多类,杀人动机不同,杀人手段不同,这些都会影响到量刑的标准。”   “照你的想法,杀了人就该偿命,那过失杀人、正当防卫这些也应该偿命吗?”   杨川:“……”   一个十几亿人口的国家,每一条细则尽可能地详尽,也是对每一个人负责。   穷凶极恶的凶手在所有的凶杀案里占比非常少,大部分凶杀案都有前因后果,如果不问因果,纯粹以生死来论断,那也不够公平。   除正当防卫以外,不管是以什么理由杀人,都一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刑法或许不够尽善尽美,但也在随着社会的进步而进步。   与杨川的你一言我一语地交锋中,陆长风对杨川的想法也已经完全摸清。   杨川的观点看似十分有理,却也站不住脚。   审判者奉行的核心宗旨是以暴制暴,可经过几千年的论证,以暴易暴并不是一个能够长期维护社会安定的有效手段,相反会加剧矛盾激化的进程,甚至会扩大事态的严重性。   过往所处理的几起审判者相关的案件,几乎每一个人都认为他们的行为是在拯救这个社会,却又不能认情,他们的行为是属于暴/力行为,很可能会带来更严重的暴/力,却都对此忽视不见。   他们其中有真的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在替天行道,代表正义。   也有一些是为自己内心的暴戾找一个合理的宣泄口,将自己的行为进行美化,用正义伪装自己杀人的理由。   从审讯室离开后,陆长风还在细想这些人的行为逻辑。   井玏跟在陆长风的后面说:“我得自我检讨。”   陆长风发出一声疑惑,奇怪地看着井玏,“检讨什么?”记忆中井玏最近也没干啥坏事。   井玏快走两步和陆长风并肩,说话都没什么底气,“我其实一直在动摇,我有时候觉得审判者这么做确实挺正义的,当然我觉得他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是我会觉得他们的暴/力行为在社会层面,确实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陆长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选择了沉默。   井玏内心有些慌,立刻解释道:“我知道我不应该动摇的,我现在已经不动摇了。从你和孔玮翎分析家暴离婚这类问题,再到你今天和杨川分析暴/力致人死亡,我又重新找到了方向,我所坚守的没有问题。”   陆长风伸出手在井玏的头上摸了一把,刚剃的板寸有些扎手,“我也会反复地去想,去复盘他们的观点,去复盘这些案件对社会的影响,也在时刻地关注这些案件轰动之后带来的社会效应,比起目测估算我更加相信数据统计。”   事实就是网暴没有因为死了一个网红就减少,潜规则也依旧存在,校园霸/凌也没有降低。   因为这个社会太大了,有十几亿的人口,每个人都会心存侥幸,想着即便是会报复,也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一开始的那一封敬告全体网民,确实引发了社会舆论,霸榜了很多天。   可距离那封公开信过去半年的时间,再上街头进行采访,询问不同年代的人对这件事的看法,大家也渐渐地能够以更加公正的视角看待问题。   人的情绪很复杂,也很容易被情绪裹挟,当摆脱当下的环境和情绪后,心境和思想都会发生变化。   网民也从一开始的五五开,认为审判者有存在的必要,到现在认为应该完善网暴相关的法案,推动立法,加强管控,以正当的途径正当的手段捍卫自己的权益,逐渐地在风暴中心认清,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也动摇不了根本。   校园霸/凌要做的是加强引导,积极解决问题,对校园霸/凌勇敢地以正确的方式进行反击。   绝大多数人的观点是一般的校园霸/凌,不至于偿命,而那些严重的校园霸/凌,也应该按照事态等级进行妥善处理。   潜在规则是这个社会几千年都没有解决掉的问题,真正的解决方法不在于要杀掉制造潜在规则的人,而是要勇于对潜在的规则说不,拒绝顺应潜规则,只有所有人都不顺从,才能够杜绝此类规则蔓延。   至今没有消亡是因为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阶级,人类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阶级存在则永远有人能够从阶级里,利用潜在的规则里获取相应的利益。   这种所谓的阶级,不是通过暴/力就能够消除的,也就意味着潜在规则也不会消散,除非这种暴/力能够让阶级彻底消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三维立体变成二维平面,每个人就像是游戏里的NPC一样,机械地干着自己的工作,彼此之间不存在任何的交流。   陆长风说:“我们致力于维护每一个人的合法权益,但这个社会太大了,总有我们维护不到的地方,这得承认,做好我们能够做好的每一件事,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就已经是在为社会做贡献了。”   井玏信心十足:“我会努力的。”   陆长风点了点头。   推门进入监控室,王琦等人都在。   岳方霖和周瑜在线上看完了这一场审讯,杨川轻松被攻克,也算是给玉龙高中杀人案画上了一个句号,了却了大家的心事。   岳方霖带头鼓掌,周瑜紧随其后,接着监控室内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这掌声不是给陆长风和井玏的,是给每一个人的,给所有在这个案件里付出了精力的警察,给所有的参与者。   凶手归案,也算还了汤文轩等人一个公道。   至于审判者,未来的时间还长,还会再交锋,已经咬住了他们的尾巴,迟早有一天会让他们所有人显现庐山真面目。   到那时,一切才算圆满结束。   陆长风和众人说:“大家辛苦了,即将过年了,还陪着我们加班劳累。”   “不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琦看着审讯室内的杨川感叹:“幸好杨川认了,这个案件得以告破。”   他转向看陆长风和井玏:“真正辛苦的是你们,不远千里地跑这一趟,连年都过不好。”   陆长风说:“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第103章 不见天光32   第32章   杨川归案, 再有两天时间就是除夕。   井玏问陆长风:“我们是回燕城过年,还是留在这里?”   “看机票能买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走吧。”   春运期间不管是高铁还是机票都很难买, 不像平常能够说走就走。   井玏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和陆长风在一起,在哪里过年都是过。   机票买在了大年初一的上午, 下午回到燕城, 晚上还能接上春来一起过年。   周瑜之前就做了数据库, 按照杨川提供的信息,从杨川过往发言记录找到了他当年发的帖子。   将几个帖子下面的留言ID全都筛查了一遍后, 有一个名字叫正义之光的人, 进入了周瑜的视线。   深入追踪后, 发现正义之光在论坛非常活跃, 过往涉及的几起案件的帖子下都有他的发现。   周瑜根据IP查到了他现在所在的位置, 就在燕城旁边的津海。   在井玏和陆长风还因为没买到票回燕城留在槺城和杨川沟通, 试图从他嘴里得到更多关于审判者的信息时, 周瑜和岳方霖出发前往津海,由津海警方配合他们,将这位正义之光请回警局接受调查。   正义之光本名叫刘犇,今年四十二岁, 之前在跨国公司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在国外工作了几年,在津海买了一套价值七百万的别墅,当时的他风头无两。   没想到七年前时年三十五的他, 被跨国公司裁员,而他这个年纪不上不下,很多公司都不招三十五岁以上的员工, 或者给不了他想要的薪资。   时间一长,积蓄消耗得差不多了,也就难以再保持超高的生活水平,房屋断供,上了失信人员名单。   现在的他没了房子,租住在一个城郊老破小,以送外卖为生。   送外卖之余的闲暇时光活跃于轻声论坛。   将人带回局里后,周瑜立刻对他的所有电子设备进行检查,在其中发现了大量聊天记录,从这些聊天记录中不难看出,他也是个奉行以暴制暴的人。   “正义之光,为什么给自己取这么个名字?”   “随便取的,正义嘛,谁不想要。”   岳方霖:“我看你这过往的聊天言论,充满了戾气,解决不公的方式就是杀了制造不公的人,万事皆可用杀人解决,这是你心中所谓的正义?”   刘犇说:“网上随便说说,我又没有真去杀人。”   周瑜将他过往在几个案件里的发言记录调取出来,“随便说说,怎么就能这么巧合的,刚好就和审判者最近所犯的案子有关,通过聊天记录也能看出来,你对于那些与你有相同观点的人十分重视,拉着他们对各种类型不公的事件积极地展开讨论,言语间充斥着以暴制暴的宗旨,光是你的后台私信聊天的人,就有几千个。”   “我也不过是输出自己的观点,并没有真正地去杀人,这顶多说明我是个网络喷子,这也犯法吗?”   岳方霖将审判者最近做的几起案件相关的帖子展示给刘犇看,“这几起案件相关的帖子下,都有你的留言,你对此作何解释?”   “我长期活跃在论坛上,论坛每天发布的帖子也就那么多,而我作为一个论坛高度活跃用户,几乎每个帖子我都会去看去评论,你们就凭借这些认为我和这些案子有关,是不是太武断了?”   周瑜将他与别人私联的聊天记录,一一罗列出来:“从你和其他人的聊天记录不难发现,你一开始是与他们私下连线,与他们成为好友,每天通过后台私信分享一些当天的帖子,等他与你彻底熟络起来后,你再添加上对方的联系方式,从论坛联系转为其他的社交软件联系。”   “而你选择的这些人,与你的言论和观点高度相似,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说,只是在论坛上高度活跃,为什么要与这些人切换聊天平台联系?你们切换了平台之后聊了什么?”   “能聊什么,不过也就是这些内容,我们切换聊天平台,是为了更好地沟通。”刘犇解释:“就像你所看到的,我们观点一致,聊得非常不错,交换联系方式也没什么不妥。”   “与几千个人交换联系方式,与几千个人都聊得很不错,这么多个关系不错的,聊得过来吗?”   刘犇:“又不是同时与他们几千个人联系,随着时间推移,不同时期的朋友也发生了变化,有些人归于平静有些人偶尔发几条消息,我有什么聊不过来的?”   “那你要如何解释,这些人都加入了审判者这个组织?”   前段时间他们发现的那个境外聊天群里的人,来自各行各业不同的职业,他们的共同点都是轻生论坛的资深用户。   拉他们进群的人,和他们在论坛的评论区聊得不错,接着就是开始私信聊天,聊得很熟了后就互相交换联系方式,接着聊得不错后过了一段时间就被拉进一个大群,大家在大群里一起聊天,再然后被管理私聊,一步一步地直到后来引导他们加入独立的审判者小群。   从被选中到确认加入审判者的时间非常久,他们也会对新的成员进行考察,确认对方的观念和审判者的观念完全相同,宁缺毋滥。   每一个加入审判者的人,都经历过层层考验。   而他们这些加入审判者的人,几乎都有自己的故事,在不同的时间段内遭遇了不同的困境,被不公正的待遇。   就比如现在坐在他们眼前的这位刘犇,没被跨国公司裁员之前,有相当丰厚的年薪,正常裁员是轮不到他的,但因为他的竞争对手更受地区总裁的青睐,所以他上了裁员名单。   周瑜之前就把那些人加入审判者的人在轻生论坛的ID记录了下来,和刘犇这边查到的私联人员名单重合率非常高。   这些人里有八个都是跟刘犇私联过,与刘犇交换了联系方式,再由刘犇拉他们进入大的聊天群。   “让你自己说是在给你机会。但你非要不见棺材不掉泪,到时候可别后悔。”   眼下这一系列证据串联起来,足以证明刘犇是审判者的成员,在他们这个组织里,主要负责的是发掘那些有可能成为他们成员的潜在成员。   岳方霖道:“如果我们手里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我们不会贸然地抓人。”   双方僵持了许久,刘犇败下阵来。   “如你们所想,我确实是审判者的成员,在组织里就是负责通过论坛言论寻找那些可能被发展成组织成员的人。”   岳方霖问:“你的上级是谁,是什么身份?主要负责什么?”   刘犇说:“我的上级就是群主,至于群主的上级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寻找能够被发展成组织的人,其他的我不负责,我把这些人拉进群里,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些人进了群之后,由别人来负责考核观察,再看他们是否能够成为审判者的一员。”   周瑜打开刘犇的手机,问他:“哪个是你的上级?”   刘犇找出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就是他,别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消息了。”   “你是怎么加入这个组织的?”   刘犇道:“我早年经常混迹贴吧,偶然间发现了这个论坛,然后就注册成为论坛的用户,在论坛比较活跃,后来就有人经常和我私联,慢慢地就认识了,相处的过程中,他将审判者的消息一点一点地透露给我,我很认可审判者的理念,被发展成了审判者的一员,成为负责发展壮大队伍的发掘者。”   “但我对组织的了解也不多,我虽然疾恶如仇,可让我真的去杀人,我也是不敢的,这么多年我也就负责帮忙发展壮大队伍。杀人的那些事情我是一概没有参与。”   周瑜问:“你知道你的上级私人信息吗?”   刘犇摇头:“不知道,我们一般情况不会向彼此透露个人信息。”   这点周瑜也不是特别担心,现在聊天软件都已经实名认证了,想要查到对方的个人信息并不难。   岳方霖将他们查出来的进展告知给陆长风,陆长风也是松了口气。   经历了几个案件,从一开始少之又少的信息,到现在逐渐发现他们的组织成员,顺着线索一点点地往下查,总有一天,能把他们查个底儿朝天,这些躲在暗地里的是人是鬼,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将人带回燕城看守所羁押,岳方霖和周瑜也能回家安心地和家人一起过年。   岳方霖给陆长风拍了不少春来的视频。   春来在岳方霖家没有任何不适,岳方霖的母亲也挺喜欢小猫,给春来弄了不少好吃的,用逗猫棒陪着春来一起玩。   大年三十团年,王琦想让陆长风和井玏上家里去吃饭,陆长风觉得太过于打扰他们,婉言拒绝,但王琦说什么都要拉着他们两个上家里过年,人家再三邀请,陆长风也不好再拒绝,领着井玏买了些东西跟着王琦回家吃团圆饭。   年夜饭准备得非常丰盛,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陆长风也是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有年味的除夕团圆饭了。   明堂今年过年没假,他父母在春城陪他一起过年,明堂妈妈做了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邱少扬在明堂的妈妈指导下,做了个油焖大虾。   岳方霖前妻带着孩子上家里来跟他和他妈一起吃年夜饭。   周瑜是跟老婆领着女儿在岳父岳母家里团年。   各家的年夜饭有各家的特色,不变的是一家人团年的亲情和温暖。   陆长风看他们都在晒年夜饭,也忍不住拍了照片发到群里分享给重案组和之前重案大队的小伙伴。   年夜饭吃完后,王琦老婆要带孩子去外公外婆家,陆长风和井玏不便多留,打了车回宾馆。   路过河堤看到有人在放烟花,两人提前下了车。   春节很多地方都会放烟花,现在各地也陆陆续续地出台了相应的政策。   与其东一个西一个地到处放,难以管理造成安全隐患,不如集中在一个区域,划分出可以放烟花的区域,在允许燃放烟花的区域内随便放,出了这个区域乱放就罚款。   集中在一起一个是方便管控,二是满足了那些想放烟花的人。   井玏跑到烟花摊子旁,看着摊子上琳琅满目的烟花,想放烟花的念头达到顶峰。   陆长风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想放就放呗。”   说着挑了几个比较大的。   老板给陆长风推荐:“这种放了特别好看,今年卖得可好了,像孔雀开屏一样,相信我放了绝对让你不后悔。”   “放了不好看我可是会来找你算账的。”   老板拍着胸脯说:“你去放,不好看我退钱给你。”   挑挑拣拣陆长风拿了五百多块的烟花,井玏说:“是不是有些太多了,过过瘾就好了。”   “过年就是要开心。”陆长风将东西塞到井玏手里,和老板要了两个打火机,往河堤走去。 第104章 新春01   第33章   “上一次和你一起放烟花, 还是我高一那会儿。”   那些年陆长风多数时间都是要在警局值班,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井玏去放烟花。   陆长风:“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   井玏笑着说:“那以后每年我们都一起放烟花。”   河堤可以燃放烟花的区域有很多放烟花的人。   陆长风和井玏提着烟花穿过人群, 停在了相对人少的地方,把烟花摆在护栏上,找到引线点燃后迅速后撤到安全区域。   烟花被点燃, 飞射而出, 绚丽璀璨。   星星点点地点亮了一大片, 陆长风掏出手机记录下来。   拍完烟花后,井玏说:“合个影吧。”   陆长风凑过去, 和井玏出现在一个画面里, 笑着看向镜头的瞬间, 井玏快速地按下快门, 记录下这一瞬间。   接着井玏毫不避讳地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陆长风看到后立刻制止:“你这样万一被别人看到会解释不清的。”   井玏迅速收起手机:“有什么好解释的。”   陆长风:“别人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不会有男生把自己和同事的照片设置为手机屏保的。   井玏听陆长风这么说, 有些失落。   等刚才的烟花燃放结束后, 又去摆上新的烟花, 重新点燃。   烟花很美,但他的心里始终有些失落。   他有些贪心,他想和陆长风更亲密一些。   可他也知道,现在这样的距离, 是他们两个相处的最佳距离了。   如果他更进一步,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看着人家都是成双成对的,井玏心中就更加落寞了。   他和陆长风之间或许永远都不可能突破现在的关系。   陆长风察觉到了井玏不开心,心又软了:“算了, 你要设置成屏保就设置吧,自己看就行了,别让人发现了。”   井玏唇角微微扬起, “好。”   烟花足足放了半个小时,井玏拉着陆长风拍了很多照片。   放完烟花后,他发了一条九宫格的朋友圈,配文是新年快乐,全是两个人的合照。   陆长风和井玏走得非常近,两人并肩走着,突然陆长风递给井玏一个东西。   井玏下意识地接过,低头一看是红包,从厚度来看,这个红包数额可不小。   “给我红包干什么?”井玏塞回给陆长风。   陆长风说:“往年都会给的。”   “那也没有这么多呀。”井玏不肯收这个红包。   陆长风塞进井玏的口袋里,“补前几年的,好几年过年都没给你红包。”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收下了。”井玏把红包放好,“谢谢。”   “你说谢谢就见外了。”   井玏说:“今年是我最后一次收你红包了,明年开始你就不要再给我红包,可以把红包换成新年礼物。”   陆长风不解:“为什么,我觉得给你红包,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想买什么吃两顿好吃的也好。我送的礼物你不一定会喜欢。”   井玏:“因为红包一般是长辈给晚辈的,上司给下属的。”   “这也没什么不对呀。”他们之间本来就是长辈和晚辈,上司和下属。   井玏:“我希望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   “哪里不平等了?”陆长风觉得他和井玏之间一直都是平等的,从来没有不平等过。   井玏一时间被陆长风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搪塞:“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反正就是我不希望以后你给我红包,只希望你给我礼物。”   “行吧。”陆长风点头同意。   走出两步后想明白了井玏为什么会这么别扭,轻笑了一声。   井玏一头雾水:“笑什么?”   陆长风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挺开心的。”   井玏哦了一声。   走回招待所时,正好下了雪。   陆长风伸出手,雪落在手心后迅速地融化,雪落过的地方冰凉。   井玏站在陆长风的身边,“陆长风,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井玏。”   次日一早,两人出发前往蓉城机场。   因为下雪飞机晚点,在机场吃了顿午饭。   等到燕城时,燕城也在下雪。   今年过年北方到处都在下雪,出了机场一路朝家的方向走,道路两旁的绿化带里都是积雪。   已经和岳方霖说好了,先回家,完了晚上和岳方霖一起,去岳方霖家里过年,顺便把猫接回家。   刚进小区,就看到几个小孩在楼下雪地里堆雪人,有专门夹雪人的工具,小鸭子,小雪人,直接找准位置雪量充足就能夹一个。   “现在连雪人都能批量生产了。”陆长风瞧着挺好玩的,过去跟小孩要了两个。   “你拿回家怎么保存,家里有暖气,过一会儿就化了。”   “放冰箱冻着呗,肯定不会化开。”   “行吧。”   陆长风把雪人放进了冰箱里,坐在沙发里是完全不想动,“累死了。”   井玏听他这话,把行李箱放好后,坐到沙发扶手上:“躺下我给你按按。”   陆长风听话地趴在沙发上,由井玏帮他按摩。   “有一说一,你这个按摩手法还挺不错的,按得怪舒坦的。”   经过井玏这么一按,陆长风感觉身上都松快了不少。   “买个按摩椅放家里,没事按按吧。”陆长风打开手机开始查看按摩测评。   “之前我就说买一个放家里,你说浪费钱。”井玏很支持:“我觉得你挺需要的,你这腰就是上班坐久了,又不能及时得到舒缓,变成了现在这样,你要是每天在按摩椅里躺个三十分钟,好好给自己放松一下,也挺好的。”   陆长风选了个差不多的按摩椅,打算下单,井玏拿走了陆长风的手机,“买就买个最好的,一般的按摩椅,什么都一般,也没什么效果,我来买,你买东西总是缺少性价比。”   “有吗?”   “有。”井玏十分肯定,“绝对有。以后你要什么东西,别自己买,给我说,我来买,绝对不会让你花冤枉钱。”   后背按得差不多了,陆长风翻了个身,头枕在井玏的腿上,“行,都听你的。”   井玏笑着说:“你反正也没有什么生存压力,有房有车,每个月就是有点房贷,你又不用养孩子,额外开销无非是人情世故,这些也花不了多少钱,存下一部分,余下的都是你的生活费,花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就不要将就,能选最好的就用最好的。”   “之后再报个健身房,不忙的时候去健身房健一下身,这样你就能身体倍棒,轻松活到九十九。”   陆长风被井玏给逗笑了,“听你这意思,已经把我未来的规划安排得明明白白。”   井玏嗯了一声,“我现在没别的想法,就想要你身体健康。”   “好,我努力。”   视线交错,一上一下。   不戴眼镜的陆长风,看人的眼神有些朦胧。   空气突然安静,客厅的灯是暖色的,照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   陆长风的心跳得飞快,井玏的视线也不受控制地落在陆长风唇上。   那里他亲过,软软的。   察觉井玏的眼神不对,陆长风撑着沙发起身,“时间不早了,该去收拾行李了。”   起身太急没稳住身体,直接坐回了沙发上。   井玏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撑在了陆长风的后腰上,被直接压在了沙发靠垫上。   陆长风感觉到了身后的手,连忙挪开问,“疼不疼?”   井玏甩了两下手说:“不疼,沙发靠垫是软的。”   “没受伤就好。”陆长风起身,“我去把行李收拾一下,衣服放进洗衣机。”   井玏目送陆长风进入卧室,也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回到自己的卧室整理行李,越想心里越烦躁。   追去了陆长风的房间。   不由分说地便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为你跳的。”   井玏的胸膛炽热,起起伏伏,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里面那颗心在狂跳。   陆长风想抽回手,被井玏牢牢地攥住,“你如果担心我有一天会变心,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的担心是多余的,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行,陆长风,你跟我试试,行不行?”   陆长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对上井玏的视线,感觉像是被烈火包围正在灼烧。   井玏上前一步,陆长风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被床沿绊了一下坐到了床上。   井玏也就借机跪在了陆长风面前,拉着陆长风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我控制不住自己不爱你,我可以找到一千个爱你的理由,你只要点个头,我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愿意做。”   “我相信你对我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井玏的另一只手按在了陆长风的心口上,“你怕失去我,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把我留在你的身边,横竖你没有结婚的打算,那我绝对是你最好的选择。”   告白的话语在陆长风的耳边萦绕,对上井玏真挚的饱含情意的双眼,陆长风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就这么答应了。   可他还是缺乏迈出这一步的勇气,一旦迈出这一步,就永远没有回头路。   他可以成为一个好警察,不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好的爱人,何况他们差了十几岁,思想上的代沟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许久都没有等到陆长风的回答,井玏那颗跳动的心也渐渐地归于平静,他开始有些害怕去看陆长风的眼神。   开始后悔这么冲动,让两个人原本平静的关系,又开始变得尴尬。   “是我太唐突了。”井玏低着头难掩失落,“你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   说完井玏站起身,“我继续去收拾行李了。”   井玏离开后,陆长风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刚刚摸过井玏心脏的手,那颗跳动的心脏是那么有力,那么炽热。   陆长风感觉自己现在乱糟糟的,给邱少扬发去消息:[ 你是如何下定决心和明堂在一起的?] 第105章 新春02   第34章   下一秒邱少扬的视频就弹了过来, 那头邱少扬在往花园里走,“怎么想到问我这个问题了,感情上又有什么困境?”   陆长风起身关上门, 走到窗台边上坐下,“井玏又和我告白了。”   “我猜也是。”邱少扬坐在廊下。   “我和明堂是慢慢相处中喜欢上彼此的,我再和他在一起前, 就已经和他互生好感了, 你和井玏不一样, 完全是井玏单方面对你有好感。”   陆长风沉默了一瞬后,说:“我对他好像也不是全然没好感。”   邱少扬听乐了:“你这是给自己掰弯了。”   陆长风看着窗外又开始下雪, 心中也在想, 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掰弯了。   他确实不排斥同性恋, 但也不是天生就喜欢男的。   加上井玏和他这样的关系, 让他着实有些进退两难。   邱少扬说:“有好感你就试试呗。”   “我害怕。”   “怕什么?”邱少扬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你跟井玏这叫什么, 一起生活了那么久, 彼此生活中有什么坏习惯都一清二楚,你百分百地了解他,他也百分百地了解你,压根不存在生活习惯不匹配的问题。”   “不是这些, 这些是可以容忍的,我是怕我对他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邱少扬摇了摇头:“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一见钟情能够走到生命尽头的非常少,何况你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你也想过顺从他的意思和他在一起,勇敢一点去尝试,或许你就可以拥有幸福。”   “也许你没有注意过他看你的眼神, 但我从第三视角看到过,他的眼神里饱含爱意,那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的眼神。”   陆长风确实很少和井玏对视,也几乎难以注意到井玏看自己的眼神。   听邱少扬这么说,陆长风的心里有些高兴,“是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   明堂一手拿着毛毯一手端着热茶,“天冷你穿个毛衣一会儿冻感冒了。”   邱少扬接过毛毯盖着,明堂瞟了一眼手机,看到陆长风的脸,说道:“你俩背着我说悄悄话呢。”   邱少扬伸手在明堂脸上摸了两把,“是啊,说你坏话呢。”   明堂坐到邱少扬身边的扶手上,手搭在邱少扬的肩膀上,“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背地里蛐蛐人算什么本事。”   陆长风在那头解释道:“少扬在胡说八道,没蛐蛐你,在说我和井玏的事情。”   “好了?”明堂问。   陆长风摇头。   明堂:“当初撮合我和少扬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嘴脸,怎么到自己身上,成了个怂包。”   陆长风被说得脸都红了。   邱少扬推明堂:“去去去做饭去。”   明堂起身:“行行行。”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下不定决心跟他在一起,不如就换个人,别纠缠。”   陆长风:“你是说我去相亲?”   邱少扬点头:“你按照现在的婚恋市场来说,年龄确实大了一点,这个情况在燕城不一定能找到很好的对象,但胜在有一副好面孔,找个差不多条件的体制内的结婚对象倒是不难。”   陆长风从来没想过去相亲。   邱少扬说:“我觉得相亲也没什么不好的,相亲大多也不是去找真爱的,就是年龄合适,条件合适的两个人慢慢相处培养感情,觉得不合适就散伙,觉得合适就继续处下去,要想解决你现在这个困境,要么就是你找个合适的儿女结婚,彻底地让井玏对你死心,要么你就跟井玏结婚。”   “我们两个怎么结婚,又领不了结婚证。”   邱少扬抬起手展示无名指上的戒指,“婚姻保障的是双方的权利,但婚内出/轨的人也比比皆是,最后闹到大打出手相见如仇人的也不在少数,说白了过日子全凭良心,你要真想稳定下来,有没有结婚证都一样,你要是稳定不下来,结婚证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说白了,结婚证只是多了一重保障。   陆长风摇了摇头:“不行,我要是真找个人相亲,他得撕了我。”   “你又没承诺他什么,结婚是你的自由,你要是始终事事都考虑他,结婚还要考虑他的情绪,那我觉得你对你的结婚对象也很不公平。”   看陆长风这样,邱少扬也是无奈叹气,“陆长风,你别挣扎了,从了你家小朋友算了。”   “为什么?”陆长风不解。   邱少扬说:“井玏在你心里占据的位置太大了,你不可能把他刨出去,留着他能左右你的情绪和思想,如果我喜欢的人心中还装着别人,我是不能够接受的。”   陆长风叹气:“这不是又绕回了原位。”   “没有啊。”邱少扬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你从了他,早从早享受,警局又没说不许搞办公室恋情。”   陆长风:“……”   “你别挣扎了,挣扎也是白挣扎,照我说,你迟早会因为心软被他吃抹干净,倒不如支棱起来,把他推倒。”   “去你的。”陆长风笑骂道。   邱少扬起身,“我不跟你说了,我这边要吃饭了,你就慢慢琢磨吧。”   “吃这么早,才四点多。”陆长风看了一眼时间。   邱少扬嗯了一声,“晚点送明堂他妈回石城,大姐晚上带着孩子和赵兴亮一起回家过年。”   “我都有点羡慕你们了。”一家子人热热闹闹地。   邱少扬说:“那你回来嘛,回来跟我一起过年。”   “我才不回去,吃你们狗粮,我已经吃得够够的。”   “那你也可以从了井玏,给我喂狗粮。”   陆长风:“……”   “行了行了,不拿你开涮了,我真的要吃饭了,拜拜。”   视频挂断,陆长风回到床上躺下,行李被丢在床边,一点都不想收拾。   邱少扬进屋来到餐桌边,明堂妈妈说:“少扬快去洗手吃饭了。”   “好。”   邱少扬进入厨房,明堂还在炒菜。   他从后面抱住明堂,“大厨厨艺不错。”   明堂扭动身子:“别闹,我要装盘。”   邱少扬去水池洗手,听到明堂在旁边问他:“你跟长风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们什么时候关系不好了?”邱少扬上手去端菜,被明堂推到一边:“烫,你出去等着吃就行。”   邱少扬站到一边,“你现在一天忙得脚不沾地,对我的关心不够多,当然不知道我和长风私下关系不好。”   “用盛宴的话来说,这叫gay蜜。”   “还gay蜜。”明堂被逗乐了,“就算我一天在家你也不在家,天天跟盛宴到处野,之前染个蓝头发,现在染个绿的,你去一次局里,别人都问我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谁说这是绿的,这叫闷青色。”   明堂妈妈从外面进来,邱少扬问:“妈,我这头发好看不。”   明堂妈妈被问得一愣,随即点头:“好看。”   邱少扬哼了一声,“你妈都说好看。”   明堂妈妈拉着邱少扬往外走,“别理他,他不懂欣赏。”   “行行行,你们娘俩懂欣赏,我是个土包子,行了吧。”明堂端着菜跟在他们后面。   一家子围在一张桌上,头顶暖黄色的灯光,温馨的氛围里,共同端起酒杯,庆祝新年。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陆长风和井玏则是一人一个房间,冷冷清清的。   快到五点半了,房门被敲响。   陆长风睁开眼,外面天已经擦黑了,房间里勉强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   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开门,井玏站在门外。   陆长风问:“怎么了,我刚刚太困睡着了。”   井玏说:“岳队要下班了,让我们下楼。”   “哦。”陆长风说:“我洗把脸就来。”   井玏便在客厅等着,陆长风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跟着井玏下楼。   刚到门口,岳方霖的车就停在了门口。   上了车,岳方霖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陆长风回。   坐稳后岳方霖领着他们朝自家方向开去。   岳方霖家住在胡同里面,平房,还带了个院子。   夏天还能在院子里纳凉。   就是车开不进胡同,得步行。   陆长风想到之前在网上看到燕城这种四合院的房子,问岳方霖:“你们这应该很值钱吧?”   “市价应该在七八百万左右吧。”岳方霖回道:“也不是所有的四合院都之前,得看地方,还有大小,我们家这就是简单的普普通通的四合院,也不能自己随意加盖。”   “这也不错了。”   岳方霖的母亲年纪很大了,行动不便,坐在轮椅上。   家里平常有个保姆会过来给老太太做饭。   一进屋岳方霖就看到了趴在炉子边上烤火的春来,朝春来招手:“春来,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春来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长风走过去把春来抱到怀里,“想爸爸没有。”   春来打了个哈欠。   岳方霖笑着说:“有些猫一喊就过来,你家春来是死喊都不过来,我家这胡同里到处围墙低矮,野猫也多,我都怕开门把他放出去后,他跑不见了我没法交代,还好他认生怕人,一来人就躲起来。”   陆长风:“你这里确实养猫很容易被猫跑出去。”   “我看也不小了,是不是得带去绝育了。”   “等天暖一点再去绝育吧,现在太冷了。”   岳方霖点了点头。   春来从陆长风的腿上跳到井玏腿上。   陆长风抬头正好和井玏对视,下一瞬间两人挪开视线。   井玏把春来放进陆长风怀里,“我去厨房帮忙。”   说罢起身离开,留下陆长风和岳方霖的母亲在一间屋子里,陆长风找了个话题和岳母闲聊,手里撸猫也没停下。 第106章 新春03   第35章   最后一个菜上桌, 岳方霖说:“吃饭的人不多,我就没让阿姨准备太多菜,免得到时候吃不完, 你们别嫌菜少。”   “怎么会呢。”陆长风连声说:“你要真弄一桌子菜大家吃不完,到时候浪费。”   岳方霖拿了红酒过来,“反正你们两个等会儿也是打车回去, 喝点。昨天我闺女过来和姥姥过年给我带来的。”   陆长风连忙摆手:“酒就不喝了, 我们都不怎么能喝, 红酒开了喝不完下次就不好喝了。”   “家里也有啤酒,一人一罐。”   陆长风拧开果啤, “果啤就挺好了。”   井玏也忙说:“是啊, 果啤已经很好了, 我是真的酒量不好, 等会儿喝多了陆队不光要把春来弄回去, 还要把我弄回去, 太难为他了。”   岳母说:“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喝也好,就喝点果啤也好。”   岳方霖也就不再执着。   外面下着雪,几人在这四合院里,透着透明的窗户看着外面飘雪, 屋里桌上饭菜热气腾腾。   岳方霖给陆长风和井玏夹菜:“当作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好好好,你不用照顾我们,我们自己夹, 保证吃得饱饱的。”   一顿饭吃完,时间也到了晚上九点。   陆长风和井玏帮忙收拾桌子,井玏主动提出帮忙洗碗。   岳方霖说:“不用, 家里有洗碗机,平常就我和我妈两个人住,她不方便做家务,这些家务活我是能偷懒就偷懒的。”   陪岳母看完电视剧后,岳母睡觉的点到了。   岳方霖帮忙把猫的东西收拾好,执意把两人送到巷子外面。   到了巷口,陆长风说:“外面冷,你快回去吧,我们两个回去给你发消息。”   岳方霖陪他们等到车后才回家。   两人一路都很沉默,春来不太喜欢坐车,一到家笼子一打开就钻进了沙发底。   井玏拿了个罐头放到沙发旁边,春来闻到罐头的味道,从沙发底下出来,吃着罐头。   井玏蹲在一旁看着春来,“只认罐罐不认爹的小坏蛋。”   陆长风拉开冰箱拿水,问井玏:“喝水吗?”   井玏点头。   陆长风拿了一瓶水递给他。   打开了电视,给屋里增添一点人气。   又给岳方霖发消息告诉他已经到家了。   做完了这些,陆长风和井玏同处一室,觉得有些尴尬。   正巧这时邱少扬打来视频,陆长风便接了。   邱少扬在那头直入主题,“你相亲那个事情,我有安排了。”   “啥?”面对邱少扬的零帧起手,陆长风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井玏的反应。   井玏也是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心里顿时慌了,快速冲进卧室关上门,“不是没有相亲的事吗,怎么就给我安排起相亲了?”   邱少扬说:“本来是不想安排的,后来路上和明堂聊起来,我们觉得还是给你安排个相亲比较好。”   “为什么?”陆长风不理解。   邱少扬:“如果你不讨厌你的相亲对象,你就可以尝试处一下,万一你真的喜欢上相亲对象,两人都对彼此满意,不失为一段佳话,你后半生也算有个着落了。”   “可我要不喜欢人家,不就浪费了人家的时间。”   邱少扬不这么认为:“相亲本身就是一个互相抉择的过程,你如果不入人家的眼,连第二次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你要是第一面就不喜欢,也不用继续见了,说不定还能帮助你尽早地认清本心。”   陆长风拒绝了邱少扬的想法:“别给我安排,我不相亲。”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要干什么?”邱少扬有种无力感。   陆长风心虚地看了门口一眼,生怕井玏趴在门上偷听:“你刚连前奏都没有,全给井玏听进去了,我要是真的按你说的去相亲,亲是上午相的,人是下午跑的。”   “你别什么都想着井玏,考虑井玏,你越是这样,他越是对你抱有幻想。”   明堂坐到邱少扬身边,拿过手机和陆长风说:“长风,说句实话,你也不年轻了,你跟井玏的事情真的要尽早地理顺,老是这么为情所困,磋磨时光,将来就算你想和井玏好,他未必对你还是那份心,人是会变的,如果我一直被喜欢的人拒绝,我也不一定能够做到一直死缠烂打,人都是有自尊的。”   “我会慎重考虑,不要给我安排什么相亲,我会好好考虑和井玏的关系,尽快作出决定。”   挂了电话后,邱少扬仰起头索吻。   明堂低下头抱着邱少扬亲了一会儿,“老小区隔音不好,今晚就算了吧。”   “我又没说要做,我有那么饥渴吗?”邱少扬踹了明堂一脚。   明堂让邱少扬往另一边挪,给他腾出位置,“你说你这一招,有用吗?”   “信我,绝对有用,毕竟是有成功案例的。”   明堂有点疑惑:“哪来的成功案例。”   邱少扬趴在明堂身上,捧着他亲了亲下巴,“你不就是成功案例。”   “我?”明堂脑瓜子一转,就想到了陵川,“所以当时你故意和陵川走得近,是想刺激我?”   “也不全是。”邱少扬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我那时候确实还没那么喜欢你,只是有点心动,而陵川又是我少年时的心动对象,对于他的邀约我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但是和他相处的时候,我从不能想到你,那时候我就意识到陵川虽然是我曾经的心动对象,可那毕竟是曾经。”   “我觉得长风也是喜欢井玏的,他只是缺乏勇气。但愿他能自己想明白吧。”   在他们看来陆长风这样的行为确实不够爽利,可站在陆长风的视角来说不一样,陆长风很珍视井玏,正是因为珍视,才不能容许自己行差踏错,致使他失去井玏。   他们之间亲情的占比在陆长风心里更重。   或许当另一个人出现,才能够让陆长风认识到自己的内心,鼓足勇气和井玏的关系更进一步。   现在对于陆长风是安全牌,哪怕什么都不做,井玏也还是会在他身边。   但也如明堂所说,人是有自尊的,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会渐渐地变得麻木,那时候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像陆长风想的那样一直和现在这样保持下去。   他们现在的阶段就如逆水行舟,井玏已经主动了,不进则退。   作为朋友,邱少扬希望陆长风能够认清本心,拥有幸福,而不是错过之后后悔。   陆长风看着那扇关闭的门,关闭很轻松,打开需要勇气。   他怕井玏在门外,对上井玏的视线,他会不知道如何解释。   在他进入房间后,井玏没在客厅待太久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邱少扬说要给陆长风安排相亲对象的那一刻,井玏的内心是非常震惊的,其次是愤怒,他的愤怒到了极点。   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可冷静下来,他又觉得合理。   陆长风和他本身就不是情侣关系,陆长风要恋爱,要结婚,要生子,都是陆长风的自由,陆长风没有义务告诉他。   他和陆长风之间,也就是从小被陆长风看着长大的情分,以及陆长风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   而他顶多算是陆长风的追求者,被追求者对追求者没有任何义务去告知一切动向。   井玏有心无力,不知道问题是出在自己的性别身上,还是出在自己是陆长风看着长大上。   井玏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陆长风,如果陆长风能来和她解释,那当然再好不过,可若他不愿意解释,自己也没有资格要求他解释什么。   越想井玏越觉得心酸,蒙头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一场。   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追到陆长风,只要自己一行动,陆长风就像地鼠一样躲起来。   陆长风也在反复地回想邱少扬和明堂的话,觉得他们说得也有道理,眼下这种太平是基于井玏对他还有感情,愿意守在他身边,等一个机会。   等将来井玏不愿意了,倦了,还是会离开,那时候他再想挽留就迟了。   陆长风也在认真地思考,自己和井玏的未来,究竟何去何从。   隔天复工,早上两人一起出门,陆长风和井玏的心里都很忐忑。   一个害怕对方开口问相亲的事情,一个害怕对方开口说要相亲的事情。   两个人时不时地瞟对方一眼,却都没有下文。   到了办公室分开后,暗暗地都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门被推开,陆长风吓得立马挺直背脊。   岳方霖进来看到这一幕,说道:“你怎么和干了坏事被抓包一样,干什么坏事了?”   “没有,就是在想事情,突然听到开门声,吓到了。”   岳方霖打趣:“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什么亏心事了?”   陆长风哈哈一笑,给糊弄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推开了,陆长风又是一惊,抬头向门口看去,是周瑜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东西。   周瑜也察觉到陆长风的反常,连忙道歉,“忘了敲门了。”   岳方霖看向周瑜:“你拿了什么过来,我都闻到香味了。”   周瑜笑着说:“饺子,猪肉大葱馅儿和玉米虾仁馅儿,还有白菜猪肉馅儿。我老婆做的,拿来给你们尝尝鲜。”   周瑜给他们一人发了一盒,附带筷子和蘸料。   “谢谢。谢谢。”岳方霖连忙接过,“我很喜欢吃饺子,但我做不好饺子馅儿。”   陆长风也和周瑜道了谢。   有一说一,周瑜老婆包的饺子很好吃,味道鲜美。   周瑜走后,岳方霖问陆长风:“你真没什么事?”   “真没。”   见陆长风不愿意说,岳方霖也就不问了:“行吧,那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告诉我,心里有什么不畅快需要找人倾诉,也可以跟我说。”   “好,我会的。” 第107章 以彼之道01   第1章   按照刘犇供述的信息, 周瑜成功拿到了刘犇上线的个人信息。   上线名叫余畅,目前人在曲洋,本职工作是一名婚庆策划, 在曲洋有一家婚庆公司。   余畅本人在他们系统里没有查到任何案底。   从他和刘犇过往的聊天记录里,能够确定他一定是审判者的成员之一。   正月初六,重案组全体出发前往曲洋, 去会一会余畅。   初六是个好日子, 宜嫁娶, 余畅公司正好有一单活。   重案组抵达曲洋时,余畅还在忙婚礼策划。   警察在酒店外面的停车场盯着他。   岳方霖他们抵达婚庆现场时, 正好是婚礼进行中, 现在冲进现场, 必然会打乱婚礼的节奏。   负责抓捕的队长和重案组商量, 希望等到婚礼流程走完后再实施抓捕, 这样不会破坏新郎新娘的婚礼, 毕竟新郎新娘为了这个婚礼付出了很多。   重案组欣然同意, 在场外围观了婚礼全程。   井玏偷偷看了陆长风一眼,想到陆长风有相亲的打算,心里有些难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 就会参加陆长风的婚礼。   看着陆长风站在台上等待自己的新娘,井玏不可能做到,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绝对不会参加这个婚礼, 但绝对会为陆长风送上祝福。   即便不是和自己在一起,他也希望陆长风能够幸福。   婚礼一结束,他们就找酒店经理把余畅叫了出来。   余畅一出来看到警察找他, 拔腿就跑。   被后面的警察扑上去按在原地。   余畅的下属看到这一幕被吓得连连尖叫,叫声吸引了婚礼的宾客。   警察出具了抓捕令:“余畅,你涉嫌组织犯罪,危害公共安全,请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余畅挣扎着试图反抗,“我没有,你们抓错人了。”   警察将他的手铐起来,“带走。”   余畅一路喊冤,大声喧哗试图让更多人注意到他,“警察乱抓人了,警察乱抓人了。”   周边围观群众不少,但也只是围观。   只有余畅的手下追出来,问:“警察同志,我想问问我老板犯了什么罪?”   “他现在涉嫌组织犯罪,危害公共安全,要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下属觉得不可能,立刻替余畅辩解:“会不会抓错人了,我老板人挺好的,他不可能组织犯罪团伙,他不是这样的人。”   警察告诉他:“没有证据我们不会乱抓人。”   对方也不好再阻拦,余畅被押上车后,该员工立刻去打电话联系合伙人和老板娘,想办法解决问题。   一行人到了曲洋警局后,余畅被送进审讯室,还在和看守的警察喊冤。   而他随身使用的电子设备,家中的电子设备,以及公司使用的电子设备,都被带到了警局接受技术人员的检查。   很快就在他的工作电脑和他的手机上发现了他也登录了轻生论坛,并且也在论坛上私联大量的论坛网友。   余畅的手机是双系统的,一个系统正常工作使用,另一个系统就是他用来发展审判者下线。   这个系统里有一个叫畅聊的软件。   一点开,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聊天室。   聊天室的房间都是加密的,得有密钥才能进入,类似于□□群的回答问题一样,需要聊天室的管理员邀请才能加入。   聊天室内的人员信息全都是隐秘的,成员之间不能互相加好友,也不能互相查看对方的私人信息,只有管理员才能够看到每个人的真实信息。   像这样的群在余畅手里有十几个,每个群的人数满员是一百人。   余畅手机里置顶的还有一个群里,包含余畅在内的群成员一共有十四个。   从他们的聊天记录来看,这些人几乎在群里负责发掘他们同类潜力的探子。   岳方霖有些无语,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群都给他看晕了:“整得这么复杂,比奸细还奸细。”   “这些内容,足以证明余畅在组织犯罪团伙,几乎可以说是铁证如山了。”   陆长风道:“整的摊子这么大,看似在进行严格管理,实际上乱七八糟的,人员众多,而这些人都秉持着同一观点,认为只有以暴制暴,才能够制止社会的不公。”   看完大致的聊天内容后,挑了一些典型的截图截取下来,陆长风和岳方霖进入审讯室。   余畅一见到他们就开始喊冤:“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没干过你们说的事情。什么涉嫌组织犯罪,我根本没干过。”   “是吗?”陆长风把从他手机里找到的群聊天截图展示出来,以及他拉别人进群的全部流程,“这就是你所谓的没有干过?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被冤枉了。”   见狡辩无用,余畅立刻换了一副嘴脸,“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警察不顶用,如果你们警察顶用,我们就不会存在了。”   “所以你现在是承认了自己在组织犯罪,为你口中所谓的“你们”网罗潜在的犯罪人员,招兵买马,壮大你们的组织。”   “我们不过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聚集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余畅吊儿郎当地坐着。   陆长风:“听你来你对我们警察的怨气很大。”   “如果你们真的有用,世上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不公,我们不过是一群不甘被不公命运的人,我不觉得我们是你口中的犯罪组织。”   陆长风道:“你口中这个所谓的不甘不公的组织叫审判者,近半年来,你们审判者在境内屡屡发案,人为制造暴/力案件,冲击司法体系,扰乱社会治安。”   余畅轻蔑地看了陆长风一眼,讥笑道:“你们警察做不到的,我们做到了。”   “你真的觉得你们做到了吗?”陆长风将这半年所有案件数据念给他听,“网暴事件同比前半年增加8%,校园霸/凌同比案发前半年增加2%,职场潜规则同比案发前半年增加1.5%,家暴目前你们还没有公之于众,暂时还没有更新的数据。”   “从你们每次搞出警告全体网民书后,通过大数据实时监控,案件带来的社会效应顶多能维持三到七天,到一个月之后,所有的案件带来的社会效应几乎已经没有了,社会运行也几乎恢复正常,网暴的依旧在网暴,校园霸/凌的依旧在校园霸/凌,职场潜规则的依旧在职场潜规则,甚至还有反扑的趋势。”   “我请问你口中的你们,做到了什么?”   在绝对的数据面前,任何反驳都是徒劳的。   “你们搞出这么大的摊子,难道你们就没有人对此进行数据监测,实时反馈给你们数据?事实证明,你们所谓的通过以暴制暴来防止同类事件发生的说法,根本不成立。”   “这不可能。”余畅不相信,“你在骗人,你们在骗人,你们就是想否定我们的一切,让我们觉得自己没有起到作用,从而解散组织,不再奉行以暴制暴。”   陆长风看着他破防的样子,像是天都塌了,说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手中的证据,也全都是真实有效的,举国之力成立的数据中心库,远比你想象的用途多。”   余畅试图从陆长风和岳方霖的脸上找到破绽,来证明两人在说谎,反复看了看去,两人都毫无破绽,他失败了。   余畅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很快他就想到了陆长风刚刚说的,短暂的时间内是有效的。   抓住这一点,他说:“你也说了,不是完全没效果,那就是有效果,影响力周期只能覆盖一个月,那我们就一个月做一次方案,直到让所有人意识到我们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会这么做,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总有一天可以让所有人相信,只要干了坏事,就会被惩罚。”   陆长风笑道:“真是异想天开。”   “才不是异想天开。”   “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陆长风觉得他傻得可笑,“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抱着这么可笑的想法,你可知道现在人口有多少亿,你们又有多少人,全国范围内每年的网暴数量有多少起,校园霸/凌有多少,职场潜规则有多少,家暴的数量有多少,这些你都不知道,就算你们有十万人,放在十四亿里,也不过是一瓢水洒进长江黄河,你觉得一瓢水就能阻碍河流的走向吗?”   人都有侥幸心理,不相信厄运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陆长风道:“如果你们真的这么做了,我们的警力有限,匀出警力来抓捕你们,很可能会导致我们警力不足,没有办法应对更多报警事件,耽误社会正常运转。”   余畅:“我们也不会是致力于杀光每一个不公对待他们的人,但绝对可以起到警示作用,并不是像你口中说的那样完全无用。”   陆长风点头:“你们确实可以长期作案,不断地来冲击我们律法,当律法不再牢固,当公信力开始坍塌,社会变得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戴上枷锁,当有人被这种压力逼到极限,走上大街随便拿一把刀开始报复社会的时候,你们能够为此负责吗?是你们的行为导致更多的无辜者为此付出代价,你们所谓的公平,就是真正的公平吗?难道你没有家人吗?你就那么有把握你的家人不会遭遇这种影响吗?”   一连串的质问,把余畅问得哑口无言。   张着嘴想要反驳,却怎么也找不到可以支撑自己反驳的点。   只得在这场对峙中败下阵来。   只要冷静下来认真想就知道,他们这样的做法,并不能够让社会变好,反而让社会变得更差。 第108章 以彼之道02   第2章   余畅彻底被说破了防。   陆长风趁热打铁问:“你是怎么加入这个组织的?谁拉你进来的, 又是谁安排你网罗更多的成员?”   余畅不愿将自己的上线供出来,保持沉默,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试图想到反驳陆长风的点,对陆长风的论点进行反驳。   然而他想了许久,也无法对陆长风的话作出反驳。   反倒是让他自己的心态彻底崩了。   “也是在论坛上, 一个叫墨海的人在我的帖子下留言, 跟我拉近关系, 慢慢地我就加入了这个组织,当时的审判者和现在的审判者还有些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陆长风询问。   余畅告知他们, 审判者的宗旨是审判那些法律给不了的正义, 期间有段时间, 变成了个人复仇的工具, 内部就出现了分歧。   一派人认为不应该成为个人复仇工具, 另一派人认为复仇也是因为受到了不公, 两种观念的人最后谈崩了, 就一分为二。   认为可以成为个人复仇工具的人离开了,留下的都是认为不应该沦为复仇工具的人,也就是我们这一批。   “你们是如何从做小案子,变成现在要做社会性的案子?”   余畅的思绪飘远, “是因为这种事情太多了。单杀一个人两个人没什么用,所以我们在想着,挑典型,然后通过向全体喊话的方式, 扩大事态,让更多人注意到这件事,起到威慑全体的作用, 看看这样有没有效果能不能让同类的不公减少,如果可以,就比我们一个一个地去杀要管用得多。”   陆长风问:“之前你们杀人是小组核心成员行动,还是和现在这样,自愿行动?”   “我只负责招兵买马,杀人的事情我不负责,有人会专门搜集社会案件,有人负责指导,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余畅顿了顿继续说:“之前的杀人模式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杀完人要在现场留下审判者的标志,以此来扩大事件的影响力。”   “自从当年一分为二,这些年不断地拉人进组织,组织扩大了很多倍,人数从之前的几百人到现在大几千接近一万人,很多规矩和之前也不太一样了,目前杀人是自愿行为,可以自己选定目标,设定方案,需要辅助作案的可以申请相关人员帮助,但目前几起案件,更多的是独立完成,由成员自己选定目标,自己执行,上面的管理者只负责对外宣发。”   陆长风大概理解了他们现在这套管理逻辑。   他们想把审判者塑造成一个英雄的形象,然后通过不断地犯案,打开知名度。   将审判者和正义捆绑在一起,把案件上升到社会高度,观察这样行为的效果,效果好将会长期以这种社会性的方式作案,以此来震慑社会各界人士不要干坏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引发社会各界积极讨论,从爽度上获得了大量的支持,即便后面大家都能认识到这样的行为不对,可话题量有了,他们也和正义私刑挂钩,杀的人也是“该杀”的人,想要的社会威慑力也达到了。   长此以往就会像猫捉老鼠一样,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将这个组织清扫干净,避免他们犯下更多相关的案件扰乱社会治安。   就在他们以为这次审判者不会发东西的时候,审判者又在网上发了一封有关家暴的网络公开信。   一时间审判者又冲上了热搜,伴随着家暴这个话题连续霸榜热搜,顶着这样的舆论,让重案组压力倍增,他们必须查到一些东西公之于众,才能压住这样的舆论,来证明他们警察不是吃干饭的,吃公家饭也在认真地做事情。   根据余畅提供的信息,周瑜几乎把这些人都找齐了,涉及人员高达上千人,分布在不同的省份,他们自己不可能一个个去抓,只能是下发给各个地区,由他们自行安排抓捕,根据事态轻重进行处罚。   最忙的是周瑜,审判者相关的消息,都得由他汇入数据库。   上千个人从事不同的职业,有些比较有分量的,将面临刑事处罚,情节轻微只是参与没有怎么积极参加的,都是教育一番,处点罚金,勒令以后不准再参加这样的组织,遇到什么问题找警察。   至于引余畅加入审判者的墨海,因生意破产逃亡海外,所在国家与中国没有引渡条约,无法将其弄回国接受处罚。   已经发了通缉令,只要他敢回国,立刻抓捕。   而他偏偏是审判者的中层人员,他不归案,就没有办法继续往上查。   当这一份关于审判者的调查发出后,社会舆论哗然。   多方媒体联动,从审判者开始进入大众视野作案到截止发布通告当天的数据全数公布出来,用事实证明了审判者的出现并没有让这个世界变好。   一小部分人认为审判者的存在很有必要,他们就是一把屠刀,能具备刮骨疗伤的作用。   绝大多数网民还是站在警察这一边,支持警察将审判者一网打尽,维护社会秩序。   从舆论角度上,警方完美地扳回一局,挽救了公信力,也让民众看到,警方一直在行动,并且在未来会持续行动,身体力行地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对网暴、校园暴/力、家暴、潜规则等行为做了定调,成立了民众热线,各地区会为此成立援助小组,为这类事件提供法律援助。   公告发出的第二天,各地就已经紧锣密鼓地将援助中心筹备好,积极推动事件得到解决。   这一茬儿忙完,时间已经进入三月份,燕城的树都开始抽芽了。   陆长风原本说要跟井玏去南方找个地方度假也没去成。   对于没能彻底将这些人缉拿归案,重案组十分遗憾。   值得高兴的是他们抓住了一千多个潜在犯罪的成员,也算是重案组成立这么久以来,取得的突破性进展。   重案组全体记二等功。   井玏原本是要实习一年,也因此提前转正,年纪轻轻记了二等功,说是青年才俊也不为过。   原本在局里默默无闻,现在是一对大哥大姐争着抢着要给他介绍对象。   给井玏吓得都不敢单独出去上厕所,生怕被堵在卫生间里要微信。   连带着陆长风也被堵着要帮忙说亲。   陆长风也是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热烈的攻势。   局里体恤他们辛苦付出,特批他们带薪休假七天。   难得上面给他们带薪休假的机会,当然要好好珍惜,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出门旅游当团建。   思来想去,大家觉得春城是个好地方,春城周边景区很多,这个季节的春城又十分漂亮,气候宜人,旅行的人还少,交通不拥挤。   周瑜问:“介意我带上家人吗?一切我都自责,只是正好我也很久没有陪家人一起旅行了,又恰逢有这个机会,我家里人也没去过春城,一直都很向往。”   陆长风摇头:“我不介意。”   井玏说:“我也不介意。”   岳方霖摸了摸下巴:“我也想带上家人。”   “你妈年龄有点太大了吧,春城海拔有点高,她那个年龄应该不行吧。”陆长风十分担忧。   岳方霖摇头:“不是带我妈,是想带我孩子去玩,他们两个都挺大了,我也想带他们出去走走,玩玩。”   “可以呀,我完全不介意,人多也热闹,我跟井玏一人开一辆车,包让你们吃好喝好玩好。”   岳方霖带了女儿,儿子去不了,马上要高考了,不能在这个关键时间点分心。   周瑜则是带了他老婆,他女儿还没有满三岁,担心会有高反,父母年纪大了也害怕出现高反,就留在家里帮忙照顾小孩,岳父岳母都是医生,要给人治病走不开,索性就他们小两口一起玩。   原本是四个人旅行,现在多了两个人。   陆长风提议:“那不如直接定个四家旅行团,六人成团,五天玩个小环线?吃玩住行旅行社包了,这样我们就纯玩。”   岳方霖说:“我没意见,我觉得这样也好,谁都不开车,有人动脑,只负责玩就行了。”   周瑜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之前看了好多旅游团,就是听说有很多隐性消费。”   陆长风道:“我们本地的团就不用担心了,我会找熟人安排靠谱的,确保不被坑的。”   “你安排我们放心。”   陆长风联系了邱少扬,邱少扬旗下就有比较靠谱的旅行社。   很快邱少扬就安排好了,给他发了一个联系方式,接着打了电话号过来:“你们想去哪里,想玩什么,跟他说就是了,免费带你们畅玩,衣食住行这些我全包。”   陆长风连忙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个钱得我们自己出,只要没有什么购物点就行了。”   “好,那就让他们给你们算低一些价格,保本就行。”   除开往返机票人均两千五不到,平均每天五六百一个人,吃住都选择比较好的,也不用陆长风计划。   落地春城,住宿酒店是邱少扬安排的,邀请他们去体验最近试营业的酒店服务怎么样,只需要走的时候给他们提一些建议即可。   岳方霖他们也没想到陆长风的好朋友会是云省首富。   也见到了他们此次旅行的负责人。   邱少扬觉得比较遗憾的就是这次陆长风回来,没什么时间留在春城,得跟着同事们一起游玩。   导游安排的旅行景点非常不错,美丽的风景一个都没错过,吃得好,住得也挺好,没有挖坑的旅行团,收获了一致好评。   行程结束那天,陆长风额外给司机包了个红包,当作他这几天的辛苦费。   “这趟来得真的值,看到这么好的风景,享受了这么好的旅行体验。”   “你觉得来得值就好。”陆长风说:“风景的美丽足以治愈一切。”   “唯一的不足就是这个假期太短了,希望未来能有更长的假期,可以让我们深度游玩。”   陆长风说:“云省是一个不论你什么季节过来游玩,都十分美丽的地方,之后有时间随时都可以来玩。”   “不愧是彩云之南,我在燕城就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岳方霖笑着说:“我现在是明白你为什么会想念春城了,气候宜人,风景怡人,美食也多,换作我也舍不得离开。”   陆长风:“终有一天我会回到这里,毕竟是生养的家乡。”   飞机落地燕城的那一刻,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这一次的审判者沉寂太久了,那个邮箱再也没有收到过新的邮件。   而他们都清楚,审判者不会因此停下犯案,在不久的将来,这片土地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出现新的罪案。 第109章 以彼之道03   第3章   “走快点吧, 感觉要下雨了,翻过这座山,背面有个破旧的山神庙, 我们可以在山神庙躲一下雨。”   男孩走在前面,对身后的女孩说:“把包给我,这样能走得快一点。”   男孩和女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两人都很喜欢爬山, 特别是爬野山。   年前两个人就约好, 过完年后,要一起来爬这座山。   这座山能够俯瞰冰江整座城市, 在本地爬山的小圈子里算是小有名气。   山顶有停车场, 可以开车上山, 但对于登山爱好者来说, 这座山也是登山圣地。   男孩走在前面开路, 并时不时地抬头看山上云彩的方向, 生怕突然降雨, 给他们淋成落汤鸡,“这天气预报也太不准了,早上看还是晴天,爬到半山突然乌云压境。”   女孩紧跟男孩。   终于在大雨落下之前, 跑到了山神庙。   两人气喘吁吁地站在山神庙的屋檐下。   黑云压境,似乎下一刻大雨就要倾盆而下。   女孩从背包里拿出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后,往庙里走, “我们不会今晚要在这里住吧。”   “山里在山里行走不安全,看看什么时候能雨停,如果雨停得早, 我们就抓紧在天黑前到山顶。”   男孩跟在女孩身后,两人一起往庙里走。   “这山神像怎么看着这么凶。”女孩有些害怕地往男孩身后躲。   男孩双手合十弯腰朝着山神鞠躬:“路过避雨,无意打扰各位神明安宁,还望神明恕罪。”   女孩也立刻闭紧双眼双手合十和男孩一样朝山神鞠躬,“无意叨扰,还望神明恕罪。”   睁眼后,女孩四下环顾了一圈,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扯了扯男孩的衣角,“你看那是什么,是没烧过的柴火吗?我们要不要去附近捡一些柴火,免得下雨晚上冷。”   男孩的视线顺着女孩手指的地方看过去,那一堆东西焦乎乎的,看着不太像是没烧过的树枝,树枝也不可能那么粗,看起来像……人。   男孩用登山棍挑了一下,从灰里扒拉出来,一具被烧焦的尸体,烧得就快剩个骨头架子了。   下一秒两人都尖叫出声,慌忙地往外面跑。   跑出一定距离后,扶在树干上哗哗往外吐。   只要脑子里一想起来那个画面,就不由自主地反胃。   吐了几分钟确实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两人连忙原路返回,两腿发软不受控制,互相搀扶着才回到垭口上。   女孩颤抖着问:“要报警吗?”   男孩点了点头,取出手机,手机信号不是特别好,尝试拨通后也是断断续续的。   女孩掏出她的手机看了一下,信号满格,于是用她的手机拨通报警电话。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你好,我要报案,我们在冰江新城后面的蝴蝶山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大约一个小时后,警察开车到了山顶,从山顶下来,和他们在半山腰会合,彼时已经下雨。   带队的是平江市公安局刑侦一队的队长。   “你好,我叫马迹,是市局刑侦队的,就是你们报的警对吗?”   男孩和女孩双双点头。   马迹问:“尸体在哪里?”   男孩指着前面的山神庙说:“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神庙里,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能看到山神庙。”   马迹问:“你们怎么想到去山神庙的?”   男孩解释:“当时爬到这里感觉要下雨了,上山还得爬一个小时,我就想着去那边庙里躲个雨。”   马迹点了点头,看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问:“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山神庙。”   男孩解释说:“因为之前来这边看过一次日出,山顶是绝佳的日出观赏点,我放无人机的时候看到了半山的山神庙了。”   马迹觉得男孩说得很可信,两人脸色惨白,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   看两人大包小包的,问道:“这是打算在山里休息一晚?”   男孩点头:“对,打算露营,看一下明天早上的日出再回去,晚上运气好天上没有云还能看星星。”   他拿出了自己的观星望远镜展示给马迹。   马迹觉得他解释得蛮合理,和手下说:“小顾,你带他们两个上山,做完笔录把他们安全送到家。”   随后马迹便带着人往山神庙的位置走去。   往前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他们说的山神庙。   马迹带着人进入庙里,确实在墙角发现了被烧焦的人体。   马迹的下属看着尸体被焚烧的情况说:“这应该是加了助燃剂,通常情况下不加助燃剂烧不了这么严重。”   这具尸体已经完全炭化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提取到DNA。”   几人退出现场,对现场进行了封锁,等待痕检和法医的进入。   这样的现场,也不知道能不能提取到有用的线索。   大雨瓢泼,马迹带着下属站在山神庙的屋檐下,等着法医和痕检。   约莫过了小半个小时,法医和痕检匆匆赶来。   一行人冒雨从山上下来,这里的山神庙不知道是始建于哪个年代,常理来说知道这边有这种山神庙的人应该不多。   从前在山的另一面有一个村子,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一场大雨引发过一次山体坍塌,村子集体拆迁到了城郊的镇上,这边就没什么人住了,用人迹罕至来说也是不为过的。   “马队,你过来看一下。”   痕检主任用镊子夹起一个金属器物拿到太阳底下。   东西已经被烧得乌漆麻黑了,单从外观上还是能够辨认,这是属于审判者的标记。   马迹看着这个东西,皱起眉头。   现在他们全国上下的警察出警,都害怕接到审判者的案子。   谁知道审判者会什么时候弄出一个敬告全体网民书,送他们平江市在互联网出版。   马迹叹了口气:“接下来这段时间,只怕我们这些人的日子不好过了。”   “都过来一下。”马上把所有人召集到自己跟前,“这起案件有关审判者,希望各位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精力来参与这起案件的调查,争取早日破案,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好,各自去忙吧,看看周围能不能找到什么证物,提取到凶手的DNA。”   马迹倒是想打电话上报,奈何此时大雨信号不好,他交代了一下手下,往外处走尝试去打电话上报。   法医初步对尸体做了勘验,尸体体表有生活反应,呈现蜷缩状,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烧死的。   手脚均有束缚的痕迹,应当在死亡之前被人捆住手脚,头朝墙角脚朝进门方向倒在地上,被人从头到尾淋了助燃剂,连同整个墙角的墙体都被烧黑了。   周围还有木头燃烧的灰烬,凶手很可能在现场确认死者彻底被烧成碳后才离开现场。   山神庙里十分空旷,只有中间孤零零地摆放着三尊神像,火势燃烧起来后,现场除了墙角本身被撒了助燃剂的地方,没有其他能够被烧着的东西,火势刚好控制在墙角,神庙挑高足够,火焰蹿上去熏黑了房顶的横梁,没有波及其他的地方。   尸体燃烧充分,体表并不能够提取到任何有效信息,周围也没有获取到任何与死者有关的信息。   身上穿着的衣服被烧化。   从灰烬里扒拉出了一块被烧毁的手表,该手表形状与死者手上烧损程度不严重的区域刚好能够对上。   只有手表没有表链,表链应该是皮革类容易燃烧的材质,才会在皮革被烧透后掉在地上,没有被完全烧毁。   马迹回来正好看到痕检往证物袋里放手表,问道:“能通过手表确定死者身份吗?”   “回去拆开看看能不能找到手表的生产厂家,法医那边的速度应该比我快,死者的头颅烧损不算严重,牙齿里应该是能够提取到DNA的。”   马迹点了点头。   痕检主任问:“汇报上去了?”   “已经汇报了,暂时按照我们的进度推进,先想办法确认死者的身份。”   痕检主任哦了一声,“死者大老远跑到这里,不可能什么都没准备,但这附近没有搜查到任何与死者有关的东西,很可能这些东西被凶手带走销毁了。”   “如果是我,我可能会就地损毁。”马迹看着路外的山林里。   痕检主任摇头:“这面山太陡了,而且下面植被遮挡十分严密,范围太大了,根本不具备搜山的条件。”   “如果查不到死者的身份信息,到时候还是得搜山。”   马迹走到边缘往下看了一下,底下的垃圾还不少。   庙里也有过扎营的痕迹,说明这里过往是有人会过来的。   在地上扣了一块手机差不多大小的石头,朝底下扔去,丛林植被茂密,具有很好的遮挡性,丢得不是很远。   现在还在下雨,放人下去搜山确实不安全,马迹暂时没这么安排。   痕检细致的用筛子把尸体下面压着的灰烬过了一遍,里面一些渣子,衣物碎片什么的都被挑了出来。   周边有用的没用的垃圾捡了一大堆。   把尸体装进裹尸袋后,初步尸检的工作也就算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回局里去做详细的尸检。   马迹叫了人帮法医搬尸体。   重案组收到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出发。   冰江市是一座四线城市,常住人口只有四百万,在长江支流上,没有机场,也没有通高铁,飞机只能到省会城市,然后转火车到冰江火车站,再打车前往市局。   重案组这一通转车,等到冰江市局市,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市局灯火通明,刑侦队全体更是全员在岗,等待重案组到达后展开工作。   岳方霖拨通了马迹的电话,不多时一个三十年岁的男人匆忙从楼上下来,热情地迎上来,“几位就是重案组的同事吧,我叫马迹,是刑侦队的队长,现场是我带人出的。”   重案组几人依次做完自我介绍后,跟着马迹前往刑侦队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现场的情况介绍已经准备好了。 第110章 以彼之道04   第4章   展示完现场拍的照片后, 马迹说道:“死者是一名成年男性,年龄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身高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 牙齿磨损和面部特征判断是本省人。”   “尸检初步判断死者在死前遭受过囚禁,并被多次殴打,死前并未禁食, 双手双脚被绳索束缚, 身上有多处开放性伤口, 四肢的骨头完全被敲碎,并且死者的咽喉食道到胃部有非常严重的烧伤。”   井玏问:“为什么咽喉食道这些地方也会被烧伤?”   马迹解释道:“因为凶手往死者的食道里灌了助燃剂, 点了火, 火顺着口腔燃烧进了食道。”   “这也太残忍了。”井玏震惊不已。   马迹点了头:“不错, 凶手的作案手法确实很残忍, 这也是我从警这么多年来, 第一次遇到受害人被折磨得这么惨的案子。”   陆长风的眉头紧皱:“凶手在享受作案的过程, 这个受害人, 能够让他兴奋。”   他问:“DNA对比有结果吗?”   马迹摇头:“没有,指纹对比也做不了,死者被烧得太严重了,提前不到任何指纹, DNA数据库里也对比不到他的信息,我们目前的DNA数据库并不健全。”   一般存在于警局系统里的DNA数据,大多是曾经犯过案有前科的犯人,一般来说比较容易对比上的, 就是犯人本人或者与犯人有血缘关系的人。   再就是因为法律纠纷而记录下来的DNA数据,这样的数据在系统里并不多。   陆长风问:“你们有根据死者的身高体型年龄去查本市失踪人口吗?可以看看有没有符合条件的,请他们家属来市局做DNA检测。”   “已经在查失踪人口了, 不光本市周围几个市的也在查。”马迹做了更详细的解释:“神仙山在爬野山这个小圈子里还算火,周边的一些登山队的人经常过来爬山,死者不见得是本地的人。”   陆长风问:“你们有对神仙山周边搜索过吗?死者和凶手究竟是怎么前往神仙山的,搭乘公共交通,开车,骑车,搭车,步行?沿途的监控有排查过吗?”   “这点我们也分析过了,从最近的镇上到神仙山也有三四公里的路程,镇上到市区有十几公里,步行和骑车都不太可能,傍晚下山后也问过附近的居民,他们说没有看到近期有步行或者骑车进过神仙山,这两个方式几乎可以排除。”   “打车这个情况我们已经在和几个打车的软件调取近段时间任何地方到神仙山地记录了,目前还没有收到相应的信息,公共交通的视频我已经派人去调取了,估计晚一点就能拿到视频,我会连夜组织大家伙儿看,筛选出符合条件的人。”   “神仙山附近的镇子上只有一条主路上铺设了监控设备,我的同事已经沿街调取了,有些设备能够保持一个月,有些只能保持三天,目前正在分类,分类结束后就会组织观看。”   马迹看向重案组的几人:“几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个案件最关键的就是尽快确认死者的身份,在死者的身份没有确认前,任何行动都没有意义。   马迹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扎实,重案组也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了。   “我们会加急排查死者的身份。”马迹保证道。   简单的会开完后,马迹领他们去了警局旁边的招待所,“你们赶路也累了,早点休息,局里那边我会盯着,如果有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马迹离开后,重案组几人聚集在陆长风的房间。   岳方霖问周瑜:“那个邮箱至今都还没收到任何案件相关的邮件吗?”   周瑜摇头:“我怀疑这个邮箱已经被弃用了,我已经对这个邮箱做了监测,这段时间都没有登录过。”   “那我们在查明死者身份之前,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陆长风道:“不着急,最晚明后天也会有结果了。”   根据成年时失踪立案的标准,智力健全的成年人在失踪二十四小时或四十八小时后亲属可前往警局报案,具有特殊情况的则随时可以立案。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死者如果有家属在世,家属应当已经报警,或者正在准备报警,用不了多少时间,DNA数据录入系统后,DNA的比对结果也就能出来了。   井玏:“要是死者没有家属怎么办?”   “一个人存在于这个社会上,不可能与这个社会完全没有任何的交集,当他身边邻近的人发现他不见后,也会尽快地进行报案,这样也能够知道他的个人信息,从而去他生活的居所提取DNA进行比对。”   如果这还不行,那就只能对全省人口做一次普查了。   现在每个地区住了谁,住在哪个位置,租房房东会进行登记报备,本地住户社区人员会进行记录,时不时就要填写居住情况进行普查,想要查清全省范围内少了谁只是时间问题,然后再将这些少了的人拎出来进行筛选,按照年龄段比对,迟早也能比对出来。   怕就怕他们还没有查清死者的身份,凶手就已经像孔玮翎一样,打算搭乘飞机逃往海外了。   “得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他们以这种方式杀掉死者。”井玏有些想不通,前几起案件里,杀人手法都是极尽简单,从他们的杀人方式里也能看出来,快刀斩乱麻,杀完人就撤,在尽可能地逃脱法律的制裁。   如果不是证据充足,被警方找到了破案的关键,让对方辩无可辩,前面几起案件的凶手有很大的概率逃脱。   特别是江桦那个案件,破案的关键就是一个小小的糖纸。   上一个案件的行凶方式也很巧妙,凶手躲在所有人的背后,利用来访者的心理,对来访者灌输杀人的想法,培养他们内心的噩梦,并推动他们相继释放内心的恶魔进行杀人。   陆长风感叹:“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多学一门犯罪心理分析了。”   岳方霖说:“你还年轻,现在开始学也还来得及。”   陆长风道:“虽然咱们没有学过犯罪心理,可咱们接触的案子多呀,入行十几年了,平均每年接触的命案得有十几起,少说也是出过上百个现场的人了,对犯罪行为分析咱不说精通,也能依葫芦画瓢说出个一二三四了。”   “洗耳恭听。”岳方霖转行做刑警这么些年,也没少接触命案,当然也有一套自己的查案方法了,只是他把机会都给了陆长风。   陆长风笑着说:“总是我说,岳队你的风头都被我抢光了。”   “我又不擅长这些,让我做事我行,让我发言,我嘴笨。”   审讯方面陆长风的脑子转得快,话够密,能够快速地针对嫌犯的话作出反应。   陆长风道:“我们都是自己人,也没人会笑话你。”   “那我就说说。”岳方霖针对这个案子,确实是有些话想说的:“明眼人一看这个凶手就是在虐杀受害人,而现场又有审判者的标志,咱们比较熟知的,审判者最喜欢的方式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江桦网暴别人,所以审判者在他死后把他的账户放出来,揭露他的为人,让他也遭遇网暴。”   “玉龙高中五个高中生死亡,他们的口袋里被放了石头,也是因为杨川很偶然地得知了发生在姜悦身上的事情,放石头是顺手的事情,最主要的死因是他们五个在学校欺负了杨川的弟弟,所以他们在学校被弄死。”   “李赛是因为让公司的小姑娘方媛珂喝酒,结果导致方媛珂酒精中毒死在出租屋,冯毅让他以相似的方式死在自己的车里,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众人纷纷点头认可。   岳方霖又说:“孔玮翎这个案子里,她操控来访者杀人,这些来访者都曾经被自己家庭内部的人狠狠伤害,往小了说是故意杀人,往大了说是家庭内部原因引起的凶杀案。我觉得也符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井玏听明白了,说道:“岳队,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的死者所遭受过的虐待方式,是他曾经虐待过别人的?”   “我是这么推测的。”岳方霖看向陆长风:“长风,你怎么想?”   “我和你的想法一致,我也觉得死者现在遭受过的一切,很可能是他对别人做过的。”   井玏想一会儿,觉得有点奇怪,“那照理来说,不管是囚禁,殴打,还是敲碎骨头,这些事情如果真的发生过,受害者难道不会报警吗?”   “就算受害者不能够报警,本案凶手知道这件事,也完全可以报警,以正当的方式替受害者找回正义,而不是私下用刑。”   这样的案件不同于网暴,校园霸/凌,家暴这种比较普遍的不同意达到量刑标准的情况,这是故意伤害,非法拘禁,是一经查实,就能通过法律途径讨回公道的案件。   这种类型的案件比其他案件容易讨回公道。   可凶手偏偏选择了自己复仇。   井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这个案件是审判者在报私仇,因此才没有往邮箱里发送作案手法,这个案子不能够代表社会目前存在的某种现象,只是单一的仇恨?”   “你这个推测也不无道理。”陆长风对井玏的猜测予以肯定。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个案子在社会上的普适性处于哪里?   陌生人之间的暴/力事件是完全可以报警来解决的,这是最好解决的一类案件了。   不存在说警方不愿意去接管,不愿意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第111章 以彼之道05   第5章   “这一切只有查明死者的身份, 才能找到答案了。”   众人纷纷点头,希望能够尽快地查明死者的身份,只有这样, 他们才能尽快顺着线索去抓凶手。   陆长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行吧,都回去睡觉吧, 时间不早了。”   他这么一说, 大家也都有些困难了。   各自回房洗漱后都抓紧时间休息。   招待所是老房子, 隔音效果不太好,警局旁边就有一座高架桥, 一晚上车来车往, 闹得陆长风没怎么睡好。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里有红血丝, 陆长风有些无奈。   马迹发来消息问他们起床了没有, 起了就带他们去吃早饭。   这里的早饭吃拌面, 面食口感不错, 陆长风倒是挺喜欢的。   井玏是不怎么吃面的人, 早餐铺子有馄饨,他吃馄饨。   吃饱了正往局里走,老远就看到警局门口站了个人。   几个人走近了,陆长风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吃过早饭了吗?”马迹问对面的中年女子。   对方说:“吃过了。”   她的视线落在陆长风的身上,“你是陆长风吧?”   陆长风有点疑惑地看向女人,但真想不起来他们在哪里见过。   马迹也有点诧异:“你认识陆队?”   “认识啊。”女人说:“刚才路过早餐店我就看到了,有点不敢认。”   重案组几人的视线来回在两个人身上瞟。   女人和陆长风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俩是大学同学, 同一届,不同班,但是经常能在图书馆遇上, 你们班司文是我闺蜜。”   陆长风这才想起来,经常和司文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努力想了想,才想到她的名字,“付程程。”   付程程笑着说:“没错。”   陆长风上下把付程程看了一遍,“你以前也不长这样,这真不能怪我认不出来。”   以前的付程程是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几乎遮挡了她的脸。   眼前的这个付程程是长头发,也不戴眼镜了,和十几年前的付程程简直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付程程笑着说:“确实不怪你,以前我是个假小子,现在是都市丽人。”   陆长风点了点头,跟着马迹往里头走。   付程程问:“你还在春城当警察吗?”   陆长风摇头:“不在了。现在调到燕城去了。”   “京官好呀。”   陆长风笑了笑:“你们这里也不差。”   “你们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案子?”   陆长风回:“审判者的案子。”   “你在总局重案组工作呀。”   陆长风点头:“对。”   他问:“司文怎么样?”   付程程说:“司文在省厅,你要是不着急走,我们完全可以聚一下嘛。”   言语间已经到了电梯口,其他人一路都在保持沉默,没有打扰他们叙旧。   陆长风说:“一时半刻我也走不了,如果时间能对得上,当然是可以的。”   付程程掏出手机,“我加你微信,然后我问问司文那边的时间,咱们看看能不能对得上,一起吃顿饭也是好的。”   “当然可以。”陆长风满口应下。   进了电梯后,付程程问陆长风:“结婚了吗?”   陆长风摇头:“没呢。”   “你这么帅都还没结?”付程程有些诧异。   陆长风说:“没时间,工作太忙,你呢,你和司文呢?”   “我结了好几年了,孩子都生了,司文倒是还没有,她对伴侣的要求太高,找不到心满意足的就不想将就。”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结婚需要慎重,万一不喜欢,捆在一起过日子也让人头疼。”   “你们两个倒是想法挺一致的,我还记得你们当年在辩论赛上的完美配合,大杀四方。”   “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   付程程笑着打趣:“当时我们都以为你们两个能成,毕竟郎才女貌。”   “怎么会?”陆长风有点诧异,“你们怎么会觉得我们能成?”   付程程说:“你们太默契了。”   陆长风:“我们私下接触都不算多。”   “接触多了说不定你们就成了,不过你也是太忙了,没什么时间跟我们一起玩。”   陆长风感觉后背毛簌簌的,井玏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   硬着头皮说:“毕竟对我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得赚生活费呀。”   电梯到了,陆长风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刚刚答应付程程一起吃饭答应得有点早了,早知道就不答应,这样也不至于被井玏剜眼刀子。   “那就先这样,我也去上班了,微信联系。”   陆长风应了一声。   和付程程分开后,岳方霖和陆长风说:“听这意思,司文姑娘似乎在你们读书的时候,对你有意思,这么多年单着,要是合适,试试也挺好的。”   马迹说:“司文现在在省厅,我记得他爸是云和市公安局局长,一直是咱们江省公安体系的风云人物。”   “她在学校的时候就挺风云的,我们这些人当警察各有各的原因,她当警察是想做个像她妈妈一样的人,训练一直很刻苦,比我们一帮男的都刻苦,枪法也是极好的。”   司文的妈妈在她那个年代,奋斗在一线的女刑警,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有一年抓捕跨境持枪的逃犯时,不幸被逃犯的枪击中牺牲了。   井玏打断了这个话题,他才不想听别人的事情:“马队,昨晚你们查监控,有什么进展吗?”   “我正要说这个事情。”马迹说:“死亡时间已经确认了,是两天前,我们着重查了当天的监控,公交车没有任何发现,打车平台前往神仙山的也比较少,仅有的几个我们也查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是本地人,男男女女都有,全都还活着。”   “骑车经过的也是正常回家的,镇上的监控录像我们都查了,除非他们是自己开车的,这几天开车经过的车辆,正在逐一调查中。”   岳方霖叉着腰站在一旁:“那基本可以确定他们就是自己开车去的神仙山。”   “对,我们正在调查这段时间出城的车辆,根据现有的情况推论,至少是一个对神仙山有一定了解,知道这个地方有一个庙,也知道这个地方平常没什么人去,很可能就是一个小众的爬山爱好者。”   陆长风觉得他这个推断很合理,“死亡时间在两天前,大前天是星期五,周六周末没有亲朋好友可能没和对方联系,今天周一了如果对方有工作,用人单位或者家属有可能会报警。”   “已经通知各处了,如果有和死者信息差不多的,及时通知我们。”   陆长风点了点头:“那我们帮你一起查过往的车辆。”   十点钟左右,他们收到了附近一个派出所的联系,说有一对夫妻过来报案,他们的儿子失踪了,失踪的人描述和他们正在查的死者很像。   现场唯一存在的证物就是那块被烧坏的手表。   派出所给老两口录完信息后,就把他们送到了市局。   采集了DNA后,马迹将手表拿给二老看。   二老看完后,摇头否认,“这不是我儿子的,我儿子不戴手表。”   但紧接着就有另外一起失踪案的信息转接过来。   报案人是失踪者的姐姐,他们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姐弟两个平常各自生活,交流不多。   弟弟的公司打电话来说弟弟没有去上班,她去家里找了,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弟弟,电话打不通,这才到警局报警。   年龄和身高都对得上,而且她弟弟有一块手表,是父母在世的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表盘是定制的,是弟弟最喜欢的动画片角色。   表盘已经烧得黢黑,经过处理过后,还能勉强看出来上面是有彩绘的。   马迹觉得死者可能就是报案女士的弟弟,让那位女士来局里采集dna,做鉴定。   报案人叫连翘,她的弟弟叫连峻,今年三十二岁,在一家保险公司当高管,年收入三十万左右,父母走后弟弟独自居住,姐姐早已成婚,平日里两人并不联系。   连翘对弟弟的兴趣爱好知之甚少。   连翘采集完DNA后,看到表盘被烧毁严重,忙问:“我弟弟怎么了?”   陆长风提醒她:“不一定是你弟弟,现在身份还没确定,DNA鉴定结果出来后才能知道,是否是你的弟弟。”   连翘很肯定地说:“这就是我弟弟的手表,手表是我朋友画的表盘,我看过,表链是牛皮的,弟弟很喜欢这个表,日常都戴着的。”   连翘指着表盘的边角,拨通了朋友的电话,让朋友把当初设计的表盘效果发过来。   大约过了三分钟,朋友就把表盘发过来了,边角没有烧到的地方,和表盘的边角,完全一样。   到这一步几乎就可以断定,手表就是连峻的。   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没有直接把死者当成连峻,而是等待DNA鉴定报告。   没过多久,鉴定中心那边就把报告送来了,死者和连翘确实存在血缘关系。   死者就是连翘的弟弟连峻。   确定的那一刻,连翘直接晕了过去。   马迹立刻施救,还好问题不严重,轻轻晃了一下就醒了。   连翘的眼泪瞬间涌出,哭得说不出话,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这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连翘哭得完了要,抱着自己的膝盖。   井玏拿来纸巾递给她,“大姐,节哀顺变。”   连翘哭了许久后,问:“我弟弟是怎么死的?我能去看看吗?”   马迹摇了摇头:“我们不建议你去看他的遗体。”   “那他是怎么死的?”   “被烧死的。”马迹如实相告。   连翘震惊地看着马迹,眼泪从下巴上滴落,速度非常快,完全是以泪洗面。   “怎么会这样……”连翘难以置信。 第112章 以彼之道06   第6章   等连翘的情绪稳定下来后, 陆长风才问她:“你弟弟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连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跟我联系得比较少,他性格算是比较孤僻的那种, 父母走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   “那你知道他有什么违法犯罪的行为吗?”   连翘依旧摇头:“不知道。”   “他有没有恋爱对象,或者曾经有没有谈过恋爱,跟谁的关系比较好, 你知道吗?”   “这我也不知道, 以前上学他的性格就很孤僻, 我都很少见他周末放假了跟同学一起出去玩,放假了就在家里看电影, 打游戏。”   “都看些什么电影?”陆长风问。   “恐怖片, 或者是悬疑片, 就是比较暗黑, 整体阴暗的那种, 他喜欢的动漫角色也是这种类型的。”   突然间连翘想起来一件事, “他还挺喜欢看标本的。”   “具体是什么类型的?有没有什么限制?”   连翘摇头:“动物的, 植物的,他都喜欢,他好像对死的东西更感兴趣一些。我记得小时候去奶/奶家玩,一只老鼠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压死了, 他用棍子戳了半天的时间,后来那个老鼠被猫叼走了,再后来他就自己买了一只小的豚鼠养着。”   “那只豚鼠怎么样了?”   连翘说:“被我妈当着他的面给剁了。”   陆长风有些震惊,不可置信地问:“剁了?还是当着他的面?”   连翘点了点头, “我妈有洁癖,我们家是没有任何宠物的,进门就得先消毒, 她觉得什么猫猫狗狗之类的动物携带病菌太脏了。觉得豚鼠也很脏,不让养,但是我弟弟偷偷养,她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后,就等我弟弟放学回来,当着他的面剁了,严禁家中出现任何的动物。”   “这个做法也太极端了。”井玏摇了摇头,“当时你弟弟多大呀?”   “应该是小学三年级?也可能是四年级,反正挺小的。”连翘也有点不确定,事情发生得太久了,对她来说是一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她道:“我妈控制欲有点强,加上洁癖,对我家的卫生要求是极高的,家里没人受得了她,我初中就选择了住校,我爸常年住在单位不回家,她对我弟弟的掌控就更强了。”   “那你弟弟除了这些问题之外,还有什么比较诡异的地方吗?”   “应该没有了吧,我反正初中之后就很少在家了,大学毕业工作住宿舍,再后来是自己租房子,结婚后就买了房子,我的家庭关系让我觉得很窒息,以至于我对他其实也不怎么关心的。”   “你们家的情况能给我们说说吗?”   连翘点了点头,或许觉得倾诉出来能够让自己舒服一点,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我妈洁癖很严重,洗碗要洗三遍,地板要用牙刷刷洗,她每天光是在家里搞卫生,就要搞七八个小时,我爸上班比较累,回家还要按照我妈要求,各种清洁搞卫生,在我小时候他们就经常吵架,后来有了我弟弟,两人之间的争执就更加严重了,大概是我弟弟三岁的时候,我爸就从家里搬出去住在宿舍了,他会在周六周末带我们出去玩,但是会躲着我妈,事实上我们家的人都在躲着我妈,她的洁癖程度任何人都受不了。”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去春游回来,我的头发上沾了一点点柳絮,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程度,被她看见后,她立刻把我拖进卫生间,直接就用淋浴头往我身上浇,然后把我的衣服拿到外面去丢了,我当时真的被吓死了,她本身就不愿意我去春游,是我爸给我交的钱,那一天我跟做错事情的小孩一样,默默地洗完澡,把卫生间擦掉一滴水都不剩,一个头发丝都没有。我始终记得,那天她把家里所有的床单,被罩,沙发套全部扔了,并且用消毒水把家里彻底洗了一遍,用吸尘器把她能想到的地方全都吸了一遍。”   “她当时的眼神,就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   洁癖到这个程度,确实罕见。   陆长风问:“你母亲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我也不太清楚。”   她擦掉眼泪,和陆长风他们说:“我觉得我弟弟的阴郁孤僻,和她脱不了干系,她不喜欢我们交朋友,不让我们和陌生人接触,不让我们吃太多的饭菜,零食什么的都不让吃。”   “不让吃零食还能理解,为什么连饭菜都不让吃?”   “因为她觉得大米很脏,蔬菜很脏,肉也很脏。所以每次给我们准备的饭菜也是少少的,我在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不良,以至于我现在身体一堆毛病,都是当时积攒下来的,后来初中说什么我都要去学校住宿,周六周末我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工作后我挣得大部分钱都花在吃上了。”   听得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道应该说点啥。   洁癖到这种程度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估计也找不出几个。   对于连翘来说,母亲的洁癖带给她的伤害,即便她现在已经四十岁了,她都还在耿耿于怀。   连峻在母亲身边待了那么久,那么小的时候就被当着面砍死了自己的宠物。   正常家庭的小孩被这么对待,都可能造成心理阴影,何况是他们这样不正常的家庭,母亲极强的控制欲加上变态一般的洁癖行为,难以想象这样的家庭长大的连峻是怎么熬下来的。   从这样的情况来看,连峻的内心很可能是不正常的。   陆长风问:“除此之外,连峻还有没有做过什么你觉得比较奇怪的事情?”   连翘摇头:“我是真的想逃离家庭,对他的事情了解得真的不多。”   陆长风能够理解连翘逃离家庭的心,留在这种家庭,她可能也会被逼疯,逃离是最正确的选择。   现在网络上关于原生家庭问题的讨论度很高,每个家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但大部分家庭的问题严重程度,远不会造就一个内心扭曲阴暗的人。   普通的家庭会争吵,会骂孩子,但能够当着孩子的面,把孩子心爱的宠物杀死的家庭,是极少数的。   像连翘家这样的情况,想不内心阴暗都很难。   她和父亲的相继逃离,很可能让母亲对弟弟的掌控欲加重,后果就是弟弟的内心更加地阴暗扭曲。   关于罪犯有一个访问调查,绝大多数的罪犯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都是原生家庭存在很大的问题,个别家庭的情况确实非常极端。   连峻被人虐待致死,按照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情况,他这样的原生家庭,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是有极大可能的。   现在就是要查出来,过往的他到底做过什么事情,才会被审判者如此报复。   这部分调查,连翘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只能通过摸排连峻的人际关系,走访不同的人,来尽可能地还原他。   陆长风和井玏去的是连峻的公司。   连峻就职保险公司,是保险公司的中层业务经理。   对于保险公司,陆长风的初印象就是需要非常擅长于社交,但连峻给人的感觉不应该是擅长社交的那一个。   事实却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连峻的公司同事说:“连经理人超级好的,他很体恤下属,并且非常地幽默风趣,我们这些人都很喜欢他,别的上司遇到员工犯错可能会着急上火辱骂,就算没有辱骂,发火是常有的事,我们连经理从来不发火,做错事情补救就好,我们在他手下,从来不会受到批评。”   “他以前是公司的金牌销售,卖保险卖得超级厉害,以前卖保险的时候被客户羞辱,他也不会气馁,很多客户是实在不好意思了,就买了他的保险,有时候他能一天打七八百个电话卖保险。”下属说起来都是满脸的崇拜,“我们干了保险,那真是狗都嫌,说实话一天打七八百个电话,运气好点人家温声细语地说不需要就挂了,运气不好的情况下,直接被对方破口大骂,问候祖宗十八代,什么肮脏词汇都能骂出来。”   陆长风也想说句心里话,卖保险的人是真的很烦。   动不动地打电话过来推销,让人觉得无比地厌烦。   搞得现在他看到陌生的电话打进来,都会担心是不是卖保险的或者是搞推销的。   连峻还是保险公司的优秀员工,是值得所有人学习的榜样。   走出大楼后,陆长风都觉得不可思议,和他预料的连峻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难道连峻真的不是他预料的那种阴暗疯皮,而是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着实是让人捉摸不定,也从侧面证明了,连翘是真的不懂他弟弟,对他弟弟现在的情况是完全没有任何了解。   她口中的弟弟,和他们亲自走访调查的弟弟,似乎不是一个人。   井玏:“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长风无奈摊手:“属实不知道妖在哪。”   陆长风给岳方霖打去电话,岳方霖和马迹他们去走访连峻的邻居了。   还没进小区,就已经在小区门口的宣传栏上,看到了连峻的表彰——社区好人榜第一名。   岳方霖甚至怀疑是不是得了老花眼。   几人确认没看错后,已经遇到了这一趟走访,将与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只是没想到,完全不一样。   这群社区老头老太太们简直把连峻夸上了天。   邻里之间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连峻,帮邻居通马桶,通下水道,修电视,扛大米,送邻居上医院,英雄事迹简直数都数不完。 第113章 以彼之道07   第7章   非常有爱心地自费给小区的流浪动物弄了安置点, 一个月光是喂猫就得花两三千块钱。   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可喜欢他了,用这些老人的话来说,比亲生的儿子还好。   马迹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但大家说得有鼻子有眼,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一个小区住了上万人,大部分老头老太太都认可了他。   岳方霖想起了他的职业,问接受走访的老人们:“叔叔阿姨, 你们是不是买了他公司的保险呀?”   老头说:“是啊。”   岳方霖顿时觉得一切合理了。   转念老头说:“都是我们自愿买的, 他从来没有要求我们买过, 就是我们觉得他实在是太好了,不知道怎么报答他, 才自发组织起来去买了他们公司的保险, 每个月定期的体检就不说了, 还有米面粮油这些东西, 挨家挨户地送上门, 谁家有什么问题, 一个电话他就来了, 比亲儿子还亲昵。”   岳方霖笑了笑,总觉得这帮老头老太太是被人卖了,都还在帮着数钱呢。   走访完小区住户后,叫上物业帮他们开门, 成功进了连峻的家。   连峻家和他们想的也是完全不一样,装修风格明亮,家里还养了好多只猫,阳台养了花, 这些猫咪看起来像是小区的流浪猫。   就是连峻几天不在家,家里的猫屎没人掺,味道有点大, 长毛猫拉粑粑粘在了屁股上,踩得到处都是。   从这些猫的体型来看,是喂养得很好的,一个个地都跟煤气罐一样肥嘟嘟的。   几人四处察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比较奇怪的地方。   连峻的书房里比较简单,只有一台上了锁的电脑。   从房间物品的摆放位置也能看出来,连峻应该是有点强迫症,房间没让猫咪进来,保持干净整洁,无论是衣服还是鞋子袜子这些用品的收纳整整齐齐。   唯一可能存在线索的,就是死者的电脑,这个得拿回去让周瑜破解密码,才能够知道他的电脑里面有些什么。   返回警局的路上,岳方霖接到了陆长风的电话。   “你们在他居住的小区走访,有没有什么发现?”陆长风问。   岳方霖回他:“我们这边查到的情况可能和当初预料的不太一样。”   岳方霖如实地将他们这边查到的内容全数告知给了陆长风。   陆长风回了一句:“我这边也是。”   双方充分交换了调查结果后,都有些懵逼。   这样的一个相对完美的人,是没有理由成为审判者的审判对象的。   “会不会真的是单方面的虐杀,私仇,报复?”当所有的可能都被排除后,剩下的那个再不可能的可能,也是唯一的可能了。   陆长风:“如果是这样,就得重新查,谁和他有仇。”   岳方霖道:“我们带回了他家里的电脑,回去让周瑜破解密码,先看看他电脑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按照他的同事,和小区邻居的描述来看,连峻也不太可能和人结仇。”   两人约好了市局见面。   挂了电话后,一旁的井玏说:“我总觉得连峻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我们成立后的第一个案子,当时查江桦的背景时,他在同事口中也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上司,在上司口中也是个完美的下属,在互联网上展现的形象也是十分完美的,可事实的真相确实,他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化身网络喷子,无差别攻击所有事物。”   陆长风觉得井玏的想法也有一定的道理,岳方霖的想法也有一定的道理。   要想弄清楚凶手为什么杀连峻,就只能先把连峻的底色查清。   周瑜拿到电脑后,就立刻开始对电脑密码进行破解。   陆长风和井玏回到局里时,电脑还没破解开。   “还要多久?”陆长风问。   周瑜说:“快的话半个小时,慢的话一个小时就能破开了。”   陆长风看向马迹:“监控有着落吗?”   马迹摇头:“暂时没查出什么问题,连峻有一辆车,但他的车送去检修了。”   “附近没有停车,说明他和凶手之间,至少是有一个人开了车,如果是凶手开了,他们总得在某一个地方会合,查连峻当天的行踪路线,说不定能有结果。”   转念陆长风又说:“还有死者的手机通话记录,有可能他们会通过电话联系,预定见面的地点。”   “行踪路线已经在安排人查了,手机通话确实是疏忽了,我立刻去查。”马迹走到一旁吩咐手下的人去调取这方面的记录。   现在的年轻人有可能会打微信电话。   还没到半小时,周瑜就破解开了连峻的电脑。   现在的电脑几乎都能自动登录微信和□□。   一进入主界面,微信就自动登录了,一堆消息弹出来。   没看的消息挺多的,不断地有新的消息弹出来,置顶的几个人多数是和工作有关的。   接着下面就是同事和领导发来的消息,有工作的,有问他为什么没上班的。   再往下就是各种群消息。   挨个翻看下去,在一个名叫花园宝宝的群聊中,周瑜看得眉头紧皱。   这个群是一个虐杀动物视频分享传播的群。   有杀鸡的,有杀鹅的,有杀鱼的,拍摄手法无一不是猎奇。   看得人十分不适。   再往上翻,有虐杀猫咪的。   群里每天都在定期更新。   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连峻在群里的发言。   [ 小区的流浪猫多得是,怎么会没有猫源。]   [ 他们苦苦挣扎,却又挣脱不开的那种掌控感,真的很美妙。]   ……   周瑜把内容投到多媒体大屏幕上,慢慢地滑动播放给大家看。   这个群里有一百多个人,每次有人发视频进来,都是这群人的狂欢时刻。   连峻还在群里教别人怎么虐猫,他的虐猫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敲碎四肢,灌汽油,放血,关进笼子里不断地击打笼子,扔进水塘里,用火烧,扔进泥潭里……   可笑的是他在小区里的形象是爱猫人士。   家里还养了一群流浪猫。   外人以为他是有善心的爱宠人士,殊不知小区里的流浪动物,是他的储备粮。   而他提到的这些虐猫的方式,不少都在他的身上应用了。   “被敲断的四肢,往嘴里灌助燃剂,烈火灼烧,一一应验。”岳方霖锤了一下手心:“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善良的外表下,披了一张狼皮。”   退出微信后,周瑜开始查点电脑上的其他内容,发现连峻有翻墙去外网,在ins和X上都有注册账号,境外聊天室也有。   并且还在外网开直播,几乎每天都会进入暗网。   逐一排查下来,里面的内容让人咋舌。   他在ins和X上点赞的内容几乎全都是虐猫的,加入的粉丝群也是定期地在更新虐猫的内容。   几乎所有虐杀动物的博主都在他的关注列表里。   浏览记录里也显示了,他每天翻墙就是看这些虐杀动物的视频。   转进暗网后,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连峻的访问足迹里还有虐待人的视频,收藏点赞里主要分为两类。   一类是sm,一类是虐杀动物。   “他很有可能还是个sm的狂热追求者。”   离开暗网转入另一个境外直播软件,连峻直播了127场。   直播内容可以回放,点进最后一场直播,观看人次是1.1W。   背景不知道在哪里,他把猫咪插在了手持的大型烟花上,对着远方发射了出去,不知道猫咪的情况如何,想来应该是非死即残。   那么大的手持烟花爆炸,如果是落在人的身上,人都得受伤,何况是猫咪。   “真是个畜生!”   陆长风捡到春来以后,当作心肝一样地疼爱,稍微叫一声都得立刻关注春来的动态。   如果是他的春来被这么对待,他绝对是要发疯的。   “这种禽/兽放纵下去,哪天虐待动物不满足他内心的阴暗变态欲望后,或许就会开始虐杀人,要我说审判者做得没毛病,他就该死。”身后一个小姑娘恶狠狠地骂道。   查出这样的事情,也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127次直播,就意味着他虐了127次动物。   “死有余辜。”陆长风越想越气,走到窗边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过了许久,大家都冷静下来了,才继续查看电脑里的内容。   连峻的电脑里,有更加让人觉得气愤的视频。   桌面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文件夹里的东西让人更加地生气。   他保存了各种各样的尸体照片,以及虐猫视频,全都进行了分类,标注了日期。   光是虐待动物的视频文件夹里的视频数量就有四千多个。   他自己虐猫录制下来的视频有317个。   死在他手上的动物就高达317只。   虐猫这件事他持续干了十多年,平均一年虐猫30起,一个月2-3起。   如此的频率,不敢想如果没有人找上他,对他实施报复,往后还有多少动物,会惨死他手。   他们对这一起案件的死者干的事情非常愤怒,可身为警察,查清真相将凶手缉拿归案,是他们的职责。   不能因为连峻虐待动物,就不查他的案子,让他白死。   “也不知道虐待动物什么时候能够入刑。”陆长风叹气。   迟迟无法入刑的理由也有道理,无法定义什么是虐待动物,动物的范围太广,鸡鸭鱼全是动物,牛羊猪也是动物。   以虐待宠物为界限,这年头除了国家禁养范围外的东西,只要愿意就都能当作宠物,根本无法统一界限。   “照这些内容来看,凶手大概率是一个热爱小动物的人,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报复回去。”   陆长风道:“一个虐猫的人和一个爱猫的人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除非他们两个之间有共同话题,那这个凶手很可能伪装成了虐猫人士,取得了连峻的信任。” 第114章 以彼之道08   第8章   陆长风和周瑜说:“你看看能不能根据微信聊天记录, 还有他在境外观看视频这些内容,找到和他关系比较亲密的人,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也是审判者的成员。”   理由很简单,像虐猫这种阴暗的事情,是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必然是要避开亲朋好友, 独自行动。   而他们能够在线下见面, 关系必然不错。   岳方霖和陆长风的想法上有了分歧, “我觉得凶手不一定是跟连峻关系好的,他有可能通过其他方式获得连峻这次行程, 可能是尾随而来, 然后通过某种手段, 将连峻放倒后, 将他虐杀。”   陆长风听完后, 不认可岳方霖的想法:“如果凶手是尾随连峻到的神仙山, 那连峻是怎么到的?连峻的车在市里检修, 马迹查了来往的公交车,网约车这些,包括摩托车,都没有发现连峻的行踪, 周边也没有任何停放的车辆,连峻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山神庙里。”   “而且他是被活活烧死的,山神庙是第一案发现场,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山都很有难度, 连峻有一百五十斤,凶手也不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把连峻运到山神庙,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两个是约好了一起去山神庙。”   众人纷纷点头, 认同陆长风这个思路。   岳方霖也点头认同。   陆长风继续分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从我们目前对连峻的了解来看,他不像是一个喜欢爬野山的人,那他是从哪里得知山神庙这个地方的,山神庙距离市区太远了,交通还不方便,手机信号不稳,如果要直播,很可能连网络都打不开。虐待动物对他来说在哪里都可以,哪怕是户外,选择一个人少的地方就行,没有必要非得去山神庙,他就算是当众虐猫,处罚也不会太严厉,可杀人不一样,这个地点更符合凶手杀人的逻辑,人迹罕至,目击者少,便于杀人后迅速逃脱。”   “综上所述,我认为这个地方是凶手选的,并且凶手和被害人是一起去的。”   这一番分析,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完全认可了陆长风这个思路。   岳方霖道:“那凶手的范围也就能够缩小了,这种山神庙没去过的人不可能知道,神仙山不是什么名山,只是在本省范围内小众的圈子里传播,凶手至少来过神仙山,且知道神仙山这边的人流情况交通情况。”   陆长风点了点头,“凶手有备而来,大概率也不会开自己的车,所以还是要想办法从连峻当天的行踪入手,看看他都去过哪些地方,在哪里上了车,再查车辆信息,了解车主情况,顺藤摸瓜,摸到凶手的老巢。”   思路已经清晰,现在接下来就是查这个凶手的身份。   周瑜把近期跟连峻微信聊天比较频繁的人聊天记录全都筛查了一遍,发现他的消费记录里,一直在给一个人转账,每次都是500块钱。   一个月少则2-3次,多则5-6次。   点开这个人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   周瑜把这个事情给几个人说了,几人都认为这是条值得追查的线索。   于是周瑜添加了这个人的联系方式,对方很快就通过了添加。   周瑜说明来意后,对方以为他是骗子,直接把他拉黑删除了,但她没有隐藏掉微信号绑定的手机号。   通过手机号,周瑜查到了对方叫傅姝童,居住在本市南城月华小区。   陆长风和井玏前往月华小区,上门去找傅姝童了解情况。   从微信的聊天记录来看,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或许能够从她口中了解一些情况。   两人到了月华小区后,找了物业带着他们去找傅姝童。   按了门铃等了一会儿,一个女孩透过门铃问他们:“你们找谁。”   物业说:“傅小姐,警察找你。”   傅姝童有些意外,警察真的会找上门来,“等一下,我晚一点开门。”   大约过了三分钟,傅姝童把门打开,邀请他们进了屋。   “你们怎么会找到我?”傅姝童问:“我出了什么问题吗?”   陆长风拿出连峻的照片给她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傅姝童点头,“认识,怎么了?”   陆长风:“能给我们讲讲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傅姝童犹豫了一下,说:“他是我的客人。”   “客人?”陆长风有些疑惑。   傅姝童连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没有卖/淫,我是提供特殊服务。”   “什么特殊服务?”   傅姝童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词语:“你可以理解为cosplay。就是角色扮演,我是主人,他是奴隶,我们扮演不同的角色。”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揍他。”   “揍他?”陆长风把转账记录的截图放出来,“这些来往的流水又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他花钱,请我跟他玩角色扮演,让我借助各种工具打他。”   傅姝童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地不自信。   “根据治安管理条例,双方自愿进行SM行为,不涉及金钱交易,且没有造成轻伤以上后果,则属于合法行为。一旦涉及金钱交易,则应当按照卖/淫/处理。情节较轻的处5日以下拘留或罚款五百,情节较为严重的,则是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5000以下的罚款。”   很明显两人之间的行为构成了卖/淫。   “啊?”傅姝童害怕地扣着沙发扶手:“可是我们也没有发生性关系,我只是单纯跟他玩角色扮演,然后按照他的要求揍他而已,钱是他自愿给的。”   陆长风问:“那你们一开始怎么说的?”   傅姝童说:“我之前在直播间直播,他总是给我刷礼物,然后后来私信联系,他说我长相比较御姐,问我能不能打他,我也没见过这种要求,我就不同意嘛,然后他就说他可以签协议,自愿跟我玩角色扮演,被我殴打,然后给我支付一定的报酬,一次五百,我直播又不怎么能赚到钱,还总是遇上一群色鬼,我想了想就答应了他。”   “你们保持这种关系多久了?”   “两年多。”傅姝童说:“有时候节假日过生日/他还会给我钱,他说我给他打得很爽,我问他要不要处对象,他说不处,就是单纯想挨揍,我朋友说他脑子有问题,让我不要跟他处对象,免得将来他真的发疯伤害我,我觉得我朋友说的也对,我就断了这个念头,专心打他。”   井玏听着傅姝童的语气直接听笑了。   傅姝童愣愣地看向井玏,不晓得他在笑啥。   陆长风瞪了井玏一眼。   井玏实在是忍不住,和傅姝童说:“你说话这么幽默,怎么不去当脱口秀演员,我觉得你比很多脱口秀演员说话都有意思。”   傅姝童嘿嘿一笑,“连峻说我长了一张御姐脸,一开口就让人想笑,每次揍他的时候,他都不让我说话。”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胆子也怪大,他说让你打他,你就真打他,万一给他打出什么问题,你想过吗?”   “那不是有协议在嘛,签了免责声明,而且我是用小皮鞭打他,又不是用棒球棍抡他,顶多就是挠痒痒。”傅姝童打开手机相册展示给陆长风他们看。   用这些东西确实不会造成太重的伤口。   陆长风问:“那你对他其他的了解吗?”   傅姝童说:“了解的也不多,但是我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他说自己喜欢痛感,皮鞭打在身上的痛感让他觉得很爽,不管是洗澡还是穿衣服,或者是其他原因触碰到伤口,带来的那种痛感,每一次他都觉得很爽,认识半年左右,他让我帮他打了两个乳-钉。”   “什么?”陆长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在他乳-头上,打了两个钉子,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他还比较喜欢用弹力夹子夹住拉扯,要么是夹子被拽掉,要么就是弹力绳弹回去打在身上。”   “还有吗?”   傅姝童点了点头:“他喜欢被骂,越骂他越高兴,他也让我试过边打边骂,但是我一开口就很搞笑,后面他就放弃了,但我知道他经常跟人打语音,让对方骂她,30分钟就能挣200。”   傅姝童有些遗憾,“可惜我骂人他觉得没感觉,不然我一个月靠他骂他我就能挣不少。”   听着他是有点受虐倾向在的,但不是自虐,而是被虐。   这个社会上的人具有多面性,连峻这样的人也不是个例。   看傅姝童一脸的遗憾的表情,他有些无奈,“小姑娘别财迷了,这种事情是违法的,能让你进去蹲十天半个月的。”   傅姝童一脸的我不想进去蹲大牢的表情乞求两个人,“不要让我蹲大牢,我之前不知道,以后我肯定不收钱,就纯揍他。”   “以后你怕是揍不到他了。”陆长风说:“鉴于你这个情况,初犯,年纪又小,认错态度也不错,就不罚你了,但你可得记住,以后不能再干这种事情了,不然下次就真得进去蹲一段时间。”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保证以后都不干了。”傅姝童说完后,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她问陆长风,“连峻怎么了呀?”   “出事了,现在案子还在保密阶段,不能告诉你,反正你记住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情,独居的小姑娘,万一你遇到的是变态,对你做点什么后悔都来不及,你还可能因此有牢狱之灾。”   傅姝童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干这种事了,陆长风和井玏才结束问话离开。 第115章 以彼之道09   第9章   “我突然有个想法。”井玏靠在电梯扶手上说。   “什么想法?”陆长风问。   井玏说:“连峻的同事不是说他一天打七八百个电话给不同的客户嘛, 很多人对卖保险的都没有什么好感,觉得很烦,破口大骂是常有的事情, 他跑来卖保险天天给客户打电话,那不是每天都有挨不完的骂?”   陆长风无语凝噎:“……………………合理。”   别人受不了挨骂,所以业绩不好。   他不光喜欢挨骂, 还是带薪挨骂, 然后客户骂得不好意思了又顺带买了他的保险。   一举三得。挨了骂, 有工资,还有业绩。   直接给自己干的升级加薪。   井玏是真的想不通, “一天上班还觉得挨的骂不够, 还得私下加餐, 给人掏钱挨骂, 被人骂30分钟就得掏二百块钱, 我上一天班我都没二百块钱。”   井玏吸了吸鼻子, “这么一想, 我可真惨。”   陆长风:“那你别干警察了,转行开设骂人业务,别人30分钟200块钱,你收50块钱, 你压压价。那你一个小时收入就是一百,一天干八个小时,就有八百,一个月两万四, 年收入怎么着也是二十万打底,三年能在春城买套一百平的房,奋斗五年能买个带花园的联排别墅, 十年别墅和车齐全,你就能躺平了。”   井玏摇头:“算了,我热爱刑侦事业无法自拔。”   上了车井玏都还在回想傅姝童的话,“你说连峻这样,会不会是因为他妈对他的掌控欲太强,造成他心理扭曲。”   “很有可能。”反正陆长风是不能接受用牙刷刷地板这种程度的洁癖。   一百平的房子要是用牙刷刷,那得刷到猴年马月去。   井玏:“他姐说她喜欢动物标本,但据我所知,动物制作成标本,很多昆虫标本是在活着的时候用药剂快速杀死固定住烘干或者风干,看着很鲜活,实际是死物,他喜欢的是死亡的状态吧。”   连峻已经死了,这些问题没有答案了。   没人会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动物标本。   “他这个人很割裂,在公司和小区口碑很好,私下又是玩SM,又是虐杀动物。”   陆长风说:“在不健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内心阴暗扭曲也是比较常见的,他这种情况很难说具体是因为什么,单从我们知道的他的妈妈患有严重的洁癖和当着他的面剁了他的宠物这两点,我觉得如果是我小时候遇到这个情况,我可能也会内心阴暗。”   社会上的坏人分先天和后天,先天的是那种从小就坏,无论怎么教育都改正不过来的。   后天的则是那种受到环境影响,心理不够健全,长大以后可能某一件事触发了他不好的情绪后变坏。   回到警局后,陆长风把查到的事情告诉给其他人时,其他人也挺惊讶。   “监控有结果了吗?”   马迹说:“还在排查,根据连峻居住的小区提供的监控视频沿路排查,我们发现他出了大门后,往北边的公园走去,进了公园后就没有他的踪迹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那个公园另一边是新的开发区,目前还在开发中,很多地方的监控设备铺设得并不完整,没有监控的地方比较多。”   了解完情况后,陆长风分析道:“两个人私下有联系,却没有在小区楼下会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连峻不希望对方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避免带来麻烦,第二点则是凶手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迟早有一天尸体会被人发现,到时候调查,肯定会从行踪方面入手,提前进行了规避,选择在没有监控的路段和对方会面,这样自己也不容易被暴露。”   岳方霖点了点头:“你这个分析合情合理。”   马迹说:“我们已经调取了相邻路段的监控视频,准备和镇上主干路的监控视频里的车辆做对比,如果能对上,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好。”陆长风说:“我们也帮忙一起看。”   马迹补充道:“我们的时候我们看到连峻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并且手上还提了一个笼子,里面装着猫。”   现场并没有找到他的背包,也没有找到猫笼。   背包要么被销毁了,要么就是被凶手带走了。   陆长风问:“通话记录查得怎么样?”   “查了,但是没什么东西,他们两个联系应该也不是通过直接打电话联系的。”   陆长风问周瑜:“微信那边呢?有没有可疑人员?”   周瑜摇头:“应该也不是用微信联系的,微信聊天记录我都看了,只要在电脑上聊过,多少是会留下记录的,但是任何相关的记录。”   “互联网跟他互动的情况呢?”   “还在查,但是还没有查到特别可疑的人。”周瑜说:“凶手是有备而来,准备充分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我们查到的。”   “会不会是通过境外的平台在联系?”   “我看了后台记录,但是有些记录可能被删除了,我没有找到。”   “他有没有可能是有两个微信,一个工作,一个私人?”   马迹说:“据我这边调查所知,他只有一个电话号码,也就是他姐姐给我们提供的这个,也是他系统信息里留存的。”   “我问一问他的公司,看看他的公司那边怎么说。”陆长风当时留了他们公司领导的电话,就怕有什么问题需要再找他们了解情况,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问完后陆长风回来,和他们说:“公司那边说是有两个微信号,客户资源是公司提供的,自己拉来的客户公司不会强制要求添加公号,如果是公司的客户,就得用公司的公号联系,最大限度地保留客户资源,聊天内容,这样即便员工离职,新的人接管了这个位置,也能顺利地接管这些客户。”   “连峻有两部手机,一部是自己,另一部是公司的,公司的手机是离职之后要上交的。”   “可是现在两部手机都失踪了。”知道有两部手机也没用,周瑜无奈地说。   “手机确实失踪了,但是他工作微信登录了公司的电脑,微信密码和电脑密码公司那边知道,手机号也已经发过来了。”陆长风把手机号转发给了马迹,“马队,还得辛苦你查一下这段时间里,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试着定位看看能不能定到这部手机现在的位置。”   “好,我现在就去查。”   周瑜:“我得去一趟他们公司,看看现在公司登录的账号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井玏说:“我陪你去吧。”   到了连峻公司后,周瑜立刻对连峻公司的微信号做了检查,确实看到了一个可疑的微信号,在事发当天给连峻发过消息,两个人打了三通电话,时间上和连峻行动的时间对得上。   之前的聊天记录被删除了,因此看不到别的有用的信息。   记录下这个微信号后,周瑜去找微信官方调取这个账号绑定的身份信息。   现在的微信账号必须身份验证,只要找到了账号,就能够查到身份信息,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马迹去查了公司那张手机卡的通话记录,没有可疑的电话。   井玏和周瑜回到警局时,外面的天都黑了。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大家都忙了一整天,重案组又是燕城来的,马迹也不好让重案组跟他们一个强度,在办公室里熬着,便提议,“今天时间也很晚了,大家辛苦一天也累了,不如回去休息,我晚上带着人对比监控,如果对出来了,就立刻通知你们。”   陆长风本来想说再看一会儿,结果还没开口,就先打了一个哈欠,他满脸歉意地说:“那行,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井玏和周瑜都还没吃饭。   出了警局,岳方霖提议:“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吃个饭再回去休息。”   “行,我好饿了。”井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陆长风查了一下附近美食的点评,问他们:“吃小龙虾怎么样,附近有个美食城。”   井玏摇头:“不想吃,吃点能填饱肚子的,小龙虾三斤够凑不够二两虾仁的感觉。”   “那还是能凑得出来的。”陆长风看了看,“那不如吃小炒好了,附近有家小炒评分也不错,我看客单晒的图片也不错。”   “好呀,那就去吃小炒,点个青椒炒肉,土豆片,我就不信能把这种菜做得难吃。”   不到一公里,几个人溜达着就过去了。   小炒的厨师手艺确实不错,井玏一个人就吃了三碗米饭。   “行吧,吃饱喝足,回去休息。”陆长风伸展了一下身体,身上松快了不少,“我昨晚都没睡好,那旁边的高架桥一直过车,吵死个人。”   “我也是。”岳方霖附和,“我年纪大了,睡觉浅,一点响动都能吵到我。”   井玏说:“既然这样,那还是换一个地方住吧,他们这个招待所连电梯都没有,感觉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隔音效果一点都不好。”   “算了吧。”陆长风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钱:“这个案子才第二天,有效的信息就这么多,感觉已经快把凶手的老底儿摸出来了,顶多再待个五六天就能回去了,忍忍就行了。”   “那你今晚睡我那边,我们两个换一下,你跟岳队住的尾房靠近高架桥,我这边肯定噪声比你要小点。”   “让招待所给我们换间房就好了。”   陆长风找了招待所的负责人,负责人给他们安排换了房,换到了另一边中间的位置。   一开始没给他们安排这一边,是因为几百米外有个夜市,晚上做生意的有点吵。   夜市会开到凌晨四五点。   负责人给他们拿了耳塞,堵住耳朵可能会好点。   几个人决定先试试。 第116章 以彼之道10   第10章   睡了不到半个小时, 就觉得还是不行,是真的很吵,窗户不隔音, 外面的动静全传到耳朵里来了。   井玏不放心,给陆长风发了消息询问他的情况。   [ 怎么样,睡着了吗?]   [ 一样地吵。]陆长风发了个无语的表情。   井玏:[ 那你来我这里睡, 我这里感觉没那么吵, 可能是两边都有隔墙, 声音减弱了。]   陆长风是真的被吵得受不了了,去了井玏的屋里。   井玏这边确实还行, 没有他那边吵, 楼下夜市的声音小了很多, 旁边的高架桥带来的噪声也小了很多。   “明天说什么都要出去住。”井玏看了一下附近的酒店, 一晚上一百多块钱, 倒也不贵, “查案已经很辛苦了, 要是还休息不好,身体垮了怎么办。”   放下手机后,他问陆长风:“腰疼吗?要不要我给你按一下。”   “没事,不怎么疼。”陆长风说:“不早了, 睡吧。”   “不怎么疼就是疼,我给你按一会儿吧,反正我还没那么困,你要是觉得困你就睡, 等会儿我给你翻身。”   陆长风趴在床上,井玏替他按摩,“力道怎么样?”   “可以。”   “那你睡吧。”   井玏耐心地帮陆长风按摩, 按着按着,还是忍不住问:“你要相亲吗?”   陆长风身体一僵。   井玏问:“是不是我给你造成了困扰?如果你是因为想要躲着我而相亲,我可以搬走,住到别处去。”   “你要搬到哪里去?”陆长风说:“就你那点工资,要想在燕城租个好点的房子,一个月要两三千,你跟人合租都不一定住得舒服,合租规矩还多,吃饭,通勤,哪里不需要你花钱。”   “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没有什么经济上面的压力,再不济还有父母的补偿款,够我躺平什么不干花十年了。”   井玏发现陆长风又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追问:“你还没说,你是不是要相亲。”   “不是。”陆长风否认。   井玏:“那邱少扬为什么说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   “误会。”   井玏不相信,“你别骗我。”   “确实没有骗你。”陆长风认真地说:“如果我真的想相亲,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司文呢?”井玏问。陆长风还答应了对方,要一起吃饭的。   陆长风见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把手机递给井玏:“你自己看吧,看完了你就安心了。”   对于陆长风主动送上门来的手机,井玏没有拒绝,直接打开开始查看。   找到付程程的微信点进去,看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确实什么都没有。   井玏这才安心,把手机放回去,“但你心里其实是有想过相亲的,对不对。”   陆长风如实说:“没有,真没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费劲巴力地给井玏解释这个事情,但是就是不想让井玏产生误会,觉得自己是因为他的告白想要躲着他而开始考虑相亲。   “是少扬他觉得我应该找个伴,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希望我考虑一下和别人相亲,万一有合适的,我拒绝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你应该相亲,他又不是你爹妈,替你操心这个事情做什么。”井玏语气中充满了对邱少扬多管闲事的怒气。   陆长风轻笑了一声,“他是好心,希望我能有个着落,毕竟我今年真的不小了,三十五岁在相亲圈来说都算大龄男青年了,我还没什么背景,收入不多,财产也不多,也就现在还有这张脸顶着,再过两年就彻底没有竞争力了。”   井玏:“……”   “我不嫌弃你的年纪。”   陆长风:“……”   井玏:“但如果你真的考虑相亲,想要组建家庭,我会搬走的。”   “我没考虑过。”   井玏问:“那你这次去见司文,会不会跟她产生点什么……”   “我又不是到了发情期的公狗,见个雌性就乱发情。”陆长风也没不耐烦,还是认真地给井玏解释:“我跟司文在大学也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我们上大学那会儿,大学里也不提倡恋爱,不像你们现在在大学里谈恋爱是家常便饭,我们那时候管得还挺严,司文和我也就是辩论赛组队才熟络起来的,后来没有辩论赛了,我忙着打工挣钱养活我自己,要不就是学习,争取拿奖学金,要不是昨天遇见付程程,我都想不起来有这个人。”   井玏哦了一声。   陆长风感觉自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井玏就只给了他简简单单的一声哦,“你就哦一声就没了?”   井玏又嗯了一声,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陆长风想正面躺着,被井玏按住不让他翻身。   他看向井玏那快翘到天上去的嘴角,问他:“傻笑什么呢。”   “高兴啊。”井玏说:“我怎么着也算你的追求者,你没有相亲的打算,我就没有竞争对手,还不许我高兴了吗?”   他只是问了一问,陆长风就把所有的事情讲的一清二楚,井玏原本是很难过的,单看陆长风的心这么真,他就知道,自己在陆长风心里的分量,绝对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只要陆长风不想亲,只要没有一个竞争对手能够让他产生危机感,那陆长风,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井玏越想越开心,或许陆长风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陆长风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陆长风不想让他走,处处替他考虑,会和他解释相亲事宜。   往大了想,他们两个现在住在一个屋檐下,吃的是一锅的饭,还共同养了一只猫,跟婚后生活有什么区别。   陆长风是真的困了,被井玏按睡着了。   井玏给陆长风翻好身,关了屋里的灯。   现在又睡在一张床上,偶尔还能偷偷亲个小嘴。   除了没有名分,不能上床,其他的和谈了也没什么区别。   井玏内心还是十分满足的。   不确定陆长风睡熟没有,井玏也不敢偷亲,只能是往陆长风的身边躺地进了一些。   陆长风问他:“床上有虱子吗?”   井玏呼吸一滞,磕磕巴巴地说:“没……有。”   “那你不好好睡觉,在蛄蛹什么呢?”陆长风说:“你要是身上痒,我给你挠一下。”   “不痒。”井玏也不好说自己是想离陆长风近一点。   “那就好好睡觉。”   井玏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陆长风睡着了没有,问:“我能睡你怀里吗?”   陆长风往里面靠了靠,抱住了井玏,“行了吗?”   井玏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可太行了。   他解释道:“以前总在你怀里睡,养成习惯了,跟你睡在一起不被你抱着,感觉浑身不舒服。”   陆长风说:“以后要什么直接说,别自己瞎折腾。”   “那我要回了燕城后,也跟你睡。”   “你又不是没断奶,这么大的人了,和我抱着睡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井玏往陆长风的怀里猛钻,胳膊腿全往他身上贴。   陆长风说:“你别蛄蛹了,跟螃蟹一样,不如我躺平了你趴在我身上睡好了。”   “我也想啊,但是会压着你。”   陆长风:“……”   他打了个哈欠,“我是真困了,别在这里熬鹰了。”   井玏嗯了一声。   早上六点多岳方霖的闹钟响了。   他住得比较远,早高峰堵车,通勤在四五十分钟,七点就要出门。   房间隔音不好,把陆长风和井玏也给吵醒了。   两人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井玏完全腻在陆长风的怀里。   唯一不同的是,陆长风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顶住了。   仅仅两秒他就反应过来是什么了。   “我先回房洗漱。”陆长风想要抽回胳膊,但是他的胳膊被井玏压了一整晚,彻底麻了。   根本使不上一点劲。   井玏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说:“这就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我还年轻。”   陆长风嗯了一声,想要起身,井玏还没起身,导致他起身失败不说,还和井玏身体擦碰。   接触的一瞬间,陆长风就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井玏跟他贴得那么近,自然也察觉到了,他在陆长风的耳边说:“你也还年轻。”   或许是井玏说话时的风吹进了他的耳朵,陆长风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井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陆长风说:“我帮你。”   陆长风:“”   下意识地就想起身离开,被井玏手疾眼快地压住,“陆叔叔,别跑。”   “井玏!”陆长风急切地叫了一声,很怕他胡来。   井玏勾唇凑近陆长风,“让我帮你,你现在出去,万一遇到周哥或者岳队,他们会看到的。”   “那也不用你帮。”陆长风推开井玏,“我去卫生间。”   陆长风可以让井玏在自己的怀里睡觉,因为井玏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可他绝对不允许井玏触碰到自己的隐私部位,因为一旦碰了,他们之间的界限就会被打破,那时候就真的说不清了。   井玏见陆长风那么抗拒,也就没有强硬地坚持,将陆长风扶起,让他去卫生间解决。   陆长风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越是这种情况下,他越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随着时间推移,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井玏有些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陆长风的声音从齿缝挤出来,“没事。”   他想伸手去拿旁边的纸巾,不小心把上面放的洗手液给弄倒了,咚地一声。   井玏立刻推门而入,陆长风被吓得一激灵,弄到了井玏的身上。   陆长风:“……”   井玏:“……”   井玏立刻退出去关上门,陆长风也是懵在了原地。   井玏在门外解释:“我以为你摔倒了。”   陆长风不知道怎么回应,已经尴尬得脚趾扣抵了。   偏偏就是这个时间,偏偏就弄在了井玏的身上,只要一想到井玏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陆长风就恨不得从马桶或者下水道口遁了,免得尴尬。 第117章 以彼之道11   第11章   井玏在门外说:“我去你房间, 你慢慢收拾。”   陆长风本来不想说什么的,想到井玏身上被他弄脏了,忍住羞耻喊住他:“你收拾好了再去。”   井玏低头看了一眼, 回道:“我知道。”   陆长风更羞耻了——他知道。   井玏把身上擦干净后,确认外面没有人,拿上换洗的衣物作为遮挡, 去了陆长风的房间。   听到关门声, 陆长风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后就是扑面而来的尴尬。   这下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井玏了。   井玏进入陆长风的卫生间自行解决,却总是能想到刚才的画面。   这辈子他可能都忘不了。   再尴尬, 到了点还是得去上班。   岳方霖发了消息见没有人回, 挨个房间敲门喊他们准备出门吃饭然后去局里上班。   对于井玏和陆长风从彼此的房间出来, 岳方霖并不觉得诧异。   只当是昨晚两个人交换了房间。   陆长风好希望自己现在得个什么病, 最好能够原地晕倒的这种。   结果没多久就应验了, 下楼梯失神, 直接踩空了从楼梯上滚下去。   把几个人都给吓着了。   岳方霖伸手拉都没拉住, 万幸楼梯不稳,台阶也不多,摔在了转角的平台上。   井玏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三步并两步到了陆长风身边, 关切地问:“哪里疼?”   陆长风摇头:“没事。”   周瑜惊讶地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此时正心虚,以为井玏的关心,让周瑜察觉了什么,想用手推开井玏。   周瑜连忙对他说:“你别动。”   陆长风听话地没动。   周瑜指着陆长风的手一时有点结巴。   几人这才看到, 陆长风的手直接凸出来了一块。   看情况应该是骨折了。   陆长风都没有感觉到疼。   反倒是井玏和周瑜他们都慌了。   岳方霖立刻掏出手机,“我叫救护车。”   陆长风想说顶多就是骨折,只是手骨折了, 打个车去医院就行,不用叫救护车。   还没开口呢,井玏就问:“你还有哪里疼,我背你下楼吧。”   转念又说:“不行,万一你身上有其他伤,挪动给你造成二次伤害,还是等救护车过来。”   “我就是摔了一下,没事的。”   周瑜看陆长风跟没事人一样,有些诧异地问:“不疼吗?”   他有个很好的发小,高中的时候他们去东北滑雪,踩着冰超前摔倒了,手腕粉碎性骨折,当时就疼得哭天喊地了。   陆长风的手都明显骨折了,竟然像没事人一样,那只能说明,他受的伤,远比现在严重。   “陆队,你该不会摔到脑子了吧。”   岳方霖伸出一根手指问:“这是几?”   “这是1。”陆长风说:“我真的没事。”   岳方霖下达指令:“两只眼睛都看我这只手指。”   陆长风笑道:“这不是成斗鸡眼了。”   “你自己活动下眼珠子。”   看着倒是一切正常。   井玏问:“岳队,救护车到哪了。”   陆长风觉得他们真的是小题大做了,“我刚刚都没有摔到头,就是我摔下来手在身体底下撑了一下。”   这只胳膊刚刚好就是井玏压了一晚的那只。   井玏说:“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说不定不会这样。”   “谁说怪你了。”陆长风用另一只手去捂井玏的嘴,生怕他说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井玏知道陆长风在担心什么,适时闭了嘴。   现在他最害怕的就是陆长风其他地方也有问题。   他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走在陆长风的前面,这样可以接住他。   救护车十分钟不到就来了,听说有人从楼梯上摔下去骨折了,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上楼,给陆长风做了测试。   井玏问:“他怎么样?”   医生说:“看着问题不大。”   “他刚刚撞到了头,会不会造成颅内出血,或者是内伤啊。”井玏十分害怕。   医生说:“楼梯不高,应该不至于摔出内伤,骨折是比较明显的,应该是滚下来的时候手被压在下面没来得及抽出来承担了全部重力给压断的,没事,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就知道了。”   几人给陆长风抬上救护车拉走。   救护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只能一个人跟车,都知道井玏和陆长风的关系,不让他去他能急死,所以井玏跟车。   岳方霖问了医院名字,等会儿去跟他们会合。   到了医院,医护人员立刻准备好轮椅,推着陆长风去做体检。   井玏跟在身边陪着,这是他最紧张的时候。   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让陆长风平平安安,不要出事。   辗转多个地方拍片子,急诊的护士全程负责,让井玏扫码填资料建立档案,井玏的手抖得跟筛子一样。   小护士都看不下去了,跟他说:“思路清晰没有呕吐,眼睛也没有充血,一般来说问题不大,顶多就是骨头断几根,或者是大面积挫伤,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以为他得了绝症一样。”   井玏点了点头,并没有被安慰道。   费了一番功夫才填好资料。   岳方霖和周瑜也在此时赶了过来,问道:“怎么样?”   护士说:“刚送进CT室拍片子,等下就出来了。”   话说完,陆长风就被送出了CT室。   “多久能出结果。”   “这会儿没什么人,十几分钟就能出了,不着急,先把片子都拍完,这样我才能知道有什么问题。”   岳方霖问陆长风,“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长风说:“有点头晕,但是问题不大。”   护士问:“想吐吗,或者你觉得恶心吗?”   “好像有点。”   护士也有些紧张了,立刻去旁边拉了一张空床过来,“躺上去,我送你去找医生。”   一番折腾下来,陆长风感觉头晕得不行,彻底地躺平了,对外界的感知变弱了很多,眼睛也有点看不清东西,有重影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拉的到底是谁的手。   从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给自己弄成这样。   “不怕,不怕,我在的。”井玏在一旁说。   陆长风嗯了一声。   后面发生了什么陆长风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等他清醒一些时,已经在病房里了。   井玏在旁边陪着。   岳方霖和周瑜不知所踪。   井玏的眼眶通红,一看就是哭过。   有些人是那种一哭眼睛就红肿的,有些人是哭两小时外观都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有自己知道眼睛酸涩。   井玏属于前者,陆长风是后者。   “怎么还哭了,医生怎么说?”   陆长风下意识地想抬手摸井玏的头,抬起来才发现,右边整只胳膊都被固定在了脖子上。   “不是只有手骨折了吗?这怎么都吊起来了。”   井玏哽咽道:“片子上看,你的小拇指连接的掌骨骨折了,小臂也骨折了。但是小臂没有完全断开,还粘连在一起,问题不是很大,医生说养个两三个月就能好。身上多处擦伤,然后就是你磕到了头,恶心呕吐是因为轻微脑震荡,医生的建议是住院观察一天,没什么问题明早就能出院,但是要卧床休养一两天,这两天不能过度用脑子。”   “岳队他们呢?”   “回警局了,我留在这里陪你,他们会继续查案子,有什么会告诉你的,让你安心休养,等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跟马队一起过来看望你。”   “还看望,我都没什么事,你让他们专心破案子,我很快就能回去跟他们一起破案。”   井玏问:“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点外卖。”   陆长风想摇头,但是一摇头就晕,井玏制止他,“别摇了,一会儿摇吐了。”   “我吃不下,晕。”   井玏想了想:“买点汤跟稀饭,这样你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吃饭。”   陆长风安慰井玏,“我没事,你也不用自责,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有站稳摔倒的,而且你不用不担心,医生不是都说了,我身体没什么问题,骨折养一养就能好了。”   井玏吸了吸鼻子。   “过来。”陆长风伸出好的那只手,牵住井玏的手:“别难过了。”   井玏趴在床边,满心心疼,“疼不疼?”   陆长风摇头:“我真不疼。”   井玏说:“好希望受伤的是我。”   “你受伤我就不心疼了吗?”陆长风没什么力气说话,但也还是在努力地宽慰井玏:“我希望你永远平安,不要受一丁点伤。”   井玏的眼眶酸涩。   陆长风伸手摸了摸井玏的脸。   外卖陆长风没怎么吃,吃不下什么东西。   中午马迹带着果篮跟岳方霖一起过来探望。   陆长风问:“案子怎么样?”   “你就不要操心案子了,我们在查,已经有眉目了。”   “是吗?”陆长风激动地说:“那可太好了。”   这一激动又想吐了。   岳方霖说:“别激动,我们说给你听,嫌疑车辆对比出来了,不过开的车是本地租车行租的。”   “这不是好事吗,租车肯定要身份证驾驶证。”   岳方霖点了点头:“确实是要身份证跟驾驶证,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他的身份是假的。”   “假的?”   “我们根据车行提供的信息做了调查,系统里没有这个人。”   “那他身份证上的照片也是假的吗?”   “照片倒是真的,和他本人对得上,但是店里的监控没有拍到他的正脸,当时他的脸上起了个大疱,他自己的说法是食物过敏,老板也表示了理解。”   “线索就这么断了?”   “那也没有,我还在根据租车行附近的监控做排查,看看能不能通过他的行踪摸清楚他的住处。”   陆长风点了点头,结果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岳方霖说:“放弃挪动你的头吧。”   陆长风:“行,感觉已经快摸到他的尾巴了,查清他是谁,只是时间问题。”   “是啊,你就安心住院养病,让井玏陪着你,多住一两天也没事,身体最重要。” 第118章 以彼之道12   第12章   得到了确切的时间, 马迹带着人把租车行周围方圆一公里内的监控做了地毯式的排查。   查了两天,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是让他们查清了这个人的落脚点。   根据监控显示, 出门之后,嫌疑人便沿着街道转进了旁边的居民区,居民区巷子狭窄, 没什么监控, 穿过居民区后, 穿过马路就是一个小广场。   嫌疑人的车停在了广场边上的停车位上,追踪这辆汽车, 在路口的高清探头里, 拍到了车牌信息。   车辆登记在一个叫薛良承的人名下。   薛良承今年27岁, 是本市一家舞蹈室的街舞老师。   将薛良承的证件照拿给车行当天租车给他的职员看后, 职员表示就是此人。   确认无误后, 马迹带着人前往薛良承工作的舞蹈室。   舞蹈室的负责人说薛良承请假了, 说是家里老人生病。   于是马季又带着人前往薛良承的家里。   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回应, 倒是把他的邻居敲了出来,“你们找谁呀?”   马迹问:“这里是薛良承家吗?”   邻居说:“是呀,不过他奶/奶生病了,一家人都回老家了, 大前天还是哪天早上走的。”   “您知道他老家在哪里吗?”   邻居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马迹点了点头。   邻居找出薛良承妈妈的电话号码:“你们可以打电话问问他的妈妈。”   马迹记录下来,和邻居道谢后, 下楼立刻打给同事,让他们查薛良承有没有购票信息,以及出境记录。另外查一下薛良承父母的行踪。   “这小子该不会已经跑了吧。”   从案发到今天, 已经过去了六天的时间。   顺利的话都够他跑到国外去了。   现在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跑路。   调查之后,没有查到薛良承的购票信息,倒是查到他父亲名下的车辆有一个高速缴费记录,三天前的早上,从冰江到芒山。   薛良承的父亲户籍所在地就是芒山。   由此可见薛良承奶/奶生病的消息不虚。   从这里去芒山开车要三个小时,马迹立刻让同事联系芒山的警察,帮忙调查薛良承父母的行踪,而他们则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芒山,将薛良承带回冰江接受调查。   还有一个小时到芒山时,马迹接到了来自芒山方面的消息,说薛良承此时确实在芒山市人民医院陪房,他奶/奶前两天出门买菜的时候被一辆电动车撞倒了。   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重度昏迷。   前天上午刚刚做完手术,今天才转到普通病房。   得知薛良承没有跑路,马迹算是松了口气,这要是让薛良承跑路了,上面都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   陆长风这边已经出院,换到了市局附近一家晌午酒店,井玏跟他一间房,随时准备照顾他。   复工第一天,案件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他也想跟马迹一起去抓薛良承,被大家拦住,只能在市局等待结果。   伤在右手,右手又是他的惯用手,现在日常生活起居一点都不方便,医生说他右手的石膏,至少要三个月才能拆除,后期还得复查,前臂吊带至少也要用两到三个月。   陆长风也是无奈,未来这段时间,得苦练左手吃饭左手穿衣了。   马迹抵达芒山后,直接带着人就去了医院,在芒山警察的带领下,找到了在病房陪床的薛良承。   芒山的警察原本想进去把他交出来,马迹考虑到薛良承的奶/奶刚刚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避免进去刺激到她,让护士帮忙把薛良承叫了出来。   薛良承看到警察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完了。   “我想跟我奶/奶告个别,可以吗?”   “可以。”   薛良承返回病房,跟奶/奶说:“奶/奶,对不起,我可能要走了,不能在这里陪床了。”   奶/奶问他:“怎么了呀?”   薛良承说:“老板给我打电话,催我回去上班。”   “哦,那你回去吧,等你不忙了再来看我就是了。”   薛良承点了点头,叮嘱奶/奶:“以后出门要小心一些,有什么需要的就让叔叔婶婶还有弟弟妹妹们去买,别再自己去了,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时告诉他们。”   “好。”奶/奶叮嘱他:“你也要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完的。”   薛良承嗯了一声,起身跟奶/奶说了再见后,走出病房,又问马迹他们:“我能不能给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尽快到医院来陪奶/奶。”   “当然。”马迹说:“边走边打,你奶/奶,我们已经叮嘱过护士,在你父母没来之前,他们会帮忙照顾的。”   “谢谢。”薛良承朝他们伸出了双手。   马迹让手下给他开上,一左一右地把他押上了车。   马迹通知了岳方霖现在的情况,带着薛良承回冰江。   下午两点多,马迹回到冰江警局。   薛良承被送进审讯室。   陆长风迫切地想要知道情况,问马迹:“路上说什么了吗?”   “没有,不过我看他的态度,似乎是想到了有这么一天,没有反抗。”   陆长风哦了一声。   马迹也不好大包大揽地按照从前那样包揽案件,重案组才是案件的主导,他问陆长风和岳方霖:“审讯怎么安排?”   陆长风看向岳方霖。   岳方霖说:“那就长风审吧,长风你擅长审讯。”   马迹想着总得让陆长风干点什么,便也欣然同意,“好,那我就去安排审讯。”   陆长风跟马迹一起进到审讯室。   薛良承坐在对面,状态十分平和。   陆长风也是开门见山地问他:“为什么要杀连峻。”   薛良承抬起头,坐直了身子,“因为他是个禽/兽,禽/兽就该死。”   “他怎么就是个禽/兽了?”   “他虐猫,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虐猫,还大肆传播虐猫的视频,让虐猫的人狂欢。”   薛良承对连峻这种行为恨得咬牙切齿,“几百只猫,他们全都是鲜活的生命,被他以残忍的方式剥夺,他就该死。”   陆长风:“你是怎么知道他虐猫的?”   “他在境外网站上直播,我潜伏在虐猫群里看到了别人分享的他的视频,得到了他的外网ID,看完了他的所有直播,他在直播中不小心露脸了。”   “然后呢,你又是通过什么手段,确认了他的个人信息的?”   “开盒。”薛良承说:“我找人根据他透露出来的个人信息,对他开了盒。”   陆长风又问:“然后呢,你是怎么一步步地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实施你的杀人计划?”   “开盒之后,我就开始蹲他直播,给他打赏,伪装成一个虐猫狂热爱好者,获得他的注意力,再通过私联,跟他分享虐猫心得,给他提供虐猫手段,一步步地跟他成为虐猫搭子,然后不经意间透露出我在爬山的时候发现的虐猫绝佳地点,勾起他的兴趣,透露地点,引他上钩。”   “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一定会上钩。”陆长风问。   薛良承:“因为这一切,就是针对他的一场阴谋,我看过他所有直播,知道他很喜欢一些比较有传说的地方虐猫,山神庙很有传说色彩,加上人很少,不会有人打扰,虐完猫还能一起去山顶看个日出,当然我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我跟他说我想看第二视角直观的现场情况,因为自己在虐猫的过程中是很难立体地看到猫的反应,他也比较同意我这个观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能忽悠他,我虐猫他看,他虐猫我看。”   薛良承唇角勾起一抹笑,“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我要虐的不是猫,而是他。他才是我的猎物。”   “我将他的惨状记录了下来,可惜他不能亲眼看到,但至少让他体会到了猫咪在被他虐杀时的绝望,甚至是加倍的绝望。”   薛良承闭上眼,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觉得非常地解气。   陆长风问:“值得吗?”   薛良承点头:“当然值得。”   他反问陆长风:“你有养宠物吗?”   陆长风点了点头:“当然。”   “那如果你的宠物被人虐杀,你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跟自己说没关系再养一只就好了吗?”   陆长风摇头,当然不可能,尽管在外人眼里看来那不过是一只猫,对他来说却不只是一只猫,更是他情感的寄托,已经当成孩子一样了,倾注了那么多的感情。   薛良承笑了笑,“这不就是了。”   任何养了宠物并且倾注了情感的,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接受自己的宠物死亡,何况是被虐杀的方式。   薛良承说:“我知道,或许在你们看来,流浪动物的命运不及人的生命尊贵,我不该因为宠物而杀人,可这个世界上喜欢虐待动物的人不在少数,每年被虐待致死的宠物更是不计其数,这些宠物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们只是没有遇到一个能够给他们温暖的家的主人。”   “我希望这个事情可以震慑那些动物的人,让他们停止虐待动物,今天他们敢虐待动物,明天或许被虐杀的就是人,是人类的小婴儿……”   这些话并无道理,人的野心都是一点点膨胀的。   “为什么这一次你作案,没有提前往邮箱里发送作案计划呢?”   薛良承对于他们知道邮箱的存在并不意外,前段时间针对审判者的围剿新闻连续霸榜了很多天。   “我发了。”他说。   周瑜通过麦克风告诉陆长风:“没有。”   “邮箱号是什么?”陆长风问,或许他们不止一个邮箱,所以他们没有收到本案有关的计划。   薛良承说:“想知道,你们就自己去找。”   “连峻当天带上山的背包去了哪里?”   “烧了,能烧的都烧了,不能烧的也都扔掉了。” 第119章 以彼之道13   第13章   “扔哪里了?”   “回程路上随便扔的, 记不得具体位置了。”   陆长风按了按眉心,“具体路段记得吗?”   “记不得了。”   如此他们就算是想找到手机,也不可能找到了。   “猫呢?”连峻当天出发的时候有带一只猫走。   “找人收养了。”   从审讯室出来后, 陆长风感觉头还是有点晕,井玏快速上前扶住他,将他拉到一边坐下。   马迹说:“手机还是要尽力去找一找, 这是比较关键的证据, 如果实在是找不到再说。”   陆长风嗯了一声, 同意马迹的意思。   马迹他们带着薛良承沿途往镇上开,询问他大概丢手机的位置, 圈定起来后, 派人去路边的位置寻找, 好在路外是河道而不是山林, 降低了寻找的难度。   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就找到了连峻的手机。   手机已经被摔坏了, 但是里面的数据还能挪出来。   刚好微信号的身份也核实到了, 就是薛良承本人。   证据链条补充完整就能走结案流程。   周瑜将薛良承的手机电脑全都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他有朝其他邮箱里发过什么东西,不排除他有不为人知的邮箱,可他自己不愿意说, 大海捞针也捞不出来,审判者这条线索断在了这里。   司文听说陆长风受了伤,说什么都要来看看他。   付程程领着她直接来了警局看望,司文邀请陆长风吃饭, 陆长风也实在是不好拒绝。   陆长风前脚上车,井玏后脚就跟上,司文尴尬在了车门外。   井玏一脸无辜地问, “我是不是抢了你的位置呀,我去前面吧。”   司文有些尴尬地说:“没有,你坐,你坐,我坐副驾驶。”   三个人的饭局没有邀请井玏,井玏纯粹是捻路的。   陆长风解释道:“我的队员,现在跟我住在一起,负责照顾我,他可能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跟上来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司文说:“你一个人,手受伤了干什么都不方便,有个人照顾你挺好的。”   陆长风说:“是,还在适应用右手。”   司文:“你是怎么摔倒的,地板太滑了吗?”   “走神踩空了。”   付程程插话进来,“肯定是想案子想的,你可太辛苦了,这是因公负伤,这个案子是不是快结束了?”   陆长风点了个头:“是,快了,感觉再有两三天就能结束了。”   “结束了就得回燕城了吧。”司文问。   “对,回去复命,然后等待下一个案子。”   “你们这也怪辛苦的,天南地北地到处跑,一年在春城的时间也不多。”   “嗯。”   司文道:“我记得你三月底的生日,快到了吧。”   陆长风应了一声,“对。”   “哪天来着?”司文翻着日期。   “二十二。”陆长风回。   井玏说:“等回了燕城,我们一定好好给你过生日。”   今天是3月13日号。   司文:“那不赶巧,要不今天我们给你提前过个生日好了。”   井玏在一旁问:“司文姐是不是对我们陆队有意思,连陆队的生日都记得。”   一时间车里静悄悄地。   陆长风踢了井玏一脚:“瞎说什么呢。”   井玏:“我没瞎说呀,你们都十几年没见了,司文姐还记得你的生日,那不是对你有意思,是什么。”   他探头去看司文:“是吧,司文姐。”   陆长风算是察觉出来了,井玏这么厚脸皮地跟上来,就是想来搅和他们,绝对不会给他和司文有一点萌芽的可能。   付程程有些无语,可是看着井玏那么年轻又有活力的一张脸,也不像是故意的,更像是说话不过脑子。   付程程:“司文记性好。”   “哦,这样啊。”井玏说:“我还以为是对我们陆队有意思呢。”   付程程把话题往井玏的身上引:“你看着年纪挺小的,在长风手下做事,还挺厉害哈。”   井玏心想,笑一下算了。   于是他就笑了一下。   付程程:“大学毕业就直接进刑侦总局了吗?”   “嗯。”井玏点了个头。   司文夸赞道:“这么小就进了总局,前途不可限量。”   井玏:“没发生的事情,我从来不幻想。”   司文又说:“脚踏实地,不骄不躁,更好了。”   井玏:“……谢谢夸赞。”   陆长风难得看到井玏吃瘪,笑容都快压不住了。   井玏瞥了他一眼,说:“都是陆队教得好。”   陆长风:“我可不敢邀功。”   到了饭店,司文把菜单递给陆长风,让陆长风点菜,陆长风倒是对吃地没有太大的要求,“你们点吧,我什么都行。”   井玏接过菜单,“谁说什么都行,医生说了,你不能吃海鲜,不能喝酒,不要吃太辣的,尽量以清淡为主。”   井玏看着点了几个,把菜单还给了司文和付程程。   两人点完之后退了出去,井玏坐在了陆长风右手边。   司文和付程程坐在对面。   菜端上来,井玏表现得就跟要喂陆长风吃饭一样。   陆长风说:“放碗里就行,我自己慢慢吃。”   司文夸道:“小井同志这么会照顾人,以后谈了恋爱,也一定非常贴心。”   井玏在桌子下面碰了碰陆长风腿,暗示陆长风。   陆长风:“……”   得不到回应,井玏说:“可惜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是吗,你这么优秀,年纪轻轻就二等功在身,样貌也不差,对方的眼光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井玏有些委屈地说:“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才能入他的眼。”   陆长风哪敢说话,默默地在一旁吃饭。   付程程说:“小姑娘应该也很优秀吧。”   “不是姑娘。”井玏说。   “啊?”付程程惊讶地睁大双眼。   司文也惊讶了。   都在品味这个不是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实在是让人震惊。   井玏直接给他们丢了一个重磅炸弹:“是男的。”   陆长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吃的东西不小心吸入气管,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井玏赶忙起身递水,一边喂水一边顺气。   司文和付程程还在震惊之中,等她们回过神来,看到井玏对陆长风这份关心,突然就想明白了。   还能是谁,那不就在眼前。   井玏为什么会跟来,也有了答案。   为什么会问那样的话,因为把司文当成了情敌。   只是付程程和司文也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追爱都这么勇敢了,直接就敢挑明了说。   虽说这个社会对同性的包容度已经变高了,可体制内同性恋一般都不会拿出来说,很容易牵扯到生活作风问题,等于就是自己给别人递了个把柄。   陆长风的气儿顺过来后,喝了好几口茶才平复下来,对井玏的语气有些凶:“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付程程和司文从震惊中回过神了,连忙承诺:“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井玏对此倒是没什么所谓。   一顿饭吃完,陆长风终于松了口气。   司文提议:“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看个电影,或者找个地方喝个咖啡。”   井玏说:“都不行,我要带着陆队去医院换药。”   陆长风的手肿得很厉害,没有消肿之前,不能够进行固定,这两天都得在医院换药尽快消肿。   付程程:“那我们送你们吧。”   井玏和陆长风都没有拒绝。   司文陪着他们去了医院。   陆长风看着自己微微肿胀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好了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换完药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井玏说:“我们得回去了,医生说要他这几天多卧床静养。”   司文也没什么意见。   付程程把他们送到酒店后,和陆长风约好微信联系。   告别后上车离开。   井玏瞪着陆长风。   “又怎么了?”陆长风问他。   井玏:“没怎么。”   陆长风:“你这一天天怎么就有生不完的气,我就不能有正常的社交吗?”   “这是正常的社交吗?”井玏气呼呼到电梯口摁电梯,完全不想再搭理陆长风。   陆长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一天要哄八百遍,年龄越大越难哄。   “小时候你明明很乖巧可爱,怎么长大了反倒是一身的倔脾气。”   “那你找司文去啊,她不倔,她乖巧可爱。我就这样。”   陆长风:“我跟司文就不是你想得那么回事。”   “我看就是那么回事。”   电梯到了,井玏进入电梯后,故意不看陆长风。   陆长风伸手拽了一下井玏的衣服,“别气了,天天生气,身体不好。”   “要你管。”井玏把陆长风的手打掉,“不追摸我。”   “不摸就不摸呗。”陆长风也不管了,往电梯后面的扶手上一靠,嘶了一声。   井玏立刻回头问:“哪疼?”   陆长风稍微抬了一下胳膊。   井玏:“我打的是你另一只手,你这只胳膊疼什么?”   陆长风:“还没好,当然疼了。”   井玏换到陆长风右手这边,弯腰低头替他吹着手。   “好点了吗?”   陆长风嗯了一声。   他看着井玏认真地帮他吹着手,心里暖暖的。   另一个这么在意他的人是爷爷。   井玏抬起头对上陆长风的视线,很快错开,回到角落里,“自己吹,我还没原谅你。”   “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你,容易让你骄纵。”   陆长风:“……”   然后陆长风就低着头自己给自己吹手,他的胳膊掉在脖子上,他低头了,手就会更低,根本吹不到。   井玏看不下去了,帮陆长风继续吹:“没原谅你,别高兴。”   陆长风笑着应了一声。   走到房门口了才想起来,“不是我为什么要获得你的原谅,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第120章 以彼之道14   第14章   井玏:“我让你哄了?”   陆长风掏出手机, 给井玏拍了张照片,发给井玏:“你自己看。”   嘴都快撅出二里地了,满脸写着不高兴。   井玏哼了一声, 进了门活照干,就是不理陆长风。   陆长风说:“我对司文没意思,不管她对我是什么意思, 我对她反正没有意思, 你不用想别的。”   井玏:“跟我说做什么, 我又没想知道。”   “哦。”陆长风说:“行,那我去看个电影, 很久没有看电影了, 正好最近有一部喜剧片, 想看来着。”   说着陆长风就起身往外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干, 想从井玏那里, 获得什么样的反馈。   还没走到门口, 就被井玏抢先一步挡住门, “不许去。”   “你不是不在意吗,不在意就让开。”   “不让。”井玏把门抵住:“医生说你要卧床休息,不能去看电影,情绪波动大了头晕怎么办。”   陆长风坐回床上, “不用找借口,其实是你自己不想让我去。”   井玏仰起头:“对,没错,我就是不想让你去, 怎么了。”   “没怎么。”陆长风笑着说:“你知道自己想什么吗?”   井玏懒得理陆长风,他知道肯定不是好话。   陆长风说:“你现在的样子,像撒泼耍赖的孩子。”   井玏收走了两张门卡, 塞进裤子口袋,“你有本事出去,你就别进来。”   陆长风躺下,他也没想出去,就是逗井玏玩。   井玏来到陆长风身边,拿着短裤过来,“走吧,去洗澡。”   再不洗明天就真的臭了。   住院两天,都是井玏用毛巾给他擦了一下。   陆长风说:“我自己来就行。”   井玏抱臂看着他,“行行行,你自己来,我看看你有多能耐。”   陆长风尝试脱掉衣服,然而并不容易,他的左手有点不听使唤。   裤子倒是很好脱,上衣确实脱不下来。   井玏就在一边看着,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陆长风实在是做不到,跟井玏求助:“帮我一下。”   井玏没动:“你不是自己行吗?”   陆长风倒也是能屈能伸:“我错了,我道歉,对不起,是我高估自己了,你给我脱,求你了。”   井玏这次才走到陆长风身边帮忙脱衣服。   进入浴室后,陆长风自己一个人也搞不定,因为很怕碰着右手。   井玏等了一会儿,问:“你行不行,不行你就吱声,我进来给你洗。”   “行。”   陆长风在里头折腾得手忙脚乱,花洒没放稳,掉在了地上,井玏在外面拍门,“不准犟,开门。”   洗发水的泡沫钻进了陆长风的眼睛里,辣得眼睛疼,陆长风是真的不行了,给井玏开了门。   井玏看到泡沫流得满脸都是,说他:“也不知道你一天天地死犟什么。我要是不进来,你能把自己眼睛搞瞎。”   捡起花洒后,井玏用水给陆长风冲干净了眼睛。   “好点没。”   陆长风点了点头,“好多了。”   他胳膊打了石膏,手不能沾水,才只能用手持的花洒洗,但是自己一只手,又是左手,这才导致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冲干头上的泡沫后,陆长风说:“你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你行个屁。”井玏瞪了他一眼,“一天天恨不得给自己脸都裹起来,就怕我看到一点,对你想入非非,躲我跟躲什么似的,至于吗。”   陆长风心说:至于。   井玏也懒得管陆长风的意愿,“我不能听你的话,天天说我犟得要死,真正犟得要死的人,明明是你。”   沐浴露涂抹在陆长风的身上,井玏的手游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像有火在燃烧。   陆长风察觉不妙,跟井玏说:“我自己洗,我真的可以。”   井玏没搭理陆长风,“少废话,快点洗完快点睡觉。”   陆长风努力忍着:“那你快一点。”   井玏认真地帮陆长风清洗,没有听陆长风,陆长风拿过毛巾想要遮挡,还是被看见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陆长风说:“你出去吧。”   井玏没走,反而伸手过去,陆长风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后面就是浴室的墙壁,退无可退。   “井玏——”陆长风紧张得不得了。   井玏低头看了一眼,陆长风的耳朵直接红透了,他说:“你对着墙,我帮你搓背。”   陆长风坚持:“你出去,我自己能洗。”   井玏也不想让陆长风情绪太激动,医生说脑震荡一周左右都不能过度激动,有可能会持续地头晕呕吐。   如果陆长风今天只是胳膊受伤,其他没问题,井玏说什么都不会出去,会直接上手。   可现在的情况,陆长风的身体为重。   门关上后,陆长风羞愧得要死。   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两次,已经社死了。   井玏回到房间里。   陆长风快速解决后,将身上的沐浴露冲洗干净擦好,开门出去。   井玏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来,正在解决自己的事情,听到开门声,被吓得僵住。   陆长发尴尬得恨不得躲回卫生间。   井玏的脸也有些红了,“你怎么这么快。”   陆长风说:“里面太闷了。”   井玏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把裤子拉上,还好在被子里面有遮挡。   但陆长风也看出来他在做什么了。   只是有遮挡没有那么尴尬。   陆长风背对着他坐着,“你现在去还是等一会儿通了风再去。”   “现在。”井玏说:“你先进被子里,等会儿我洗完出来给你套衣服。”   陆长风嗯了一声。   井玏拿着睡衣作为遮挡快速闪进浴室。   陆长风感觉人生已经是生无可恋,一个人怎么能接二连三地整出这么多事情。   看着天花板,陆长风真的是恨不得闷死在被子里算了。   井玏洗完出来,陆长风还在被子里闷着,他拉开被子,“干什么呢。”   陆长风的生无可恋被猝不及防地打断,“你这就洗完了?”   “嗯。”井玏调侃了一句:“太快了?”   陆长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一语双关,只能尴尬一笑。   井玏拿来衣服给陆长风套上,“不早了,睡吧。”   陆长风嗯了一声。   一间屋子里两张床,关了灯,屋里黑乎乎的,两人都看着天花板。   距离不远,所以每一次翻身,陆长风都能感觉到。   井玏睡不着。   陆长风也睡不着。   但他们知道,必须得睡着。   人越想做什么的时候,就越是会做不成。   井玏在床上至少翻了十个来回,陆长风说:“算了,睡不着你就别硬睡。”   井玏说:“能睡着。”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睡着。   陆长风有点受不了了:“过来吧。”   井玏以最快的速度下床,窜进了陆长风的被窝。   陆长风:“……”   井玏也不敢挤着陆长风,怕弄疼了他的胳膊,跟条冻了几个月的带鱼一样邦邦硬地躺着。   陆长风有点无奈:“之前你总是压着我的胳膊,今天换一换,我压着你的胳膊,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挤着我。”   井玏把手伸过去,垫在陆长风的脖子下面。   陆长风躺进了井玏的怀里,之前这么躺在别人的怀里,应该是小时候了。   陆长风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好,井玏侧身与陆长风贴得非常近,问:“能抱吗?”   陆长风嗯了一声,井玏抱了上来。   此时的陆长风开始害怕会发生前几天那样尴尬的事情。   井玏贴在陆长风的身上,“我觉得你身上好香。”   “沐浴露的味道吧。”   井玏摇头:“不是,每次和你一起睡觉,我都觉得你很香。”   陆长风:“……”   他打了个哈欠,“困了,睡吧。”   井玏应了一声。   他觉得陆长风迟早会是他的人,他们迟早会有亲密无间的那一天。   因为直男是不会这么睡觉的,陆长风对他有感觉,只是需要时间,突破心理防线。   井玏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的这段时间,还可以大胆一点给自己谋福利。   只要陆长风在身边,井玏做的每一个梦,都是好梦。   证据补齐后,开始走结案流程,重案组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3月16日上午,马迹送他们前往机场回燕城。   马迹很出色,是个很好的警察,陆长风觉得他挺对脾气的。   到了机场,一一送别后,马迹递给陆长风一个袋子。   陆长风有点意外:“给我的?”   马迹点了点头:“我听说你生日要到了,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他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家媳妇自己做的。”   “好,那我就收下了。”   上了飞机后陆长风打开,是很可爱的警察卡通吊坠,上面还有字——出入平安。   井玏凑过来看了一眼,“还挺好看的。”   他跟陆长风说:“给我一个吧。”   陆长风:“这是人家给我的生日礼物。”   井玏撒娇:“你有两个,你就给我一个嘛,我穿在钥匙上。”   陆长风最是受不了井玏撒娇,给了他一个。   井玏笑弯了眼:“谢谢。”   陆长风说:“回去你给我穿到身上。”   井玏说:“包在我身上。”   下了飞机陆长风看手机,马上给他发了消息过来:[ 忘了给你说,是一对儿的,将来有了对象,可以送对象]   陆长风:“……”   已经来不及了,被井玏拿走了一个。   被井玏拿走,是不可能要回来的。   怪不得两个是对称的。   陆长风给马迹发去消息:[ 替我谢谢嫂子,礼物我很喜欢]   马迹:[ 你喜欢就好,希望你能早些康复,有时间再来我们冰江玩]   陆长风:[ 好,有时间一定来]   井玏还在看这个警察吊坠,“马队老婆的手真巧,做得怪好看的,拿出去卖包畅销的。”   “你怎么变成了财迷。” 第121章 生日01   第15章   陆长风胳膊受了伤, 没有办法写结案报告,上面给他做了延后处理,等他的胳膊好了再补上就行。   三月二十号这天刚好是春分, 陆长风一如往常和井玏一起上班。   到了午饭时,邱少扬给他打来了视频。   陆长风接通,“怎么了?”   邱少扬看到他的脖子上挂着吊带, 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陆长风说:“没事, 就是摔了一跤, 骨裂了。”   邱少扬啧了一声:“多久的事儿了?”   “一个礼拜了吧。”   “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邱少扬看着有些心疼:“那你现在吃饭什么的怎么办,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你不用担心, 有井玏在, 他能帮忙。”   邱少扬点了点头:“还好还有井玏。”   “你给我打电话, 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能, 怎么不能。”陆长风笑着说:“包能的呀。”   邱少扬轻咳了一声, 言归正传:“我跟明堂明天的机票去燕城。”   “你们过来干嘛呀?”陆长风问:“是明堂又要晋升了?”   “你说我们去干嘛呀。”邱少扬笑看着陆长风, 看陆长风一脸懵逼,他提醒道:“你忘了后天什么日子吗?”   “我生日。”陆长风有些意外:“你们为了我的生日跑这一趟啊。”   邱少扬点头:“对呀,你的生日,这么重要, 当然要跑这一趟了。”   “嗐。”陆长风说:“不用。”   “当然有用,一年一次,过完这一年,你就36了, 本命年的生日,当然要重视。”   “明堂不忙吗?”每年这个时候,春城的旅游就开始热火朝天了, 明堂现在升了职,管得比以前多多了。   “休年假。”邱少扬说:“专门为你攒着没有修,原本想着你过年可能会回春城,结果你过年忙没回来。”   陆长风眼眶一酸,“你们也真是的,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们那么在意干嘛。”   “你不在意是你的事情,我们在意是因为你对我们来说很重要。”邱少扬说:“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明堂,他最难的时候是你陪伴着他度过的,你对他来说,就像是亲哥一样,我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也没少替我们两个操心,对我们来说,你早就是亲人了。”   陆长风抹掉眼泪,“搞得这么煽情,你们对我好得过分,我都无以为报。”   “报什么,拥抱一下算了。”邱少扬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们给你带过去。”   “没有。”陆长风说:“快递这么发达,什么都能买到。”   “那井玏呢,想要什么吗?”   陆长风想了想,说:“我们家楼下附近的菜市场,有一家做鲜花饼的特别好吃,井玏很喜欢,上一次我们回去的时候老板娘他们没开门,明堂知道位置,你们看看开门没有,开了的话帮我买几盒鲜花饼吧,什么馅儿都行。”   “行,晚上我让明堂去给你找找。”   “好,辛苦你们了。”   “哪里的话。”   陆长风问:“你们过来住家里?”   “不打扰的话就住一起吧,这么久没见,明堂也怪想你的。”   陆长风和明堂的通话不多,微信聊天不多,几乎每天都在聊。   两个人搭档的几年,实在是太契合了,以至于现在陆长风不在春城了,明堂也总是会想到他,只是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邱少扬是个很乐衷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所以没事就会给陆长风打段视频,了解一下近况,回头转述给明堂。   听邱少扬说陆长风的胳膊受了伤,他立刻就是一个视频弹窗过来,人都还在车里,也不知道是去哪里要干什么。   陆长风看到明堂的视频有点心虚,不敢接。   井玏瞅了一眼,帮不了一点。   接通后,明堂开口就是:“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我没事,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你一个人在燕城,人生地不熟,出点事都没人管。”   “有人管。”陆长风忙说:“井玏在,井玏照顾得很细心,都恨不得给我喂饭。”   “多久能好?”明堂问。   陆长风说:“两三个月吧。”   “这么久!”明堂的眼睛都睁大了:“骨折了?”   “嗯,问题不大。”   “骨折了还叫问题不大。”   陆长风看他在车里,问:“你这是在哪里呢?”   “花园大道。”明堂说:“刚开完会,往市局走。少扬给我说你胳膊折了,吓死我了。你说你也真是,胳膊摔断了都不给我们,要是今天不打这个视频,明天我们也不去燕城,怕是等你胳膊好了我们都不知道。”   “就没多大个事儿,不想麻烦你们,就没说。”陆长风说:“怕你们操心,真的没多大的事儿。”   “去了趟燕城,都生分了是吧。”   “没有的事。”   明堂:“以形补形,多喝骨头汤,补得快。”   “算了,明天过去我给你做,指望你跟井玏是指望不上了。”   陆长风笑着说:“这人结婚了就是不一样哈,没跟少扬好的时候,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父母娇生惯养的,结了婚,什么都能做,能一个人张罗一桌子好饭菜。”   “那是你没到的时候。”明堂也笑着说:“没办法,谁让家里的领导是个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呢,我不能在钱上他无忧,那我就只能让他吃好喝好,能做的不多。”   “跟井玏怎么样?”   “能怎么样,之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明堂:“你这样下去不行的,马上就36了,人生都过了一半了。”   “怎么你们都觉得井玏跟我能成。”陆长风就好奇了,“是什么给你们这种错觉呢?”   “不是错觉,而是你从来就拒绝不了他,一旦你拒绝不了他,那等待你的,就只有被他狠狠拿捏了。”   陆长风:“……”   明堂说:“迟早的事,我觉得把我青春吧,别磋磨了。”   “井玏走的那几年你想他想得都要疯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辈子绝对是要栽在他手上了。”   陆长风没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有这么夸张。   明堂说:“井玏是你的精神寄托,我自认为我是了解你的,你或许真的没有我跟少扬之间的那种非你不可的热烈的爱,但你绝对是爱他的。”   “我当然爱他了。”   明堂摇了摇头:“我们说的不是一种爱,你说的爱是亲人的爱,我说的是爱人的爱。你对他是有那种爱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但绝对有,或许你自己也找不到这个答案。”   爱人的爱吗?   陆长风有点茫然。   他对井玏,真的有吗?   陆长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他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晚上回家后,井玏重新铺了床,又把屋子重新打扫了一遍。   问陆长风,“这行吗?”   “行。”   两人退出来关上房门。   “他们这回来住多久呀?”   “我没问。”陆长风说:“房子是少扬的,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井玏点了点头,“那我们要不要去超市给他们买点生活物资什么的,牙刷牙膏什么之类的。”   陆长风说:“明天来了再去吧,少扬比较追求品质,一般的东西他不用的。”   “哦,行吧。”井玏有些好奇,“我记得明叔是怎么都能凑合的一个人,他是怎么跟邱叔过到一起的?”   “磨合。”陆长风说:“他们足够相爱的时候一切都不是问题。”   井玏有些羡慕。   隔天邱少扬和明堂来了后,直接进了屋。   屋里一切都很干净。   春来躲在沙发底下。   邱少扬跪在地上怎么喊都不出来,“这猫跟陆长风一样,胆小。”   明堂被邱少扬给逗笑了,“别让长风听见了。”   邱少扬问明堂,“你说这初次见面,我是不是得给孩子买个金锁。”   “这是猫又不是人。”   邱少扬靠着沙发坐下,“长风当儿子养呢,那我就是叔叔,是该买个见面礼。”   邱少扬拿起手机逛金店:“你说我买个多大的好,买个二十克的吧。”   说完就下了单,“不纠结,就买这个,一眼看中的。”   明堂说:“等下长风下班回来看到猫脖子上挂个金锁,吓都吓死了。”   邱少扬轻哼了一声,问陆长风猫咪零食放在哪里,喂点小零食就给吸引出来了。   明堂看他喜欢,说:“喜欢就弄两只养养,自从佳佳嫁给林诉,咱们刑警队都快一人一只猫了。”   “可是我到处都有家,养在哪里。”   “老宅呗。”明堂说:“良姨在,还有裴叔,老爷子都在,养几只给他们逗闷也行,你回去了还能撸一撸。”   “有道理。”   陆长风是一下班就归心似箭,平常五分钟到家,今天愣是四分钟就到了。   井玏说:“不知道的以为家里有你的小情人呢。”   “说什么呢。”   开门进屋正好看到邱少扬在撸猫,明堂坐在一边看球赛,陆长风的心一下子就暖洋洋的。   “回来啦,那就出门吃饭吧,我要饿死了。”   “好。”陆长风应下,“你们想吃什么?”   “都行,只要是吃的就行。”邱少扬把猫放下,站起身。   春来跳到茶几上,金锁咣当一声砸在了玻璃上。   陆长风:“……”   “这金锁是怎么回事?”   邱少扬说:“见面礼,给孩子的。”   “纯金?”   明堂说:“纯金,你啥时候见他用假东西糊弄人了。”   “呵呵……”陆长风无奈地笑了两声,“见过给孩子送金锁的,没见过给猫送的。”   “猫儿就不是儿了吗?”邱少扬用批评的口吻说他:“你这是物种歧视。”   陆长风:“……”   “真想跟你这种有钱人拼了!”   邱少扬顺势抱住了明堂:“救我~”   明堂也就顺势把邱少扬抱住:“不怕不怕。”   “你还给我撒狗粮,你真是够了。” 第122章 生日02   第16章   “快点搞饭吃, 再晚一会儿我就饿死了。”   “那就吃对面的地锅鸡好了。”陆长风提议。   邱少扬点头:“可以。”   “你的胳膊我看看。”明堂仔细查看了一番,没见有什么大问题,这才安心:“怎么那么不小心, 会从楼梯上滚下去。”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纠结怎么滚下去的已经没有意义的。”邱少扬说:“现在该想的是怎么样把胳膊养好,不要留下后遗症。”   明堂点了点头, 和陆长风说:“你别不当回事, 少扬的锁骨当年中了枪, 现在只要春城变天,都会隐隐作痛。”   这些关心让陆长风的心持续温暖, 他说:“我会注意的, 你们相信我, 下次你们再看见我, 保准跟之前一模一样。”   “你最好是。”明堂看向井玏:“之后我们走了, 你也要好好照顾他, 知道吗?”   “我会的。”   四人下楼过马路进入饭店, 陆长风要了包间。   平常他和井玏是不需要包间的,但今天邱少扬和明堂来了,有很多话要说。   “你们这次过来待多久呀?”   明堂说:“原本的打算是你要是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草原玩两天, 这个季节的草原风景倒也还可以。但你胳膊受伤了,我们就暂时不去草原,留在家里照顾你。”   “可别。”陆长风赶忙摆手:“明堂休息一次不容易,不要为了我影响你们的休假, 你们还是正常去玩。这样我会良心不安。”   “休假什么时候都能休。”邱少扬满不在意地说:“本来这次来燕城也是为了你来的,你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千万不要。”   井玏这是在一旁说话了, “明叔,邱叔,你们两个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保准下次你们见到他,容光焕发的。”   “等会儿,别的先不管,你先把你的称呼改改。”   井玏有点不解:“怎么改?”   明堂问:“你管长风叫叔吗?”   井玏摇头:“以前叫,现在不叫。”   “那你现在怎么叫他。”   “陆队,或者直呼其名。”   明堂点了点头,“那以后也不用叫我和少扬叔了,我们两个本来就打不了你多少,被你这一声一声的叔,都给叫来了。”   陆长风提着茶壶要给明堂倒茶,井玏迅速起身接过,给两人倒上。   “你也比他大不少,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明堂说:“本来就是啊,我大他十一岁而已,叫叔可不是给我叫老了。”   邱少扬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真的饿了,快把商家送的小菜给吃完了。   陆长风看邱少扬饿成了这样,说明堂:“你也真是,何必等我,给少扬饿成了这样。”   “不是我要等,是他说要等,不然我早让他吃上了。”   邱少扬立刻说:“真的,我说要等你的。”   陆长风跟井玏说:“你去楼下催一下,看看多久能上菜,不能上菜就先整点儿别的上来。”   井玏起身下楼。   陆长风问明堂:“你什么意思,突然让井玏改称呼。”   明堂抿了一口茶:“我能什么意思,先把井玏辈分往上升一下,不然这辈分不是乱套了。”   “哪里乱了,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么叫的。”   明堂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喝你的茶吧。”   邱少扬在一边玩勺子:“真想把你的头敲开,看看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饭给你喂到嘴边上,你都要把碗打翻。”   陆长风:“……”   邱少扬跟陆长风说:“盛宴的gay达一直很准,他说你不直,你就不可能直。”   “你少跟盛宴混,你都被他带坏了。”陆长风说邱少扬。   邱少扬撇撇嘴,“你这么说盛宴会伤心的。”   “他脸皮厚,没事。”   邱少扬:“你们怎么都对盛宴这么大的意见。”   “我们对他没有意见,我们只是觉得,盛宴玩得太花了,会被你带坏。”   邱少扬两手一摊,十分无奈。   陆长风说:“欧阳宸都压不住盛宴,你要是跟你那些朋友玩,我们一点都不担心的好吧,你跟盛宴一起玩,明堂根本睡不着,生怕他睡着了,媳妇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你们这是在质疑我的感情。”   陆长风说:“没有人会希望有人惦记着自己的人,你不跟盛宴混,都已经有很多人惦记了,跟了盛宴一起混,直接翻了好几倍,明堂现在工作忙,他又不能时时刻刻地盯着你,怎么可能不害怕。”   “真是多余操这个心了。”   井玏端着吃的上来,拍了个黄瓜,还有炸的薯条。   明堂接着上一个话题跟井玏说:“你从今天起叫我哥就行了,别喊叔了。”   “啊?”井玏一时间有点懵。   明堂脸色一沉:“怎么,还要我给你改口费。”   “不用不用。”井玏一时间脑子还没转过来,但是嘴巴已经先行动了,“明哥,邱哥。”   “嗯。”   井玏看向陆长风,“陆哥?”   陆长风:“……”   明堂跟邱少扬齐刷刷看着陆长风。   在两人的眼神威逼之下,陆长风只得点头。   这下井玏是反应了过来,明堂给他升了辈分。   又或者说是把他跟陆长风的辈分给抹平了。   井玏不觉得这是明堂的无意之举,一定别有用意。   明堂拍板:“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邱少扬问陆长风:“明天生日/你想好怎么过了吗,你要是没想好,我和明堂包了。”   “生日要怎么过,我想着我们在家过就行了。”   “那怎么行。”邱少扬直接驳回陆长风的想法:“至少也得是亲朋好友一起摆一桌,叫上你现在关系好的同事,一起吃一顿饭,好好地庆祝一下,我给你说三十六岁很关键的,你要是这一年生日都不好好过,这一年都不好过。”   陆长风被邱少扬给说笑了:“你怎么还迷信起来了。”   “这不是迷信。”邱少扬说:“这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你的生日怎么过?”陆长风问邱少扬。   邱少扬轻飘飘地说:“简单啊,酒店摆个二百桌,整个晚会就行了。”   陆长风:“???????”   “我的生日每年都大办的呀,那一年小过。”   邱少扬的生日必须大办,因为他的生日各界名流都得来参加。他的生日不是简单的生日,而是各界人士的交流会。   陆长风:“算了,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那我带你懂一下。”   “等我退休了再说吧。”   服务员把铁锅端了上来,东西已经煮得差不多了,“土豆蔬菜什么的可以吃了,鸡肉还得再等等。”   明堂给邱少扬捞菜,邱少扬示意先给陆长风。   陆长风说:“我就叫上几个朋友庆祝一下吧,这样就可以了。”   “行,那你是想在家里做,还是想在外面吃?”   “外面吧。”陆长风不怎么想在家里做,“做饭备菜什么的都很麻烦,我不会做,井玏也不行,我过生日累着名堂。”   “我倒是没事。”   “外面吧。”   “行,那你选地方。”   陆长风点了点头。   大家几乎什么都吃过了,陆长风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吃点农家菜比较好,农家菜有新鲜感。   邱少扬觉得可以。   选了一家比较不错的餐馆,提前打电话预留了一张桌子。   邀请的人不错,就岳方霖,周瑜,还有经常帮忙照看猫的庭渊。   加上他们四个人。   吃完饭八点多了。   几个人吃得都比较撑,陆长风说:“反正也没有那么早睡觉,你们要不要买什么生活用品,附近新开了一个很大的生活超市,走过去都不用几分钟。”   “去呗。”明堂说:“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能买的,还有大骨,给你煲汤补一下。”   陆长风觉得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但是明堂坚持,陆长风也不好驳了他的好意。   几人溜达着去了超市。   绕着超市逛了一圈,以为只是随便买点生活用品,结果购物车都被邱少扬塞满了。   陆长风看向明堂:“你们平常逛超市都这样啊?”   明堂摇头。   陆长风:“这好多东西感觉都用不上。”   明堂说:“平常都不逛超市的,家里缺任何东西,都是他直接叫管家买,管家会按照他的生活喜好添置。”   陆长风:“……”   邱少扬拿着平底锅问明堂,“要一个不?”   “家里有。”明堂说:“我看过他们厨房了,在柜子里,没拿出来用而已。”   “那煮汤的锅总要有一个吧。”   “也有。”   邱少扬又去看别的了。   陆长风跟明堂跟在后面边走边聊。   最后结账的时候,买了差不多一千块的东西。   邱少扬说:“打个车吧,这么多东西。”   明堂说:“每到一公里,提着就回去了。”   轻地给了邱少扬,井玏跟明堂是一人提了一袋。   陆长风作为病号没人奴役他。   回了家也是井玏和明堂收拾东西,陆长风跟邱少扬在客厅里撸猫。   井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突然给我升辈分,是有别的想法吗?”   “你觉得呢?”明堂反问他。   井玏说:“我觉得你和邱哥是认可了我。”   明堂点了个头:“倒也不算笨。”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井玏十分高兴,但是又觉得很奇怪:“难道你们就不怕他不愿意吗?”   明堂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已经把路给你铺好了,至于你们到底成不成,我们不会多加干预,不成呢算可惜,成了呢,我们会加倍地祝福。”   “你们是不是也认为他对我有感情。”   “感情肯定是有的,但是不足以支撑他突破心理防线跟你在一起,我们谁都说不好,他看着大大咧咧,内心其实比谁都敏感。”明堂身为朋友,是不喜欢陆长风错过真挚的感情,但是陆长风真的不愿意的时候,他也不会强力地干预,一定要陆长风接受井玏的感情。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一切早都注定好了。   井玏:“好,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我会好好把握机会的。”   明堂嗯了一声,“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的,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们这一切的行为,只是希望长风可以好好地,你懂吗?”   “懂。”   “懂就行。”明堂往外看了一眼,把水果洗了交给井玏:“拿出去给他们。”   井玏到了客厅,坐下跟他们一起聊天,给陆长风喂葡萄。   “我自己吃。”   明堂洗了手出来,坐在邱少扬的身后,由着他随意靠在身上。   邱少扬吃葡萄要剥皮,但这种事情他从来不干,在家良姨会给他剥好,在外这些事都是明堂干。   陆长风瞧着此情此景,不由地感叹:“此时我就是最幸福的人。”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陆长风说:“所有重要的人欢聚一堂,当然是最幸福的人。” 第123章 生日03   第17章   22是周六, 陆长风跟井玏都不用上班。   平常在家休息的日常是早上睡到九十点钟,然后出门直接吃午饭。   邱少扬跟明堂的作息比较健康。   明堂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六点就会起床锻炼,然后给邱少扬买好早餐, 或者自己动手做。   等陆长风睡醒,明堂跟邱少扬已经吃完早餐了。   陆长风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旁,“起这么早。”   明堂:“是你起得太晚了, 你们这生活作息不规律, 身体素质怎么能好得起来。”   陆长风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 递给邱少扬让他帮忙打开。   邱少扬打开后自己喝了,“大早上的你就喝可乐, 你这身体能好, 那就是见了鬼了。”   陆长风:“习惯了。”   “改。”   明堂说:“我给你煎个鸡蛋, 昨晚不还买了牛奶, 怎么着不都比你大清早起来喝可乐好。”   邱少扬说:“锅里还给你炖了大骨汤, 早上吃完饭我们去了一趟附近的菜市场, 中午这顿就在家里做, 你天天吃外卖一点都不健康。”   陆长风乖乖坐着,“你们两个这是把我当小孩在疼呢。”   “你连小孩都不如,小孩都比你生活自律。”   陆长风露出职业假笑。   明堂把鸡蛋端出来,已经提前切好了, 用叉子这样陆长风吃起来不费力,“没弄太多,先垫垫,等会儿井玏回来了就开始做饭。”   “井玏不在家吗?”   明堂说:“一大早就出去了, 早饭都没吃。”   “是吗?”陆长风吃着鸡蛋,问:“没说干嘛去?”   明堂:“我没问,他那么大的人了, 总不能跑丢了。”   陆长风点了点头。   彼时的井玏正在蛋糕店里,他之前就跟蛋糕店约好了,要今天上午去做蛋糕,那时候他不知道明堂跟邱少扬会过来。   礼物他早就准备好了,生日蛋糕他希望是自己亲手做的,而不是别人做好的那种。   弄到一点多他才回来。   明堂就立刻安排做饭,菜品什么的都提前弄好了,直接下锅炒就行了。   陆长风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明堂在厨房里游刃有余,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明堂和他们说:“外面的饭店饭菜吃多了不健康,能自己做还是自己做最好。”   “我可没你这个手艺。”   邱少扬说:“你要是回了春城,每天我们都能一起吃饭,你不学都行,给明堂交伙食费。”   陆长风:“出都出来了,怎么着也得有一番作为,现在这个工作我也挺喜欢的。”   “那就好。”明堂其实也挺想跟陆长风一样,去更高的位置,但他跟邱少扬在一起,父母年纪也大了,父母在远游,他不可能和陆长风这样自由洒脱。   而且他也不想和邱少扬分开。   吃完饭后还有时间,陆长风提议:“要不我们去看个电影吧,我都不记得上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了。”   “行啊。”   邱少扬翻了一下最近的电影,“看点喜剧片怎么样?”   “可以。”   “我都行。”   井玏说:“你们安排。”   他在这四个人里处于食物链的最底端,只有被安排的份儿。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就看喜剧片。”   都说电影院是约会的好去处,明堂和邱少扬倒是没怎么去过。   一来是明堂工作忙,二来是他们如果有长假,都是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度假,厮混几天。   陆长风和井玏也没一起看过电影。   这次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电影演员都是大众熟知的那些喜剧演员,片子拍得挺不错的。   看电影的氛围也挺好,嘻嘻哈哈地看完就已经五点半了。   陆长风活动了一下身体,坐了两个多小时,属实给他坐得都快僵了。   井玏问:“现在去吃饭吗?”   明堂导航看了一下位置,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周末堵车,“现在出发吧,不然等会儿过去太晚,我们可以先过去在附近找个咖啡店坐一下,等他们到了再去。”   “好。”   陆长风给岳方霖他们挨个发了消息,通知他们可以过去吃饭了。   到饭店附近是六点半,大家基本在路上了。   周瑜说还有二十分钟,岳方霖那边十几分钟,庭渊久一点,他得半个小时,因为他从对象父母那边赶过来,对象开车送他。   陆长风说:“那就叫上你对象一起呗,反正之前也认识了,也不是外人。”   庭渊回:[ 算了吧,他还小,下次单独一起。岳队和小周也不知道我的事情]   陆长风想了想,觉得也是。   庭渊对象的身份比较特殊,现在还在役,也不好公开。   “行,那就下次我们组小局。”   邱少扬坐在前排问:“谁呀。”   陆长风说:“就是住我楼上那个邻居,花城的,我记得给你说过吧,就是跟我一天上班,结果救人掉水里去了,差点把领导吓死。”   邱少扬想起来了,“叫庭渊是吧,我记得他爸是个市长,你不是还让他帮忙照顾文杏,当时他住在文杏的楼上还是楼下来着。”   “对呀,就是他。”   “去年我跟明堂过来,后来我们回春城那天,去文杏那边接桓哥的时候,还在楼下看到他,就是没打招呼。”   邱少扬看向明堂:“等会见了面,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明堂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过了片刻他说:“我听桓哥说,文杏谈恋爱了。”   “跟谁呀,靠不靠谱,要不明天约出来见见把把关。”邱少扬有些不放心,“咱家妹妹可不能让浑小子给霍霍了。”   明堂说:“不知道啊,我听说好像是个什么射箭运动员嘞。”   “嗯?”陆长风倒是一点没听说,“真的假的。”   “听说打算今年国庆上家里去,我还是听我妈说的,我妈跟大姨出去玩听大姨说的。”   陆长风说:“或许可以问一下庭渊,庭渊他的对象就是射箭队的。”   明堂:“他对象女队吧,文杏对象男队,会不会不太熟?”   陆长风欲言又止,他这要是说了,岂不是帮庭渊出柜了。   “应该熟吧,一起训练的。”   陆长风单手打字给庭渊说明了情况。   庭渊:[ 没关系,不往外传就行]   陆长风:[ 好]   于是陆长风就替庭渊出柜了,简单地说了一下庭渊跟伯景郁之间的事情。   前排的邱少扬和明堂有些惊讶。   “他们还挺浪漫,给自己救了个男朋友。”邱少扬比较诧异的是:“他们的年龄会不会差得有点大?”   庭渊今年快二十九了,伯景郁才十九。   一个在上大学,一个已经工作了好几年,而且两个人面对的群体,完全不一样。   陆长风说:“那个小孩我见过,举手投足很成熟,脸看着十八九岁,但他说话,做事,给人的感觉像是经历了很多大风大浪。”   邱少扬觉得也挺合理:“运动员在国际赛场上压力那么大,如果不是内心非常强大,也很难保持镇定吧。”   “那倒也是。”   明堂说:“既然都来了,不如就一起叫过来吃饭呗,也认识认识。”   陆长风说不行,“他们运动员经常要面临各种检查,不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   “那也是,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这些年体育赛事被不公正地对待事件屡屡爆出。   陆长风看了看菜单:“等人齐了再点菜吧。”   没多久岳方霖到了。   陆长风让井玏去外面迎接一下。   岳方霖提着一个小东西进来,递给陆长风:“给你准备的小礼物,我闺女给你做的,两个熊猫摆件。”   上次他们查玉龙高中那个案子时,经过熊猫之乡,陆长风就说自己还没见过熊猫,很想亲眼看看,有点遗憾。   岳方霖记住了,这次陆长风过生日,他就拜托宝贝女儿帮忙烧了两个熊猫摆件,“你想摆在桌上也行,当作茶宠也是可以的。”   陆长风伸手接过,十分惊喜,没想到他只是随口一说,岳方霖就记到了现在:“谢谢,你回头回去了替我谢谢兰清,等她过生日的时候,我会给她回礼的。”   邱少扬和明堂相继起身和岳方霖打了招呼。   “又见面了,这段时间你们过得还好吗?”   “好,一切都好。”邱少扬反问岳方霖:“你怎么样?”   “我啊,一切照旧,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陆长风招呼着:“都别站着说话,坐呀。”   之前重案组在云南省旅游,就是邱少扬帮忙安排的,落地春城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吃过饭,大家都认识了。   不多时周瑜也过来了,井玏原本是要下去接,周瑜发消息说不用。   井玏在楼梯口接到了他。   周瑜问:“岳队到了多久?”   井玏说:“刚刚到。”   周瑜推门而入:“抱歉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岳方霖起身:“我也刚刚到。”   周瑜把给陆长风准备的礼物交给了他,“生日快乐。”   “谢谢。”   周瑜说:“实话说也不知道送你点什么好,但我记得你好像挺喜欢熊猫的,前几年冬奥会冰墩墩可火了,我当时跟我媳妇排队买的,现在已经绝版了,奥运会限定的冰墩墩全套。”   陆长风:“!!”   这个当时他抢了好久,然后就只抢到了一个冰墩墩。   “谢谢,你们送的礼物都好有心。”   陆长风湿了眼眶。   他当时只是随口一句自己喜欢熊猫,就被他们都记住了。   明堂和邱少扬也替陆长风感到开心,因为大家都能记住他喜欢的东西,说明对他是很重视。   “你们对我太好了。”   “对你好,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呀。”明堂说:“如果你不好,大家也不会对你这么好。” 第124章 生日04   第18章   庭渊在门口敲了敲门, 随后推门而入。   正好看到陆长风落泪,“这是我来迟了,把你气哭了吗?”   陆长风听到这句话, 由哭转笑。   庭渊还不认识明堂和邱少扬,但其他几个人都认识。   井玏和陆长风说:“你帮他们介绍一下吧。”   陆长风擦了眼泪,指着明堂说:“明堂, 明天的明, 堂堂正正的堂, 我在春城的同事,跟我也是邻居。他的表哥叫周桓, 是周文杏的堂哥。他的妈妈和周桓的妈妈是姐妹。”   随后又指了指邱少扬:“邱少扬, 邱字是山丘的丘加一个耳朵旁, 多多少少的少, 张扬的扬。也是我的朋友, 以前也是同事, 之前也是咱们警察行业的。”   转而又介绍起了庭渊:“庭院的庭, 深渊的渊。我们八组的同事,也是帮忙照顾周文杏的热心朋友。”   邱少扬跟明堂纷纷朝对方伸出手。   “你好,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彼此彼此。”   明堂十分真诚地跟庭渊道谢:“谢谢你帮忙照顾文杏。”   庭渊谦虚道:“是文杏帮我比较多一些, 之前我住在那边,好几次都是文杏救了我的命。”   转而庭渊把手上的礼物递给陆长风,“我看你平常还挺爱喝茶,你们云省茶叶也挺出名的, 我就给你准备了熊猫配色的茶具,希望你能够喜欢。”   井玏伸手接过。   “谢谢。”陆长风眼眶又湿润了。   他的钥匙吊坠上有一个熊猫,可能是用得太久断掉了, 正好被庭渊捡到还给了他。   庭渊也是因此知道陆长风喜欢熊猫的,“比较小巧,这样你放在办公室或者家里用都可以的。”   岳方霖说:“那咱们还算是心有灵犀了,你送茶具,我送茶宠。”   “谢谢大家,所有的礼物我都很喜欢,我会好好珍藏起来的。”   明堂说:“我送你的礼物在家里。”   陆长风有点好奇:“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   “回去你就能看到了。”   邱少扬把自己的这个礼物递给了陆长风,“绝对是送到了你的心坎里。”   “什么啊?”陆长风接过后打开。   里面是一封邀请函。   打开后发现,上面写着,可以到熊猫基地体验一天做饲养员,喂养熊猫,和熊猫亲密互动。   陆长风:“!!”   邱少扬期待地问:“喜欢吧?”   陆长风疯狂点头:“你从哪搞到的呀。”   “我有钞能力。”邱少扬笑着说:“你那么喜欢熊猫,我当然也要为保护大熊猫贡献一份力量,所以我捐款了五百万,用于基地环境维护。”   除了明堂外其他人都震惊了。   陆长风更是惊讶得说不出来,半晌他道:“你花这么多钱给我搞这个?”   邱少扬说:“保护大熊猫人人有责,我是为了保护熊猫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顺便帮你谋了个小福利,让你去体验一天饲养员。”   “谢谢,我很喜欢。”   陆长风感觉能跟邱少扬做朋友简直是太幸福了,他出手送人东西,永远都是能够送到人的心坎里。   他小声和明堂说:“现在我是少扬的娘家人,你要是对他不好,我第一个揍你。”   明堂轻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井玏拿菜单给他们,让他们先点菜。   点完菜后,井玏下楼去找服务员,顺便取他给陆长风准备的生日礼物。   回来后,他将手背在后面,走到陆长风的身边放下,“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希望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陆长风低头看到袋子里的东西。   井玏帮陆长风拆开包装,一部新的手机,一块手表。   他其实之前没有想好要送陆长风什么,感觉送什么都很俗气,上个案子连峻的那块手表是手绘的表盘,陆长风以前有戴手表的习惯,现在受伤了才没戴。   他那个手表摔下楼的时候表面摔坏了,还没有送去换。   井玏托人找了好多个地方,才找到这种能做手绘表盘的地方,让对方帮忙手绘了一幅熊猫图。   以后陆长风每次看时间的时候,都能看到上面的熊猫,不光会心情好,还会想到送手表的人。   手机当时也摔到地上了,当时只是把表面的钢化膜摔坏了。   但他的手机也有了两三年,内存感觉有点不够,井玏就给他买了个新的。   这个新的手表表盘上的熊猫,也是陆长风最喜欢的那只。   所有人的礼物都很用心,陆长风的心里暖暖的。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们了,等会儿菜上了,你们就多吃一些吧。”   “好。”   大家伙儿一口答应下来。   虽然明天不上班,但是他们随时待命的状态里,一般都不喝酒。   陆长风举起杯子,“我就以果汁代酒,感谢大家这么用心地替我准备生日礼物。”   众人齐齐举杯。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长风。”   祝福声重叠。   知道陆长风身世的只有井玏,明堂,邱少扬。   他们是真心地替陆长风开心。   晚饭结束后,陆长风让井玏拿着他的手机去买单,井玏是拿走了他的手机,但是用的却是自己的手机。   前脚上楼,后脚服务员就推着蛋糕车领着店里不忙地人全都进了屋子,给陆长风庆祝生日。   这个安排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   井玏跟陆长风说:“蛋糕是我亲手做的,丑是丑了一点,你不要嫌弃。”   井玏的蛋糕上面的图案也是画的熊猫,倒也不算太丑,他画画不行,负责做蛋糕的老师有帮忙修改,整体呈现的效果还不错。   后面的服务员手里拿着手持的音响播放起了生日歌。   大家一起为陆长风唱了生日歌。   在大家的祝福声中,陆长风喜极而泣,觉得有些丢脸,捂住了脸。   井玏将他抱住,“生日快乐,陆长风。”   “谢谢你,井玏。”陆长风非常感动。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井玏用了心的。   井玏说:“不用谢,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我希望你往后都能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陆长风点了点头:“我努力。”   庆祝结束后,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也不早了,大家准备各自回家。   陆长风问庭渊:“你住哪里呀,是去伯景郁家,还是回我们那边?”   庭渊说:“今晚我住景郁那边,他明天下午还得出发训练。”   “他住哪里,我们送你过去?”   庭渊摇头:“不用,他来接我,他就在附近。”   “我们陪你等一等吧。”   庭渊说不用,“你们回去远,还是早点回去吧。他马上就到。”   陆长风说:“不妨事的,反正明天也不上班,回去也没有那么早睡。”   明堂和邱少扬去开车,井玏也跟着去放东西,陆长风陪庭渊等着。   不多时,一辆路虎停在路边,降下车窗。   庭渊跟陆长风说:“他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回去路上也注意安全。”   “好,你们也是。”   目送庭渊上车后,陆长风走向路边他们来的时候开的车。   井玏拉开车门,扶着他上车。   帮他系好安全带后,明堂才开走车子。   陆长风好奇明堂送了他什么礼物,竟这么神秘。   几人迅速上楼。   到家后一开门,陆长风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明堂送给了他一个超大的景观鱼缸,鱼缸内的景观做的是熊猫在竹林草地上玩耍,至少有十几个小的熊猫摆件。   陆长风走到鱼缸边上,小金鱼在浴缸里游来游去,穿梭在竹林里,非常好看。   明堂说:“这里面的竹子是雕刻的,然后涂了颜料,熊猫也是做好放进去的,其他的都是原材料。你之前就说很想弄个鱼缸放在家里,现在这个鱼缸放在这里,每天起来就能看到这个景观,每天都是好心情。”   “谢谢你。”陆长风的眼眶又湿润了。   “这么大一个鱼缸花了不少钱吧。”   明堂说:“钱是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高兴。”   “万一将来我工作又调动了怎么办,这么大的一个鱼缸也搬不走。”   明堂笑着说:“搬不走就留下呗,反正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个鱼缸都在,等你回了春城,我再送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就好了。”   “你数数里面有多少条鱼。”   陆长风认真地数了一遍,是三十五个。   “三十五?”   邱少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一个装了小鱼的碗出现在他的身后,“三十六在这里,等着你亲自放进去呢。”   陆长风用网兜把小鱼放进了浴缸里,现在浴缸里有三十六条小金鱼。   “他们不会长得很大,到时候这个鱼缸装不下他们吧。”   明堂摇头:“不会,顶多就是拇指大小,每天会自动续粮给他们,也不用你喂食。”   “可是万一养死了怎么办?”   “那你就补进来呗。”   陆长风轻轻敲着鱼缸玻璃,小鱼在里面欢快地游着。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这么在乎我,我真的很开心,心里完全是温暖的。”   明堂笑着说:“我们之间不用说谢,早就是亲如一家了。你在我心里跟亲哥一样,要说谢,那就见外了。”   邱少扬抱了抱陆长风:“在我这里,你也是我的亲人。”   明堂拉着陆长风坐到客厅里:“还有惊喜呢。”   他打开电视机,把手机投屏到电视上。   上面就出现了重案大队的视频。   陈颜佳为首,抱着小孩坐在她的腿上说:“笑笑,跟长风叔叔说生日快乐。”   陈颜佳的女儿取名林汐,小名笑笑,因为一出生就爱笑。   她在视频里说:“陆队,生日快乐呀,很抱歉我不能去陪你过生日,但是我让明队给你带了生日礼物哦,再说一遍生日快乐,想我们了随时回来。”   接着是小丁和他的爱人,小丁说:“师父,生日快乐,虽然我不能去燕城陪你过生日,但是我也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哦,如果我有时间,我就去燕城看你,你永远的大徒弟丁家洋爱你呦。”   小丁的爱人说:“师父,我也祝你生日快乐,希望师父能够身体健康。”   陆长风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泪流满面。   邱少扬进屋把行李箱拉出来打开,里面全都是准备好的礼物。   电视上还在播放着重案大队录制的生日祝福视频,邱少扬把礼物一个个地摆出来,“佳佳送的,小丁送的,兰宁的,杨猛的……还有唐岩跟蒋寒的。”   礼物拿完,视频也快到了尾声。   陈局也出现在了视频里,“长风,生日快乐,你是我最喜欢的下属,春城市局,永远都有你的位置,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无论你任何时候回来,我们都欢迎你。”   接着就是所有人一齐出现在画面上,对陆长风说:“生日快乐。”   陆长风的眼睛根本止不住,埋在井玏的怀里痛哭。   明堂拿来pad开启视频聊天,一分钟内,所有人都出现在屏幕上。   陆长风擦干了眼泪,却又涌了出来,根本就控制不住。   他以为大家都不记得他的生日了,没想到每个人都为他录制了视频,而且还准备了礼物。   大家异口同声地送上祝福:“陆队,生日快乐。”   这是陆长风有史以来过得最高兴最特别的一个生日,所有人都比他想得要更加在意他。   内心的激动和感激无以言表,他只能一遍遍地重复:“谢谢你们。” 第125章 还施彼身01   第1章   明堂年假休完后, 跟邱少扬回了春城。   陆长风和井玏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   清明节陆长风和井玏就没有回去扫墓,拜托给了明堂和邱少扬。   井玏的生日在五月份,陆长风的手差不多六月份就能好。   井玏想着干脆六月份回一趟春城给父母。   清明假期都还没过完, 重案组就接到了报案。   这次的案件和他们之前处理过的案件完全不一样,相当棘手。   4月3日晚上,网上突然流传了一段视频。   一个博主突然死在了家中, 被人从后面活活勒死了。   流传出来的视频则是在一些特殊软件的猎奇分类里面。   各地警方都接到了警情, 积极寻找视频中的死者是谁。   视频上传在色情网站的猎奇区域, 其中分类属于家庭监控。   通常这个分类里面,大多是用来窥探别人隐私的。   主要是偷偷录制夫妻家庭性生活。   现在很多家庭都会在家里安装监控, 便于家庭日常生活。   但被不法分子盗取视频内容, 投放在色情网站。   导致不少夫妻之间的私事遭到泄露, 严重地被侵/犯隐私。   紧接着公安部在外网的宣传号私信里收到了一条私信拼接的图片。   左边是网上死亡的博主, 右边则是审判者的标志图。   官号早上才看到后台的私信。   而内网关于博主死亡的信息已经在各大网站冲上了热搜。   接警一个小时不到, 就已经锁定了视频里面博主的身份。   紧接着当地的警察就以最快的速度去了该博主家中。   视频中的博主在网上是一个小有名气地教大家如何识别酒店等地方的隐藏摄像头, 保护自身隐私。   在教人保护自己隐私的博主分类里排名前三, 粉丝关注量接近百万,破百万的视频点赞数量不在少数。   博主的真是姓名叫郎园,34岁,未婚独居。   父母则是纺织厂的退休工人, 住在单位分的房子里。   警方找上门后,发现他安然无恙地在家睡觉,一点事情都没有。   警方把网上流传的视频拿给他看时,他也是一脸的惊讶。   跟着警方回了警局做完笔录, 配合警方在网上做了辟谣。   经过技术分析,确定了视频是AI生成的。   但这样的视频出现在猎奇网站分类上,警察怀疑可能是他在网上教人自保, 损害了一些靠偷拍他人隐私赚钱的人的利益,因此遭到报复,才会有这么一段视频出现。   视频的源头在外网,这些色情app都是通过爬取的方式转载,原视频上传者上传时间在前天夜里,上传三小时后进行了删除,并注销了账号。   而外网不受我方警察的管控,无法追踪溯源,查到这个视频发布的地址和发布者的详细信息。   教人注意隐私的博主的个人隐私被泄露,如果真的是这些人的报复,他现在居住的地方已经完全不安全,很难说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可能会遭受死亡威胁。   出于安全考虑,警方建议他暂时搬离自己居住的地方,避免被找上门发生什么意外,警方也可以暂时为他提供安全的居住地点,供他暂避风头。   郎园拒绝了警方的提议,表示会搬去朋友家住一段时间,等网上的一切销声匿迹之后,他再回家。   警方也尊重了他的个人意愿,将他送回家中。   重案组的人都收到了相关的推送,谁都没想到,这个新闻热点事件,竟然会和他们有关。   大约是早上九点半,重案组正在开案情总结会议时,余处打来电话,让陆长风和岳方霖去他的办公室。   会议暂时结束,岳方霖和陆长风前往余处的办公室。   此时两人都还没意识到来案子了,以为是让他们做工作进度汇报。   余处让他们两个坐下,问他们:“都看到网上那个隐私博主被杀的AI视频了吗?”   陆长风和岳方霖一同点头。   余处说:“昨晚深夜,有人往我们外网公安宣传部的账号后台私发了这样的一张图片,我发给你们看一下。”   接着陆长风和岳方霖就收到了这张图片。   “对方只发了一张图片吗?”陆长风问。   余处点了点头:“对,宣传部那边说只发了一张图片,他们也对发布这个图片的人进行了调查,发布地点在欧洲,绑定的手机号是零时的号码,不记名。所以我们无法确认,这个人是长期生活在国外的人,还是出国旅行度假的人。”   岳方霖问:“这个人现在没有死,上方是什么意思?”   余处点头:“由你们介入,调查清楚这个人做了什么,才会让审判者制作出这样的ai视频发到网上,怕就怕是死亡预告。”   陆长风和岳方霖点了点头。   岳方霖说:“那我们就先回去研究一下,然后再看下一步怎么做。”   回到办公室后,岳方霖将信息和余下两人同步。   周瑜立刻按照现有的信息做了调查。   陆长风也联系了当地的警方,那边将调查笔录这些发给了他们。   郎园在四个比较主流的平台上都有个人账号,其中B站,抖音,小红书的流量都不错。   抖音更是有多条十万以上百万以下的点赞视频。   抖音账号上一共更新了一百多条视频。   从置顶开始倍速观看,主要都是教大家入住酒店,或者是在家独居,出行,应该如何保护自己的隐私,特别是独居的女性。   其中一些小技巧,大家觉得还挺实用的,确实可以帮助到大家保护好自己的隐私,不被侵害。   评论区倒也是比较正向的。   橱窗里挂着相关红外摄像头扫描仪。   给人第一直观的感受,是非常实用的科普博主。   井玏:“初开审判者来看待这个案件,我会觉得他是动了别人的蛋糕,才会被人这么对待,可是按照目前他这些视频的风向来看,让更多人学会自保,不应该成为审判者的审判对象吧。”   陆长风仔细地看了AI的谋杀视频,说道:“会不会是审判者希望我们能够找到背后威胁这个博主的那些人,他的本意不是说这个博主有问题想要审判这个博主,而是希望我们保护这个博主呢?”   岳方霖又看了一下审判者发到后台的图片,按照陆长风这个思路来解释,似乎也是合理的。   周瑜道:“那我们首先就要找到那些对博主看不惯,进行死亡威胁的人,然后逐一筛查。”   从有仇的角度切入。   井玏赞同地点头:“他在网上教大家自保,肯定危害到了这类人的利益,那他们势必是要做出一些什么,来维护自己的利益,比如这种全网性的公开死亡威胁,或者其他方面的威胁恐吓。”   就在这时,郎园的账号全网更新了内容。   视频里郎园戴着口罩出镜,周围的背景一片漆黑,完全不透光。   郎园看起来有些憔悴,他道:“昨天夜里,网上突然出现了大量关于我被勒死的视频,视频内容完全是虚假的,警察已经找过我了,这是我的报案回执。”   朗园在视频里面晒了出来,他说:“我知道,我长期在网上教大家如何保护自己的隐私,动了很多人的蛋糕,他们现在弄出这个视频,就是想要搞我,威胁我,让我害怕,不能继续更新相关的内容,好让你们继续实施你们窃取他人隐私侵/犯他人权益的勾当,但我现在要告诉这些人,我不怕你们,你们越是着急,就说明我的教学是有用的,我踩着你们的尾巴了,你们这些人迟早有一天会被一网打尽。”   井玏都看得热血沸腾了,“好有骨气,就应该这样,让那些侵/犯他人隐私地躲在黑暗里的阴沟老鼠气死算了。”   这些年网上屡屡爆出相关的视频内容,有些酒店甚至一整栋每一个房间都被这些人非法地安装了监控窃取隐私,洗澡,上厕所,全程都被直播了出去,简直是让人防不胜防,有些隐形摄像头藏的位置也是让人完全意想不到。   周瑜也说:“是啊,这些人真的应该受到制裁,我现在出门都会随身携带一个探测摄像头的东西,我也很担心自己或者老婆的隐私被泄露出去,上传到那些视频网站供人偷窥。”   “我一个男的就算被人看光了也吃不了多大的亏,可是我老婆他们这些女性的隐私被泄露出去,谁知道会在网上被弄成什么样。”   岳方霖也深有同感:“我也给我女儿准备了这些东西,她很喜欢出去玩,单身女性独自居住在酒店里,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我每次都要给她打电话,确认她没事。再三叮嘱她认真检查酒店有没有什么微型摄像头,在酒店里一定要穿好衣服,避免有人通过监控偷窥她。”   周瑜说:“要知道谁对他不满有仇,我们得联系上他本人,调取到他本人的后台记录,才能够了解清楚。”   岳方霖道:“那就出发走一趟吧,这个事情也不是小事,如果能够把这些人的信息查清楚,把他们都揪出来,也算是消除了一些隐患,为保护隐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周瑜查了一下机票,傍晚就有一趟飞往兰城的。   几人商议了一下,觉得这个事情宜早不宜迟。   于是各回各家打包好行李,出发前往机场,在机场会合。   出发前往兰城。   兰城地处大西北,也有不少的名胜古迹。   当了警察,特别是他们这种一线刑警,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待命,想要出门游玩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陆长风也是很想在西北旅行,可惜没有这个时间,只盼着路上能够看到一些好景色了。 第126章 还施彼身02   第2章   飞机落地当地已经很晚了, 陆长风提议:“不如找一家价格实惠的酒店住一晚,明天一早去市局。”   岳方霖点头同意:“也行,这么晚了就算过去了也干不了什么。”   于是大家找了一个距离警局比较近的酒店。   步行几百米就有一条商业街, 商业街晚上很热闹,还可以逛一下。   之前有段时间这里的麻辣烫在网上爆火,大家纷纷来这里吃麻辣烫。   岳方霖提议:“不如我们也找一家店吃麻辣烫, 来都来了, 反正也是吃晚饭, 倒不如试试这里的麻辣烫到底有多好吃,和我们那边的有什么不一样。”   陆长风也挺想试的。   春城的麻辣烫和米粉也是很火的, 但最火的还是菌菇。   在酒店放了行李后, 他们就去了附近一家麻辣烫店铺。   铺子里不少人, 他们进去后, 刚好坐满。   要吃什么自己挑, 挑好了拿去给师傅帮忙烫就好。   陆长风最近有点上火, 就没有点太辣的。   相继给他们送过来后, 吃到了本地的特色。   岳方霖说:“确实好吃,比我们那边好吃多了。”   老板还给他们送了可乐解辣,就怕他们这些外地的游客吃不了辣。   吃完后结账,四个人才消费了一百多一点。   如果是在连锁某个牌子的店铺, 他们吃的这些,至少要花二百多。   井玏吃得心满意足:“真希望他们能够整治一下燕城麻辣烫的物价,太离谱了,我上次吃楼下对面那家麻辣烫, 没拿多少东西都六十多了,我在饭店六十多可以吃得一荤一素,还能吃几碗大米饭。”   “你说的是XX家吧, 我看网上也有不少吐槽他说是麻辣烫刺客。”   井玏点了点头:“我这点微薄的工资,在他们家吃一个月的麻辣烫,还得倒贴钱。”   岳方霖说:“其实你们两个人一起住,稍微学一下做饭,不难的。就燕城这个物价,你们俩一天伙食费得一百多,一百多你买菜做饭,能做一大桌子人的饭菜了。”   “不会做。”井玏撇嘴。   “学呀。”岳方霖说:“我以前也不会,以前吃食堂,现在照顾我妈,中午阿姨过来做一顿,晚上早上都是我自己做的,慢慢学就会了。”   “而且自己做得也健康,你们住的房子那么大的厨房,不自己做饭都浪费。”   周瑜也说:“做饭不难,你只要克服恐惧,做一段时间就好了,我没结婚之前我也不做饭,在家都是我妈做,结了婚之后,自然而然地就学会了,我老婆之前工作的时候也很辛苦,我们是谁有空谁做。”   井玏想了想说:“行,等回了燕城,我就学做饭。”   “看好你。”岳方霖握拳替井玏加油。   隔天一早,几个人到了兰城市局。   市局刑侦队接待了他们,市局也正在深入调查这件事。   在网上闹得如此轰动,他们警察当然要介入调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干这种事情。   从仇家挨个展开调查。   名单拉出来一看,把陆长风和岳方霖都给震惊了,“这么多吗?”   负责调查的警员告诉他们:“郎园之前做的是酒店安全测评,粉丝在他评论区留言,想要入住某某酒店,希望他帮忙测评,他就会带着自己的仪器随机挑选上门去检测这家酒店是否安全。”   “经过他的检测,这些酒店大多都被检测出了隐形摄像头,很多连锁酒店都存在这类的问题,可以说在兰城,大大小小的各种连锁酒店,快捷酒店,小旅馆,他都是出了名的,得罪的人太多太多。”   “他这些视频,是会上传到网络平台的,酒店被查出来安装有摄像头,就意味着隐私得不到保障,存在安全隐患,进一步影响这些商家的生意,损失的是真金白银的利益。”   几人纷纷点头。   有句古话叫——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出门做生意的,被爆出这种事情,生意大打折扣,一部分可能会自认倒霉,大多都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   警察跟他们解释:“有些酒店他们确实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安装了这种隐形摄像头,但有些酒店,他们是直接伙同这些人安装,收取好处费或者分红,也有一些酒店内部人员跟不法分子勾连,从中获利。但不管是什么情况,最终都侵/犯了客户的隐私,客户下单酒店是不会管你有没有什么隐情,你侵/犯隐私那就是侵/犯隐私,我就绝对不会入住。”   重案组几人也表示理解。   游客入住酒店,不可能在你这家酒店有明显的前科后,还来替你考虑,冒着暴露自己隐私的风险入住,宁愿加钱住安全的酒店,也不可能住这种暴露隐私风险的酒店。   “这种情况,你们当地有关部门没有介入吗?”   “介入了,定期都会进行大面积的排查,罚款,可是没用啊,很多相关的小老板或者是负责人他们都在一个群里,会互相通知打掩护,等我们查的时候,什么都查不到。”   小同志也是无奈地摇头:“我们下定决心整改,但是他们不配合,我们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由此可见,这种事情在当地已经成了一条产业链。   井玏说:“那你们就放任不管了吗?”   “管,当然会管,而且力度比之前大得多。”小同志叹了口气:“我们也是尽了全力,可我们这边的旅游季节游客太多,如果同一时间将所有的酒店全都清查一遍,真正能够存活下来的点估计也没有几家,那么的游客也没有地方居住。”   “我们就只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随机突击检查,发现就严惩,停业整改三个月,但总有人会顶风作案。”   兰城的旅客一年也不在少数,确实也如他们所说,如果真的同一时间检查,整个城市的酒店服务业务相当于直接停摆,那么多旅客将会无处居住。   这份打了好几页的名单,小同志逐一核查。   陆长风觉得这么一个一个查,得查到天荒地老,必须想办法筛掉一部分人,着重调查。   和小同志说:“可以给这些人分级,比如直接影响到了对方的生意,收入惨淡无力回天,资金流转不过来倒闭,负债累累。或者因为调查而受到非常严重的处罚,以及那些背后安装微型摄像头被抓包,从而进一步导致他们落网。从事态严重程度进行划分,一层一层地往下查。”   “有道理。”   小同志说:“那我先把分类做出来。”   陆长风点了个头。   “好,你先做,我们还想见一见这个博主。”   “那我帮你们联系,跟他约个时间,和你们见面。”   很快小同志就帮他们和郎园约好了,郎园选择了一家郊区的咖啡厅,咖啡厅在村里,平常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去。   一行人开车抵达咖啡厅后,见到了郎园。   这个咖啡厅是他朋友开的,他这几天就住在朋友这里。   郎园的手机已经完全处于关机的状态。   陆长风问:“你自己认为谁是最有可能做这样的AI视频来报复你的?”   郎园摇了摇头:“我得罪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陆长风将可疑人员资料一一拿出来给他看:“这是我们根据你过去接触的人做的分类,你看看这些资料里的人,能不能找出来一些相关的信息。”   周瑜在一旁说:“另外我想看看你的手机后台,将那些辱骂你的人,全都记录下来,逐一调查。”   郎园说:“其实我一开始是有点害怕的,但是后来想了一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警察一定会查明事情的真相。”   “那是自然。”岳方霖十分肯定地回答,“但生命是非常可贵的,我们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谢谢你们,如此上心地调查这个案子,替我做主。”   从他的后台私信里,还真找到了几个对他疯狂辱骂的人。   郎园解释道:“这个人之前是开快捷酒店的,当时我的账号流量非常大,几乎每一条视频都有播放量,那时候我还在探店测评博主,他连着在我几条评论区里留言,还后台私信邀请我前往他的酒店测评。”   “于是我就去了,但我在他的酒店里发现了很多隐私摄像头,他的意思希望我能够帮他做个软广,替他拉游客,因为我推荐过另外一个小快捷酒店,那家酒店的单都排爆了。我当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明知道你的酒店存在隐私安全问题,我怎么可能给你推荐做软广,我必须曝光出来让大家当心,于是我将视频发到了网上,但是由于我的失误,没有给他的脸打码,被他以我侵/犯他的肖像权投诉掉了。”   “他这家酒店是和亲戚一起合作开的,几个人合资差不多花了五百万。这些钱很多都是贷款,之前找了很多博主做推广,生意也还不错,稳定下去的话,一两年就能回本,因为我的视频,他那家店苦苦支撑了三个月,就彻底没有人居住了,入住率直接是0,一个月亏十几万,亏不起了就关闭了,转而起诉了我,让我赔偿他的损失,据说他自己的损失差不多接近两百万,家里的房子车子都卖了还贷款,和家里的亲戚关系也彻底闹僵了。”   井玏问:“那他自己知情吗?”   “警察当时介入调查了,还因为这个事情,捣毁了背后那个控制的人,他们周围几家都是同一个人铺设的网络,而那个人在警局亲口跟警察说,这件事情里,他和另外几家酒店的老板都是知情的,赚了钱额外地给他们一些分红。” 第127章 还施彼身03   第3章   “那他有今天的遭遇, 完全是咎由自取。”井玏说。   郎园点了点头。   井玏问:“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   “听说跑到外地躲债去了,他老婆也跟他离了婚,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妻离子散, 看起来怨气确实不小。   接着他们看到了另一位,“这个你又是怎么得罪他的?”   郎园说:“他也是我曾经去探店的酒店老板,我在他的酒店情趣房间里, 发现了十几个摄像头, 头顶的水晶吊灯, 床头的壁灯,以及床头雕花, 对面电视机的插座, 电视机, 电视机上面的网络接收器里, 全都是摄像头, 几乎是360度无死角, 而且操控者还能放大画面对准细节, 他们的学校毗邻大学城,周六周末的生意火爆,那些小情侣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录制下来视频,上传到了色情网站。”   “被我曝光之后, 警察火速上门检查,经过精密的仪器检查后发现他们整栋楼的房间里一共查出了九百多个隐形摄像头。”   重案组全员:“……”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郎园叹了口气,“整个兰城几百家酒店去查,就找不出多少干净的, 大酒店还好一点,小酒店简直就是重灾区。”   “那他现在这个酒店还在运营吗?”   “没有。”郎园说:“勒令整改三个月后,他又重新开业了, 但是当时上了新闻,大家觉得有安全隐患,纷纷表示不会去住,他还通过非法手段获取了我的个人信息,找上我家,我报了警,他因为恐吓我还违法获取他人信息,被拘留了十五天,而我拒绝出谅解书。”   “你这个职业也确实很危险。”   郎园说:“我得罪的这些人,也基本是这个原因导致的,说白了,你要是好好做生意,我怎么可能找到你的破绽,对吧。”   众人纷纷点头。   “就算安装这个事情你不知情,那么作为酒店的管理者,对酒店有监管的责任,没有尽到监管责任,被罚整改我觉得也不冤枉。”   郎园:“针对非法开盒这个事情,我也进行了报警,警察也成功抓到了那个人,而我们这些博主的个人信息,两块五一条,打包的一百块钱,能买到几百个。”   “现在非法开设公民私人信息确实也是太猖狂了。”这点网上现在爆出的相关信息太多了,随便一搜就能搜到,开盒的惩罚成本太低,而且很多是在国外进行的,国内想管都不好管。   郎园突然想起来:“就我拒绝推荐的那家快捷酒店,当时有不少的旅游网红都推荐了他们家,他们被指责吃烂饭,当时有一批网红遭到了网友的抵制,应该对他们也造成了一定经济上的影响,包括后续口碑也影响了。”   但郎园还是觉得应该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应该吃烂饭,几十万几百万体量的网红,为了一点点小钱,就随便乱接广告,把喜欢自己的粉丝当作韭菜收割,回旋镖反噬到自己身上,也是他们活该。   陆长风:“你还记得这些博主的名字吗?”   郎园说了两三个,“余下的记不清了,或许上网上搜一下,能够搜得到,我和他们这些旅行博主不太一样。大家不是一个赛道的,加上我平常不太喜欢社交,跟他们都不熟悉。”   陆长风表示理解。   “就平常你有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的电话,或者有没有人往你家寄奇怪的快递?”   “一直有,但我没怎么理会,如果问题比较严重,是我都接受不了的,我会报警处理。”   片刻后郎园说:“他们之前用虚拟电话轰炸我的手机号,害得我接不到正常的电话,我一键拦截了所有的陌生电话,短信,微信,也都被他们泄露了,后来他们针对我针对不了了,就去打电话骚扰我父母,但这件事我都报警解决了,家里的电话号码什么的都换过了,我的微信号也换了。”   “多久之前的事情?”   “两三个月之前吧。”郎园说:“我这几年经常报警,警局那边应该都有备案。”   岳方霖:“应该是见这些事情都影响不了你,所以制作出了这样的视频对你进行威胁。”   周瑜道:“其实我有点疑惑,网上流传的那个视频的角度,像是从正对面拍的,但我看你的视频里面,似乎没有这样的刚刚好的角度,你有在线上用电脑开过直播,或者用电脑跟人视频过吗?”   郎园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过。”   “那这个视频角度就很奇怪了。”周瑜问:“你这个视角的正对面,有放什么东西吗?”   郎园说:“就是电脑桌,电脑桌上放了一些摆件,但是应该没有被人植入过隐形摄像头,我全都做过检查的。”   “你的电脑是台式还是笔记本?”   “我常用的是笔记本,因为笔记本比较方便携带。”   “你带了吗?”   “带了。”郎园起身:“稍等,我去楼上拿给你。”   很快郎园回来,将笔记本解锁交给周瑜。   周瑜检查后发现郎园的电脑里确实被人植入了病毒,对方可以通过电脑的摄像头,远程查看郎园的一举一动,而郎园本人并不知情。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视角会是正对面的缘故。   周瑜接入自己的电脑后开始进行追踪定位,去查这个病毒的植入者。   “能查到吗?”陆长风问。   周瑜手上没有停顿,回复陆长风:“不知道,我在尝试。”   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大约过了几分钟,周瑜脸上的紧张感消失,“查到了。”   “在哪?”   “就在本市。”周瑜说:“阳光小区3栋2单元。只能精确到这个范围了。”   陆长风:“那我们就走一趟,了解清楚这里住的人都是谁,逐一上门调查。”   岳方霖给郎园留了电话,让他有什么问题就第一时间联系自己。   一行人来到阳光小区,找到物业调取了整栋楼的住户信息。   物业对楼里的住户都有留底,每家什么情况也都一清二楚,楼上有些楼层业主的房子租出去了。   租户信息也都有留存。   而楼上正好就有一家租户,是在电子科技公司上班。   正好这个时间人在家。   清明假期最后一天。   重案组几人在物业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这位租户。   他们上门时,这位租户还在打游戏。   岳方霖刚亮出警官证,他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岳方霖敲了敲门:“警察,现在怀疑你和一起网络案件有关,请开门接受调查。”   屋里毫无回应。   陆长风和岳方霖对视了一眼,都在思考应该怎么办。   井玏趴在门上朝里面喊:“逃避是没有用的,你迟早是要出门的,还不如乖乖出门接受我们的调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概又过了两分钟,门从里面打开。   这家住户叫罗杰,二十六岁。   陆长风问他:“你躲什么?”   “我社恐,紧张。”罗杰一边打嗝一边说。   他疯狂地捶着自己的胸口试图抑制打嗝。   岳方霖几人进入屋中。   “认识吗?”岳方霖拿出郎园的视频给他看。   罗杰摇头,“不认识。”   岳方霖:“你想清楚了再说。”   “真的不认识。”   岳方霖又问了一遍:“你确认自己不认识他?”   罗杰再三说明:“真的不认识。”   他们是突然查到这里的,没有来得及申请纸质的搜查了,万幸岳方霖申请了电子版的作为临时备用。   岳方霖将搜查令给罗杰看:“现在我们依法要求搜查你的电子设备,请你配合。”   罗杰看着这个电子搜查令,说:“我要纸质版的。”   岳方霖:“电子版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   “我就要纸质版。”   “那我可以视为你妨碍公务。”   罗杰在和岳方霖的对峙中败下阵来,只能把电子设备交出来,由他们进行调查。   周瑜对罗杰的电脑做了深度调查,并未在电脑里发现什么可疑的内容,随后又查了平板和手机,依旧是干干净净的。   罗杰说:“你们查也查过了,可以把我的设备还给我了吗?”   周瑜将设备还给了他。   到了楼道里,陆长风问:“不是他?”   周瑜说:“起码我查不出什么,可能真的不是他,二单元住着几十户,还是挨家挨户地查一遍吧。”   岳方霖接到了一通电话,挂断后说:“纸质版的搜查令送过来了,他们刑警队听说我们要搜查,带了些人手过来帮忙。”   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从楼下到楼上,挨家挨户地全都搜了一遍。   周瑜也利用这个时间,将这些人的信息从头到尾地查了一遍,查完还是觉得罗杰的嫌疑最大,他就职的公司正好是一家设计AI模型的公司。   于是几人去而复返,又回到了罗杰家。   这一次岳方霖他们带着人将罗杰家里彻底搜了一遍,结果在厨房洗碗机里,发现了另外一台电脑。   看到他们找到这台电脑的时候,罗杰有些慌乱。   周瑜问他:“密码是什么?”   罗杰不肯说。   周瑜告诉他:“你知道的,这种电脑的密码,你就算设计得再复杂,我们都能弄得开,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劝你还是趁早配合我们,免得等我们真的查出点啥,那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罗杰思索半天,将密码说了出来。   周瑜成功打开了这台电脑。   在这台电脑里,周瑜找到了郎园那个视频的原件。   储存的时间比网上最早发布的时间还要早。   因此可以证明,这个视频就是罗杰制作的。   陆长风一脸无语,罗杰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   罗杰:“……”   罗杰被铐上手铐带回了警局。   陆长风跟岳方霖负责审讯。   从家里到审讯室,罗杰的状态转换巨大。   “为什么要制作这个视频,你只有一次机会。”   罗杰低下头,认命了一般,说:“是有人联系到我,让我帮忙制作一个这样的视频。”   “谁?”   罗杰说:“我不知道他真名叫啥,我们在抖音聊天认识的,他得知我能够用AI做这种事情,给了我五万,让我帮他做这个。”   “五万块钱你就帮他做了?”岳方霖无语地看着罗杰:“这是违法犯罪,五万块钱就能把你收买了。”   罗杰说:“他一开始只愿意给三万,还是我讲了价格,他才愿意给五万。”   “谁?”   “我微信里头像是一只哈士奇的人。”   岳方霖把他手机拿过来,打开,点开微信让他找。   罗杰把这个人找了出来,“就他。”   岳方霖把手机给了外面的周瑜,让他深入调查一下。   “你不知道这是违法犯罪的事情吗?”   罗杰说:“我知道,但是我缺钱,我也没办法。”   岳方霖:“……”真是好一句没办法。 第128章 还施彼身04   第4章   “他一开始说只给我三万, 还是我跟他砍价,砍到五万的。”   陆长风也无语了:“现在为了这五万块钱,要吃牢饭了值得吗?”   罗杰摇了摇头:“我就是一时糊涂。”   “你这岂止是一塌糊涂, 你简直是糊涂至极,入侵郎园的电脑,利用电脑监控他, 这是非法监视盗取他人信息你懂吗?”   “现在懂了。”罗杰一脸可怜地看着两人:“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财迷心窍, 你们能不能饶了我这次。”   “你的问题不是什么小问题, 口头教训你两句就能放走,你这是刑事犯罪, 我们只负责查明真相, 其他的我们不负责。”   罗杰重重地叹了口气。   周瑜根据罗杰提供的信息, 找到了这个头像是哈士奇的人的真实身份。   这个人叫林飞红, 也在郎园得罪的人所在的行列里, 当初郎园去他的酒店探店测评, 在酒店里发现了隐形摄像头后, 在网上曝光了他。   一对旅游的夫妻看到了郎园发在网上的视频,于是以隐私安全得不到保障为由,要求他全额退款。   林飞红不肯,对方报了警, 在此期间两人起了冲突,林飞红上手去抢女房客的手机,两人在争抢手机的过程中,林飞红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一脚踹在了女房客的肚子上,将女房客踹倒在地。   男房客见到自己的老婆被殴打,于是冲上去将对方按在地上厮打, 两人扭打在一起,在扭打的过程中,林飞红抄起前台的花瓶,砸在了男房客的头上,当场便见了血。   女房客立刻拨打了120,警察过来后,将林飞红控制住,又跟随女房客一起陪同男房客前往医院。   万幸男房客只是皮外伤不致命。   林飞红也因为打人被刑事拘留。   夫妻两口子坚决不签谅解书,伤情鉴定为轻伤二级。   林飞红被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处了有期徒刑一年,并承担了两口子养病期间的饮食居住营养费用和误工补偿费,男的是中型企业的高管,年薪六十万,女的是人事经理,年薪二十五万,按照休养的天数,林飞红共计赔偿了三万二千四百元。   两口子退的那个房间的费用不过328元。   因为这件事他进去蹲了一年,错过了父亲的葬礼,酒店也经营不下去倒闭了,怀孕的妻子为了这个破碎的家前后操劳,孩子早产也没能活下来。   妻子毅然决然选择了离婚,家里就只剩下老母亲一个人。   二月份他才刚刚出狱。   陆长风和岳方霖离开审讯室,看到这个调查结果也是无语了。   “明明就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存了坏心,事情是怎么样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一步错,步步错,转头怪起别人,进行报复……”岳方霖无奈地摇头。   陆长风说:“人不都是这样,自己永远没错,错的永远都是别人,真正能够在做错了之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深刻反省的人,少之又少。”   大多数人都是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把自己的错误转嫁到别人的身上,好让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生活下去。   岳方霖赞同地点了点头,“走吧,咱们去见一见这位林飞红。”   林飞红现在和母亲居住在家里的老房子里,原本他们家条件不错,但是自己因为冲动打入进了监狱,父亲又去世了,家里的酒店经营不善倒闭了,跟老婆离婚时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卖了,还完银行的借款之后,余下的两个人平分。   两人找上门时发现林飞红的母亲也出了问题,现在是中风了,半身不遂。   林飞红窝在家里也没有干活,很多地方一听他是从监狱里面刚放出来,就不敢要他。   从前那些一起花天酒地的朋友,在他入狱之后就都翻脸不认人,谁都没有给他们家搭把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妻子才会过度劳累导致早产。   他似乎并不意外警察会找上门来。   打电话让养老院的人过来把他们接走。   不慌不忙地处理着这些事情。   等这些事情处理完了,他走到警察面前伸出手。   陆长风:“你倒是挺自觉。”   林飞红笑了一下。   警局审讯室里,陆长风问他:“为什么要花钱制作这种视频?”   林飞红说:“我就是不想让他过得太顺利,也想让他吃一点苦头。”   “这种视频澄清就完全没有用了,你的五万块钱,不过就是听了个响。”   “我就乐意听这个响,他靠网络吃饭,我就让他在网络社死,如果不是他,我的家就不会散。”   “你还在把责任往他身上推。”陆长风无奈地摇头,“你还是觉得是他的错。”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岳方霖说:“如果你的酒店没有任何的安全隐患,不存在那些隐蔽的摄像头,他自然不可能把这些发到网上,问题的根源在于你的酒店存在安全隐患泄露隐私。”   “他要是不发到网上,那对夫妻就看不到,也就不会嚷着要退房,那就没有后面的事情。”林飞红始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在他眼里,有问题的全都是别人。   陆长风说:“你的酒店里有摄像头,侵/犯了别人的隐私,对于这种事情,任何人都可以发到网上进行曝光,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这些摄像头,就不会有人上网曝光你,懂吗?”   陆长风苦口婆心地说,但显然这点对林飞红来说没有用,他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就是郎园的曝光引起的。   他根本不认为自己的酒店里有隐蔽摄像头录制房客隐私朝网上乱发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又或者说,他知道,但是他觉得是郎园发上网引发的问题,郎园是制造问题的人。   但其实郎园不发,也有可能会被别人发现。   这件事本身就是错误的。   事情到此,真相水落石出。   重案组全员返回燕城。   陆长风和岳方霖写了结案报告交上去后不久。   兰城官方警号也针对郎园事件做了完整的案情通告。   大家都以为这个案件就此结束时,陆长风和岳方霖又被叫到了办公室。   两人以为是报告写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或者是又有新的案子。   余处一见到他们就跟他们说:“案子还没有结束。”   “还没有结束?”   两人都懵了。   “制作视频的被抓了,他也供出了让自己制作视频的人,而买视频的人也承认了,这个案件的证据链特别完整,怎么会没有结束呢?”岳方霖疑惑地问。   余处又给他们发了一张图。   跟上次的图区别不大,唯一不同的就是,之前的审判者标志是在郎园的图片旁边。   这一次审判者的标志,直接标在了郎园的脸上。   余处说:“这个图看起来,好像要被审判的是郎园本人。”   陆长风也有同感。   两个人带着这张图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井玏和周瑜抬头看过来。   陆长风说:“开会。”   几人围绕审讯桌坐下。   岳方霖把图片发给两个人。   “什么意思?”“案子不是都查完了吗?”   陆长风说:“这是我们刚收到的新图,似乎我们前面的调查方向错了,审判者的意思可能是郎园有问题。”   井玏感到诧异:“郎园能有什么问题,我感觉他正的发邪。”   陆长风:“我也觉得他正的发邪,可是案件如果真的结束了,审判者就不会发这么一张图过来。”   井玏挠头:“可是这东西没头没尾的,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怎么查,从哪里开始查。”   周瑜也很纳闷:“我基本已经把郎园都摸透了,我也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而且他打假这个事情,在我看来是真的正义之举。总不见得是因为这件事,在审判者那边看来不是一件正义之举吧。”   “不会吧。”   井玏叹气:“审判者也是真的烦,就不能直接将这些信息直接发出来吗?一定要我们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周瑜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想象不出来郎园还有什么问题。   他看向岳方霖。   岳方霖此时也头疼,那意思是: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井玏提议:“干脆我们就完全不行动,等一段时间,看看审判者会不会等不及了,再给我一点提示。”   “不能等。”   陆长风跟岳方霖异口同声。   岳方霖说:“如果我们没有反应,万一他们自己动手了,直接要了郎园的命怎么办。”   陆长风也有这个顾虑。   井玏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不如直接去找郎园,让他自己说,自己都干了什么坏事,这样我们就能尽快查清,保住他的性命。”   陆长风:“审判者最擅长的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们必须重视起来这个提示。还是再走一去一趟兰城,当面找郎园问个清楚。”   岳方霖点头赞同。   于是下午重案组又紧急集结飞往兰城。   彼时的郎园已经不住在朋友的咖啡店,而是搬回了自己的咖啡店。   并且又发布了一条新的视频。   表示不仅不会屈服,之后还会继续进行探店测评,不光要测兰城的酒店,还要测全国范围内的酒店。   从事发当天到今天这条视频发布,他原本抖音的粉丝从一百三十多万,涨到现在已经是七百二十万。   而他这条视频,发布仅两个小时,点赞已经破了百万,抖音热榜第一。   陆长风退出去重进,一瞬间点赞量就增加了五万。   现在的郎园,可以说是互联网英雄。   大家纷纷在他的这条评论区下留言讲述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不公待遇。   评论数量高达十九万条,还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增长。 第129章 还施彼身05   第5章   找到郎园的时候, 他正在开抖音开直播,和直播间的观众聊天,在线为大家传授保护隐私的技巧。   郎园匆匆下播后, 给他们每人拿了一瓶水。   “案件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林飞红不是都落网了,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岳方霖看着他,“接下来我们问你的每一句话都非常重要, 你要认真地作出回答。”   郎圆点了点头。   陆长风问他:“你之前或者现在, 有没有做什么坏事?”   郎园果断摇头:“没有。”   陆长风:“你确定没有?”   “我确定没有。”郎园说:“我行得端做得正, 我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陆长风道:“你知道最近在网上跳得很高,自诩代表正义审判的审判者吧?”   “知道。”郎园有些不解,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陆长风说:“审判者盯上了你, 他们觉得你有做坏事, 所以你必须如实地告诉我们, 你到底有没有做过坏事, 我们几个专程从燕城飞过来找你, 我希望你能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不要对我们有任何的隐瞒,如果你做过,你就如实地告诉我们,触犯法律了, 就老老实实接受法律的审判,面向公众说清原委,如果你执意隐瞒,我们救不了你。”   “我确定, 我没有做过你们口中那种程度那么严重的坏事。”郎园说:“我愿意对我说过的话负责,我是真的没有。”   几人看他很诚恳,算是暂时相信了他。   陆长风道:“往前推, 比如你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工作的过程中,有没有做过什么错的事情,或者说你对什么事情感觉到愧疚,有歉意但是你始终没有去表达出来你的这份歉意。”   郎园认真想了想,“我以前小时候投过邻居家小孩的玩具,算吗?”   “倒也不是这么小的事情,我给你打几个比方,比如你欺负你的同学,欺负你的同事,或者你在网上这么正义的一个人,私下却是个阴暗疯批,专门在网上骂人,开小号当互联网喷子这种。”   “那没有。”郎园说:“我从小就是一个比较听话的孩子,我的老师和同学们几乎都可以为我作证,邻居呀,同事呀这些人也都能替我做证,我一直是一个挺好的人,不说百分百的好吧,但我不会主动害人。”   “你确定哦,不要我们真的相信了你,结果你对我们进行了隐瞒,审判者对你展开报复,我们都来不及救你。”   郎园认真地点头:“没有,真的没有,相信我。”   周瑜还是出于不放心,问:“我可以再检查一遍你的电脑吗?还有你的手机。”   “当然可以。”   郎园将自己的电脑和手机递给了周瑜。   周瑜说:“我之所以这么做,不是为了侵/犯你的隐私,而是我得确定你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没有让审判者报复你的点,不检查我也不放心。”   经过检查后,周瑜确定郎园的电子设备没有任何问题。   郎园问:“可以了吗?”   周瑜点了点头:“可以了,但我希望你有什么,第一时间联系我们,如果察觉到了自己不安全,记得第一时间联系警察,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目前跟审判者相关的案件里,我还没有见过一个受害人能够逃脱审判者的制裁。”   郎园说:“放心吧,我会没事的,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我肯定不会成为他们审判的对象。”   再三叮嘱过后,重案组准备离开,他们打算在兰城留一段时间,以便应对突发状况。   进了电梯后,周瑜又想起了什么,返回郎园家门外敲响了门。   郎园过来给开门,看到周瑜去而复返后,问:“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周瑜摇了摇头,“不,我回来是还有问题想问你。”   郎园等着下文。   周瑜:“你跟一些博主在互联网上有过利益冲突,你有没有引导自己的粉丝网曝过对方?”   “没有,绝对没有。”郎园抬手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如果有,让我不得好死。”   周瑜这才放心。   几人重新回到电梯。   井玏问周瑜:“他的电脑真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做过坏事的记录吗?”   周瑜点头确定:“没有。”   加上他刚才想到的网暴事件。   从郎园的电子设备来看,他确实没有做过什么极度的不公的事情。   那么问题就来了,审判者到底为何会选中他?   岳方霖道:“还是不能就此掉以轻心,我们还是要对他深入做个调查,确保他是真的没有做错过。”   井玏说:“上一次连峻虐猫事件,审判者就没有发任何的公告,以至于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比较少,我觉得上一次连峻虐猫,算是一次比较私人的报复吧。那么这一次,会不会也是一个私人报复?”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是吧。”   井玏嗯了一声,“会不会是郎园身边的人看不惯他嫉妒他,但这个人刚好又是审判者的一员,以权谋私,用审判者的名义在误导我们?”   “不排除这个可能。”岳方霖对井玏的分析表示肯定。   陆长风觉得这个思路也有一些道理,“你是真的成长起来了。”   井玏的成长速度很快,几个案子下来,他已经能够独立思考积极输出自己的观点了。   周瑜说:“打铁必须自身硬,我们不能赌对方只是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可能的话,还是尽量对他多做一些调查,确定他这个人没有干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由于他的隐瞒,导致我们误判,使他失去自己的生命。”   井玏积极点头。   现在谁都无法保证,审判者究竟是不是开玩笑。   而朗园那边,送走了警察,又回去开起了直播。   他在直播间里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连带着审判者的内容也一并讲了出来,在直播间里立下了flag,“我不敢说自己是社会好青年,但是我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审判者的审判我才不会害怕,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直播间一水儿地支持他。   井玏有些无语:“他这是找死,这跟公开在直播间里喊话让审判者往死了查他有什么区别,妥妥的挑衅。”   周瑜也很无奈:“少说一句,他就捅这么大一个篓子。”   陆长风看向岳方霖:“你留了他的电话,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不要直播间里讲这些事情。”   岳方霖也是十分地无语,拨通了郎园的电话。   郎园在直播间里接通了电话,跟直播间的网友说:“警察给我打电话了。”   岳方霖跟他说:“离远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郎园跟直播间几十万人说:“稍等一下,我有点事情处理。”   他走到一个相对远的地方,问岳方霖:“岳警官你有什么要说的。”   岳方霖提醒他:“你不要在直播间说我们找你的这些事情,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低调做人,不然真的引起审判者的注意,没多大的事情,都要被你搞出事情来。”   郎园满口应下:“好的好的,我以后绝对不在直播间提及这些事情。”   岳方霖提醒他:“直播说话的时候也多注意一些用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避免祸从口出。”   “我会的,谢谢岳警官。”   挂完电话后,他回到直播间,跟直播间的网友说:“有些事情不能在直播间里说,咱们就不说了。还是继续教你们如何保护隐私。”   重案组的人,现在每一个都是希望他能够老实一些,低调一些,不要在这个时候大出风头,避免惹出什么是非。   几人又回到了兰城市局,住在招待所。   兰城这边对这件事也十分重视,表明会帮助他们一起走访调查。   陆长风和井玏一起,周瑜和岳方霖一起,分开对他郎园的过往展开调查。   陆长风和井玏去了郎园曾经上学所在的高中。   当年教过他的老师,对他倒是还有一些印象,记得他。   老师说:“上学那会他是个皮孩子,成绩嘛算不得好,勉强够了个二本线,但他也算不得坏,心眼是好的。我记得当时我们的数学老师在家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滑倒,把腿摔断了,后来出行不便,上下楼都是他跟另外的同学背那个老师。现在说起来都让人觉得很感动。”   “对,他的成绩确实算不得好,但人品上面确实没什么问题,很正直的一个人。”另一个老师也跟着附和,说道:“谁也想不到,他后来会成为网红,开始做酒店测评,有时候抖音刷到他,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他被人报复。”   他父母住的单位分的房子,老小区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岳方霖和周瑜挨个走访,得出来的结论都差不多。   小时候很调皮,但也是个热心肠,谁家有点什么事情,都是热心地帮忙。   大家对他的印象都还不错,觉得他现在也是个有出息的人。   同时也会担心他的安全问题得不到妥善地处理。   而现在互联网的趋势,他简直就是网民心目中的英雄。   似乎也确实不像是个能够被审判者盯上的人。   但是有太多的前车之鉴,重案组也不敢掉以轻心。   江桦,李赛,连峻,每一个在他们走访调查的时候,都是收获一片好评。   然而背地里各有各的不堪。   现在就怕他们还没来得及查出郎园的不堪,他就已经被审判者制裁,那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三天的走访调查结束,几乎可以确认,他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郎园本人在抖音的粉丝已经突破一千五百万,直接跻身一线大网红。   随便发条视频,点赞都是百万。 第130章 还施彼身06   第6章   “这个涨粉的速度也太快了。”周瑜都不由地感叹。   这几天的事情不断地给郎园助力, 加上审判者对他的关注,让他的热度久居不下。   井玏:“确实查不到他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不能因为审判者一幅意义模糊的图片, 就判定他有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岳方霖和陆长风是队伍里负责做决定的人。   此时的陆长风和岳方霖也有点抉择困难。   生怕他们查得不够仔细,导致查漏了一些内容, 而漏掉的这部分, 正好就是审判者指证他的关键。   另一方面, 他们也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查。   连过往的网友留言和网络风评都筛查过了,真的没有发现他有不好的一面。   岳方霖也下不定决心是留下还是回春城, 看向陆长风:“你怎么想的?”   陆长风:“我现在也是不敢轻易松手, 就怕我们前脚走了, 后脚出问题。”   “不如上报?”陆长风提议。   把现在掌握的情况跟上层汇报, 一起商讨, 看看上层领导是怎么想的, 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好。”   除此之外,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接通视频会议后,岳方霖和陆长风如实地将现在调查的情况汇报清楚,等待上层领导的指示。   领导们经过激烈讨论后,各有各的看法。   一部分觉得应该再深入调查, 另一部分则认为可以停止调查了。   两方意见也得不到统一。   后面还是余处提议:“不如先把他保护起来,看看审判者下一步有什么行动,如果长时间审判者都没有行动,那就可以取消保护, 如果审判者有了行动,则也可以快速行动介入解决问题。”   岳方霖:“那我们呢?是留在兰城,还是返回燕城。”   经过商议后, 大家一致认为重案组退回燕城,交给兰城警方介入,保护郎园的安全。   当天下午,重案组就和兰城警方移交管辖权。   郎园的安全由兰城警方负责。   在充分问询了郎园本人的意愿后,决定派警察二十四小时对郎园贴身保护。   以此确保郎园的绝对安全。   隔天一早,重案组返回燕城。   虽然已经移交了管辖权,但大家都在网上积极地关注这件事的后续。   周瑜也没有放弃对郎园的调查。   4月11日凌晨四点,知名打假网红福尔魔撕在自己的账号上更新了一条新的动态,标题为——带你打假知名[ 打假测评]网红。   视频内容迅速点燃了舆论。   根据福尔魔撕本人视频中所述。   他在9号深夜凌晨,后台收到了一条要私信自称自己有知名大网红的料要爆。   该爆料者在后台私信中明确点名了他知道某位最近爆火的打假博主的过去的一些黑料。   于是博主就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回复了对方。   随后就收到了对方发过来的证据。   该男子自称是郎园的表弟刘建的同学。   郎园的表弟刘建正在服刑,原因是他利用公司生产的监控设备窃取他人隐私。截取别人监控视频内容,发到色情网站上获利。   刘建手里有一个网店,卖不知名的杂牌监控。   网店的月销量一万多单,视频内容云端储存。   刘建卖出这些劣质监控后,通过云端储存,把其中一些涉及隐秘的内容发到网上进行赚钱。   但这个生意不是刘建一个人做的,是刘建和郎园合伙做的。   郎园给刘建提供技术支持,全程不出面,由刘建一人负责处理,他只从中拿抽成。   事发之后,刘建也是一人扛下所有。   他和郎园之间没有直接的金钱往来,走账全都是现金,警察当初查的时候也没有查到郎园身上。   而刘建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那个色情网站被查封,网站管理被抓,调查资金流向,查到了刘建头上。   几乎每个月网站实际负责人都会往卡里转入几万甚至十几万,主要看当月的流量如何。   福尔魔撕当然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就深入与这位知情人士深入沟通,拿到了实证。   是刘建和这个人的聊天截图,能够清晰地看到,聊天内容是2020年的8月份。   截图里爆料人问刘建开网店的资金从哪里来,刘建说园哥借了十万,算入伙,以后每个月给他分红。   男子劝刘建:[ 你就老老实实卖监控就好了,别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听说有人搞进去了]   刘建回他:[ 不会那么容易查到我的,我们这个网站在境外,境内管不着]   男子继续劝:[ 卖监控一个月就能挣不少钱了,别太贪,不然出了事牢底坐穿,那时候有命挣没命花]   但显然刘建没有听进去,坚持要搞这方面的事情。   后面断断续续爆料人还会和刘建聊天,聊天记录能够看出来,刘建和郎园一直在一起搞这个事情,每个月郎园都能从中拿到不少分红。   刘建还想拉爆料人入伙,被爆料人果断拒绝。   再就是后面他们这个色情网站被一锅端了,刘建被抓,进去蹲了监狱。   身为一个打假博主,福尔魔撕当然也是要讲证据的,于是他也查了该爆料人所说的事件真实性。   一查发现是真的,刘建这个事情,还是当地法院公示的典型案件,违法所得的金额高达四百三十万元。   刘建和郎园是亲戚也可以得到证实,在刘建的□□空间里,有他们小时候的合照。   小时候的合照,正好就是郎园现在的抖音头像的q版。   舆论瞬间哗然。   郎园在网上刚刚被树立了正确的英雄形象,就爆出了这种爆料,哪怕郎园本人没有参与到表弟的违法行为中,他在明知表弟干了这样的事情后,还在网上当打假博主,教大家如何保护隐私,就显得非常伪善。   一时间郎园的评论区涌入了大量网友的质疑,要求他出来给予解释。   重案组在看到这些内容也是彻底懵了。   现在唯一能够说明真相的,只有郎园的表弟刘建。   重案组立刻联系了兰城警方,要求和刘建线上会面。   兰城监狱响应非常迅速。   很快就接通了两边的视频会议。   陆长风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郎园是不是你的表哥?”   刘建点了点头,“是。”   “你利用售卖监控窃取监控画面放到色情网站上赚钱这件事,郎园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刘建摇头:“没有。”   陆长风告诉他:“这件事你必须严肃回答,这关系到你表哥的生死,你以为你的隐瞒是在保他,实际上你的隐瞒可能是在害他。”   刘建听得有些懵,没能理解陆长风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表哥怎么了?”   陆长风说:“现在他被一群自称为正义审判的人盯上了,如果对方做错了什么事情,将会被对方以同等的方式报复回去,如果你的表哥真的参与了你贩卖别人隐私的事情,现在他就处于危险之中,只有我们尽快查清真相让他尽快认罪,才能够确保他的生命安全。”   刘建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这些事情是真是假。   陆长风说:“我们警察是不会骗你的,现在确实是危急时刻,我们必须尽快弄清你的表哥到底做了些什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保护他,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你要想清楚,作为你的同伙,他这样的情况最严重的处罚也是和你一样,在监狱蹲上几年,可要是落在审判者的手里,他的命就没了。”   一番思索过后,刘建点下了头。   “当初确实是他跟我一起干的。”   陆长风和岳方霖心中十分愤怒。   结束问话后,陆长风骂道:“这个郎园也真是,怎么问都不说,死都不肯承认自己干过坏事,这下局面如此被动。”   岳方霖也是怒火中烧,但他也很清楚,现在还不是他们生气的时候,因为他们现在必须确保郎园的安全。   岳方霖给兰城警方打去了电话,让他们以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罪先将郎园带回警局拘留。   目前警局是他最好的去处。   而他们打了报告之后,紧急赶往兰城。   一路井玏和周瑜的脸色都拉得很长,已经快被气死了。   当初怎么问都不说,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干过任何坏事,结果转头这些事情就被人抖了出来。   而他们警方也因此受到牵连。   警察有时候就是这样不被理解,民众觉得他们在保护坏人。   现在的井玏就是这么难受,明知道郎园是有问题的,可是他们就得设法保住郎园,让他不被审判者侵害。   随着网民情绪高涨,在陆长风他们还没有抵达燕城机场的时候,网上关于郎园的个人信息就已经满天飞。   郎园的父母家庭住址,亲戚有哪些,亲戚的家庭住址,全都被网友一一扒了出来。   兰城的警方接到岳方霖的通知后,还没来得及带郎园转移,就完全被小区住户围得水泄不通。   兰城所有知名的媒体记者以及自媒体博主,纷纷聚集在郎园居住的小区楼下,只等郎园露面,就要对他进行采访,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些人直接用无人机飞上郎园的家外面查看处理的情况。   被发现后,里面值守的警察第一时间拉上了窗帘。   现在小区聚集的人多到他们根本不可能带着郎园离开。   网上的风向经过一个早上的发酵,彻底地转变了。   福尔魔撕发动态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六点钟大家陆陆续续地起床出门上班,正好是舆论发酵的最佳时期。   郎园的手机也直接被再度打爆。   他的父母那边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这边有警察在保护,但他父母那边没有。   不少的网络自媒体和记者分别去了他们各自被公布的亲戚家询问相关的情况,现在只要是跟他沾了一点边的人,已经完全不敢出门,因为谁也不知道出门后自己会遇上什么。   小孩上学,大人上班,统统暂停。   这件事的后续影响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   郎园的亲戚身份全都被开了盒,他们永远要顶着罪犯亲属的名头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牟利的时候没有算上他们,甚至很多亲朋好友完全不知道他也参与这个事情,却因为他的行为,而让他的亲友全都被波及。   郎园的父亲有心脏病,家里被堵得水泄不通,连门不敢开,电话直接被打爆,老两口根本打不出去电话,老小区楼层低,门外不停地有敲门声,而窗户外面的马路上也挤满了围观的人群,让这老两口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候周瑜也觉摸过味了。   “现在这种情况,又何尝不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131章 还施彼身07   第7章   “什么意思?”井玏疑惑不解。   周瑜给他解释道:“郎园跟他表弟刘建两个人利用监控拍到的画面在色情网站上进行倒卖, 暴露了广大用户的隐私。现在郎园的隐私也被暴露出来,也算自食恶果。”   井玏听完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是他自食恶果了,我们问了他那么多遍, 到底有没有干过坏事,他一遍又一遍地否认,现在出了这样的问题, 确实该他自食恶果。”   井玏:“如果我不是警察, 我现在肯定是要幸灾乐祸。但我是警察, 我就只能完成我该完成的事情。”   “谁又不是呢?”陆长风说。   在得知郎园真的干了坏事时,所有人都十分地愤怒, 因为大家在这个案子里都投入了巨大的精力, 反复地往兰城跑, 就是不希望他真的出事。   作为中国公民, 无论他做了什么坏事, 身为警察, 他们都得去尽全力地保护他, 直到他接受法律的审判。   而他一遍遍地隐瞒,为大家增加了工作量不说,还受到欺骗。   岳方霖说:“谁让我们是警察呢,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路, 所以再难再生气,我们也得压制住自己的脾气。”   在飞机上,重案组也是实时注意着网上的情况。   短短的几个小时,郎园从全网追捧的英雄变成了人人唾骂的落水狗。   走上神坛到狠狠跌落, 仅仅用了几天的时间。   这样的反转来得猝不及防。   他曾经说过的话,现在再看,啪啪地打脸。   一个打假测评酒店, 教大家如何保护隐私的人,正在侵害别人的隐私,这几天支持他的人,共同促成了一场闹剧。   楼下围观的人实在太多,动用了很多警力维护秩序。   郎园的父母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联系上郎园。   电话接通后,郎园的母亲在电话那头痛哭:“园园,你爸……你爸快不行了。”   郎园的父亲因为上门围堵的人说了比较难听的话,气得心脏病复发,而他们的电话不断地在被人恶意地拨打,导致他们根本不能正常地往外拨打电话求助。   郎园的母亲开门想要寻求外面这些围堵他们的人的帮助,一开门就被彻底围住,话筒都快塞进她的嘴里,说什么的都有,她向大家寻求帮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无奈她只能返回屋内,到阳台寻求楼下围观的人帮忙拨打救护车。   然而楼下这些人也是冷眼旁观。   其中不乏有人直接回怼:“你们不好好教育儿子,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也是你们活该。”   也有一些是他们一起住了多年的邻居,这些人也不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现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   波及范围之广,不亚于古代的诛九族连坐。   谁只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沾上他们家,就一定会成为下一个众矢之的。   家里的孩子也是再三地叮嘱,和他们家切断往来。   大家即便是听到了,也都是埋头路过,装作没有听见。   最后真正挺身而出的,还是上门来查看情况的警察。   在看都郎园他爸已经要不行了的状态,赶紧拨打了急救电话。   也得亏警察来了,才能够让他们跟郎园联系上。   郎园当场愣在了原地。   手机里传来母亲无助地哭声。   过了许久,郎园才在民警的帮助下,回过神来。   问那头哭泣的母亲:“我爸怎么了?”   “你爸快不行了……”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母亲说了什么,顷刻间悲伤将他笼罩。   郎园险些倒在地上,身旁的警察及时扶住了他。   郎园的母亲在电话那头说:“他们把家里围了,你爸听他们说了那些难听的话,一时间没有顺上气就给气倒心脏病犯了,电话也被他们打爆了,我又打不出去电话,求助也没有人帮忙,现在救护车拉着你爸去医院抢救,医生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园园,怎么办啊……”   郎园的眼泪夺眶而出,“我现在就过来,你们在哪个医院?”   郎园的母亲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个医院,跟车的医生告诉了他:“我们是二院的,市二院。”   郎园对那头的医生说:“求求一定要救活我爸。”   “我们会尽力的,但老人家现在的身体情况确实不太好。”   “求求你们。”   郎园找到车钥匙就要出门,被负责保护他安全的警察拦住:“你现在不能出门。”   “我爸都快要死了,我必须得去,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去。”郎园不顾阻拦往外走。   另一名警察说:“我帮你问一下上峰,如果可以,我们送你过去。”   楼下那么多人,如果郎园自己开车,路上发生追逐,或者他的情绪失控,对路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申请之后,上面同意让他去医院见一面父母,然后立即将他带到警局收押,确保他的安全。   郎园在警察的保护下上了警车往医院赶。   楼下这些围观的自媒体和记者追着采访问话,被辅警拦在安全线之外。   此刻的郎园内心是十分后悔的,可是这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   如果时间回到重案组几人问他问题时,他一定会如实相告,而不是贪图流量带来的利益,继续在网上塑造自己的形象。   都说网络是一把双刃剑,现在看确实如此。   他现在被流量反扑,父母也深受其害。   彼时重案组搭乘的飞机刚刚从燕城机场起飞。   重案组众人希望这次能够彻底把这个案件解决。   现在互联网上泄露别人隐私,随意开户别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几乎只要在互联网上留下痕迹,就等于在互联网上裸奔。   毫无隐私可言。   郎园跟随警察抵达医院门口时,发现医院门口也挤满了人,辅警正在积极疏通道路,避免耽误病人的急救通道。   他的父亲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正在抢救中。   医院的大批安保被安排到门口维持秩序。   一些互联网媒体人在抖音直播,试图去抢救室外的等候区采访郎园的母亲。   面对这种情况,医院只能是尽力阻拦,不能够让这些人进入医院,避免在医院里制造混乱。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新闻八卦的地方。   郎园被一路护送,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此时的母亲双眼哭得通红。   看到儿子来了,立刻扑了过去,抱着儿子痛哭。   “你爸他都进去了半个小时了,还没有动静,你爸出不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郎园连连否认,“我爸不会有事的,有什么报应冲我来,不该冲你们的。”   郎园看着抢救室亮着的灯,不断地祈祷他的父亲平安无事。   如果他能够主动早点跟警察承认错误,自己的流量没有这么大,父母也就不会被反噬。   可天不遂人愿。   抢救室的灯熄灭了。   医生从里面出来,朝他们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但还是没能抢救回来。”医生说:“送来得太晚了,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节哀。”   郎园的母亲当场晕倒在地,医生刚救完一个,现在手都还在发抖,现在又立马开始救第二个。   好在郎园的母亲只是急火攻心,简单地施救就醒了过来。   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人会这么快地离世。   郎园都还没来得及跟父亲好好地说说话,父亲就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医护人员出来对他们说:“家属跟死者好好道个别吧。”   郎园跟母亲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父亲的遗体被盖上白布,从抢救室里推出来。   郎园的母亲扑了上去,抱着自己的丈夫痛哭。   郎园也跪在了遗体旁,“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醒来,你不要死……”   病床上盖着白布,已经是一具冰冷尸体的郎园父亲,对外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带着满腔的愤怒离开了这个世界。   郎园和母亲在这一刻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两人的状态都难以保持清醒。   如果不是警察上去将他们拉开,郎园父亲的遗体将一直停留在抢救室的走廊上。   就在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重案组看到了最新的进展——郎园的父亲于一个小时前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人的生命是十分脆弱的。   郎园的父亲就那么走了。   对于父亲的离世,郎园一时间难以接受,一遍遍地哭着说他错了。   郎园的母亲也已经生无可恋。   网络上对于郎园父亲去世的消息看法褒贬不一。   一部分网友认为是他死有余辜,没有把儿子教好,这就是他的报应。   另一部分网友则认为祸不及家人,网友们故意轰炸郎园父母的电话,导致他们不能在第一时间拨打急救电话,耽误了最佳的抢救时间而丧命属实不应该。   郎园现在追悔莫及,可是已经没有用了。   再见郎园,在警局的审讯室里。   短短两天没见,郎园的状态从红光满面,到现在生无可恋。   陆长风问他:“后悔了吗?”   郎园说:“后悔了。”   这个答案是所有人预料之中的。   “从小就学的一个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你当初为什么会干出售卖别人隐私的事情?”   郎园说:“因为没有钱。”   “我们家就是普通的家庭,我的父亲早年间过度劳累,身体不好,我的母亲也有大大小小的疾病。这种方式来钱快,我没得选。”   陆长风摇头:“每一个干了坏事的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他们会尽情地描述自己的苦难,引发别人对他的同情。事实上你真的没得选吗?我看也不见得。” 第132章 还施彼身08   第8章   人都会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寻找借口, 以此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陆长风说:“就算你之前没有选择,上一次我们也给了你选择,再三追问, 你依旧没有选择坦白,为什么,是我们没有给你选择吗?”   但凡当初他在警方追问的时候进行坦白, 主动承认过错, 或许现在的情况也不会是这样。   他父亲或许也还活在这个世上。   郎园无法对此作出回应。   陆长风问:“当时你为什么不说。”   “我舍不得流量。”郎园说:“网上的赞美蒙蔽了我的双眼。”   “你现在都还在替自己的错误找借口。”陆长风对着他摇了摇头, 失望透顶。   一开始重案组几人对他的印象是十分不错的。   特别是在得知他几乎得罪了整个兰城做酒店这个行业的从业者,受到死亡威胁都没有退缩时, 是真的敬佩他是条汉子。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 前身与他们并无区别, 当自己不能再靠着卖别人的隐私挣钱时, 就反过来为自己披上正义的外衣, 去将自己的同行一个接一个地摧毁, 用同行的血为自己塑造金身。   并不是说坏人不能改正。   不能因为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给这个人定性为坏人, 反过来也不能因为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就给这个人定性为好人。   像他这样明确地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是坏事,这种事情不能够拿到台面上来说。   对自己那些罪恶的过往只字不提,给自己尽可能地塑造完美的形象的那一刻, 就注定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将来人们因为得知罪恶的过往而选择让其摔下神坛,也是他罪有应得的。   郎园羞愧地说:“是我自己贪心, 是我贪慕虚荣,才会让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你当初是如何跟你的表弟伙同,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一次我希望你不要再对我们有任何的隐瞒。”   此时此刻的郎园,吃了足够大的一个教训,再也不敢有所隐瞒,因为他还有母亲在世。   他缓缓开口,情绪低落:“那时我还在软件开发公司上班,月薪只有八千多,在兰城来说,月薪八千算是很高的工资了,可是对我来说,这份工资算不得什么。我的同学们每一个都混得比我好,同学聚会上让我十分嫉妒。”   “男人嘛,都爱逛一些色情网站,我在色情网站上看到一些人卖偷录的片子,很多家庭都会在卧室里加装监控,而我的表弟的同学,正好在生产监控的公司上班,我表弟当时想倒卖监控,从他们那边拿货自己在网上卖,因为他们家本来也就是搞电脑组装和监控这些,在网上销量也还可以,有做网店的经验,但他父母不支持他,于是他来找我借钱,当时我工作了几年了,手里有些积蓄,是我准备拿来买房的首付。”   “他跟我说想投资监控开网店,我想到了盗卖监控视频的事情,就跟他说了这个事情有利可图,他想了想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于是就这么干了起来。”   郎园说:“我们买了一些推广,一开始卖得不多,一个月连着线下线上卖了几百单,赚到的利润也算不得多,但是没想到发到网上的视频流量还挺大,那一个月就挣了三千多,这些钱全都投进广告里面,越卖越多,视频也越来越火爆,再后来有一个月我们的监控爆单了,直接卖了十万多单,视频也在网上火了,赚到的钱也越来越多,胆子也就越来越大。”   陆长风问:“那你们到底是怎么商量的,后面他会愿意一力承担,把你保下来。”   郎园说:“是一开始就说好的,虽然点子是我想的,但是是他付出的行动,我知道这个事情是违法犯罪,我也知道他能从中赚取不少,但是我拿回自己的本钱之后,从来不找他要钱,每个月都是他给我送钱,他也知道我绝对不会去检举他,他在落网之后,我其实也会担心,但是没想到他那么义气,一个人担下了所有,我也承诺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父母。”   “你总共从他手里拿了多少钱?”陆长风问。   “五十多万吧。”   他们售卖这些东西总共的盈利是四百多万,刘建拿出了五十多万给郎园,在这个事情上,刘建确实也做到了很好地笼络人心。   郎园说:“当时国内开始严查的时候,我也劝过他收手,几百万也够他吃好喝好,随便做点小生意,以后能够吃喝不愁,但他没有听我的,他说越是风口浪尖上,越能挣着钱,没承想真的就栽在了上面。”   别人都闻风跑路了,他顶风作案,动静太大,网站被警方端掉后,一查流水,立刻就查到了他的身上。   这个事情确实是违法犯罪的事情,但是也算是兄弟之间比较私密的内容,陆长风问:“有很多人知道你参与了你表弟的生意吗?”   郎园摇头。   那就让人觉得奇怪了。   郎园和他表弟在网上干的这个事情,主要行动方是他表弟。   两个人也没有很明显的转账记录能够证明这个事情,像他们当初起底调查得那么细致,都没有能够查出什么东西出来,审判者究竟从何处知道的?   或许这个问题,应该去问郎园的表弟刘建。   “刘建说你给他提供了技术上的支持,你都帮他做了什么?”   郎园如实相告:“有些视频播放量特别高,大家就会想要知道视频里女生的个人信息,我会根据监控里已有的信息,去做调查,查到对方的真实信息,住所,将这些信息公示出来。”   陆长风有点蒙:“公示出来?”   郎园点了点头:“有些人喜欢窥探他人隐私,他们可能会给对方打去电话,或者添加对方微信,也有可能找到对方的社交平台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陆长风:“?????????”   这不是侵/犯隐私,是在纵容犯罪。   很难想象如果是独居女孩被变态盯上,知道对方的工作地点,居住场所,联系方式,微信,进一步对女孩造成身体上的伤害……   “还有吗?”   “帮忙AI换脸。”   “AI换脸?”陆长风惊了,“AI换什么脸?”   “有些人不喜欢A片的女主角,想要换成自己喜欢的人,我会帮忙用AI对视频里的女主角进行换脸,方便他们更好地代入。”   陆长风:“……”   这类型的事情深受其害的就是网络上的一些知名女星。   在色情网站上,经常能够找到她们被各种换脸的视频。   这些事情屡次上热搜。   用这种方式换脸毁掉别人的声誉满足自己变态的癖好,实在是令人发指。   郎园做的这些事情,触犯法律,伤害了许多人。   其中绝大多数的受害者都不知情,不知道自己被放到了色情网站上供人观看品头论足。   现在AI更加猖狂,已经被犯罪集团熟练运用,用于网络诈骗,每年遭受网络诈骗的人的数量令人咋舌。   若非如此,郎园这碗教人如何保护隐私的饭,也不会吃得这么顺利。   谈起隐私泄露,已经是人人自危的一个状态。   国家也在惩治这些人,但他们现在一个个地都往国外跑,涉事人员也多,打击的速度赶不上他们新生的速度。   他们要想干坏事太简单了,可警察调查起来,却是十分烦琐。   结束询问后,陆长风还是跟他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到了隔壁的房间,周瑜也给他汇报了一个好消息。   “爆料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   “是谁?”   “刘建的堂弟刘同,确实和刘建也是同班同学。”   “他为什么会和福尔魔撕爆料呢?两人之间是有什么过节吗?”   周瑜点了点头:“刘同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已经是谈婚论嫁的状态了,女孩家里就是做宾馆的,前不久郎园去打架了女孩家里的宾馆,警察找上门,直接让女孩家停业整改,损失了不少钱,整改完后,他们家的生意一落千丈,损失高达上百万,在得知郎园和刘同的堂哥有关系后,这门亲事算是彻底地吹了,他跟福尔魔撕爆料那天,正好是女孩结婚。”   两人婚事吹了后,女孩就接受了父母安排的相亲,很快两个人就确认了恋爱关系,刘同一直都想挽回,但女孩家里人是完全不同意这门亲事,女孩也和相亲对象的感情趋于稳定,相亲对象人品不错,家里条件也不错,远比刘同家里的条件要好。   刘同也是因此记恨上了郎园,觉得是因为他扫了女孩家的宾馆,害得他失去了对方。   又恰逢郎园在网上爆火,流量起飞。   刘同心里很不爽,一气之下就和自己比较喜欢的几个打假网红爆料了这个事情。   最先注意到他的消息并且回复他就是福尔魔撕,于是他给福尔魔撕提供了详细的证据。   当时爆料的时候刘同就一个想法,要把郎园的虚伪面具揭穿,让大家都看看他是如何虚伪的一个人。   现在他确实是做到了,狠狠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郎园的确被拉下神坛,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只是他也没有想过,事情会波及那么多的无辜的人,甚至都波及了他的身上。   因为他和刘建是堂亲。   更没有想到这个事情会让郎园的父亲丢掉性命。   周瑜道:“郎园确实为此付出了代价,就是这个代价有点惨痛。”   陆长风点了点头。   如果不贪,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实跟他打假测评别人的那套思路是一样的,只要没有心存恶念,就不会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所以这一切都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他自己。 第133章 还施彼身09   第9章   井玏伸了个懒腰, “我们这算不算第一次赶在了审判者的前面,救下了被害人。”   “我觉得不算。”岳方霖回道。   井玏看向岳方霖:“为什么不算,郎园不是还活着吗?”   “有些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井玏一头雾水。   陆长风看井玏懵逼的样子,觉得好玩,笑出了声。   井玏瞪起了眼。   “郎园确实还活着, 但从某种角度来说, 他也确实是死了, 网络社死。”   井玏:“……脑筋急转弯。”   从某种程度来说,郎园现在在互联网确实是社死了。   以后就算他从牢里放了出来, 人家再看到他, 还是会想到他之前做过的事情。   井玏突然反应过来:“你们说这背后会不会有审判者的助力。”   “或许是有的, 谁也不知道。”   这个案子里的审判者过于隐秘, 他们就算是想查, 也是无从下手, 不知道从何查起。   但审判者的存在, 也确实为这个案子助力了一把火。   如果没有审判者往官号后台发那张图片,他们不会来深入调查相关的事情。   那也就不会有后续的事情发生。   一环扣这一环,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周瑜道:“其实我觉得真正的攻心的点在于,郎园有现在这个下场, 是他自己一手造就的。”   众人一致同意这个观点。   “郎园如果在一开始配合官方澄清之后,没有选择去接这波流量,紧急开直播,给自己立人设, 造势,借用警察和审判者在直播间喊话,没有这么积极地表现自己, 或许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燃爆全网,也就不会引起刘同的恨意,或许当时刘同没有铺天盖地地看到这些新闻,就不会跟打假的博主去举报他。”   “前半段我是十分认同的,后半段我不能够认同。”岳方霖听完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几人齐齐看向他。   岳方霖输出了自己的观点:“我认为他最终走向现在这个下场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因为这个案子里审判者介入其中,不管刘同会不会出于嫉妒,将这些内容发出来爆料,审判者都会推动这个流程,让郎园上升到人生最顶峰,然后直线坠落,口碑崩盘。”   岳方霖道:“这个案子的核心点,我不认为审判者的目的是想要郎园社死。”   “那是什么?”周瑜有点不理解岳方霖的思路。   岳方霖:“是隐私。”   审判者喜欢干的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个案件里面,郎园做错的事情是他泄露别人的隐私,利用别人的隐私赚钱。   而审判者的报复,就是让他的隐私全都被暴露出来,他的所有一切在互联网上成了公开信息。   电话被打爆,父母以及其他的亲属住址个人信息全都被曝光。   网络键盘侠只敢在网络里嚣张,大部分在现实社会里都是唯唯诺诺的。   直接公开三次元信息当面对线,一个比一个怂得快。   大家要保护隐私,也是要保护好自己在三次元的个人真实信息。   像郎园的父母家和他自己家,以及父亲抢救的医院,全都被吃瓜民众和社会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倘若警方没有及时介入,谁都不敢保证现在的郎园会是个什么情况。   评论区都开启了防护模式,说明他现在正在被严重地攻击中。   陆长风赞同地点了点头:“合理。”   “确实合理。”周瑜推了一下鼻梁上快要滑落的眼镜。   “不知道这一次审判者会不会发东西出来。”   前面几次审判者出来发东西都能引起很大的骚乱,现在一次骚动比一次小。   调查清楚全部的因果后,兰城警方向外发布了近一万五千字的深度调查报告,给了社会全体一个交代。   报告里将近期所有发生的事情全都梳理得一清二楚。   因为有一些网友怀疑郎园那个在网上出现的自杀视频是他自炒弄出来的,对此警方也特地做了澄清,不是自炒,而是确实得罪了人,被人故意搞的,用来威胁他。   返回燕城之前,重案组几人又去吃了麻辣烫。   因此这次走了,除非有案子或者他们来旅游,其他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陆长风的胳膊至今行动不便,还在吊着。   医生的意思是他的石膏至少要满六周才能拆除,他是三月中旬弄伤的手,最少要到五一的时候才能拆掉石膏,然后换成夹板对手进行单独的固定。   回燕城第二天,审判者就在网上发了东西。   大致的意思是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尽可能地保护好自己的隐私,现在非法窃取隐私的途径太多了,不能光寄希望于国家层面出手限制,个人也要做好防护措施。并附上如何保护个人隐私的方法。   看完这篇内容,井玏说:“我甚至觉得他们写得很诚恳。”   周瑜:“确实很诚恳,这些东西也确实很有用。”   网友们习惯了他们各种上来就是警告,突然看到他们如此温柔,反倒有一点不习惯了。   被转载后,大家突然觉得他们也挺好的,虽然一些观念可能和大众的观念存在冲突,但出发点都是好的。   看着这一次大家猛烈地夸赞,陆长风不由得怀疑,他们是不是换了条路线,想走怀柔政策。   井玏单头撑着下巴,“也不知道下一个案件会在哪里,会是什么类型的案件。”   这是属于不可预料的事情。   “任何一种可能存在不公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在他们。”岳方霖说。   井玏鼓起腮帮子,手上的铅笔有节奏地在桌面敲击。   陆长风问周瑜:“这次的案件相关信息,你有在那个论坛检索到吗?”   周瑜说:“有是有,还蛮多的,看起来都像是吐槽,主要是这个事态并没有像我们之前所查的案件那么严重,很多人的隐私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泄露出去,可能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就像那些被截取视频发到色情网站的夫妻一样,他们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夫妻之间正常的性生活被发到了色情网站上赚钱。”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涉及的范围太广了。   周瑜说:“我能查到的比较严重的,就是某高校的一名男生追求自己的喜欢的女生没有追到,于是展开报复,将女生的脸用ai替换,放到了色情网站里,还附上了女生的微信号,导致该女生被大家误会私下里接了不正当的活,女生受不了这样的诽谤,报了警,男生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但女生始终没有办法走出来,在学校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被同学指指点点地议论,受不了休学,最后还是没能让自己好起来,选择了自杀。”   原本她应该有不错的人生,却被追求者给毁掉了。   陆长风叹了口气,替女孩感觉可惜。   周瑜说:“一样类型的事情不在少数,另一个女生也有相同的遭遇,公司的同事对她猛追不舍,她拒绝了无数次后,某天正常上班时,察觉到同事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玩得好的同事把视频内容转发给了她,她这才知道,公司群里流传了她的很多不雅照,但是这些不雅照根本就不是她本人拍的,而她根本解释不清楚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公司领导以影响不好为由辞退了她。”   “肯定是她那个追求者搞的!”井玏抢答道。   周瑜点了点头:“对,因为这个男生当时是当众表白,被女生拒绝了,他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就伺机想要报复女孩,于是用AI换脸弄出了女孩的不雅照,匿名发给了平时最爱传播消息的同事,果然不出他所料,不到一天的时间,这照片就在公司内部传遍了。”   岳方霖问:“后来呢,这个男的有没有得到处罚?”   “有。”周瑜说:“女孩被解雇之后,立马就去警局报了警,经过警察调查后,确认是了她的追求者搞的鬼,于是女孩要求他在公司发一封道歉声明,字数不得低于三百字,讲明自己的卑劣行径。”   “这男的纯属活该。”井玏也想不通,同样都是男的,怎么会有些男的就那么的神经。   “就是他们这些贱人,到处败坏我们的名声。”井玏气得捶桌子,“风评都是被他们败坏的。”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   岳方霖叹气:“像隐私问题,确实不好解决,国家针对这方面已经加大了惩治力度,但还是坏事频发。”   陆长风说:“社会发展速度太快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问题才能够得到彻底地改善,一天得不到改善,一天就让人人心惶惶的。”   下班后,陆长风问井玏:“晚饭吃啥?”   井玏说:“回家自己做。”   陆长风:“?”   “谁做?”   井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是你吗?”   井玏低头看了一眼陆长风的手。   陆长风:“……”怎么感觉被鄙视了。   “怎么好端端突然想着要自己做饭了。”   井玏说:“我觉得岳队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明哥他不也做饭吗,他做得还怪好吃的,他行我有什么不行的。”   “你跟他比什么,他有对象你又没有,而且他对象是个金疙瘩。”   井玏撇了撇嘴:“我确实没有对象,但是我有你啊,你这张嘴不用吃饭吗?”   “我可以吃外卖。”陆长风无所谓地说:“反正我吃了这么多年的外卖,也没见给自己吃死。”   井玏捂住陆长风的嘴:“闭嘴吧你,整天把死挂嘴边上,天天说些不吉利的。”   “你还怪迷信的。” 第134章 还施彼身10   第10章   井玏以前是没有做过饭的, 陆长风害怕他把厨房炸了,靠在门口看着他。   井玏没打算做太难的,两个人, 他打算炒个土豆丝,一个番茄炒蛋。   教学视频各大网站都有,一搜一大堆。   土豆丝也不用自己切, 有插丝神器。   陆长风在一边看着井玏认真做饭的样子, 突然觉得井玏长得也还挺好看的。   尤其是这个侧脸, 像极了某个男明星。   跟他谈恋爱应该挺好的,优质男友具备的条件他都有。   这个想法一露头, 陆长风就浑身一激灵。   我在想什么呢!   陆长风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两下。   井玏扭头看他:“干嘛呢?”   陆长风有些尴尬地说:“没啥, 好像有什么在旁边飞。”   井玏啊了一声:“这不该有蚊子吧。”   “不知道。”   陆长风转身去了客厅, “你慢慢坐吧, 我跟春来玩一会儿。”   大概用了半个小时, 井玏做的饭菜好了。   端上桌, 看着卖相各方面都还挺不错的。   “开饭开饭。”   陆长风掏出手机, 等井玏打好饭,摆好碗筷后拍照。   随后又和井玏说:“你第一次做饭,做得还挺像样子的,拍个合照记录一下吧。”   井玏接过手机, 和陆长风一起拍了合照。   陆长风没有立刻吃饭,而是先发了一条朋友圈。   [ 小朋友第一次做饭]配图是两个人的合照和饭桌上精心摆放过的后拍的照片。   发出去后,陆长风才开始品尝饭菜。   本来以为会翻车,没想到做的口味出奇地好。   陆长风说:“你真的有做饭的天赋。”   井玏自己试了一下, 确实还不错,和饭店的比差不多的,甚至比饭店的口味更好一些。   井玏说:“那以后我们就自己做, 好吃你就多吃点,不好吃你就少吃点。”   “好好好。”陆长风满口答应,“那以后我的伙食全仰仗你了。”   井玏笑着说:“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你养得白白胖胖。”   “胖就算了,我本来体质就没那么好,再一胖,身体搞不好更差。”   岳方霖吃饭的时候看到陆长风发的内容,调侃道:[ 怎么弄得像是官宣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邱少扬在下面回了一条:[ 终于按捺不住官宣了]   吃完饭陆长风打开朋友圈感觉天塌了。   因为邱少扬的歪楼评论,大家都在下面送上了祝福。   诸如“99”“祝幸福”“恭喜陆队脱单”……   本来正常地记录生活的评论,直接被搞成了公开出柜。   这时陈局也评论了:[ 会不会太小了一点]   接着他又评论:[ 也可以,现在流行爹系]   陆长风:“……”陈局,您可真时髦,还知道爹系。   趁着井玏收拾碗筷的工夫,陆长风去给邱少扬打了个电话。   邱少扬在电话那头贱兮兮地说:“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不是应该和井玏享受二人世界吗?”   陆长风:“……”   “邱少扬你找打。”   邱少扬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笑着说:“反正是迟早的事情。”   陆长风:“什么迟早的事,根本没有,你这样搞得大家都以为我出柜了。”   邱少扬说:“迟早的事情。”   陆长风:“我真的很想打死你。”   “打死我?你确定?”现在的陆长风就剩下一只胳膊能动,邱少扬倒想知道陆长风能怎么打死他。   陆长风拿邱少扬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邱少扬看了一下陆长风朋友圈的情况,倒也没有很夸张,但自己开玩笑的话,也确实存在误导的情况,“你要是真的不乐意,我就去跟他们全都解释一下,我惹的祸我挨个解释。”   陆长风说:“不用。”   “我要是不去解释,大家会一直误会你。”   “就这样吧。”陆长风觉得解释清楚了,井玏肯定会难过,井玏和很多人都加了好友,其中不少评论,井玏也能看到。   邱少扬觉得陆长风这个态度不对:“你是不是对井玏有点感觉……”   邱少扬甩了一下头说:“不对,你本来就对井玏有感觉,只是你不肯捅破你们之间的窗户纸。”   “你现在是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对吗?”   陆长风:“……”   邱少扬一下就精神了,陆长风沉默,就说明他猜对了。   “我有点好奇,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陆长风也还没决定好,“我现在还在犹豫。”   也不能说是哪一件事让他的心慢慢地偏向了井玏,他的心一直都是偏向井玏的。   和井玏重逢快一年了,两个人一直住在一起,同吃同住一起上班,几乎没有怎么分开过,井玏对他的在意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没有不喜欢被人明目张胆地偏爱。   任何年纪的任何人,都会喜欢被人偏爱。   井玏对他的在意,和他的小心翼翼,快要溢出的喜欢,以及居住一起后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都在时刻温暖着陆长风的心。   还有时不时地撩拨,偷偷地一个吻就能让井玏开心很久。   井玏是真的很好,陆长风根本找不出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邱少扬笑着说:“看来我们小井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快让你这棵枯木逢春了。”   陆长风的嘴角不断地上扬,“他挺好的。”   摔下楼梯后,陆长风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自己会不会摔死,接着立刻就想到了井玏,他要是摔死了,井玏怎么办。   在医院里醒来看到井玏哭红的双眼,陆长风是真的很心疼。   后来井玏为了他忙前忙后,把他照顾得更是无微不至。   生日又给他准备了那么大一个惊喜。   换做任何人都会感动,都会被他俘获。   邱少扬笑着说:“你现在是彻底地被他套牢了。”   陆长风想了想,自己也不反感。   偏头看了一眼,井玏在屋里收拾厨房。   陆长风觉得这样也不错,他跟井玏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井玏的存在让他感觉到了安心,可以被依靠。   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当井玏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十分珍惜和井玏的相处,和井玏的关系。   他也需要有一个人,可以给自己依靠。   井玏洗完碗筷后,顺便洗了一些水果给陆长风放到桌上。   进门前先敲了门,推门而入看到陆长风在打电话,井玏把水果放到了床头柜上退了出去。   陆长风说:“套牢了就套牢了吧,被他套牢了也不赖。”   “那你跟他现在是在哪一步?搞暧昧?”   陆长风想了想,似乎不算搞暧昧吧,顶多是偶尔暧昧。   井玏怕他抵触不敢越界,也就偶尔撩拨他一下。   邱少扬也是无语了:“你这爱情起步也太难了吧。”   陆长风:“那我不是有心理压力……”   邱少扬:“那你想好什么时候跟他确认关系了吗?”   “顺其自然吧。”   邱少扬彻底无语了:“顺其自然下辈子去吧,你前面拒绝井玏拒绝得那么厉害,你说顺其自然,井玏不敢过界,你顺哪个自然呢?”   “太快了我也接受不了。”陆长风小声说,“这种事情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就像你跟明堂,你们在正式在一起之前,不也有很长的暧昧期。”   “我跟明堂的暧昧,跟你和井玏完全不一样的好吧。”   他跟明堂的暧昧,是彼此都能够感受到对方心意的接触,指尖触碰,身体接触,这些都是突破安全区的动作。   井玏跟陆长风情况完全不同,他们两个的安全区,恐怕只有得是触摸彼此的隐私部位和亲嘴了。   两个人抱着一起睡在正常的暧昧对象之间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但井玏和陆长风之间时常发生。   邱少扬说:“你要是这么保持现状墨迹下去,迟早井玏得成为别人的。”   “不会吧。”   “你不主动给井玏释放信号,井玏只会认为你们之间是正常相处。”   陆长风挠了挠头,有些烦躁:“可是我不知道怎么给他释放信号。”   邱少扬也很难想到,恋爱暧昧初期能做的事情是陆长风和井玏的日常。   一旁的盛宴说:“我们死gay谈恋爱没有那么多步骤,喜欢就是说,合适就上床,能在一起三个月都是金婚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陆长风:“……”   “你怎么和盛宴在一起!!!!”   盛宴在那头说:“陆队,我怎么你了,让你对我敌意这么大!”   陆长风:“只是有点意外你们两个会在一起。”   盛宴倒也无所谓,反正很多人都看不惯他,他也知道陆长风对他没什么恶意:“陆队,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告诉他,你接受他了,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法懂吗?”   “不懂。”   “猜你也不懂。”   盛宴很认真地说:“要么你就等,等他下一次跟你告白的时候,你顺势就同意他,要么你就主动地告诉他,选一个吧。”   “那我等他主动吧。”   挂了电话后,陆长风开始有些期待,井玏的下一次告白会在什么时候。   邱少扬和盛宴那边,盛宴说:“我就没看错过,第一次在gay吧见到陆队,我就知道他直不了,但他死不承认。”   “他现在也是死不承认。”邱少扬在一旁淡淡地说。   盛宴说:“爱上这种绝望的深柜,比爱上绝望的直男还痛苦。”   “何出此言?”邱少扬洗耳恭听。   盛宴:“爱上直男,你跟他告白,他会骂你变态,受不了的还会揍你一顿。爱上深柜,你跟他告白他说他不搞这个,但是又希望跟你继续做朋友。硬得都快炸了也得狡辩说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咳咳咳——”邱少扬被呛得不轻。   但不得不说,盛宴识人的本领确实很准。   陆长风的情况在邱少扬看来,的的确确有一点深柜。   但他和井玏的关系也确实是个很特殊的关系,也不能全怪陆长风不敢主动。   如果换作自己,自己也未必能那么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井玏在客厅安心撸猫,看到了陆长风朋友圈的内容,没看到陆长风对回复作出什么解释。   他猜测陆长风肯定是看到了,但是不明白为什么陆长风对于这种误会不做出任何解释。   或许……陆长风也有一点点接纳他的感情了? 第135章 河道浮尸01   第1章   “你好, 淮城市110接警中心,请讲。”   “我们在河边发现了尸体。”   ·   警车在城市中呼啸而过,此时是下午学生放学的时间, 道路交通拥挤。   一行多辆警车直奔城郊河边。   10分钟前,110接警中心接到群众报警,在城郊回阳村下河区的河道里, 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市公安局立刻刑警二队立刻出警。   淮阳市是一个四线城市, 空气清新, 水质优越,植被茂密, 气候宜人, 现在很多年轻人会来这里旅居, 回归田园。   淮阳水系发达, 当地农业也很发达, 河道里时常有人钓鱼, 野炊。   这次的报案人是一对小情侣, 周六周末休息,想远离城市喧嚣,于是来到这边河边露营。   男孩负责扎帐篷,女孩负责捡拾柴火。   河边水草茂密, 女孩在捡树枝的时候,看到水草里好像趴了个人。   走过去一看,真的是个人,不过是死人。   她吓得惨叫连连。   水里这具尸体被泡得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肿胀得像个气球一样。   男孩听到女友的惨叫立刻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也被吓得不轻,拉着女孩赶紧往大路上跑, 河边的东西也顾不得了。   稍微冷静下来,两个人就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而后驱车跑到附近的村里等待警察过来。   从市区到回阳村开车一个小时。   警察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刑警队的队长张振在小情侣的指引下,找到了那具尸体。   张振看两个人年纪都不大,让刑警带他们去村里做笔录。   把尸体从湖里捞上来,已经完全无法识别面部特征。   把尸体拉上来的人觉得奇怪:“就这么点儿水,应该不至于溺死在这里吧。”   现在这河道里的水深顶多一米,捞上来的这男的身高少说有一米八。   法医很快抵达现场。   对尸体做了初步勘验后,说道:“这应该不是溺死这附近的,应该是被水流冲到这里来,这里的水草茂密,将他缠住了。”   “最近我们市里也没有下暴雨,河道应该没有涨水才对。”   张振打开地图看了一下,上游大概距这里三十公里,有一个水库。   这个水库是固定每周二和周四下午会开始放水。   他问法医:“死者死亡的时间能够确认吗?”   法医说:“从目前尸体呈现的情况来看,三天左右。”   今天是周五,往前推算就是周二,周二正好就是水库放水的时间。   “周二香阳那边好像是下了一场暴雨。”旁边一个警员说:“我老婆去香阳开会,被暴雨拦在高铁站。”   法医助理对着死者的面部反复观察后,说道:“死者脸上好像能够拼凑出一个图案。”   死者面部朝下,不光是被水浸泡,脸部还被河道里的石头刮花了,破烂的地方肿胀之后被撑大了皮肉外翻,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脸上有图案。   一听到图案二字,所有警察都围了过去,生怕是审判者的标志。   小助理试着还原了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拼凑出来的图案,不就正好是审判者的图案。   张振立刻上报。   审判者的案子容易在互联网上掀起风浪,现在是各地的警察都害怕。   因为这种案子引发风浪,当地文旅局几年都白干。   陆长风还在想着下班后和井玏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岳方霖接通电话,随后脸色也变得沉重了起来,用口型和陆长风说:“有案子。”   陆长风悬着的心还是死了,起身到外面,和两个准备下班的人说:“有案子。”   井玏和周瑜看向陆长风。   后天是周瑜和他老婆恋爱七周年的纪念日,他们约好了要去过二人世界。   这下二人世界算是泡汤了。   周瑜问:“现在就出发吗?”   岳方霖开门出来:“上面的意思让我们马上就出发,八点的机票,十点半落地,马上就是五一,害怕这个案子拖到五一,影响当地的旅游。”   几人立刻收拾行李,路过八组的时候,陆长风跟庭渊说:“我家春来拜托你照顾了,我又得出差。”   “好。”庭渊回道。   庭渊所在的八组不需要出差,他们主要负责的是网络诈骗。   再过几天就是井玏的生日。   陆长风希望在井玏的生日之前结束这个案件,他可以好好地给井玏过一下二十四岁的生日。   几人出发前往机场的时候,回阳村那边,已经将尸体装进裹尸袋,准备带回市局进一步检查。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物品,只能回去对比指纹和DNA看看能不能查到死者的身份。   就近询问了回阳村的村民,村民们纷纷表示没有看到这具尸体。   天快黑了刑警队才从回阳村返回市里。   张振也收到了重案组的信息,拨通了岳方霖的电话。   彼时岳方霖他们已经在飞机上。   岳方霖手机静音,并没有收到电话。   下了飞机发现有来自淮阳的未接来电,立刻就拨了回去。   不出几秒,电话就被顺利接通。   岳方霖立刻道歉:“不好意思,刚才在飞机上手机静音睡着了没看到电话。”   那头说:“没关系,岳队你好,我是这起案件的出警刑警,我叫张振。”   “张队你好,现在案件是什么情况?”   张振说:“死者的身份信息还没有确认,目前正在尸检,死亡时间是在三天前,初步断定死因是溺水。”   岳方霖哦了一声,“行,其他的市局见了面再细说。”   张振说:“我去接你们吧,你们刚刚到机场是吗?”   岳方霖说:“不用了,我们打车过去,没有多远。”   “好,那我给你们准备好房间,你们吃晚饭了吗?没吃我给你们安排。”   “飞机上吃了晚餐的,没关系,我们等会儿过去了再说吧。”   陆长风打好了车,一辆七座商务,井玏有点胃疼,大家上了一天班本身也就挺累的,又坐飞机跑了这么远,他想让大家舒服一点。   岳方霖看着一旁卖咖啡的,说:“我去给井玏买杯咖啡吧,你们喝什么?”   井玏摇了摇头:“岳队你不用给我买,我不喝。”   陆长风的手也还没好,行李箱是周瑜跟岳方霖帮忙推着,他则是用好的那只手扶着井玏。   上了车后,陆长风问井玏:“你行不行,不行我们上医院挂个急诊。”   岳方霖回头看看井玏的情况,脸都白了,说道:“直接送急诊吧,万一是什么急性肠胃炎就麻烦了。”   岳方霖让司机导航去医院,给张振打去电话,告知张振他们这边的情况。   张振表示理解,问他们去哪个医院,他过来一趟。   岳方霖让他专心查案子,晚点把井玏送到医院安排好了,他们就去警局。   井玏疼得越发厉害,还没到医院,已经疼得满脸大汗,陆长风看着着急。   司机说:“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大家都弄不清楚,飞机餐几个人是一样吃的。   陆长风几乎是半蹲在井玏身旁。   井玏忍着腹部疼痛和陆长风说:“你回去坐好,等会儿万一急刹车你再摔倒,好不容易快养好的胳膊又出事。”   周瑜也说:“是啊陆队,你就坐好,我来照顾井玏。”   岳方霖也说:“你听井玏的,万一等下你真受伤了,井玏是又难受又要担心你。”   地图显示距离医院还有七公里。   陆长风问:“有没有近一点的。”   司机说:“这就是最近的医院了。”   淮阳这个机场距离市区几十公里。   到了医院立刻岳方霖直接窜下车就往急诊室里头冲,叫上人赶紧过来帮忙。   护士和医生推着车冲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把井玏推进急诊室。   经过医生初步诊断,是急性肠胃炎。   接着再就是做各种详细的检查。   一番折腾下来,确认是细菌感染引发的急性肠胃炎,时间也到了晚上十二点。   医生让井玏留院住一晚,等明天再看看情况,如果问题不大,就可以出院了。   陆长风跟岳方霖和周瑜说:“你们去市局吧,我留在这里陪着井玏。”   医生注意到陆长风一只胳膊还挂着吊带,提醒道:“病人目前没有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不排除晚上可能会这样,你可能照顾不过来。”   周瑜说:“那这样,今晚我守着井玏,你们两个去市局继续查案,我反正有电脑,我在哪里都能帮你们。”   陆长风放心不下井玏,但他留下也确实没什么用。   井玏跟陆长风说:“你跟岳队去局里吧,我没事,我要是有事我肯定跟你说,周哥会照顾好我的。”   陆长风摸了摸井玏的脸,“那我跟岳队先去一趟局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进展,要是那边没什么进展,我再回来医院陪你。”   井玏点了点头。   陆长风看向周瑜:“小周,井玏就拜托你了,他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陆长风跟岳方霖前脚刚走,井玏就开始犯恶心,没多久就吐了。   周瑜想跟陆长风说,被井玏制止了:“别给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我没事的。”   周瑜叹了口气:“今年咱们组是有点流年不利。”   周瑜前几天开车回家被人追尾,车子后面的车灯后备厢全烂了,都顾不上心疼车,人没事是万幸。   岳方霖年初家里的水管被冻爆了,卧房地板都被泡烂了。   转念他说:“也没事,你跟陆队都是本命年之前受的伤,提前消灾,保准你们这一年顺顺利利,改名去故宫求个转运手链带带。”   井玏虚弱地躺在床上,听周瑜这么说,笑着说:“那就借你吉言,希望今年我和陆队能有好事发生。”   “你喜欢陆队吧?”周瑜突然问。   井玏有些诧异。   周瑜看井玏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第136章 河道浮尸02   第2章   “你怎么知道的?”井玏问。   周瑜笑着说:“你的眼神根本藏不住呀。”   井玏笑了笑, 既然被说破了,索性他也不瞒着:“我确实喜欢他,喜欢了好多好多年, 他对我太好了,我很难不喜欢他。”   “陆队确实对你挺好的。”周瑜说:“他对你的上心程度,比对我和岳队加起来还多。”   井玏听着很高兴, 同时也挺苦恼:“我追了他很久, 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   周瑜笑着说:“不用着急, 陆队对你也是绝对有意思的,我能看得出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   周瑜:“我能看出你喜欢陆队, 自然也能看出陆队喜欢你,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和不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其实岳队也猜测过, 我们私下还聊过这个话题。”   “岳队怎么看?”井玏有些好奇, 但又有些担心:“你们会不会……”   “会不会歧视你们?”   井玏没有说话。   周瑜说:“傻弟弟呀, 这都2025年了, 社会对同性恋是很包容的,不像以前喊打喊杀,岳队跟我一个看法,谁都不干涉你们的感情发展, 好与不好,你们都是我和岳队最好的伙伴,我们九组永远都是一个团队一家人。”   “你们两个要是成了,我跟岳队那必须是帮你们热烈庆祝, 你们要是没成,我们岳队一样地祝福你们都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横竖我们是希望你们能够健康快乐。”   井玏有些感动, “我还担心你们可能接受不了。”   周瑜说:“怎么会接受不了,我们两个又不歧视同性恋,我们是很开放很包容很尊重个人性取向的。”   “谢谢。”   周瑜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谢的。”   陆长风跟岳方霖到了警局,给周瑜发消息问情况。   周瑜没有如实说,按照井玏的意思说了假消息。   陆长风这才安心,跟岳方霖进入警局,三楼灯火通明,想来那里就是刑警队。   岳方霖给张振打了电话,张振很快下楼来接他们。   “那位肠胃炎的同志问题严重吗?”   岳方霖说:“不严重,留了一个同事在那边照顾着,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明天就能出院。”   “那就好。”   张振清了清嗓子:“那我就给你们简单地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陆长风和岳方霖点了点头。   “目前死者的身份尚未确定,DNA和指纹都无法在数据库里比对上。本市的失踪人口中也没有找到年龄相仿的,我们现在怀疑可能是隔壁市的,淮阳境内有一个大水库,位置已经接近隔壁的香阳了。目前推测死者可能是香阳人,死在上游,正好香阳周二下了一场大暴雨,我也联系了水库,水库说当时的情况必须排水泄洪,尸体应该就是在泄洪的时候被水从上游冲到这边来的。”   “法医初步检查说是溺死,没有在死者的手腕和脚踝发现捆绑的痕迹,说明死者被溺死的时候手脚没有被束缚,河道里头的水最深不过胯骨,浅的地方只能到膝盖,通常来说不容易被淹死在这条河里,也没有在死者的身上看到反抗的伤痕,还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哪种方式溺死的。”   陆长风说:“对于不会水的人来说,哪怕只到膝盖的水也是有可能被淹死的,尸检报告还没有出吗?”   “暂时还没有。”   “死者身上可以用遍体鳞伤来形容,尸检需要判断的是哪些是生前造成的伤口,哪些是死后造成的,所以比较慢。”   陆长风表示理解,问:“方不方便我们现在去看看尸检的进度?”   “当然可以,我带你们去。”   杨振领着他们前往法医室:“我们已经和隔壁市取得联系,让他们帮忙调查符合和死者信息匹配的失踪人口。”   消失三天,一般来说家属和朋友也该报案了。   陆长风和岳方霖穿上防护服后在张振的带领下进入法医室。   尸体躺在解剖台上。   法医看了一眼两个陌生的人,也大概能猜测到他们的身份。   杨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问法医:“发现了什么吗?”   法医说:“死者在死前吃了牛排,喝了红酒,戒指内圈刻了两个名字,一个应该是他的,另一个是他另一半的。”   张振拿过给陆长风和岳方霖看。   上面刻着TJZ和QRN,这算重大发现,因为这样就能根据缩写做调查。   “我立刻让人去查香阳市和我们市里,这两个缩写的名字里所有的人,看看有没有符合死者这个条件的。”   杨振给自己的同事打去电话,让他帮忙调查。   陆长风看着死者身上全都是伤,几乎没有多少好的地方。   法医简单地解释道:“这些伤几乎都是死后造成的,应该是被水冲走沿着河道撞在石头上,或者是树枝浮木一类的东西擦伤的,头上的颅骨凹陷什么的全都是死后撞击所致,血液已经拿去化验了,很快就能出结果。”   陆长风问:“什么情况能够造成死者溺亡?”   法医说:“按照他杀来判断,死者溺亡的时候没有挣扎,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无法挣扎,但是死者手上没有束缚伤,只能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丢进水里溺死的,从死者身上的受伤情况来看,是能够排除他是被人打晕的,要么死者本身有某种疾病能够让他晕厥,要么就是被药物迷晕,这就得等血液化验结果。”   不能确认死者身份,案件就不能够继续往下调查。   张振给他们安排了宾馆休息,陆长风和岳方霖都放心不下井玏,放了行李就匆忙赶往医院。   顺便买了一些吃的过去。   陆长风到的时候,井玏刚从卫生间回来。   小脸煞白,看得陆长风都心疼。   岳方霖问周瑜:“不是说没事吗?”   井玏说:“不怪周哥,我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才没让周哥说实话。”   井玏伸手去拉陆长风的手:“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是心疼你。”   井玏努力挤出一个笑:“没事的,医生说这是比较正常的现象,刚刚已经吃过药了,很快就会好。”   周瑜扶着井玏躺回床上。   岳方霖给陆长风拉了凳子让他坐在床边。   把手里打的饭递给周瑜:“周瑜你先吃点东西。”   陆长风问:“医生说你可以吃东西吗?”   井玏摇头:“不行,我现在吃肯定得吐,吃了也是白吃,还会加重身体负担,给我挂着营养液呢,先养两天身体,好点了就能吃了。”   陆长风又问:“那你喝水吗?”   “不喝。”井玏紧紧拉着陆长风的手:“你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好,我陪着你。”陆长风回握住井玏的手。   岳方霖和周瑜看到了,也当作没看到。   半个小时井玏跑了四趟厕所。   陆长风觉得大家都在医院里耗着也不行,案子还得查,和他们说:“你们先去宾馆休息吧,我留在这里陪着井玏就好。”   周瑜说:“还是我留下吧,查案子你跟岳队是主力,我是搞技术的,查案我不行,你们得休息好。”   岳方霖道:“你们谁都不用争,两个一起留下,我回去休息,明早我给你们送早饭过来,顺便接长风回去。”   “不用接我,早餐我到时候去附近买,然后我打车回去。”   井玏说:“说不定我今晚就好转了,明天早上就能出院。”   空的病床多得是,随便躺一下睡觉就行。   这间病房里三张床,只有井玏一个病人。   周瑜给他们两个腾地方相处,睡在了旁边床上,拉上了帘子,“我眯一会儿,井玏你有事喊我。”   “好,你睡。”   陆长风坐在井玏身旁。   井玏说:“你也去睡吧,我要是有什么我喊你们。”   陆长风摇头:“我不困,我陪你。”   “你明天还要查案,而且你腰不好。”   周瑜在那头说:“我睡隔壁,中间的床给陆队留着,你们把床拉过去拼在一起就行了。”   陆长风觉得这样倒也是个办法,就把病床拉到井玏旁边。   井玏说:“你睡吧,我要换药什么的,我会按铃喊护士过来的。”   半夜两点多,陆长风是真的熬不住了睡着了。   井玏帮他盖上被子,自己去了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顺便也给周瑜盖上了被子。   周瑜睁开眼,看到井玏给自己盖被子心里暖暖的。   问:“好点了吗?”   井玏点头,小声说:“好多了,别担心。”   “那就好。”周瑜低声问:“陆队睡着了?”   井玏嗯了一声:“刚睡不到半个小时,让他睡,你也快睡。”   陆长风眯了两个多小时,醒来井玏不在床上,周瑜还在旁边睡觉,他去卫生间那边,正好遇到了井玏。   井玏笑着说:“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陆长风则是问:“你怎么没叫我。”   “你睡得香,我舍不得吵你。”   “还吐吗?”陆长风问。   井玏摇头:“不吐了,就是有点拉肚子,但也还好。”   陆长风扶着井玏回到病房,“饿了吗?我去问问医生你能不能吃东西。”   “我不饿,你好好休息。”井玏拉着陆长风不想让他劳累。   陆长风在井玏鼻梁上刮了一下,“听话。”   趁着井玏沉寂在亲密的互动中,他去找了值班的医生。   医生说可以吃点粥类和面汤这种比较利于消化的。   陆长风去了医院旁边买了不同类型的粥回来,井玏能吃得下哪种就吃哪种。   井玏吃了1/3的小米粥后,就不太想吃了。   陆长风打了个哈欠,井玏说:“还早,你再多睡一会儿。”   陆长风躺下,主动拉着井玏的手。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井玏觉得很甜蜜。   周瑜醒来看到两个人拉着手睡觉,拍了张照片发给井玏。 第137章 河道浮尸03   第3章   井玏醒来看到周瑜发来的图片, 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看着一旁还在休息的陆长风,井玏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周瑜轻咳了一声,问他:“好点了吗?”   井玏说:“还行, 感觉好多了,身上也有劲儿了。”   “那就好,说明你开始好转了。”   没过多久岳方霖在群里发了消息, 问他们醒了没有, 问井玏怎么样了。   接着就是周瑜的手机闹钟响了。   周瑜急忙去关上, 想着让陆长风多睡一会儿。   但陆长风已经被吵醒了,来不及了。   睁开眼看到外面天都亮了, 陆长风接连打了好几次哈欠后, 摸到手机看了一眼, 六点半。   看到周瑜站在窗边, 井玏还在床上, 问:“怎么了?”   周瑜摇了摇头, 说:“我去买早餐。”   陆长风觉得有些奇怪, 周瑜走后他问井玏:“你有没有觉得你周哥在躲着我。”   “没有啊。”   陆长风觉得是躲了,心想该不会是因为昨晚周瑜没说实话,害怕自己怪他,所以才躲着自己。   井玏当然知道原因, 周瑜是想把时间留给他和陆长风单独相处。   井玏说:“真的没有,周哥可能是恰好饿了吧。”   陆长风伸了个懒腰,问井玏:“我睡着后你怎么样,情况好点了吗?”   井玏点了点头:“好多了, 后面也不怎么拉肚子了,我把没喝完的粥拿到那边水箱加热吃掉了,这会儿身体有劲儿了。”   “那就好。”陆长风瞧着井玏的气色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昨晚吓着我了。”   井玏对陆长风伸出手。   陆长风伸手握住, 手指摩挲着井玏的手背。   井玏笑着说:“我这不是没事嘛,吃坏东西了而已,不是什么大病。”   陆长风摇了摇头:“我是看到你生病难受,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亲,你要真有点什么事,我怎么办?”   “为了你我也绝对不让自己出事。”井玏对陆长风说:“你把头过来,我有话说。”   “我耳朵不背,就这么说,听得见。”   “想跟你说悄悄话。”井玏晃了晃陆长风的手:“过来嘛。”   陆长风凑近了,侧耳等待井玏的悄悄话。   突然脸颊一热。   陆长风的眼睛倏然睁大。   井玏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说完啦。”   “你……”陆长风有点生气,但又不是真的生气,觉得井玏是个小坏蛋。   井玏看着陆长风的耳朵一点点变红,故意逗他:“听见了吗?”   陆长风说:“没听见。”   井玏:“那你凑过来,我再说一遍,左边听不见就换右边,说到你听见为止。”   陆长风:“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下不为例。”   “我要不是怕传染给你,才不会只是脸那么简单。”井玏仗着生病,现在硬气十足。   反正陆长风现在对他的容忍度是百分之一万。   “臭流氓。”陆长风骂他,“这要是放在以前,高低是个流氓罪。”   井玏说:“那你逮捕我啊,你是警察,你有手铐。”   陆长风伸手在他额头弹了一下:“别浪了,病着呢,我去给你喊医生过来看看。”   井玏拉着不让陆长风走:“再拉一会儿嘛。”   “一晚上还没拉够?”陆长风松开井玏的手:“先找医生给你看完,看完我安心,等会儿我就得去市局,还得接着查案子。”   井玏恃宠而骄:“亲我一口我就让你去。”   陆长风做出要揍人的姿态,“我看你是皮痒了想挨打了。”   井玏笑弯了眼:“你打呗,你舍得下手你就打,我绝对不记仇。”   陆长风是真舍不得下手,这辈子就揍过井玏两次,一次是井玏说自己不是他爸没资格管他,一堆事情混在一起,给陆长风气急了,给了他一巴掌,一巴掌把人打跑了好几年。   第二次就是重逢的厕所为了挣脱井玏的钳制。   陆长风象征性地在井玏的脸上拍了两下,“听话点。”   井玏就势拉住陆长风的手亲了一口手心。   陆长风也是无奈了,现在的井玏跟卖狗皮膏药一样。   “撒开,我真的要给你找医生检查你的身体状况。”   井玏这才撒开,“快去快回,你回来晚了,我会想你。”   “你没完了。”   陆长风快步离开房间,心跳得比跑了三公里都快。   死孩子,陆长风在心里骂道。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撩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陆长风找来医生给井玏检查。   医生一番检查之后说:“恢复得还不错,想办出院也可以,多住一天也行。”   “办出院。”   “多住一天。”   井玏和陆长风异口同声。   医生说:“你们自己决定,我也差不多下班了,同事上班会过来查房的。”   井玏说:“我好得差不多了,我跟你一起去警局查案。”   陆长风伸出食指晃动了两下拒绝了井玏的提议:“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医院里养病,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井玏:“……好吧。”   转而井玏说:“各退一步,住到下午,如果医生说差不多了,我就出院,行不行?”   陆长风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但必须是我来接你,我得问过医生,确认你没事,你不许自己出院。”   “行,答应你。”   周瑜提着吃食回来,陆长风拿了两个包子,“周瑜,麻烦你看着他,我去局里了。”   周瑜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钟,“你要去这么早吗?”   陆长风点了个头:“我怕路上堵车。”   周瑜说:“拿杯豆浆吧。”   陆长风接过,转身下楼离开。   周瑜看井玏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问他:“怎么了这是,这么高兴。”   井玏嗯了一声,“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周瑜笑着说:“我们陆队遇到你这个满身都是心眼子的人,算是栽了,你是捏住了他心软。”   井玏没有否认。   他确实是仗着陆长风心软得寸进尺,陆长风也不是对谁都心软,对他是最心软的,才会被轻易拿捏。   陆长风这一路都在想井玏今天这些行为,越想心里便越是开心。   和井玏相处是真的挺快乐的。   司机看他在后排笑眯眯地,问他:“小伙子你这是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陆长风问:“很高兴吗?”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随即点头:“确实高兴,我看你从医院出来,老婆生孩子了?”   “还没对象呢。”   司机有点不相信,多看了陆长风两眼,“你这么帅没对象?”   陆长风点头:“没呢,不过应该快有了。”   “要有对象了确实得乐成你这样。”   陆长风:“还没想好呢。”   司机师傅说:“这谈恋爱,那就得快准狠,不然等你下定决心了,人家都跑了。”   “是吗?”   司机说:“我是过来人,相信我,找准时机就得下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那万一分开了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分开了就分开了,大老爷们得敢爱敢恨,分手算个啥,离婚的都大把,恋爱结婚是个过程,过好当下,你说那些从恋爱到结婚再到离婚的,有多少是一开始不情不愿的,大多都是真心爱过,没有什么爱情能够永恒,那样的爱情只存在于电视剧里。”   司机师傅想了半天说:“你们年轻人管这个叫身体分泌的多巴胺还是荷尔蒙来着,我搞不清楚,但是这就是一种感觉嘛,时间久了会淡的,从爱人到亲人,爱人的关系不一定牢固,但成为亲人的关系比□□人更牢固,爱人是什么,挂在嘴上的,亲人那是住在心里的。”   陆长风听着司机一套一套地,说:“师傅你是说相声的吧。”   师父说:“倒是爱听。”   陆长风想起邱少扬当初说的,爱到最后其实都一个样。   爱的短是激情,爱的长了必然混合亲情。   司机师傅说:“趁着还年轻,早点谈,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不要说谈恋爱了,和朋友应酬都没有精力了。回了家就只想躺着睡觉,恋爱年轻的时候精力旺盛谈恋爱最好了,将来老了还能和子孙后代们追忆往昔,谝闲天才有素材。”   “师傅还挺懂生活,不过您说得确实有道理,受教了。”   司机师傅笑笑:“你是当警察吧。”   陆长风点了点头,问:“怎么看出来的呀?”   司机说:“去市局,不是办事就是警察,没别的了,二选一猜的。”   陆长风笑了声,“倒也是。”   到了市局,司机还不忘嘱咐:“你们这些当警察的,谈恋爱更得抓紧,时间不等人的呀,警察一年到头忙得要死,遇到一个喜欢的不抓紧了,错过这村就没这个店。”   陆长风点了点头:“心里有谱了,谢谢师傅。”   经过井玏这一病,陆长风算是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   什么,都没有失去井玏重要。   井玏是最重要的。   而他,也是喜欢井玏的。   但他还做不到这么快地转变,再做一下心理准备,准备好了,就和井玏好好谈恋爱。   井玏心里其实也有感觉,陆长风是逐渐地开始偏向他了,像今天他亲陆长风,陆长风的眼里没有太多生气的情绪,也不光是因为他生病,而是因为陆长风的心里真的有他。   陆长风神清气爽地走入警局,虽然昨晚睡得不多,但他现在正在兴头上。   张振看到陆长风一个人来了,有些意外:“岳队没来吗?”   陆长风说:“我从医院过来,他应该也快到了,我刚刚发消息,他说出门了。”   张振问:“另一位同事怎么样?”   “住了一晚上院好多了,下午我过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接他出院。”   “那我下午跟你们一起去吧。”   陆长风说:“倒也不用,反正迟早是要见面的。”   “你们昨晚有什么进展吗?”   “我刚刚拿到报告,正要通知你们。”张振把血液化验的结果给陆长风看,“在死者体内发现了大量安眠药成分。”   “怪不得被丢进水里都不醒。”陆长风问:“身份对比有结果了吗?”   “目前还没有,名字缩写在香阳筛查了,没有发现与他相匹配的人员,现在扩大到了整个省再做二次筛查,如果还不行,就得扩大到全国范围。”   陆长风点了点头:“希望省内能查到,全国范围就太大了。同名同姓的怕是都有成千上万,何况是缩写相同。”   “在尽力查了。失踪人员名单也在扩大范围对比。”张振说:“确认不了身份,就没办法往下查,我打算等会儿开车顺着河道往上游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第138章 河道浮尸04   第4章   两人正说着, 岳方霖过来了。   问他们:“去哪?”   张振又重新说了一遍,问岳方霖去不去。   “去。”   陆长风手里的报告递给了岳方霖。   张振说:“那我下楼开车,咱们现在出发, 我叫人带上无人机,河道有些地方没有通公路,得用无人机飞。”   “行。”   一行人分坐两辆车, 先回到回阳村, 然后顺着河道飞无人机, 一点点地往上搜寻。   看着无人机传来的清晰画面,几人不由地感叹, “现在无人机的发展越来越好, 这要是搁在以前, 我们都得人力搜寻。”   张振说:“是呀, 现在不用了, 无人机扫一遍, 基本上就一清二楚了。”   几人就盯着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 一点点地沿着河道仔细看,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就立刻停下去河道里查看。   大多都是些没人要的垃圾。   一路找到水库附近都没有什么发现。   岳方霖说:“也有可能是被大水冲走了。”   陆长风:“至少我们得确认抛尸地。”   他问岳方霖:“如果是你想要抛尸,你会选择在哪里?”   岳方霖:“水库下游, 但不会太远。”   “为什么?”   岳方霖说:“因为枯水期水位不高,要将被害人抛尸在水深的地方,才有可能让他溺死,万一在死亡来临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 自己爬上岸了怎么办?”   “其实如果我想让一个人溺死,我会选择更加保守的办法。”   陆长风顺着岳方霖的话往下接:“身上绑块石头或者其他重物,确认死者会沉底, 而不是被水吹跑。”   岳方霖点了点头。   “但显然凶手不是这么想的,凶手或许是算好了时间,趁着泄洪的时间把死者丢进河里,让死者被洪水冲到下游,无法确认尸源的情况下,为破案增加难度,说不定可以逃脱法律制裁。”   无人机飞过这条大转弯河道后,就能看到上游的水库。   几人的视线落在了一个极佳的抛尸地点。   这个大转弯河道分了两条河流。   从地图上看,左边的小河道就是他们沿途找上来的河道。   而右边的河道,则是主流往下游走,下游是宇川市。   在分流的地方,左边的河道窄,右边的河道宽,有一个断层,当水面高度超过断层后,才会继续往主流方向流动。   这样可以确保分流不会断水,也可以确保主流的水量充足。   水库所在位置地势比较高,因此有缓冲区。   缓冲区里面的水足够深,把人丢在这里面溺死,上游一开闸冲下来,人就会顺着缓冲区被冲进下面的河道。   而他们这一面没有能够直接通到缓冲区的路,路在对面。   另一面的方向距离香阳市的划分范围。只有五公里,距离香阳市区倒是有个四十多公里接近五十公里。   开车从水库大坝绕过去,遇到水库的工作人员,几人专门下车问了周二的情况。   水库的工作人员说平常那个缓冲区会有人在那边露营,不泄洪的时候确实是个露营的好地方。   四周装的都有喇叭,泄洪的时候会提前用广播提醒。   他们也会在泄洪之前去查看一番,确认没有人在附近后,就会回来泄洪。   岳方霖问:“那泄洪当天,你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吗?”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没太注意。”   他们主要负责泄洪的问题周边的安全巡逻,但是周二那天下雨,上午巡逻没发现啥,下午暴雨得检测水位,随时准备泄洪,就没有时间去附近巡逻。   “附近有监控吗?”张振问。   “水库这附近有,下游你们说的缓冲是没有的。”   “进出水库的位置也没有监控对吗?”   工作人员给他们指了几个方向,水库附近的一些重要设施周围有监控,再远的地方确实是没有监控,他说:“这边除了一些露营的人,就是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了,来的人很少的。”   “谢谢啊。”   几人决定去对面看看,看看下面能不能看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地方是抛尸的最佳地方。   几人将车停在岔路口,害怕开车下去万一有痕迹被毁掉。   奈何这边也是水泥路,看不到一点痕迹,哪怕是留下了痕迹,一场暴雨直接洗刷没了。   凶手还挺精明,提前算好了时间,选择了这个地点作为抛尸地。   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几人回到大马路。   张振说:“我想从这边绕一圈,看看沿途有没有监控什么的,如果有,查一下过往的车辆,应该会有结果。”   岳方霖十分赞同:“可以。”   张振领着车队继续往前开,没多久就到了省道上。   省道上是有监控的,但监控间隔比较远,而这边乡间小道又比较多,很容易避开监控。   最关键的路口又没有监控,省道每天过路的车辆几万,不可能每一辆都查。   想查也查不下去。   绕了一圈从省道回了市里。   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这一趟算是一无所获,但也不能说一无所获,找到了疑似抛尸地点。   井玏那边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陆长风想着既然回市里了,他就去接上井玏一起回局里。   张振开车载着他们一起去了医院。   井玏和周瑜还没见过张振。   见了面岳方霖给两方介绍彼此,陆长风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医生问了井玏的情况。   得到医生的肯定的答复后,陆长风才放心让井玏出院。   周瑜去办了出院手续。   张振看时间也快到了饭点,提议:“你们既然来了我们淮阳,当然得试一下我们淮阳牛肉汤和牛肉饼,这是我们这个区域的特色美食。”   陆长风说:“医生说井玏最近要吃粥,不能吃太油腻的。”   张振说:“没关系,那边附近也有粥卖,有一个越省的粥铺很出名的。”   正好跑了一天陆长风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杯豆浆也饿了,便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行人去了张振说的本地最特色的牛肉汤粉店。   他给井玏点了粥。   牛肉粉丝汤和牛肉饼看起来都不错。   井玏跟陆长风说:“我想喝一口你的汤,你喂了一口。”   陆长风把汤上的油花撇了,给井玏舀了一勺汤喂他。   岳方霖说陆长风:“你别太惯着他,你现在一只胳膊能动,你还喂他。”   陆长风笑着说:“病号为大。”   杨振看井玏挺喜欢这个汤,说道:“我给你要一碗汤吧。”   井玏连忙摆手:“不用杨队,我就是想尝一下,现在尝到了,挺好喝的,但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喝,等我过几天好了我再来喝也是一样的。”   杨振点了点头:“行。”   吃完饭几人返回市局。   陆长风井玏和周瑜都在打哈欠。   杨振看他们的样子也困困的,说:“我送你们去宾馆休息吧,反正现在身份还没确认,一群人耗在局里也没事情干。”   “行。”岳方霖替他们做了决定:“我跟你回局里,他们几个都去宾馆睡觉,昨天晚上估摸着都没休息好。”   陆长风说:“我其实休息得还不错啦,主要是井玏和周瑜,他们两个肯定是没休息好。”   “我还行。”“我也还行。”   “好好休息吧,估摸着明天就能出结果,出了结果就有的忙了,你们两个养好精神再说。”   陆长风原本是要去局里的,被岳方霖留下,“你陪陪井玏吧,他病着你去局里你也不安心,你在身边他病好得快。”   现在他去局里也是个帮不上什么忙的。陆长风想了想,还是留下陪着井玏。   岳方霖说:“我和周瑜一起,你和井玏一起,你们两个病号互相照顾。”   陆长风点了点头。   行李什么的都在房间放好了。   周瑜说:“我就在旁边,你们两个需要什么,就告诉我一声,我会过来的。”   井玏嗯了一声。   “你也快休息吧。”陆长风和周瑜说。   周瑜转身离开,陆长风问井玏:“你要洗个澡吗?”   “明天吧,今天没什么劲,你又帮不了我。”   陆长风去看了一下,卧室是淋浴,井玏刚刚生完病,也确实不适合现在洗澡,免得寒气入体再拉肚子。   “那你洗把脸刷个牙睡觉吧。”   陆长风蹲下问井玏:“你行李箱密码是什么?”   “你生日。”   陆长风打开行李箱把井玏的睡衣找出来。   井玏草草洗了个脸刷了牙出来,拿起睡衣当着陆长风的面换了上衣,要脱裤子的时候陆长风背过身去。   井玏笑着说:“你什么没看过,还用背过身去吗?大大方方地看,我又不会让你负责。”   陆长风:“……”   井玏迅速换完裤子,放到一旁。走到陆长风身边,“我想和你一起睡。”   陆长风:“我现在只有一只胳膊,你要是压着我的胳膊,我就没有胳膊能用了。”   “你压我,我抱着你睡。”   井玏撒娇:“求求了陆叔叔。”   陆长风呼吸一滞,井玏好久没有喊过他陆叔叔了。   好像最近每次喊他都是撒娇。   “陆叔叔你最好了。”   “行行行,让你睡让你睡,别撒娇。”   猛男撒娇,陆长风也顶不住。   井玏在陆长风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陆长风直接僵在了原地。   井玏已经美滋滋地躺下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等你。”   陆长风的脖子被亲过的地方感觉火辣辣的。   井玏在心里偷着美,他也是想试试陆长风对他的态度,如果陆长风没有很厌恶,他就敢上手。   现在看来,显然是不讨厌的。   陆长风回头瞪了井玏一眼,“你能不能安分点。”   “能,现在就安分。” 第139章 河道浮尸05   第5章   陆长风答应井玏一起睡, 就已经做好了被他占便宜的准备。   但事情没有按照他所想的方向发展,这一晚的井玏睡觉很老实,什么便宜都没占。   一觉睡醒, 陆长风看着井玏近在咫尺的脸,心跳疯狂加速。   以前他也和井玏一起睡觉,但那时的他看着井玏十分平静。   网上说,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哪怕是和对方靠近一些, 也会心跳加速。   陆长风现在心跳得都快从嗓子眼蹦了出来。   井玏的五官硬朗,线条清晰, 浓眉大眼, 双眼皮, 高鼻梁。   个子高, 身材比例也好, 放到娱乐圈也许算不得很帅的帅哥, 放到模特界绝对是很好的。   陆长风很早就发现了, 井玏不管套什么衣服,都能穿出自己的风格。   别人的家长给孩子买衣服的时候想的是自己的孩子合适什么样的衣服,陆长风根本不用思考,看到好看的按照井玏的尺码拿就行, 他绝对可以穿得很好看。   几年警校读下来,井玏身体肌肉练得很好,肌肉线条流畅,是当下比较受人追捧的薄肌。   陆长风突然发现, 自己和井玏重逢以后,其实并没有好好地看过井玏。   井玏对他的感情,让他十分逃避和井玏正面接触, 哪怕是对视上都是很快地挪开。   因此今天才注意到,井玏的眉骨上有一道疤痕,被眉毛遮挡。   陆长风的手不由自主地落在井玏的眉毛伤痕处。   井玏在同一时间睁开眼。   陆长风见他醒了也没有松手,而是心疼地问:“怎么受伤的?”   井玏说:“卧底在园区,为了把里面的情况带出来,跳进河里的时候水太急了没站稳,磕在石头上了。”   “疼坏了吧。”   井玏摇了摇头:“顾不上,后面有人拿着枪追我,逃出来才是最要紧的。”   井玏拉着陆长风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现在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陆长风从来没有问过井玏执行的任务,井玏也从来没有主动说起过,陆长风也就只知道他去电诈园区卧底了。   但想也知道,电诈园区逃出来的那些人,几乎都是九死一生。   “怕吗?”   井玏点了点头:“怕,我不怕死,但我怕你得知我的死讯,比起你得知死讯,我更怕你得知了我的死讯也不在意。”   “怎么会不在意。”陆长风轻轻摇头:“我怎么会不在意呢。”   “当时的我们之间实在是闹得太难看了,我很怕我没有机会求得你的原谅。”井玏哽咽道:“全班只有我是云省人,而且只有我能听懂他们当地的话,领导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的时候,我其实犹豫过,但我还是选择去了。”   “为什么?”陆长风问。   去卧底的时候,井玏才十九岁。   还那么小。   在春城的时候,陆长风是捧在手心里的,没让吃到一点苦。   井玏说:“到了警校那一年我状态也不太好,每天只干三件事,读书,打工,想你。好多次我都想找你,但怕你没消气不理我。当时领导找到我,我想那就去,要么当英雄,要么当烈士,当英雄能让你对我刮目相看,当烈士让你后悔没有答应跟我在一起。”   陆长风的心抽着疼。   “现在想来让你后悔这个想法就太傻了。”井玏自己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太幼稚了,“我进园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人这一辈子总要干成一件事,但我真的进去之后,看到几千个自己的同胞被关在一起,被殴打,被虐待,每一个人都想回家,那一刻我知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要把园区里详细的情况带回去,我要救出所有人,把他们带回家。”   “我知道他们当中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是被骗过去的,大多数都是自己偷偷穿越国境线跑过去想挣钱,落得这种下场是他们活该,但我还是想带他们回家。”   “跳进河里撞着头后,我真的什么都顾不上,同事在对岸接应,上了岸穿梭在树林里,我听到身后有射击的声音,根本不敢回头看。后来听同事说,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当时撞到了头脑子不清醒,没有按照预定的方向逃离去找他们,而是跑反了,幸亏他们比追我的人更早找到我。”   “我当时什么都看不清,眼睛里全是血污,我以为我的眼睛会瞎掉,后来医生检查说眼睛没事,只是被血糊住了,额头上缝了好几针。”   陆长风听着,眼眶酸涩,光是听描述都能想到井玏受了多少苦。   井玏抹掉了陆长风顺着眼尾滑落的眼泪,“好了,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满身荣誉地回到你的身边,不要难过。”   陆长风将头埋在井玏的怀里,“我找过你。”   “我知道,室友告诉我了。”井玏笑着说:“养好身体后我回了学校,室友跟我说了,学校的领导还问了我和你的关系,我如实上报了,还偷偷回燕城看过你好多次。”   “我当时卧底的园区是那边最大的园区,给他们造成数百亿损失,他们把我挂在了暗网上悬赏我的人头,出于保护目的,我不能露面,我也怕把危险带给你。”   原本井玏毕业,按照领导的意思应该要去从事保密工作。   但刚好几国联合彻底整治那边的园区,他们都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管井玏的死活。   井玏这才被取消限制。   原本井玏是要回春城的,领导告知陆长风已经不在春城就职,井玏说不管在哪里都要跟陆长风在一起,领导架不住井玏的磋磨,才帮他申请了来九组实习。   “我知道要跟你见面的那天,我真的很紧张,我好怕你见到我先给我两耳光。但还好,你没揍我。”   陆长风回想重逢时的心情,说:“想揍来着,很想狠狠地抽你几耳光,但我舍不得。”   井玏说:“你的心太软了。”   “是啊,我的心太软,总被你欺负。”   井玏勾唇,与陆长风四目相对,“如果我当时真的死了,你收到我的遗书……”   陆长风捂住了井玏的嘴。   井玏趁机亲了一下陆长风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脸上,“你会难过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会,而且会一蹶不振。”   陆长风点头,也想和井玏掏心掏肺地把心里话说出来,“我北上找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想要我的身体,要我的人,什么都好,我都给你,我只要你平安。”   “!”井玏一头从床上翻了起来:“我没听错对不对,你当时想过把自己给我。”   “嗯。”陆长风大方承认,好像承认这件事也没有那么难。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不愿意了?”井玏皱起眉头,“我不好吗?”   “你很好,一直都很好。”陆长风撑着床坐起,好井玏面对面,他看着井玏的眼睛说:“是我不够好,我没有勇气跟你在一起,你是我心里完全等同于亲人,我承受不了失去你,那时候是形势到了那个地步,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现在你有得选,我怕你跟我在一起,我如果不喜欢你或者不够喜欢你,你可能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一拍两散,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彻底失去你。我不喜欢你却要跟你在一起,对你来说不公平。”   井玏听着陆长风剖析他的内心,其实他是能够理解的。   一开始井玏也想过,他不要公平,只要和陆长风在一起就好,甚至他可以接受两人保持现有的情况不变,他不能和正常的情侣一样,和自己的爱人深入交流,接吻,拥抱。   但渐渐地井玏也察觉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这样和陆长风在一起,他是贪心的,他想要陆长风的爱,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他不能接受陆长风爱上别人,不能接受陆长风对他以外的人好。   爱是自私地占有,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爱人分享出去。   “现在呢?”井玏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问。   陆长风拉住井玏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井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陆长风的心在狂跳。   他猜对了。   陆长风对他开始有感情了。   井玏的眼泪涌出,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他都做好准备等一辈子。   陆长风抹去井玏的眼泪,“再给我一点时间。”   井玏点了点头,“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再多一点时间也没关系。”   “想亲你,可以吗?”井玏的心跳得有点快,他也不知道陆长风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这和以往都不一样,以往多少是他主动强吻。   陆长风思虑片刻后,觉得还是要主动一点,凑上来在井玏的嘴上亲了一口。   这还是陆长风第一次主动亲人的嘴。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也就只亲过井玏一个。   井玏的砰砰砰的狂跳,陆长风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双唇一触即可分离。   井玏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也知道,陆长风能够主动亲过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在陆长风即将退回原位时,井玏双手勾住陆长风的脖子固定住亲了上去。   双唇重重地压在一起,陆长风被这种变故弄得猝不及防,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井玏害怕陆长风会逃离,紧紧地勾着脖子,用力亲了好几口,还是征求了陆长风的意见:“行吗?”   陆长风点了两下头,说:“行。”   亲都亲了,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下一秒井玏就用力地吻上陆长风,陆长风闭上眼睛,他能够感觉到井玏的唇瓣摩擦着自己的唇瓣,自己已经完全被井玏掌控。   接吻是人类的本能,陆长风也不是个木头。   慢慢地也会回应井玏的吻。   两个人的吻技都很烂都很生疏,需要时间慢慢地练习磨合。 第140章 河道浮尸06   第6章   即便是这样的算不得好的吻技, 也让两颗心更加滚烫,接吻是传递情绪的重要行为。   陆长风的回应对井玏来说就像是兴奋剂一样,促使他变得十分兴奋, 想要更多。   井玏把陆长风推倒在床时,还注意没有压到陆长风的胳膊。   他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陆长风的身上。   陆长风有点慌了:“这太快了……井玏,今天还要查案子。”   井玏在陆长风的脸上猛猛亲了几大口, 笑着说:“没想做什么, 我也不会。”   “至少也要等我学会了才会考虑……”   陆长风感觉有点不对:“怎么就默认了你在上面?”   “我都可以, 只要是你,我怎么样都行。”井玏并没有那么在意上下问题, 他当然是想要陆长风的, 但如果陆长风想在上面, 井玏当然也是愿意的。   陆长风:“再说吧。”   这种内容对陆长风来说是超纲了。   他只是喜欢上了井玏, 并不是喜欢男人, 对男人有欲望。   所以说, 井玏想要, 他愿意给。   井玏抱着陆长风翻来覆去地亲,一大早的两人身体摩擦不断。   陆长风的脸涨红,井玏也没有好多少。   他虽然更主动一些,可他也是个新手。   亲了半天了, 陆长风才想起来,他和井玏都没有刷牙。   但这个慌神根本不重要,井玏的吻一个接着一个,让他根本顾不得走神。   陆长风被亲得快要窒息了, 推了井玏一下,“让我缓一缓。”   井玏转而去亲陆长风的脸,让他可以呼吸。   脸, 脖颈,手,井玏亲了个遍。   “我帮你吧。”井玏说。   陆长风哼唧了一声,往边上挪了一些,“不用,我自己可以。”   井玏再度黏过去,“让我帮你吧,你自己不方便。”   陆长风想,迟早有这么一天,倒不如提前适应,便点了点头。   井玏说:“不舒服你告诉我。”   “好。”   陆长风算是个敏感的人,井玏的手摸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精神紧绷了。   别人帮忙和自己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陆长风忍着没让自己出声。   门外传来敲门声,“长风,井玏,你们醒了吗?”   陆长风根本不敢开口,井玏趁乱亲了陆长风一口,才和外面的岳方霖说:“醒了,在准备洗漱,可能需要些时间。”   声音平静得根本让人想象不到屋里在做什么。   陆长风的脸爆红,简直让他羞耻心爆棚。   井玏加快了速度,陆长风整个人蜷缩起来躲避。   岳方霖在外面说:“行,你们慢慢来,不着急,有什么需要就喊我们,我和周瑜已经醒了。”   井玏应了一声。   陆长风始终忍着不敢出声,因为不知道门外的人走了没有。   结束后井玏拿过抽纸擦手。   陆长风看着他问:“要我帮你吗?”   井玏摇了摇头:“不用,你再睡一会儿,缓一缓,我自己去卫生间解决,顺便洗个澡,两天没洗身上不舒服。”   陆长风目送井玏进入浴室后,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从被子里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似乎迈出那一步后,余下的,也就没有那么难。   井玏洗完澡出来,陆长风还在被子里,他把被子往下拉了一些,“你也不怕把自己闷着。”   陆长风说:“还好,能呼吸。”   “我收拾好了,换了衣服就能出发,你去洗漱吧。”   陆长风起身,井玏伸手扶住他。   陆长风进入卫生间,一边刷牙一边回味着之前的亲吻。   现在的他状态简直好到爆炸,感觉身心愉悦。   井玏穿好衣服靠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陆长风。   “如果没案子就好了。”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和你待在一起就很好了。”   陆长风洗漱结束走出卫生间,找了衣服井玏过来帮忙换上。   井玏半跪在窗前,问陆长风:“我们这算是定下了吗?”   陆长风点了点头:“你不想吗?”   “想,我当然想,我是怕你不想。”   “我想。”陆长风的手扶着床沿,“我想的。”   井玏捧着陆长风的脸用力亲了一口,“那我是不是可以以你的男朋友自居?”   “可以。”陆长风的心里非常激动,心跳怦怦的。   “作为你的男朋友,我可以提要求吗?”   “当然。”陆长风真诚地看着井玏,不知道井玏会提什么要求。   “和司文保持一些距离。”   陆长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在耿耿于怀呢?”   井玏一脸严肃地看着陆长风,“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不想你和我情敌走得太近。”   “知道了,不会的,你就放心吧。”   井玏轻哼了一声:“放心不了一点。谁让你像个中央空调一样,对谁都好,搞得一堆人对你有好感。”   “那里有很多人,再说了,司文人家也不一定对我有好感,只是你认为她对我有好感。”陆长风顿了顿,还是不希望井玏难过,“我会挑空和司文坦白我们的关系。”   井玏倒也没有希望陆长风做到这一步。   陆长风知道井玏想要的是什么,跟他承诺:“我既然答应了跟你在一起,就不会让你委屈。”   井玏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   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很少,就都是说真话比较多。   出门前井玏还抱着陆长风亲了两口。   若不是陆长风推他,他得亲得更久。   井玏去敲了岳方霖和周瑜的房门,两人早就收拾梳洗好了,就等他们两个了。   在路边买了早饭后,几人匆忙赶到警局。   时间还不到八点,张振已经在局里了。   岳方霖问:“有新进展吗?”   张振说:“查到一个疑似人员,目前正在核对。”   张振快走几步,把那个人的信息拿了过来。   该男子名叫汤锦泽,今年三十八岁,祖籍是林城人。   在香阳有一家皮革工厂,年收入大约在五千万。   身份证上的照片和死者还在作对比,死者因为长期浸泡在水里,并且面部被大面积擦伤,以至于面部很难清晰辨认,需要调整之后,才能对比。   陆长风看了一下这个人的信息后便还给了张振:“多久能够对比出结果。”   “已经在加紧做了,快的话上午,慢的话下午。”   岳方霖问:“汤锦泽有家人在世吗?或许可以联系一下他的家人,询问一下情况。”   “汤锦泽的父母久居瑞士,打了电话没联系上。他在国内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公司的人还没上班,打电话没有人接,我已经让人过去香阳,上他家去采集他的DNA拿回来做对比。”   这时去香阳采集汤锦□□NA的人回来,将DNA送去做比对了。   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比对的结果。   早上九点多,比对的结果出来了。   死者就是汤锦泽。   大家都感觉松了一口气,终于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大家商量了一下,杨振跟重案组一起前往香阳,调查走访汤锦泽的过往。   一行人直奔香阳市局,请香阳警方配合调查。   兵分两路,陆长风带着井玏去汤锦泽家里,岳方霖和周瑜去汤锦泽的公司。   汤锦泽的详细信息他们也有了基础掌握,五年前汤锦泽结婚,四年前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两年前妻子吴秀秀与他提出离婚。   汤锦泽的婚前财产全都做了公证,婚后的财产并不多,女生没有从中分到什么钱。   两岁离婚孩子被判决跟着母亲,但汤锦泽把孩子送到了国外爷爷奶/奶那边,吴秀秀没有办法把孩子带回来,去瑞士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去年前妻吴秀秀因为长年见不到孩子,对孩子无比思念,引发精神失常,深夜在香江一桥跳了下去。   当时桥上开车路过的司机发现后,立刻报了警。   奈何夜里香江河流湍急,来不及施救吴秀秀被河水冲向下游溺亡。   吴家人为此将汤锦泽告上法庭,要求他为吴秀秀的死做出赔偿。   汤锦泽赔偿了四百万。   吴家人撤诉。   汤锦泽住的是顶层的三百平复式公寓,从进门就开始搜查。   玄关鞋柜里放着几十双各种各样的鞋子,每样鞋子都是两双。   井玏蹲下在鞋柜里做了检查,同款鞋子虽然是两双,但鞋子的尺码不同,一双四十三,一双四十二。   所有鞋子都有使用过的痕迹,汤锦泽不可能一个人穿两个尺码的鞋子。井玏几乎只用了一秒就意识到了汤锦泽是gay。   他应该是和自己的恋人一起同居。   那么他手上的戒指,TJZ是他自己名字的缩写,后面的名字应该是他恋人的名字。   井玏道:“看来这个汤锦泽和前妻吴秀秀的婚姻,完全就是一场骗局,吴秀秀只是汤锦泽要孩子的生育工具。”   陆长风:“……”   往里面走,客厅宽敞明亮,在客厅后面的墙上也能看到汤锦泽和另一名男士的合照。   他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照片涵盖了不同年龄段,说明他们在一起了很多年。   很可能和吴秀秀结婚后,他们都还在一起。   吴秀秀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是个芭蕾舞者,之前在市芭蕾舞团担任首席。   进入卧室,一眼就能看到,汤锦泽和另一名男性结婚的时候的结婚照。   两人分别在国内国外都举行了婚礼。   墙上的合照也能看出来,双方父母都是到齐的,说明都知道这个情况。   从照片上汤锦泽的状态来看,至少是十年前就结了婚的。   跟吴秀秀,从头到尾都是骗婚骗孕。   陆长风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执着地要个孩子。   看着墙上的照片,转念陆长风想到了不对的地方,指着照片上另一个男人说:“他和汤锦泽是恋人,他去哪里了?”   “确实。”井玏抱臂站在照片墙前看着,“自己的爱人消失了几天,不可能不报警,不可能完全不联系。除非……”   “除非他也死了。”陆长风说。 第141章 河道浮尸07   第7章   陆长风将这个消息同步给了岳方霖和周瑜那边。   张振也将信息传递回警局, 让同事负责调查和汤锦泽生活在一起的人是谁。   接着张振去看了小区电梯监控,汤锦泽周二早上出门后,就再没回来。   岳方霖在收到信息后, 拿着照片问了汤锦泽公司的助理。   汤锦泽的助理告诉他们,这个人叫齐睿宁,在本市开了一家律所, 是他们公司的合作律所。   据说齐睿宁和汤锦泽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岳方霖也就笑了笑不说话。   他已经从陆长风那边知道了两个人根本不是这些人口中的发小, 而是恋人。   岳方霖便问:“那你对你们之前的老板娘有了解吗?”   “你是说秀秀姐吗?”   岳方霖点了点头。   小助理说:“秀秀姐人挺好的, 对我们这些员工都挺不错的,而且别的老板娘可能会怀疑助理和总裁有一腿, 秀秀姐完全不会怀疑我。”   岳方霖心说:她当然不会怀疑你, 因为她老公是个gay。   还是个该死的骗婚生育的gay。   岳方霖并不歧视这个群体, 但是这种骗婚生育的gay他非常厌恶。   他有个表姐就是被gay骗婚了, 三十岁的时候还没有结婚, 遇到了一个各方面都得长出色的男人, 两人结婚生了孩子后, 表姐的噩梦就开始了。   离婚后才发现自己的老公在她孕期一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两个人伙同好了,就是借着她表姐的肚子生孩子。   生完孩子之后,表姐夫就以各种缘由pua表姐, 说她身材走样,没有生孩子前漂亮,不够有吸引力,让表姐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   婚后三年表姐夫就提出了离婚, 原因是两个人感情生活不和。   一开始孩子是判给了表姐的,后来男方父母上门抢孩子,跑到表姐的单位去闹, 加上表姐本身产后抑郁没有完全好,被这些事情彻底拖垮了。   后面法官觉得表姐的精神状况不适合再继续抚养孩子,将孩子的抚养权判给了男方。   经过不断地努力和跟踪调查,表姐才得知自己的丈夫是个同性恋,男方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唯独表姐不知道。   后面通过不断地搜集证据,表姐才成功地将孩子要了回来。   现在这个孩子的取向和她的前夫一样,表姐的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   汤锦泽的公司和家里都详细地搜查过后,分别转去了齐睿宁的公司和家里。   齐睿宁的律所那边,对于他没来上班,倒是并不惊讶,因为齐睿宁是律所的合伙人,并不经常到律所来。   齐睿宁的父母都在本市,住在本市的高档别墅区。   陆长风和井玏上门时,两位老人对他们的到来十分意外。   陆长风开门见山地问:“齐睿宁有多久没有和你们联系了?”   二老对视一眼后,齐睿宁的母亲说:“他不常回家住,一个月回来住个四五次的样子,上一次联系应该是上上周末,他回来住了一天,陪我过生日。”   齐睿宁的父亲问:“是睿宁出什么事情了吗?”   “意思是说你们很久没有见过齐睿宁了对吧。”   两人纷纷点头。   “给你们儿子打电话,看看能不能打通。”   两人虽有疑惑,还是照做了,电话完全打不通。   陆长风心里已经有谱了,齐睿宁应该也出事了。   齐睿宁的母亲一把抓住了陆长风的手:“警察同志,我儿子怎么了,您说句话吧。”   “现在我们也不确定你儿子的情况,我有些问题问你们,可以如实回答吗?”   两人纷纷点头。   “齐睿宁和汤锦泽是什么关系?”   二老面上一阵尴尬。   在陆长风不容逃避的视线下,齐母说:“他们两个在一起很多年了。”   “很多年是多少年?”   齐母想了一下说:“得有二十多年了。”   陆长风有点惊讶,因为齐睿宁和汤锦泽同年的,两人今年都是三十八岁。   齐母说他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了,算起来两个人十几岁就在一起了。   “他们初高中就在一起了?”   齐母点了点头。   陆长风问:“那你们知道汤锦泽前几年和吴秀秀结婚的事情吗?”   齐母脸上的表情更是尴尬。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请如实相告,这关系到我们现在查的案子。”   齐母叹了口气,说:“也是造孽。”   齐父似乎很不愿意谈起这个事情,背过身去。   齐母不说也不行了,只能说了:“当初他们两个要在一起,我们是不同意的,家里就睿宁这么一个孩子,后面睿宁跟我们承诺,一定会传宗接代,希望我们不要阻拦他和锦泽在一起,不然他就和锦泽出国生活彻底和我们断绝关系,没办法我们也就只能妥协。”   “原本是想去国外代/孕,但我们谁也没想到,睿宁没有生育能力,锦泽父母那边,也希望能抱孙子,还给锦泽找了个各方面条件都比较优秀的姑娘,睿宁和锦泽一开始都不愿意,想通过代孕的方式留下个孩子,这样也算给父母一个交代,但他父母那边不愿意,不想要个混血孩子,坚持要通过自然受孕的方式生下来的孙子。”   “为什么?”陆长风询问缘由。   齐母说:“大概是因为锦泽是被我儿子掰弯的,他爸妈心里一直有气,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接受锦泽和睿宁在一起的事实。”   “吴秀秀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儿媳妇,那姑娘家里有点重男轻女,一听说彩礼给几十万,立马就把女儿推过来了,稀里糊涂地就跟锦泽结了婚。”   陆长风问:“汤锦泽能接受吗?”   “接受不了也没有办法,家里头父母总闹个不停,锦泽也不愿意,是睿宁劝说锦泽从了父母的意思,睿宁也想要个孩子,这样将来孩子我们两家一起养着……”   井玏也算是大开眼界了:“不是你们是真会做人啊,两家人合伙骗人家一个小姑娘就算了,还想把人家的孩子拿过来当你们自己的孩子养?”   齐母尴尬得无地自容,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儿子没有生育能力,想要孩子只能是汤锦泽和别的女人生。   汤家父母对他们家本身就有怨气,这么多年两家都不怎么来往。   陆长风觉得很离谱,无论是代孕还是骗婚生育都离谱。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齐母也想起来,吴秀秀已经死了,问陆长风:“我儿子到底怎么了?”   “暂时我们也没有你儿子的消息。”   “那锦泽呢?他也没有消息吗?”   陆长风摇了摇头。   齐母觉得奇怪:“这孩子能去哪里!”   汤锦泽和齐睿宁几乎很少会分开。   齐父问:“是不是我儿子和锦泽出事了,你们才找上门的?”   “我们在河道里发现了汤锦泽的尸体,目前还不能联系到你的儿子,是确认他的身份后,才查到他和你们儿子的关系找上门的。”   二老心中已经有谱了,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如果有消息了,我们会告诉你们的。”   齐父听说汤锦泽死在河道里,立刻联想到了吴秀秀:“警察同志,会不会是吴秀秀的家人寻仇?”   “你怎么会认为他们寻仇呢?”   齐父说:“当初为了抢孩子,闹得挺难看的。”   井玏:“你们骗婚,骗人家生了孩子,到头来还要抢人家的孩子,这简直就是没天理,当时你们怎么不想一想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警察同志,你这话说得就很难听了。”齐父语气不满,“骗婚的是他们汤家,又不是我们齐家,我们家可从来没有想过要骗婚,顶多就是去国外代孕。”   “代孕也是不合法的。”井玏言辞相告。   齐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大错:“吴秀秀不也是明知道有坑硬要跳进来,她那样的条件,怎么可能配得上锦泽,她自己拎不清,能怪谁。”   “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   连齐家都是这个态度,汤家就更不用说。   陆长风见井玏快压不住脾气了,站起身道:“今天的走访就到这里了,近期请你们不要离开香阳,后续我们要是还有问题,会再来找你们。”   说完陆长风拉着井玏离开了齐家。   井玏在一旁气鼓鼓地说:“他们也太过分了。”   陆长风抚平井玏皱在一起的眉头,说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奇葩都有,有很多人明知道是不对的,还要去做,就像他们这样。”   井玏:“吴秀秀遇到他们这一家,也真是倒霉。”   “不是吴秀秀,也会是李秀秀,林秀秀,张秀秀。”   他们这种想法,注定了一定会有一个女生被他们祸害。   井玏叹了口气,替吴秀秀难过。   有时候觉得,审判者杀的人,真的都不冤枉。   上了车后,陆长风把消息同步给了岳方霖。   岳方霖那边,正在查汤锦泽和齐睿宁的当晚的行踪。   根据汤锦泽的消费记录显示,当天晚上,他和齐睿宁一起在市区内最好的五星级酒店餐厅吃了晚餐后离开,汤锦泽喝了酒,由齐睿宁开车。   追踪车辆记录后发现,两人沿着香江大道一路开到了监控盲区里。   陆长风和井玏过去和他们会合,到了香江边上。   香江大道尽头是香江森林公园。   公园入口很多,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监控。   陆长风看到岳方霖后,快步走过去,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岳方霖说:“在前面的停车场里,发现了他们的车,车里发现了用过的安全套和残留的精/液,再无别的。”   “他们俩的车在这里,人是怎么出现在几十公里外的淮阳水库的?” 第142章 河道浮尸08   第8章   岳方霖道:“暂时还不知道, 已经安排人去调取停车场的监控了。”   陆长风四处看了看,停车场有一张地图,显示他们目前在C口, 整个森林公园连接了周围七个镇,一共有十一个出入口。   井玏叉着腰站在陆长风身边,打开手机搜索了两人最后吃晚饭的餐厅到这里的距离, 有十四公里。   “如果是你, 你会跑这么远到停车场寻求刺激吗?”陆长风问井玏。   井玏瞄了陆长风一眼, 说:“我可以跑得更远。”   陆长风抬手拍了井玏一巴掌:“你正经点。”   井玏拉开了距离,担心陆长风继续打他, 虽然也不疼, “不会。”   陆长风打开地图查看了一下附近的情况, 井玏巴巴地凑上来。   停车场往前走就是酒吧一条街。   “酒吧一条街建在森林公园附近也是少见。”井玏说。   陆长风招手把岳方霖叫过来。   岳方霖问:“怎么了?”   陆长风拿出地图给他看:“这边你们去查了吗?”   酒吧一条街一般来说都有很多监控, 喝醉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这种场所的监控安装得大多十分密集。   岳方霖点头:“周瑜带着人在那边调取监控, 酒吧都是夜场, 白天不开门,联系人调取监控需要一些时间。”   陆长风表示理解,他们之前查案子就去过酒吧街这种地方蹲场子,知道这地方开放时间。   几人朝着酒吧街方向走去, 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   岳方霖边走边说:“小卖部的老板说酒吧街的客人有时候会来这个停车场停车,那边停车位不够,我怀疑他们当天晚上是来酒吧街的。”   这个森林公园的停车场很大,少说能够停下五六百辆车。   陆长风表示赞同, “确实如果单纯追求刺激,没必要跑这么远。”   岳方霖又说:“审判者要对他们两个下手,一定是经过缜密地设计, 只要追踪到他们当天晚上的行踪,就一定能够锁定这个人。”   陆长风点了点头。   酒吧街比陆长风想象的要长,站在街头看不到街尾。   马路上肉眼可见的路政监控就不少。   现在这个时间点,酒吧街的人都还没开始上班,只有保安在看门,要想把人召集起来打听情况需要时间。   交警那边的调查倒是帮他们快速锁定了目标。   根据行车记录仪关闭的时间,周瑜对沿途的道路监控时间段做了精准地计算,在道路监控能够拍摄到的范围,对相应时间点的监控做了排查。   相邻的监控里有不同的酒吧和会所,从中锁定汤锦泽和齐睿宁当天晚上的目的地区域。   而这个区域里,只有三家娱乐场所。   皇朝KTV,粉红佳人俱乐部,巅峰会所。   周瑜直接叫了几家酒吧的负责人对两人进行辨认。   巅峰会所的经理认出了两人。   “汤总是我们会所的常客。”   陆长风:“你们会所常客都没给人预留停车位?”   经理说:“有的。”   既然有,两个人却没有把车开过来,说明他们停在森林公园,确实是有自己的打算。   陆长风问:“他们和谁关系比较好?周二那天来是做什么?”   岳方霖:“直接带我们去看监控吧。”   几人来到监控室,调取了当天的监控。   相应时间段里,只要能查出来谁进入了房间,就知道他们接触了谁。   很快就有答案。   包间里相继进了好几个人。   都是熟客,经理都认识。   经理说:“包间里有麻将机,汤总和杨总经常拉人一起打麻将。”   随着监控画面不断地往后播放,晚上九点二十七分,汤锦泽被人带出包房。   陆长风指着监控里的人问:“这是谁?”   “这是姚总。”经理说:“姚总具体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家叫他姚总,这两个月经常出入我们酒吧。”   “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经理摇了摇头:“他不是我们的客户,或许通过其他几个人,可以了解到这个人的身份。”   “把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们。”   经理拿出工作微信,熟客一般都添加了微信,大部分客人和包间是绑定的,需要提前告知几点回来,尽力帮他们协调好空间。   很快这个人返回包厢,又把齐睿宁也弄了出来。   经理把大门口的监控调取出来后发现,他们两个被弄上了一辆商务车。   杨振立刻记录下来这辆商务车的车牌,交给交警去查。   岳方霖:“看监控里两个人的状态,应该这个都已经是不清醒了。”   陆长风单手扶在后面的座椅靠背上,“我很好奇当天晚上包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人被带走,竟然都没有人觉得奇怪,也不帮忙送一下。”   “还有这个姚总,未免把自己裹得也太严实了。”   鸭舌帽加口罩,直接挡住了自己的脸,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陆长风问经理:“你见过姚总的模样吗?”   经理点头:“见过一两次,样貌还不错,看着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多不到一米八,每次来都遮得严严实实,我还以为是什么明星,不想被人拍到。”   眼下全是线索,倒也不着急弄清他的模样。   岳方霖联系上了包间里另外几个人,约好了在市公安局见面。   拷贝了监控后,一行人从酒吧街到香阳市公安局。   香阳这边对他们的工作是全力配合。   询问室已经准备好,就等他们使用。   杨总来得是最快的。   杨总全名杨峥,三十七岁,是家具工厂的老板。   他们家具工厂的皮革供应商就是汤锦泽,汤锦泽的法务代表是齐睿宁。   岳方霖拿出拍到的截图问:“这个姚总是谁?”   杨峥说:“他叫姚思凡,大马华人,是知名家具品牌motoya沙发市场部的负责人,这次来国内是和我们谈生意,motoya想要进入国内市场,从大马生产运输成本太高,就想要租下我家的生产线,由我们帮他进行生产包装。”   陆长风:“当天晚上你们在包间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姚思凡会先后带走汤锦泽和齐睿宁。”   “当天晚上我们一起谈生意,这单生意如果做成了,每年上千万的订单,大家都有钱赚,聊着聊着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稀里糊涂地大家就都睡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几个都不在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是姚思凡带走了汤锦泽和齐睿宁。”   杨峥也很无奈:“这几天我不光联系不上姚思凡,我也联系不上汤锦泽和齐睿宁,我也很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都已经过了快一个礼拜了,你们联系不上人,也没说去找找?或者报警什么的?”   杨峥说:“我想着他们可能出了什么急事吧,反正他们那么大的公司跑不了,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汤锦泽的父母都在瑞士,他爸身体不好,在那边养老,孩子也在那边,我想着也可能是那边出了什么事他们去那边了。”   “姚思凡是什么时候联系上你的?”   杨峥想了想,说:“我们认识很早的,早在前年大马家具展我们就见过了,三个月前吧他主动联系了我,跟我说了他们的计划,然后这次来国内是来看我们的生产线,找办公室,计划今年内完成开分公司,确定生产线这些。”   陆长风:“他和汤锦泽齐睿宁相识是你引荐的?”   杨峥点了点头:“汤锦泽的皮革厂是我的原材料供应端,但我的供应商不止汤锦泽一家,我给姚思凡推荐了很多家供应商,陪着他实地考察后,经过反复地做样品实验,最终才确定由汤锦泽的皮革厂做皮革供应商。”   杨峥和他们抱怨:“现在生意不好做,经济下行,陆陆续续地倒闭了一些厂家,我那么多条生产线如果没有足够的订单做,也很难生存下去,这条供应链上下都一样,谁也没比谁好多少,我们是真的希望能做成这个生意。”   岳方霖表示理解,问他:“你知道姚思凡住在哪里吗?”   杨峥摇头:“这还真不知道。”   陆长风不免怀疑:“你们确定他的身份是真实的,没问题对吧。”   杨峥点头:“这当然,我们和motoya公司也确认过了,他们近期确实是打算到国内拓展市场。”   话都问到这个份上了,杨峥也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是姚思凡出了事情,还是汤锦泽他们出了事情?”   陆长风道:“案件还在调查阶段,等后续调查结果出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杨峥也懂他们警察的纪律,没有再追问。   陆长风:“麻烦你提供一下姚思凡的联系方式。”   杨峥把姚思凡的电话号告诉给了他们。   周瑜尝试拨打,并不能打通。   姚思凡不是中国公民,要常住在国内,从那些可以接待外籍的酒店开始查,总能查到。   只是让人有些想不通,华裔也会是审判者的成员。   又或者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杨峥走后,重案组和张振的人聚集在一起。   涉及外籍,事情必须慎重。   先把人找到,再请对方配合调查。   陆长风:“先查一下对方有没有出境吧,如果对方出境了,找到他住的地方也没什么意义。”   香阳市负责配合他们调查的刑警队长说:“我这就联系出入境管理局,让他们帮忙调查一下。”   井玏说:“是我的话,我早就跑了。”   留在国内,迟早查到他身上,下场只能是被抓。   岳方霖按了按眉心,“要是没记错,我们和大马没有引渡条约。”   如果他真的已经逃回大马,问题就很麻烦了。 第143章 河道浮尸09   第9章   有了线索, 查起来速度就会非常快。   就像装大米的袋子用的那种装订线,找到正确的打开方式,就能一抽到底。   张振接了一通电话回来后, 表情不太好。   众人心里皆是一沉。   岳方霖问:“人跑了?”   张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井玏:“这是什么意思?”   “姚思凡于4月9日从景阳机场飞往大马。”   “四月九号?”陆长风轻蹙眉头。   张振点头。   井玏抱臂倚靠在桌边:“汤锦泽和齐睿宁是4月11日号死亡的,这怎么可能呢?”   “确定他没有再通过其他方式入境?或者确认他出镜了?”岳方霖的手在扶手上敲击, 有些烦。   张振点头:“机场监控有他出境的监控录像, 那一趟航班的空姐也能确认, 当天那趟航班没多少人。”   “见鬼了不成。”   “还真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监控画面录到的嫌疑人,在死者死亡前两天就已经出境, 没有作案时间。   那杨峥他们在包房里看到的姚思凡又是谁。   “会不会是姚思凡的双胞胎兄弟。”井玏大胆猜测。   周瑜道:“他是大马华裔, 我们要查他有没有双胞胎兄弟可不太容易。”   “现在有他的精准画像, 我先在我们自己的人口档案里做个匹配, 也许是有人冒充了他的身份。”   “好, 你尽快做。”岳方霖看向陆长风,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姚思凡, 起码是有线索了,我们先查清他带走汤锦泽和齐睿宁后的行踪轨迹。”   陆长风点了点头。   车牌号很清晰,沿途查找,在去往水库的国道沿途监控里, 看到了这辆带走了汤锦泽和齐睿宁的车。   整个作案的流程就变得非常清晰。   凶手给两人下了安眠药后,趁着两个人昏迷之际,把他们带到了几十公里外的水库,丢进水里致使汤锦泽溺死在水里, 被水流冲向支流。   昏迷状态的两个人不具备反抗的能力。   已经通知了河道流经的各个辖区帮忙沿着河流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齐睿宁的尸体。   理论上没有找到齐睿宁的尸体,不能把他列为死者, 只能是失踪。   但从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没理由凶手只杀汤锦泽而放过齐睿宁。   拍到的车牌号登记在一个叫余远的人名下,周瑜电话联系了对方。   通过余远所述,车确实是他名下的,但是这段时间他把车借给了姚思凡。   姚思凡是他的客户,他有一栋房子空着,姚思远打算租下来作为办公室,两人接触了很久,并且已经商定好了价格,签了合同。   姚思凡在国内行动没有车不方便,他便把自己不用的车借给姚思凡使用。   信息有些对不上,周瑜问他:“他是什么时候还的车?”   余远说:“前几天,周三还是周四的时候,他把我的车开去保养了,是汽车美容中心的人把车还回来,送到我的公司交给前台的。”   “你最近没有见到他本人吗?”   余远:“他上周跟我说他要回大马,家里出了事情,得回去处理。”   “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那倒是没有,我们最近是线上交流,敲定合同。”   通话结束后,几人聚在一起讨论。   井玏说:“从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姚思凡没有作案时间,但是杨峥他们确实见过姚思凡,有人顶了姚思凡的身份在杀人,他把车送到了车行,我们去调取车行的监控,顺着监控一路查,理论上就可以找到这个人了。”   陆长风点了点头。   “当务之急先弄清是哪家车行。”   “那我们去一趟余远的公司,从监控里查送车的那个人长什么样,联系上对方就能弄清他是哪个车行的了。”井玏起身就想行动。   陆长风拉住了他:“有更简单的办法。”   井玏问:“什么好办法?”   陆长风说:“香阳是个二线城市,常住人口不到一千万,全市上下大大小小的汽车保养明细一拉出来,挨家打电话核实就能锁定,等你费劲巴力地从系统里查到还车的人的身份,这边都已经去人家店里跑个来回了。”   井玏挠了挠头:“也是,还是你有办法。”   拿到香阳所有的汽车保养维修店铺名单后,今人分着打了电话挨家询问。   不到半个小时就锁定了车行。   一行人赶了过去。   是一家二十四小时开门的车行,距离淮阳水库并不远。   从车行调取的监控来看,当天晚上十一点多,对方把车开到车行,让车行进行保养。   当天晚上值班的几个人对他还算有印象,因为现在很少有人给现金了,对方坚持给现金,他们去旁边的小卖部换了钱才找来。   并且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也不怎么说话。   给现金估计就是不想让警察通过支付信息查到自己的信息。   陆长风问:“你们洗车的时候有发现车辆有什么异常吗?”   洗车的人摇头:“车辆倒没啥异常,他就要求我们把车洗干净一些,顺便把刮花的地方修补一下,别的就没有了。”   问不出什么,陆长风也就不再执着,把精力放在了调查对方的行踪上。   这里是入城后的主干道,附近的监控非常多。   挨个调取,总能还原对方的行踪。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么监控的情况下,还是让对方消失在监控里了。   对方出了门向右转,进了巷子里。   巷子里是老式居民区,路多,监控少。   看着四通八达的老式巷子,众人无奈,只能叫来社区民警帮忙协助调取监控。   这个社区住了一万多人,有些巷子深处只能过车不能停车。   无人机飞起来一看,跟迷宫似的。   了解了才知道,这里是周围几个镇的安置点,早些年大家一人一块地自己建房子,才变成了这样。   拷贝了所有能够拷贝的监控,足足装了一整箱。   井玏郁闷地说:“又要开始无休止地看监控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看监控,眼睛都能看瞎。   周瑜则是试图通过姚思凡的面部信息在系统里识别,但一直没有成功匹配上。   实在是让他想不通,对方到底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   难不成姚思凡真的会分身术吗?   车子里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一点指纹都提取不到。   而姚思凡住过的酒店更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傍晚时分,张振收到了一通电话。   在宁州市小镇湾找到了齐睿宁的尸体。   一路顺着河道漂流而下,面部已经难以辨认,是通过核对DNA比对出来的。   刚好他们今天采集了齐睿宁父母的DNA上传到数据库,才比对出来。   通知了齐睿宁的父母后,一行人赶往宁州市城南分局,在法医室见到了齐睿宁的尸体。   齐睿宁身上多处损伤,初步判断都是河道里的石头造成的。   齐睿宁的母亲当场就哭晕了过去,齐父也没好多少。   真真切切地看到儿子的尸体那一刻,和心中隐隐有猜测,完全是两种感觉。   用了很长时间,才安抚好两人的情绪。   就地尸检,得出的结论与汤锦泽的尸检结果完全一致,是因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在昏迷中被溺死在了水里。   齐母拉住陆长风,要陆长风一定查出杀害她儿子的凶手。   这种事情没有人能够有把握一定能抓住凶手,只能说竭尽全力地去寻找凶手。   陆长风安慰齐母:“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查明凶手的身份,给你们一个交代。”   安抚好齐家父母后,时间也不早了,一行人落宿在警局附近的快捷酒店。   井玏累得趴在床上不想动,“也不知道顺着监控,能不能筛查出这个凶手。”   陆长风说:“肯定可以。”   他对井玏说:“不要气馁,她既然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就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挨个查总能查出来。”   井玏点了点头。   岳方霖在一旁缓缓开口:“凶手杀人是经过计划的,消失的那个片区的情况我们也去看过了,里面就跟迷宫一样,便于凶手躲藏。”   “你想说什么?”陆长风问。   岳方霖:“凶手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我们找出来。”   倒不是岳方霖想要打击士气,而是这次的凶手过于狡猾了。   陆长风倒是依旧充满信心,“江桦的案子里的凶手藏匿也很狡猾,人不管做了什么,一定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如果没有,就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破案的关键。”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我相信我们总能把这个装神弄鬼的人抓出来。”   陆长风转而看向周瑜:“邮箱和论坛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吗?”   周瑜点头:“一直在盯着,论坛上过往的帖子里,关于同妻的帖子不少,大多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无可奈何的。”   隐瞒性取向不属于撤销婚姻的范畴。   同妻群体根据调查高达千万。   被骗婚骗孕的女性,要么离婚,要么保持现状自认倒霉,继续维持这个家庭。   即便是离婚得到赔偿,也无法弥补已经造成的伤害。   而大多数同妻,都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同妻。   婚后面对丈夫的冷淡,被打击自信心,过着无性婚姻。   甚至有些家庭里,根本见不到男方的身影。   像汤锦泽他们这样,举全家之力坑骗吴秀秀的情况,在同妻群体里也是十分常见的。   周瑜说:“我已经把那个人的身高体重步频这些都推算出来了,看看能不能通过天眼系统找出对方,面部比对我也一直在做,杨峥他们都看不出来这个人有什么问题,说明他要么是姚思凡本人,要么就是和姚思凡长得非常像以至于认不出来。” 第144章 河道浮尸10   第10章   “全力以赴吧。”除了全力以赴, 也没有别的办法。   几人纷纷点头。   岳方霖起身:“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回了香阳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   周瑜跟岳方霖走后, 屋里只剩下井玏和陆长风。   井玏去锁上房间的门。   他们今天过来是临时的,明天就回去,来也没带衣裳。   陆长风问井玏:“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   “就不能一起吗?”井玏坐到陆长风身边。   陆长风:“……”   确认了关系后的井玏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 时不时就能让陆长风不知道怎么接话。   井玏看陆长风这样, 说:“我就是随便说说, 你先去洗吧,我躺一会儿。”   陆长风嗯了一声, 拿着衣服要往卧室走。   井玏伸手挡住陆长风的去路, “不亲我一口再去吗?”   陆长风低头看向井玏, 井玏仰头索吻。   他低下头在井玏的嘴上亲了一下, 便要转身去洗澡。   井玏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说的亲一口。”陆长风觉得自己已经履行了。   井玏:“我赖皮, 我反悔了, 我想多亲两口。”   陆长风:“……”   恋爱是这么谈的吗?陆长风不免地有些疑惑。   他亲口承认了和井玏的关系, 井玏作为他的男朋友提的要求,陆长风会尽力地满足。   于是他放下手上的衣服,用好的手撑着床,弯腰吻上井玏。   井玏拍了拍自己的腿, “坐上来,不然你一会儿腰疼。”   陆长风按照井玏的要求跨坐在井玏腿上,和井玏面对面。   看到陆长风微微泛红的脸蛋,井玏笑着说:“你这么听我话。”   “我会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尽量满足你的要求。”陆长风觉得谈恋爱应该是这样的。   井玏问:“那你对我就没有要求吗?”   陆长风摇头。   陆长风没有想过从井玏身上获取什么。   井玏觉得不太对,他跟陆长风像是谈了,但又像没谈。   恋爱中对自己的男朋友没有一点要求, 那就是没有抱有期望,没有期望,如同死水,要怎么长久。   在他胡思乱想中,陆长风吻了上来,没有任何的技巧。   井玏环住陆长风的腰,和陆长风亲了一会儿。   感觉陆长风有点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机械性地亲他,没有太多情感。   “我去洗澡了。”陆长风说。   井玏嗯了一声,目送陆长风进了浴室,倒在床上。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别人谈恋爱都是卿卿我我恨不得腻在一起,怎么他和陆长风谈恋爱,就像是在套公式一样。   井玏稍微有些郁闷。   陆长风倒是还挺开心的,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井玏要求的他都做到了。   没谈过恋爱但是看过邱少扬和明堂谈恋爱,两个人的相处模式陆长风也挺喜欢的。   工作的时候认真工作,亲密的事情关起门来慢慢做。   从确认心意到确认关系在几天之间,这个节奏陆长风也不知道快不快。   想到明堂和邱少扬,他在想要怎么告诉他们。   是等他们问起了再公开,还是主动告知,主动告知会不会有点太冒昧。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稀里糊涂地洗澡,弄完从浴室出来,井玏在床上玩手机,听到卫生间开门的声音,头也不抬地问:“洗好了?”   陆长风单手擦着头上的水说:“好了,你去洗吧,小心地滑。”   井玏给手机充上电后,往卫生间走去,陆长风刚刚坐下,井玏就折返回来,按着陆长风猛猛亲了好几口,不等陆长风反应过来,就进入了卫生间。   陆长风被亲得有些懵,他想或许是刚刚谈上,井玏的新鲜感还没过,才会见缝插针地猛亲自己吧。   陆长风打开手机搜索:[ 男朋友亲吻欲望强烈正常吗?]   点开之后看到搜索的反馈,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接着又搜:[ 恋爱应该怎么谈?]   搜到的回答告诉他:沟通最重要,有问题要及时沟通,不要冷暴/力。   ·不要和别人搞暧昧。   ·时不时地制造一些浪漫维持感情。   ·时常表达爱意促进感情。   ·多关注对方的情绪,在对方情绪不好时,及时地给予关心。   ……   陆长风把这些全都记了下来。   马上就是井玏的生日,他要给井玏准备生日礼物,像井玏对他的生日那样用心。   他往卫生间方向瞥了一眼,井玏还在洗澡。   不久后井玏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陆长风还坐在床上,“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等你。”陆长风说。   井玏心里暖暖的。   看了一眼时间,快十一点了,说道:“早点休息吧,明天回了香阳,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干。”   陆长风点了点头。   上床后见井玏没有要过来跟他一起睡的意思,问:“不过来睡?”   井玏摇头:“床太小了,两个人睡容易挤着你。”   一般双人房的床都是一米二的,但这里的床只有一米,一米二睡两个人都很挤了,何况是一米的,侧着睡才能睡得下。   陆长风哦了一声,缓慢躺下:“那就各睡各的。”   “你想我和你一起睡吗?”井玏问。   陆长风倒是没有特别期待,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睡,早就习惯了。   “都可以。”   男朋友要和自己一起睡,应该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个答案对于井玏来说,当然不是他心中满意的答案,但他也知道,现在这个屋里的条件,并不适合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以后有的是时间一起睡,现在先保证睡眠质量。”   陆长风应了一声。   “睡吧,晚安。”   “晚安。”   隔天一早,一行人赶回香阳,香阳这边已经在组织人看监控了。   岳方霖问:“监控里有发现吗?”   香阳的刑警队长说:“有,嫌疑人进入巷子里后,消失在了四巷的监控里,四巷入口和出口各自有一个监控,但在四巷的出口没有看到嫌疑人的踪迹。”   “意思是嫌疑人在四巷消失了?”   对方点了点头:“没错,我已经让手下的人拿着照片去四巷挨家挨户地打听。”   “四巷有多少住户?”   “一百多户,四百多口人。”   几人看了实景地图,四巷的位置相对宽敞,从四巷一路走到头,是正新街,又叫前街,那一片主要是卖五金配件的。   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岳方霖:“四巷出口有什么可疑的车辆进出吗?或者监控里有看到可疑的人吗?”   “还在查证中。”   陆长风领着井玏一起帮忙看监控。   张振走过来跟岳方霖说:“岳队,汤锦泽的父母昨天夜里联系上了,他们现在已经紧急买票回国了,估计明天能到。”   岳方霖哦了一声,“行,到时候他们到了,见个面,了解一下情况。”   张振问:“那案件要转移到香阳这边来吗?”   尸体虽然是在淮阳发现的,但现在两个受害人都是香阳的人,嫌疑人也可能是香阳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重案组应该是要驻扎在香阳,查找嫌疑人,案件主力军也是香阳的刑警。   岳方霖思考了一下,说:“联合侦办吧,如果你们淮阳那边抽不开人手,移交给香阳管辖也可以,你们就先回淮阳,我们有什么需要就联系你们。”   从进入四巷监控直到昨天调取监控截止的画面全部看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监控画面里没有任何能够与嫌疑人身影匹配的人。   陆长风问周瑜:“面部对比还是没有结果吗?”   周瑜也颇为无奈,“没有。”   他已经把人像数据跟全国数据库的人像做了三次对比,还是没有结果。   机场那边又确实能够提供对方登机出境的证明,这个东西就不可能作假。   凶手把抛尸地选择在淮阳水库,必然是对淮阳水库的情况十分了解。   周瑜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会找不到这个人的存在,他也想过数据可能会有一些偏差,所以建模的时候做了不同的模型去对比,都没有结果。   总不能真的是见了鬼。   陆长风靠在椅背上思考。   岳方霖说:“凶手不可能凭空消失,要么他就是四巷的住户,要么就是用了别的方式逃脱了我们的监控范围。”   周瑜:“我试试看能不能通过步幅姿态这些,在全市范围内做比对分析找到这个人。”   即便是大海捞针,也得试一下。   岳方霖点了点头。   傍晚出去走访的人也回来了,一无所获。   此人不是四巷的居民,没有一个人眼熟他。   当晚也没有人看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四巷也没有住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总不能是从天上飞出去了吧。”井玏烦躁地在椅子上不断地扭动。   陆长风:“不是四巷的居民,他就一定离开了四巷!有可能改变了外形,或者借助了其他工具离开,从头看监控,四巷两头的监控都看,和小区里的居民逐一比对,如果不是小区里的居民,全都列为可疑人员,挨着排查。”   “只能这样了。”   大家把小区里所有居民的身份信息调出来,人手一份,对着监控逐一做比对。   车辆也逐一记录下来。   再重新排查一遍。   寻找蛛丝马迹的过程往往是繁复枯燥的。   陆长风的腰疼翻了,周瑜的眼睛感染,井玏的智齿又刚好发炎,岳方霖心里也焦躁,他作为重案组的组长,案子破不了,他的压力是最大的,只能是一遍又一遍地盯着面前的监控认真看。   汤锦泽的父母回国后直奔香阳市局,但汤锦泽的尸体还存放在淮阳市局,岳方霖领着两位老人去淮阳那边看汤锦泽的尸体。   陆长风井玏和周瑜则是留在香阳,继续排查。 第145章 河道浮尸11   第11章   去往淮阳的路上, 汤锦泽的父母问岳方霖:“我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岳方霖道:“溺死的。”   汤母非常震惊。   “是意外还是?”   岳方霖道:“不是意外,我们警方目前正在努力地寻找凶手。”   汤父和汤母努力地平复着情绪,但死的人是他们的儿子, 再如何平复,也不可能完全冷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情绪缓过来后,汤母问:“凶手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   岳方霖道:“报复, 案件细节还在调查中。”   “因为什么样的事情报复我的儿子?这些年我儿子在各个方面都极少与人结下仇怨。”   岳方霖则反问他们:“你们的孙子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我儿子和前妻生的。”汤母说。   “你知道你儿子是gay, 也知道你儿子和齐睿宁在一起了很多年吧!”   汤母怔愣了一瞬间, 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瞬间想到了吴秀秀的死因,问岳方霖:“是吴秀秀报复吗?”   “吴秀秀都死了好几年了, 她要怎么样来报复你们家呢?”岳方霖反问他。   汤母一想也是。   汤父问:“是吴家的人吗?他们人心不足蛇吞象, 又来勒索我儿子?”   “勒索?”岳方霖有些诧异, “吴家人勒索过你们?”   汤父说:“吴秀秀死后, 他们家起诉了我们家, 要求我们家给赔偿, 我们家也给了足够的赔偿, 当初说好了从此翻篇,孩子归我们汤家,他们吴家不能接触孩子,也不许再用吴秀秀的死要挟我们家, 但后来他们还是不断地管我们家要钱。”   岳方霖替吴秀秀感到悲哀,又是一个敲骨吸髓的原生家庭。   “睿宁他……”   “一样。”   汤家父母坚定地说:“一定是吴家人干的。”   岳方霖道:“从我们调查的情况来看,不是吴家人干的。”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岳方霖道:“案件还在调查中,很多细节还没有证实, 暂时无法告知给你们,等我们调查清楚了,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汤父说:“死的是我们的儿子, 我们却不能知道案件细节,这是不是有些太扯了?”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岳方霖解释道:“在案件真相还没有查明的过程中,我们不能透露过多的细节给你们,是因为这些细节在最终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他不一定是完全正确,这样就有可能产生误导。”   见到汤锦泽的尸体的那一刻,汤父险些晕倒,汤母早已泪流满面。   汤锦泽喜欢男人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十分离经叛道的事情,难以接受,但这么多年下来,身为父母他们还是接受了。   因为他们疼爱自己的孩子,愿意包容。   现在看着儿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冷柜里,两位老人心如刀绞。   或许当初不执着要个孩子,他们儿子也就不会死了。   岳方霖跟他们沟通了一路,很清楚地知道他们后悔,是因为他们的儿子死了。   他们知道骗婚骗孕是理亏的,但他们还是要这么做,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他们出了钱买下吴秀秀的肚子生下孩子,虽然离了婚,吴秀秀也得到了利益。   丝毫没有想过吴秀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被gay骗婚,生下孩子,老公不爱自己,孩子要被抢走,感情被践踏,尊严被侮辱,一个女生得有多么绝望。   如果有人这么对自己的女儿,岳方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做刑警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案件,岳方霖有时候也是真的郁闷。   人不可能没有感情,刑警也不是机器,遇到不公自然也会愤怒。   特别是现在在重案九组专门调查审判者相关的案件,这些案件里,全是这个社会上存在的问题,几乎是每个人在生活中都能够遇到的事情,不断地有人因为这些不公的事情而受到伤害。   纵使是活了大半辈子,处理过的案件大大小小得有几百起,岳方霖也还是难免地会被这些事情所影响,因而感到愤怒。   交接好汤锦泽的父母后,在返回香阳的路上,岳方霖望着窗外,心里的负面情绪不断地在翻涌。   以前查办的凶杀案,双方要么是有纠纷,要么就是纯粹的恶,警察始终是代表着正义,警察才是审判者所处的角色。   现在警察更像是探索者,在既定的故事线里,去不断地深挖,探索,以第三视角去还原故事线,找出隐藏的真相,告知大众被害人到底做了什么恶。   人是有是非观念的,在弄清审判者为什么会杀死受害人的这个过程中,通过不断地调查解开谜团,思想不断地被反复拉扯,这个过程也是十分痛苦的。   岳方霖回到香阳市局后,情绪依旧低落。   陆长风察觉到了异常,走到他身边问:“出什么事了吗?”   岳方霖摇了摇头。   “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有哪里不舒服?”   岳方霖依旧摇头。   “有什么你可以跟我说,我就算帮不上你什么忙,我也可以做你的听众,说出来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   岳方霖问陆长风:“你累吗?”   陆长风点头:“当然累,查这些监控内容找嫌疑人的踪迹,累得要死,可是我们是警察,我们拿了工资,我们对着国旗宣誓过,这是我们的职责,再累也不能撂挑子。”   这话岳方霖倒是赞同。   陆长风有些疑惑:“怎么了你这是,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后变成了这样。”   岳方霖叹了一声,把心中的郁结说给了陆长风听。   陆长风倒是没想到岳方霖也会有这样的郁结积郁在心里,因为过往从来没有见过岳方霖有太多这种类型的情绪。   可转念一想,岳方霖也不容易。   岳方霖是组长,是主心骨,他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是能够影响组内其他人的。   如果他一直抱着这种情绪办案,传递给其他人,他们重案组可能早就换了好几批人。   就是因为他不怎么表现出这种负面的情绪,大家才能够拧成一股绳,咬着牙坚持,抱怨,气愤,认真调查。   陆长风宽慰岳方霖,“你是人又不是神,有这种情绪很正常,因为我们都有正确的三观,没关系,你如果觉得实在是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休息,井玏现在已经成长起来了,还有我,我们都能抗事,你的负面情绪也是完全可以发泄出来,跟我们吐槽好过你一个人积压在心底消化不了。”   岳方霖摇了摇头:“我不能跟井玏那样毫不顾忌地洒脱地说出自己对案件里查到的内容的看法言论,我是带头的。我撑不住,队伍迟早会垮掉。”   陆长风道:“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你不要把自己架在火上,放松一些,就好比这个案件,我们分两个视角来看。从吴秀秀的视角来看,骗婚骗孕的狗男人就是该死的,在吴秀秀和汤锦泽的婚姻里,吴秀秀是受害方,汤锦泽是加害方。在汤锦泽被害案里,汤锦泽是被害方,审判者是加害方。”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在黑白之间还有灰。”   岳方霖不是一个话特别多的人,心思非常细腻,陆长风知道他这是已经到了触底反弹的阶段了,心里实在是压抑得太久。   他与岳方霖说:“你要相信我,我也是能够撑起来的人。”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能撑起来。”   陆长风不是一个擅长当领导去统筹的人,哪怕是从前在春城,他和明堂的定位也是一个主力破案,一个主力统筹指挥,有些人天生是领导,还有些人像陆长风这样是天生的战士。   说出心里的郁结后,岳方霖感觉松快了不少,压力确实减轻了一些。   陆长风确认他情绪好转了之后,才继续去查监控。   井玏也注意到了岳方霖的情况,问陆长风:“岳队怎么了?”   陆长风说:“心里有些疙瘩,现在都解开了,没事了。”   井玏也就没再追问,专心地查监控。   通过监控比对小区住户来查找可疑人员,居民那么多,想要快速比对出结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足足比对了三天,才把信息比对出来。   圈定的可疑人员从何处来往何处去,踪迹一清二楚,也就不再可疑。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气馁。   岳方霖宽慰大家:“虽然可疑人员的嫌疑全部都排除了,但至少给我们排除了一条错误的路,人就是在巷子里消失的,不可能长翅膀飞出去,细查两个出口过往的车辆信息,看看他们相应的时间段内,都去了哪些地方。”   “全部吗?”井玏问。   岳方霖点头:“全部。”   “是不是可以排除巷子里居民的车辆?”   “不能。”陆长风说:“不排除有人里应外合,上门走访调查的时候没有说真话,协助对方逃脱。”   这又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   陆长风:“小区住户信息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这个巷子里有很多单元楼,现在重点放在排查单元楼的监控,看看能不能通过单元楼的监控内容,寻找到对方的蛛丝马迹。”   “好。”   没有直接通过步行的方式走出巷子,就剩下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人帮助他伪装,躲避警方的追查,要么就是他通过意想不到的方式出去了。   四巷一共是十三个单元,每个单元楼里都有监控。   一人一个单元楼监控,从对方进入四巷监控开始看。   当天夜里到隔天早上的监控全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疑似嫌疑人的人进去过。   这就说明他进了巷子后,在巷子里凭空消失了。   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只能是通过某种方式离开了。 第146章 河道浮尸12   第12章   几天看下来, 监控画面几分几秒什么人经过去了哪里都快能够背下来了。   周瑜也一直在尝试改变容貌数据作对比,不管怎么调整都匹配不上,周瑜便联系了画像师, 把监控拿给画像师看,看看画像师能不能提供一些修改意见。   画像师反复地研究了监控视频后,给周瑜做的模型数据做了调整。   但对比之后, 还是没有在数据库里找到匹配的人。   周瑜绞尽脑汁, 实在是没辙了。   对着视频反复地观看, 试图从其他方面寻找到突破口。   凶手的每一个细节点都被周瑜磕在了脑海里,只要这个人出现在他眼前, 他一定能够认出来。   画像师说从监控内容来看, 这个人的五官轮廓比姚思凡更加柔和一些。   联想到陆长风说凶手可能改变了自己的外在条件, 做了伪装, 周瑜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么久他一直都是在□□库里做比对, 因为他始终认为凶手是男性, 可如果凶手不是男性呢?   反正都这样了, 周瑜也就直接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成活马医,和女性数据库也做一个对比。   这一比,还真找到了匹配的数据。   在现实匹配成功的时候, 周瑜一颗心都快激动地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大声高呼:“匹配上了!”   一群人迅速围了过来。   周瑜将匹配成功的人调出来给大家看。   与之匹配的人叫楼月灵,本市人,和姚思凡同岁。   “女的?”   周瑜说:“画像师给我的灵感, 我之前一直固执地认为凶手是男性,根本没想过凶手是女性,不管怎么匹配都匹配不上。”   汤锦泽和齐睿宁两个人至少都是一百四十斤。   陆长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有那么大的劲把汤锦泽和齐睿宁丢河里去吗?”   办公室里的女警说:“我觉得可以, 去年我妈在家突然晕倒,我直接把她从五楼背到一楼打车去医院,我妈妈有一百四十多斤,我是九十二斤的体重。”   另一位男同事说:“我跟齐睿宁身高体重都差不多,你试一下?”   “来。”女警招手。   男警走过去,女警稍微用了一点力气,就把他背起来了。   男警说:“我是一百四十四斤。”   女警的身高是一米六,姚思凡一米七多不到一米八,视频里带走汤锦泽和齐睿宁的人,身高和姚思凡差不了多少。   从汽车美容中心的监控来看,嫌疑人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三到一米七六之间,和店里的员工身高差不多。   有一个警察觉得楼月灵非常眼熟,立刻翻出整理好的信息。   四巷出去到正新街,正新街是双向八车道,中间有绿化带,出门的车辆全都得经过前面路口的红绿灯。   红绿灯路口的高清监控探头,可以看清车里开车的人。   他将看过的内容翻了一遍,找到那张他觉得相似的图,问:“是不是她?”   大家伙儿都围了过去。   视频内容十分清晰,不过车上的人戴了口罩和帽子。   “你怎么看出来的?”井玏怎么看也没有办法把这个人和楼月灵联系上。   对方说:“轮廓。”   将楼月灵的照片和车里这个人放在一起对比后,轮廓确实挺像的。   另一位警察立刻查询车辆信息。   “这辆车的车主叫王辉。”   楼月灵的个人信息显示她至今未婚。   岳方霖拨打了王辉的电话,询问他近期有没有把车借给别人使用。   王辉说这辆车确实登记在他的名下,但这辆车是她的老婆在使用,他也不知道这辆车近期有没有借人。   于是岳方霖又去联系了王辉的老婆方琴。   方琴说借给表妹了。   岳方霖问:“你表妹是叫楼月灵吗?”   方琴有点诧异,很快就回答了问题:“是,是我的车出什么问题了吗?”   岳方霖问:“你是什么时候把车借给他的?”   方琴想了许久,有点不确定,说:“我看一下聊天记录。”   回看记录后说:“上周一借给她的,然后周三她还给我。”   “她有没有说借车做什么?”   “她的车前段时间被人追尾,后备箱都撞坏了,拿去修了。”   另一名警察立刻去查,还真查到了记录。   楼月灵的车周末下午确实在中心大道被人追尾,撞坏了后备箱。   查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眉目,岳方霖想着立刻趁热打铁:“查她的不在场证明,看看她当天在事发时间段内在哪里,在做什么。”   陆长风点了点头。   楼月灵是一名设计师,在家具公司上班。   查清他的工作地点后,陆长风打了电话询问公司了,她是否在公司上班,收到确认的回复后,一行人赶往楼月灵的公司。   彼时楼月灵正在办公室里工作。   重案组几人到了公司后,与前台阐明了来意,前台领着他们去了楼月灵的办公室。   看着眼前站着的几个人,楼月灵有些意外。   楼月灵留的是短发,画了淡妆。   众人看着这张和姚思凡有九成像的脸,也非常的意外。   前台说:“楼总,这几位都是警察,说有事情找你。”   “行,你出去吧。”   前台退出去关上门,楼月灵将玻璃雾化后,邀请几个人坐下。   问道:“几位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岳方霖说:“有个案子想请你配合调查。”   楼月灵点了个头:“行。”   岳方霖拿出汤锦泽和齐睿宁的照片给楼月灵看,“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陆长风和井玏在一旁仔细观察楼月灵的表情。   楼月灵表情自然地说:“不认识。”   反问岳方霖:“他们怎么了?”   岳方霖:“案件还在调查阶段,有规定不能透露案情,还望理解。”   “理解,当然理解。”   陆长风问:“上周二晚上,你在哪里?”   “上周二……”楼月灵开始思考,随后回到电脑旁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翻看行程。   看完回道:“上周二晚上我没有什么应酬,正常下班回家,晚上我在家里。”   她问:“怎么了吗?”   “有谁能够证明你当时确实在家里?”   “我是独居,没有人能够替我证明。”   “那就请你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跟我们正在调查的谋杀案有关。”   楼月灵有些震惊:“谋杀案?我吗?”   岳方霖点头,随后拿出监控录像:“你说你周二晚上在家里,可我们在距离你家十几公里外的监控里发现了你的身影,对此你作何解释?”   “这辆车登记在你表姐夫名下,由你表姐借给你使用,这个事情你承认吧。”   楼月灵点头:“是,确实是我借的车。”   “监控里也是你开车经过这里吧?”   楼月灵依旧点头:“是我。”   “那请问你周二晚上既然在家,周三早上为什么会从城西正新社区四巷驱车离开?”   岳方霖又将四巷路口的监控翻出来给她看。   “我去那里见朋友。”   “既然你见朋友,应该有人可以给你证明,你见了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四巷几单元几零几?”   楼月灵说不出话了。   陆长风说:“来之前我们就对四单元所有住户挨家挨户地走访调查过,楼道的监控我们也全都看过,没有你的身影,楼里的住户也说没有看到生面孔,我们也查了监控,你所开的车辆是周一晚上就停在了巷子里,既然车辆是你通勤所需,你为什么要提前把车辆开到距离你家十几公里外的巷子里停着?”   这些楼月灵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陆长风问完话后,屋里就十分安静。   楼月灵脸上的表情逐渐开始不自然。   岳方霖站起身:“请跟我们走一趟,到局里接受调查。”   办公室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重案组带着楼月灵经过办公区。   楼月灵的上司见情况不妙,出来询问情况:“这是怎么了?”   岳方霖解释:“有些事情想要楼小姐配合我们警方调查。”   上司问:“什么事?”   岳方霖道:“案件还在保密阶段,不能对外透露。”   如此,上司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转而问楼月灵:“需要给你请律师吗?”   楼月灵摇了摇头。   一行人往外走去,刚走到前台,楼月灵就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井玏和岳方霖一人一边把她给扶了起来。   身后一群人起身查看情况,陆长风摁了电梯,电梯很快就到了这一层楼。   几人进了电梯后,办公室里算是炸了,纷纷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没有人知道情况,上司呵斥众人:“都没有工作吗?”   电梯里,楼月灵身边全是警察,她从未如此紧张过。   短短的几秒电梯,出电梯后,额头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汗。   回到警局后,楼月灵被送到审讯室里。   一行人在旁边的监控室内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已经是完全乱了阵脚。”   案子查到这个阶段,基本可以判断,楼月灵就是审判者。   剩下的要想办法撬开她的嘴,让她说起整个事情的经过。   岳方霖问陆长风:“你审?”   陆长风说:“行。”   审讯这种一般都是陆长风上,陆长风看了井玏一眼,“我带井玏进去吧。”   年轻人需要学习的机会,这种近距离地审讯,在里面面对面,和隔着玻璃在外面看,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晋升之路,总要将事情交给别人去做,要培养接班的人。   只有在案件里不断地锻炼,将来轮到该顶事的时候,才能顶上去。   岳方霖说好。   井玏那边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等去楼月灵居住的地方调取监控的人回来,就可以进去审讯了。 第147章 河道浮尸13   第13章   大约半小时后, 去查监控的人回来了。   说道:“当天晚上她没有回家。”   另一位警察说:“借余远名下的那辆车,在他们小区的地库停车场监控里录到了,她下车关门锁车, 上车开车离开地库,监控拍得非常清晰。”   周瑜:“我也查到了一些信息,楼月灵是跟随母亲姓的, 她的母亲在三十多年前跟随叔父下南洋发展, 在大马和一个叫彭文的大马华裔结了婚, 在楼月灵十岁那年,两人离婚, 而后楼月灵的母亲带着楼月灵回国生活, 当时的楼月灵还是大马国籍, 在她十二岁那年申请的变更国籍。”   “姚思凡在过去多年里, 不断地往返大马和中国, 理由不是工作就是探亲。”   “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井玏轻哼了一声。   陆长风道:“既然证据已经很清晰了, 开审。”   二人进入审讯室, 对面的楼月灵都不敢抬头看他们。   陆长风准备好后,缓缓开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正新社区四巷,我们反复看了监控画面,并没有看到你当天进入过四巷, 你是如何做到凭空出现的?”   楼月灵低着头没有回答。   陆长风道:“其实你不说,根据我们现有的证据,也是可以给你定罪的,证据链很完善, 让你自己说,是在给你机会。”   楼月灵依旧低头不肯回答。   对于这种始终不愿意回答问题的硬茬,陆长风早就有经验了。   “没关系, 我们的时间很多,可以等到你愿意说为止。”   楼月灵:“……”   陆长风确实没有着急,耐心地等待着。   期间起身出去活动了几次。   两个多小时的沉默中,没有人知道楼月灵在想什么。   陆长风偶尔问一些问题,楼月灵全都没有回答。   晚饭过后,陆长风和井玏依旧陪楼月灵耗着。   楼月灵肉眼可见地没有之前那么镇定。   “审判者几乎每个都是这样,不愿意配合调查,觉得只要不说,我们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陆长风问:“你们这个组织,涉及各行各业的人,怎么就没有人告诉你们,证据链齐全的情况下0口供也是可以定罪的。”   “那就定罪吧。”楼月灵突然开口。   完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陆长风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充满正义。”   “难道不是吗?”楼月灵反问。   陆长风说:“不是。”   “你凭什么说不是!”楼月灵陡然提高音量。   陆长风:“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呢?随便剥夺他人的生命,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   “难道他们就不该死吗?”楼月灵愤怒地说:“骗婚的gay在中国有上千万,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有上千万名女性被欺骗,她们的丈夫对婚姻不忠,只是把她们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这些被骗婚的女性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叫同妻。我想请问,这些女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欺骗。”   “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gay,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老公不够爱自己,被老公冷暴/力,为家庭付出落不得好,丈夫背着她们在外面和别的男人鬼混,染上病了带回家给她们,我就想知道,这些女性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欺骗?”   陆长风说道:“这些被骗婚骗孕的女孩当然是无辜的,我支持每一个无辜的女性用合法的手段去替自己讨回公道。”   “如何讨回?已经受到了伤害,要如何才能够弥补?没有哪一条法律说被骗婚了,男的就该被关进监狱接受惩罚,顶多是对骗婚的gay进行谴责。”   陆长风:“根据现有的法律条款,长期无性婚姻隐瞒性取向这些问题,有足够的证据,都可以起诉离婚,在婚姻过程中所遭遇的伤害,可以根据情况争取赔偿。”   楼月灵冷笑一声:“赔偿?谁稀罕赔偿了?一句赔偿,就能够抵消骗婚带来的伤害吗?”   陆长风道:“隐瞒取向欺骗对方结婚的行为当然是错误的,但杀人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中国从封建社会到现代社会不过一百多年,社会发展太快,法律从最初的版本到现在这个版本不断进步,每一条法律法规,都不是生来就有的,要想解决问题,应该推动立法,呼吁立法保护被骗婚女性的权益,而不是以报复的手段杀人来彰显正义。”   “你说得倒是轻巧。”楼月灵很讨厌上下嘴皮子一碰滔滔不绝地讲大道理,大道理谁不懂,可实践起来困难重重。   在陆长风看来,同性骗婚这个问题构成的原因很复杂,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我们的社会传统观念里传宗接代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建国到现在七十多年走了别的国家几百年的路,扫盲完成到现在才二十五年,发展快而思想还没有完成转变跟上时代的发展,传宗接代依旧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哪怕是成年的正常性取向的男女都要面临长辈的催婚催育。   社会对同性恋的包容程度远没有达到和异性恋相同的对待标准,年轻一代的思想开放容易接受,老一辈人的思想局限,等这个社会能够平等地看待同性恋,不再区分什么同性恋和异性恋,那个时候每个人喜欢谁,想要和谁在一起,都是个人的自由,不会受到身边人的责备,不会面对社会其他人的歧视和恶意,家人朋友也都能在这种观念里理智看待祝福,骗婚这种事情自然而然地就会减少。   陆长风道:“我们有十四亿的人口,法律法规的设立增改会十分慎重,法律条款确实是在不断地进步,以确保每个人都能够以合法的方式维护自己的权益,如果法律存在不合理的漏洞,则应该推动立法,只有法律更加健全完善,事情才能够朝着我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社会才能够越来越好。”   楼月灵:“推动立法,谁不想推动立法,可这么多年,也不见有妥善的回应。”   “我就认为我的行为没有问题。”楼月灵问他们:“汤锦泽和齐睿宁不该死吗?”   “该不该死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没有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从情理上来说,汤锦泽骗婚的行为确实可耻,从法理上来说,他确实没有触犯律法,陆长风确实没有定人生死的权力。   “吴秀秀被骗婚骗孕,孩子被汤锦泽扣留,她见不到孩子,被逼得绝望地跳河。汤家人觉得吴秀秀的家室能够嫁入豪门,是吴秀秀的福气,丝毫没有觉得他们骗婚的行为不对,甚至没有人跟她说过一句对不起……”楼月灵十分气愤,“法律治不了他们,还有那么多像吴秀秀一样可怜的女性,她们需要一个公道,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让那些还想继续骗婚骗孕祸害无辜女性的男同感到恐惧,他们才不敢继续实施欺骗行为。”   陆长风:“你是如何选定汤锦泽和齐睿宁作为目标的?”   “看到吴秀秀的新闻在网上发酵,了解到前因后果后,同情吴秀秀,也同情其他在婚姻里被欺骗的女性。”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楼月灵也不想再隐瞒什么。   陆长风问:“姚思凡是这件事的帮凶吗?”   楼月灵摇头:“跟他没有关系,是我借用了他的身份。”   “你确定跟他没有关系?你用来拉汤锦泽和齐睿宁的车,可是姚思凡借的。”   “车确实是他借用的,但他早就回了大马,他把车钥匙给我,希望我能够帮他送去保养后再还回去,是我私自挪用了这辆车。”   “你是如何逃过杨峥他们的眼睛,成功假扮姚思凡的?”这点陆长风非常好奇,杨峥他们根本没有发觉他有什么不对劲。   楼月灵说:“因为他们从头到尾见的人都是我,我哥确实回国了,但从头到尾都是由我顶替我哥,去跟他们接触交流,他们当然认不出来。”   “根据杨峥所说,姚思凡所在的公司想要拓展国内业务计划是真的,如果是你策划的,这事为什么是真的?”   “因为这个事情本来就是真的,只是推动这件事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哥。”   陆长风觉得这不符合逻辑:“你顶替你哥完成了他的工作,你哥对此怎么会毫不知情?”   楼月灵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长风见她答不上来,就知道她必然是在撒谎。   陆长风大胆地猜测:“你哥是你的帮凶吧。”   “他不是。”楼月灵否认:“事情都是我做的,跟我哥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陆长风说:“你哥让你用他的身份接近汤锦泽和齐睿宁,帮你制造不在场证明,险些让你成功逃脱,他就是帮凶。”   “他不是。”楼月灵极力否认。   “没有他的配合,你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做到。”陆长风看着楼月灵:“你说他不是帮凶,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妹妹顶替自己的身份替自己去工作,谁会拿自己的工作开玩笑?”   楼月灵的反驳在事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她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扔到水库下方,而不是别的地方呢?香阳那么多河。”   楼月灵:“因为不想他们两个脏了吴秀秀的轮回,香阳所有的河全都汇集到了香阳湖,而淮阳水库的水则是绕过了香阳,一路汇入江河,最终流向大海。”   “水库每周固定放水,放水后的河道湍急,就算他们中途醒来,也不太可能逃脱存活。香阳境内大多地区的水流速缓慢,中途醒来,很容易就逃脱。” 第148章 河道浮尸14   第14章   淮阳水库建立有十来年了, 楼月灵上学的时候和同学去玩过几次,对水库的情况十分了解。   当初吴秀秀跳河死亡后,关于吴秀秀被骗婚的爆料帖在网上热度居高不下, 楼月灵就是在那个时候了解到吴秀秀的悲惨,对她十分同情。   姚思凡到国内来开拓业务时,拜托楼月灵在圈内帮忙打听杨峥的公司信誉和财务情况。   楼月灵在调查的过程发现杨峥的家具厂供应商里就有汤锦泽和齐睿宁, 而恰巧她这段时间上网刷到很多同妻寻求律师帮助, 在律师那边诉说自己悲惨的婚姻, 心中的怒火被点燃,汤锦泽和齐睿宁又刚好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让她想到了吴秀秀的遭遇, 便想着为同妻做个群体做点什么。   她说服了姚思凡, 要借用他的身份。   姚思凡一开始是不愿意的, 奈何楼月灵是自己的亲妹妹, 且楼月灵再三跟他保证, 只是想给两个人一点教训, 姚思凡才同意让楼月灵顶替他的身份去接近汤锦泽和齐睿宁。   并在合适的时间里离开中国,制造不在场证明。   几位警察在监控里看到了他的身影,他的人早就回国了,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这个案子就会变成冤案。   楼月灵自认为的安排是天衣无缝的,只是怎么都没想到,警察的调查远比她想得细致,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她半夜进入巷子后上了提前准备好的车, 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选择天亮才离开,就是担心在警察调查的过程中起疑心。   万万没想到, 自己已经做得这么小心谨慎,还是被警察给抓住了。   井玏理解不了楼月灵的想法,“你想为她们做点什么,可以有很多选择,而你偏偏选择了杀人。”   楼月灵对此不想多说什么,杀都杀了,说再多他们两个也不可能活过来。   审讯结束后,走出审讯室,井玏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陆长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审判者本就和常人不太一样,他们这些人里,多多少少内心都住着一个恶魔。”   人是会自主规避风险的,像他们这样打着正义之名行凶,和那些激情仇恨引发的案件不同。   那些命案里,凶手和被害人之间往往存在纠纷,或者内心住着一个恶魔。   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够为了别人的事情去杀人的人,本就不是普通人。   姚思凡在这个案件里,配合楼月灵制造不在场证明,当然算作帮凶。   但他是大马华裔,没有引渡条约,要想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几乎不可能做到。   但只要他再踏入中国境内一步,就一定会将他缉拿归案。   周瑜依照惯例,对楼月灵所有电子设备一一进行调查,却并未从中找到任何有关审判者的内容,甚至她都没有浏览过轻生论坛。   周瑜不知道她是如何与审判者这个组织联系的。   陆长风也试图从他的嘴里问出有关审判者的更多信息,楼月灵对这个问题始终是避而不答。   她坚决不愿供述任何有关审判者的内容,这让重案组没办法获取到任何信息。   自前段时间端掉一部分审判者组织后,审判者在互联网上几乎是销声匿迹。   未来他们会越来越谨慎,重案组不愿意放过任何可以追踪到审判者的机会,跟楼月灵耗了好几天。   时间到了四月底,春阳已经开始穿短袖了,重案组对于审判者的调查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案件的证据细节补充都已经到了尾声,出差时间有半个月了,岳方霖跟上级汇报后,返回燕城。   回燕城这天是四月二十七,燕城的天气不是很好,隔天就是井玏的生日。   陆长风原本还想给井玏好好准备生日礼物,谁料回燕城这么晚,根本来不及给井玏准备生日礼物。   他过生日的时候,井玏给他准备生日礼物那么用心,陆长风不想让井玏受委屈,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到送井玏什么比较好,便给邱少扬发去了消息。   [ 明天井玏过生日,我还没有想好送他什么礼物,有什么推荐的吗?]   邱少扬的消息很快就传了过来:[ 大哥,不是吧,明天人家都过生日了,你还啥都没准备?]   陆长风无奈地回消息:[ 忙案子,差点生日都不能好好给他过。]   邱少扬:[ 送他喜欢的,他喜欢啥,你总该清楚吧。]   [ 我。]陆长风说。   邱少扬:[ 那你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井玏呗,答应当他男朋友,他会很开心的,我记得他也是本命年吧。]   陆长风:[ ……已经答应了。]   邱少扬看到屏幕上的字,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直接弹了个视频过来。   吓了陆长风一跳,井玏就在旁边坐着,手机没拿稳掉在了脚下。   井玏弯腰帮陆长风捡了起来,瞥了一眼屏幕内容,把手机还给了陆长风,“邱哥的电话能把你吓成这样?”   陆长风有些心虚:“手麻了。”   井玏:“那我帮你拿着。”   陆长风伸手拿过:“不用,我自己可以。”   随后挂断了邱少扬的视频请求。   井玏有些诧异:“不接?”   他们现在在回家的路上,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接个视频也不碍事。   这十分不符合陆长风的行为逻辑。   陆长风说:“回去再接。”他扯了句谎话:“现在有点头晕。”   井玏立刻担心了起来:“头晕?要不要去医院?还是去医院一趟吧。”   说着便把陆长风那边的窗户打开了。   陆长风立马说不用。   果然撒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来圆。   回到家后,井玏整理两个人的行李,春来又躲进了沙发底下。   到家里都大半年了,春来依旧胆小,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沙发底下。   庭渊替他们把春来照顾得很好,屋里的花草,鱼缸里头的鱼,全都好好的。   井玏把各处的房间窗户全部打开通风,问陆长风:“你好些了吗?如果还是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好多了。”陆长风推着行李进入卧室,“我给少扬回个电话,你先收拾自己的行李吧。”   井玏嗯了一声,“把衣服拿出来吧,我拿去洗了。”   井玏抱着衣服离开,陆长风拨通了邱少扬的电话。   邱少扬以最快的速度接通了电话。   陆长风还在想怎么说给他们,邱少扬直接零帧起手问他:“什么时候好上的?”   陆长风说:“十天前。”   “十天前的事情,你现在才告诉我啊。”邱少扬有点伤心了,他以为陆长风会第一时间分享给他的。   陆长风立刻解释道:“我不是有意想要瞒着你们的,只是决定做得很突然,我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跟你们说,但我肯定是想跟你们说,刚好有案子,这段时间忙着查案来着。”   邱少扬确实有点难过,但陆长风解释,他也就释怀了,“恭喜你们。”   陆长风听到邱少扬的祝福,甜蜜在心中荡漾:“谢谢。”   邱少扬好奇地问:“是什么让你突然决定要答应他的?”   他以为两人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在一起。   陆长风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和邱少扬说:“我不能失去他,他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想象不到如果他不在了,我要怎么活下去。”   井玏在门外听到陆长风的话,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邱少扬听到陆长风这么说,也是真的替陆长风感到高兴,“以后你就不是孤身一人了,我和明堂也能放心了。”   陆长风:“你不生气了吧?”   邱少扬说不气了,“确实有点小难过你没有第一时间分享给我,但作为你的朋友,我无条件地站你,希望你能够健康快乐,得偿所愿。”   陆长风鼻头发酸,“谢谢,真的谢谢你和明堂。”   “明堂那边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去跟他分享这份喜悦。”这种事情,本人告知比转达更好。   邱少扬和陆长风私下的联系确实很多,但明堂和陆长风之间比和邱少扬之间早认识了三年。   陆长风知道明堂这段时间工作挺忙的,春城旅游旺季又来了,“好,我等下就给他说。”   “送给井玏的生日礼物,我想没有什么比公开承认他是你的男朋友更让他高兴的了。”虽说在一起十天就对外公开有些太快了,但邱少扬相信陆长风敢迈出这一步,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玩玩而已,那就更加的没什么好顾虑的。   陆长风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正好井玏又希望他能够跟司文挑明两人的关系保持适当的距离,从陆长风的视角来看,他并不觉得司文喜欢他,但井玏坚持认为司文对他有意思,非常在意这个事情,陆长风也想让井玏没有任何忧虑。   井玏需要他的认可。   结束通话后,陆长风走出房间,井玏在给春来弄罐头吃。   陆长风问:“你会希望我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吗?让我的朋友知道我们的关系。”   “当然不介意,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向全世界宣示主权。”   井玏揣摩着陆长风的意思,内心汹涌澎湃——难道陆长风打算公开他们的关系?   “你不介意就好。”   井玏反问陆长风:“你会介意吗?”   陆长风摇头:“我当然不介意。”   他一直是一个比较坦诚的人,也说过不会让井玏受委屈,谈了就大大方方地告诉身边的朋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井玏猜测陆长风这么问,是想公开。   确认关系到今天才十天,井玏原以为可能要很久才能够公开,或者根本不会公开。   毕竟他们都是警察,公开了可能会破坏别人对自己的影响。 第149章 井玏生日01   第15章   “你不怕对你产生影响吗?”井玏问。   陆长风摇头:“不怕, 我们是正常恋爱,也不存在什么伦理道德的问题。”   井玏:“你不在意别人看你的目光吗?”   “不在意。”   陆长风是真的没有那么在意这个问题。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坦诚的人。   “你在意?”陆长风反问。   井玏立刻说:“不在意。于我而言,求之不得。”   井玏走向陆长风, 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时,陆长风后退了一步问:“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亲你,你怎么总是喜欢躲着我。”   陆长风不再后退, “不是躲着你, 是你这样毫无征兆地走近我, 我心里很紧张。”   井玏有点委屈:“你说的我要亲你的时候可以不征求你的意见直接亲。”   听井玏这个语气,陆长风又觉得对不住井玏, 主动上前了一步, 伸手环住井玏的脖颈, 闭眼吻了上去。   井玏激情满满地回应着, 却也小心翼翼地护着陆长风摔伤的那只胳膊。   石膏打了得有一个月了, 骨头有没有长好现在谁也不知道。   骨折的手蜷缩还有些吃力。   井玏一直是很小心地在对待。   交往的十天时间里, 陆长风记不住他和井玏亲了有多少次, 工作之外两人私人相处的时间里,井玏总是忍不住地要亲过来。   从一开始陆长风还会有些不好意思,到现在已经是坦然接受,偶尔也会主动去亲井玏, 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井玏在主动。   晚饭两人在家吃的煲仔饭。   陆长风趁着井玏在厨房里收拾的时间,上前买了礼物让闪送给他送过来,送到楼上庭渊那里,他已经和庭渊说好了。   送到自己这里, 井玏全程在家,会直接暴露。   他已经决定好了,明天井玏生日宴上, 他会和前来给井玏过生日的人公开两人的关系,并且会发在朋友圈。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了鲜花蛋糕和神秘礼物给井玏。   而他也确信,神秘礼物一定是井玏会想要的。   井玏心中其实也有期待,明天生日会收到陆长风什么样的礼物。   十二点一过,重案组的人,邱少扬明堂他们,还有庭渊,以及自己的朋友全都卡着零点发送了消息祝福,井玏一个一个地回复,唯独不见陆长风的祝福。   井玏不知道陆长风是不是睡着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井玏以最快的速度蹿下床开门。   陆长风站在门外,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二十四岁生日快乐。”   接着提起一个盒子,“生日礼物。”   “什么呀?”井玏惊喜地问。   陆长风:“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井玏接过陆长风准备的礼物,顺手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礼物不礼物的,等会儿再看。   现在他最想做的是亲陆长风。   礼物什么时候都能看,而陆长风则是越早越好。   陆长风看他凑过来,也不扭捏直接就迎了上去。   两人站在门口相拥吻到力竭才停下。   陆长风大口喘着气,感觉跟井玏交往时间久了后,他的肺活量能大涨。   井玏把陆长风拉进房间。   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陆长风却很少进井玏的房间,一般都是有事才会进来。   坐到井玏的床上,陆长风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奇妙在哪里说不上来。   井玏打开盒子,里面是最新款的游戏机。   “嗯?”他有些诧异地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时刻关注着井玏的表情,看到井玏发出疑问,心头一惊,“你不喜欢?”   “不是。”井玏将游戏机抱在怀里,“我很喜欢,我只是意外你居然会知道我想要这款游戏机。”   井玏是想买来着,但是想着很快就618了,那个时候会降价搞活动,能省下几百块,就一直没有下单。   现在陆长风给他买了。   井玏很感动的同时也觉得好亏,亏了好几百块钱。   “我心疼你的钱,我本来想着打折买的。”   陆长风道:“打折少也少不了多少,早买早享受,你看到游戏机的那一刻的笑容就值这几百块了。”   井玏的心疯狂地跳动,陆长风平时一个对什么都波澜不惊的人,说出的情话也能如此动听,撩拨着井玏的心弦。   “你……”井玏用实际行动代替了言语,将陆长风推倒在床上,亲了上去。   陆长风心想该不会这么快就要到那一步吧。   他一直觉得他和井玏之间的进展有些太快了。   但是看到人家相识三天就敢闪婚的,他和井玏相识十几年了,又觉得不快。   确认了关系想要突破距离走到发生关系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只是这事他没有任何经验,本能地有些恐惧。   井玏也察觉到了陆长风身体绷紧的状态,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你要做什么,也是合情合理的。”陆长风说。   井玏倒是没想到陆长风会如此坦然地说出来,“顺其自然吧,等我们心里没有压力的时候。”   陆长风嗯了一声。   两人在床上又亲了一会儿。   时间匆匆流逝。   井玏趴在陆长风的心头上,听着陆长风的心跳说:“你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陆长风嘴角上扬。   井玏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迁就我,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很多东西都是随心而动,我不知道正确的恋爱应该怎么谈,但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的男朋友,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白头到老的那种,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让你不开心了,你要及时说出来,我会尽力去改正,这样我们才能一直在一起。”   陆长风点了点头,“好,你对我也是,有什么要求你要尽管跟我提,我大你十二岁是事实,我们的思想和阅历都有所不同,看待事物的观点难免也会不同,如果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也要说出来,我及时改正,我既然答应了要和你在一起,也是想跟你一辈子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不能只是一个人单方面地付出,这样感情是维持不下去的。   陆长风说:“我希望我们之间永远畅通无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长远地在一起。”   很多感情到最后分道扬镳,就是因为两个人之间不够坦诚导致的。   陆长风希望他和井玏之间能够坦诚,遇到事情有商有量,共同维护他们的感情。   井玏拉过陆长风的手亲吻,“会的,我发誓。”   陆长风看了一眼时间,快一点了,他道:“不早了,我回房休息了,你也要早点睡,最近忙案子都没好好休息。”   井玏抱着他不让走:“今晚留在这里,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陆长风:“我就在隔壁,一墙之隔而已。”   “我知道,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睡,你还没在我的房间里留宿过。”   井玏语气软软的,陆长风对这样的他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同意了井玏的请求:“好,今晚我跟你睡。”   躺在井玏的床上,陆长风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井玏抱着陆长风,在心里想,一定会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爱情。   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才拥有陆长风。   两人相拥而眠。   一觉睡醒,已是天光大亮。   陆长风和井玏还保持着昨天夜里的姿势。   陆长风看到井玏还在熟睡,情不自禁地亲了一口。   正准备起身下床,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不用说也是井玏的手。   “怎么亲完就想跑?”   两人在一起这段时间,陆长风主动吻井玏的次数也不少,但这个偷吻和以前每一次主动都不一样。   井玏心中其实很担心陆长风对他没有感情只有责任。   他怕陆长风是因为他追得紧万不得已答应跟他好的。   这个偷吻之后,他心中的所有顾虑全部消失了。   陆长风会偷吻他,就说明心里对他绝对是有感情而非责任。   “几点了?”他问陆长风。   陆长风说:“八点多了。”   “今天又不用上班,再睡一会儿。”井玏不断地挪动身体,挪到陆长风的身边,贴在他的后背上,“时间还早。”   陆长风扭头对上井玏恳求的目光,不忍拒绝:“我再陪你睡半个小时。”   “好。”井玏躺进陆长风的怀里,像章鱼一样吸在陆长风的身上,“我喜欢跟你睡,以后我能不能都跟你睡?”   陆长风倒是不排斥和井玏一起睡,两个人房间里的床都是两米的,两个人睡足够了。   “可以。”   “那我今晚搬你房间里去。”   “今晚就去吗?”陆长风有点诧异,没想到井玏说风就是雨。   井玏问:“你还需要时间酝酿一下,让自己接受吗?”   “那倒也不是。”   井玏:“那我就要立刻搬过去。”   “行。”   陆长风问:“你还想要什么?”   “想要你爱我。”   “我不够爱你吗?”陆长风心里咯噔一下。   井玏说:“肯定没有我爱你的爱得深,但我相信慢慢地你也会跟我爱你一样地爱我。”   陆长风对井玏的感情确实没有井玏对他那么热烈,这点他得承认。   “那我努力,多爱你一些。”   井玏笑着说:“好。”   井玏很满足现在的状态。   晚上大家要给井玏过生日,饭店位置都订好了,就是给陆长风过生日那个位置,同一个包间。   不同的是这次没有明堂和邱少扬。   陆长风原本想让井玏叫上他的朋友,人多热闹,井玏说之后再单独请自己的朋友吃饭,今天就不加生人。   明堂和邱少扬虽然人不在,礼物却是在的。   上次见面邱少扬知道井玏喜欢玩游戏,也知道井玏喜欢玩什么角色,就给他买了角色手办。   明堂则是直接给了钱,让井玏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明堂能够想到的东西,都是井玏用不上的。 第150章 井玏生日02+03   第16章   井玏开着车载陆长风到了订好的餐厅, 其他人都没到。   一是他们两个提前出门,二是井玏开车太猛,一路都在限速边缘狂飙。   陆长风说:“开车要多注意安全, 保持好安全距离,不然容易追尾。”   井玏说:“燕城的人开车太没素质了,一旦保持出安全距离, 他们就能拼命加塞别车。”   “这倒是实话。”陆长风开那么多年了, 在燕城开车他可谓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燕城实在是太堵, 如果开车再不注意,很容易就发生剐蹭或者车祸。   庭渊是最先到的, 还是和上次一样, 自己一个人来的。   “生日快乐, 井玏。”庭渊把买好的礼物交给井玏。   井玏接过说:“谢谢。”   早段时间陆长风和庭渊走得很近, 井玏多多少少有些吃醋, 后来知道庭渊有个十八岁的男朋友, 年轻又帅气, 他也就安心了。   他和陆长风出差时常都是庭渊帮他们两个照顾春来,井玏对庭渊是完全没有了敌意,且两个人相处得还不错,经常一起打游戏。   庭渊的男朋友是个运动员, 大多时间都非常忙,不出差的时候,三人经常搭伙吃饭。   庭渊坐下不久,一杯茶还没有喝完, 周瑜一家三口就来了。   周瑜的小孩叫周妙妙,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 胖嘟嘟的像个年画娃娃。   看到陆长风的手被固定着,她问:“陆叔叔你的手怎么了?”   陆长风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将她抱起放在腿上,“走路的时候粗心大意,没有看清路摔倒摔断了,妙妙可不要学叔叔粗心。”   妙妙低下头,在陆长风被包起来的地方轻轻吹,“妙妙给叔叔吹一吹,叔叔快点好起来。”   “好,谢谢妙妙。”   周瑜老婆梁霜清把生日礼物递给井玏,“井玏,生日快乐,希望你新的一年里事事如意。”   “谢谢嫂子。”   梁霜清笑了笑。   岳方霖过来看到大家都到了,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来迟了。”   “没有,大家也都刚刚到。”庭渊说。   岳方霖把礼物递给井玏:“生日快乐,新的一岁,希望你所想要的,都能够实现,每天都开心快乐。”   井玏说:“那必然快乐。”   说罢还瞥了一眼一旁的陆长风。   陆长风没注意他的视线,在逗妙妙玩。   岳方霖拍了拍手:“妙妙,到伯伯这里玩。”   妙妙丝滑地从陆长风的腿上滑下去,跑到岳方霖那边张开手,岳方霖弯腰把她举起来,“好像是比过年的时候减重了一点,也高了一点。”   梁霜清说:“是长了一些,之前买的裤子现在有点穿不上了,前两天带着她买了些新的衣服裤子。”   “小孩子是这样,长得很快,以前我还在部队,半年一年才能见孩子一次,每次回家孩子都长大了一些。”岳方霖抱着妙妙坐下。   他们组四个人,两个单身汉,岳方霖小儿子马上就要高考了,女儿今年大学毕业,只有妙妙这么一个小姑娘。   岳方霖问:“是不是下半年就要去上学了。”   陆长风记得妙妙才三岁多,说:“下半年上学是不是早了一点。”   梁霜清回道:“是要送去了,这么小老师不教知识,就是纯粹地玩,让她多跟同龄小孩子玩一下,有利于身心健康。”   “那倒是。”陆长风赞同地点头。   岳方霖:“学校找好了吗?”   梁霜清说:“就我婆婆他们家楼下的幼儿园,小区里自己的,幼儿园不想让她有太大压力,我也没指望她将来得多厉害,能养活自己就行。”   “你们这个教育理念好,不管成绩好坏,只要孩子好就行。”   陆长风把菜单递给岳方霖:“点菜吧。”   岳方霖转手递给了井玏:“寿星在这里,谁过生日谁点菜。”   井玏接过又放到了陆长风面前:“你来点,你点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陆长风笑着说:“怎么又回到我手里了。”   “我点就我点,我先点,然后你们轮着看菜单,想吃什么就加单。”   陆长风点了几个上次吃觉得还不错的菜,也记得庭渊不怎么吃辣,加了两道比较清淡的菜,给妙妙加了个鸡蛋羹后把菜单放到了桌上转到庭渊那边:“我点好了,剩下的你们点。”   庭渊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好加的,就接着传。   岳方霖问井玏:“24岁有什么想做的吗?”   井玏想了一下说:“好好工作,希望我们能够抓到审判者。希望全国各地案子能够少一些。每个人都能够身体健康。”   “看来感情问题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啊。”岳方霖啧了一声。   庭渊接过话头说:“感情问题不好说,有可能上一秒还单身,下一秒就遇见了喜欢的人。”   岳方霖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从小生活在胡同里,结婚生子对于他这一辈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体制内的领导有责任和义务关心下属的感情生活。   这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也不会有人觉得烦。   周瑜和梁霜清看完菜单后说:“这么多菜也够吃了,不够可以再加,多了吃不完也浪费,挣钱不容易。”   岳方霖接过看了后说:“就让服务员照着菜单上吧。”   一顿饭吃完,一个小时过去了。   收了台面后,服务员把陆长风提前准备好的蛋糕和鲜花送了上来。   陆长风本来也想着亲手去给井玏做蛋糕,但时间真的来不及,他只能定制了一个。   服务员推着一个装满了花的车,推车中间摆放着蛋糕。   蛋糕上面的图案是陆长风和蛋糕房沟通的,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落款是两个简笔画小人。   妙妙离花车最近,指着小人跟周瑜和梁霜清说:“爸爸妈妈,这蛋糕上有两个小人。”   大家都看见了上面的两个小人。   服务员戴上生日帽,陆长风接过给井玏戴上,推着井玏来到推车旁。   蛋糕蜡烛照亮着周边的玫瑰,鲜红的玫瑰还在滴水,烛光将玫瑰上的水照得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陆长风说:“等你明年生日我再给你亲手做蛋糕。”   “好。”井玏一口答应下来。   服务员关上灯。   陆长风推着井玏说:“快许愿吹蜡烛。”   井玏闭上眼,在众人注视之下,对着蜡烛许愿。   没有人知道他许下什么愿望。   趁着井玏闭眼许愿这个过程,庭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到了陆长风身边,往陆长风手里递了什么东西。   岳方霖他们站在另一侧,屋里没有灯,烛光被挡住了一大半,都没看清是什么。   井玏吹灭蜡烛后,服务员把灯打开。   井玏回头看向陆长风,一扭头就看到陆长风手上托着一个盒子看着他。   盒子里面是两枚戒指。   井玏:“!!”   周瑜一家和岳方霖也被震惊到了:“”   这是要求婚吗?   岳方霖左看右看得都懵了。   这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办公室恋情?他心中其实隐约有猜测,从井玏黏着陆长风的态度察觉出来的,但是不敢确定。   可怎么都想不到,他们两个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周瑜倒还好,因为他早就确认了两个人之前的情况。   比较震惊的是梁霜清,上次一起出门旅行的时候,她有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也不敢确认,也没敢问周瑜,毕竟这种事情如果理解错了容易尴尬。   井玏完全在意料之外,他以为陆长风会送他一些礼物,替他过这个生日,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之前陆长风问他想不想公开,他有预感陆长风会公开,但不会这么快,毕竟两个人才谈上没几天。   现在这两枚戒指出现,已经不单单是公开这么简单了。   应该算求婚了。   井玏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陆长风:“你这是要和我求婚吗?”   陆长风说:“这不算正式的求婚,这两枚戒指代表的是我的态度,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很没有安全感,担心我可能会逃跑,现在我当着大家的面把戒指拿出来,也是想告诉你,我是认真地想要跟你走下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岳方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他还是很震惊,这两人啥时候在一起的,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谈了他都不知道。   陆长风说:“公开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你就不用再害怕了。”   毕竟他和井玏之间,井玏的爱要多一些。   井玏问陆长风:“你真的想好了吗?不会觉得太快?”   陆长风点头,十分确定地说:“成年人是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虽然确认关系没有多久,但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了,我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从我答应跟你在一起那一刻,就已经是决定了要跟你走一辈子的,我从来没有谈一谈就分开这种想法。”   两枚戒指一模一样,井玏随便拿了其中一枚,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大小刚好合适,他有些意外。   随后拿过陆长风的那枚给陆长风戴上,也是刚好合适。   两个人的手粗细是差不多的,陆长风就按照自己的手指维度挑选的。   庭渊将空盒子收了起来。   陆长风握住井玏的手,跟岳方霖和周瑜道歉:“对不起,事先没有通知你们。”   岳方霖从震惊中回过神,问:“多久的事情?”   陆长风:“在淮阳的时候,那天井玏生病,我是真的害怕了,我觉得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不能失去他。”   岳方霖算了一下,也没几天,在联想到两个人刚刚交换戒指,还是觉得很惊讶。   陆长风也知道这样对于大家来说都很突然,实在是没有时间了,井玏的生日总不能延后,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你们是我和井玏共同的关系最好的朋友,我和井玏没有想过要瞒着你们,我知道我今天的行为确实是很突然,但也希望你们能够做个见证。”   周瑜立刻说:“好。”   梁霜清也说:“没问题。”   庭渊:“我是很愿意做见证人的。”   岳方霖:“需要见证什么?”   陆长风郑重说道:“我希望大家帮我见证,我和井玏在一起后,我会好好对待他,我把后半辈子许诺给他,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退缩,会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跟他一起面对遇到的所有事情。”   井玏看着陆长风说出这些,眼眶湿润。   回握住陆长风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我相信你,我也希望大家可以给我做个见证,我也会好好地对待长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和长风并肩,共同面对。”   陆长风和井玏对视上,两人的手握得更紧了。   周瑜带头鼓掌,“好好好,这个见证人我做了,我相信你们两个都是出于真心地想要走在一起,我愿意给你们做这个见证。”   陆长风做出保证:“公私我们会分开,不管将来遇到了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工作状态。”   “我相信你们不会。”岳方霖震惊之余,作为朋友,还是希望两个人能够幸福快乐:“既然你们两个已经决定在一起了,也这么坦诚地跟我们公开说明,把我们当成最好的朋友,那作为你们最好的朋友我得说两句,我无条件地支持你们两个所有的决定,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幸福地走下去。”   “谢谢。”陆长风衷心地感谢大家伙。   是公开关系也是出柜,陆长风在这么做之前,心里其实挺忐忑的。   但说出来后,也就好了。   庭渊在一旁说:“祝愿你们能够幸福,长久。”   “谢谢,今天多亏了你。”陆长风由衷地和庭渊道谢。   没有庭渊的帮忙,今天的一切都不会这么顺利。   庭渊摇了摇头。   握紧的手和跳得飞快的心,都能代表此时两人激动的心情。   井玏说:“切蛋糕吧,你买了这么大一个蛋糕,不吃一点感觉很浪费。”   周妙妙已经垂涎蛋糕很久了,一听说要切蛋糕,便高兴地说好。   大家都被她这种反应给逗笑了。   井玏说:“我给你分一块大大的蛋糕。”   周妙妙点头:“好耶好耶。”   分了蛋糕自然也就顺势坐下了。   岳方霖好奇地问:“那你当初说有喜欢的人,是长风吗?”   井玏点了点头,大方地承认。   岳方霖看向陆长风:“你当时知道吗?”   “知道。”陆长风如实说:“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很早之前是多早?”周妙妙好奇地问。   大家以为小孩子的话陆长风不会回答,但他还是回答了:“六年前。”   除了妙妙之外,其他人都有些惊讶。   “井玏那时候才十八岁啊。”   关于两个人之前的关系,陆长风早就在九组见面那天的饭局上说明了。   周瑜道:“那岂不是井玏早就喜欢你了!”   井玏也坦然承认:“是的,我喜欢陆队有七八年了,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他了,但我那时候不敢告诉他,害怕他觉得我恶心。”   “后来我也表白了,被狠狠地拒绝了。”再说起当年的事情,井玏还是会有些难过。   他笑着说:“现在好了,陆队是我的了。”   其他人跟着笑。   大家也能理解当时陆长风为什么不答应,毕竟还在监护关系存续期间,一方还是未成年人,又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真要动心了,那简直就是罪该万死,普通人都难以接受这种伦理关系,何况是身为警察的陆长风,他的道德标准更高一些。   陆长风知道井玏这些年的不容易。   岳方霖问:“你们现在在一起,是因为到了新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你们的过往,没有束缚了吗?”   陆长风摇头:“不是。”他不想被误会,进一步做了解释,“当年没有答应,是因为我对井玏没有任何非分之想。重逢到现在才在一起,也是因为慢慢我发现了他对我的重要性,感情也随之变化,才有了今天我们在一起的局面。”   岳方霖表示理解。   聚会结束后,井玏拿着大家送给他的礼物放进了后备箱。   周瑜一家和岳方霖自行开车离开。   庭渊住在他们家楼上,陆长风问庭渊:“你是怎么过来的?”   庭渊说:“我开车来的,你们不用管我,我等下开车回去就好。”   “今天谢谢你,改天我单独请你吃饭。”   庭渊笑着说:“不用谢,我们之间,说谢就生疏了。”   庭渊在燕城没什么朋友,和陆长风熟,也是因为两个人同一天从外地调到燕城来工作。   后来住楼上楼下,经常一起搭伙吃饭,才更熟。   陆长风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没什么心眼,庭渊很喜欢和陆长风相处,和陆长风相处让他觉得很轻松。   “饭还是要吃的。”   井玏把车开过来后,庭渊说:“你们上车先走吧。”   陆长风:“不用等你吗?还是等你吧,一起回去。”   庭渊摆手:“不用不用,我等会儿还要去超市买点东西才回去,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陆长风不再纠结,朝车边走过去,井玏下了车站在车门边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着。   陆长风走近了,井玏问:“说完了?”   陆长风嗯了一声。   井玏:“他需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不用。”   井玏也就没多纠结,回到驾驶座。   陆长风系安全带时摸了几下都没摸到位置,井玏伸手帮忙固定住,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非常近。   安全带扣上发出声响的同时,井玏吻了上来。   绵长一吻结束后,陆长风感觉有些缺氧。   井玏拉起陆长风的手,在戒指上落下一吻:“我就当你向我求婚了。”   陆长风看着两人手上的戒指,说:“好,只要你不觉得这样太简陋委屈了你就行。”   “我不觉得委屈,今天的生日我这一辈子都会记住。”   陆长风问:“喜欢今天这个生日礼物吗?”   井玏点头,“无比地喜欢。”   陆长风正式地给了他名分,往后他也不用藏着掖着,可以大方地表露出自己的爱意。   “这样就能让你高兴成这样了?”陆长风看着井玏笑得一副不值钱的样子,突然发现,他其实只要表现出一点点喜欢井玏,井玏就能很快乐。   陆长风把手机递给井玏。   握住井玏的手说:“拍个照片吧。”   井玏听话照做,拍完后问陆长风:“可以吗?”   陆长风看了一下,点头:“可以。”   随后陆长风拿回手机,打开朋友圈,手机放在腿上开始打字,并且在朋友圈@了井玏。   陆长风的朋友圈内容是:[ 第一次给别人当男朋友,做得不好还请多多指教。@井玏]   配图是刚刚井玏拍的照片。   井玏睁大了眼睛看着陆长风这一操作,他以为两个人今天在朋友面前当面公开就已经结束了,没想到陆长风还会在朋友圈里也发一份,面向朋友圈所有的人。   过往认识的人,同学,朋友,同事,全都能看到这个朋友圈。   井玏担心地问:“这样对你的晋升会不会有影响。”   陆长风说:“不会,就算会也没关系,我走到今天是凭借实力,而不是靠和领导之间的关系。”   “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gay也真的没有关系吗?”井玏说:“如果你只是为了让我安心,可以不用这么做,刚发出还没什么人看到,现在删除也来得及。”   “为什么要删除,你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和你在一起,一没有偷二没有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我行得端坐得正。”   井玏听到陆长风这么说,非常感动,“我就怕会影响你。”   “安心,不会。”   陆长风在重案小队的群里也发了一条消息:“我恋爱了,对象是井玏,大家之前都见过,之后回春城了我和井玏请大家吃饭。”   陆长风把手机递给井玏,“你想说什么直接跟他们说就是了。”   井玏清了清嗓子,看着陆长风按下语音键说:“请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陆队的,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大家随时可以来揍我。”   邱少扬是第一个在群里回复的:[ 井玏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要是敢干出对不起陆长风的事情,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邱少扬在群里发了个红包:[ 庆祝陆长风同志脱单,我请大家喝奶茶。]   陆长风跟着在群里发了红包:[ 请大家喝奶茶。]   杨猛:[ 群里就剩下我一个绝望直男子吗?]   邱少扬@杨猛:[ 赶紧找,不然等佳佳的孩子都谈恋爱了,你还单身。]   陈颜佳:[ 邱顾问,我崽才半岁,谈恋爱还早着呢。]   [ 猛哥加油!]伯迹洋发完后又跟了一句:[ 恭喜陆队脱单!!!]   井玏看着群里大家不断地祝福,说道:“我也要发一个朋友圈,告诉我的朋友们,我脱单了。”   他问陆长风,“介意露脸吗?”   陆长风:“当然不介意。”   于是井玏发了之前他们看烟花的合照,[ 从现在起,我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和陆长风说:“到时候你跟我回去跟我一起给我爸妈扫墓,让他们见见儿媳妇。”   陆长风:“你不在的时候,我给他们扫了很多次墓,他们早就见过了。”   “那不一样,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你有新身份,你是我男朋友。”   大大方方从嘴里说出这句话都能够让井玏很开心。   陆长风点头:“对,不一样了,我是你的男朋友。”   等过两年大家都不忙了,挑个时间,陆长风想,他也可以和井玏举办一个婚礼,虽然没有结婚证,但可以邀请亲朋好友过来聚一聚,做个见证。   “春城的房子我想重装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陆长风问井玏。   井玏被这个跨度弄得有点蒙:“啊?春城房子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要重新装修了。”   陆长风说:“重新装一下,当作婚房。”   婚房……   别的井玏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婚房。   婚房。   陆长风要和他结婚!他们才交往十几天,陆长风不光公开了他们的关系,还要和他结婚。   井玏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   井玏:“我不要分房睡,我要跟你一起睡。”   陆长风轻笑,看得出来井玏对一张床上睡觉的执着了。   点头同意:“好,我们两个中间那堵墙不是承重墙,可以砸,到时候打通,给你弄个两米的大床,随便你滚。”   “余下的我没有要求,我只是想跟你睡。”   “应该的。”陆长风说。   他不在春城,装修这个事情,就得请邱少扬和明堂帮忙监工,短期陆长风没有回春城的打算,他喜欢现在这份工作,之后年龄大了,陆长风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回到春城,朋友都在春城。   春城的气候很好,很宜居。   陆长风问井玏:“你呢,什么打算?之后是想留在燕城,还是想回春城?”   “我家里没人了,你是我唯一的家人,自然是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这么说,陆长风就放心了。   井玏问:“装修成婚房,你是想和我结婚吗?”   陆长风反问井玏:“难道你不想吗?”   “想啊,怎么不想,做梦都在想。”   井玏这么问,只是想确定一下,想从陆长风的嘴里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谁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不是挺甜的。 第151章 阳光之下01   第1章   [ 你曾被侵/犯过吗?我是指小时候……]   近日, 一则小朋友在公园玩耍被老头猥亵□□的新闻在网上引起巨大波澜。   网友们群情激愤,要求严惩猥琐老头。   拥有三千万粉丝的女网红莉莉娅发布了一则标题为[ 你曾被侵/犯过吗?我是指小时候……]的视频。   莉莉娅平日里流量就很好,作品最少点赞的也在五十万。   视频一经发出, 在网络平台迅速冲上了热榜高位。   视频里的莉莉娅讲述了自己小时候所遭遇的侵/犯。   莉莉娅是留守儿童,有今天的一切,源自自己的努力和天赋。在此之前大家从未想过, 她有不幸的童年。   莉莉娅家境贫困, 父母生了两个孩子, 重男轻女加上经济实力不好,弟弟被父母带在身边, 而他则被留在了姑姑家, 由姑姑代为照看。   姑姑的公公是个六旬老汉, 对莉莉娅表现出了异常地喜爱, 时不时会亲吻她的脸, 摸她的身体。   那时的莉莉娅并不知道自己被猥亵了, 随着年龄变大, 身体特征逐渐明显后,莉莉娅才开始发觉老头的行为不对劲,但那时她寄住在姑姑家,姑姑对她的寄住本就颇有微词, 父母又重男轻女,一个月都不打一次电话,莉莉娅也不敢将事情告诉姑姑和父母,只能默默地忍受。   再后来她为了躲避老头这种行为, 开始叛逆,夜不归宿,希望能够引起父母对她的重视, 可到头来父母除了给她一通臭骂,再无其他。   她鼓起勇气将自己被侵/犯的事情告诉父母,父母认为她在撒谎,就是故意地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对她的控诉置之不理。   莉莉娅自揭伤疤的行为,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以90后和00后为首的留守儿童是最多的,这两代人出生在风口上,正好是国内经济蓬勃发展的阶段,父母远离家乡务工,想要努力地摆脱贫困走出大山。   网友小寒的评论展示在高位:[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小山村,父母外出打工,家里没有别人,把我寄养在表叔家里,表叔家里有两个表哥和我差不多大,表婶外出打工,表叔留在家里照顾孩子,表叔以我年纪小父母不在家为由让我跟他一起睡,夜里他会摸我或者让我摸他帮助他,日常裸睡还会问我他身体好不好看,那时我年纪小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在他一步步诱骗恐吓之下,与他发生了关系,十四岁便怀了孩子,是老师细心发现我身体上的不对劲把我带到医院去做了检查,那时的我已经怀孕六个月,老师意识到我被性侵后第一时间帮我报了警,并通知了父母,然而我的父母并没有站在我的这一边,他们认为我让他们丢了脸,这辈子都抬不起头,让我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我坚决报警寻求严惩,被家里人唾骂被表婶侮辱,似乎一切的错误都在我的身上,可明明我才是被侵/犯的那个,我才是受害者……但还好我遇到了很好的老师,她告诉我不是我的错,让我不用有心理负担,也是她带我去医院做的引产,引产后是她照顾的我,也是在她的帮助下,我远离家乡去了几千公里外的寄宿学校读书,那里没有人认识我,给了我第二次新生,我努力学习,考上了好的学校,毕业后恰巧进了一个不错的公司,得到了一个不错的职位,拿着不错的工资,过上了不错的生活。我是万千个被侵/犯的女孩中不幸中的那个万幸,遇到了一个好的老师帮助我,可还有无数个像我一样的女生,她们的人生被彻底毁了,其中就有帮助我的老师,她也是性侵未成年人的受害者,侵/犯她的人是村里的老光棍,通过诱骗一次次地让她放下心理防备实施犯罪,那时的她还很小,器官损伤非常严重,在身体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痕,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像普通女性一样进入亲密关系恋爱结婚生育。]   像小寒一样被侵/犯的人在评论区吐露着这么多年藏匿在心中不堪的过往。   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吐露心声。   过往的许多年里,这些事情被埋藏在心中,不敢与任何人说起,生怕影响到正常的生活,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   大家都清楚,自己是没有错的,可是不敢说出来,不敢让别人知道。   被侵/犯者活得谨小慎微,生怕过往被知晓。   而侵/犯者活得肆意张扬,家庭美满生活滋润。   阳光之下,阴暗与光明并存。   在未成年犯罪案中,性侵比例高达75%~80%,其中女性被性侵的比例是85%,且多为熟人作案。   随着莉莉娅的发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发声行列,在互联网上揭开伤口,只为了能够让民众意识到未成年人被性侵的严重性。   也是在鼓励性侵受害者勇敢地对不法侵害说不,鼓励她们站出来指认,只有事情变得大众普遍化后,只有越来越多的人勇敢地站出来发声,才能够让受害者早日走出痛苦,而不是被不断地被过往的遭遇折磨。   即便不是完美的受害者,也不需要对自己过于苛责。   另一位平常在互联网上像极了男生的女网红欧诺亚,也发布了相关的视频。   [遭受侵害并非你的过错,而是那个畜生的错,请不要陷入自责。]   欧诺亚在视频里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她从小就是一个偏中性的打扮,没有漂亮的裙子,飘逸的长发,没有精致的脸蛋,身材干瘪,皮肤黝黑,看起来与同龄男生相差并不大。   在她小学毕业那一年,被学校的保安关在了保安室里猥亵,如果不是母亲当天心血来潮接她放学找不见人,找到学校里来,保安担心自己的欲行不轨被发现,将她放了,如果母亲没有到学校,当时她很可能就遭遇毒手了。   这件事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上了初中之后,她就完全是男生的打扮,那时的她以为自己只要像男生一样,就不会被盯上了。   谁料搭乘公交车上学途中,也会被猥琐男猥亵,那时的她分明看起来与男生别无二致,还是成为歹人的下手对象。   她对这种事情有阴影,根本不敢反抗,生怕公交车上的其他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后来那个变态还是被抓住了,一个学习过跆拳道的女生发觉了他的行为后,制止了这件事,并及时报了警。   学校为此展开安全教育,欧诺亚才知道,那一趟公交车上,不少人都遭过变态毒手。   男生女生都是对方的选择目标。   工作之后,她依旧避免不了遭遇性骚扰,即便是她尽可能地男性化自己的外貌,依旧会成为骚扰对象。   慢慢地她才明白,错的根本不是穿裙子打扮自我的女性,因为即便你穿着长袖长裤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依旧会遭遇性骚扰,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成为被骚扰的对象。   也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辞去工作,转而去系统性地学习了跆拳道,并且坚持在网上做防狼技巧,教会独居女孩们如何保护自己。   当年的她没有勇气面对威胁过自己的人,现在的她可以站出来保护那些比自己弱小的被威胁的女孩子,勇敢地阻止那些畜生将魔爪伸向女性。   也有男网红洋洋洋站出来,诉说自己曾经的遭遇。   甚至猥亵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堂爷爷。   一些变态不光猥亵女生,还会猥亵男生。   特别是一些年纪很小的男生,不具备反抗的能力时,接近男孩比接近女孩要容易得多。   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很多,每个人的想法都各有不同,法律能够起到警示作用,各部门配合积极预防违法犯罪,即便是这样,每年还是有不少人在明知犯罪的情况下进行犯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恶人,总会有人成为恶人,铤而走险违法犯罪。   世界还没有进化到能够预测每个人心里所想的所有事情,预防犯罪不等于预测犯罪,便只能希望每个人都洁身自好,努力提升自保的能力,多学一些防身技巧,以便将来遇到不法侵害时可以保护好自己。   检察院联合公安刑警针对此类型的事件,在网上展开了联合专项行动,每天进行直播,向广大民众科普法律的同时也努力地教会大家如何自保。   重案组一直在关注此类事件的走向。   因为论坛上针对这类型的案件近期变得非常多,和互联网上的热点事件息息相关。   猥亵小朋友的老头也被陆陆续续地爆出,他不只猥亵过一个小朋友,而是惯犯,依照法律应当会从重处理。   五月中旬,十分平静的一天,岳方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接通电话后,岳方霖叫上陆长风前往领导办公室。   井玏和周瑜对视一眼,推测是有了新的案子。   井玏:“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审判者犯案,越来越频繁了。”   周瑜点了点头:“是的,三月中旬一起,四月中旬一起,现在五月中旬,又是一起。而且这次审判者和以往有些不一样,汤锦泽和齐睿宁的案件里,审判者竟然没有发布任何敬告全体网民的内容。”   “如果按照他们现在这个速度,一个月一起案件,那就太恼火了。”井玏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瑜已经很努力在追踪他们的信息了,只是实在没有进展他也没有办法。 第152章 阳光之下02   第2章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 审判者一些主要的人员,要么是早就通过各种手段出了国,要么就是隐藏得太深没有被发现, 留在国内能够被他们查到的,也都是些小鱼小虾。   作案的偏偏是小鱼小虾,根本钓不到背后的大鱼。   “最近几次审判者作案, 更像是个人的行为。”   井玏:“我觉得发与不发的评价标准在于, 案件是否是社会普遍存在大家公认这是一种不好的行为的问题, 比如网暴,校园霸/凌, 职场潜规则, 家暴这些, 都是社会普遍性存在的问题。而虐待动物这种事情在互联网上本身就存在争议, 确实更像是成员自发的行为。”   周瑜觉得井玏说得有道理, 但是这解释不通所有的问题, “泄露隐私也是一个社会性的问题, 大家几乎在互联网上裸奔了,审判者却没有为此发视频……”   井玏:“这个实话说,我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泄露隐私是完全没有争议的违法犯罪的事情,为什么审判者会保持沉默?   周瑜:“就像这次楼月灵的行为, 她为同妻群体发声,这个群体在目前国内的数量不在少数,也没有看见审判者的发声,甚至这个事情在互联网上都没有引发很大的讨论, 就很不正常。”   gay骗婚在周瑜看来,和那些以其他形式骗婚的人,区别并不大, 都是在骗婚。   正当他们说着呢,周瑜的电脑突然弹出了弹窗,巨大的感叹号提醒。   周瑜说:“来了。”   “什么来了?”井玏一脸懵逼。   “审判者的消息,来了!”   井玏快速来到周瑜身边,周瑜已经先一步打开了视频。   还是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电子机械音。   审判者和民众道歉这么久没有出现的原因。   将郎园的犯罪事实予以公布的同时,还公布了一批在境外非法出售他人隐私的人员名单,并附赠了相应的证据。   审判者根据相关账号排查,进一步巩固了证据,而后将证据存在了网盘里,公布在视频之中,任何人都可以公开下载到这些人的身份信息。   井玏立刻登录网盘,下载到了这些涉案人员的信息。   之所以审判者没有第一时间发布公告,也是因为在调查巩固这些证据,避免冤枉了好人的同时也不想放过这些坏人。   而对待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的隐私也一并泄露出去,让他们感受一下隐私被泄露的恐惧,这将会永远伴随他们一生,他们对其他人造成的伤害,不是进去蹲几年大牢就可以抵消的,只有对方付出了同等的代价,才能够最大限度地宽慰到受害者。   紧接着就是虐待动物一案,审判者也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因为这类型不好鉴定,他们不想为此上高度,但是抵制虐杀欺凌等行为。   紧接着就是上次同妻那个案子的内容。   审判者在此严厉地警告了各位骗婚的男同,并将部分人的信息做了打码。   并且给所有男同相关的网站做了弹窗,禁止他们骗婚,如果他们选择骗婚,审判者会对他们作出相应的惩罚,下场参考汤锦泽和齐睿宁。   一个视频将三起案件全都串联了起来。   这几起案件原本在网络上关注度不高,但现在又被翻了出来,纷纷冲上热搜。   陆长风和岳方霖从办公室里回来时,看到的内容就已经是被审判者引爆的网络。   井玏注意到陆长风和周瑜的脸色很难看,问两个人:“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岳方霖说:“收拾一下,准备出发,有案子了。”   “什么情况?”周瑜询问。   岳方霖道:“现在还弄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知道死者是一个七旬老汉,被人发现的时候,被吊在废弃的桥洞底下。”   “七旬老汉……”周瑜立刻联想到最近在网络上热度非常高的公园猥亵儿童案,“死者该不会是个侵害未成年人的死变态吧。”   岳方霖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确认这个老年人做了什么,但他确实是死了,而且现场发现了身边这样的标志,案子被划给了我们,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尽快行动,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内,尽可能地查清发生了什么。”   马上就是六一儿童节,一个十分欢快的儿童节日前夕,互联网上的热点事件却是残害侵/犯未成年人,整体的舆论导向不好,各地对于这个事情应予高度重视。   “事故发生在哪里呀?”井玏问。   陆长风说:“阳城。”   阳城位于西北内陆,石油资源储备充足,是名副其实的石油小镇。   一行人匆忙赶往机场,正好还有一趟航班可以前往兰城。   兰城是省会城市,从兰城前往羊城,搭乘高铁只需要一个小时。   关于案件详细信息,陆长风等人了解得也不算多。   实际情况得等到了当地以后,才能够确认。   陆长风把春来拜托给了庭渊。   这几天井玏的智齿不太舒服,医生说有炎症的时候不能够拔智齿,得等消炎后才能拔,井玏一直在吃消炎药,好不容易炎症快消了,约好了隔天去拔牙,结果井玏说拔完牙好几天不能吃东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吃好吃的,于是当晚两个人一起去吃了烤肉。   谁料隔天睡醒,井玏的脸肿得老大了,烤肉吃上火了,牙齿又拔不了。   喝了凉茶下火不管用,井玏就吃了几个冰激凌,结果一刺激,直接开启了牙疼模式。   这两天时不时地就疼一下,吃饭都没有办法好好吃。   陆长风在机场的药店里给井玏买了个医用的冰袋和冰贴,让他路上拿着冰敷,情况可能会好一些。   一路上重案组几人都在注意网络上审判者的相关话题。   落地兰城后,重案组几人陆续买了车票赶往阳城。   到阳城时天都黑了。   直奔盐城市公安局。   公安局内灯火通明,可见这次的案子,阳城这边的压力也很大。   岳方霖给阳城这边负责案件的刑警支队长打了电话。   支队长下楼来接了他们。   一脸的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忙得忘了时间。”   “没关系。”岳方霖关心案件情况,“尸检报告出了吗?”   梁支队长说:“刚刚出来,我正打算传给你们来着。”   “死者怎么死的?身份确认了吗?家属通知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梁支队长按照顺序回复:“死者死亡原因是脱水饥饿加上肠壁破裂,叫王长寿,今年七十二岁,家属都在外地,他是个留守老人,现在没有工作,靠捡废品为生。”   “子女都不管他?”   梁支队长说:“不怎么来往,子女都不喜欢他,他以前是钢铁厂看门的保安,退休之后独居,每个月退休金两三千完全够他在阳城生活。”   阳城是个小地方,常住人口不到两百万,这边原本就是因为铜矿煤矿多,而建立起来的矿场城市,后来矿场封闭之后,几个矿镇的人都搬迁集中到阳城这座新城。   阳城的高楼大厦很少,大多都是六层楼的老小区。   很多地方都是安置房。   本地的工资一年也才几千块钱,像他们警察才三千多,老师和护士都是两千多没到三千块,房价就更便宜,两千左右。   “死者居住在哪里,死了多少天了?邻居都走访过了吗?”   梁支队长:“居住在城东花园小区三栋二零一室,尸体是在城北福熙江北段已经废弃的桥洞里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他整个人被吊在桥洞底下的螺纹钢筋上,嘴里塞着破布,手脚被困在一起,尸检的时候法医从他的肠道里扯出了一条长约七十厘米的黄鳝。”   “什么东西?”陆长风怀疑自己听错了。   梁支队长又把事情重复了一遍。   如此大家方才确认,确实是从死者的体内取出了一条黄鳝。   梁支队长:“死亡时间是两天前,而那条黄鳝被取出来的时候还是活体的,现在被放在了罐子里。”   听到这话几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肠壁破裂是因为体内被塞了黄鳝的缘故吗?”   梁支队长点了点头,“是的。”   岳方霖:“是从死者的□□塞进去的吗?”   梁支队长说是。   井玏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样的情况下,凶手会往死者的身体里塞黄鳝。   “难道这个死者因为黄鳝跟人结了仇,所以被审判者用黄鳝了结了性命?”   陆长风:“……”   脑洞虽然很大,但又让人觉得这个不靠谱的想法十分合理。   到了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双方人马简单地碰面之后,放了行李,几人就前往了法医室查看尸体的情况。   法医尸检做得很详细,所有发现的问题,报告上都尽可能地详尽写明。   看完法医的尸检报告后,几人返回办公室。   岳方霖问梁支队长:“你们有去走访过他居住的地方,了解过情况吗?报警的人是谁?”   “明天一早去走访。”梁支队长说:“我们这里警力不足没办法同时做多件事,尸体是几个打算野炊的高中生发现的,捆人的桥洞是他们的秘密基地,这个天气桥洞底下不怎么晒人,安静且非常适合野炊,平日里没多少人会去那里。”   “那死者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陆长风问。   梁支队长道:“道路监控我们还在调查,但我们这边是小地方,市区内的监控铺设还算齐全,市区外的监控很多乡间小路上都是没有监控的,截至目前交警那边还没有排查出可疑的车辆,我已经打了招呼,今晚加班,争取弄清楚结果。” 第153章 阳光之下03   第3章   梁支队长将发现尸体的地方从地图上标注了出来。   出了城后继续走4.3公里才能够抵达死者死亡的地方。   这是重案组接手的第八起审判者所犯的案件, 根据过往的经验,死者的死亡原因,几乎就等于死者曾经做过的事情。   岳方霖道:“难道死者曾经用黄鳝伤过人?还是说死者把黄鳝放进过别人的体内?”   井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说道:“那也太变态了吧。”   但转念又觉得岳方霖的想法很合理。   凶手特地把黄鳝放进死者的体内,一定是具有代表性的意义。   “最了解死者过往发生过什么事情的人一定是死者的亲人,死者的子女尚且在世, 还是问问他的子女吧。”   梁支队长把死者家属的联系方式交给了重案组。   陆长风和岳方霖一人打了一个电话。   但两人都没有进展, 死者的家属对死者的态度十分统一, 甚至都不想回来给死者收尸,对死者身上发生的事情, 更是表示不了解, 不想了解, 希望警察能把死者火化后冲进下水道。   一般来说不是死结, 家属是不会做出这种对死者完全不管不顾的事情。   至少会把死者的骨灰认领回去安葬, 不说多妥善处理, 但也至少不会是让冲进下水道。   井玏道:“八成是这个老头人品不怎么样, 不受子女待见。”   梁支队长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挺晚了,他道:“我先帮你们安排住处吧,明日一早, 我们一起去死者居住的小区进行走访调查。”   现在大晚上的,这座城市亮灯的地方都不多了,也确实啥也干不了。   一行人在梁支队长的带领下,住进了警局旁边的小宾馆。   宾馆环境还不错, 一人一个房间。   小地方人不算太多,外面十分安静。   甚至连夜市的喧嚣都没有。   梁支队长说:“我们警局在老城区,附近都是居民区, 你们晚上要是饿了,就跟我说,我给你们弄宵夜吃,或者点外卖,能送过来。”   “好,我们会看着安排的。”岳方霖把梁支队长送到楼梯口。   梁支队长还得回警局加班看监控,争取查到可疑车辆。   弄清楚凶手为什么杀死者,是他们破案中很关键的一环。   岳方霖道:“舟车劳顿,大家也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几人点了点头。   岳方霖和周瑜各自回了房间,陆长风看井玏没有要走的意思,说道:“你想跟我睡,那梁支队长开四间房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井玏说:“我用那边洗澡,你用这边,这样速度快啊。”   他亲了陆长风一口:“你先在这边洗,我过去那边,洗完了过来找你。”   陆长风嗯了一声。   陆长风手上的石膏差不多可以拆了,这次回燕城就能拆掉,但毕竟只有一只手,洗澡洗头的速度都没有井玏快,等他从浴室出来,井玏已经坐在他床上玩手机了。   见陆长风从浴室出来,井玏往旁边挪了一下。   陆长风刚坐下,井玏就用毛巾去给陆长风擦头发。   随后就拿起吹风机,帮陆长风吹头发,边吹边说:“我都不用担心你掉头发,你这头发发量超级多。”   陆长风确实还没有迎来自己的脱发危机。   “感觉周哥得有危机了。”井玏说。   陆长风:“那你让他多用一点防脱的洗发水。”   “他用着呢,我上次看到他买了。”   吹了得有四五分钟,陆长风说:“差不多了吧。”   “还有点潮,吹干再睡觉,免得头皮受凉感冒。”   井玏问陆长风:“你觉得这个老头做了什么坏事?”   陆长风笑着说:“我又没有超能力,我怎么知道。”   井玏:“我觉得你是超人。”   “超级麻烦人吧。”   “没有啊。”井玏否认,随后说:“我觉得是和性侵案有关。”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井玏:“最近性侵这个问题在网络上是热点事件,之所以成为网络热点,也是因为当时那个老人在公园猥亵小孩。”   陆长风觉得井玏的联想不无道理,但是现在的线索确实太少了。   “死者身上没有被性侵或者猥亵的痕迹,如果真的是他猥亵了别人,按照审判者的思路,应该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么死者应当被猥亵才对。”   陆长风更加倾向于目前能够看到的证据,无论是捆起手脚掉在桥洞上,还是往死者的体内放黄鳝,都是折磨虐待。   目前还没有证据能够指明死者存在性侵别人的嫌疑。   正常人,即便不是被捆着手脚吊起来,哪怕是手脚被捆到后面放在地上,都足够难受了,何况是被吊起来,还把嘴巴给塞住了,让死者直接丧失了求救的可能。   按照法医的尸检报告,死者是因为长期缺水饥饿再加上肠壁破裂而死。   从梁支队长他们拍摄的现场图片来看,废弃的桥洞距离底下已经没有水的河道至少有四米高,死者距离地面的位置有两米多高,已经是堪比一层楼的高度。   在被捆住手脚的情况下,如果挣扎得太厉害,绳子脱落摔下去,河道里又全是石头,手脚又被捆在身后且捆在一起,逃脱的概率非常小,大概率是会直接摔在石头上被摔死。   陆长风查了一下这几天阳城的气温接近三十度,是这里罕见的高温天气。   死者体内还有一条七十厘米长的黄鳝,还是活体的,黄鳝必然会在死者体内乱动,死者处于清醒状态不可能感知不到自己体内存在的黄鳝,加之嘴巴被堵住,手脚被束缚,而自己又被吊在高处,恰逢高温让人不断地出汗消耗体内的水分和热量,还有心急恐惧的作用,自然也就会脱水饥饿。   从当下掌握的情况怎么看都和性侵扯不上关系,更像是干了什么别的坏事。   井玏放下吹风机,从后面抱住陆长风,下巴压在陆长风肩膀上,“可是我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了,他和子女的关系那么坏,总不能是虐待子女吧,倘若真的是他虐待子女,也该是由子女复仇,这世上当然是存在父母虐待子女的家庭,但这种家庭占比在社会上确实是少数的存在,但从目前来看,审判者出手的情况下背后指向的都是社会上存在的重大问题。”   陆长风顺势就将头后仰,靠在了井玏的肩膀上,“明天去老爷子住的地方走访一下就清楚了。”   阳城常住人口只有一百多万,说是个小城市完全不过分,完全可以用脚走完这个城市。   地方小,人员流动小,说句不好听的,在家里放个屁邻居可能都能闻着味,谁家有点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邻里之间一清二楚。   井玏想也是,猜测远不如自己走访出来的真相靠谱。   “那就睡吧。”   陆长风问:“这会儿牙齿还疼吗?”   井玏委屈地趴在陆长风的肩膀上,“疼。”   “你以前长智齿也这么疼吗?”   陆长风摇头:“我当年没怎么疼过,当时我同事牙齿疼得要死,问了才知道他是智齿,医生说他的智齿很难拔,他害怕就喊我陪他一起,我就顺便查了一下我的智齿生长情况,结果我也不是很好,医生就建议我也拔了,可能是我体质比较特殊吧,一次性拔了四颗,拔完牙之后不怎么疼,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也就差不多了。”   井玏:“早知道我也早点拔了。”   也不至于被折磨这么长时间。   陆长风说:“那天就不该出去吃烤肉,谁让你嘴馋。”   井玏撇嘴,这完全是他预料之外的事情。   “医生说我智齿不好拔,你到时候陪我一起去。”   “当然要陪你了。”   次日一早,重案组跟随梁支队长一起前往王长寿居住的小区。   小区虽然叫花园小区,里面一朵花都没有。   老式居民楼,大部分居民楼都没有安装电梯,楼房外面看着也挺旧。   现场没有发现王长寿家里的钥匙,社区也没有人有他家的钥匙,梁支队长只能找了个开锁的师傅过来开门。   一进屋,就看到王长寿家里堆满了各种塑料瓶子和纸壳子。   “这么多是攒来卖钱的吧。”   井玏说:“他不是有退休金吗,为什么还要攒这些矿泉水瓶子啊,他的退休金足够他生活了吧。”   岳方霖说:“老年人是这样的,我妈之前没有太生病的时候,也会攒这些东西,一个月退休金六千她都还攒呢,我每天到家都能看到她捡回来的。”   井玏理解不了这种行为,也不是很缺钱花,捡来干什么。   重案组的人戴上鞋套进入房间,房子还挺大,三室一厅,感觉得有一百平的样子。   厨房,阳台,卫生间,房间里的采光都很好。   屋里面东西不多,除了王长寿自己睡觉的房间,其他两个房间都是用百步罩起来的。   陆长风问:“王长寿妻子呢?”   梁支队长说:“过世好过年了。”   在王长寿家的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许多糖果,这些糖果的品质算不得太好,就是那种普通的散装水果糖。   “他买这些水果糖做什么,难不成自己吃啊,那么大的年纪了,能咬得动吗?”   陆长风拉了其他几个抽屉,都是些零碎的东西。   一个老太太从门口探头进来,问:“你们是谁呀?”   重案组的人和梁支队长手下的人全都没穿警服,老太太没看出来他们是警察,才会发出疑问。   梁支队长说:“警察。”   老太太哦了一声:“长寿咋了?” 第154章 阳光之下04   第4章   陆长风问:“你跟他很熟吗?”   老太太说:“熟啊, 怎么不熟,我们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认识了至少有三十多年了。”   “这么久啊。”陆长风追问:“那他的事情你都了解吗?”   老太太拍着胸脯保证:“我敢说除了我, 没有人更了解他的事情了。”   陆长风一听这话,立马就说:“那奶/奶你给我们详细讲讲他行吗?”   “行。”老太太把东西换了个手,“他家太乱了, 你上我家去, 我唠给你听啊。”   老太太走到自己家打开门。   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桌子,沙发全都盖了布, 陆长风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这么复古的装修设计了。   老太太还挺热情好客, 招呼他们坐下, 从柜子里找出了饼干零食, 还有水果, 又给他们装了一碟子花生瓜子, 随后才坐下。   问:“是不是长寿出了什么事?”   岳方霖说道:“对不起啊奶/奶, 我们还在调查,案情还不能往外透露。”   老太太倒无所谓,问:“你们都想知道些啥呀?”   陆长风最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和子女的关系那么差。   老太太解释道:“长寿媳妇死得早,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两个孩子, 难免照顾不周,两个孩子又都不怎么听话,长寿文化水平不高,之前在我们厂里头就是门卫保安, 几乎天天泡在厂里工作,不怎么顾得上孩子,孩子就有怨气, 后面两个孩子十几岁就陆续离家,几乎不怎么回来,后来家里头分了房子,两个孩子才回来了一下,再到后面就是长寿要再娶,还说要把房子留给后面再娶的那个女的孩子,关系就这么越来越差,彻底不联系了。”   梁支队长觉得奇怪,“我们没有查到他二婚的记录啊。”   “没有结婚,甚至没有摆酒。”老太太说:“那女的对外说自己是个寡妇,带着个孩子不容易,想跟长寿好好过日子来着,两个人就那么搭伙过日子,那孩子高中毕业考了个不错的大学,女的就跟着儿子一起走了,长寿找过去才知道,那女的根本没和老公离婚,她老公也没死,是欠了外债跑到外地躲债去了,自己家根本住不下去,才带着孩子跑到我们这里来,偶然认识了长寿,把长寿当成冤大头。”   听着让人觉得王长寿也挺惨的。   陆长风问:“那王长寿做过什么坏事吗?”   “坏事,你说长寿吗?”老太太连忙摆手:“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太太说:“你可能不知道,长寿是我们这里公认的好人,老好人了,他要不是好人,他也不至于被骗得那么惨,你说是吧。”   井玏和周瑜对视了一眼,都不怎么相信老太太的话。   因为他们过往查到的案子里,几乎每个死者在同事或者身边人眼里都是个大好人,完全没有一点坏心眼。   可最后的结果查出来,他们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井玏说:“奶/奶,你说他是个好人,他总该做过很多好事情吧。”   “那是当然。”老太太说:“长寿给我们附近的福利院捐了不少钱呢,他经常买吃的去看那些孩子,而且楼底下的小孩子几乎都很喜欢他,因为他总是很慈祥地给那些小孩子糖果。”   “还有别的吗?”   老太太说:“以前他年轻的时候,谁家有困难,都找他帮忙,他很乐意搭把手的,而且现在他在邻里之间那都是很能说得上话,谁家有点什么事情,都很愿意请他过去说两句公道话。”   听着倒也不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但重案组自然不会听信老太太的一面之词。   陆长风跟梁支队长说:“梁队长,你们留在这边继续走访,我们去一趟附近的福利院,找那里的孩子老师了解情况。”   “我让人送你们过去吧。”梁支队长叫了两个人跟着他们。   一行人前往了福利院。   福利院距离花园小区倒是不远,一公里多一点。   里面大概有四五十个孩子。   路过小卖部的时候,陆长风自掏腰包给孩子们买了一些零食和饮料。   因为他知道,福利院里的孩子和外面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几人帮着陆长风拎东西。   一行人到了福利院,里面的孩子不算特别多,四五十个。   什么年龄段的孩子都有。   福利院的义工把他们带来的东西接了过去,带他们去找了院长妈妈。   院长是一位看着非常慈祥的女士。   对方客客气气地邀请他们坐下,询问他们有什么事。   岳方霖表示了来意,询问她关于王长寿的事情。   院长妈妈说:“王大爷人不错,每个月都给我们捐款一千五,还时不时带些吃的过来给孩子们,不少孩子们跟他关系都不错。”   陆长风:“那他在跟孩子们玩的过程中,有没有表现出什么逾矩的行为?”   听陆长风这么问,院长有些诧异,推了一下眼镜,“警官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陆长风也就直接说了,“你有没有发现,他和小孩过分亲密接触?”   院长摇头:“当然没有,王大爷是个很好的人,他很喜欢孩子,但是他子女都在外地,独居老人大多都喜欢孩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陆长风问:“我能不能跟孩子聊一聊?”   院长道:“你们这样会吓到孩子的。”   “你放心,我们会掌握好分寸的,我也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不会对这些孩子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或者说过分的话,更不会在他们面前破坏王大爷的形象。”   陆长风补充道:“我只是想排除一些疑点,希望院长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   院长也相信警察不会对小孩做什么,思虑之后便同意了。   把孩子们集中在娱乐室。   娱乐室非常大,可以搭积木,玩橡皮泥,画画这些。   陆长风跟井玏他们把零食发了下去。   其中有些小孩注意到了陆长风的手不便,关心他怎么了。   陆长风自然就和他们拉近了关系,给每个人都发完零食后,陆长风陪他们玩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混熟了,孩子也放下戒备心后,拿出了王长寿的照片,问孩子们对他的印象。   女孩A说:“王爷爷人很好,每次过来都给我们带吃的,还给我们讲故事。”   “对呀对呀。”女孩B附和:“爷爷超级好。”   几乎所有人都说王长寿是个很好的人。   陆长风问:“他有没有对你们做过什么让你们不舒服的事情呀?”   大家一致摇头。   其他几个人得到的也是相同的答案。   院长送他们往外走的时候说:“我都说了,老爷子人很好的,不会做你们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就是单纯地疼孩子。”   重案组几人点了点头,和院长表达了歉意。   上了车后,井玏说:“难道我们真的冤枉了他?”   他吐槽道:“审判者也真是的,为什么不直接说明这老头干了什么坏事,每次都要我们自己去查,自己去摸索,连点提示都不给。”   岳方霖倒是想起了第一个案子里凶手说过的话,“他们当时不是说,他们索命,而我们的调查才能够真正地还受害者公道。”   井玏:“想不通,既然这样,他们干什么要杀人,完全可以把查到的证据上交给警方,由我们查证。”   陆长风道:“很多案件,根据刑法目前的法规来看,都不足以判重刑,而审判者是要通过让干了这件坏事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来震慑其他人。”   井玏一想觉得也是,截至目前他们所接触到的案件里,死者所犯的过错确实都达不到死刑的标准。   岳方霖拨通了梁支队长的电话,问他走访的结果。   那边给出的反馈是王长寿是个极好的人。   这就让人想不通了,一个极好的人,怎么会成为审判者的目标,并且会有如此离奇的死亡原因。   这座城市里居住的大多是老年人,年轻人很少愿意留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发展前途。   除了老人之外,就是陪伴孩子上学的母亲。   重案组返回小区的时候,梁支队长还在走访调查。   重案组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陆长风去小卖部买了不少水分发下去,天有些热,井玏买了个冰激凌,尝试用来缓解牙疼。   坐在小卖部外面的凳子上,小卖部家的小孩蹲在台阶上跟猫玩,时不时看着他们。   井玏问他:“你怎么总看我呀,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小孩摇了摇头。   但他又时不时瞥向陆长风和井玏。   井玏问他:“你要吃冰激凌吗?”   小孩又摇了摇头。   井玏问:“那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小孩有些犹豫。   陆长风察觉井玏应该是说对了。   让井玏趁热打铁。   井玏坐到了小孩身边,把自己的警察证拿给小孩看,“哥哥是警察,不是坏人。”   “我知道。”小孩说:“我看到你从警车上下来。”   “老师有没有教过你,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可以找警察叔叔呀?”   小孩点头。   “那你可以把你想说的说出来,警察叔叔不是坏蛋,不会害你的。”   小孩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王长寿不是好人。”   陆长风和井玏瞬间警惕起来。   井玏尽可能地保持平和:“你是知道什么吗?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给叔叔吗?”   小孩点了点头。   “他摸我。”   陆长风立刻打开手机录音。   井玏确认陆长风那边已经开始录音了,问:“他摸你哪里呀?”   小孩指了指具体的位置,“他不光摸我了,还摸了小梅,茜茜,娅娅。” 第155章 阳光之下05   第5章   小孩指的是隐私部位。   陆长风和井玏都意识到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两人尽可能地稳住情绪。   小孩可能觉得井玏年纪小更有亲和力一些,更加信任井玏,陆长风就没有贸然介入两人的对话, 只是在旁边默默录音观察记录。   小孩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说话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但如果只是一个小孩的证词, 是不足以采信的, 但小孩的证词里还提到了其他人, 如果这些小孩都指认王长寿,那王长寿就具有很大的嫌疑。   井玏问:“能给哥哥说一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你有告诉给你爸爸妈妈吗?”   小孩点了点头:“我说了, 我妈妈说他只是喜欢小孩, 所以才会跟我亲近的。”   提起妈妈, 小孩的信心就没有那么足了。   小孩说:“我不喜欢他摸我。”   “他经常摸你?”   小孩点头:“我和茜茜他们经常在小广场上玩, 他总是会摸我们, 哪里都摸, 还要亲我们, 我不喜欢他,他的嘴巴臭臭的。”   井玏又问:“那有没有别的大人见到过他摸你呀?”   小孩想了想,说:“他只会在没有人的情况下摸我这里。”   井玏到现在也没有看出来,这到底是个男孩, 还是女孩。   问道:“可以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我叫乐乐,是个男孩。”   乐乐刚刚指的是他的生殖器。   陆长风发消息给岳方霖, 让他们去小广场查一下监控录像最久可以保存多久。   乐乐说:“我还看见过他用手摸邻居家弟弟的小鸡鸡。”   乐乐指了指隔壁。   刚刚他们过来这里买水时,确实看到了隔壁有个大概一岁多的小男孩,在学步车里, 差点滑到了马路上,陆长风还提醒了对方把孩子看好,万一滑到大马路上给车撞了就麻烦。   隔壁是个拉面馆。   岳方霖看到陆长风的消息后,立刻就带人去街道管理中心询问了他们那边的监控记录能保存多久。   这边公园按照规定是保留一个月。   陆长风收到反馈之后,告诉给了陆长风,陆长风立刻拿给井玏看。   井玏问乐乐:“近期他有没有对你们做过什么?”   乐乐说:“这段时间没有,他只是来我家买东西的时候摸过我的脸,我讨厌他,不让他摸我。我妈妈不让我出去玩,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公园了。”   井玏和陆长风商量了一下,决定就从男孩提供的线索开始调查,先询问男孩父母对这件事了解的情况。   两人进入小卖部,男孩的母亲问他们还要什么。   陆长风出示了警官证,“有些事情想找你和孩子爸爸了解一些情况。”   “孩子爸出去了还没回来。”   “不要紧,我们可以先和你聊一聊。”   小卖部位置比较小,几人就坐在小卖部门口的桌子上。   陆长风问:“大姐,乐乐有没有跟你说过,王长寿总是摸他?”   大姐点了点头:“是说了那么几次,但老王是个好人,顶多也就是跟孩子亲近,摸摸小脸拉拉小手什么的,我们家孩子不太喜欢别人碰他。”   但井玏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因为他刚刚也和孩子接触过,孩子对他的接触并不抗拒。   “就是说你家孩子确实跟你反映过,他被王长寿摸过,对吗?”   “是反馈过,但是我家孩子才那么小,小孩子都爱说谎话,不足为意,何况这王大爷七十来岁的人了,就算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是个变态,那也应该摸女孩,怎么会来摸男孩子呢。”   “当年我生乐乐的时候,老公不在家,我自己去路口打车半路上就疼得不行,还是王大爷去拦的车把我弄到医院去的,他对我们家孩子跟我都算是救命恩人,王大爷在我们这个小区也是个出了名的大好人,你说这要是误会了人家王大爷,到时候我们在这个小区都待不下去,还得被人骂是白眼狼。”   乐乐有乐乐的说法,乐乐母亲也有她的思量。   陆长风也不能说她没有重视乐乐的话,因为确实有些孩子会胡说八道,谨慎一点倒也没什么过错,确实不能因为孩子的一句话,就当成铁证如山。   乐乐妈一把将乐乐拽到跟前来,“你说你怎么能乱跟警察说呢,这万一没有这回事,你不是害了人家王大爷。”   乐乐委屈地撇了撇嘴。   陆长风意识到乐乐要哭了,安慰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乐乐的眼泪就已经流出来了。   “我没说谎,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乐乐委屈极了,扑进井玏的怀里,“警察叔叔,我真的没有说谎,他就是摸我了。”   井玏将他抱起,温柔地擦掉乐乐脸上的眼泪,“乖,不哭,哥哥没有说你说谎,但是我们得讲证据,如果办案的警察不讲证据就胡乱给人安罪名,这个社会就要完蛋了。”   乐乐点了点头。   陆长风觉得这个小男孩非常聪明,他问乐乐:“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对不对呀。”   乐乐说:“老师有教给我们,要注重保护隐私,男生和女生上厕所要分开,我是男孩,就不能和别的女孩太亲密,还有电视剧里说,摸别人隐私部位的都是变态。”   乐乐的妈妈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那我天天给你洗澡,我也是变态吗?”   乐乐说:“你是我妈妈,他又不是我妈妈,他凭什么摸我。”   乐乐不愿意再跟自己的妈妈说话,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就是不信他。   井玏想到乐乐提供的线索,跟乐乐的母亲说:“大姐,你家孩子未必是在说谎,我们得调查一番,如果孩子真的说谎了,我们一定会严厉批评,也绝不会妨碍你教育孩子,请给我们一些时间,让我们好好调查一番。”   大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自家的孩子自己了解,便同意了。   井玏跟乐乐说:“你得确定你没有撒谎骗哥哥哦,你要是撒谎,哥哥把你丢进警察局,把你跟大坏蛋关在一起。”   乐乐点头保证,“我绝不撒谎,我要是撒谎,凭你处置。”   井玏抱起乐乐,跟大姐说:“借你们家孩子用一下,他给我们提供了不少线索,我想让他带我们去找人,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会把孩子给你送回来,可以吗?”   井玏担心大姐觉得他们是坏蛋,便让大姐给他和陆长风还有乐乐拍张照片,要是他们真把孩子拐跑了,大姐也能凭借照片去报案。   大姐自然相信他们是警察,因为亲眼看到他们从警察上下来,但还是觉得井玏说得有道理,照做了。   随后井玏抱着孩子跟陆长风到隔壁的拉面店。   这会儿大上午的,拉面店的生意比较一般。   老板一家子都比较闲。   看到是刚才提醒他们看好孩子的人,老板和老板娘的态度也好,问他们:“要吃点啥。”   怀里抱着隔壁的孩子,老板还以为他们是隔壁小卖部的亲戚。   陆长风和井玏是吃了饭出来的,都不饿。   问乐乐:“饿不饿,饿的话给你弄点吃的。”   乐乐摇了摇头。   陆长风出示了警官证,跟店老板说:“有点事情想跟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老板老板娘还有老板的父母跟陆长风他们围坐在一起。   怀里还抱着他们的小孩,孩子穿着开裆裤。   现在很少见给孩子穿开裆裤的,大多是穿个尿不湿。   陆长风问:“经常在附近捡垃圾的那个老头王长寿你们认识吧。”   店老板的母亲说:“那谁能不认识,邻里街坊的,一起在这个小区生活了几十年了,以前又是一个工厂那边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陆长风:“乐乐告诉我们,王长寿摸过你们家小孩的生殖器,是有这么回事吧。”   “是有啊。”老年人语气轻松地说:“这我们不都这么经常逗弄小孩玩嘛,骗小孩说小鸟飞走了,有时候摸着玩一下,很正常的事情。”   这个现象确实会有,陆长风之前在派出所基层锻炼的时候走访也遇到过,有些老人是爱逗孩子玩,一些亲爷孙关系的甚至可能用嘴亲,但前提是没人指控对方性骚扰。   现在性质有点不同,小男孩指控王长寿对他进行过性骚扰,还有别的孩子,那这种事情就不能单独拿出来看。   陆长风:“王长寿确实是摸过你家小孩的生殖器对吧?”   “是摸过。”   “次数多嘛,是每次见到都会摸一下呢,还是偶尔摸。”   老太太想了想说,“每一次遇到的时候他都会摸一下,逗一下我们家孩子。”   儿媳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妈,我都跟你说过了,不要老让人摸小宝,不干净,小宝他那么小,很容易生病的,而且容易感染细菌,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之前小宝龟/头炎的就觉得奇怪,医生说是细菌感染,你非说是我给小宝穿尿不湿闷的,现在看来八成就是那个王大爷老师翻垃圾桶捡瓶子后又摸了小宝生殖器,小宝才会感染的。”   老太太听着儿媳的指责也很不乐意,“你怎么就能确定是人家带来的细菌,我儿子他们以前都穿开裆裤,怎么没见出问题,你非要给小宝弄个尿不湿兜着,屁股上闷得全是痱子,我还说就是你给小宝穿尿不湿小宝尿在尿不湿里滋生细菌感染的呢。”   “行了别吵了!这个事情本来就没有定论,争什么,白白让人看笑话。”老板打断了母亲和媳妇的争论,问警察:“还有什么别的想要了解的吗?”   陆长风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如果有我们还会来的,感谢你们的配合。” 第156章 阳光之下06   第6章   走出面店后, 井玏跟陆长风说:“这件事上乐乐没说话,说明王大爷确实有摸小孩生殖器的习惯。”   陆长风点了点头,“眼下乐乐的证词加上小宝家里人的证词, 还不足以证明王大爷是那种猥亵小孩的变态,我们需要更多的证词,甚至需要更加直观的证据。”   井玏问:“乐乐, 你知道你一起玩的朋友们家里都住哪里吧?”   乐乐点头:“我都知道。”   “那你带我们去找那些小孩, 警察叔叔想把你反映的事情查清楚。”   “好呀好呀。”乐乐给他们指路, 他们找到了乐乐的朋友小梅。   小姑娘刚刚睡醒,在客厅里看动画片。   看到是乐乐来了, 立刻就给他们开了门。   小梅奶/奶从厨房出来, 就看到屋里多了两个男人, 吓了一跳, 呵斥小梅:“你怎么随便给人开门呢。”   小梅委屈地说:“他们跟乐乐一起来的。”   陆长风和井玏赶紧出示自己的警官证。   老太太还是不怎么相信, 戴上老花眼镜后, 仔细地看了一番, 瞧着两人不像是假的,问:“你们来干嘛呀?”   “我们找小梅了解一点情况。”   老太太将小梅护在身后:“她那么小能懂什么。”   小梅则是问:“你们真的是警察吗?为什么不穿警服呀?”   陆长风解释道:“不是所有的警察都强制要求穿警服的,像叔叔就是那种不需要随时穿警服的人。”   小梅哦了一声,但她其实也不懂。   井玏跟小梅奶/奶说:“奶/奶, 对未成年人问话,大人是必须在场的,您可以放心,我们不是坏蛋。”   小梅奶/奶对他们有防备心, 还是给他们沏了茶叶。   “你们要问什么呀?”   陆长风酝酿了一下,跟小梅奶/奶说:“奶/奶,我们无意冒犯, 确实是在查案子,先给你打个预防针。”   小梅奶/奶抱着小梅点了点头。   陆长风随后问小梅:“叔叔可以问你问题吗?”   小梅嗯了声。   陆长风又问:“那小梅能跟叔叔保证,绝对不说假话吗?”   “我不说假话的。”   “好,叔叔相信小梅不会说假话。”随后开始此次问话:“小梅,叔叔了解到,那个捡垃圾的王大爷经常摸你,对不对?”   小梅点头:“对。”   小梅奶/奶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是什么意思?”   “阿姨,稍安毋躁,稍后我会跟您解释清楚,现在我想先把话问完,可以吗?”   小梅奶/奶压住了自己的情绪,点头默许。   陆长风又问:“那他怎么摸的你,你还记得吗?当时都有谁在?”   小梅说:“就像奶/奶这样抱着我,然后把手伸进我的裙子里摸我。”   小梅奶/奶的脸色彻底变了,问小梅:“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小梅,告诉奶/奶。”   乐乐说:“欧阳奶/奶,小梅没有说谎,王大爷真的摸了小梅,也摸过我。”   小梅奶/奶十分震惊,“他怎么会呢!我们都认识几十年了。”   小梅问奶/奶:“你是不是记错了呀?”   小梅很坚定地说没有:“他也不光摸了我呀,还摸了乐乐,茜茜,还有娅娅。”   “那你怎么都没有告诉过奶/奶呀。”   小梅委屈地说:“我告诉你了呀,你说他是喜欢我才摸我的。我说他摸我屁股,你说是正常的,因为他喜欢我,所以才会摸我的屁股。”   小梅奶/奶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跟陆长风和井玏解释道:“孩子回来也没有说清楚,他还以为就是摸了一下,小孩子比较敏感,我也没放在心上。”   乐乐那边也跟母亲说过这个问题,他母亲也没有重视起来。   小梅委屈地说:“我跟好多人说了这个事情,你们都是笑一笑,谁都不管我。”   小梅奶/奶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现在我也觉得匪夷所思,王大爷七十多岁的人了,谁能往猥亵那个方面联想,他本来也就喜欢孩子,以前我们在厂里上班的时候,谁家的孩子忙起来没空了,不都是放在工厂值班室里,让他帮忙带一带。”   小梅奶/奶说:“我以前是厂里做饭的阿姨,说实话,工厂以前有生产指标,大家白班夜班两班倒,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接送孩子放学,就算有空接送了,也没有空送他们回家做饭盯着他们写作业,厂里也是考虑到了我们的难处,允许我们家长轮番排班去接送孩子,把孩子放在保安室里,吃饭给厂里交钱,晚上下班的时候再带着孩子回家休息,那都是王大爷帮我们照看着,这么多年从来没听那个孩子说自己被王大爷给猥亵了。”   陆长风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孩子们说了,但是你们没有记住,或者没有当回事呢?”   因为王大爷的形象是个老好人,周围的人认识他少说几十年了,乐乐也好,小梅也好,今年顶多五六岁,他们这么大的孩子在人心里就是那种爱说谎的形象,再小一点的孩子根本不懂事,被摸了可能也反应不过来,再大一点的孩子如果被摸了,一喊一叫的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就像小宝才一岁多,每次跟王大爷见面都要被摸一摸,但小宝的爷爷奶/奶完全不觉得王大爷的行为是在猥亵小宝,只是觉得这是王大爷在逗小孩子玩。   小孩子这个阶段是刚刚启蒙,脑子里根本弄不清专业名字。   猥亵跟摸在他们的眼里表达的是相同的意思,不同的是摸的位置在哪里。   比如说摸腰,摸脸,摸屁股,摸隐私部位。   他们就只能描述出一个自己被摸了,而不能用更为严重的猥亵字眼来告诉大人自己遭遇了什么。   大人又先入为主,因为王大爷在他们心中已经有固定的形象和人品,自然不会往猥亵的方向去想,只会觉得是老人家在和小孩子开玩笑。   如果换作是陌生人摸了孩子的屁股,他们肯定会警惕。   熟人作案,就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   陆长风问小梅:“他一般在哪里摸你们比较多?”   小梅说:“有时候是小广场,有时候路上遇到了会被他堵住然后抱起来摸,他还要问我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小梅奶/奶问:“那你怎么没有告诉奶/奶呀?”   小梅说:“我给爷爷说了,爷爷说下次见到他,他要是再问了,我可以撩起来给他看。”   小梅奶/奶:“……”   陆长风、井玏:“……”   小梅爷爷也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孙女可能被性骚扰了。   陆长风问:“那你有按照你爷爷说的,撩起来给他看吗?”   小梅坚定地摇头:“我才不给他看,老师说了,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隐私。”   “女生不能进男厕所,男生也不能进女厕所。”   陆长风觉得他们这个幼儿园的老师水平倒是不错,把孩子对于性别的认知教育得挺好的。   陆长风跟小梅说:“你要多听老师的话,千万不能把裙子撩起来给别人看你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不要自己一个人去街上玩,也不要跟陌生人走,一定要跟大人待在一起。”   小梅点头:“我记住啦,我不会跟坏人走的。”   小梅奶/奶问陆长风:“警官,你们来找小梅问这个事情,是不是王大爷干出了这种事情?”   “阿姨,我们还在调查阶段,这些事情目前还没有定性,如果我们有结论了,肯定是会公示出来的。”   小梅奶/奶听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陆长风看向小梅:“小梅,你可以跟叔叔保证,你今天说的话都没有撒谎吗?”   小梅点头:“我保证,我真的没有撒谎,撒谎的话就叫我变成小花猫。”   “好,那叔叔相信你没有撒谎。”   陆长风起身,跟小梅和她奶/奶告别后,前往下一家。   茜茜就住在小梅对面那个单元楼。   茜茜跟母亲一起在家。   陆长风敲开门的时候,茜茜妈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看样子是茜茜的弟弟或者是妹妹,太小了还看不出男女。   “你们找谁?”   陆长风出示了警官证,“你好女士,我们是警察,来找一个茜茜小朋友,跟她了解一些事情。”   茜茜妈觉得奇怪:“找茜茜?”   “对,我们再调查一起案件,有些问题想跟茜茜求证。”   茜茜妈妈回头问茜茜:“你干了啥让警察找上门。”   茜茜吓得躲到了妈妈身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啥。   陆长风连忙解释:“您别误会,我们只是找茜茜了解情况,她没做错什么。”   何况她一个小孩,能够做什么呢。   茜茜妈妈抱着孩子累得慌,让他们进屋。   进了屋陆长风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孩子,正在玩玩具,看起来比茜茜小一两岁。   地板上放的全都是玩具,茜茜妈妈使唤茜茜把东西收起来,让陆长风他们坐下,跟他们说:“不好意思,家里三个孩子,有些乱,来不及收拾。”   乐乐很懂事地蹲下帮忙一起收拾,井玏也蹲着帮忙,他手大,几下就把玩具捡好了。   茜茜妈妈问:“你们找茜茜干什么呀?”   陆长风看向茜茜,茜茜胆子很小,躲在妈妈背后不敢看他们。   陆长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了。   井玏说:“是这样,我们在调查一起案件,了解到一个情况,来和茜茜求证一下。”   他看向茜茜,“哥哥不是坏人,茜茜你不用害怕。”   乐乐也帮着说话,“哥哥人很好的,茜茜,不要怕。”   井玏问茜茜:“捡垃圾的王大爷你认识吗?”   提起他,茜茜就有些害怕,又躲到了妈妈身后。   陆长风问茜茜:“你为什么害怕王大爷呀。”   茜茜小声说:“他是坏人。”   “他哪里坏,你跟叔叔说,叔叔是警察,老师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警察就是抓坏人的。”   茜茜点了点头,鼓起勇气说:“他总是摸我。” 第157章 阳光之下07   第7章   “王大爷总是摸你对吗?”井玏问。   茜茜点头, 低着头说:“他还亲我脸,我讨厌他。”   一旁的乐乐说:“哥哥,我们真的没有撒谎, 他真的总是摸我们。”   井玏伸手在乐乐头上摸了一下,“哥哥知道了,哥哥会查清真相的。”   乐乐嗯了一声。   陆长风问茜茜妈妈:“茜茜回家有跟你说过她被王大爷摸过吗?”   茜茜妈妈拍着怀里的孩子, 压根没听见陆长风的话。   陆长风又问了一遍。   茜茜妈妈这才说:“我记忆中, 好像是没有的。”   茜茜反驳道:“有。我说过。”   “你什么时候说过。”茜茜妈妈瞪了茜茜一眼:“你从来就没有跟我说过。”   茜茜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乐乐也不知道怎么办, 只能往茜茜身边挪了一些。   陆长风和井玏都能够从茜茜妈妈对待茜茜的态度看出来,她平常应该根本顾不上茜茜。   茜茜被妈妈呵斥过后, 也就不再敢顶嘴了, 只是低着头抹流泪的双眼。   陆长风则是换了个问题:“你平常是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吗?”   茜茜妈妈点头。   陆长风问:“没人给你帮忙?”   茜茜妈妈摇头, 说起来就是满肚子的委屈, “我公婆不愿意帮忙带孩子, 我爸妈身体不好也帮不上忙。家里几口人全靠我老公一个人养活, 他要是留在家里帮我带孩子, 我们就都得饿死。”   陆长风了然。家里面有三个孩子,都需要她一个人带,个人能力有限,能保证三个孩子都有口吃的饿不死就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你辛苦了。”   茜茜妈妈听到陆长风这句话, 情绪突然崩溃。   陆长风和井玏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给她递上纸巾。   茜茜妈妈说:“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已经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过这句话了。”   陆长风道:“你很了不起, 一个人带三个孩子,是真的很了不起。”   茜茜来到妈妈身边,拿起纸巾替妈妈擦眼泪。   或许她知道自己不是妈妈倾注心血最多的孩子, 但她还是爱妈妈。   茜茜不再提及王大爷摸过她的事情,而是更在乎妈妈的感受。   陆长风瞧着这个懂事的女孩,十分心疼。   她是家里最大的,没有弟弟妹妹的时候,她一定也是父母满心呵护的那一个。   有了弟弟妹妹后,父母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弟弟妹妹身上,她的很多事情都会被忽略。   就比如她被王大爷摸了后反馈给妈妈,那是妈妈可能忙着陪伴弟弟妹妹,没有注意到她。   陆长风原本想说让茜茜妈妈多注意一下茜茜,不要总是忽略她的感受。可一看到茜茜妈妈要照顾三个孩子,他也很难对她开口提什么建议,毕竟照顾三个孩子已经不容易了。   娅娅跟随父母出去旅游了并不在家,陆长风井玏就把乐乐送回了家。   乐乐站在门外,问他们:“警察叔叔,你们会抓走王大爷吗?”   陆长风说:“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请相信我们,好吗?”   “好。”乐乐伸出手:“拉狗,谁骗人谁是小狗。”   井玏跟乐乐拉狗:“谁骗人谁是小狗。”   目送乐乐进屋后,井玏跟陆长风一起去小广场找岳方霖他们,他们还在那边调取监控,走访小广场上的人,看看有没有目击证人。   社区广场不大,平常大爷大妈跳跳广场舞下下象棋。   树荫处比较多,老年人喜欢在小广场纳凉。   井玏边走边和陆长风说:“你说茜茜他爸妈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呀,茜茜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他们家老二顶多两岁多三岁,怀里抱着最小的那个牙齿都没长出来,也就是六年里面生了三个,是不是有些重男轻女……”   “倒也不必如此想,万一他们家喜欢孩子。”陆长风觉得单凭他们多生了几个孩子就说人家重男轻女有些草率了。   井玏还是觉得是茜茜他们家里重男轻女,但他也没在这件事上跟陆长风多争辩。   “乐乐,小梅,茜茜三个小孩都出来指证王长寿摸了他们,基本上可以确认王长寿确实是个威胁儿童的变态了吧。”   陆长风摇头:“不能。证据不够充分,他们几个人里面,乐乐是最大的,逻辑也是最清晰的,可他们几个关系很好,平常一起玩,也许就像他们家里的长辈说的,王长寿只是摸了他们的脸蛋,未必是摸了他们的私密部位,小孩对摸的定义是很宽泛的。”   井玏觉得陆长风说得也有道理,但他还是更加倾向于相信几个孩子的话,因为每个人的形容都很确切,不像是凭空捏造。   陆长风:“如果王长寿真的是一个猥亵儿童的变态,他就不可能只对乐乐他们几个人下手,整个社区的孩子都应该是他的目标,且他的猥亵行为也不可能是一天两天突然出现的,而是一个阶段性持续性的行为。”   井玏立刻明白了陆长风的意思:“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社区里就一定还有其他的受害者,这些受害者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而他们对自己的童年遭遇或许记忆模糊了一些,但一些过分的行为是有可能一直被记住,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消退,这些人的记忆交织,就能够证明王大爷真的是猥亵儿童的变态。”   陆长风欣慰地点头。   说一千道一万,要么找到直接能够证明王大爷猥亵的证据,要么找到足够多的证人证言。   陆长风:“当他不是只对某一个人下手时,这个社区生活的人不在少数,如果他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就像小梅的奶/奶一样,小梅回家说了,他就能记住这个事情,也许没当回事,但至少能够证明这个事情存在一定的可疑性,个例也许是孤证,一百个例子就绝对不可能是孤证。”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伪装,做过的事情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井玏打了个响指:“走访我最擅长了,我一定会挨家挨户走访,确保每个人都被走访到位。”   下一秒井玏就嘶了一声,捂住了脸。   陆长风停下脚步去看他,问:“怎么了?”   井玏说:“动作太大,扯着脸了。”   陆长风是既心疼又无可奈何,看到不远处有个药店,和井玏说:“我去给你买点下火的药,顺便买个冰袋给你。”   用冰袋贴着,终归是要舒服一些。   井玏跟了过去。   陆长风迅速买了药,又从货架上捡了两瓶金银花露递给井玏,“喝了应该能下火,舒服点。”   井玏十分听话。   想着回了燕城,一定要把这颗牙齿拔了。   到了小广场,陆长风给岳方霖打了电话,岳方霖从旁边一个小房间里出来,那边就是广场的管理室。   岳方霖问:“你们查得怎么样?”   陆长风说:“王长寿有很大嫌疑是个猥亵儿童的变态,好几个孩子指认了他,也有家长证实了这个事情。”   “还真是让井玏说对了。”岳方霖一想到王长寿那么大年纪,居然是个猥亵儿童的变态,就十分不舒服。   但他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他要真的是个变态,受害人绝对不可能局限于几个人。”   陆长风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打算对整个小区做一次大规模的走访调查。”   岳方霖叉着腰站在陆长风的对面,“怕就怕他们不愿意说实话。”   这也是陆长风所担心的,猥亵这种事情即便是当下,也很容易被认为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怕被别人知道,因此许多受害人都是忍气吞声自食其苦。   陆长风:“先走访,只要有其他人站出来,能够证实这个事情的真实性,就能够增大几个孩子的证词可信度。”   岳方霖点了点头。   陆长风问:“监控你们拷贝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从监控里发现什么?”   岳方霖道:“小广场的监控一共六个,广场对角线两个,四个出入口各一个,能拍到东西,但是监控很老了,远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形,放大了就什么都看不清,至少不足以看出王长寿有没有猥亵过别人。”   “不要紧,只要监控能够从身形辨认是王长寿,就去找那些被他接触过的孩子了解情况,如果他真的摸过这些孩子,至少孩子们会记得这种事情,虽然不能当作实证来用,也能从侧面作为一个证据证明他确实接触过孩子,周边的家长邻居也可以走访,问问他们是否记得当天的情况。”   “这倒也是个办法。”岳方霖打算照着陆长风说的做。   岳方霖问:“你有没有问过那些孩子,王长寿猥亵他们的地点都在哪里?”   陆长风说:“没有固定地点,甚至一些情况下都不避开大人。”   “胆子这么大!”   井玏说:“对,因为很多人都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是喜欢孩子,主动跟我们说起这个事情的小男孩旁边的邻居家有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开裆裤,王长寿是直接当着大人的面去捏小男孩的生殖器。”   “大人都不制止吗?”岳方霖觉得有些离谱了。   井玏摇头:“根本没人往猥亵那方面想,他们就觉得是逗孩子玩,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许他不敢当面这么去摸女孩的隐私部位,但他逗男孩直接上手,大部分人应该也不会联想到他是个变态。”   真是存心猥亵,岂是摸隐私部位才算,摸摸屁股摸摸脸当然也要算,这个范围就非常宽泛,遭遇毒手都指不定有多少。   岳方霖骂道:“真是变态,他也有儿有女,怎么能想到干这种事情。” 第158章 阳光之下08   第8章   “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说。”陆长风和岳方霖双双看向井玏, 想知道他到底是有多大胆。   井玏:“他的儿女这么讨厌他,会不会他也猥亵过自己的儿女。”   岳方霖、陆长风:“……”   确实胆大。   井玏很认真地说:“我觉得不能排除这个可能,照理来说, 他们的母亲走得很早,父亲把他们两个拉扯长大,算是相依为命的状态, 他们不至于连父亲的尸体都不愿意认领吧。”   中国人讲究一个死者为大。   陆长风是有些佩服井玏的脑洞的, 实在是太感想了。   井玏说:“这种事情在现在这个社会, 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生过。”   岳方霖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 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再联系他们, 打听一下情况吧, 或许这两人还知道一些什么。”   井玏提醒:“也不要忘了提醒他们之前搭伙过日子的那对母子, 说不定他们也知道什么。”   陆长风觉得井玏是真的成长起来了, 看井玏的眼神里满是欣赏。   陆长风说:“我答应了学长, 下个月去警校给学生们讲讲审判者的事情, 不如你替我去吧。”   “我?”井玏指了指自己:“人家找的是你,当然是你去,就算我们在交往,我是你对象, 也不能越俎代庖。”   陆长风一巴掌拍过去:“正经不了三秒。”   岳方霖看着井玏跟陆长风的相处,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他对陆长风和井玏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也不想做那种没有边界感的同事。   井玏偶尔撩拨陆长风一两句, 岳方霖觉得有意思得很,很少能见陆长风被撩拨得弄个大红脸。   井玏挨了一巴掌老实了,和陆长风很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陆长风说:“给你一个表达的机会,也让这些学生看看你这个学长从警一年的变化,给他们打个样,也不至于将来毕业了迷茫。”   井玏听陆长风这么说,觉得这倒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就像他刚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也很迷茫。   他确实来到重案组的目的不单纯,但当时的他心里也很恐惧,害怕自己的能力不足以胜任这份工作,不能够通过实习,丢了学校的脸。   刚开始唯唯诺诺的什么话都不敢说,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一年下来,已经混成了老油条,陆长风跟岳方霖商讨案情,以前就算问了他他也不敢说什么,现在已经敢见缝插针抒发己见,甚至敢跟他们就一件事不同的观点进行争论。   岳方霖也是不吝夸赞:“井玏很有当警察的天赋的。”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确实。”   一开始的陆长风是真怕井玏干不好,怕他脑子里只装着情爱而忘记自己的工作,事实是他多虑了,井玏不是那样的人。   井玏用冰袋捂着脸看陆长风和岳方霖,“突然就夸起我了,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看你挺受用的。”   井玏:“那当然,谁被夸了不开心啊,是吧,岳队。”   岳方霖赞同地点头,“那当然。”   “回头我跟你团队会在结案报告里对你大夸特夸的。”   井玏:“那就不能给我升职加薪吗?”   陆长风问他:“副队长给你做?”   井玏:“本来也就给我……”   话没说完陆长风就是一脚踢过去。   岳方霖反应过来井玏在说什么,轻咳了几声。   井玏一本正经,“这话又说回来,前段时间威胁儿童是社会性的话题,现在新的案件就正好是猥亵儿童的,会不会这就是审判者跟随社会新闻行动的一场案件?”   “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陆长风细细思考了一下,“这么短的时间内,凶手选择王大爷作为目标,并且选在了那么偏僻的一个地方,说明凶手对王大爷猥亵儿童一事了如指掌。”   “凶手可能认识王大爷,甚至可能就是王大爷猥亵过的受害者。”岳方霖推测。   井玏:“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确定王大爷是不是真的是个猥亵儿童的变态,如果查案的方向错了,就会找不到凶手。”   审判者所犯的案件,跟其他类型的刑事案件断案手法有些不同。   别的案件可以从死者身边展开调查,无外乎仇杀,情杀,谋财,激情杀人,极端的一点的故意杀人这些类型,审判者则是报复,与凶手不见得有直接的关联,凶手只是被选定的作为杀鸡儆猴的例子罢了。   陆长风和岳方霖双双点头。   岳方霖拨通梁支队长的电话,询问他们有没有还原案发当日王长寿的行踪,王长寿在哪里消失的,又是怎么到城外废弃桥洞,出城车辆有没有查到异常等等。   梁支队长那边给的反馈是暂无进展。   他们存在很多监控死角,而王大爷走街串巷地搜集矿泉水瓶子,想要短时间内梳理出他的行踪,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得沿途调取民众自行安装的监控设备,逐一查看。   岳方霖对他们的工作给予肯定和鼓励。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得沉得住气。   也不能给大家太大的压力,重压之下不要出事。   商量过后,岳方霖做了明确的分工,梁支队长他们更熟悉本地的情况,摸排监控的工作还是交给当地的警察,井玏跟陆长风一组,岳方霖跟另一名警察一组,周瑜则继续查小广场的监控,从中筛选出王长寿接触过的人,再进一步调查。   社区住着近万人,陆长风跟井玏他们联合社区派出所的民警,挨家挨户地上门做走访,确定王长寿是否存在猥亵儿童的行为。   走访是个大工程,社区派出所的警察几乎都参与了进来。   经过半天的走访调查,天黑大家在社区派出所会合的时候公开调查的结果后得以确认,王长寿确实存在猥亵儿童的行为。   最早他开始猥亵儿童,从他做保安开始,就已经存在了。   其中部分人现在还住在这个社区,他们年龄已经很大了,对于当年的事情,仍旧有记忆。   也叮嘱了自己的孩子,远离王长寿。   陆长风问:“当年怎么没有说出来?”   受害者说:“那时候我还小,面对这种事情,一个是不知道怎么说,传统家庭里这种事情放在二三十年前是十分不齿的。另一个原因则是我是个孩子,而对方是个成年人,并且在父母长辈的眼里是个大好人,我如果拿不出证据,就会被认为是在撒谎,他利用了我的羞耻心,让我不敢揭发他,这种事情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后来长大了一些,他再想猥亵我,我就反抗了他,我告诉他如果继续猥亵我,我就破罐子破摔,跟他鱼死网破,或许他是真的害怕我鱼死网破,真的停止了对我的猥亵。”   “那你这么多年就没有想过再揭发他?”   受害人说:“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我现在也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已经从当年的事情走了出来,就不想再揭开伤疤。”   “那现在怎么又愿意说了?”   受害人:“你们既然走访调查了,说明你们在调查这个事情,也许这个社区不只我一个人是受害者,但万一就缺我一句证词,我都这个年纪了,名节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但他还活着,我也该借由这个机会,给当年那个被伤害的自己一个交代,我没有保护好过去的自己,但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拯救,迟来的正义也是正义。”   受害人问:“他还在害人,对吗?”   陆长风根据目前的调查情况,点了点头。   受害人有些惊讶,“我以为他已经老实了,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在害人!”   受害人语气懊恼地说:“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去揭发他,避免让更多孩子受到伤害。”   “我以为他不敢了……”   各组人马走访的人数接近千人,确认被威胁的人数有七十多人。   时间也许记不清了,但地点很多人存在重合。   其中更有一位受害者是明确遭遇了性侵。   那年受害者上初中,暑假去外婆家里,回来的时候在长途车站,原本该是父母其中一个去接他的。   但父母当时都没空去,而王长寿当时正好要帮厂里去客运站附近拉点东西,受害者父母就委托王长寿接上受害者。   当时的受害者有喜欢的人,对方也喜欢他,两人约好了在客运站见面一起去看电影,被王长寿看到了。   王长寿以此威胁受害者跟他发生关系,如果他不愿意,则将他喜欢男人的事情公开。   在那个年代,喜欢男人,绝对是一件丑闻,是会被歧视殴打甚至会牵连家人抬不起头,受害者很害怕,只能妥协,跟王长寿发生了关系。   一直到受害者初中毕业,高中去了市里的寄宿学校,一年都很少回家一次,都在过年的时候受到纠缠,于是他找了圈内的几个人帮忙把王长寿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事情才算了结。   当年的受害人因为取向问题不敢声张,但他也说,即便不存在取向问题,他也不一定敢声张,毕竟女生在那个年代清白更加重要,是完全说不出口的。   陆长风把这些受害人的年龄做了分类后发现了规律,在王长寿三四十岁身强力壮的时候,他的选择猥亵对象是以青少年为主,等他到了一定的年龄后,身体大不如前,已经不能确定能制服青少年后,开始逐渐地降低年龄标准,到十二岁以下的小学生,再慢慢的慢慢的到现在几岁的小孩。   性侵发生的时间段是他身强力壮的时候。   井玏:“可能还存在其他的被性侵的人。”   岳方霖道:“很多人都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外地打拼,一年到头也不在家里待几天,潜在的受害者可能更多。”   井玏:“我想不通,这么多人里,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人的吗?”   但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认,也不可能放任王长寿这么多年为非作歹。   岳方霖道:“从我们现在的视角来看,当然觉得他们应该在事发后及时站出来指认,但我也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不指认,对于小地方长大的人来说,小地方是人情社会,一旦一个人知道你被性侵或者被猥亵,很快就会传遍了,也许你没有错,但别人探究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流言蜚语,也足以击垮你。”   “流言蜚语有多可怕,我们侦办的第一个案件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第159章 阳光之下09   第9章   井玏认真听完岳方霖的话后, 觉得岳方霖说得很对。   每一句流言蜚语,都似一把利刃。   岳方霖道:“现在我们不该纠结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指认王长寿的威胁行为,应该要做的是把所有的事情查清楚, 替受害者讨回公道。”   审判者杀了王长寿,警方要找到杀害王长寿的凶手。   王长寿这么多年在当地不断地利用身份之便猥亵孩童,他们也要替孩童讨回这个公道。   井玏无奈:“人死账消, 那些被王长寿性侵猥亵的人, 他们的公道应该如何讨回呢?”   岳方霖道:“至少我们应该调查清楚, 王长寿的所作所为,公示出来, 让这个社区的其他人认识到真正的王长寿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井玏垂眸不语。   陆长风注意到井玏的情绪, 拍了拍他的腿。   井玏再度抬起头, 收敛了情绪。   有时候井玏觉得当警察也很无力, 坏人就在眼前, 可坏人死了, 受害者还在痛苦活着。   陆长风与井玏说:“迟来的正义,也是正义,至少能够给那些受害者一点安慰。”   井玏闷闷地说:“他逍遥快活了几十年,他没快活一日, 就可能有一个受害者遭遇毒手。”   陆长风:“那我们就更应该查清真相,让真相大白于阳光之下,让被隐藏的黑暗无处遁形。王长寿并不是寿终正寝,他是在绝望煎熬之中痛苦地死去, 查清凶手,是我们当警察的责任,但我们心中也有道义, 有自己的是非判断,这不代表我们就认同王长寿的行为。”   岳方霖接过话头,跟井玏说:“这同样也不代表审判者对王长寿的私刑就是正确的。”   普法教育任重道远,当有一天,传统的观念不再吃人,大家团结起来保护受害者,而不是让流言蜚语对受害者造成二次伤害,成为别人闲余饭后的娱乐谈资,那时有人再受到不法侵害时,就会有人勇敢地站出来。   没有站出来举报王长寿的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只是想保护自己不受二次伤害。   乐乐是勇敢的,小梅,茜茜,也是勇敢的。   那位讲述自己被王长寿性侵的男人也是勇敢的。   说出万一就缺我一个证言的女人,当然也十分勇敢。   保护他人的前提是要先保护好自己。   乐乐的母亲,小梅的奶/奶,茜茜的妈妈,在孩子被猥亵这件事上的敏感度不够,但她们在亲耳听到孩子说出被猥亵的事实后,给予孩子的也是关心,心疼孩子,内心是愧疚的。   井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岳方霖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案件上来,“通过目前走访调查的结果,我们几乎可以断言,王长寿在过往的几十年里,一直在不断地猥亵着花园小区的适龄孩童,以此我大胆推测一下,审判者这次动手,是和最近的舆论热点事件息息相关。”   “猥亵孩童在目前的社会中是非常严重的一类社会现象,许多猥亵是被隐藏起来的,就如王长寿这样的人,对孩子表现得非常热情,甚至胆大到当着孩子家长或者亲属的面都敢对孩子下手,都不会有人怀疑他是在猥亵孩童。”   “在没有人揭发王长寿是个猥亵孩童的变态的情况下,王长寿成为审判者的目标,而从事件最早在网络舆论上发酵到王长寿死亡,不过五天的时间,我不认为审判者能够通过网络信息或者我们掌握的消息来源渠道以如此快的速度锁定王长寿,并选好杀人地点,杀人方式。”   “因此我推测这起案件中的凶手,也就是审判者,可能是王长寿曾经猥亵过的孩童,也可能是王长寿猥亵孩童的知情者。从情理上判断,我觉得更符合前者的思维逻辑。”   陆长风道:“我支持岳队的观点,短时间内要顺应热点策划出一起凶杀案并不容易,现场的情况足以表明凶手不是激情杀人,而是有预谋的,那么他一定是对王长寿的行踪十分了解,另外像这种短期内决定杀人的情况,凶手往往准备不足,容易露出破绽。”   “现在我们的调查方向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方向。”陆长风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条线是继续追踪王长寿失踪当日的行踪,沿街调取监控录像,确认他的失踪地点。第二条线则是继续在小区内进行走访调查,确定好被猥亵的人员名单,尽可能做得详细,在本市的作为重点观察对象,事发前回来案发后离开的也要重点观察,询问他们当日事发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可以被随时查证,没有明确不在场证明的,优先进行调查。第三条线则是先弄清楚王长寿体内取出的黄鳝是什么品种,一般常见于哪些地方,如果是外来品种就查全市内所有销售黄鳝的商家,如果是本地的,就多方面打听,哪里黄鳝较多,走访调查,看看是否有可疑人员购买或者捕捉过黄鳝。这个东西绝对不是平白无故地被自己进入王长寿的肠道里。”   周瑜在陆长风谈及黄鳝问题时就立刻做了搜索,对陆长风的话做了及时补充:“黄鳝通常出没时间是五月到八月份,适宜温度为二十五到二十八度之间,一般出没在水草茂密水流平缓地方,多见于湖泊,池塘,稻田,阳城本地稻田比较少,水生物种并不发达,河内流沙较多,唯有城北部分河道水草茂密地方的黄鳝比较多。本地的黄鳝多数都是外地运送过来的。”   王长寿尸体被发现在城北废弃河道里,城北又是黄鳝比较多的地方,凶手又对城北和王长寿比较了解。   陆长风补充道:“先确定好王长寿的活动范围,王长寿的活动范围加上城北活动频繁的人,就是我们重点调查的对象。”   实在是发现王长寿尸体的地方过于偏僻了,那条河道已经废弃有些年头,很多本地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凶手却能对那里十分了解,极大可能他就是居住在附近的人。   梁支队长询问自己的下属:“都听明白陆队圈定的调查方向了吗?”   一屋子警察齐声说:“明白了。”   “明白了就行动,大家都是阳城土生土长的娃,阳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必须把这个案件查得一清二楚,给阳城百姓一个交代。”   梁支队长看向重案组四人,“岳队,陆队,你们是什么安排?打算从哪条线路调查?”   陆长风道:“我想先去案发现场看一下,回来之后我再作决定,没有实地勘察过,我们只知道这个地方十分偏僻,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不利于我对案情的分析。”   梁支队长立刻说:“是我的疏忽,我应该安排你们去实地探查的。”   梁支队长看了一下时间,天快黑了,说道:“这样吧,今晚你们先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休息好了,我带你们去实地勘查,现在过去来不及了,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陆长风点头同意。   梁支队长说:“大老远来了我们阳城,我们也该请你们吃一下阳城的特色,今晚我请你们吃顿饭,为你们接风洗尘。”   岳方霖摆手:“不必麻烦,还是等案子结束后,我们再吃。”   梁支队长也是个实在人:“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们跟庆功宴一起吃。”   调查方向确定之后,余下的就是需要时间慢慢地去攻克难题,这个是急不来的。   岳方霖也不主张大家疲劳工作,避免事情还没查清,人就累倒了,提醒大家及时注意休息。   次日一早,重案组一行人在梁支队长的陪同下,前往第一案发现场。   从市局开车过去花了半个小时。   路上途经一个小镇,从镇上到市区大概有三公里,这条线路是有公交的。   但王长寿自己如果是捡瓶子,肯定不会跑这么远。   那几个学生也是很偶然地知道这个地方,坐了公交到镇上后,步行走了差不多三公里的路才到废弃的桥梁。   沿途陆长风一直在仔细观察,远远地能够看到桥洞后,他问支队长:“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有一个水泥墩子桥?”   支队长说:“我们这一片山有点多,桥对面往那座山背后走,里面还有些人家,早些年没有坐着水泥桥的时候,学生或者村民要到这边来,需要往上再走三公里,从上面河道较窄一些的地方过来,出行极其不方便,后面国家搞村村通路,修建了这座水泥桥,方便学生上学村民出行。”   “那现在为什么这里废弃了。”   梁支队长解释:“国家政策好,给那些住在山那边的人集中安排了安置房,统一给他们安排在了镇上,这样医疗,教育,生活多方面都能够得到保障。”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这里很多地区比较干旱,到了枯水期,很多地方供水会存在问题,于是就在上游修了一个水库蓄水,一方面是避免大量的泥沙进入河道造成河道泥沙堆积,另一方面则是改善居民用水,还能用水发电,解决用电问题。”   “当然了,现在的阳城早就已经不缺电了,还能往其他地方输送电力,但是十几年前二十年前那个时候,还是会存在电力短缺问题。”   年轻人的世界里几乎已经很少见缺电这回事,即便是停电,也是在做电力检修。   像梁支队长他们这些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人,小时候电力不稳或者用电人数过多的时候,是会缺电的,那时候每家每户都要准备一些蜡烛放在家里备用。   陆长风表示理解,弄清了这里废弃的原因,能够辅助他破案。 第160章 阳光之下10   第10章   “出城过来只有一条路, 而这条路上平常的车辆看起来也不算特别多,凶手要把王长寿弄到这种地方来杀死,总不见得王长寿是自己过来的, 极大的概率是他用车把王长寿拉过来的,我们只需要调取沿途的监控,找到所有车辆的行车记录仪, 就能够查明他们这段时间的行踪。”   梁支队长说:“已经在安排人做了, 但是情况不太理想。”   “为什么?”   梁支队长说:“当天正好检查线路, 上午十一点到晚上七点,这边沿途到镇上的线路监控是关闭状态, 镇上居民家门口安装的监控也处于无电状态。”   “怎么就这么巧。”陆长风思虑片刻, 说道:“那就查出城的车辆, 出城主道上的监控总不至于也停电没记录。”   “记录倒是记录了, 就是工作量太大了。”梁支队长将城外的道路交通图拿给陆长风看, 原来是因为城北出城后往左是去高速路的, 往右是国道, 阳城的发展确实不太好,但来往车辆非常多,大多都是些外地车辆,途经阳城过来休整加油吃饭, 然后再继续往西旅游。   这个情况也是大家谁都没有想到的。   梁支队长说:“当天我们就在查出城的车辆,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查清,因为要把当天所有出城的车辆全部记录下来,再和国道和高速两边的监控做比对, 两边都没有出现的车,才能说明去了镇上。”   陆长风一听这话就知道确实工作量非常大。   “辛苦你们了。”   梁支队长摆手:“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只是我们阳城的警力确实不算多, 人手各处分散之后,留下来查监控的就不多,几个人没日没夜地查,查到现在也还没查出来。”   陆长风道:“等回局里分一部分给我们,我们帮忙调查,有困难你要及时跟我们提出来,我们来协商帮忙解决,请人过来支援。”   梁支队长说:“现在的情况,我们确实是需要人来支援了,大家已经轮班看了好几天的监控,身体快到极限了。”   岳方霖说道:“要保证大家的睡眠,好好休息,不要搞疲劳工作,这样把你们都拖垮了,还怎么应对突发情况。”   “人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尽快协调到人手过来帮忙的。”   “好。”   回城的路上,岳方霖往总局那边打了个电话,让总局出面协调,调配一部分人手过来帮帮忙。   总局那边响应的速度很快,天黑之前,人员就到齐了。   从周边城市抽调了部分人手过来帮忙看监控。   走访调查的继续走访,查监控的查监控,追踪王长寿行踪的负责追踪,在市内调查黄鳝的任务交给了片区警察负责。   确认了往镇上方向走的车辆,挨个联系对方带着行车记录仪到市局报备。   井玏跟陆长风则逐一查看行车记录仪。   王大爷的行踪是最先出结果的,经过多方监控排查确认,王大爷最终消失在花园三路。   梁支队长带人去花园三路走访调查,调取民众自行安装的监控,寻找蛛丝马迹。   紧接着就是在花园小区走访的结果出来了,算上那些常年居住在外地的人,花园小区一万多人中,在过往几十年里,曾经遭遇过王长寿猥亵的人有五百七十二个。   还不能排除有一部分人没有说出曾经被猥亵的事实。   在得到这个数据之后,大家是非常震惊的。   过往四十年里,平均每年都有接近十五个人遭受他的毒手。   而这么多人,都选择了隐忍不发。   甚至出现了一家三代人都曾被猥亵的情况。   家中长辈对此后悔不已,后悔当年的自己没有勇敢地站出来讲述这个事情,才让自己的孩子或者孙子孙女也遭遇毒手。   这种情况令人痛心。   那些能够联系得上来警局做备份的人几乎没有什么疑点,他们经过镇上都是有自己的正当理由,行车记录仪也能够证明他们的清白。   阳城人不怎么爱吃黄鳝,这个东西在市面上有卖,一般购买的也都是一些饭店的人。   大多购买过的黄鳝,都能够追踪到去处。   黄鳝这条路很难走通。   倒是花园小区的走访调查里,有了一些发现。   其中有一家人,在城北承包了一个池塘,养鱼的同时也养黄鳝。   而他们家名下登记的车辆,也出现在了当天出城的名单上。   这个人还是陆长风亲自打的电话,对方当时给的理由是人不在阳城,去州城老婆娘家给老婆的三舅做六十大寿,表示回来后会到阳城上交他们的行车记录仪。   当时对方的态度非常好,陆长风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查到这么可疑的情况,陆长风立刻就怀疑他们有巨大嫌疑。   把车牌号给了负责查当天王长寿行踪的那一队警员,让他们看看相应时间段内,这辆车是否出现在附近。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们就查到了,当天这辆车确实出现在花园三路了,并且和王长寿消失的时间非常接近。   但他们一家人本身也住在花园小区,车辆出现在那里不足为奇。   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比如王长寿上车的画面被监控拍到,或者有人对此有印象。   周瑜查了一下这辆车的情况,瞬间皱眉,跟陆长风说:“陆队,大事不妙。”   “怎么了?”陆长风迅速来到周瑜身旁。   其他人也靠了过来。   周瑜说:“这辆车昨天傍晚在州城出了交通事故,直接掉进了河里,现在弄去维修了。”   “怎么就掉进河里了,交警那边有注明原因吗?”   “说是刹车失灵,本来是去河边游玩,结果刹车没刹住,直接冲进了河里。”   井玏指着屏幕说:“怎么就好巧不巧地,中午给他打了电话,要他们来局里报备行车记录仪,下午就开车掉进了河里,他们这简直是想要销毁证据。等一下就说行车记录仪短路了没用了,里面的记录全部被销毁了,这样我们就拿他没有办法了。”   “别慌。”陆长风说:“别慌。”   但他自己的心里到了这个情况其实也是有点慌的,不单单是说给被人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得沉得住气。   陆长风的脑子转得飞快,说道:“就算没有行车记录仪,只要我们能够证明,当天王长寿上了他们的车出了城,就能够证明当天他们确实跟王长寿有联系,据我们调查所知,王长寿的行动范围都在花园小区附近,通常情况下他不会离开小区太远,他们必须说明当天王长寿乘坐他们的车辆出城干什么去了,在哪里下的车,有谁能够证明,想要洗脱嫌疑就得提供一系列的证据,然后我们再把当天路上所有的行车记录仪拼起来,这些行车记录仪就能够组成移动监控!”   岳方霖道:“如此,我们还得把对向车道的车辆行车记录仪组合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够组成足够大的数据库,来还原当天路上所有的情况。”   陆长风点了点头:“可以做两手准备,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跟州城交警那边确认,他们的车辆行车记录仪是否被损坏,能否正常使用。”   井玏立刻拨通了州城那边的电话,询问了情况,最终确认,行车记录仪损坏。   岳方霖捶了一下桌子,“我倒要看看,他们回来之后如何交代。”   陆长风跟梁支队长说:“恐怕要交警那边帮个忙。”   梁支队长道:“你说,我去协商。”   陆长风道:“出城的主干道有高清监控探头,我需要还原他们当天的行踪,通过高清探头查看,当天他们车里是否坐了王长寿。”   小轿车一共就四个位置,王长寿不在副驾驶就是后面两个位置,除非王长寿坐在后座完全躲起来,不然躲不开高清探头的拍摄,如果花园小区附近没有有力的证据,这也会成为强有力的证据。   梁支队长说:“好,我马上给那边打电话,让他们帮忙。”   这是陆长风过往办的一个案件里面的经验,当时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受害人失踪和那个司机有关系,后来就是借助交警的高清监控拍摄到受害人当天穿的衣服的衣角,才突破司机的心理防线,承认了自己所犯的罪行。   大家迅速行动起来,陆长风也在积极地跟踪州城那边的车辆情况。   梁支队长派出去走访的人,带来了好消息。   有人亲眼看见了王长寿当天上午上了嫌疑人的车辆。   证人当时在阳台上浇花是看到嫌疑人车辆停在王长寿身边,没有听清楚对话,只是听到王长寿说不去,不需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王长寿还是上了车。   根据证人的证词,大家着重地调取了监控录像,却没有拍摄到王长寿上车的画面,主要是道路两旁种了树,对摄像头有一定的遮挡,而民用摄像头主要服务于商家,大多对准的都是自家门口,极少有人会照到马路上去。   从道路两头的路政监控里,大家有拍摄到差不多时间内经过的车辆,便联系了这些车辆调取到了他们的行车记录仪,刚好就有一辆车清楚地拍到了王长寿上车的画面。   王长寿经常在小区周围捡垃圾,一些老板知道他在给福利院捐钱,会自发地给他攒纸皮和饮料瓶,让他拿去卖钱。   也正是因为他的举措,很多老板因此认识他,对他有很深的印象。   细细走访下来,不止一个人看到当天他上了嫌疑人的车辆。   陆长风立刻通知了对方回阳城接受调查。 第161章 阳光之下11   第11章   经过一众警察细致的筛查, 用行车记录仪还原了当天缺失的道路监控。   嫌疑人有两名,是一对兄妹。   男的叫陈响,女的叫陈琦。   陈家做的是水产养殖生意, 主要养的是草鱼和螃蟹。   他们的养殖场规模不大,一年收入能有三五十万。   养殖场租的是别人的藕塘和稻田改的。   兄妹二人每天都要往返养殖场和家中,出城这条路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当着兄妹二人齐齐坐在审讯室内, 陆长风跟岳方霖商量了一下, 他带井玏审一个, 岳方霖跟梁支队长搭档审另一个,周瑜负责监测, 实时传递两边的消息。   陆长风领着井玏走进陈琦所在的审讯室。   岳方霖和梁支队长进入隔壁审讯室。   陈琦看着走进审讯室的两名警察, 稍微有些警惕的架势。   相较之下, 隔壁的陈响就淡定得多。   陆长风和井玏坐好后, 审讯正式开始。   “5月11日上午, 你和你哥为什么会在花园三路让王长寿上车?”   陈琦说道:“我们想捐一批水产给福利院的孩子做鱼汤, 路上遇到他, 便想着让他跟我们前往养殖场挑选水产,便把他带上了。”   另一边陈响的回答也差不多。   陆长风:“他上了你们的车,跟你们出了城,后来呢?”   陈琦说:“中途他晕车, 让我们把他放在了路边 ,我们劝说他跟我们一起去养殖场,到了养殖场再休息……”   “他拒绝了我们的要求,说他自己走一走, 走到公交站坐公交车回去,就不麻烦我们了。”陈响说。   周瑜提醒他们,两人的证词一模一样。   陆长风问:“那你们就把他放在路边了?”   陈琦和陈响双双点头。   陆长风:“他那么大的年纪, 你们就把他扔在路边,车来车往的,就没有想过他万一出车祸了怎么办?”   “我哥当时也说了,掉头把他送回去,是他自己坚持说不要,不想麻烦我们,不是我们想把他扔在马路边,实在是他自己坚持,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   “你们把他放在了哪里,具体在哪个路段?”岳方霖问。   兄妹俩人给的地址都差不多,是接近镇口公交站前方的桥头上。   陆长风:“那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放到镇口的公交站呢?”   陈响回复道:“我说了呀,我说我把他放到公交站,是他自己说不用,说要自己走过去,我想着也就几步路,就没有强求。”   兄妹两人的回答几乎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真的有这件事发生,那就是提前对好了口供。   陆长风和岳方霖都没有太着急去摆放证据。   “你们是几点钟到的养殖基地?谁能给你们作证。”   “当天是十一点多出的城,十二点半左右到的养殖基地。我们到养殖基地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   “工人都能给我们作证,我们和工人一起吃的饭,当天煎的草鱼非常好吃,我一个人就吃了不少。”   兄妹两人的回答简直是天衣无缝。   初步了解清楚情况后,陆长风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岳方霖那头也出来了。   两边在会议室碰头,岳方霖和陆长风说:“他们两个早就提前对好了话术,互相作证。”   “没错。”陆长风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件夹,里面都是相关的证据,“可惜他们小看了我们警察的能力。”   没有监控依旧可以找到突破口。   行车记录仪当然也能作为监控使用。   周瑜说:“他们的时间线有问题,他们说十二点半左右已经抵达了养殖场,可是在十二点半这个时间,他们的车出现在了镇上,而且不止一辆车的行车记录仪拍下了他们。”   周瑜又说:“前往镇上整条路线的车辆我们全都查过了,有十分清晰的时间轴,从他们出城到镇上整条时间线上,就没有在沿途看到过王长寿,足以说明王长寿在此期间根本没有下过车,他们应该没有算到,我们把整条路线上过往车辆的行车记录仪都收集了。”   陆长风询问:“这两人有巨大嫌疑,前往两人家中以及前往养殖场走访取证的工作人员有没有传递回来有用的消息?”   梁支队长的下属说:“目前还没有。”   “有消息你就通知我们,我也想看看,他们面对我们的证据,会如何回答。”   陆长风和岳方霖各自带人重新回到审讯室。   陈琦看起来相对心力薄弱一些,陆长风打算跟她好好拉锯一下,从她嘴里问出想要的答案。   “从我们警方掌握的情况来看,好像不是你们说的这么回事,你确定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有效的,你愿意为你所说的话负法律责任吗?”   陆长风的眼睛死死盯着陈琦,让陈琦觉得非常有压迫感,不敢抬头。   陈琦微微点头。   “我没有说谎。”   陆长风:“你要知道,做伪证是违法的。”   “我知道,我是真的没有说谎。”   陆长风播放了一段录像,问:“这是你们的车吧。”   陈琦仔细看完,点头确认:“是。”   “那就好办了。”陆长风指着左下角的监控时间,十二点二十三分,“你说这个时间你们已经到了养殖基地,可为什么行车记录仪显示,你们还在镇上。”   陈琦说:“我记忆中的事件不一定准确,平常午饭是十二点半到一点半这个时间段,从镇上往我们养殖场去,开车不过二十分钟,十二点二十三分我们还在镇上,十二点四十三分我们到了养殖场,这个时间确实是在午饭时间内,可能那天开饭比较晚,我没看时间,给出的时间不准确也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的人手机不离手,怎么就那么巧,你们兄妹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注意看到养殖场的时间。”陆长风质问。   陈琦回道:“也没有人强制要求我必须记录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并且记录下时间。我不看时间,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陈响也是这个态度。   岳方霖则摆出了新的证据,“据你所说,你把王长寿放在镇口公交站对面的桥头,这个没什么问题吧?”   陈响点头:“没错。”   岳方霖:“这条路没有严格的限速要求,但根据我们国家对城镇道路的要求,最高限速为七十公里每小时,按照你们当天车速和行驶时间计算,你们应该是在十二点前后,把王长寿放在了桥头,我说得没错吧。”   陈响:“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   岳方霖:“没关系,不管你以什么速度朝镇上行驶,我们都模型计算,除非你们的车辆坏在路上,否则最晚你们也会在一点之前到达,而我们在十二点二十三分发现你们在镇上,说明你们肯定是早于这个时间,将王长寿放在了路边。”   另一边,陆长风对陈琦说:“这条道路平常来往的车流量还算不错,不只是你们一辆车会经过镇上,我们把当天时间段内所有出城前往镇上的车辆行车记录仪全都调取回来了,除了极少数行车记录仪没有开或者出现其他问题,其他的都非常清楚,把这些行车记录仪按照时间分段整合,就能够还原整条道路在不同的时间段内的情况,从十一点四十分到一点整整一个时间段内,我们并没有从动态数据库里查找到任何有关王长寿在桥上行走以及在公交站等待公交的画面。”   “镇上的公交车也是固定时间,十分钟一趟,镇口公交车站当天有人在等待公交,往来公交我们也调取了监控,王长寿并没有通过公交返回城内。我们也通过动态时间线还原了你们当天开车的行进路线,证明你们并没有把王长寿放在路边。”   “那么我想请问你为什么要撒谎?”   谎言被一一击破后,陈琦和陈响兄妹二人再也无法淡定。   可面对铁证累累的警察,他们也无可奈何。   养殖场那边也传回了消息,当天他们兄妹两个人是一点多才到养殖场,并非他们口中所说的十二点半。   他们确实是在养殖场吃了饭,但那天养殖场也在停电,供电设备得优先供给鱼塘,他们使用土灶做饭,因此吃饭的时间比平常要晚一个小时左右。   完全击碎了两人的谎言。   对镇上的居民做了详细的走访调查后,有人指出他们两个是一点多经过的。   另一个杂货店的老板说当天陈琦还在他的店里买了一捆麻绳。   从微信收款记录来看,是十二点二十一分。   和镇上的车拍到他们车辆的事件非常接近。   而他们在杂货店买的麻绳,正好就是捆绑王长寿把王长寿吊在桥上的麻绳。   对门一个老太太听说他们打听陈家兄妹两个,给走访的警察提供了另一条线索。   陈琦从赵家老头手里买了一条黄鳝。   顺着老太太提供的线索他们又找到了赵老头,老头说黄鳝是在自家田里捉的,他泡完田,打算过段时间下秧苗,但是田里黄鳝太多了,他就带着孩子把黄鳝全捉了,集市上黄鳝价格不便宜,他五块钱一条就卖了。   当时赵家老头还觉得奇怪,陈家自己有养殖场,又不缺黄鳝,怎么还和他买。   陈琦当时说的是这黄鳝品种和他们养殖的不一样,拿回去炖汤比一下哪种更鲜美。   一切证据都指向是陈琦两兄妹杀了王长寿。   陆长风倒想看看,这两个人如何辩解。   “你在杂货店买绳子做什么?”   陈琦说:“当然是买回去养殖场用。”   “是吗?”   “当然是。”   陆长风又问:“还听说你在镇上买了条黄鳝,但我们调查的结果,你当天回到养殖场并没有带黄鳝,你买的黄鳝去哪了?” 第162章 阳光之下12   第12章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撒过的谎,要用无数的谎来填补。   陈琦面对陆长风罗列的证据,逻辑逐渐混乱, 回答的内容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陆长风看时机差不多到了,拿出照片摆在桌上。   “你购买的绳子,跟我们在杀害王长寿现场所见到的绳子一模一样, 而你购买的黄鳝品种, 和我们在王长寿身体里发现的也是同一品种, 对此你作何解释?”   陈琦脑子里嗡嗡的,看着陆长风的眼神十分恍惚。   井玏适时地给她递了一杯水。   陈琦喝完之后, 陆长风继续发问。   “当天你们在镇上逗留了足足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 你们都做了什么?谁能够替你们作证。”   陈响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在铁证之下, 他就算是狡辩, 也非常吃力。   面对这种情况, 他只能是闭口不言,害怕自己不够坚定,说了不该说的话。   陆长风通过周瑜的提醒了解到了现在面临的情况,知道自己应该加一把劲儿攻克眼前的陈琦。   陈琦原本也是想采取不说话的方式应对。   可陆长风的一句话, 彻底把她激怒了。   陆长风说:“一个七旬老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残忍对待。”   通过这几天走访调查,陆长风当然知道王长寿做了什么, 也知道王长寿是个变态。   但他们查出来的,归他们查出来的,凶手杀人的原因, 得凶手自己说出来。   陈琦冷笑:“他就是个畜生——”   “他连畜生都不如。”   说完她意识到,陆长风是故意那么说的。   可陆长风也没故意套话,是她自己没绷住情绪。   “你故意的,就是想让我破防。”   陆长风平静地看着陈琦,“王长寿做了什么,让你非要置他于死地?”   陈琦也不再低头,直视陆长风的眼睛,“你们不是警察吗?他做了什么,没查到?”   陆长风:“查到了。”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陈琦反问。   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似乎承认了之后,她心里压着的担子也就放下了,反而变得十分坦然。   陆长风:“我查到的归我查到的,你说出来是你说的。”   陈琦说:“你说得不错,是我杀了王长寿。”   “你说一个七旬老人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被那样对待,我也想反问一句,几岁十几岁的孩童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对待。”   陆长风道:“如果你带着证据报警,他会得到相应的处罚。”   “处罚?”陈琦听到后,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处罚,好搞笑呀,处罚是什么?能把他杀了吗?不能。就算把他杀了也无济于事,我们受到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这些是永远都弥补不了的。”   “在确凿的证据下,我们警察不会不管的。”   陈琦说:“我知道你们会管,但是你们管得过来吗?刑法存在了多少年了,这么多年还是有很多人隐藏在黑暗里,借熟悉之便猥亵孩童,隐藏得非常好,我没说你们警察对于这种事情不管,但你们给的惩罚太轻了,隔靴搔痒,这些变态不被严惩,起不到任何的威慑力,他们还是会继续干这种事情。”   “可是以暴制暴,也是治标不治本。”近一年的观测数据表明,审判者所做的事情,并没有让社会治安变好。   说明以暴制暴这条路行不通。   坏人依旧是坏人,没有为此收敛。   十几亿的人口,就像汪洋大海,丢进去一块石头,也不过是荡起几圈涟漪。   陈琦没有和陆长风就以暴制暴这个问题讨论下去,而是说:“也许杀掉一个做坏事的人,不能让整个社会变好,但我们人多力量大,一个个杀过去,就算杀不光,也用我们自己的手段取得了公平和正义。”   “王长寿盯上了我的女儿,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像王长寿一样的人,可是我不想我的女儿再受到来自王长寿的伤害,他必须死。”   陈琦结了婚,前几年一直跟老公在婆家生活,去年孩子要上学了,才把孩子带回娘家,婆家那边孩子上学不方便,工作忙起来也照顾不好孩子。   娘家这边,她可以帮着哥哥一同管理经营养殖场,孩子由爸妈帮她接送,附近幼儿园小学都有,孩子上学方便,她也能挣到钱。   只是没想到,王长寿曾经把魔爪伸向自己,现在也把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女儿。   她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伤害,是她心里永远的伤痛,谁都不敢说,害怕被人耻笑,那时的她十分渴望被救赎。   她也不断地在寻求救赎。   如今的她救赎不了过去的自己,可以救赎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不再遭受侵/犯。   孩子小,再大一些也许就不记得自己曾经被猥亵过的事情,可如果这种猥亵是持续性的,那就会一直留存在记忆里,以后即便进入亲密关系,也会非常抵触。   陈琦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快乐健康地长大。   “王长寿也许记不清他猥亵过多少人,也可能是记不清他曾经猥亵过我,抑或者觉得那时的我太小,对这件事情不存在记忆,他甚至对我一点愧疚心理都没有,还把魔爪伸向我的女儿。”   “我不能接受他继续活在世上,对我女儿形成威胁。”   任何父母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遭遇猥亵。   陆长风觉得去争执报不报私仇这件事没什么意义,因为他不是受害者,也不是受害者家属,他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们做的事情是否正确。   个人选择导向的结果,由他们自己承担了。   陆长风问:“你和你哥哥,谁是审判者?”   “我才是。”陈琦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这件事和我哥哥关系不大,我哥哥是被我胁迫的。”   陈琦说:“最近老人猥亵儿童是网络热点,我的女儿告诉我,她也被人摸过,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王长寿对我的女儿下了手。”   “这样让我联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于是我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了我的哥哥,让他帮我一起收拾王长寿,绳子是我买的,王长寿也是我弄晕的,他只是帮我把王长寿送到废弃桥洞,我并没有告诉他我要杀王长寿,他只知道我是想收拾一下王长寿。”   “哥哥非常疼我,知道我被王长寿欺负,知道我的女儿也被王长寿欺负,才决定帮我出气,跟我一起给王长寿一些教训。黄鳝是我塞的,我本来想不到什么用什么方式报复他,毕竟我是正常人,猥亵他会让我感觉到恶心,买完绳子看到黄鳝在桶里游动,我才想到要把黄鳝放进他的肠道内,让他也感受一下这种被猥亵的恐惧。”   陈琦尽可能地往自己的身上揽责任,而她的哥哥陈响也是一样,眼见事情瞒不住了,也是疯狂地往自己的身上揽责任。   “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想要替妹妹出口气,才把王长寿吊起来,我本来是想把他打一顿,然后丢进鱼塘里溺死,说他是失足掉落意外死亡的,后来我觉得这样不保险,才想到现在这个方法,把他吊起来,让他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岳方霖从他的言语中就分辨出来,这件事不是他的主意。   虽然大体思路是对的,但细节上他说得不对,从他的角度看,他只是想要王长寿死,而不是以审判者的角度出发,让王长寿一报还一报。   他也许不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但他绝对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   确认了陈响不是审判者后,陆长风就专攻陈琦,希望能够从陈琦这里得到更多有关审判者的信息。   但很可惜,关于审判者的内容,陈琦不愿意说。   从目前审判者整体表现出来的形式来看,以前的审判者更多地是群体性作案,会给警察留下标志告诉警察是审判者做的,但又不希望被警察抓住。   现在的审判者沿用了审判者的标准,壮大了他们的队伍,也不再鼓励群体作案,而是在鼓励这些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审判者不断地给新加入组织的人洗脑,鼓动他们复仇,定义也变得十分宽泛。   从为了公平正义,到现在已经出现了像陈琦这种,替自己复仇却也要上升至群体高度的复仇。   重案组正式成立以来到现在接触到的群体性作案里,只有第一个案件里面,那个帮助宋婉篡改监控内容的黑客。   陆长风现在有些害怕,怕这个组织壮大后,逐渐地出现越来越多的像陈琦这样的,不通过合法手段解决问题,自己私下报仇。   这会比之前那种社会性案件棘手得多。   从审判者的选择标准来看,这些人多少都经历过一定伤害,且不一定得到了想要的公正对待,如果真的被催化成一个复仇体,不敢想这个社会还会多出多少命案。   那时的社会也会变得更加敏感。   面对陈琦,陆长风也没有办法跟她去讲大道理,因为她很明确地说了她行动的原因就是为了自己和女儿,与他们有相同遭遇的群体只是她附带。   嘴皮子磨破,也无法从陈琦口中得知任何有关审判者的内容。   周瑜对陈琦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做了检查,也没有从中发现有相关的内容。   陆长风把担忧说给了岳方霖听。   岳方霖宽慰他:“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没有办法虚空索敌,就只能养好精神,应对他们带来的每一次危机,审判者的所作所为,广大群众看在眼里,我们警察的所作所为,广大群众自然也能看在眼里,做好我们的分内之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拦不住。 第163章 阳光之下13   第13章   王长寿的子女还是从外地赶了回来。   兄妹俩人在不同的城市成家立业, 彼此联系也不多。   母亲过世得早,家里就剩下他们跟王长寿。   面对面的情况下,陆长风还是想了解为什么两个人会那么恨王长寿。   也许是人都已经死了, 看到了父亲的尸体,心境发生了变化,两人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强硬。   王长寿的女儿王岚告诉陆长风,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王长寿是个变态。   子大避母, 女大避父。   可他们家不是这样, 在她上初中以前,洗澡都是跟王长寿一起, 王长寿从来不避讳什么。   年龄小意识不到这些, 年龄大了男女性别观念逐渐成熟, 学校里也会教男女有别, 教隐私, 王岚逐渐地也就意识到自己和父亲一起洗澡是不对的, 她严词拒绝过, 但王长寿说一起洗澡省水省煤。   王岚今年已经四十多了,往前推三十多年,他们这里电力短缺,电主要是照明用, 烧水做饭这些都是烧煤炭。   煤炭一个月是有指标的,那时的王岚别无他法,根本拗不过王长寿。   后来王长寿不让她读初中,不给她交学费, 把她送进塑料厂让她去当学徒。   小小年纪在塑料厂工资不高,大家都使唤她。   待不下去了她自己偷偷跑到南方,赶上南方发展, 她肯吃苦,吃别人吃不了的苦,才在南方扎根立足,有了自己的一点小生意。   她这一路十分不容易,在老家被父亲觊觎,孤身在外漂泊,见她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也是四处被欺负,纸醉金迷的城市里,浮华之下的黑暗更多。   因此她更加厌恶王长寿。   王长寿的儿子王畅虽没有被父亲觊觎,一路长大也是辛酸。   母亲走得早,父亲不管事,小小年纪他便要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   父亲为了他能够更加方便照顾妹妹,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把他留在家里,非要他等着妹妹一起上学。   要不是村里人好说歹说,他肯定得在家耽搁两三年等妹妹一起上学。   后来妹妹也上学了,他每天要带着妹妹上学,等妹妹放学,要做两个人的饭,上学比妹妹早两年,岁数也比妹妹大三岁,眼看着要上中学了,父亲又打算让他留级等妹妹一起。   他不愿意跟着同村在外打工的人一同离开,去给人打杂,慢慢混起来,才混出个人样,弄了一家自己的装修公司。   也正因此,他对妹妹也不是很喜欢,一直觉得是妹妹拖累了自己。   但凡能够多读一点书,就不会小小年纪跟着人出去打工,吃尽苦头,到现在别人潇潇洒洒,自己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   但他也知道,真正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的父亲,而不是自己的妹妹。   可小时候也实打实因为妹妹吃过几年的苦,也许现在回看当年吃的苦,会觉得不是多大的事情,可对当年那个小男孩来说,是天大的事情。   兄妹二人认领尸体的时候,也是相顾无言。   王长寿死了,对于兄妹二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也许这是他们两人此生最后见的一面,离开阳城,他们将各自回归家庭,天南地北,再不联系。   井玏有些唏嘘。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是一声叹息。   案子破了,梁支队长说什么也要请重案组全体吃饭。   当初重案组来阳城时,他们没有派人去接,重案组到了后也没有安排接风宴,梁支队长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情。   现在案子查清了,事情脉络搞得一清二楚,重案组不日就要返回燕城复命,梁支队长盛情相邀,重案组着实不好拒绝。   井玏有些水土不服,原想着趁着这段时间消了炎症,回了燕城就能把牙齿拔了,但这边气候干燥,炎症一直好不了,甚至有些影响他吃东西和睡觉。   梁支队长请他们吃本地特色烤全羊,整了一个全羊宴。   井玏看着实在是想吃,但他张不开嘴,也就喝了点羊肉粉丝汤。   陆长风跟井玏说:“等你牙齿好了,工作不忙了,我们过来旅游,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井玏:“那可说好了,别到时候你又不认账。”   “我什么时候不认账过。”   “多了去了。”   梁支队长人很实在,拉着重案组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   隔天重案组离开阳城,也是他到高铁站送别。   井玏连续多日没有休息好,现在就盼着回了燕城,牙齿能消停一些,让他尽快拔了,别再多遭罪。   一路上大家都不怎么说话。   在重案组工作,从一开始大家的情绪高亢,到现在情绪平淡,破了案没有喜悦,心中郁结着各种情绪,大家都挺压抑的。   起初大家的目标是审判者,可真正地参与进案子的调查后才发现,审判者杀人,只是一个结果导向。   真正悲惨的,是他们在不断地挖掘受害者做过的恶行这个过程中,查明的事情真相。   这个过程是痛苦的。   即便大家都很清楚,要把受害者做的恶,和审判者对受害者做的恶分开来看,却也难以摆脱这种让人痛苦的情绪。   二者之间存在因果关系,最可怜的往往都是那些被受害者伤害过的人。   候机时,陆长风跟岳方霖说:“我觉得我们需要申请一个心理医生。”   岳方霖很赞同陆长风的想法:“特别是井玏,他还年轻,过早地沉溺在这种罪恶的调查中,两股力量拉扯,的确很容易落下心理疾病。”   陆长风摇了摇头:“我反而认为最需要治疗的是你跟我,而不是井玏。”   “为什么?”岳方霖不解。   陆长风说:“井玏他年轻,接触信息的渠道比我们多得多,对新的事物接受程度也比我们好,他年轻,他有什么情绪可以发泄出来,我们没人会怪他。”   周瑜主要负责信息搜集综合整理调查,一般不用他直面罪犯,受到的创伤相对较小。   陆长风和岳方霖顶在第一线,扛着最大的压力,两个人谁都不敢轻易吐露心声,害怕动摇人心。   岳方霖问陆长风:“顶不住了?”   陆长风坦然承认:“是有点。”   从前在春城当刑警,专注个案,个案的嫌疑人跟个案的受害人之间,大多是有直接关联牵扯的,且个案不具备很强的关联性,个案中的凶手是个人行为,不具备任何代表性。   现在的调查方向和以往完全不同,介入案件后第一反应不是走访调查死者得罪过什么人,跟谁交恶,而是要查死者做过什么坏事,明知道这是潘多拉魔盒,打开以后里面指不定会跑出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却不得不打开,打开后却没有能力关上。   每一个案件背后,都代表着社会上目前存在的每一种问题,虽然是一个案件,可这些案件背后的受害者,存在千千万人。   就像猥亵儿童这个案件,也许在他们自己身边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这样的黑暗,隐藏在阳光之下,和阳光并存,无法被发现,肉眼所见的每一个儿童都可能是潜在受害者。   ——我知道社会存在这种令人愤恨的违法犯罪的事情,可我无法将他们找出来,甚至无法及时制止。   社会太大,而我的力量有限。   以前的受害者大多是不完美的,但现在要面临的受害者是充满罪恶的。   岳方霖见陆长风的状况确实不太好,提议:“不如请一个月的假,你回春城待一段时间,抑或者去一个平和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让你的心平静下来。”   “我们组就四个人,我要是休息了,有案子你忙不过来。”陆长风拒绝了这个提议。   岳方霖说:“你也别小瞧了我,审判者也不会弄得过于花里胡哨,过往办了那么多的案子,流程咱早就熟悉了,有自己的一套章程,横竖还是会回归到传统刑侦上面来,我的基本功有多扎实你是清楚的。”   如果岳方霖的基本功不够扎实,那九组的队长也轮不到他来坐。   理论知识上他承认自己不如陆长风优秀,但他自认为传统刑侦基本功他可不比陆长风差,脑子转得也不比陆长风慢。   “放心休息,井玏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成长速度有目共睹,你现在就是把案子直接扔给他让他挑大梁,他也未必会破不了案。”   陆长风看了井玏一眼,井玏和周瑜坐在一起,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再说吧。”陆长风没有答应立马休息,“还能再撑一撑,让井玏再磨一磨,他现在还是有点浮躁。”   “行,那我就申请一个心理医生。”岳方霖也没有强求。   井玏抬头看向陆长风,发现陆长风也正在看他,冲陆长风咧嘴一笑,扯着牙根后疼得委屈地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被他的行为逗笑了,起身去拿了几瓶冰水,还有冰贴给井玏,让他冰敷镇痛。   井玏示意陆长风给他贴。   周瑜打趣:“我还是跟岳队坐,给你们两腾空间,不当电灯泡了。”   陆长风顺势坐在了周瑜的位置上。   井玏问陆长风:“跟岳队聊什么呢?”   “没什么。”陆长风不想让井玏替自己担心。   井玏:“没什么你一脸惆怅,昨天晚上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好。”   “天热,有些烦,过两天就好了。”陆长风淡淡地说。   井玏摇了摇头:“我了解你,骗不了我。”   “你不说,我问岳队。”   陆长风是拿井玏没辙了,只能实话实说,“不是什么大事,我让岳队给我们组申请一个心理医生。” 第164章 阳光之下14   第14章   “你心理出问题了?”井玏震惊地看着陆长风, 上下把陆长风打量了一遍,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紧张地问:“怎么了?给我说说。”   随后又自责地说:“我这个男朋友当得可真不称职,我都没有发现你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陆长风捂住了井玏喋喋不休的嘴,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井玏强行闭麦。   井玏满脸担忧地看着陆长风。   “我没事。”陆长风十分肯定地说。   见井玏完全不行,他有点无奈。   井玏皱起眉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陆长风怕井玏真生气了, 败下阵来:“好吧, 好吧, 是有那么一点,但是不严重, 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井玏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陆长风说:“我真的不严重。”   “不严重你要申请心理医生。”   “当然要申请了, 队里不止我一个人, 还有你, 周瑜, 岳队, 我们要长久地跟审判者斗争, 这些事情,要我们自己慢慢调理很容易跟不上调理的速度,请个心理医生,没事帮我们疏导疏导, 有利于长期身心健康,长久发展。”   见井玏还有说什么,陆长风握住井玏的手:“以前我一个人,遇到问题自己忍一忍就过去, 现在有了你,我不想忍,我会积极解决自己遇到的一切问题, 好好地对待自己,保持良好身心健康,也是为了我们能更长久地在一起。”   这话说得井玏已经完全找不到北了,满脑子都是陆长风爱他,为了他能够好好地生活,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会保持健康。   井玏回握住陆长风的手,“以后有什么,你要说给我听,我不一定能够帮你解决,但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   “好。”   回了燕城,陆长风去医院拆了手上的石膏,重新拍了片子,骨头恢复得很好,手上留了一条不是很好看的疤,井玏看着十分心疼。   医生叮嘱陆长风虽然拆了石膏,恢复得不错,也不要过度用手,减少受力,让骨骼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   井玏:“没养好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医生说:“轻则酸痛,重则影响日常生活,关节活动受限,握力下降,影响灵活性,比如吃饭的时候握不了筷子,穿衣服的时候扣不上扣子,甚至可能没有办法握成拳。”   “这么严重啊!”井玏听了这话陷入自责:“如果我那天没有做那些事情,你就不会走神,如果我当时反应够快,及时拉住你,你也就不会摔下楼梯了。”   陆长风笑着说:“这也算因祸得福了,现在我左手也能写字,也能吃饭,也能系纽扣,十分灵活,人家说左右手共用的人十分聪明。”   “你不用左手也很聪明。”   陆长风伸手在井玏的鼻子上捏了一下:“这不是还有你,以后我的手真的用不了,我就赖着你。”   井玏瞪眼:“我不要你赖着我,我要你完好无损。”   陆长风想着已经到了医院,井玏的脸也不肿了,“正好来医院,不如去一趟牙科,看看你的牙能不能掉。”   井玏点了点头,带着陆长风一起去了牙科。   医生检查过后说还有点炎症,让井玏再吃两天消炎药,特地叮嘱不要吃什么容易上火容易发炎的东西。   隔天上班,岳方霖看陆长风的手拆了石膏,关心地问:“怎么样了?”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好好养着以后会恢复好的。”   岳方霖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桌上电话响了,余处打过来的。   陆长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会又有案子吧。”   这才从阳城回来没几天。   岳方霖接通电话,挂了后转达:“余处喊我去办公室一趟,没让我喊上你,估计不是什么大事。”   “那你去吧。”   岳方霖往余处办公室走去。   余处是看到岳方霖申请心理医生的报告,把他叫过去询问情况。   岳方霖没有把陆长风心理出问题的事情报上去,而是站在组织长久发展的角度,跟余处说明了自己申请心理医生的原因。   余处听完表示理解岳方霖的想法,答应帮岳方霖申请心理医生。   岳方霖回到办公室后,陆长风立刻投去目光。   “没案子。”岳方霖先是让陆长风安心,随后才说:“是为了找心理医生那个事儿。”   “同意了吗?”   “同意了。”岳方霖说:“我没跟余处说你的问题,我相信你可以自己调节好。”   “谢谢啊。”   岳方霖说不用谢,都是兄弟有什么好谢的。   他相信陆长风不会被轻易击垮,陆长风是共情能力太强了。   虽然他总是跟井玏说,他们的职责就是查清案情,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当然也会有是非对错的判断,也会有同情心。   岳方霖说:“我们还得继续做同事,彻底把审判者打趴下。”   “好。”陆长风说:“我们的终极目标,是把审判者打趴下。”   就在这时,微信群里弹出了消息。   是周瑜发的。   审判者又在网上发布了消息。   审判者将王长寿的所作所为总结出来,并结合近期老人在公园猥亵小孩的新闻,发布了一则声明。   他们这样的声明在内网审核那一关都过不去,所以都是发在外网的。   打开视频,依旧是让人熟悉的开场白。   但这次不再是敬告全体网民,而是教网民如何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被猥亵,教孩子如果被猥亵后,一定要及时说出来,将罪犯尽早扼杀,以便保护更多孩童不再遭受伤害。   如果觉得羞耻而不愿站住来举报,阳城花园小区的悲剧会发生在每一个人身边。   岳方霖看完后,跟陆长风说:“我很认同审判者的这一篇文章。”   “我也是。”   回看阳城花园小区案,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不断地有人被侵害,当然也有时代的局限性,有王长寿隐藏得很好的原因,有家长不够警惕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社会的流言蜚语让受害人心生畏惧,不敢站出来举报,只能默默承受。   如果大家都能意识到,被性侵被猥亵这种类型的案件发生,不要羞耻不要认为是自己的错,勇敢地站出来讲述自己的遭遇,不仅能够帮自己讨回公道,更能挽救更多即将遭遇侵害的人。   社会世俗偏见,让人不敢出言。   得让大家放下偏见,不再用有色眼镜去看受害人,受害人才能够减少数量。   这一封信,让原本快要寂静的网络舆论,再度掀起风浪。   当红女明星闫然开启直播,讲述了自己年幼时曾被猥亵的遭遇。   闫然小时候学习舞蹈,舞蹈老师是个男的,经常借由职务之便对闫然进行猥亵。   闫然觉得羞耻,但又不敢反抗,严重到她连舞蹈室都不敢进,不敢看到那个老师。   老师威胁她如果敢出去乱说,就把两人跳舞的视频发出去,跳舞教学中难免会有一些肢体接触,但学生诬蔑老师猥亵,大家只会心疼老师,从今往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显然是个诬蔑老师的恶人。   闫然原本是很喜欢跳舞的,并且是有跳舞天赋的,因为讨厌被老师身体接触,从而放弃了跳舞,转而去上了电影学院。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被当年的老师骚扰,用他们当时教学时录制的视频威胁,让闫然给他打钱,并威胁闫然,如果敢说出去,视频会立刻在网上传播。   闫然自己把视频发了出来,并开了直播去警局报了警。   从两人的对话里,也能看出猥亵是事实存在的事情,断断续续索要过钱财,这是敲诈勒索。   闫然跟直播间的观众说:“我不想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这件事情只要我自己不在意,就不会再成为伤害我的利刃。”   “他在我们当地是有名的老师,教过很多学生,那些学生里,不知道有多少遭遇过侵害,如果我早点说出来,或者有人能够及时举报,或许受害人会少很多。”   “我们要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不能忍气吞声,这样只能助长坏人的气焰。”   事件在闫然的助力下,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很多自媒体博主也进一步地推动了这个事情发展。   短短一周时间内,全国范围内有关性侵和猥亵的报案总计有七万多起,成效显著。   闫然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在这当中起到了绝对的引导作用。   她这样的一个事业巅峰的女星,正是当红的时候,一点点负面的消息,都会让她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公开说出来就意味着这个事情会长久的伴随她,家喻户晓的明星都不在意自己被猥亵的事情被人拿出来公开讨论,不惧怕这件事成为她的职业污点,受到鼓舞的人更多,大家都因为她的勇敢而更加勇敢,拿起了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   这七万多起案件背后,挽救了无数个潜在受害人。   鼓起勇气走进警局的那一刻,也说明突破了内心的障碍。   走出警局,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我反对审判者的私刑行为,但我觉得审判者这次在网络上对受害人的鼓励做得很好。”井玏看着各地汇总上来的案件信息,跟大家伙说。   陆长风道:“如果审判者能够将他们所查到的资料交给我们警方,由警方介入调查,还受害者一个公道,那他们这个组织的存在将非常有意义,只可惜他们选择错了方向,选择以私刑的方式解决问题。”   井玏:“有些事情,我们能做得实在是太少了。比如网暴,校园霸/凌,家庭暴/力……”   有些人遭遇网暴可能一笑置之,有些人则结束生命,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   同样有的人进去蹲两三年,出来也不会有太大的转变,有些人则会变好。   事情都具备两面性,社会是一个矛盾体。 第165章 以我之名01   第1章   六月的燕城天气渐热, 一眨眼陆长风来燕城已经整有一年了。   这一年里,重案组办了八起案件,顺藤摸瓜摸到了一部分审判者的信息, 对这些人进行法制教育。   岳方霖叫了大家一起吃饭,为九组成立一周年庆祝。   井玏捂着自己肿的跟蜜蜂小狗一样的脸坐在陆长风的身边,看着这一桌子飘香的菜, 想死的心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兴高采烈地拔了牙, 想着以后就不会再牙疼了, 谁料隔天睡醒,脸肿得跟蜜蜂小狗一样, 说话嘴巴都张不开。   医生说脸肿是正常的, 让他再观察一下, 如果连续两到三天还没有消退, 就到医院再看。   井玏得吃冰凉稀软的食物, 这一桌子好菜, 他就只能闻个味道。   陆长风把椰奶推到井玏面前:“这个你能喝。”   井玏哀怨地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说:“不是大家不想让你吃, 实在是你吃不了。”   岳方霖看了看菜单,说道:“我加个鱼汤,井玏喝鱼汤补一补吧。”   陆长风摇头:“不行,鱼汤是发物, 他这几天不能吃。”   “那鸡汤,鸽子汤这些总行吧。”   陆长风依旧摇头:“也不行,汤太烫了。”   “放凉了喝。”   “凉了不好喝。”   岳方霖瞧着井玏这个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你自己忍一忍,过两天好了,我请你吃大餐。”   “估计没那么快。”周瑜在一旁说:“我当年拔牙比他肿得还要厉害, 一周左右都还在疼呢,何况他这样嘴里还缝针了,七天后拆线,恢复到正常饮食估计要两周左右了。”   井玏一听感觉自己人生都没有希望了。   陆长风在井玏的肚子上摸了摸:“就当减肥了。”   去年刚见到井玏的时候,一米八多大高个,体重一百四十多斤,现在已经一百六十斤了,腹肌都被吃没了。   井玏含糊不清地说:“你是说我胖吗?”   陆长风连忙摆手:“我可没说。”   “那你说让我减肥。”   陆长风:“这不是安慰你。”   周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跟井玏说:“你的脸确实圆了一圈,虽然还是个帅小伙,但跟去年的你比,还是去年的你更帅一些。”   井玏把手伸进衣服里摸了摸,也没感觉到自己长胖了多少。   周瑜说:“我还没结婚的时候身高一八二,体重一百三十五,那时候我老婆可喜欢我了,现在嘴上说着不嫌弃我胖了,实际天天变法地催我健身催我恢复当年的身材。”   陆长风看周瑜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和井玏解释:“我是真没觉得你胖,我不嫌弃。”   岳方霖说周瑜:“别给你陆队添乱了。”   周瑜现在体重也还好,没到一百五十斤,只不过结了婚之后重心放在家庭上,工作家庭两点一线,很少再跟结婚之前那样自律,身材确实不如结婚前好,但也没夸张到大变样。   井玏问陆长风:“你是不是喜欢有腹肌的?暗戳戳点我呢?”   陆长风无语地说:“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腹肌了。”   之前刚住在一起的时候,井玏没事还在屋里锻炼一下,做做俯卧撑什么的,现在回家就窝在沙发里,撸猫,看电影,打游戏,跟陆长风贴在一起,能不动则不动,胃口比之前还大,陆长风反正没见过谁这样光吃不动还能有八块腹肌的。   井玏哼哼了两声:“你是馋我身子了吧。”   陆长风踢了井玏一脚。   岳方霖说:“今天不是成立一周年聚会,怎么聊到身材上去了,快吃菜,快吃菜。”   井玏喝了口椰奶:“等着,我肯定重新练出我的腹肌。”   岳方霖说:“运动一下也好,运动的人身体是要比不运动的人身体好,要我说长风你是最该运动的。”   井玏跟岳方霖说:“岳队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监督陆队锻炼,保准给他练得壮壮的。”   “你是要给我练成一头牛吗?”   井玏:“反正我是不会嫌弃我男朋友的。”   陆长风:“……我没嫌弃你胖。”   “话都说了,现在解释晚了。”   晚上回去井玏就查了附近的健身房,然后联系对方报了名,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井玏跟陆长风说:“你也跟着我一起练。”   “我?你认真的?”陆长风赶紧摆手:“我不行,我腰不好。”   “你的腰的情况我比较了解,医生说你这是久坐不动造成的腰肌劳损,适当的健身有益于帮助你强健腰部肌肉力量,改善腰椎稳定缓解疼痛。”   “行。”陆长风说:“既然你问过了,那我就跟你一起练。”   两人打算等井玏的嘴巴拆了线身体恢复了就去健身房健身,但没想到先来的是案子。   井玏跟陆长风说好了晚上吃完饭去健身房锻炼,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办公室电话响了。   陆长风跟岳方霖一起去了办公室。   余处简单地跟他们说明了情况。   死者是燕城大学的教授,死亡地点是在燕郊度假村。   这名教授在他所在的领域是佼佼者,手握多个专利。   燕城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好大学,教授自身名气又大,在国际上都有一定的知名度,必须得尽快调查出结果,及时公布事情的真相,给广大群众学校和家属一个交代。   陆长风和岳方霖走出办公室后,感觉压力扑面而来。   推开办公室门前,岳方霖深呼吸了好几次。   进入房间后,他跟两人说:“有案子。”   井玏跟周瑜倒是不怎么意外。   但看岳方霖和陆长风的表情,两人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井玏问:“这次案子很难,是吗?”   岳方霖点头:“死的是个名人,燕城大学的教授,很有名的科研大佬,他的学生众多,且都是行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井玏倒吸了一口凉气,“可这不就意味着,背后的罪恶更骇人听闻,如果我们查清公示出来,得对燕城大学造成多大的影响。”   站得越高的人,所涉及的也就越多,隐藏起来的也就更加黑暗。   燕城大学是国内顶尖学府,怪不得陆长风和岳方霖会是这个表情。   井玏问:“那我们怎么办?上面的意思是查,还是不查?”   “当然要查。”岳方霖斩钉截铁地说。   “燕城大学那边能配合吗?”周瑜有些担忧。   岳方霖:“他们不配合也得配合,涉及学校清誉,他们不光得配合,还得尽全力配合。”   杀人的可是审判者,如果他们不配合警方的调查,就是一丘之貉,东西发在外网,指不定的影响多少人,所以不光要查,还得严查,任何可疑的线索都得顺藤摸瓜查得一清二楚。   燕郊很近,案子归燕城市公安局管。   井玏问:“既然在燕城,我们还要带东西吗?”   陆长风说:“,虽然在燕郊,过去不过一两个小时,但事态严重,大家精力有限,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每天往返上。”   岳方霖十分赞同陆长风的话,跟几人说:“这个案子我们必须加紧调查,通宵达旦地查,影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几人带上行李就匆忙出发。   周瑜在路上已经把死者的信息调查清楚了。   “死者师民捷今年五十三岁,是燕城大学生物医学工程方面的教授,课题组研究方向是基因编辑技术,重点研究方向是癌症和感染等重大疾病的分子机制……”   “说点我们能听懂的,他的背景很牛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周瑜说:“他本人口碑很好,在网上没搜到他的什么负面消息,专业能力过硬,能搜到的都是他又取得了什么新的成就,新的专利,重大科研突破一类的新闻稿。”   “这么出色的一个人,却被审判者杀了,你觉得是审判者误杀,还是他真的干了不为人知的坏事?”   陆长风说:“这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有的只是完美人设。”   井玏说:“我赞成陆队的话,放在以前我还有可能觉得是误杀,放在现在我觉得不大可能是误杀,而是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陆长风看了井玏一眼,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对审判者杀的人,开始深信不疑对方就一定是恶人了。”   岳方霖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我们已经不怀疑审判者会杀错人或者说不怀疑他们会乱杀人。”   井玏:“那还不是因为他们杀的人都做过坏事,至今还没有误杀。”   所以他们愿意相信,审判者杀的人,就一定是干过坏事的人。   陆长风觉得这么下去,容易出事,万一某一天审判者就是随便杀了一个人,而他们走入误区,一直在调查对方到底做了什么坏事,那就会导致他们和真相擦肩而过:“我们得抛弃这种想法,回归本源,不要过于相信审判者。”   岳方霖倒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横竖我们调查的基本原则是没有错的,依旧会走访调查,依旧会去了解受害者是一个怎样的人,根据大家的证词一步步地还原事情的真相。”   转而他又说:“你的警惕也是对的,我们确实太相信审判者了,这也给我们提了醒,如果以后遇到查不清的案子,得及时换思路。”   井玏靠在车窗上,“你们说这大学教授究竟干了什么坏事,才会导致他被审判者杀害。”   “什么都有可能。”周瑜说:“等我们走访调查后说不定就清楚了。”   井玏点了点头。   人家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现在陆长风右边的眼睛疯狂跳动,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第166章 以我之名02   第2章   陆长风的眼皮跳得他心中十分不安。   一行人赶到郊区度假村的时候, 市局的刑警队长在现场等着他们。   重案组几人下车,对方也从车上下来,走向他们。   “总局重案组的同志是吗?”   岳方霖上前交涉:“重案九组组长, 岳方霖。”   对方伸出手报上家门:“市局刑侦支队,欧阳即。”   “你好。”   两边简单握了手,岳方霖问:“里面什么情况, 嫌疑人怎么死因查清了吗?”   欧阳即邀请他们入内, “法医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溺死。”   随后欧阳即招手叫来手下, 把尸体身边发现的东西递给了岳方霖:“这是在死者死亡的泳池里捡到的,正是因为看到这个, 我们才上报。”   是一条审判者标志的项链。   岳方霖转递给陆长风。   “这东西目前没看到市面上有, 应该是私人订制, 或者自己做的, 看看能不能从上面提取到有效信息吧。”陆长风看完将东西还给欧阳即。   欧阳即收回证物。   陆长风问:“欧阳队长, 现场谁报的警?”   欧阳即领着他们往里面走:“这里是度假村, 服务员每天会过来打扫卫生, 今天上午拨打房间电话,询问是否需要安排人过来打扫卫生,或者订中餐晚餐,打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接通, 经理担心出什么问题,才用房卡开门进来,发现死者漂浮在泳池里。”   “他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   欧阳即摇头:“不是,前几天他们在郊区举办了一场学术研讨会, 研讨会结束后大家各自离开,他觉得住得很舒服,就单独留在了这里。”   几人跟着欧阳即进入死者住的地方, 度假村里的独栋小别墅,带私人花园泳池,环境优美。   陆长风道:“这里住一晚应该不便宜吧?”   欧阳即点头:“是不便宜,六千多一晚。”   “他住在这里的这几天都是自掏腰包?”   “是。”   井玏惊讶地嚯了一声,“那他还挺有钱,挺舍得的,住这么高档的度假村。”   “他是自己一个人住?”   欧阳即觉得这么一问一答的,自己好像个犯人一样,说道:“他自己一个人住,我的同事跟这里的工作人员打听过消息了,这段时间没有发现他身边有别人出入过的痕迹,期间只有他的学生过来找过他几次。”   “那他就是纯粹地在这里度假?”   岳方霖:“这种级别的度假村,安保应该不成问题吧,凶手怎么杀的死者?现场勘验做得怎么样?有没有别的什么发现?”   欧阳即说道:“屋里的指纹和足迹已经在对比了,大部分都和这里的员工和师民捷本人对上了。”   “大部分?”陆长风问:“那还有小部分没有对上的,属于谁?”   “这段时间死者的学生过来找过他,那学生住得比较远,我同事再去找他提取足迹,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最迟今晚就有结果。”   欧阳即把他们领到发现死者尸体的地方,度假村都是独栋别墅,私密性比较好,即便是露天的小泳池,也用高高的围墙做了隔挡,几乎不太可能从外面翻入泳池作案。   房屋墙角外围也都有监控。   “死者的家属联系过吗?”   欧阳即说:“已经联系上了,死者老婆也是一名大学教授,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往回赶,应该很快就能见到。”   “死者的一双儿女都在国外,大儿子在国外研究所工作,小女儿目前还在攻读博士。”   就当下这个酒店的安保级别,以及死者死亡的情况来看,重案组也无法作出任何判断。   欧阳即:“我问过死者妻子,对方说死者有心脏病和高血压,实话说,如果不是在泳池里发现了这个项链,我们会觉得是意外死亡。”   现场没有侵入痕迹,死者没有反抗痕迹,确实看着不像谋杀,但审判者的标志没有对外公布,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欧阳即诚恳地说:“关于审判者,我们的了解确实不多,我只能按照传统刑侦手段调查,你们是专门负责审判者案件调查的,我希望这个案件我们市局和你们总局可以通力合作,尽快地把案情调查清楚。”   一般来说审判者的案件优先于其他案件,作为为审判者专门成立的组织,重案组对案件管辖权是要高于辖区警方的。   欧阳即已经提出希望两方通力合作,说明这个案件他们市局刑侦队也不想放权。   岳方霖跟陆长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查案才是最重要的,大家都在一个城市一个系统里,也没必要把关系闹得不好看。   便说:“可以成立联合专案组,通力合作,早日破案。”   欧阳即说道:“死者身份不简单,想必你们也有所了解了?”   岳方霖点头:“来的路上已经了解过了。”   欧阳即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们:“尸体已经拉回市局,法医正在尸检,监控视频我们也都调取了,度假村的员工和住户我们也走访过了,走访记录你们去了市局后可以翻阅,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吗?”   市局已经做得很细致,陆长风和岳方霖都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纷纷摇头。   “既然没有,你们便跟我一起回市局?我们两边开个会,你们也给我们传授一些审判者相关案件的调查方法。”   “好。”   岳方霖开车跟在欧阳即后面。   井玏说:“他这什么意思,要把我们架空?”   岳方霖道:“架空倒不至于,不想放手给我们打下手倒是真的。”   “怎么还计较这个。”井玏撇了撇嘴。   陆长风说:“能理解,他们能在市局工作的,哪个不是佼佼者,到手里的案子,还是这么大的案子,给别人打下手成为别人差遣的工具人,就算领头的愿意下手的人也未必愿意。”   毕竟这种案子是要论功行赏的,辛苦工作,总得有些彩头激励人心。   井玏听明白了,也就不再心存芥蒂。   他的起点和很多人相比已经很高了,大多数人在公安系统工作一生,也很少能够受到荣誉嘉奖。   市局刑侦队的会议室里,两方人马见上面。   井玏的年龄在平均三十岁的市局刑侦队来说算小的,是许多人羡慕的对象。   欧阳即简单陈述了一下案情经过,视线落在了重案组身上,“还希望重案组的同事们能够给我们讲讲审判者应该怎么查。”   岳方霖让陆长风说,陆长风婉拒了,岳方霖知道陆长风也是希望他能够多表现自己,便不做推脱:“根据我们以往的经验,审判者几乎没有误杀过,也就是说死者一定在某一方面做过坏事,审判者之所以杀了死者却不告诉我们原因,是希望我们警方能够查明死者做过什么,还那些被死者伤害过的受害者一个公道,所以我们调查审判者案件步骤分为两步,一是按照现有的条件追查凶手,二是调查死者曾经干过的坏事。”   “大家能在市局工作,都是有自己的本事在身上的,传统刑侦侦查手法不比我们差,就不用我过多赘述应该从何处查起了。”   大家纷纷点头。   岳方霖顿了顿又说:“至于死者干了什么坏事,就得靠走访调查,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打算从死者周边的人入手,工作的同事,学生,家里的亲戚。”   “不知道死者到底做过什么坏事,只怕不好查。”一名市局的同事说。   岳方霖道:“一般死者的死亡原因,往往是和死者做的坏事存在某种关联,我们需要尽快弄清死者的死因,根据死者的死因对应地去调查。”   欧阳即问下属:“尸检报告还没出?”   “没呢。”   岳方霖说:“不急这一时片刻,我们也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对死者做更加深入的了解调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周瑜一直在深度挖掘师民捷相关的信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周瑜翻看了师敏捷和他夫人的微博动态,两个知识分子的微博里分享的几乎都是知识内容,没什么私生活有关的东西。   师民捷的妻子叫兰琪,跟师民捷毕业于一所大学不同的专业,兰琪的父亲也是桃李满天下。   夫妻两人在各自领域闪闪发光,两个孩子在国外也都有相当不错的发展,周瑜实在是无法通过网络相关信息找到有关的内容。   于是转去了论坛,想看看论坛上有哪些关于大学教授的内容。   谁料这一查还真不少。   什么学术不端,滥用权力,师德失范,经济剥削,心理压迫等等。   周瑜突然联想到师民捷有那么多的科研成果,会不会他也做了这种挪用他人成果的事情。   或者说他也性骚扰过自己的学生。   然而不管他怎么查,都查不到相关的内容。   周瑜将自己查到的信息同步给其他人。   井玏看着这些说:“从目前的情况看,我觉得审判者还没有做过重复类型的案件,他们作案的目的还是希望能有一定的社会代表性。”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你有什么想法?”   井玏:“学术不端最常见的就是侵占学生科研成果,往整个社会角度投入来看,各行各业都存在侵占他人成果的事情,我认为这是目前最大的可能,师民捷学术不端。”   “有道理。”岳方霖摸了摸下巴,“这个思路不错,审判者截至目前所犯的案件,确实没有重复的社会类型,那就照着这个方向多调查,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 第167章 以我之名03   第3章   陆长风说:“盲目地调查肯定是没用的, 真相不会浮于表面,我们还是得从死者身边的人走访调查,寻找蛛丝马迹。”   岳方霖赞同地说:“等尸检报告出了, 我们就去进一步走访调查。”   欧阳即听了他们的讨论说:“或许可以联系死者的亲属朋友来警局做个笔录。”   岳方霖摇头拒绝了欧阳的这一想法:“师民捷是高校教授,身边的亲友也不会比他差多少,这些人的时间比我们的时间要宝贵得多, 让人家过来接受调查, 一来一回浪费的时间够他们做好多事情了, 还是我们自己去大学走访调查吧,实地走访调查能够了解得更加全面。”   欧阳即点了点头, “那我去催一下法医的尸检报告。”   不多时, 欧阳即带着尸检报告回来, 递给重案组:“死亡原因是游泳过程中出现心搏骤停, 没能及时得到救治。”   岳方霖不解:“死者本身存在心脏病和高血压, 照理来说是要尽量避免游泳这种对体能消耗比较大的运动, 为什么他会下水游泳?”   周瑜说:“我在查他的个人消息时查到过, 师民捷是很热爱运动的人,游泳,长跑,骑行, 打篮球,羽毛球这些运动他都非常擅长,网络上有不少关于他参加这类运动的报道,他还经常参加高校马拉松联赛。”   “照理说这么爱运动的一个人, 身体素质应该非常棒才对,确定他的死亡原因是意外,而不是其他原因导致的?”陆长风也觉得不可思议。   欧阳即也显得有些为难:“我们市局的法医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全国法医排名能进前十,我觉得他的尸检报告应该不会出岔子。”   尸检报告明确写明了死因是游泳导致的心搏骤停,不存在被外力导致死亡的可能。   岳方霖抱臂靠在桌角,看着陆长风手里的尸检报告:“审判者的标志我们警方没有对外泄露,接触过审判者案件的目击证人也不多,他们未必能够记得住这个标志,要如何解释这个标志出现在泳池里?”   井玏:“会不会审判者原本就是想杀掉对方,结果发现这个老头已经死了,才把标致扔进泳池里,虽然他没有成功杀人,但他还是希望我们警方对这个案件重视起来,好好调查隐藏在案件背后的黑暗。”   井玏看向陆长风,要不要继续往下查,得由陆长风和岳方霖做决定。   岳方霖说:“查,还是得查,案子既然已经到了我们手里,就该好好地查清楚,给我们一个交代,如果死者真的什么都没做,不说是个大好人,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那我们也都能安心,倘若死者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们也算查明了真相。”   欧阳即见重案组执意要查,询问他们:“是否要向上级申请,毕竟死的人是高校教授,且目前死亡原因是意外,贸然去查高校教授,容易掀起波澜。”   岳方霖道:“我们会暗地里调查,不会影响你们对外公布死者真实死因,高校教授的死肯定是瞒不住的,查出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要实事求是。”   岳方霖虽然是铁了心要继续往下查,但他并没有莽撞,而是将事情上报给了余处,阐明了要继续查的原因。   案件现在就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阶段,如果没有审判者那个标志,按照现在的流程,死者家属到警局领了尸体,就可以走结案流程了。   陆长风和岳方霖都觉得这个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审判者的标志不太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泳池里。   但也能理解上峰的犹豫,仅仅是一个审判者标志,就要去查一个高校教授,要是被有心人抓住利用大放厥词也确实有损学校和教授本人的声誉。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陆长风收到了余处的回电,查,必须得尽快查,且不能大张旗鼓地查。   岳方霖转达了上峰的意思,就是要尽快查清楚,且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避免在还没有查清真相之前,就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他们这次的调查制造出不利的舆论,要注意减小对学校造成的负面影响。   几人商议之后,决定还是他们审判者四个人查,暂时不动用市局的警力,这样能够最低程度地减少行动目标。   欧阳即也不好再要求加入重案组的调查行列,毕竟上面已经要求了,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师民捷的妻子兰琪是与他最亲近的人,也应当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师民捷的人,重案组在警局等着兰琪的到来。   兰琪的晚上十一点多到的市局,直奔法医室去见了自己的丈夫。   得知丈夫过世,兰琪立刻赶回,一路上情绪都不大好。   兰琪身边是自己的学生陪伴左右。   市局女警帮着进行安慰,等兰琪的情绪稳定了,重案组才介入与她谈话。   兰琪对此有些疑惑:“不是说是意外身亡的吗?”   “目前尸检结果确实是意外死亡,但案件还有别的疑点,需要家属配合我们警方调查。”   兰琪擦去眼泪,努力平复情绪,“配合你们警方调查是应该的,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吧。”   岳方霖首先询问了自己心中十分不解的一点:“你丈夫师民捷是知道自己患有心脏病和高血压的吧?”   兰琪点头:“他知道,大概十年前他就有高血压了,心脏病是这几年查出来的。”   陆长风:“他这种情况还可以下水游泳吗?”   “当然可以。”兰琪说:“他虽然有高血压,也有冠心病,但都不算特别严重,平常吃药控制得也是非常好,加上他这些年一直有在好好运动强身健体,身体不差的,医生也说他是可以在安全范围内做适量的运动,只是要注意时间和运动强度。”   陆长风仔细回想他看过的案件资料,师民捷居住的房间里确实是有降压药和治疗冠心病的药物,但在尸检报告里并没有提及死者体内含有这两种药物成分。   陆长风问兰琪:“你丈夫的药物你熟悉吗?”   兰琪说熟悉。   “那他吃药是什么标准,比如饭前饭后?一天几次,运动前是否要吃药,是否要评估自己的身体状况。”   兰琪说:“降压药一般是晨起或者睡前服用一次,我老公一般是晨起服用,还有他的心脏病药物,是睡前服用一次,避免夜间猝死。运动前通常不需要额外的服用药物,常规情况医生建议是最好运动前测量一下血压,运动后再测量一下,他还有运动手环,时常监测自己的心率,心率异常的情况下或者身体明显不适的情况下都是不建议运动的。”   “我老公会下水游泳,就说明她一定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做了评估,符合他下水游泳的条件。”   陆长风有了新的发现,立刻给周瑜发去消息,让周瑜告诉欧阳即,再做一次监测。   死者死亡时间是午饭过后,按照兰琪所说,死者应该在早饭过后服用过降压药。   就算冠心病的药物是睡前服用已经代谢了,照理说早餐后服用了降压药,降压药普遍想要完全代谢掉   都在六小时到二十四小时左右,有些甚至更长。   师民捷使用的降压药,陆长风以前的师父也使用,要24小时才能够完全代谢掉。   可是房间里有降压药,师民捷体内却没有发现降压药,这是为什么?   陆长风问兰琪:“师民捷会忘记吃降压药吗?”   兰琪说:“通常来说不会,因为他使用的手表会定时提醒他该吃药了,并且他会进行打卡,如果当天没有吃药,运动手表会一直提醒他,并且app上还绑定了我和我女儿的账号,我们是可以远程监管他有没有按时吃药,并起到监督作用,如果他超过一定时间范围内没有吃药,我们就会收到消息通知,但我今天没有收到消息通知说他没有吃药。”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今天吃过药了?”陆长风问。   兰琪说:“你要这么理解那也没错。”   “方便我们查看一下今天的服药记录吗?”陆长风问。   兰琪打开自己的手机,进入健康管理app查看打卡服药记录。   在早上九点十七分,师民捷通过自己佩戴的运动手环记录了自己的服药记录。   陆长风问:“有多少人知道他需要服药的事情?”   “很多人都知道,毕竟他和自己的同事学生在一起的时间更久,多多少少应该都知道的。”   陆长风心中产生了疑惑,app打开显示他今天已经服药了,可是为什么他体内没有检测出有降压药成分?   陆长风让周瑜去数一下药瓶子里含药的余量还有多少,降压药是处方药,一般得由医生开具。   那购药记录肯定会显示时间,就能够根据服药的情况来判断,从开药当天到今天,他服用的药量是多少,以此来判断他是否有服用药物。   打卡也不代表就已经服用了药物,有可能先打了卡,但是转头忘记了吃药。   但不管怎么说,体内没查到药物成分,就是没吃过药。   兰琪是大学教授,自然是很聪明的,反问:“是不是他没有吃药,才出的事?”   陆长风则是又提出一个问题:“你丈夫的记性如何?”   “很好,非常好,甚至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陆长风:“主观上来说他是不太可能忘记吃药这回事对吗?”   “对。”兰琪说:“我们之所以用这个提醒他吃药,是害怕他有时候工作忙忘了时间而没有及时吃药。平常如果我在家,都是会准备好放在他手边,但我不在的时候得他自己准备,他学生很多,有时候吃完饭就开始跟学生一起研究讨论课题,很容易就过了时间。” 第168章 以我之名04   第4章   如此他们就得弄清楚, 为什么一个记性不错,且今天正常打卡吃药的人,体内会查不到含有降压药成分的药物。   兰琪问:“你们这么问, 是不是意味着我丈夫的死不是意外?”   陆长风说:“案件还有疑点,是不是意外,得等我把疑点调查清楚之后才能够有定论。”   陆长风追问兰琪:“您对您丈夫的了解多吗?”   兰琪点头:“当然, 我们结婚至今快三十年了, 大学我们就相识, 毕业就结婚,我非常了解他。”   “据你所知, 他这些年有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比如学术不端, 失德等?”   兰琪摇头, 立刻否认:“我丈夫人品贵重, 这么多年与我也是爱护有加, 我们各自在各自的领域里打拼, 工作繁忙,但他都会尽量地陪伴我和孩子,他带过的学生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这些学生每年跟我们都有来往, 从未有过任何学生检举过他学术不端,他更不会存在所谓的失德问题,他的德行一直很好,无论是跟他工作过的同事还是他的学生都可以为他作证。”   这种话重案组听到过很多次了, 但几乎每一次都能查出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听多了这种完美的人设,能信多少重案组的心里都有一杆秤。   岳方霖与兰琪说:“兰教授, 我们调查这些,是为了查明案件疑点,并不是想挖你丈夫的黑历史击碎他的完美人设,实在是这关系到他的死亡是否是意外。”   兰琪被说得云里雾里:“我丈夫的过去,他的人品行为怎么就能关系到他是否是意外死亡呢?”   岳方霖问她:“您是否听说过审判者这个组织?”   兰琪点了点头:“现在国内应该没什么人不知道这个组织了。”   随即她立刻反应过来:“你们的意思是我丈夫的死于审判者有关?”   陆长风说:“目前还不能确定,判定是否与审判者有关,最直接的一个标准,就是你的丈夫是否存在行为不端甚至违法犯罪。”   “这绝对不可能。”兰琪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我的丈夫不说是个多么完美的人,但他还不至于干坏事,为人师表他绝对是合格的。”   陆长风见她的情绪十分激动,安抚她道:“兰教授,您冷静一些,我们并不是说你丈夫就一定存在品行不端,败坏师表的问题,这只是在调查。”   她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绝无你们所述的那种可能,你们大可去他的学校,跟他的同事,跟他的学生调查。”   陆长风见她这里确实问不出什么消息,也就结束了这次问话,“希望你能对我们这次聊天保密,直到我们警方对外公布您丈夫的死因为止。”   “好。”兰琪点头应下。   送走兰琪后,重案组四人开了个小会。   岳方霖问陆长风:“你怎么看兰琪说的话。”   陆长风:“他们两人工作不在一起,工作上的事情,未必会拿回家里说,兰琪不是时时刻刻跟师民捷住在一起,她未必对师民捷的事情了如指掌,或许在她的眼里,她的丈夫真的就是一个相对完美的人,抑或者师民捷在她的面前伪装成了一个相对完美的丈夫。”   “我支持陆队看法,兰教授一个人的证词并不能证明什么,还得去联系一下师民捷过往教过的学生,工作过的同事,逐一了解调查,才能够得出一个比较全面的能够令人信服的结论。”井玏说。   周瑜道:“我还是觉得审判者的标志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这样的完美人设,我们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江桦不完美吗?李赛对外的人设不完美吗?郎园对外的人设不完美吗?甚至汤锦泽和齐睿宁,还有王长寿,这些人对外的人设全都很完美,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家人朋友同事眼中的完美人设,可调查出来的结果有目共睹,虽然说我这样的结论过于武断了,但我还是觉得师民捷如果真的有那么完美,审判者不会找上门。”   岳方霖说:“查,一点点查,查清楚了,就能知道他是真完美还是做人设。”   众人纷纷点头。   陆长风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很晚了,说道:“我们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去一趟学校,从死者身边最亲近的同事同学开始走访调查。”   “好。”   警局附近最近的一家快捷酒店就在马路对面,陆长风觉得还不错,就预订了三间房。   他和井玏现在默认是住一间。   井玏一路都不怎么说话,洗澡也是陆长风先去的。   出来时正好看到井玏在笔记本上写东西。   陆长风走过去看了看,井玏在想案子。   把案件存在的疑点都标了出来。   “还挺细致的。”陆长风说。   井玏被吓了一跳:“你这么快洗好了?”   陆长风点头,陆长风拿过井玏的笔记本翻看,过往的每一个案子,井玏都认真地做了记录。   井玏说:“随便写的。”   是不是随便写写,陆长风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个笔记本写得密密麻麻的,绝对是用功了。   他跟井玏说:“你做得很好。”   井玏笑了笑,“跟你们还是差远了。”   “毕竟我们已经干了十几年的警察,办的案子多,现在你办的也不少,也可以说是老警察了。”   井玏拿回本子合上,跟陆长风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堵得慌。”   “没有来得堵得慌,因为案子?”   井玏嗯了一声,想了半天他说:“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反派。”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正派的心里永远是积极的乐观的,而我像个反派一样,不断地去深挖别人阴暗的一面,虽然我不像电影里的反派会利用别人的阴暗面做坏事,可我也很难相信我们的每一个案件的受害者是被冤枉的,并且我在努力地去挖掘他们的黑暗,以此来证明审判者没有杀错人。”   陆长风将井玏抱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但有一点你的观点错了,我们去努力地挖掘审判者受害者阴暗的一面,不是为了证明审判者没有杀错人,而是为了公平公正,如果我们真的挖掘不出任何阴暗的一面,那就是审判者杀错了人,相反如果我们真的挖出来了,我们是替更多的受害人伸张了正义。”   井玏叹了一声:“可我觉得我们没能替受害者伸张正义,因为加害他们的人已经死了,他们得不到应有的道歉,也看不到加害者被惩罚。”   “加害者确实没有得到法律的惩罚,但审判者夺走了加害者的性命,刑法中死刑是最高的惩罚标准,某种程度上来说,审判者是刽子手,加上我们警方的调查还原了真相,合二为一也能算作是替受害者伸张了正义。”   井玏还从未以这样的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陆长风这么说完,他的心里好受多了。   陆长风说:“挖掘受害者黑暗的一面,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的本意还是为了还原真相,当然这个过程无可避免要做一些我们心里不舒服的事情,但我也敢说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存在私心。”   “可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受害者。”井玏惆怅地说。   陆长风说道:“不完美受害者也是一个伪概念,往大了说这世界上就没有完美的人,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一生中或多或少都做过一些超出道德标准或者违法的事情,我们查的受害者可能是其他案件的加害者,不能把这一连串的事情看作一个整体,死者作为受害者,我们身为警察理应为他查明真相讨回公道,在得知还存在潜在受害者的情况下,我们调查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也是在为潜在的受害者负责。”   曾经在这个问题上,陆长风也钻过牛角尖,但他自己调整好了。   他的逻辑没有变。审判者杀死者,作为受害者的死者理应得到公正地对待,警方追踪凶手是职责所在。   死者可能作为加害者,存在其他的潜在受害者,那为潜在的受害者讨回公道,也是警方职责所在。   在陆长风的宽慰引导下,井玏也调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我想通了。”井玏环住陆长风的腰,享受着片刻宁静。   陆长风在井玏的脸上摸了一下:“想通了就好,快去洗澡出来睡觉,明天好好表现。”   “好。”   井玏在陆长风的脸上亲了一口,“我去洗澡。”   陆长风则是拿起井玏的笔迹认真地查看,有些地方存在逻辑问题,陆长风也会帮井玏标记更正。   等井玏从浴室出来,陆长风已经睡下了。   井玏动作轻缓地上床,生怕弄醒陆长风。   陆长风睁开眼,“洗好了?”   “我吵醒你了?”   “没事,我刚睡着,本来也是想等你一起睡。”   “那以后我们一起洗澡,这样就能一起睡。”井玏侧躺着看陆长风。   陆长风笑着说:“你最好是为了一起睡。”   “你是我男朋友,一起洗澡也没什么呀。”   亚洲人瞳色多为棕色,只有极少数的人是纯黑色,井玏是深棕偏黑的颜色,一双眼睛非常有神采。   陆长风很喜欢井玏这一双眼睛,跟会说话一样。   井玏凑近了跟陆长风撒娇:“好不好嘛陆叔叔。”   陆长风最怕井玏撒娇了,说道:“二十四了还这么会撒娇。”   “我又不对别人撒娇。”井玏用他跟刺猬一样的头往陆长风的身上滚,弄得陆长风痒得要死。   “好好好你说了算,别拱了。”陆长风摸着井玏的刺猬头:“你怎么就喜欢这种板寸呢?”   “看着成熟一些,配你。”   “滚。”陆长风在井玏的头上拍了一下。   井玏说:“没开玩笑,真的是为了配你,你不觉得板寸显得我成熟一些?”   陆长风想了想,不情愿的承认了,井玏如果头发长一些就显小。   虽说是实话,听着心里就是不怎么得劲。 第169章 以我之名05   第5章   吃过早餐后, 重案组赶往燕城大学。   从学校的档案室查到了师民捷过往的十几年里教过的学生名单。   早年间刚入学校时师民捷也需要给本科学生上课,后来随着职称上升,才逐渐专注带硕博生。   除去以前给本科生上课外, 他带的硕博生共有三十七人。   已经毕业的学生有十六人,余下的二十一人里,硕士占十四人, 博士七人。   陆长风拿着这个名单, 去了这些学生所在的院系办公室, 由工作人员协助联系这些学生到办公室来接受他们问话。   师民捷的同事工位也在院系大楼,在学生抵达之前, 重案组先对师民捷的同事进行走访调查。   师民捷能力很强, 在院系内人员还算不错。   陆长风问他们:“师民捷给你们的印象如何?”   “老师人不错, 专业能力很强, 待人很亲和。”   在场的人纷纷附和, 认可这个说法。   “他在学校工作这些年里, 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具体是指什么?”其中一人不明所以地问。   “任何事都有可能, 举例比如性侵学生,骚扰学生,压榨学生这些。”陆长风详地说。   “那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老师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可是出了名地对学生亲厚,不少人争着抢着想做他的学生。”   在场的人各抒己见, 从这些人的言论里,不难看出来,师民捷在他们心里的形象接近完美。   陆长风追问:“那他从业十几年接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重大事件?”   陆长风提醒大家:“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希望各位可以认真地帮我们思考,在过往这些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   大家想了许久, 纷纷摇头。   “拜托大家再仔细想想。”   片刻后,有一个人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所有人都看向他。   那位教授说:“那得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记得当时老师有一个女学生中途退学了。”   “退学?”   这引起了重案组的警惕。   岳方霖问:“为什么退学你清楚吗?”   “具体原因我倒是不怎么清楚,但我记得那个女生还挺优秀的,说起来她退学我觉得还挺可惜,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   另一个人说:“你说的是闻婷吧。”   那位教授立刻说:“没错没错,就是闻婷。”   “那个女生我有点印象,是老师的助理,当时老师身边有两个助理,但她跟老师的关系更近一些,经常能够看到他们一起出现。但那时候老师还没有现在的名气,我的事情也不少,就没太关注他们的事情。”   博士退学虽然说不算很常见,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博士生压力大,一边兼顾学业,一边还要兼顾实验,有些顶不住了自然就会退学,延毕,或者是休学一年。   这些教授都有自己各自的领域,虽然同在一个院系里,但他们也有各自的学生,平日里也不像初中高中的老师,上课之外都能聚在一起,大家相熟但不怎么深入了解对方的情况是常态,能够记住彼此身边的助理都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在别的学校里,或许会有些人特别突出容易被记住,可这里的人,全都是天才,除非是天才中的天才,不然很难让人记忆深刻。   陆长风翻了一下从档案室那边拿到的名单,闻婷是2017届的硕士生,2020年博士,硕博是同一个导师,都是师民捷。   闻婷的档案上写着2021年肄业。   现在已经是2025年,退学了4年了,大家记不清倒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还好她的同期硕士生,以及后来入学的硕博生都还在校,一个导师下的学生,总该是有一定了解的。   最早到办公室报到的人正好是比闻婷早一年入学,名义上是闻婷的师哥,现在留校任教,并且还在担任师民捷的助理。   此人名叫王鸿宇,长相斯文。   “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长风道:“你的老师过世了,你知道吗?”   王鸿宇点头:“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师娘就联系我了。”   “你应该是除师娘外目前最了解你老师的人吧。”   “是的。”王鸿宇有些悲痛:“我硕博连读都是跟着老师,他尽心尽力地教我,实习给我写推荐信,留校助教也是他帮我推荐争取,生活上他也帮助了我很多,可以说我把他当成我半个父亲。”   陆长风眼前一亮,“那你记得闻婷吗?”   “当然,闻婷是我的师妹,比我晚一年入学,很有天赋的,老师一直很喜欢她,如果她没有退学,我后来也就不会成为老师的助理了,这本来是她的位置。”   “你知道她为什么退学吗?”   王鸿宇眼神稍微躲闪了一下,快速恢复正常说:“压力太大了退学的。”   这个细小的眼神还是落入了重案组几人的眼里。   “只是因为压力大吗?”岳方霖质疑。   王鸿宇说:“最主要的原因是压力大,其次师妹有点抑郁症,她的情况不再适合继续跟着老师学习研究了,当时老师的想法是让她休学一年,调整一下状态再继续完成学业,但师妹去意已决,我和老师挽留也无济于事。”   在得知闻婷退学后,周瑜就已经开始调查闻婷目前的情况,现在查出来让他大吃一惊。   他将调查出来的结果发到了群里。   闻婷在2021年的12月底就已经在家中自杀身亡。   陆长风立刻问王鸿宇:“你知道闻婷自杀了吗?”   “什么?”王鸿宇十分震惊,“怎么会自杀?”   随后他一脸哀痛地说:“老师走了,师妹也走了……”   “闻婷退学之后,你们还有联系吗?”   王鸿宇点了点头:“联系过,但是后来就不怎么联系了,她刚退学那年国庆节,我还去找过她。”   “你找她做什么?”   王鸿宇说:“也不能算刻意去找她吧,当时正好有一个高校交流活动,我是去参加学校的交流活动,那个大学就在她家隔壁市,我正好有空,而她又在家,我就去找了她。”   “她当时的状况怎么样?”   王鸿宇叹气:“不算很好,她和奶/奶相依为命,父母过世很早,她研究生奶/奶也去世了,留下一栋老房子,我感觉她的抑郁症跟她奶/奶去世也有一定关系,毕竟是相依为命的至亲。”   这番推测不无道理。   陆长风问:“你们都聊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请她吃了顿饭,她情绪比较低落,我们还一起去海边走了走,我跟她说有什么需要就联系我和老师,我们这些师兄妹都愿意帮助她,一定可以帮助她渡过难关。”   “为什么你们连她去世的消息都不知道呢?”这么关心对方,不应该完全不了解才对。   “她换了联系方式,微信发消息也没有回复,不是我们不想与她联系,而是她主动断开了我们的联系,但她本身就有抑郁症,做出这样的行为也是合情合理的,我们平常的学业工作也很忙,渐渐地也就放下了她的事情,专注于提升自己了。”   陆长风觉得他这个解释是合理的。   但从他们的对话中,也不难判断出,有些遮遮掩掩。   陆长风:“你的导师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鸿宇斟酌片刻后说:“很厉害的科研大佬,学术大牛,对学生可谓是尽心尽力,老师门下很多学生都很厉害,在各自领域都取得了不小的突破,甚至已经有评上教授的学生了,还有的加入了顶尖的科研团队,研究上取得重大成果。”   “你跟在你老师身边有八年了吧。”   王鸿宇算了算,说:“满八年快九年了,今年九月份就九年整。”   “那你理应是很了解你师父的。”陆长风不等王鸿宇回答,就问:“你的老师在从业过程中,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我不懂你们所指的坏事是什么?”   陆长风说:“所有你认为不好的事情,特别是学业上的事情,还有影响师德的事情。”   王鸿宇仔细想了又想,摇头说没有。   “你确定没有吗?”   陆长风提醒他:“你要想清楚再回答,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有记录,将来如果我们查出了什么,发现你刻意隐瞒,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愿意对我说过的话负责,我的老师品行端正,绝对不会干出有违师德的事情,他对待我们每个人的学业都是十分认真谨慎公正的,对他自己的研究更是严谨,不容许出丝毫差错。”   王鸿宇顿了顿说:“当然了,每个人都有不好的地方,但不好的习惯不代表着就是坏事。”   陆长风又问:“闻婷退学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王鸿宇说:“有啊,情绪反复不定,注意力不集中,但她有抑郁症,会存在这种情况应该是正常的。”   “她和师民捷之间有什么吗?”   “你们这么不着边际地猜测是对人民教师的侮辱。”王鸿宇被陆长风的问题惹怒,“男老师和女学生之间就一定会产生什么不正当关系吗?老师跟师娘很恩爱,你们也太不尊重人了,我老师才刚走,你们来学校问东问西,我可以配合你们调查,但你们不能侮辱人啊。”   陆长风立刻解释:“我没有恶意,只是例行询问,希望你能够理解,当然我也能理解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心情不好,会比较敏感,我们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查清案情的疑点,没有要侮辱你老师,败坏你老师名声的想法。” 第170章 以我之名06   第6章   王鸿宇冷静下来后说:“我以我的名誉和前途担保, 我的老师和师妹之间绝对不存在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你的老师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王鸿宇认真地思考,随后十分笃定地摇头:“没有。”   “确定?”   “确定。”王鸿宇片刻不犹豫地回答。   陆长风:“这段时间还请不要离开燕城,时刻保持手机畅通, 我们遇到其他可疑问题,会及时联系你。”   岳方霖在纸上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想起了什么觉得可疑的事情,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王鸿宇接过收好, 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们调查我的老师, 老师的死不是意外对吗?”   陆长风说:“是不是意外目前还在调查中, 请给我们一点时间调查清楚。”   王鸿宇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目送王鸿宇走后, 几个人聚在一起。   “我觉得王鸿宇有所隐瞒。”岳方霖在对话过程中一直在观察王鸿宇, 他发觉王鸿宇在提起师妹的过程中有些回避, “或许闻婷退学另有隐情。”   陆长风点了点头, “我也发现了, 在我问起他师父和闻婷之间是否存在不正当关系的时候, 他的情绪异常激动, 虽然他给出了很合理的解释,觉得我的猜想是对师民捷和闻婷的侮辱,可他的反应更像是气急败坏。”   井玏不解,“王鸿宇已经露出了破绽, 当时为什么没有乘胜追击继续追问?”   岳方霖说:“王鸿宇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仅凭借一点慌乱的表现,还不足以证明什么,要想撬开她的嘴, 得拿出实际证据。”   井玏问,“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找证据。”陆长风说:“闻婷很可能是破案的关键,我们要弄清楚闻婷在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要退学, 还有他为什么患上抑郁症。”   井玏想了想,说:“闻婷在学校应该有舍友,或许她们会对闻婷的事情有一定的了解。”   “同一老师手下学习的学生,跟随老师一起做实验,这些人对多少也应该有些了解。”   周瑜说:“了解归了解,敢不敢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些还在校读书没来得及毕业的学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虑,我觉得这种事情,得问那些已经毕业的学生,最好是在闻婷入学后退学前毕业的这部分学生。”   陆长风把手里的资料整理出来,找到了六个在此期间毕业的学生,两个博士毕业的,四个研究生毕业。   档案上面都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即便已经更换了方式,也不难查到他们现在的联系方式。   正好这时另一个学生到了,工作人员把他带了过来。   此人名叫洪浩轩,比闻婷晚一期入学,是闻婷的学弟。   洪浩轩戴着眼镜,眼下乌青很重,估计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洪浩轩今年正好是博士最后一年,压力应该比较大。   坐下后也没有太多的表情跟动作。   陆长风问:“你的老师过世了你知道吗?”   洪浩轩点了点头,对此非常无奈。   他的老师过世了,这就意味着他得临时更换博导,学业本就繁重,又遇到这种事,对他的心理造成的压力更大。   陆长风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挺好的。”洪浩轩淡淡地说。   “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洪浩轩说没有。   “那他和闻婷之间的事情你清楚吗?”   “不清楚。”洪浩轩摇头。   “你和闻婷关系怎么样?”   “还不错。”洪浩轩提起闻婷的时候,放松了一些。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陆长风察觉到对于洪浩轩来说闻婷是不一样的存在。   “她挺好的,长得很漂亮,人也很聪明,深受师兄师姐还有老师的喜爱。”   陆长风问:“你知道她为什么退学吗?”   洪浩轩摇了摇头。   “你们师出同门又是前后期入学的,学习进度应该差不多,平常相处是不是也挺多的。”   洪浩轩嗯了一声,“她帮了我不少。”   “她退学后你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洪浩轩微微有些伤心:“她把我拉黑了。”   “你得罪过她吗?”   “没有。”   “你们老师手下的学生,谁跟她的关系最好?”   “唐熙禾,跟她一样是女生,关系比我们亲密一些,她和室友关系也不错。”   陆长风记录下来,又问:“你们老师在教你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出过学术作假或者压榨学生免费劳动这些问题?”   “没有。”洪浩轩予以否认。   陆长风则是问了洪浩轩另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闻婷?”   洪浩轩诧异地发出了疑问,随后开始有些慌乱,露出了心思被戳破的窘态。   陆长风之所以会有此猜测,是因为洪浩轩对闻婷的情况了解得确实挺多,知道闻婷跟谁关系好,也知道她和谁相处得不错,说明日常他就很关注闻婷的情况,还有他说闻婷拉黑了他时的语气有些伤心。   “闻婷在学校有没有谈恋爱?”   洪浩轩十分疑惑:“你们是来调查我老师,还是调查闻婷的?”   如果是调查师民捷,为什么一直在追问闻婷的事情。   陆长风说:“来调查师民捷的,闻婷退学一事上有疑点,我们才会把二者放在一起。”   “你们到底在怀疑什么?”   “闻婷退学和师民捷有没有关系?”陆长风直截了当地问。   洪浩轩怔愣地片刻,清醒过来立刻否认:“没有。”   “是真的没有,还是你不敢说?”   几道视线落在洪浩轩的脸上,洪浩轩的一切表情与动作都在他们的视线之下。   片刻停顿后,洪浩轩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说道:“真的没有,闻婷和老师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大家都能看出来,他停顿的时候是在犹豫。   没人揭穿他。   岳方霖把联系方式递给他:“之后如果你想起什么了,就打电话联系我们。”   洪浩轩接过,把联系方式放进口袋后离开了。   井玏跟出门前往卫生间,看到他在转角处,将岳方霖给的纸条扔进了垃圾桶里。   回到办公室后井玏将所看到的信息告诉大家。   对此岳方霖并不觉得意外,无论是王鸿宇还是洪浩轩对他们都有所隐瞒。   周瑜起身到窗□□动,正好看到王鸿宇和洪浩轩在教学楼转角的柱子下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招手示意大家过去看。   陆长风掏出手机放大,能够把两个人拍得很清晰,虽然看不到嘴里说的是什么,却也能够通过两人的肢体语言看出来,他们的状态剑拔弩张。   “他们肯定在隐瞒什么,但具体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得通过更深层次的调查才行。”   除了几个目前不在学校内,出去交流的学生外,其他的学生依次都来见了重案组。   一旦问起闻婷,大家的脸色各异,但都统一口径,力证闻婷跟师民捷之间没有不当关系,但问起闻婷退学的原因,又一个两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具体的原因,或者就说她患上了抑郁症,他们推测的抑郁症原因各异。   有说是学术压力过大,有说是亲人离世,也有说她是思虑过重。   但不管是谁都认为闻婷退学跟师民捷没有一丁点关系。   同院系其他教授都能记住闻婷是师民捷身边的红人,是他的助理,两人之间的关系必然是不差的,可这些学生一个个的巴不得说的两个人根本不熟,就是普通的师生关系。   倘若真的不熟,又怎么可能成为导师身边的助理。   能够成为导师的助理,就说明深受老师喜爱,何况师民捷这样的学术大拿手中握着的资源不计其数,有这样的一位老师保驾护航,将来在学术界至少也是能够站稳脚跟如鱼得水。   “他们还在学校里读书没毕业,眼下这种情况自顾不暇,不愿卷入别的事情里也正常,还是从毕业的学生中找突破口。”   已经毕业的六名学生,有三个人都出国深造了,另外三个国内的,一个在申城,一个在鹏城,留在燕城的这一个现在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工作。   联系到对方时,对方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给他们,她傍晚坐飞机要去国外参加一个生物医学研讨会。   重案组全队立刻出发,前往机场候机室等待。   学姐名叫倪紫桐,闻婷入学那一年她博二。   闻婷博一那年她刚好毕业。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闻婷出现在机场的商务候机室。   简单认识后,就开启了此次问话。   陆长风问她:“你的老师去世你知道吗?”   “已经知道了。”倪紫桐坦率回答,反问:“你们找我了解老师的事情,是他的死因存疑吗?”   陆长风也很坦率地承认:“目前确实存在疑点,所以需要你配合我们,把你知道的情况如实相告。”   “好。”   “你的老师在从业期间有没有做出违背师德师范的事情,或者有没有压榨过你们这些学生,剽窃你们的研发成果这类的事情?”   倪紫桐似乎也没想到陆长风要问的是这些,一时间也没做好准备,表情僵硬。   缓过来后,还是有些纠结,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这样,重案组就知道他们应该是找对人了,倪紫桐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   “这些跟我老师的死有关吗?”   “还在调查,我们也无法过早下结论。”   “这……”倪紫桐搓了搓手,不自然地将头发拢到耳后,又喝了一口水,还是没说出口。   陆长风道:“也许你知道的信息对我们破案非常有用,我们警方会保护证人,不会公开说明是你告知的。” 第171章 以我之名07   第7章   有了陆长风的保证, 倪紫桐才大胆了起来。   “闻婷和老师之间应该是有不正当关系。”   “应该?”陆长风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个应该我们也没办法作为证据。”   倪紫桐解释道:“其实我也不能确定, 我当时跟我的朋友在津市约会,在商场逛街的时候,看到了闻婷和老师。当时闻婷挽着老师的手臂从我面前走过, 我也不好去跟他打招呼, 再说我撞见这一幕, 也确实不适宜上前打招呼。”   再说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被撞见。   要是真有一腿被撞破,搞不好回去还得给她穿小鞋。   “哪一年的事情?”陆长风问。   倪紫桐回忆了一下, 说:“20年的夏天, 闻婷研究生毕业。”   那时候的闻婷应该是二十五岁, 师民捷已经四十八岁了。   井玏十分诧异:“师民捷应该比闻婷父亲的年纪都大吧, 她年轻漂亮怎么会看向师民捷?”   “闻婷比较慕强。”倪紫桐不停揉捏自己的手指:“究竟是不是婚外情我也说不好, 毕竟没看到他们两个更加亲密的动作, 但我觉得两人相差那么大, 又是一男一女,跑到津市度假,还手挽手,教授跟学生之间应该不会如此。”   虽说没有更亲密的实证, 但也能证明两人的关系是非常好甚至可以用亲密来形容。   “你觉得他们两个有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一定要我猜测,我觉得是有,他们之间的关系超出了师生该有的相处范围。”   “师民捷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压榨过手下的学生, 或者窃取学生成果这种事情?”   倪紫桐有些紧张,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想到陆长风的话,她犹豫再三点头:“有。”   重案组的人在这一刻, 集体看向倪紫桐。   倪紫桐感受到几道视线,内心的压力无形增大。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警察是法律体系的一员,是执法者,面对执法者,很少有人能够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陆长风察觉到她很紧张,宽慰她:“不要害怕,我们跟你之间的聊天内容,是不会泄露给别人的,不会有人知道是你告诉我们这些事情。”   倪紫桐看了陆长风一眼,下定了决心,说:“他会要求在我们发表学术期刊的时候给他第一署名。能够进入他的团队的人,已经是这个行业里比较出色的排前的学生,默认的规矩就是要给他贡献一篇他为第一作者的学术期刊。”   “据我们查到的信息,他手里握着不少专利,这些专利全都是他亲自参与研发的吗?”   “据我所知其中有两个他甚至都没有参与研发过,其中一个是闻婷研发的,另一个是我的学长研发的,老师并没有从中出力,他是白占了这两个专利。”   陆长风十分诧异:“这么久,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想过反抗吗?就心甘情愿地让自己的心血被他抢占了?”   “他在神坛,手里掌握的资源,只要我们能够乖乖听话,就能享受到他的资源,一旦我们做出这种背叛师门的事情,想要再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拥有一席之地就难了。”倪紫桐对此十分无奈,谁能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心血交出去,可是不交又能怎样?她没有背景,辛苦学习十余年最终可能付之一炬,没有多少人能够有这样的勇气。   况且还不一定能够揭穿对方。   一个行业内的顶尖大佬,他的学生也在行业里赫赫有名,众人托举将他打造成新神,神的徒弟这个身份拿出来,就已经能够不战而胜很多人。   师门的高度决定了与人社交的时候别人待你的态度,一个普通大学出身的博士毕业生和一个顶尖大学明星教授带出的学生相比,任谁都会先入为主地愿意给后者更多的机会。   老师的高度,和老师其他学生在行业内的高度,就是自己的隐形光环,这就是为什么大家挤破头了都想当名师的徒弟。   名声光环是一把双刃剑,一旦其中有一个人出了问题,受到影响的也将是背后的师门。   何况是师门掌门人出问题,古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师都爆出了丑闻,手下的学生自然也会被波及。   从成为老师的学生那一刻起,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也是大家明知道潜在规则不合理,不愿意把自己的心血让给老师,不愿意被压榨,却不得不顺从,被压榨价值的原因。   倪紫桐所说的内容重案组都能够理解。   陆长风询问了那个将专利给师民捷的学生姓名,从过往的学生名单里,找到了这个学生。   此人在闻婷入学那年就已经毕业,现在在家乡一所211大学做教授。   倪紫桐的飞机要开始登机了,岳方霖写下联系方式交给她:“如果你想起了别的事情,随时可以联系我。”   “好。”   回程的路上,陆长风电话联系了那位被师民捷抢了专利的学生。   确认对方身份后,陆长风说明来意。   对方对此事矢口否认:“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陆长风询问他:“你的老师已经过世,这件事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迟疑片刻,显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作为老师的学生,为何他会对此事一无所知。   校方和警方都没有对外公布师民捷的死讯,师民捷的学生大多都已经知情,不用说也是师民捷的妻子告知给他的学生。   目前还没有毕业的学生,或者即将要毕业的学生,导师突然死亡,他们很可能要更换新的导师,甚至要更换自己的课题,这对于他们来说是重大的变故。   在燕城的倪紫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远在上千公里外的居恒对此却一无所知,并没有人将这件事告诉他,可以理解为他不在燕城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作为一个被导师拿走研究成果的人,至少不是平庸之辈,同门中至少应该有相熟的人给他通个气,事实是也没有,足以让人疑惑不解。   居恒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居恒沉默良久,问:“怎么死的?”   转念又觉得不对,如果是正常死亡,警察还要调查什么呢,只能是非正常死亡,或者是存在疑点,“我对此事毫不知情,且我一直在学校忙,最近也没有去过燕城,我不是凶手,他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陆长风问了他一个可疑的点:“我走访了许多你老师生前的学生,大家都会称呼他为老师,或者恩师,只有你称呼为他,你甚至不愿意对师民捷使用尊称,你们之间当真是没有任何纠纷吗?”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许久。   居恒沉闷的声音传来:“人死账消,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再翻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从侧面也证实了倪紫桐口中的事情存在的真实性。   陆长风:“你真的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专利转手相让给自己的老师,就不会这么多年耿耿于怀,甚至不愿意喊他一声老师。”   “他都已经死了,我又何必跟死人计较呢,现在我的生活稳定,工作顺利,我也不想再搅和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再毁掉我自己的前程。”   “乱七八糟的事情?”陆长风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居恒没有回答陆长风的问题,而是说:“既然人都死了,事情也就到此结束,我确实对他有气,但我也不想被过去拖累,他是抢走了我的成果,但他抢不走我的知识。”   陆长风问:“你还记得闻婷吗?”   电话那头又是良久的沉默。   “记得。”居恒的声音更沉闷了,能够感受得出来,他现在的情绪也不算太好。   “闻婷怎么样了?”他问。   陆长风说:“21年退学后,年底就在家里自杀了。”   “自杀了吗?”他豁然开朗:“怪不得后来就再也没有找过我。”   “她还找过你?”陆长风直觉这当中一定有什么事,闻婷的退学绝对不简单。   居恒嗯了一声,得知闻婷的死让他有些唏嘘,“她入学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我跟她倒也不相熟,20年还是21年的时候她找过我,问我是不是被导师拿走了实验成果。我否认了这件事,她希望我能够站出来跟他一起检举师民捷,我拒绝了她。”   “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在我家楼下,站在雨里哭着求我帮帮她,我不想卷入他们的是非之中,才回到家乡这边不太出众的211大学当老师,更没有借用师门的力量,已经跟他们所有人断了联系,她会找过来实属让我意外,她淋了雨晕倒后,我把她送到了医院,她被检查出来已经怀孕了两个多月。”   “她还怀孕了?”陆长风立刻想到倪紫桐说曾经在津市旅游看到过闻婷和师民捷,忙问:“她又说孩子是谁的吗?”   “她自己似乎也不知情,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很是惊讶,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拒绝她的要求后,提出帮她联系家人接她回去休养,她当时说她没有家人了,现在是孤身一人。我问他孩子父亲是谁,或许可以帮她联系孩子的父亲,她说不知道是谁,我当时也挺惊讶,只能帮她交了住院费让她好好休息,隔天再到医院看望她已经出院不知所终,在前台给我留了一封感谢信和住院的费用后就走了。”   “孩子不会是师民捷的吧。”井玏猜测。 第172章 以我之名08   第8章   “极有可能。”陆长风说。   电话那头的居恒又是一阵沉默。   陆长风问:“她来找你还说了什么?为什么希望你能够帮她一起检举师民捷?”   居恒说:“她跟我说师民捷剽窃了她的成果, 她不愿意,想要举报师民捷学术不端,要想让师民捷彻底地身败名裂, 就得有足够的证据,孤掌难鸣,她需要我的帮助。”   陆长风:“你有见过她准备的证据吗?”   居恒摇头:“没见过, 或许她找过很多人, 但是没有别人愿意站出来, 我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就选择了沉默。”   “现在想来, 也许我当时站出来, 她可能不会自杀吧。”   一定是走上了绝路, 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居恒心中虽有感慨, 却也没有多大的歉意。   结束通话后, 几人在车里对案情展开讨论。   “当前的证词几乎可以确定师民捷存在抢夺他人研究成果等学术不端的行为, 那他的死, 极有可能就是审判者看不惯他们这种剽窃别人成果从而展开的报复。”   陆长风翻了翻过往毕业生的名单,“我看这些在校生是不会站出来说自己的导师有任何的问题,突破口应该在这些已经毕业的学生身上,他们已经进入社会, 有了新的社交圈子,也有了稳定的工作,对师民捷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岳方霖:“居恒和倪紫桐给我们提供了很多信息,师民捷很可能和闻婷有婚外情, 还有闻婷腹中的孩子父亲是谁,都值得我们调查。”   “我现在就把消息同步给欧阳即,让他帮我们查一查闻婷在燕城有没有就诊记录。”   闻婷在校读研究生期间的舍友乔曼回了老家工作并不在燕城, 想要联系也只能通过电话。   陆长风拨通乔曼的电话。   乔曼与闻婷是同院系不同专业。   电话接通后,陆长风询问了对方的身份信息,得以确认之后,才表明来意。   乔曼说:“这几年我们也没怎么联系,她的事情我知道得也不多。”   陆长风听她这话,似乎并不知道闻婷已经去世了。   便将这个信息告知了她。   果然乔曼在得知闻婷去世后,十分惊讶。   “我还以为是毕业了各奔东西之后,共同话题少了她才不联系我。”   陆长风问:“在校期间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很不错。”乔曼说:“我们两个很有共同话题,爱好也很相似,甚至喜欢的动漫角色都是同一个。她是个很出色的姑娘,不像我读研只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她是真的很有目标,很希望自己能够为医学工程做贡献帮助到更多人。”   陆长风问:“闻婷在校期间有没有谈过恋爱?”   乔曼没有立刻应声,在思考应该怎么说。   “有。”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是她的导师吗?”   乔曼有些诧异:“你们已经知道了吗?”   重案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是如倪紫桐所说。   陆长风问:“他们在一起多久?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吗?”   “研二那年,我有一次去商场买手机,顺便去看了个爱情电影,正好就看见他们两个人坐在我前面。”   乔曼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至今都觉得惊讶,因为学校明确规定了教师不得与学生发生恋爱关系,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乔曼说:“我当时就劝过她,不要和自己的老师发生关系,因为这样会毁了自己,她没有听我的。”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就算师民捷和老婆离了婚,也不可能和闻婷结婚,一旦结婚不就说明他们两个在师生关系存续期间产生了不正当关系。”   陆长风也觉得很惊讶,“闻婷是第三者吗?”   乔曼果断否认:“不是的。”   “师民捷和闻婷在一起的时候,师民捷和他老婆是离婚状态。”   “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我也质疑过,闻婷说师民捷跟他的妻子早就离婚了,只是为了两个人的利益牵扯,没有对外公开罢了。”   周瑜立刻对此展开调查。   乔曼叹气:“我当时就劝过闻婷很多次,一旦跟自己的导师发生关系,绝对是自毁前途,她不肯听信我的,她哪里都好,就是有些恋爱脑,太过于相信师民捷是个好人,飞蛾扑火一般地扑向她。”   陆长风十分疑惑地问乔曼:“闻婷到底看上了师民捷什么?”   两个人差了二十多岁,师民捷就算往前推十年也都四十多了,外貌看着也算不得帅,这样的一个样貌一般半截入土的男人,闻婷那么年轻漂亮聪明的姑娘,怎么会看上他的?   乔曼听了陆长风的疑问,也是恨铁不成钢:“闻婷非常慕强,加上她父母早逝,跟随奶/奶生活,成长过程中缺乏男性的教导,极度缺乏父爱,师民捷对她好,她就沦陷其中,师民捷又是一个很强的人,他的慕强心里不断地催生她的情绪,彻底地让她陷入泥潭无法自拔。”   “我也不止一次地劝导过她,但有句话说得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硬要投入这个火坑,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按照你们说的,她早就去世了,怎么现在又开始调查了?”乔曼疑惑不解。   陆长风解释道:“是我们在查的案子疑点关联到了她,这才展开调查。”   乔曼哦了一声。   陆长风又问:“闻婷有没有跟你说过学业上的事情,比如帮师民捷做实验呀,或者帮他做别的?”   乔曼仔细想了想,随后很肯定地说:“有。”   “具体内容你还记得吗?”   “过去这么多年了,对话我肯定是记不住了,但我记得她经常帮师民捷做苦力,我总是打趣她像奴隶,我们的学业本身就繁重,她还总是要做很多不舒服自己的工作,比如帮师民捷修改文稿,演讲稿,帮他给手下的学生答疑解惑,师民捷还把她带在身边当助理,说是助理其实什么杂活累活都得干,就拿一份微薄的工资,还基本上都花到了师民捷的身上。”   乔曼也是越说越气:“我当年也是闲得慌,我还想着劝她回心转意不要恋爱脑,现在我发现恋爱脑就是没救。”   周瑜那头查出了新的内容,给几人展示。   师民捷和兰琪确实离过婚,不过半年后他们两个就复婚了。   按照时间线来看,闻婷和师民捷交往的过程中,师民捷是在婚姻存续期间,闻婷不管是否知情,确实是婚姻里的第三者。   和学生恋爱,不管是不是真心,有没有离婚,都违背了师德师范,在陆长风询问兰琪时她并未言明此事。   那就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毫不知情,另一种则是她知情但故意隐瞒。   乔曼问:“该不会闻婷的死因和师民捷有关吧?”   陆长风道:“现在我们还在调查,具体情况暂时不明。”   乔曼叹了口气,“我研究生毕业就没有再继续读了,她留在了学校,但我隐约记得我们关系变淡之后,她的情绪不是很好。中间还找过我一次,说要跟我一起出去旅游缓缓心情,我问她怎么了,她给我的说法是读博压力太大,读得太累了想退学。”   “我当时猜测可能是她和师民捷的感情出了问题,问了她她也没有告诉我,我工作很忙,慢慢地跟她来往淡了也就没再问她的事情。”   每天工作累死累活,曾经的朋友还把你当作垃圾桶,疯狂地吐槽自己遇到的不顺,汲取你的情感却不愿意为你提供情绪价值,这样的朋友自然会慢慢地淡掉。   闻婷读博那一年是独居,也不知道她有哪些朋友,想要调查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可能做到。   乔曼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跟他们说:“有次我在朋友圈里看到闻婷发的内容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他们应该是情变了。”   初见时总是美好的。   纳兰性德这首诗本写的也是女子被男子薄情伤害抛弃,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闻婷应当不会有这种感叹。   倪紫桐,居恒,乔曼三人的字里行间,几乎可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线。   闻婷十分慕强,跟在师民捷身边,对他产生仰慕之情,师民捷不光违背师德,还隐瞒了自己复婚的事实跟闻婷交往,并进一步压榨了闻婷的价值,把她当成苦力使用,后来闻婷可能是发现了师民捷欺骗自己,心灰意冷。   相爱是心甘情愿地给师民捷当苦力,发现自己被欺骗后,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不值,便想检举报复师民捷,甚至可能被师民捷拿走的实验成果也想拿回来,实际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她,她没有办法扳倒师民捷,并因此患上了抑郁症,而她又怀了师民捷的孩子,情绪不断崩溃,最终彻底承受不住压力自杀。   只是陆长风想不通,她和师民捷在一起那么久,手里应该有两个人的交往证据,对他进行举报,多多少少也能够对他展开一定的报复,至少能够重创师民捷的声誉,学校也可能会对他做出一定的惩罚。   井玏想起了居恒的话:“如果孩子真的是师民捷的,当时居恒问闻婷,闻婷应该不会说出那句她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话吧。”   “这句话确实很可疑。”岳方霖分析了一下:“如果她说的是真实的,她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以此分析,她应该短时间内和不同的人发生过关系,难道她是被师民捷欺骗后自暴自弃了?”   “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就太让人唏嘘了。 第173章 以我之名09   第9章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呀?”井玏询问二人。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确实查到了师民捷身上存在的问题, 可师民捷的死因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还无法定论。   陆长风道:“既然我们知道了师民捷有问题,那审判者就有理由选择师民捷作为目标。”   岳方霖赞同地点头, 询问陆长风:“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审判者的标志出现在了游泳池里,那至少审判者接近过泳池。”   井玏道:“师民捷入住度假村酒店后,出入过他房间的人都很可疑。”   “没错。”   而这些是欧阳即在负责调查的。   市局刑侦队办公室里, 岳方霖将所查到的线索告知给了欧阳即。   欧阳即:“你们现在可以确认师民捷的死不是意外?”   “还不能。”陆长风如实相告:“目前我们查到的内容只能证明审判者标志出现在师民捷的死亡现场并非偶然, 这是审判者对师民捷的审判。还不能证明师民捷的死是他杀而不是意外。”   欧阳即拿出U盘交给岳方霖:“这是师民捷居住的别墅门口的监控, 从他入住酒店那天起,一直到他出事之后我们接管现场的东西, 都在这里面。”   “谢谢。”   岳方霖拿过来交给了周瑜。   欧阳即把会议室让给了重案组, 让他们可以在这里查监控。   多媒体屏幕上播放着师民捷开始入住的监控。   入住当晚, 一名女子悄然而至。   口罩和帽衫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监控画面清晰地拍到师民捷从屋里出来给她开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别墅。   该女子隔天一早从别墅出来离开。   “这女的会是谁呢?”   周瑜放大了监控画面, 也很难看出这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子是谁。   “手腕可以放大吗?”井玏问。   周瑜放大了监控画面, 该女子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从她的打扮能够看出来,她个子不算太高,是短头发。   陆长风根据这个特征想起来了, “应该是师民捷的学生,汪雪。”   “汪雪……”岳方霖仔细回忆今天对汪雪问话的时候的种种。   汪雪的确是短头发,个子不好,手上戴着一块手表, 画面虽然不够清晰,也能从她手腕上的表的轮廓分辨出来,是他。   井玏道:“师民捷该不会和汪雪搞在了一起吧。”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还是根据监控内容追踪,确认她的真实身份,才能进行下一步调查。”   这件事岳方霖交给了欧阳即去查,重案组则继续查看监控。   入住这几天,每天晚上那个女人都会来别墅,隔天一早离开。   几天时间换了几套衣服,却都是把脸挡得严严实实。   度假村的服务人员在这段时间里给他们送过几次吃的,收拾了房间,余下就没有其他的可疑人员来过。   重案组回了度假村实地勘察。   别墅是独立的,不太可能有人攀爬进来往泳池里扔东西。   负责客房打扫的工作人员说上一名客户退房之后,他们会对整栋房间做非常细致地打扫,其中就包括泳池。   每一次客户退房之后,都会对泳池做深层次的清理,确保泳池底下没有藏污纳垢后再重新放水蓄满。   因此可以确定泳池里的东西,不可能是上一位住户遗留下来的,只能是师民捷入住这段时间里出现的。   在此期间出现在房间内的,都有可能往泳池里投放审判者的标志。   “审判者岂不是就在这些进出过房间的人之中。”井玏靠在墙边,目光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说:“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嫌疑最大的不就是最后一个见到他活着的人,和第一个见到他死了的?”井玏仔细回想后得出了答案:“汪雪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活着的人,会不会是她?”   “法医那边的检查结果说的是说游泳过程中出现的心搏骤停,没能及时得到治疗,导致的意外死亡。”周瑜觉得井玏走进了一个误区:“尸检证明他身上没有其他的外因导致他死亡,屋里没有监控,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吃降压药,且不吃降压药游泳会不会导致师民捷的死亡也是个未知数,不吃降压药不等于游泳必然死亡,他的死不一定是他杀,也不一定是被利用了降压药的空子伪装成了意外身亡,而是本身就是意外。”   井玏努力跟上周瑜的思路,顺着周瑜的思路捋了一遍,觉得周瑜说得也对。   “如果师民捷真的是意外死亡,审判者的标志出现在泳池里,审判者是想利用师民捷的死亡,让我们去调查背后的阴暗,只要分析出谁有这个动机,就一清二楚了。”   详细调查师民捷的死,按照审判者杀人的惯例去调查背后发生的事情,就能够查出他这些年做了什么,这么一查,师民捷必然身败名裂。   谁最想让师民捷身败名裂,谁就有可能是审判者。   “会是汪雪吗?”   汪雪是师民捷目前唯一的女学生,马上研究生毕业。   “不排除这个可能。”   汪雪可能是另一个闻婷。   “漫不无边际的猜测是没有意义的,不如我们找汪雪过来聊聊,顺便把兰琪也找过来,问问她是否知道闻婷和师敏捷曾经在一起过。”   晚上八点多,汪雪出现在警局。   上午在学校对她做的笔录里,她和其他学生一样,都否认了师民捷存在师德失范等问题。   汪雪问:“这么晚叫我过来,是上午有什么没问完的吗?”   陆长风点头,将监控截图推给她:“眼熟吗?”   汪雪下意识地盖住了自己手上的手表。   陆长风问她:“你和师民捷到底是什么关系?”   汪雪:“就是普通的师生关系。”   “师生关系你会每天晚上都来他住的民宿找他?”   汪雪说:“我有些问题不懂,想要跟他请教,他是我的老师,我跟他请教问题,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当然没有。”陆长风的手在照片上敲了敲,所指的位置刚好就是汪雪比遮挡起来的面部:“如果你们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你又何必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看到你的脸。”   “谁说我是不想让人看到我的脸,我是防晒,我是不想晒伤自己的脸。”   “三更半夜的你防哪门子晒,连续几天你来得早就是八点多,晚一些就是九点多十点,这个时间太阳早就下山了。”陆长风指了指照片上监控的时间。   汪雪:“……”   “你和师民捷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最后问你一遍。”   汪雪低着头说:“恋人关系。”   “你不知道他有老婆吗?”   “我知道。”汪雪的气势弱了许多。   “知道你还跟他谈恋爱,插足别人感情。”   汪雪说:“他跟他老婆是离婚不离家,他们早就离婚了,也没什么感情了,不过是为了彼此的声誉才继续在一起,怎么就成了我插足别人的感情。”   “他并没有跟他的老婆离婚。”陆长风把师民捷已婚的证据给汪雪一一展示。   汪雪摇头否认:“这不可能,我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的离婚证,他们两个是真的离婚了。”   “准确来说确实是离过婚,但是后来又复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汪雪不愿相信,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才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我不是。”   陆长风:“……”   “你说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到底看上了他什么?”陆长风是真的想不明白,汪雪今年顶多二十五,师民捷五十三了,都能做她爸爸。   “师民捷最小的孩子都比你大。”   “我知道。”汪雪很坦然地说:“他给我说过他们家的情况,说等我研究生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你还想跟他结婚?”陆长风十分震惊。   在汪雪眼里,她和师民捷之间的年龄差距,完全不是问题,“明星还有差了三十多岁结婚的,我和老师之间为什么不能结婚。”   陆长风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汪雪真的是个恋爱脑,昨天晚上她就该知道师民捷已经死了,再不济今天早上警方找过去,她就应该知道了。   但她的情绪很平稳,兰琪哭生哭死,而她表现得很平静,如果真的是心中向往着研究生毕业就和师民捷结婚,现在梦想破灭,不该是这样的。   陆长风:“我怎么觉得师民捷的死,你一点都不难过呢?”   汪雪泪眼朦胧地看着陆长风。   “得知他的死讯,和得知他并没有和兰琪离婚之间相比,后者让你哭得更伤心……”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对方死了,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态度。   除非不是真爱。   甚至今早的访问过程中,陆长风并没有觉得汪雪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她已经完成了毕业答辩,师民捷死与不死,对他都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早上她的表现十分正常,现在再回看,就是淡定地过头了。   汪雪:“你怎么知道我没哭,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哭得可凶了。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来面对你们,你们反倒希望我哭。”   “我才不是兰琪那样的女人,平常不见她有多爱老师,死了反倒来哭丧了,生怕别人说她不贤惠。”   陆长风:“他们之间关系不好吗?”   “没什么感情吧,反正老师大部分时间都是跟我在一起。”   “你看着对师民捷也没有太多的感情。”   汪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非要痛哭才算有感情吗?老师他肯定不希望我为了他哭,真爱一个人是希望对方在你死后还能高兴而不是哭泣。” 第174章 以我之名10   第10章   虽说不一定要痛哭流涕才算真感情, 可真爱一个人,对方去世也不会是如此冷漠的一个人。   陆长风还是觉得汪雪对师民捷没什么感情,至少不像她说的那么喜欢师民捷。   汪雪嘴里问不出别的消息了, 陆长风便让告诉她可以走了,转而去找兰琪求证目前查到的消息。   这次兰琪不是一个人过来,而是带着王鸿宇一起过来。   王鸿宇主动解释:“师娘这两天心力交瘁, 老师已经走了, 我担心师母再出什么事, 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岳方霖猜想王鸿宇会一起过来,应该也有兰琪的意思, 不过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便说:“我们有些事情要找兰教授了解情况, 还请你在外面等着。”   兰琪坐下后询问重案组:“是我丈夫的死有了新的进展吗?”   “确实有一些新的发现, 想要和兰教授求证。”   陆长风拿出审判者的标志展示给兰琪, “这是我们警方在你丈夫死亡的泳池里找到的。”   兰琪接过看着照片里的项链, 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这条项链上面的标志属于审判者。”   陆长风问她:“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之前问过你, 你的丈夫在过往的几十年里有没有干过什么违法乱纪有损师德师风的事情。”   兰琪点头:“当然,你们怀疑我丈夫的死和审判者有关。”   陆长风说:“根据我们现在调查出来的结果,不是怀疑,已经是肯定。”   兰琪表情十分惊讶。   “据我们的调查, 你和师民捷曾经离过婚?”   “对。”兰琪十分诚恳地说:“当年确实离过婚,但不是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而是当年燕城规定一人名下只能有一套房产,我们两个离婚也是为了买房。不到半年时间我们就复婚了。”   “据你所说, 你跟师民捷夫妻感情特别好,可我们调查的结果似乎不是这样。”陆长风细细地观察着兰琪脸上的表情。   兰琪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说:“我们的感情确实有些小问题, 但也只是小问题。”   陆长风将闻婷的照片拿给兰琪:“这个女孩你认识吗?”   兰琪看着闻婷的照片,脸色变了变,握紧了手里的水杯说:“认识。”   “她是我丈夫的学生,年轻,漂亮。就是心术不太正,对我丈夫有非分之想。”   “可据我们的调查,事情并不是这样。”   “你们把我叫过来,到底想说什么。”兰琪语气不善,怒瞪几人。   “闻婷和师民捷存在不正当关系,至少在一起了两年,师民捷对闻婷和她的朋友说自己是单身,并出示了离婚证。”   兰琪道:“我对此毫不知情。”   陆长风道:“你是当真不知,还是你知道,但你不愿意说。”   “你如果真的毫不知情,真的像你自己说的,你们夫妻感情很好,为何你在听到自己的丈夫出/轨几年都毫不震惊。”   “人都死了,我还能怎么办,难道我能把他大卸八块泄愤吗?”兰琪反问陆长风,“难道我应该像个泼妇一样去闹?人都死了,我闹又有什么意义。”   “你说你的丈夫过往并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可我们调查得知,他侵占学生研究成果,要求学生至少给他贡献一篇以他为第一作者的学术期刊。”   兰琪道:“我们都有各自的工作,他工作上的问题也不会跟我讲,我怎么会知道他侵占别人成果,这些事情我一概不知。”   “你把我叫过来,不会觉得我在撒谎吧。”   “有没有说谎相信兰教授心里是清楚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兰教授并未退缩。   陆长风的视线直接落进兰教授的眼底,兰教授平静得如一泓潭水。   这和前天他们相见时完全不同。   陆长风让井玏去联系汪雪,询问兰琪是否知道她和师民捷在一起的事情。   很快就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兰琪知道。   陆长风询问兰琪:“你说自己不知道师民捷和闻婷在一起,那你知道他和汪雪在一起吗?”   兰琪沉默了。   陆长风将汪雪这几日出现在师民捷住的度假村房间照片交给兰琪看。   “我们查了你丈夫过去五年的开房记录,除去正常的出差开房外,还额外地在一些度假村度假区快捷酒店等地开房超过五十次。”   “你们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的丈夫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一直在出/轨吗?”兰琪捂住自己的心口,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知情吗?”陆长风问她。   兰琪闭了闭眼,无力地说:“是,我知情,我和师民捷的婚姻确实是名存实亡了,你们满意了吗?”   “可他依旧是我的丈夫,至少名义上还是。”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兰琪哭着说:“我要说什么,说我的丈夫不爱我,这些年一直在出/轨?我也是个老师,我也有我自己的圈子,我过得不好,我不想说出来,有什么问题?”   “从一开始我们就明确告诉了你,你的丈夫的死存在疑点,他可能是被审判者报复,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可你隐瞒了他出/轨的事实,而这很可能就是审判者选择他的原因。”   “不管审判者选择他的原因是什么,他现在都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审判者还能对他做什么?”兰琪不觉得自己隐瞒丈夫出/轨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私事,她有权利不对外公开。   陆长风道:“你丈夫的出/轨对象是他自己的学生,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跟一个五十多岁能够当她父亲的男人在一起,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就没觉得这样的不对等的社会地位和财富差距之间的亲密关系有问题吗?”   老师和自己的学生在一起,也许是有真爱,但更多的是利益关系,是潜规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剥削。   “师民捷很可能利用自己的身份逼迫学生委身于他。”   兰琪说道:“即便你所说的事情真的存在,我对此不知情,要如何告诉你?或许是那些女学生看中他的社会地位和名誉,仰慕他对他投怀送抱,你也说了是有可能,而不是一定,我也没有上帝视角,我又如何得知我丈夫有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逼迫学生跟他在一起。”   兰琪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防御,陆长风实在是没办法从她这里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关于闻婷的事情,当事人已经死亡,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师民捷哄骗了。   即便她和师民捷之间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师民捷哄骗的,没有证据,这件事也很难定性。   但足以肯定师民捷绝对是违反了校方规定。   根据燕城大学的规定,严禁导师和学生之间发生恋爱关系,老师更不得隐瞒已婚事实和学生发生不正当关系,违者予以开除处分。   陆长风其实很想不通,按照这类规定,闻婷既然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不直接和学校举报师民捷存在违规行为,而是选择了自杀。   正好王鸿宇也来了,陆长风就把他叫过来一并问话。   王鸿宇十分意外,自己只不过是陪着师娘过来,怎么就要被问话了。   王鸿宇问:“你们还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情况?”   陆长风问他:“你知道师民捷和闻婷之前谈过恋爱吗?”   王鸿宇懵了一下。   面对警方犀利的视线,他内心挣扎了一番后,点下了头。   “之前在学校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王鸿宇垂着头,无奈地说:“这些事情也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隐瞒婚姻状况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这还不算大事?什么算大事?”   王鸿宇:“确实违反道德,但你情我愿的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老师已经去世,还是得给他老人家留些体面。”   陆长风冷笑一声,“这种行为按照你们学校的要求,是完全可以被开除的,你难道不明白这对你们这些学生来说意味着什么,老师和学生谈恋爱,就可能帮助学生作弊,存在违规操作,抢占其他人的机会和资源,这是为虎作伥。”   “你的博士是白捡来的吗?”   王鸿宇被说得羞愧地垂下头,“他是我的导师,我要是把他的事情说出来,对我影响会非常不好,导师的名声坏了,我们这些学生也会跟着遭殃的。”   “我们敢问你就是手里已经掌握了证据,他还做了些什么事情,你最好是一并交代了,不然等我们全都查清,你至少得是个包庇犯罪。”陆长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名声好坏的问题,而是我们查出来,他存在违法犯罪的行为。”   王鸿宇心头狠狠一跳,内心挣扎得厉害。   到底要不要如实说,万一警察是在诈他呢。   “让你主动说是在给你机会,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师民捷之前的学生,从你的学哥学姐口中得知了你的老师过去的一些恶行,如果你还是决定守口如瓶,我就只能尊重你的决定并祝福你将来能够从轻处罚。”   面对陆长风施加的压力,王鸿宇已经无法分辨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经过好一番挣扎纠结后,他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如果我检举我的导师,是不是能够戴罪立功?”   “当然。”陆长风说:“前提是你提供的信息真实有效。”   王鸿宇和陆长风保证:“绝对真实有效。”   “我检举我的导师师民捷,剽窃学生研究成果,并压榨学生强制要求学生给他贡献一篇他为第一作者的学术期刊,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做,学生就会在行业内遭到封杀,甚至无法正常毕业。” 第175章 以我之名11   第11章   “你有实证吗?”   王鸿宇赶忙点头说:“有, 我成为他的助理后,这些事情就是我在帮着做,我有足够的聊天记录作为证据证明, 这些内容是师民捷的要求。并且最终的受益者是师民捷。”   第一次面对面走访时,陆长风询问过关于闻婷退学的具体原因,王鸿宇显然是知情的, 但他对此遮遮掩掩。   陆长风再次询问:“闻婷到底是因为什么退学的?”   王鸿宇低着头回避了陆长风的视线。   陆长风的视线紧逼着他, 想要知道真相。   王鸿宇在心里挣扎过后, 抬起头说:“原因很复杂,但我们谁都没办法帮她。”   闻婷样貌出众, 才学更是出众, 师民捷很欣赏闻婷, 于是在学业上给了闻婷许多帮助。   师民捷是业内大佬, 认识的人很多, 能够被他带在身边参加各种论坛活动, 也能为将来毕业工作打好基础。   学术圈子里学术当然重要, 但出身靠山也很重要。   多与人结交,扩宽自己的人脉,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闻婷跟在师民捷身边,师民捷本身就是业内大佬, 想通过她巴结师民捷的不在少数。   能不能见上师民捷,有时候就是闻婷的一句话。   学术圈的交流会,就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不是谁都可以参与, 但如果有门路,也可以拿到入场资格。   闻婷的起点比很多人都高,师民捷给她的权力非常大, 作为业内大佬的爱徒,她自然也是众星捧月。   师民捷别的恶习暂且不说,能够站在巅峰,自身也是有一定的本事,且确实有自己的人格魅力。   这样的一个人嘘寒问暖,体贴入微,闻婷自然就对师民捷产生了依赖,想要被师民捷托举着在这个行业里走得更高。   同样的起跑线,她被师民捷托举着成为行业内的红人,一些行业大佬见了她也得给面子,也是毕恭毕敬。另一些比她出色的人,连入场券都拿不到,即便是拿到了入场券出现在会场里,也得自己去找大佬请教,在大佬面前多露脸。别人付出百倍努力都不一定能拿到的资源,闻婷因为师民捷爱徒的身份而唾手可得。   她就是这样在师民捷的糖衣炮弹下,一步步地沦陷,爱上师民捷。   闻婷所爱的未必是师民捷这个人,而是他能够带给自己的荣誉和资源。   师民捷也不爱闻婷,他只是喜欢新鲜的面孔,年轻的肉/体,他只需要用这些糖衣炮弹砸向闻婷,欲望和野心就会疯涨,最终自己就会沦陷。   “他怎么就能确定,自己这样的手段,就一定能够钓得到闻婷?”   王鸿宇说:“闻婷慕强。”   “现在汪雪,就是下一个闻婷,不同的是汪雪比闻婷清醒,也比闻婷有野心。”   闻婷当然知道,在学校和导师发生关系,是严重违纪的行为。   可她沉溺在师民捷给她编织的梦境里,心甘情愿地和师民捷发生了关系,并幻想着等自己毕业后,可以和师民捷结婚。   师民捷也给她尽心尽力地编织梦境,给她造成毕业后就结婚的假象,让闻婷心甘情愿地付出。   闻婷在专业方面也确实是同批次的学生里面最优秀的一个,她有真本事,但因为脑子不够清醒,研究成果拱手相让给了师民捷不少,她为师民捷付出,想要维护师民捷的辉煌,但她并不知道师民捷只是想要一个长期奴役驱使的牛马。   当她越发地沦陷,想要迫切的更多的许诺时,她的路也就走到了头。   她想要得到师民捷的许诺,想要先与师民捷领证结婚,确保自己的地位,得到的是师民捷的回报。   而这时,一直不曾出现的兰琪突然出现,拿着闻婷和师民捷在一起的种种的证据,让闻婷安分守己,不然就让所有人多知道她在校期间的所作所为。   闻婷和师民捷之间,是师民捷一步步下套引诱闻婷犯错,但主观上确实是闻婷主动和师民捷发生的关系。   闻婷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师民捷和兰琪之间确实离过婚,但是人家早就复婚了,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关系,不管闻婷知不知情,她确实介入了别人的婚姻,成为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   陆长风:“即便是如此,闻婷和师民捷在一起过是事实,师民捷侵占学生研究成果也是事实,为什么闻婷没有放手一搏反抗,而是选择了退学?”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没有这个能力。”王鸿宇叹了口气,“当时还在导师手下的学生,多多少少是听说了这件事,也知道她想要反抗,可我们谁都没有办法站出来帮她。”   “为什么?”   王鸿宇说:“考研究生已经是不容易,博士更是不容易,我们哪一个不是寒窗苦读多年,才有了今日的结果,如果我们真的联合闻婷推到了师民捷,我们学习就白上了,我们几年的辛苦就全都打了水漂,哪怕我们最后能够顺利毕业,将来在行业内,我们也会处处遭遇排挤,别人一看我们的背景,就自动给我们打上了不好的标签。”   “我们当初跟她做了一个约定,只要她能够找到一个愿意站出来帮她共同做证,我们就帮她一起举证,但如果她找不到另一个愿意站出来的人,我们所有人都会对此保持沉默。”   那段时间的闻婷找了所有能找的人,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她。   因为大家都不容易,有些已经毕业有了家庭,有些即将毕业还等待奔赴新的未来,还有已经学到一半的没办法更换课题重新来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   在大家看来,明知学校有规定,老师不能和学生谈恋爱,却还是要破坏规则去谈恋爱,就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公平。   不可否认闻婷确实有能力,但她也确实因为自己和师民捷的亲密关系去了很多不该她去的学术交流会场,认识了很多大佬,收获了许多资源,师民捷在指导她的时候更是格外地用心,本就破坏了其他同学应有的公平待遇。   而她之所以要检举师民捷,也是因为发现成了小三,被教授欺骗了感情,之前对于别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在自己落难之后却要求别人帮她讨回公道,大家当然不愿意帮助她来毁了自己的前途。   陆长风听完这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站在闻婷的视角,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利益得到维护,想要跟师民捷鱼死网破,把师民捷拉下神坛。   而站在其他学生视角,他们忍受着这种不公正的待遇,就快要看到胜利曙光,那个抢夺了他们资源的人,却要他们砸了饭碗去替她讨回公道。   王鸿宇说:“我们帮不了她,也不愿意帮她,说句难听的,她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师民捷确实侵占了我们的成果,压榨了我们,但这个世界都是这样,哪里都有潜规则,我们选择成为师民捷的学生,也是因为他是这个行业里最优秀的大佬,做他的学生,将来进入行业内工作,别人都高看你一眼,再说了,就算没有师民捷,也可能有别人,被抢成果确实让人不爽,但他能够带给我们的利益,也是别的老师手下的学生得不到的。”   陆长风问:“即便你们都不愿意帮她,她手里还应该有她和师民捷在一起过的证实,能够证明师民捷和她存在恋爱关系,也应该有证据证明师民捷拿走了她本来属于她的专利……这些也能够把师民捷拖下水,不至于她什么都做不了直接退学吧?”   王鸿宇说:“她顶多能够证明师民捷和她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关系,她的专利师民捷全程也都有参与,只是多与少的问题,且他们两个人在交往期间,闻婷大多行为都是自愿的,为了不留下把柄,她做得非常完善,这种情况下凭借她的一口之言,不足以取信,她才需要助力。”   “她自己把那些对师民捷不利的证据全部抹除了?”   王鸿宇点头。   井玏有些无语了:“她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便教授真的因为和学生恋爱存在不正当关系被开除了,凭借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入职国内很多企业,拿到非常不错的薪资,或者去国外的研究所工作,不在高校任职但有足够的能力,去哪里都能够有很好的待遇。”   谈恋爱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真正能够扳倒师民捷的是学术造假,侵占成果,可这些没人愿意站出来帮忙,闻婷根本不可能扳倒师民捷。   “你们知道闻婷退学的时候已经怀孕的信息吗?”   王鸿宇摇头:“这我是真的不知道。”   闻婷退学的真相是和教授存在不正当关系,被正牌老婆找上门,发觉自己被骗,想替自己讨个公道却无人帮忙,最终只能被迫接受现实离开学校。   彼时她才上博一。   “你说汪雪是下一个闻婷,她跟师民捷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闻婷走后,教授收敛了一些,后来汪雪成为他的研究生,那时候我也已经成为教授的助理,他如法炮制地把对闻婷的那一套用在了汪雪的身上,我见过闻婷的下场,也拐弯抹角地提醒过汪雪,但她显然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和教授搅和在了一起。”   “她和闻婷都做了同一个梦,毕业就结婚,教授当然不可能和她结婚,这时候师娘又出现了,以汪雪是第三者的名义,让汪雪知难而退,但汪雪和闻婷不一样,她喜欢名利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名利去的。” 第176章 以我之名12   第12章   “也就是说汪雪其实已经知道师民捷有家庭, 而自己只是一个第三者?”   王鸿宇十分肯定地回答:“她一定知道。”   陆长风若有所思。   既然汪雪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她要对此隐瞒。   陆长风问王鸿宇:“师民捷是个自律的人吗?”   王鸿宇摇头:“不是,很多事情他都需要我催促, 不太有时间观念,拖延症很严重。”   “那你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会不会出现忘记吃药的情况?”   “会。”王鸿宇说:“不止一次出过这种事情, 经常在外学术交流他会犯晕, 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血压高了, 忘了吃药。”   “他不是有个吃药管家会提醒他按时吃药吗?”   “有是有,但他经常打了卡不记得吃, 师娘都是拜托我帮忙记着, 一定要在老师吃完早餐后, 让老师服药。”   王鸿宇说:“师父的高血压并不算特别严重, 偶尔一天不吃药, 只要不剧烈运动, 一般是不会出事的。”   陆长风看了一下对话内容, 暂时没有别的要问的,就结束了这次问话。   重案组聚在一起就刚才讯问三个人得到的信息展开讨论。   井玏说:“兰琪肯定是知情者。”   “但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是知情者,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包庇犯罪。”   井玏叹了口气。   岳方霖说:“按照王鸿宇的证词,师民捷本人并不像兰琪所说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兰琪在这方面也说了假话。”   陆长风点了点头:“但他这个证词最关键的一点告诉了我们师民捷是会提前打卡但忘记吃药, 师民捷会在这种事情上抱有侥幸心理,根据现场的情况和兰琪提供的打卡记录,师民捷很可能是自己打了卡,但由于拖延症直接拖忘了自己没有吃药这回事, 下水游泳溺死在了泳池里。”   井玏提出疑问:“别的暂且不说,师民捷需要吃的降压药得在饭后服用,早上醒来他就没有吃过饭。没有服用降压药我觉得也是合理的, 他可能是想饭后再服用。”   “不吃饭就下水游泳也不是没有可能,主要是他死亡时间内,确实没有人进入过他的房间,而他的降压药就在桌上,瓶子上只检测出了他自己还有兰琪,汪雪,王鸿宇四个人的指纹,他的降压药如果是被别人拿走了,应该不会那么淡定地下泳池游泳。”   “从目前掌握证据的情况来看,我觉得他自己的主观意识上应该就是没有想要服药,才会引发意外,导致自己死在泳池里。”   岳方霖的手指在桌面轻敲,“你要说他的死亡是巧合,当然也是能够说得过去,可要如何解释泳池里的审判者标志,我们并没有对外公布过这个标志,如此小众的东西,总不见得是饰品,度假村那边也说了,上一任客户退房之后他们做了深层次的清洁,确认泳池里是干干净净的,而且度假村有一套烦琐的标准,做完清洁之后会有人专门检查卫生标准,我认为一条项链掉在泳池里还是很容易被发现的,项链出现在泳池绝对不是巧合。”   井玏和岳方霖同时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压力倍增。   “对于师民捷的死认定为意外,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吧?”   井玏点头表示认可。   岳方霖说:“没意见。”   周瑜:“我也没意见。”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结合法医尸检结果,以及王鸿宇的证词,足以认定师民捷的死就是意外导致,这件事就不必再拿出来争论了。”   大家纷纷点头。   “既然这样,这个案子的思路就该变一变了。”   井玏立刻坐直了身体,想听听陆长风的想法。   岳方霖是觉得这个案子证据不足,难以认定谁是审判者。   陆长风说道:“我始终认为审判者的标志不可能是自己长腿跑进泳池的,那么就一定是有心之人放在泳池里,希望我们查清师民捷身上的罪孽,这个观点你们认可吗?”   “认可。”几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接下来结合实际进行推论,谁最有可能是审判者,谁最有可能把这条项链扔进泳池里。”   陆长风把所有出现在现场的人的照片全部贴在了写字板上。   这几日出入房间过师民捷房间的人并不算多。   跟师民捷有直接关系的只有汪雪和他手下的几个学生,且都是错开来的。   余下的都是酒店的员工。   陆长风指着汪雪说:“她是有嫌疑的,因为她是最后一个见到师民捷还活着的人。”   随后又将第一个进入案发现场的员工照片找了出来,是酒店的客房管家,负责和客人直接对接帮客人安排日常所需订餐等。   “这是第一个进入案发现场发现死者死亡的人,也是最有嫌疑可以借题发挥的人。”   “度假村的招聘条件我刚刚查过,一般岗位要求都得是本科学历。不能排除他内心不满自己大学毕业却跑来做普通的酒店工作人员心中不平衡,想要让我们警方扒一扒师敏捷身上那些不为人知的一面。”   岳方霖赞同地点头:“相较之下,我觉得汪雪和师民及其他学生是审判者的可能性没有那么大。”   陆长风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师民捷如何压榨他们,他们都是师民捷的学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做出任何不利于师民捷的事情,都会影响自己的前途,将来报上师门,很可能会被人用有色眼镜区别对待。”   走访调查的情况也十分明显,已经毕业的学生他们不一定会站出来直接揭露师民捷的恶行,但至少是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线索。   比如倪紫桐,居恒。   而这些在校的学生尽可能地美化师民捷,不希望师民捷倒台,影响了他们的前途。   汪雪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是小三,甚至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身份和荣誉,可面临师民捷的突然死亡,她也只能尽力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只有这样她才能把自己的利益损失降到最低。   这种情况下曝光师民捷的所作所为,并不利于她毕业之后就业。   兰琪也是一样,尽可能地维护自己的丈夫完美的形象,他们即便已经没有感情,可到底还是法律上的合法夫妻,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她也是高校教授,纵使她也有自己的出众才学,可她的丈夫是个人渣,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她的名声,甚至拖累她,后续她的工作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陆长风把所有跟师民捷有利益牵扯的人全部去掉后,就只剩下度假村的员工。   陆长风根据监控内容,对这些人进入的顺序依次排号。   “越早进入的嫌疑越大。”   岳方霖说:“逻辑上推论是这样的,可我们要如何进一步找出谁才是审判者?”   谁都有可能是审判者。   审判者标志上没有任何线索,酒店的工作人员大多时候都有佩戴手套,尽量不接触顾客使用的用品。   井玏:“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师民捷是意外身亡,对方只是利用了师民捷的死亡,让我们警方加以调查,原则上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没有主观意愿上的杀人行为,即便是抓住了对方,也只能是给一点小小的惩罚教育一下。   陆长风说:“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查清真相,审判者没有杀人,确实不能强制对他进行惩罚,惩罚也不是目的,截至目前的审判者还不能以邪教组织或者恐怖组织来定性,当然还是要以教育为主。”   井玏:“那我们就行动,对这些人展开调查,看看他们谁才是真正的审判者。”   陆长风说道:“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先做另外一件事。”   “什么?”   “先排除这个东西是从外面扔进去的可能。”   只有排除了这个可能,才能够证明,东西一定是入内的人带进去扔在泳池里的。   “我现在开始查监控,正好之前为了查谁到访过的时候已经将附近的监控都调取过了。”   这时欧阳即拿着吃的进来,“很晚了,我看你们晚饭也没有吃,一直在忙案子,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   “有什么需要我们支援的地方,你们只管开口。”   陆长风说道:“眼下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欧阳即拉开椅子坐下:“你说。”   “我看你们走访记录中有人提到,验房的人会带着设备录像留底,避免出事之后牵扯不清,能不能帮我们找到当时验收房间的录像,我们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跟他们说的那样,当时的泳池是干干净净的。”   欧阳即说:“这是小事,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找。”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欧阳即带着度假村验房的录像回来,“当天的验房打卡记录都在这里了,他们度假村的验房标准很严格,每个人打扫完,都得对各个角落拍照上传,然后等待内部的验房人员检查完后,签字确认才算审核结束。等于是双重留底。”   陆长风查看了卫生清洁记录,确实如酒店所说,当天负责打扫卫生的员工把卫生搞得非常干净,泳池里并没有异物。   能够彻底排除是上一任客人遗留下的物品。   欧阳即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暂时不需要了,你也辛苦,早些休息吧。”   重案组继续看监控。   自师民捷入住后到警方接管现场后,确认没有人往里面丢过东西,也没有无人机飞过的痕迹。   井玏伸了个懒腰:“这就能确认,东西一定是人为带进去的,排除了师民捷这边有利益牵扯的人,只剩度假村那边的人,我们是不是可以对他们展开调查了。”   陆长风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凌晨,说道:“先睡觉吧,睡醒了明天再说。” 第177章 以我之名13   第13章   大清早重案组就出发前往度假村。   师民捷住过的房子由于案件还没了结, 暂时维持原样不能营业。   现场还保持着原状。   陆长风将当天所有来过现场的工作人员全部叫了过来。   经理问:“警官,你们这又是要做什么?”   陆长风道:“案件尚有疑点,还需要你们配合我们还原当天的情况。”   “我们要怎么做?”   陆长风说:“案发当天, 你们都进入过这个房间,我要求你们重复自己当天的行为。”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房间管家,度假村实行的是分区管理, 每个管家负责几栋别墅管理, 有任何问题, 首先问责的就是房间管家。   该酒店管家名为商凡,今年二十九岁, 入行五年时间。   重案组留在屋内, 其他人全都退到各自的岗位。   陆长风通过对讲机对他们说:“可以开始重演当天发生的事情了。”   随后商凡按照当天的行踪, 拨打了客房电话, 重演当天发生的事情。   周瑜和岳方霖则是在监控室对比两天的监控内容。   师民捷溺死在泳池里, 商凡在房间里看到他一动不动, 察觉可能出事后, 就迅速地通知了上司。   接着上司带着一行人匆忙赶来,相继进入案发现场后,查看了师民捷的情况,确认人已经死亡后, 迅速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接着在经理的号召下,一行人退至屋外,等待警察到来接管现场。   其中有好几个人都录了像。   陆长风找到这几个人:“你们当时录了视频,为什么没有告诉警方?”   “我们录制视频是怕家属找我们麻烦, 本意是留作证据,证明我们操作方面没有失误。但警察过来后说房客是意外死亡,就没有用上我们当时的录像作为证据。”   陆长风问商凡, “从你进入房间发现师民捷出事到你拨通负责人电话这中间过了多长时间?”   商凡说:“不会超过一分钟,就像我当时还原的一样,我发现房客出事后,第一时间就上报给了黄经理,接着我就立刻退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等待经理过来。”   岳方霖调取了案发时的监控告诉陆长风:“他说得没错,从他进入别墅发现师民捷死亡到他联系黄经理后再到别墅院子里等候,全程时间在两分钟左右。”   陆长风接着询问黄经理:“你接到电话后通知其他人赶来现场,这段时间内,谁接近过泳池?”   黄经理说:“我们都接近过,一开始我们试图将房客从泳池里拉出来,警察提醒我们不要动现场,并让我们退到房门外等待,我们就全都退了出去。”   “当时的泳池里有东西吗?”   黄经理说:“这我还真没注意过,当时我心里很慌,毕竟是在我任职期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要承担责任的。得到警方的回应和要求后,我就立刻按照要求办事,退出别墅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上司汇报,询问应该怎么处理,公司那边也得紧急准备公关。”   陆长风把这些人聚在一起,问他们:“这个项链是你们谁的?”   所有人都说不是自己的。   黄经理问:“会不会是房客的?”   陆长风否认了这个想法:“师民捷入住酒店时泳池并没有这条项链。这条项链具有特殊意义,我们已经问过师民捷的学生和妻子,证实了这条项链不是他们的,那就只能是你们这一批在师民捷死后进入房间的人留在泳池里的。”   黄经理看着这条项链说:“这条项链看着也不值什么钱,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陆长风告诉他:“正是因为这条项链,我们才出现在这里,调查师民捷的死因有无别的隐情。”   黄经理厉声询问众人:“这条项链到底是谁的,站出来认领。”   依旧无人应答。   “这条项链应该是长期佩戴的,你们当中有谁有佩戴项链的习惯?”   其中一个女生说:“就算有佩戴项链的习惯,也不能证明这个项链就是对方的吧。”   陆长风看了过去,跟那个女生说:“你说得很对,但这条项链之所以出现在泳池里,是因为这条项链是随身携带的,你是会把项链戴在脖子上,还是会装在口袋里?”   黄经理此时有些弄不懂了,“只是一条项链,真的有这么重要,要这么细查吗?”   “非常有必要,因为这条项链,和我们正在查的一个犯罪团伙有关,如果不是因为这条项链,我们不会出现在这里。”   陆长风不能直接说明这条项链上的图案属于审判者,只能用犯罪团伙来表明事情的严重性。   一听这话,黄经理差点没跳起来,“犯罪团伙!?”   那个跟陆长风说过话的女生说道:“这个项链不会是女孩子的。”   陆长风问:“为什么?”   女生回道:“因为这条项链上面使用的链条非常粗,我们女生很少会用这么粗的项链。”   在场的女生都将自己的项链取出来大家一一做了对比,确实如此。   另一名女生说:“向你手里拿的这条项链,几乎不会是我们女生使用的,因为这个款式的项链不太符合女生的审美。而且看着也太邪恶了。”   从这些女生佩戴的饰品不难总结出来,大多数女生选择饰品还是以小巧精致为准,精致不代表敷衍。   她们脖子上所戴的项链不突兀,都很有设计感,和她们自身的气质也比较相配。   包括黄经理在内一共有四个男生。   黄经理说:“我是从来不戴项链的,我只戴我的婚戒和腕表,最多会在衣服上加胸针,项链也的确不是我们男生常见的饰品。”   其中一名男生说:“我没有佩戴任何首饰的习惯,连戒指和手表我都不戴。”   “这点我可以为他作证。”另一名男生说:“我们两个之前住过一段时间员工宿舍。”   “对,我们可以互相作证,都没有戴项链的习惯。”   “商经理,我记得你有戴项链的习惯吧。”   黄经理也看向商凡。   其中一名女生说:“我觉得这个项链有些眼熟,好像是之前我们聚会时,商经理戴过。”   说着这个女生就打开了自己的相册,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在半年前他们的一次员工聚会上,商凡脖子上就挂着这条项链。   当时的商凡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衬衣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子挽到了手肘。   照片是自拍角度,大家为了都能出镜,微微倾斜身体,衬衣领口敞开,刚好露出了里面的项链。   “如果不是用排除法排除到商经理,我也想不起来这回事。”   陆长风拿着照片问商凡,“对此你作何解释?”   “不小心掉进去的。”商凡说。   陆长风:“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警方以此当作证物,你也没有站出来说明情况。”   “这些日子里,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拨通我们的电话,解释这个项链的出处,你也没有说过。”   井玏给其他人打手势,示意他们全都可以出去。   屋里只剩下商凡一人。   陆长风说:“我们来的时候查过你们的个人信息。”   商凡有些意外。   “你们早就知道项链是我的?”   陆长风摇头。   “那你们为什么要调查我们的背景?”   陆长风说:“师民捷是大学教授,他前不久才参加了一个在你们这里召开的学术交流会,你们这些酒店员工对他肯定会有一定的影响,结合现场的情况分析,我们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师民捷的死亡是意外,而我们手中的项链代表着审判者,审判者弄死的死者的死亡方式,和他们害人的方式相差无几。”   “师民捷是意外死亡的,我们查过他的详细情况,他所接触的圈层里,老师,学生,亲人,没有任何人是游泳意外溺亡,也没有其他方式意外死亡的,唯一一个死亡的原因还是自杀身亡。在调查这些事情上,我们确实兜了很大的圈子,排除了很多信息,才最终确定师民捷的死亡没有任何其他因素,纯属意外。”   确认了师民捷真的就是意外导致的死亡后,思路就变得异常清晰了。   跟师民捷有利益相关的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因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翻了船谁都跑不了。   有共同利益驱使的情况下,他们不会自毁前途。   商凡十分佩服警方的侦查手段,“这条项链确实是我的,但如我所说,也确实是意外掉入水池里的。”   陆长风一副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的表情看着商凡。   商凡说:“我知道你不信,但确实是意外掉进去的,是因为我当时想着急,想把他捞起来,但项链吊坠从我衬衣胸前的缝隙里调出来,我用劲的时候勾住崩断了才调出来的,你可以仔细看看项链的端口是不是断裂的。”   项链被装在证物袋子里团成了一团,陆长风在此前接触证物的时候确实没注意过项链的接口是什么样。   戴上手套把项链取出来细看才发现,还真是崩开的。   扣眼完全在另一端,且完好无损,是衔接的地方环扣开了口。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警方要回去。”   商凡说道:“我没有要回去,也确实存了私心,我对师民捷和他身边那个年轻姑娘很有印象,当时那个姑娘的戒指在洗手的时候不小心从排水口掉了下去,是我帮她找到的,她和师民捷在交流会上以师生相称,晚上却住在同一间房里,师民捷找我帮他准备过安全套,私底下大家都在猜测她是小三,我最痛恨的就是小三,我爸爸也是被小三拐跑后抛下我和妈妈,我就想让你们调查一下他有没有干过什么禽/兽的事情,毕竟大学教授身上能搜刮出来的问题可太多了。” 第178章 以我之名14   第14章   商凡说:“我也曾经历过不公,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些人出卖自己的色相,就可以抢夺别人的资源。”   商凡大学学的酒店管理, 毕业之后进入一家五星级酒店工作,他在工作方面一直是非常出色的,深受领导的认可, 可最终他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报。   原本应该由他胜任的经理职位被一名海归的研究生抢走, 而酒店方只是看中了对方的海外留学经历。   上学期间原本有交换生的名额, 他的成绩是最优秀的,却被关系户抢走。   到了现在这个度假村工作, 勤勤恳恳, 却还只是一个客房管家, 名义上虽然都是叫经理, 实际上拿的薪资和待遇差得非常多。   所有人都讨厌潜在规则, 也讨厌破坏规则的人, 可当破坏规则人是自己的时候, 都会欣然接受。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而一个大学教授,明知道不能和学生谈恋爱,却还和学生发生不正当的关系,背后指不定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井玏说:“你的一念之间, 让我们无形多了多少工作你知道吗?”   商凡则是反问:“他清白吗?”   井玏无法回答,根据他们调查的结果来看,师民捷当然不清白。   商凡两手一摊:“你们不也查出了他有问题,为什么一定要别人举报, 你们警方才能去查呢?”   陆长风说:“我们不能空口无凭地就随意去调查任何人,侵/犯个人隐私和调查违法犯罪只有一步之遥,如果警方可以随意调查公民隐私而不需要任何手续, 你想想这该有多可怕?”   商凡:“……”   “每个人或多或少这一生都遭遇过不公,作为一个成年人,你得有一个自己的评估标准,这个不公的范围能不能被你接受,警方一直支持受害方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民事纠纷民警可以帮忙处理。你不能要求我们警方是全知视角,对所有的不法侵害全都知情,真的有那么一天,所有人都将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监控器下,只有从你出生到死亡拉屎放屁全都被监控记录下来,我们才能够做到对所有的事情全然知情。”   “就像你举的例子,出卖色相抢夺别人的资源,只要你有证据,就可以举报,正规的公司里对这种行为并不会包庇,如果这个公司包庇,当然也可以采取应有的手段,要求公司给你一个说法或者给你补偿,进一步公示这种不正当的竞争,公司确实侵害了你的利益,你可以选择请律师或者走劳动仲裁,可以报警留证,向劳动监管投诉,不能一边吃了个闷头亏,然后来质问我们警方为什么不在你吃亏的时候帮你。”   “没有证据的事情即便你报了警,我们警方也不可能凭借你的推测或者捕风捉影就判定别人一定存在了违规交易行为,如果仅凭一面之词我们就可以随意下结论,那我们警方的公信力也就没有了,有心之人如果想要诬陷岂不是也能成功。”   “你们承不承认,你们查出了他有问题?”商凡仰着头问。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利用我们查出的内容来证实自己凭借推测引导我们警方去调查死者的行为没有错。”陆长风反问:“难道你能够保证你过往二十多年里没有干过一件坏事,你从出生起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无比正确且正向的吗?每个人都经不起细查。”   “可事实证明他就是有问题啊。”   陆长风说:“每个人都有问题。”   “你是审判者,某种程度上你手中的权力也非常大。师民捷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是你亲眼所见,你正确的行为应该是和校方举报他们违反学校规定,如果校方选择包庇,则可以向更高一层举报,我们是否查出师民捷存在其他的违法犯罪行为和你利用警方去挖掘别人是否存在问题这是两码事。”   “我做一个假设,如果你们审判者中刚好有在医院太平间工作的,每个尸体都打上你们的标志,那我们警方就得把你们所有打过标志的人全部查上一遍?就是为了满足你们内心对别人的隐私的窥探欲。”   现在经手的关于审判者的案件,越发地让人觉得,他们从自己一开始设定的方向,逐渐变成了个人寻仇的方向。   有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   陆长风也不想把办案弄成辩论赛,可有时候真的是被气的。   商贩作为审判者,加入违法犯罪的组织,也该接受惩罚。   看着他被带上警车还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有做错,陆长风也无可奈何。   岳方霖:“审判者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   陆长风无奈叹气,“我真怕他们发展到将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只是觉得可疑,就随便害人。”   “我们这次查的师民捷本身就存在很大的问题,可要是哪天他们随便留下标志的人没有任何违法犯罪的问题,又该怎么办?审判者就能不需要证据随便诬陷别人吗?”井玏十分担忧。   “眼下我们对于任何带有审判者标志的案件都得照单全收。”因为确实无法甄别哪些是有实证的哪些没有。   人一旦多了,就必然会有人从中浑水摸鱼。   周瑜无奈地说:“从小到大学校都在教,面对不法侵害要及时报警,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的权益,这是每个公民都享有的合法权利。很多地方都有宣传标语,社会新闻普法,都有不断地输出知识点。要保护每个公民的合法利益不被侵害的但前提是得报警得告知警方,希望警方能够讨回公道的前提是警方得知道呀,警方都不知道,反过来怪警方没有在其落难的时候出现保护,这让我们上哪说理去?”   “害怕实名举报被恶性报复,也有匿名举报的渠道,准备好证据让同城配送或者跑腿帮忙送到警局,或者直接拨打110告知接线员要匿名举报违法犯罪,并和警方约好如何递交证据,也可以通过当地设置的匿名举报渠道进行匿名举报……”   井玏说:“这说明我们的普法教育还是没有做到位,我觉得我要去提议,把如何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以及合法利益纳入全阶段学校期末考试范围,一年考一次,或者一学期考一次,那些不合格的,直接一对一进行普法教育,还有那些已经成年的成年人,每更换一次身份证,就得进行答题考试,不合格的现场接受普法教育,直到他们能够融会贯通为止。”   陆长风竖起大拇指,“有道理有道理,回头我也要去提建议。”   井玏问:“这个案子我们是就此结案,还是继续查?”   岳方霖说:“当然要继续查,我们要彻底查清师民捷所有的罪证,一一呈报,即便师民捷已经死了,也得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周瑜想到这几天查到的关于闻婷的事情,真的是想不通:“你们说闻婷这样的一个聪明的姑娘,手中握有师民捷出/轨的实证,怎么就放过了师民捷?”   “王鸿宇不是说过,没人替她作证,她的专利本身也有师民捷的参与,而她自己也是恋爱上头,心甘情愿地把自己辛苦研究的专利给了师民捷,并抹除了自己在这里面辛苦付出的所有痕迹……”岳方霖越想越替闻婷感到惋惜。   周瑜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我不信她手里一点证据都没有,即便她要不回自己的专利,至少也可以举报师民捷学术作假,认真查总能查到蛛丝马迹,其实这种事情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只要第一块倒下,就能产生连锁反应。”   岳方霖说:“不断地替她感到惋惜,也换不回她的生命,现在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查清真相,学校也应该承担管理失职的责任。大学快放假了,等九月份开了学,敦促全国高校积极自查自纠,开通各级匿名投诉渠道,成立高校巡察组走进校园去深入调查一切违法违纪的行为。这才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方法。”   几人都很赞同。   回到警局后,根据王鸿宇的证词,依次传唤师民捷所有的学生到场问话。   事情已经成为定局的情况下,对于警方的调查,所有人都选择了实话实说。   师民捷曾经做过的桩桩件件坏事,全都被揭露出来。   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师民捷的完美人设自然立不住。   师民捷的子女从国外赶回来,面对警方拿出的充足证据,也无可辩驳。   连同警方所查证的内容一并移交后,案件才算结案。   街道绿树成荫,蝉鸣声不绝于耳。   重案组步伐轻快地离开市局。   高校肯定还存在很多类似师民捷的教授,重案组不可能把每个人都查一遍,但这个案例足够作为反面案例登上各大新闻头版头条,在社会上引起广泛讨论。   岳方霖原以为会到九月开学季才展开高校巡查,没想到学校通告一出,迅速引发社会舆论。   教育部立刻成立了联合专案组,开通了投诉专线并支持匿名投诉,对学术不端等违反了《新时代高校教师职业行为十项准则》的行为展开调查。   陆长风看着新闻通稿,和岳方霖说:“各行各业都应该自查自纠了。”   岳方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步一步来嘛。”   “希望这次高校巡查能够看到成果。”   “肯定会的。”   陆长风埋头继续写报告,突然叹了口气。   岳方霖问:“怎么了?”   陆长风:“我是觉得审判者现在越来越离谱了,这么下去迟早会发展成我即世界。”   岳方霖赞同地点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转年岳方霖又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像猫与鼠一样,我们是猫他们是鼠,终有一天会把他们抓干净。” 第179章 千里归途01   第1章   七月酷暑, 学生已经放假,燥热的天气让人心绪不宁,即便身处在空调房里, 也让人浮躁。   岳方霖从外面进来:“今天厨房有绿豆汤。”   陆长风哦了一声。   岳方霖坐下,还没调整到舒服的位置,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接通后, 岳方霖立刻起身, 跟陆长风说:“有案子, 走。”   陆长风放下笔,起身跟着岳方霖朝外走去。   余处在办公室里等着。   岳方霖敲门后进入办公室, 问:“什么案子。”   余处把文件递给岳方霖:“你自己看吧。”   岳方霖接过打开, 案情简述上写着:死者被人束缚手脚身负认罪牌跪在坟前忏悔, 在死者身负的认罪牌上, 落款处是审判者的标志。   案发地在怀江。   怀江是越溪省的一座边境城市, 过了怀江就是越国。   “下午刚好有航班飞越溪, 你们收拾一下就出发吧, 我让人帮你们订票。”   “好。”   重案组一行四人迅速赶往越溪省怀江市。   案发地在怀江市向南镇吉雅村。   从死者身上的僵尸等情况来看,死亡时间至少是三天前。   发现死者的地方是一名叫孔晓莲的女子的坟墓。   孔晓莲因病于二十年前去世,孔晓莲有两女一子,儿子在二十多年前跟孔晓莲去集市上买东西时走丢了, 孔家一直在苦苦寻找,但一直未曾寻找到。   弄丢了儿子后,孔晓莲的情绪就崩溃了,到处寻找儿子, 周围几百公里都被她寻找过,也没能找到丢失的儿子,希望渐渐地磨灭后, 精神也就垮了,患上了失心疯,一开始被锁在家里,情况倒也能控制,后来她在家里发疯实在是控制不住,就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第二年,怀江遭遇百年难遇的洪水,精神病院被水淹了,而她也在这次天灾中,溺死在了洪水里。   后来家人把她的尸体带回家妥善安置。   孔晓莲的丈夫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儿子,在寻找儿子的过程中救人意外亡故,家里就只剩下姐妹二人和一个年迈的老婆子。   大姐初中毕业后去了越东打工,这些年也没忘记父母遗愿,寻找到丢失的弟弟。   大姐在外努力打工供养妹妹,现在妹妹是一名社会记者,专门追踪那些被拐卖的儿童信息,帮助不少丢失孩子的父母寻回了他们的孩子。   重案组在看完这些信息后,内心难以得到平静。   拐卖儿童导致不少家庭破碎,像孔晓莲家这样的情况,在社会上不在少数。   归根结底,是这些人贩子可恶,该死。   陆长风根据眼下的情况大胆猜测:“会不会这是一起跟拐卖有关的案子?”   岳方霖说:“很有可能,当今社会拐卖的情况已经少之又少了,可往前推十年,拐卖的情况还是很猖狂,那时候的社会基础设施还没有现在这么完善。”   周瑜说:“我当年还是学生时,去超市买日用品,就亲眼见到一个情绪崩溃的母亲,小孩在婴儿车里,她在一旁挑选食材想着帮孩子做辅食,等她挑完一扭头发现自己婴儿车里的孩子不见了,那时候的人贩子是真的很猖狂。”   岳方霖拨通了负责调查案件的当地刑警的电话,询问对方现在的情况。   死者的身份还没能确认,目前正在努力比对省内的失踪人口,希望能够快速确认此人身份。   事发地在村里的山上,村里平常也没有什么人住,年轻人都在城里,或者搬去了镇上,只有部分老人还住在村里养老。   没有监控和目击证人,想要锁定凶手的身份也是难上加难。   重案组抵达怀江时天已经黑了,尸体已经被运回了市局,法医正在尸检。   负责案件调查的是怀江市刑侦队的刑警,他们的队长叫王冲。   王队负责接待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给他们汇报了目前的情况,“死者身份还在确认,随身物品没有发现有任何能够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墓主人孔晓莲的两个女儿都在外地,现在正在往回赶的路上,我将死者的样貌给她们看了,她们说并不认识这个人。现在不知道死者是在给孔晓莲认什么罪,根据我们对孔晓莲的调查,我怀疑是跟孔晓莲的儿子丢失一事有关。”   “此事我们也是这么推测的。”岳方霖如实说。   这个案件的指向性还是挺强的,拐卖儿童也确实是社会一大痛点,审判者以此作为切入点,按照现在不同的社会性题材来看是合理的。   陆长风说道:“当年那个孩子走丢的时候是五岁,现在要是还活着,也差不多二十七八岁了,会不会是那个孩子寻仇呢?”   “时间都过去了二十多年。对于自己童年的记忆能够记得这么清楚吗?”   没有弄清死者的身份之前,他们根本没有调查的方向。   当天晚上,怀江市警局收到了一封协查通告。   希望他们帮忙寻找一名叫林翠英的女子,该女子今年五十六岁,四天前从弼罗市搭乘高铁前往怀江市,现在已经和家里人失联。   看到弼罗市警方发来的详细信息,与他们正在调查的受害人完全一致,怀江市警方立刻把消息告诉给了重案组。   林翠英今年五十六岁,家住弼罗市阳坊镇林家村,家中兄妹七人,她排行老四。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大堆。   她早年结婚后,生了三个孩子,现在三个孩子都在弼罗市工作,家庭环境相当不错。   陆长风搜了一下弼罗市到怀江市的距离,两千一百多公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为什么突然会从弼罗市跑到怀江市来,还被杀死在怀江。   其中内情,或许只有她的家人才知道。   怀江市警方第一时间把林翠英死亡的消息告诉给了她的家人。   林翠英和孔晓莲一样,也是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她的儿子上个月初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里没有醒过来。   孙子和孙女都有免疫系统疾病,从小就比正常人孱弱。   在得知母亲死在几千公里外,两个女儿都表示十分震惊,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去往几千公里外。   林翠英的大女儿十分不理解:“我妈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陆长风如实回答:“她为什么到怀江目前我们还在调查。”   “我妈很少出远门的。”   陆长风:“你母亲最近有什么异常行为吗?”   “她平常都是跟我弟弟一起生活的,我对她的事情了解得也不多,上个月我弟弟出了车祸之后,她一直在医院照顾我弟弟,你要说什么特别异常的行为,我记忆中是没有的。”   林翠英的小女儿也说并不清楚原因,她成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对于自己的母亲关心严重不足,如果不是弟媳打电话告知说母亲丢失,她根本不会知道。   陆长风只能要了她们弟媳的电话,从对方处了解情况。   林翠英的儿媳妇张妮和她儿子谭勇在一起差不多十年了,生了两个孩子都有免疫系统疾病,夫妻两口子几乎没存下什么钱,都花在给两个孩子治病上了。   张妮得知婆婆已经死了,并且是在几千公里外,情绪彻底崩溃了。   丈夫出事了,两个孩子都有病,婆婆现在也出事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你婆婆近段时间有什么异常行为吗?”   张妮仔细回想后说:“我丈夫刚出车祸时,我婆婆情绪是很激动的,一度难以接受,后面慢慢地也就接受了,以前她从来不信神佛,现在她不光信神佛,还会每天都去拜神求佛,请人到家里做法事,我自然是不信这些的,可我丈夫一直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我也没办法了,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每逢初一十五,我婆婆要去山上请愿还愿,那天她没及时到医院,我以为是她去山上还愿了,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非要说她最近的异常行为,就是她到处找人算命。”   “算命?”陆长风追问:“都算些什么?”   “算我老公什么时候能够醒来,需要我怎么做我老公才能醒来。”   陆长风了然,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恐怕也是不会去算命的。   “你知道她都找些谁算命吗?”   “左右不过是公园,菜市场这些地方的算命大师。”   陆长风他们远在千里之外,想要查到林翠英找谁算了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这一切交给当地的警方查,速度就会大幅提升。   岳方霖申请了让当地警方协助调查,尽快查清楚林翠英找谁算了命,算命的都说了什么。   井玏说:“还得弄清楚林翠英和孔晓莲有什么关系,那么远跑过来被弄死在孔晓莲的墓前,很可能孔晓莲丢的儿子就是和林翠英有关。”   “说不定林翠英就是个人贩子,就是她拐卖了孔晓莲的儿子。”   陆长风觉得井玏说得很有道理,但现在孔晓莲的丈夫和婆婆都去世了,只有孔晓莲的两个女儿对过往的事情有一定的了解。   陆长风让人调出林翠英早年的照片,发给孔晓莲的两个女儿让她们辨认是否眼熟。   小女儿对此人倒是没什么印象,大女儿看到照片后表示自己有些印象,但是不怎么想得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陆长风让她好好想想。   大女儿想了许久,才隐约记起来一些,“这个人好像是个下乡演出唱戏的,在我们家住过一晚。”   “你能确定吗?”   “这……”大女儿想了许久也无法确定,“确实太多年了,记不清了。或许问问村里的老人,他们说不定有印象。” 第180章 千里归途02   第2章   死者在本地没有任何亲属, 想要调查也是无从查起。   申请异地协助调查,即便是对方现在展开调查,速度也没有那么快, 现在的重案组也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王队提议先帮他们安排住宿的地方,再带他们四处转转,感受一下怀江风情。   怀江少数族裔较多, 随处可见的都是民族特色。   王队长把他们安排在招待所后, 开着车带他们去逛本地特色的夜市。   沿途闲聊, 陆长风问起了王队长关于本地丢失孩童的事情。   王队长叹了口气,“早年间我们这些地方的城市建设还没有这么好, 一些比较偏远的山村老百姓对坏人的警惕性也不高, 很容易就被骗了, 辛苦攒下的积蓄被掏空, 一不留神门口玩的孩子也会失踪。”   井玏说:“当时他们怎么没报警追查?”   “报警了, 谁说没报警。”王队长问井玏:“冒昧问上一句, 小井同志今年多大?”   井玏说:“二十五。”   “原来是00后, 你们这代人出生,是赶上了国家发展的浪潮,吃到了国家发展的红利,或许你们根本想不到二十年前我们这种边缘小地方究竟是什么样。”   王队长看着井玏年纪轻轻的都已经进了重案组工作, 着实是有些羡慕,“就不说二十年前了,就说十年前,镇上要是丢了个孩子, 都不一定能找得回来,那时候监控系统没有铺设完成,再说敢偷孩子的人贩子, 那都不是一般的小偷。”   王队长跟他们讲起了当年自己办过的一个案子,“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天,我还在镇上派出所工作,当时镇上的监控差不多都铺设完成了,我跟同事挨家走访普法,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傍晚,几个小孩子蹲在地上玩弹珠,我和他们擦肩而过还提醒他们不要在路边玩,免得被坏人掳走了,当天晚上七点多我们就接到了电话,说几个孩子全都不见了。”   “孩子呢?”井玏问:“不会全都被掳走了吧?”   王队长痛心地点头:“没错,全都被掳走了,嫌疑人和同伙开了一辆面包车,看到几个孩子在路边玩,旁边也没有大人看管,停了车就把几个孩子全都掳进车里带走了。”   “那你们最后找到孩子了吗?”   王队长摇了摇头:“三个孩子一个都没找到。”   “我们事后翻看镇口的监控才推断出那个面包车应该就是嫌疑人犯事的时候开的,但车辆是一辆早就丢失的车辆,那段时间每个家长都不敢让自己的孩子单独出门,生怕被掳走,上学放学更是亲自去学校门口接送,如果我不说,谁能想到这是一几年会发生的事情。”   井玏从小生长在春城,是春城本地人,虽然云省GDP这么多年一直比不上沿海各处,可春城至少是个省会城市,哪怕是十几年前的春城环境再差也比怀江这种四五线小城市要好得多,没有亲眼见过各地的差异,他是很难想象到十几年前的怀江是什么样的。   “近年来随着监控普及,丢孩子的事情是越来越少了,就算真的有孩子丢了,绝大多数都是能够快速地找到,可往前推十几年二十年,丢孩子普遍是找不回来的。”   井玏:“这么说来林翠英和孔晓莲的儿子走丢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见无人接话,他继续往下分析,“林翠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偏巧就死在孔晓莲的墓前,审判者让她在孔晓莲的墓前以死谢罪,孔晓莲这辈子不算长,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弄丢了自己的儿子,儿子丢失是孔晓莲的家庭悲剧的开始,林翠英大概率就是酿成悲剧的人。”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井玏觉得自己的分析很对,怎么想也想不出哪里存在漏洞,可看大家都不说话时,他心里顿时就没底了,目光投向陆长风,这些人里,陆长风是最不可能不管他的人了。   “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陆长风笑着在井玏额头上弹了一下,“分析得特别对。”   岳方霖看着井玏捂住头幽怨地瞪了陆长风一样,被逗笑了。   井玏一脸茫然。   岳方霖说:“你刚才分析案情的样子,像极了长风。”   周瑜点了点头:“确实,那语气都像是陆队附身了。”   井玏说:“我是陆队教的,像他有什么问题,不像他才是大问题。”   陆长风则是拐入正题:“眼下关于林翠英所犯的罪行,都是我们的推测,还没有实证,得先查清林翠英是否是当年偷走孔晓莲孩子的罪魁祸首,案件才能继续往下推进。”   井玏觉得指向性已经很明确了,“如果凶手只是想杀林翠英,何必一定要让她死在孔晓莲的坟前,何必要她对孔晓莲忏悔。”   “凶手要她忏悔的事情可以有很多,不一定非得是偷孩子,也许在其他方面,她曾经做过对不起孔晓莲的事情,一旦我们预判失误,这会影响我们的调查方向。”陆长风希望井玏能够听进去,而不是武断地下结论。   井玏道:“从凶手的作案手法上入手,总不会影响我们破案的方向了。”   陆长风问:“你有什么想法?”   井玏说:“眼下她的儿子还躺在医院,她儿媳一个人照顾一屋子病秧子,正常情况下,她绝不可能离开弼罗市跑来怀江市,除非她有必须来怀江市的理由……但这个理由是什么,我还想不到。”   岳方霖说:“她当然有必须来怀江市的理由,不然她不会死在怀江市,我们只要能弄清她来怀江市的理由,基本就能把这个案子破了。”   “她儿媳不是说她在弼罗市一直在算命?”周瑜提醒道:“会不会是算命的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才会来怀江市?”   “算命的能说什么让她下定决心跑到怀江市来?”王队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陆长风则提醒他:“林翠英的儿媳说她一直在找算命的问她的儿子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要做些什么她儿子才能醒来,说不准就是算命的告诉林翠英来怀江市做什么事情她儿子才会醒来,她才会跑过来。”   人到了没有退路的时候,算命求神拜佛这些曾经不屑一顾的事情,也都会去做。   “试想一下,如果你最重要的人出了事,一个人告诉你说他屈指一算,你要去几千公里外做一件事,你最重要的人就会平安,你会不会去做?”   几乎每个人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当然要做。   做了最坏的结果顶多就是没有任何变化,不做就很可能会错过这个机会。   陆长风猜测林翠英就是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才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王队长说:“我虽然不懂得审判者的杀人套路,但我也好歹在一线干过这么多年了,经验还是有的。林翠英绝对是被人谋杀,就像小井同志说的那样,为什么不选择别人的墓地,偏偏就是孔晓莲的墓地,凶手对林翠英肯定是有预谋的谋杀,他对林翠英的行踪了如指掌。林翠英是一个外地人口,因为某种目的才来到怀江,这样的一个人居所不稳定,如果不是有预谋的杀人,根本不可能。”   “我觉得凶手一定是预谋已久,并且给林翠英下了一个套,一个她无法拒绝必须会上钩的套,从他儿媳妇的证言中我们也已经得知,眼下对于林翠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她的儿子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为了儿子的清醒她愿意做任何事情,那么这个凶手对林翠英的事情一定非常了解,或者就是她身边的人。”   井玏觉得王队长推测凶手是死者身边的人不合理,“高铁进站出站我们查过了,是她自己一个人过的安检,没有人与她同行,凶手如果真的是她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不留下任何线索?”   陆长风见快要争论起来了,及时开口打断,“还是等进一步调查的结果出来再推论吧,现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推论,都为时尚早。”   岳方霖也立刻接过话头,“想办法弄清她曾经做过什么,还有她为什么会在儿子病危的危急关头跑几千公里来怀江,她和孔晓莲之间有什么恩怨,以及她到了怀江之后的行踪和为什么会出现在孔晓莲的墓地,还有太多太多疑点需要我们查证,王队接下来你身上的担子非常重,怀江是你的地盘,论熟悉程度我们都比不上你,林翠英到了怀江后的行踪,还请你尽快帮我们查清。”   王队长顺着岳方霖给的台阶就下了:“放心,我一定尽快查清这个事情。”   正好饭店也到了,王队招呼大家下车去吃饭。   井玏走在了最后,陆长风刻意放缓了步伐和井玏一起走。   井玏委屈地说:“他肯定是觉得我年轻没本事。”   “没有的事。”陆长风宽慰井玏:“本来也是我们的问题,讨论的时候都没有问过人家的意见,忽略了人家的感受,平心而论王队长的大部分分析也都没什么问题。”   井玏依旧不能认可:“凶手怎么可能是死者身边的人?审判者又不是一般的凶手。”   陆长风道:“案件都还没定论,现在说凶手是谁,结论下得太早了,但他的推测不无道理,凶手确实对死者的行踪了如指掌,不然怎么可能精准地找到死者并把她杀死在孔晓莲的墓前?”   陆长风苦口婆心地跟井玏说:“脾气不要太倔。”   井玏听了陆长风的解释,细想下来觉得王队说得还是有道理的,主动认错:“知道了,我会改。”   进了包厢,井玏主动找机会给王队敬茶道歉,王队也欣然接受,事情就此翻篇。 第181章 千里归途03   第3章   孔晓莲去世得太早, 她过世的时候,大女儿上初中,小女儿即将上初中, 对于母亲和什么人有仇怨,完全不清楚。   两姐妹记忆中家里出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弄丢了弟弟,如果弟弟没有弄丢, 父亲母亲都还在, 他们一家应该是十分完美的一个家庭。   孔晓莲从前住在村子里, 邻里之间几乎都是自家的亲戚。   现在大家几乎都在镇上或者是市里居住。   重案组商议后决定兵分三路。   陆长风和井玏留在警局跟异地调查的警察随时沟通,询问林翠英的家属。   周瑜和岳方霖在当地警方的陪同下, 去找孔晓莲当年的邻居了解情况。   王队长则继续带着他的手下还原林翠英当天的踪迹, 查清林翠英来了怀江市后, 都在和谁接触, 以此来追寻凶手的足迹。   弼罗市警方和重案组远程连线, 由重案组直接线上参与对林翠英的家属走访调查。   林翠英家里兄弟姐妹一大堆, 得知林翠英死在几千公里的怀江市, 有人惊讶,有人慌张,有人痛哭流涕。   林家的人齐聚一堂,正在商议着安排家族里的年轻人出面, 到怀江市把林翠英的尸骨带回弼罗市好好安葬。   说到底是亲兄妹,父母不在了,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就是彼此间仅剩的亲人,妹妹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总不好让她漂泊在外。   这对重案组来说就很方便调查,不用再挨个去找他们。   问话从林翠英大姐家率先开始。   大姐出家得早,他们兄妹之间年龄差也大, 对于林翠英的事情,大姐很多也不知情,且大姐是外家女,虽然嫁得不远,对娘家的事情掺和的倒也不多。   陆长风主要是想弄清楚三件事。   第一:林翠英曾经做过什么样的坏事,能够让人记恨并谋取她的性命。   虽然不想武断,但不得不说,审判者涉及的这么多起案件里,除了第九起师民捷的案件,其他案件里审判者都没有冤杀受害人,且这一个案件明确是审判者动手,根据以往的查案经验,很大概率就是林翠英曾经干过坏事。   第二:林翠英有没有跟他们说过为什么要跑到几千公里外的怀江市。   眼下她的儿子躺在重症监护室,孙子孙女都有免疫系统疾病,儿媳一个人照顾不了一大家子,于情于理她此时都不会抛下儿子跑去怀江,除非她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第三:林翠英跟孔晓莲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   如果他们两个之间没有恩怨,审判者不会作出指向性如此明确的谋杀案。   对于陆长风提出的问题,林翠英的大姐是一问三不知。   从对方的神态语气来看,是真的不知道,准确来说就是完全和林翠英不熟。   陆长风转而去问了林翠英的大哥。   大哥今年也六十多了,早就退休在家。   陆长风提出的问题,林翠英的大哥也是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林翠英的二姐对于陆长风的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   轮到林翠英的二弟,家里排行老五。   他一坐下,陆长风就发觉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他有些紧张。   其他几个对于妹妹的死都是很伤心,即便是比较平静的,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只有他与众不同。   陆长风问他:“你是知道什么?”   林翠英的二弟连忙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隔着几千公里的网络视频,陆长风都能感觉到林翠英的二弟压力非常大,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他连声否认:“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般越是像你这样的,就越是什么都知道。”陆长风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像这样能够被一眼看穿的人了。   “你知道什么,还是老实交代了为好。”井玏配合着陆长风,跟对方说:“有一句话相信你一定听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警察同志,你们别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陆长风提醒他:“你的姐姐已经死了,凶手如今还在逍遥法外,谁都不能保证现在凶手会不会已经出现在你的身边,如果你知情不报,我们不能及时地抓到凶手,下一个受害者说不定就是你。”   对方被陆长风吓得两腿发软,若不是现在坐在椅子上还有扶手支撑着他,说不准已经滑到地上了。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尽早抓到凶手啊。”   “你知情不报,我们要想尽早抓到凶手,只怕也是难上加难啊。”陆长风表现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井玏立刻接过话头:“要想我们能够尽快地抓住凶手,你就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尽快破案,你们才能安全。”   林翠英的二弟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的汗水抹掉后,下定了决心,决定对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我要是说了,你们得尽快去抓凶手。”   “你先说。”   林翠英的二弟说:“我的外甥,哦,不,不能算我的外甥,不是我小姨子亲生的。”   井玏被他这个描述弄得有些晕乎的:“这跟你姐姐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想说你小姨子的孩子不是你小姨子亲生的对吧。”   “对。”   “孩子是偷的,还是抢的?”陆长风立马反应过来。   林飞英低着头说:“这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来的,反正是我姐姐在二十多年前的夏天,突然带回来的,送给了我小姨子。”   陆长风觉得林飞英这个人表达能力存在问题,与他说:“你把事情的始末讲清楚。”   林飞英说:“我小姨子没有生育能力,但是她婆家一直希望她能生孩子,筹谋着给她从旁支过继一个给他们两口子,我小姨子不乐意,妹夫也不乐意,我姐姐常年在外到处跑,我小姨子听说外面很多地方都有不少被人遗弃的孩子,就求到我们家,希望我出面,让姐姐从外面帮忙找个合适的孩子带回来,记在名下,当作亲生的养育。”   陆长风听完也就大概明白了,“现在你这个小外甥,就是你姐姐当年从外地弄来的孩子,是不是?”   林飞英点了点头。   “你们当年就没有问过,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林飞英说:“问过,但我姐姐说让我不要多问孩子的来处,只说从今以后当亲生的孩子养就是了。”   “那孩子到你们家多大?”   “不是我们家,是我小姨子家。”   林飞英仔细想了想,说:“应该是四五岁吧,个子不高,完全听不懂我们说的话,我们说的话他也听不懂。”   “买卖孩子是犯法的,你们是怎么想的。”井玏有些无语。   林飞英也是一脸的委屈:“不是买的,是我姐姐带回来的,说是没人要的孩子,这才带回来给我弟媳养,而且孩子小,对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好养活,没花一分钱。”   陆长风和井玏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还是很可能就是林翠英偷的。   而且很可能就是偷的孔晓莲的儿子。   “你姐姐当年是不是从怀江带的孩子?”   林飞英摇头:“我不知道啊,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问过孩子哪来的,我姐姐没说,不过我当时确实接到过一个来自崇阳的电话,我姐姐打来的。”   崇阳就是越溪省的,并且距离怀江算不得太远。   怀江在当年就是个小地方,现在依旧是个小地方,常住人口不过三百万。   陆长风越发觉得林飞英的小姨子养的孩子,就是孔晓莲弄丢的那个儿子。   陆长风问:“你姐姐在外面做什么的?”   林飞英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出来。   陆长风看着他到了这种时候都还在想隐瞒,和他说:“你现在犹豫,将来凶手找上门,他可不一定会犹豫。”   “行骗。”林飞英果断供出了姐姐在外的所作所为。   “骗什么?”   “骗钱。”林飞英说:“我姐姐他们走街串巷上山下乡的去表演,实际上就是去行骗的,村子里的人爱看热闹,一般人都被吸引着看热闹了,他们就去家里偷钱。”   “这是行窃,岂止是行骗。”   林飞英说:“我一直以为这孩子是从境外过来的,境外那边经常有新娘嫁过来,一家老小都跟着偷偷跑过来,她不让问,我以为这孩子不是正经门路的,但那孩子的长相确实不太像我们。”   怀江是少数族裔聚集地,少数族裔非常多,和中原地区的人样貌不同是正常的事情。   听林飞英这么说,陆长风心中的猜忌更甚。   孔晓莲和丈夫都是少数族裔,他们的样貌本就偏向境外人。   照林飞英说的,那个孩子的样貌绝对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与其他人不一样。   孔晓莲走失的儿子并没有照片,无法辨认,或许只能通过DNA对比,才能确定林飞英小姨子所养的孩子真实身份。   陆长风问林飞英:“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我小姨子他们一家三口去了沿海城市生活,那孩子一直跟着他们,如同亲生的。”   “把你小姨子的联系方式留下给我们。”   林飞英听话的立刻把联系方式留下了。   陆长风问:“那孩子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吗?”   林飞英说:“样貌都完全不一样,任谁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亲生的吧,不过那孩子还是挺孝顺的,我小姨子给他编了个凄惨的身世,说是在外打工的时候,从垃圾桶里捡到他的。”   这话一出,一下戳到了陆长风的心。   陆长风就是爷爷从垃圾桶里捡的。 第182章 千里归途04   第4章   会不会我也……   陆长风不由得这么想。   他倒也不是怀疑爷爷是坏人, 是想说有没有可能他也是被偷走的,由于某种原因,人贩子把他扔在了垃圾桶, 导致他和亲生父母分离几十年?   陆长风很难不往这方面去想,这是他这么多年心里最大的秘密,他也不敢问, 不敢去寻求真相。   井玏见陆长风走了神, 大概也能猜出原因, 便接替了陆长风的职责,继续询问林飞英。   “林翠英有没有跟你说过, 为什么会去几千公里外的地方?”   林飞英连忙摇头:“这是真的没说过。”   “你姐姐最近到处找人算命这事你知道吗?”   “她还信算命?”林飞英对此感到十分意外, 转念一想觉得也很合理:“最近这几年她开始信佛, 家里还供奉了一尊观音像, 算命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她倒是没给我说过她在找人算命。”   “你们不是亲姐弟吗?她的事情你这个做弟弟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陆长风回过神来后, 听了一会儿井玏和林飞英的问答, 适时接过话头提问。   林飞英嗐了一声:“瞧你这话说的,我们是亲姐弟没错,可我们都各自成家二三十年了,早就不会在一起了, 她的事情我也不一定都知道,我的事情她也未必全都知道。”   陆长风觉得也是合理的。   林飞英嘴里问不出别的有用的后,就换了林翠英其他弟妹。   和林翠英的姐姐哥哥也差不多,对她的事情要么就是一无所知, 要么就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甚至这些弟弟妹妹都不知道她早些年跟着别人到处去行骗的事情。   结束问话后,井玏跟陆长风说:“其实他们这些人不知道也合理,毕竟行骗这种事情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事, 到处拿出来说,还得承担吃牢饭的风险。”   陆长风点了点头。   当务之急还是得求证一下,林飞英的小姨子家里头养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孔晓莲的孩子。   如果真的是孔晓莲的孩子,至少能够帮助他们一家人团聚,也算是完成了孔晓莲的遗愿。   因孩子被拐卖导致家庭破碎的案例太多了,是社会的进步和科技发展,法律的健全,社会各方的不懈努力,才让现今社会儿童被拐卖的事情逐渐减少。   社会是不断进步的,总有一天,会随着法律的健全,顾虑到更多弱势群体。   陆长风拨通了林飞英的小姨子张澜的电话。   张澜一家现在在越东省居住。   他们的儿子在医院上班,他们给孩子取名姚忘生。   忘生忘生,忘记生养他的人。   电话响了很久后才被接通,接电话的是张澜本人。   陆长风表明了身份后,张澜问:“找我有什么事?”   “姚忘生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吗?”   “当然。”张澜十分肯定地说。   陆长风:“你姐夫林飞英已经据实相告了,张澜,你觉得自己还能隐瞒下去吗?”   电话那头张澜沉默良久,久到陆长风以为她不会再说话,张澜兀自开口:“虽然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这么多年我们家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一直视如己出。”   “姚忘生的父母可能还在找他。”   陆长风问张澜:“你还记得这个孩子是怎么到你家的吗?”   张澜说:“我当然记得,是我姐夫的姐姐带到我家的,她说这个孩子是被抛弃的,没人要了,知道我没有生育能力,交给我们抚养。”   “姚忘生很大概率是林翠英拐来的,而不是你口中所谓的被抛弃的。”   陆长风知道张澜没有说实话,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只不过是想推卸掉责任罢了。   二十多年前,社会重男轻女的情况还是很严重的,不太可能弃养男孩子,多的是被弃养的女孩,所以很大可能这个孩子就是被林翠英拐的。   张澜问:“你们是不是找了忘生?”   陆长风则是问她:“你们为什么给他取名忘生?”   “我们只是希望他忘记抛弃他的亲生父母。”   “他跟着我们生活了几十年,我们花了那么多心思把他养大成人,现在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来打搅我们的生活。”张澜心中十分害怕,害怕从今往后,忘生跟他们就不亲了。   陆长风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姚忘生是被遗弃的孩子,他的父母都不要他了,你们是他的再生父母,又何必害怕。”   “如果你们事先不知道姚忘生是被拐的,你们对他当作亲生的一样对待,他的父母也应该感谢你们好好地养着这个孩子,就更不必害怕了。”   “除非……你们一开始就知道,姚忘生是被林翠英拐来的。”   张澜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个反应,陆长风就知道他完全猜中了。   姚忘生从一开始就是被拐走的,张澜和她丈夫对此完全知情。   从怀江到张澜他们现在所住的地方并不算远。   陆长风思虑之后,直接联系了当地派出所,请他们帮忙采集姚忘生的DNA,在数据库里做比对,看看能不能和孔晓莲的DNA匹配上。   井玏说:“如果姚忘生真的是孔晓莲走丢的儿子,那就说明林翠英就是拐走孔晓莲儿子的真凶,她和孔晓莲之间的仇恨也就清晰了。可审判者到底是如何知道林翠英拐走的就是孔晓莲的儿子?”   陆长风也很疑惑,还有凶手怎么知道孔晓莲的坟地在哪里的?   陆长风发消息给周瑜,让他帮忙查一下,看看孔晓莲家的事情有没有登报过。   孔晓莲的小女儿是社会记者,有可能通过网络寻亲的方式寻找过弟弟,也可能因此暴露过地址。   周瑜帮他们在网上查了之后,还真查到了,孔晓莲的小女儿确实在网上发布过寻亲公告,并且详细地讲述了弟弟丢失时所穿的衣服和样貌,也发了他们回家祭祖的视频。   视频里清晰地出现了孔晓莲的坟墓,和周边的地形情况。   村里有集中的墓园,墓碑倒也不算特别难找。   井玏想了想,觉得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林翠英自己很清楚自己拐走的是孔晓莲的儿子。   只有这样才能合理解释林翠英为什么会死在孔晓莲的墓前。   陆长风根据现有的线索大胆的推理,“事情可能是这样的,林翠英的儿子出了车祸久久不见醒来,她去找算命的,算命地问她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她想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亏心事,才会远赴几千公里之外,想要求得孔晓莲的原谅。”   井玏细想下来,觉得陆长风这个推论是合理的,“那现在就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凶手,也就是审判者,他是怎么知道林翠英曾经对不起过孔晓莲。”   “只有一种可能,林翠英找谁算的命,谁就是审判者。”陆长风回答他。   井玏也想不出比这更合理的解释。   陆长风:“现在就得看姚忘生和孔晓莲的DNA鉴定亲子关系能不能成立,一旦成立,这一切就能说得通。”   井玏想到了孔晓莲的女儿说过的话,“林飞英不是说林翠英当初是跟着一伙人借由演出的名义到处骗钱吗?孔晓莲的大女儿说林翠英好像在她们家借住过一晚。这也能对得上,如果林翠英当年真的在孔晓莲家借住过,孔晓莲的大女儿对她有些映象也说得过去。”   “只是一个人真的能对20年前在自家借住过一晚的人有这么深刻的影响吗?”井玏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了。   陆长风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除非是发生了特别重要的事情。   井玏:“如果孔晓莲的大女儿没有记错,结合林翠英从崇阳打回老家的电话,足以证明那段时间她人就在越溪省,林翠英还真就可能清楚自己偷的是谁的孩子。”   “孔晓莲是带着儿子在镇上赶集的时候弄丢的孩子,那时候刑侦技术并不发达,林翠英想要把孩子带回家,还真不难。”陆长风跟井玏越分析,越觉得合理。   晚上周瑜和岳方霖回来,王队长那边也回来了,几方汇聚在一起交换信息。   岳方霖说:“我跟小周今天走访了孔晓莲家附近的邻居得到了一条线索,就是他们村当年丢过很多东西,说是有一个下乡演出的戏班子路过,在他们当地借宿一晚之后,很多人家里都丢了钱财,家家户户统计起来,丢了得有四五万块钱。”   “当时报了警,但那个时候这种事情在农村常有发生,交通网络都不发达,根本追不到这一伙贼,根据村民形容的戏班子的人样貌特征还原的画像,也没能找到这些贼。”   陆长风问:“当年的样貌图还在吗?”   “图没了,不过案件卷宗倒是在派出所里找到了。”   周瑜把卷宗投屏到大屏幕上。   陆长风找到了林翠英年轻时候的照片,和其中一个嫌疑人对比,“这个眉毛里面有痣的,应该是林翠英吧。”   岳方霖说:“我也拿了林翠英的照片给他们看过,过了那么多年,很多人都说记不清了不能确定。”   井玏:“如果真的是林翠英,林翠英没有住在他们家,记不清倒也是正常的。”   陆长风把他们这边查到的一些信息分享给了其他人。   大家听完之后,都觉得林翠英当年就是跟他们一伙的。   周瑜说:“眼下这个情况,说明当年他们这一伙小偷,就没有一个落网的,不然早就查清楚了。”   “那倒也不一定没有落网的。”陆长风说:“小偷一旦偷东西上瘾了,是不会停下来踏踏实实地工作的,我估摸着他们当中有可能有人落网过,但是没人提起这些旧事。” 第183章 千里归途05   第5章   “那以你的意思……”岳方霖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说:“查旧案, 把过往这类型的案子挑出来,通过各处报警的情况结合各地百姓对他们的形容,重新画像, 把这伙人找出来。”   岳方霖细想了一下,觉得这样查也没多大用处,“事情毕竟过去了二十多年, 就算我们能找到这些人, 他们未必肯认, 而我们手里也没有充足的证据。”   陆长风摆手:“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小偷不会偷一次就停手, 他们这伙人不可能那么幸运地一个人都没有落网过, 但凡曾经被抓过, 就一定会在我们的系统里留下备案, 我们只需要把这些人的形象跟我们系统里的备案过的嫌疑人照片一一对比, 应该就能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如此一来, 我们就能快速地通过他们了解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当然了,如果能够顺带破获旧案,则是意外收获。”   陆长风很清楚他们现在主要的目的是要查清林翠英为什么被杀,以及凶手到底是谁。   关于林翠英被杀的原因已经有了眉目,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应该去证实他们的猜测。   周瑜也觉得没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子,“只需要验姚忘生和孔晓莲的DNA就知道是不是林翠英拐走的姚忘生,只要他们两个的DNA对上了,就能够证明林翠英的死就是因为她拐走了孔晓莲的儿子。”   陆长风摇了摇头, 问他们:“对不上怎么办?”   “即便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姚忘生很可能是孔晓莲走丢的那个孩子,可DNA比对结果并没有出来, 我们不能先入为主地就认定姚忘生一定是孔晓莲的儿子。”   井玏也觉得直接认定过于草率,“我支持陆队的看法,最清楚林翠英当年做过什么坏事对不起孔晓莲一家的莫过于这些跟她一起搭档偷东西的小偷了,找到他们能够让我们知晓事情的全貌。”   岳方霖认真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支持陆长风。   这样无异于是会增加工作量,可事情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最关键的人物已经死了,审判者又不可能站出来透露事情的真相,只能靠他们查。   万一姚忘生不是孔晓莲的孩子,而林翠英又真的拐走了孔晓莲的孩子,就得弄清楚孔晓莲的孩子去了哪里,还有姚忘生到底是她从哪里弄来的孩子。   林翠英的死因,杀死她的凶手都很重要,姚忘生的亲生父母是谁也很重要。   “好,就依你的意思,查个一清二楚。可要是对比不出结果,那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陆长风点了点头。   岳方霖向上联系后,很快各级就积极响应,翻阅原先的卷宗,找到了一系列相似的案件。   那时候的刑侦技术不发达,通讯也不够发达,人们的警惕性也不高,多数人的底色都十分善良,愿意接纳这些走乡卖艺的人,以至于遭贼的非常多。   经过各级卷宗汇总发现,整个华南地区几乎遍布了他们的足迹。   不一定是卖艺,也可能是卖货的商贩,他们有各种理由去农村偷钱。   看着各处标记的卷宗,着实让人生气。   “这些地方的农村攒钱不容易,大多都是儿女在外地拼搏辛苦积攒下的钱财,他们的良心就不会痛吗?”井玏气愤地捶桌。   陆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稳住自己的情绪,“这些人都已经做了小偷,就别指望他们有人性了。”   岳方霖跟井玏说:“以前的扒手是真的很猖狂,我当年在边疆当兵时,我前妻带着孩子坐火车去探亲,身上带的钱就被小偷给摸了,手机也被小偷摸走了。但凡他们有良知,就不会做小偷了。”   “这伙人居然当年完全没被抓住,也是见了鬼了。”   岳方霖说:“这也正常,往前推二十年,刑侦技术还很落后,电话卡没有实名,检查也没有严格,这伙人一直没被抓到说明他们也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也足够聪明,等警察收到报警电话,他们早就去了下一个地方,就像泥鳅一样难抓,放到现在七十二小时内都能抓获。”   经过详细排查对比,其中大多数人都有几次落网的记录。   小偷小摸被记录在案,他们对于自己过往的事情是一点都不提过,当地警方也只是当作了小毛贼处理。   其中一个人特征很明显,外号六指,因抢劫致人重伤被判了十九年,现在还在监狱服刑。   2009年六指在矿场开车,送矿场的财务去银行取工资,六指起了邪念,回程的路上趁着财务下车方便时,打算携款潜逃,财务反应过来迅速抓住了车窗框想要叫停六指,被六指拖行了一段距离后,在盘山转弯的时候,六指将财务从山上扔了下去。   财务滚落山下并没有立刻断气,遇到了在山里放羊的人,报了警,财务因为失血过多又从山上摔下去造成内出血,送到医院也没救活。   六指很快就被警方抓住,在铁证面前他也只能供认不讳。   抢劫金额巨大且造成一人死亡,最终被判了十九年。   他因为表现好经过减刑,下个月就能出狱了。   陆长风联系了关押他的监狱,想要跟他谈一谈。   岳方霖:“只怕他不会说实话。”   马上就能出狱了,现在查到更早的抢劫案,搞不好得牢底坐穿。   这种情况下他不太可能说真话。   陆长风觉得也是,没有实际证据,想要对方说实话,可能性确实不大。   “查他的财务状况,弄了那么多钱都花哪了?”   “只怕是更不容易了,以前都是花现金,不像现在可以打银行流水出来。再说银行流水不是非常重要的情况多,最多能到五年前的,再往前能查到十五年的就已经是顶天了,二十多年前的银行流水很难查不说,有些小银行都倒闭了。”   “总不能让线索断在这里吧。”陆长风呼出一口气,憋得实在是难受。   周瑜说:“倒也不一定。”   他一直在翻看这些案卷资料,流窜作案的小偷不好抓,有些地方处理得比较细致,比较重视,在被偷钱的老乡家里去采集过指纹。   只不过这二十多年前的案子,财产无法追回,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积案,这些案件没有人去翻出来,所以就没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现在借由这个机会,把这些曾经提取过指纹的案子翻出来在系统里对比一下,对方只要是在过往的十几年里换过身份证,都多多少少会在公安系统里留下指纹信息。   “那就立刻联系各地警方,让他们抓紧时间做比对,看看能不能匹配上六指的指纹信息。”   一旦匹配上,六指就能作为他们的突破口,进一步去查明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   重案组抓流窜盗窃的案子的同时,王队也在继续追查林翠英到了怀江后的行踪,调取村口的监控录像。   弼罗市的警方也没有闲着,调查林翠英在离开弼罗市前往怀江市前一个月的行踪,查他找谁算过命,挨个寻找可疑之人。   隔天下午,黔省和云省的公安都有上报线索。   不光匹配到了六指的指纹信息,还匹配到了林翠英的信息。   多地报上来能够匹配上的指纹有上百起。   这与他们根据情况分析这伙人流窜作案的情况相吻合。   有了这些实证,在和六指谈话,就变得有底气了。   六指现在已经快六十岁了,在监狱里关了半辈子。   面对警方,他显得十分紧张。   陆长风能够想到他现在内心的想法。   自己就差一个月就能出狱和家人团聚了,此时此刻警方再次找上门,换作是谁都会害怕。   重案组这边已经把案件信息同步给了当地监狱,陆长风询问六指是否认识林翠英。   六指拿着林翠英年轻时候的照片左看右看,最终放下,摇头否认:“不认识。”   陆长风告诉他:“我们既然能够找到你,说明我们手里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你如果还想早点出狱和家人团聚,此时的你就不该对我们警方说谎,而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争取重大立功表现,不然你可能真的要在监狱里被关到死。”   六指的身体微微颤抖,十几年的牢狱之灾,实在是让他害怕。   他不想再这么继续暗无天日地关在监狱里了。   与此同时,陆长风收到了另一条信息。   越东警方发来的,姚忘生的DNA和孔晓莲的并不匹配。   陆长风的心里抽跳了一下。   不匹配……   他按下手机,继续和六指对话。   “你到底认不认识林翠英,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六指紧张地发颤,陆长风话音刚落,他便立刻回答:“认识。”   “你跟她之间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们这个团伙曾经干过什么,老实交代。”   “这算立功表现吗?”六指问。   陆长风说:“如果你交代的内容对我们破案有巨大帮助,就算你有罪。”   六指松了口气,随后立刻说:“我什么都说,我知道的我全都说。”   林翠英跟六指还有其他一伙人是在越东的工厂打工认识的,工厂打工一个月挣不了多少钱,而越东的小偷非常多,渐渐地他们也就开始行骗偷钱。   粤东有很多团伙,每个团伙都有自己的地盘,偷得多了也就被发现了,抢了别人的生意别人自然容不下他们。   而他们这些人在厂里打工过,很了解外地过来打工的人有点钱都会给家里寄回去,他们经常一伙人去邮局寄钱回老家。   于是就想到去农村偷钱。   先是拉一些稀罕货去农村,衣服鞋子什么的,和小孩子套套近乎,了解清楚他们家里有多少钱,然后再进一步实行计划去偷他们的钱。 第184章 千里归途06   第6章   见他的态度还算诚恳, 陆长风才开始问起林翠英偷孩子的事情。   “你们合作的那些年里,林翠英有没有偷过孩子,特别是在越溪省。”   六指听到这话, 震惊地看着屏幕里的陆长风。   这反应就说明确实是有的。   陆长风告诉他:“林翠英现在已经死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是被人报复了, 如果你不实话实说, 我也不敢保证你的性命是否安全。”   “丢孩子的人家寻仇来了?”六指十分惊讶, 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找到林翠英的。   询问陆长风:“他们怎么知道林翠英偷孩子了?”   “我们也想知道,这才顺藤摸瓜查到了你这里。”陆长风问:“林翠英偷了几个孩子, 都是在哪里偷的?”   六指说:“林翠英偷孩子这个事情可不是我们指使的, 纯粹是她自己鬼迷心窍了。”   六指唉声叹气地说:“这个该死的林翠英, 差点把我们都害死。”   “她为什么要偷孩子, 她怎么害了你们?”   六指回忆着当年发生的事情, “她在越溪偷过两个孩子, 一个在崇阳, 还有一个在怀江,具体的地址我记不得了,实在是过太多年。”   “她当时偷孩子这个事情我们完全不知道,等发现的时候, 那孩子已经在我们车里了。”   六指回想起当时的情况,都觉得胆战心惊:“我们之前一直是只偷钱和贵重物品,不管有没有得手,都绝对不会再回这个地方了, 在怀江偷完钱之后,我们就打算去崇阳,那天晚上我们在箱子里发现了一个小男孩, 询问之下才知道,是林翠英那天在集市上闲逛拐走的。”   “她为什么要怪小孩?”   六指说:“当时她说是老家的一个妹子没有生育能力,拐一个回去给妹子养,将来有个孩子给他养老送终。”   六指连忙跟陆长风解释:“偷孩子的事情我们真的没有参与,真的没有。”   “后来呢?那个孩子去了哪里?”   “丢钱不是大事,但丢孩子是天大的事情,当时怀江崇阳那一带查得很厉害,过往的车辆,火车,一直被严查,差点害得我们都暴露了,林翠英把那个孩子放在了我们随身的行李箱里,行李箱太小了,又不怎么通气,当天我们开了几百里连夜跑到黔省,找了个旅馆休息,把那孩子从后备厢的行李里面放出来,才发现那孩子已经奄奄一息,几乎没什么气了。”   陆长风问:“你们把那个孩子放在行李箱里,他一路就不哭不闹吗?”   六指说:“林翠英给孩子喂了些药,那孩子一路昏睡。”   “后来呢?”   “当天晚上那孩子就不见醒,而且气息越来越微弱,团队里的人也不想再跟林翠英一起冒险,各自拿了钱就原地四散了,那个孩子跟着林翠英,是生是死我也不知道。”   “再后来你们还有合作吗?”陆长风问。   六指摇头,“她这样连孩子都敢偷的,我们哪敢跟她继续合作呀,说不定哪天就被她害死了,再后来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金盆洗手,做起了正经生意,跟她也就没什么来往了。”   转念他想起来一件事:“不过后来她联系过一次,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干。”   “干什么?”陆长风问。   “拐孩子。”六指说:“我顶多就是偷点小钱,断不可能伤人性命,后来我自己这事是我财迷心窍,但谁家孩子不是父母辛辛苦苦养的,偷人孩子这个事情,我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她负责偷孩子交给掮客,掮客去找买家,再后来她做了什么我就真的记不得了,我们再也没了联系。”   陆长风没想到林翠英最后彻底疯狂,成了人贩子,现在她手里拐了多少孩子完全是不得而知。   林翠英已经死了,她的团伙成员有些谁也不知道。   结束这一场视频询问后,陆长风跟井玏的心都难以平静。   林翠英第一个偷走的孩子应该是孔晓莲的儿子,但那个孩子现在不知所终。   姚忘生是她后来做了人贩子后拐的,能肯定的是姚忘生应该也是崇阳附近的人,或许姚忘生的父母还能被找到,可其他那些被偷走或者拐走的孩子,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   陆长风拨通了跟他联系得越东警察,让他们别放弃,继续帮姚忘生做DNA对比,他的亲生父母很可能还在找他。   如果姚忘生还能记得些什么则最好不过,根据他的记忆,说不定可以快速帮他找到他的家人。   陆长风将从六指处得到的信息告知给岳方霖他们。   岳方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骂道:“林翠英死有余辜,害了那么多个家庭,那些孩子现在都不一定和亲人团聚。”   周瑜劝道:“消消气,眼下我们还是得尽快弄清楚,林翠英来怀江到底是做什么。”   不管如何生气,林翠英都是他们眼下这个案件的受害人,身为警察他们有责任帮林翠英找到杀害她的凶手。   陆长风觉得压抑得厉害,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   井玏上了个卫生间回来发现陆长风不见了,到处寻找。   最终在楼下小花坛后面找到了陆长风。   井玏知道陆长风可能又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去小卖部买了瓶冰水,将冰水贴在了陆长风的脸上。   陆长风扭头看到井玏,并不感到意外,他的影子早就暴露了。   井玏坐在了陆长风旁边,“等这个案子查完了,我陪你去找身世的真相。”   陆长风摇头。   他害怕自己真的是被遗弃的。   井玏说:“不要害怕,最不济你身边还有我,这么多年你的身边没有父母一样很好,你很出色,将来没有他们你也能过好,可万一你不是被抛弃的,万一他们还在找你,你们就还有重逢的那一日。就算你真的是被抛弃的又怎样,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陆长风听着井玏的话,心中十分温暖,也有了力量。   “你说得对,即便我真的是被抛弃的,我也还有你,还有岳队和小周。少扬明堂他们也始终是我朋友,没有父母我也活得很好。”   井玏松了口气:“这么想就对了。”   陆长风起身,太阳把他和井玏的影子拉得修长。   两人一同返回刑侦队的办公室。   岳方霖看他们回来了,也就不用出门去找了。   问陆长风:“怎么了?我看你查这个案子后,就一直心事重重。”   岳方霖还不知道陆长风的身世。   井玏帮陆长风解围:“陆队是共情能力太强了,现在缓过来了就没事了。”   岳方霖当然也清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陆长风不想说,他也没必要追着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跟他们说:“王队刚刚说有眉目了。”   “哦,是吗?”井玏有些高兴,“太好了,那我们去找王队吧。”   一抬头发现王队已经站在门口了。   王队拿着电脑过来,说道:“我们已经还原了林翠英当天的行程。”   说着王队的手下把笔记本投屏在大屏幕上,王队开始讲解。   林翠英当天出站之后,在高铁站的地下停车场,搭乘了一辆车牌号为溪C·057L9的小轿车,这辆车一路前往向南镇吉雅村。   当天傍晚,这辆车从吉雅村返程,回到了市里,去车行还了车。   陆长风询问道:“租车的人身份信息查到了吗?”   王队把对方的身份信息调取了出来:“是他,此人叫戴望星。今年二十九岁,和林翠英一样是弼罗市人。”   “我调取了高铁乘客信息,发现他先林翠英一天从弼罗市来到了怀江市,到了怀江之后,他先去了租车行租下了这辆车,接着林翠英就从弼罗市出发来到了怀江,他们两个人一起前往吉雅村,出城路段有高清监控探头,清楚地拍摄到了林翠英和戴望星在同一辆车上的画面,回程的时候对面的监控里也拍到了车里的画面,彼时车里已经没有了林翠英。”   井玏说:“这个时候林翠英应该已经死在了孔晓莲的坟前吧。”   王队点头:“没错,他还了车后,就叫了一辆网约车,送他去高铁站,他买了去宁市的高铁,又转到越东花城高铁站,当晚就回到了弼罗市。”   陆长风:“他此时还在弼罗市吗?”   “在,我已经联系了弼罗市警方,没有他的出行记录。”   “那就好,立刻请弼罗市警方对他实行抓捕。”   此时岳方霖的手机响了,是弼罗市警方打来的电话。   那边告诉岳方霖,已经还原清楚了最近林翠英在弼罗市的行踪。   还有她近期联系过的所有的算命先生的名单。   岳方霖把这份详细的资料发给了众人。   打开后挨个查看,其中就有戴望星。   戴望星在弼罗市开了一家塔罗牌占卜店,林翠英去找他占卜过塔罗牌。   井玏挠头:“算命和塔罗牌占卜是一回事吗?”   陆长风:“应该不是吧,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林翠英找戴望星占卜过后,他们两人就一前一后地前往怀江,接着林翠英就死在了怀江,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岳方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找到戴望星才能一清二楚。”   彼时戴望星还在他的店里帮人占卜。   现在这个调查结果,跟他们当初的推论倒也相吻合。   井玏说:“我们很快就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也想知道其中的内情。”   与他们之前办过的案子都有些不一样。   林翠英到底为何远赴几千公里之外。 第185章 千里归途07   第7章   弼罗市警方收到重案组的通知后, 第一时间便去找了戴望星。   彼时的戴望星还在给人算塔罗牌。   对于警方找上门,他也没有太过于惊讶。   警方要带他回局里接受调查,他也是欣然配合。   岳方霖接了弼罗市警方的电话, 那头说了几句什么后,岳方霖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挂了电话,他告诉其他人。   “戴望星找到了。”   岳方霖跟王队说:“帮我们安排一下, 远程审讯。”   王队立刻出去安排, 不多时回来说:“安排好了。”   一行人前往安排好的线上审讯房间, 投屏仪器都已经连接好了。   戴望星坐在审讯室里,对面是负责看守的警察, 真正负责审讯他的警察, 远在千里之外。   线上审讯是随着网络科技发展之后与时俱进的产物, 能够提供便利, 但也失去了一些线下面对面的观察机会。   陆长风看着屏幕那头的戴望星, 容貌俊朗, 沉着冷静。   陆长风问他:“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配合调查吗?”   戴望星摇头:“不知道。”   “这个人是不是找你算过命?”   陆长风举起林翠英的照片。   周瑜把林翠英的照片发过去, 那边的警察放给戴望星看。   戴望星盯着屏幕上林翠英的照片看了一会儿,说:“是。”   陆长风问:“她都算了什么?”   戴望星说:“问她的儿子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那你给她算出了什么?”   “她罪孽深重,罪孽不消,儿子便醒不过来。”   在此之前陆长风专门了解一下塔罗牌的逻辑, 这东西和算命有点像。   陆长风:“她想要自己的儿子醒过来,就得消除自己的罪孽,是这么回事吗?”   戴望星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陆长风, “你也懂塔罗牌?”   “不懂。”陆长风在内心说:我会胡说八道。   戴望星一脸遗憾,“我还以为能遇到一个懂塔罗牌的警察呢。”   “林翠英要怎么做,才能消除罪孽?”   戴望星说:“做过的事情得承认, 得补救,得获得对方的原谅,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只有这样,才能够消除罪孽。”   “她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你们没查到吗?”戴望星一脸失望地看着屏幕里的陆长风他们。   陆长风平静地看着他。   戴望星笑了一声:“看来还得我来告诉你们,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当林翠英找到他时,神色慌张。   戴望星接待了她后,开始帮她占卜,占卜出她身上罪恶滔天。   林翠英就问如何才能够消除她身上的罪孽。   戴望星就询问了她究竟犯了什么罪。   林翠英将自己的过往和盘托出。   二十多年前那个夏天,天气有些闷热,林翠英跟随队伍一起到了怀江市的吉雅村演出,名为演出实为偷盗财物。   当天晚上林翠英住在了孔晓莲家里。   孔晓莲家里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家里一共四间房,两间卧室,一间堂屋,一间厨房带吃饭烧水的地方。   林翠英跟孔晓莲的两个女儿一起睡。   孔晓莲两口子带着儿子一起睡。   但孔晓莲的儿子非要听林翠英讲故事,于是跟姐姐换了房间,姐姐跟父母睡,他则跟着二姐和林翠英一起睡。   隔天一早,林翠英跟着大家伙离开吉雅村。   孔晓莲带着儿子女儿一起上集市去赶集。   两个女儿跟着孔晓莲在买衣服的过程中,小儿子看到外面有舞狮队经过,就追过去凑热闹。   人群散去后,他忘了自己是从哪个地方过来的,找不到妈妈和姐姐了。   彼时林翠英和一起作案的团伙正好在街上吃饭,小儿子看到林翠英后,就跟了过去。   小儿子以为林翠英可以帮着他找到妈妈和姐姐,这是他在集市上唯一认识的人。   林翠英在听说他和妈妈走散之后,一开始的想法也是帮他找到妈妈,可转念想到了自己弟弟那个不能生育的小姨子,他们此行来这边,林翠英本来也是想买一个孩子回去给弟弟的小姨子,林翠英和孔晓莲这个小儿子接触过,她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于是就起了歹念,骗孩子说可以带他找到妈妈。   小孩信以为真,就跟着她走了。   殊不知她是坏人。   林翠英让孩子躲在车里,说街上都是坏人,只有躲在车里,坏人才不会把他抓走,她才能见到自己的妈妈和姐姐。   小孩信以为真,就真的躲在车里。   孔晓莲的在找孩子的过程中,还遇到了林翠英,林翠英假模假样地帮着一起找了一会儿,借口说自己有事便走了。   她就这样带着孔晓莲的儿子,和孔晓莲擦肩而过。   离开镇上后她才告诉同行的人,自己拐了一个孩子。   但那孩子被关在箱子里,箱子里空气不流通,被闷得奄奄一息。   陆长风问:“她有没有说那个孩子去哪里了?”   戴望星说:“他们在黔生找了对不能生育的夫妻把孩子卖给了对方。卖了两万。”   听得让人生气。   陆长风追问:“后来呢?她还做了什么坏事。”   戴望星便继续说。   林翠英在卖了孔晓莲的小儿子后,觉得这样卖孩子比他们偷钱赚得多太多了,而他们的团队也因为她这种危险的行为而解散。   林翠英觉得富贵险中求,越是危险,就越能从中获取巨大的财富。   于是她开始自己做,找了个开车的,跟她一起,辗转各地偷孩子卖孩子。   期间还顺便给弟弟的小姨子偷了个孩子去养。   有的家庭条件好,甚至可以出十万买孩子。   在那个普遍年收入四五万的年代里,一个月就可以捞四五万,越发地猖狂,认识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因为她到处跑,哪里的话都能说一点,某种程度上算见多识广,拐卖小孩的团伙看中了她的能力,邀请她加入。   林翠英就越发收不住,跟着犯罪团伙干了两三年,拐卖的孩子人数高达四五十个。   直到团伙里有人落网,她才害怕,因此收手,回到老家建了新房子,开了个小店铺做起了小生意,从此金盆洗手。   后来儿子长大成婚,生了孩子查出问题,她开始怀疑是自己当年遭的孽影响到了自己的子孙。   这才开始信佛,经常求神拜佛,供奉香火。   直到儿子出了车祸之后,她彻底害怕,到处找人算命,想要救自己的儿子。   中国一直有句古话,人在做,天在看。   林翠英对自己儿子出车祸是上天给她的报应这件事坚信不疑,到处找人帮忙消除孽障。   几千几百的改命符纸什么都试过了,儿子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在公交车上听小姑娘说戴望星这边的占卜很灵验,要了地址找到了戴望星。   在戴望星的占卜过程中,她把所有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陆长风问:“这就是你杀林翠英的理由,对吗?”   戴望星一脸茫然:“林翠英死了?”   对于戴望星这个反应,陆长风早就习惯了,并不意外。   “你是不是在上周六去了一趟怀江?”   戴望星点头:“是,我是去了一趟怀江。”   “你去怀江做了什么?”   戴望星说:“旅游,怀江的风景非常好。”   “你还在怀江租了一辆车。”   戴望星:“是,我是在怀江租了一辆车,打车很不方便,我更喜欢自己开车,到处走走停停。”   陆长风:“那辆车有行车记录仪,并且车载地图会自动记录你的行驶路线,我们已经看到了你在怀江那几天的行车路线,可不像你所说那般,走走停停看风景,而是目标明确地直奔吉雅村。”   “到怀江的第一天你租了车就去了一趟吉雅村,有村民记得你当天去过,因为你在镇上的店铺里买了香和纸钱。”   “隔天林翠英便从弼罗市到了怀江市,根据高铁站的监控,你租的车辆在高铁站停车场接了林翠英,怀江市出城的监控拍到了你载着林翠英前往吉雅村的方向,回程的时候对向车道的监控拍摄你的车里就你一个,林翠英不翼而飞。”   “法医对林翠英做了尸检,证明她的死亡时间就是上周末下午,那个时间你们刚好在一起。”   “你就是杀害林翠英的凶手,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戴望星听陆长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问道:“累不累?”   陆长风:“……”   戴望星说:“是,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去怀江是有另外的意图,但林翠英的死,我觉得我不需要负责。”   “林翠英是自杀,而我只是一个记录者,旁观者,我是协助她的,她又不是我杀的。”   戴望星说:“不信你可以看我的手机,我和林翠英签了合同和免责声明的,她要以死谢罪,用她的生命赎罪,换她儿子醒来,而我只是一个乐于助人的热心群众。”   弼罗市警方在戴望星的手机里找到了他的免责声明,还有他和林翠英签订的合同。   合同里注明,是林翠英雇佣了戴望星帮助她赎罪,戴望星作为媒介帮她和孔晓莲沟通,宽恕她的罪孽。   免责声明则写的是林翠英甘愿赴死,和戴望星没有一点关系,死后由戴望星把她的骨灰带回弼罗市,交给她的儿媳。   弼罗市警方把内容发给了重案组。   陆长风看着这份免责声明,实在是无语到了极致。   “你不会觉得这份免责声明,就能够替你脱罪吧?”   戴望星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是她自己要死,又不是我逼着她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长风:“按照刑法,帮助他人自杀,也得接受法律的惩罚。” 第186章 千里归途08   第8章   根据刑法规定, 协助他人自杀,属于故意杀人罪的一种情形,通常被视为情节较轻的第五种情形。   同样需要付出代价。   “你手里的免责声明不是你的免死金牌。”   戴望星说:“是她自己想死, 怪不得我。”   陆长风向他展示了林翠英备着的木牌上落款属于审判者的标志。   “这个木牌是你准备的?”   “是。”戴望星坦然承认。   陆长风:“木牌上这个图案也是你画上去的?”   戴望星摇头否认:“这可不是我。”   “是不是你,我们只需要对这个木牌上的笔记做鉴定,就能一清二楚。”   陆长风说:“事情恐怕不是你说得那么简单吧。”   戴望星隔着屏幕与陆长风对视:“你是想把这些事情硬栽赃给我吧。”   陆长风快被气笑了:“我栽赃给你?我有什么必要栽赃你, 警察办案是讲究证据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家共同见证下发现的。”   “你也说了警察办案讲究证据, 你现在没有证据,凭什么认为你所指的图案是我画的。”   “你作为协助林翠英自杀的头号犯罪嫌疑人, 我当然有理由怀疑这个图案是你画上去的, 作为案件嫌疑人, 警方有理由让你配合调查。”   戴望星说:“不是我画的, 我此前从未见过这个标志。”   “林翠英身上背着的木牌是你准备的, 木牌上的字是你写的吗?”   戴望星点头:“是。”   “现场除了你和林翠英之外, 还有第三个人在吗?”   戴望星摇头:“没有。”   紧接着他说:“我不能保证我走之后还有没有第三个人出现过。”   “那你就将你当天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我们警方重复一遍。”   根据戴望星所说, 当天他在高铁站接上林翠英后,跟林翠英一起前往了孔晓莲的墓地。   他按照林翠英的要求,困住林翠英的手脚,喂林翠英喝下有毒的液体后, 把木板挂在了林翠英的身上。   看着林翠英死后,他才迅速离开。   陆长风:“既然你觉得自己有免责声明,何必连夜离开,甚至转好几趟车, 每转一次车就换一次衣服。”   “害怕。”戴望星说:“虽然我有免责声明,可人毕竟是我杀的,我心里犯怵, 这才连夜离开。”   陆长风有些好奇:“你到底跟林翠英说了些什么,她才会想到用自己的命去换自己的儿子苏醒。”   “就是我之前给你们说,她身上罪孽太深重了,报应到了她儿子的身上。”   陆长风觉得这个逻辑并不能成立。   戴望星继续说:“只有她消除身上的孽障,她的儿子才能醒来。要想消除她身上的孽障,就得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要消除孽障就得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   戴望星点头。   “她犯下的罪孽那么多,光是被她拐卖的孩子就四五十个,她就算是死在了孔晓莲的墓前,顶多也就是还了孔晓莲的孽障,别人的呢?”   “孔晓莲的儿子是开始,这份孽障是最重的。”戴望星说。   陆长风:“你不是说要消除她身上所有的孽障,他儿子才能苏醒,按照你这个逻辑,她就得弥补所有被她伤害过的人,这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   “她顶多是消除了其中一个,就当作是最大的那个,这样她儿子也不一定醒来,她已经死了,她儿子没醒来,就没有任何后果吗?你能跟她保证她的儿子必然醒来吗?”   戴望星:“这要我怎么保证,根本没法保证,她儿子醒不醒得看命。”   “你不是她儿子不醒的原因是她身上的孽障太多了?”   “是啊。”   “她还完孽障,她儿子就一定会醒过来吗?”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这得看命,看天意。”   陆长风:“也就是说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林翠英死了她的儿子就能够醒来,但你还是告诉了她这么做她的儿子会醒,她相信了你的说辞,请你协助自杀,来抵消她对孔晓莲的罪孽。”   “我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自己要死,我有什么办法。”   戴望星一脸的是无辜的表情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无视了他的表情,跟他说:“照你这么说,你的杀人动机就不纯粹是你说的那样只是协助自杀。”   “我怎么就不纯粹了。”戴望星无语了,“这就好比你是个商贩,你的铺子售卖菜刀,正常人都知道菜刀是很锋利的,你跟买菜刀的人说,这菜刀很锋利,可以杀死人,结果那个人真的用你卖的菜刀杀死了人。这跟卖菜刀的人有什么关系吗?”   “你的情况和你举的例子根本不是一回事。”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戴望星觉得就是一回事。   陆长风说:“商铺小贩卖的菜刀是工具,他事先并不知道顾客买刀用于杀人,而你事先就知道林翠英的诉求,也是你告诉林翠英只有消除了她身上的孽障,她的儿子才能好起来。”   一个事先不知情,一个事先知情。   陆长风问戴望星:“你为什么帮助林翠英自杀。”   协助他人自杀自身也会有负罪感,很少会有人同意协助他人自杀,并且还要承担法律责任,大多数人都怕这件事牵连到自己。   戴望星倒是反其道而行。   陆长风想知道戴望星为什么会这么做。   戴望星说:“我乐于助人啊。”   陆长风当然不会相信他这套说辞,“你一句乐于助人,就轻飘飘地结束了一条生命。”   戴望星:“我都说了不是我要她死,而是她非要去死。”   “其中就没有你的引导吗?”   在不要确定自己的目的一定能够达成的情况下,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陌生人。   戴望星:“不管你信不信,都是她自己非要去死的,我顶多就是个协助杀人,而且我有免责声明,如果真的是我主动要杀她,我怎么可能拿到她的免责声明?”   戴望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嘲讽陆长风:“动脑子想想好吗?”   井玏皱起眉:“你好好说话。”   “我没有好好说话吗?”   当前情况,证据不够充分,在戴望星拿出了免责声明后,事情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只要这份免责声明没有问题,戴望星顶多就是协助自杀,协助自杀和故意杀人的量刑标准完全不一样。   结束审讯后,陆长风跟井玏一起走出审讯室。   井玏快走两步和陆长风并肩,“戴望星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陆长风:“不会。”   “那就好。”   陆长风说:“得尽快让专家鉴定,审判者的标志和认罪那几个字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还有技术检验那边检验一下写字的笔成分是否相同,必须拿到实证,才能进一步和戴望星对质。”   戴望星显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不把证据全部罗列出来,他就能狡辩。   岳方霖迎上去,跟陆长风说:“他手里有免责声明这个事情,大家都没想到,不是你的问题。”   陆长风笑着说:“我哪有那么脆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被打击到了。”   相反陆长风现在干劲十足。   大家心里都清楚,林翠英的死并不像戴望星说得那么简单。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能够让他三番五次地狡辩。   等有了充足的证据,再跟他对峙,那时且看他如何狡辩。   岳方霖:“我已经跟弼罗市的警方说了,对他展开全方位的调查,他的家里,工作室,全都不放过。看看能不能从他家找到蛛丝马迹。”   审判者的标志不可能是林翠英写上的,现场还有第三个人且这个人对他们的事情全部知晓,并知晓他们的行踪,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戴望星就是审判者,给林翠英编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谎言,诱导林翠英赴死,并拿到了林翠英给她的免责声明和协助自杀合同,以此来减轻自己的惩罚或者逃避惩罚。   在等待的漫长过程里,周瑜调查了一下戴望星的背景。   详细调查后才发现戴望星也有被拐卖的经历。   他并非弼罗市人,祖籍是云省的,随父母走亲戚的时候在车站分散了,找不到父母,被人贩子发现,把他卖到了弼罗市。   他的父母一直在寻找他,母亲十年前因病去世,父亲前年去世,而他去年才找回自己的家。   但他晚了一步,父母都已经不在了,而他对父母的记忆也十分模糊。   现在的父母对他还算不错,也是尽心尽力地抚养长大,在他的心里始终介意自己是被父母花钱买来的,得知亲生父母已经过世后,他也没有办法再和现在的父母生活在一起,自己一个人搬出去独立生活,而亲生父母那边他从小走失家里的亲戚认识的不多,自己的交友圈又都在弼罗市,深思熟虑过后还是决定留在弼罗市,养父母把他养大,没有亏待过他,尽可能地满足他所有的想法,他也不可能完全对现在的养父母不管不顾。   戴望星现在还是寻亲公益志愿者,对人贩子深恶痛绝,成为志愿者帮助那些走丢的孩子找到自己的父母。   岳方霖说:“他这样的背景,结合林翠英的死,绝对不可能像他说得那么简单。”   周瑜找到了戴望星接受新闻媒体采访的视频,他的寻亲之旅全程有媒体跟踪报道。   戴望星告诉采访的记者,他希望天底下所有的人贩子死光,并且希望那些买孩子的家庭全都遭到报应。   没有买家,就不会有人想要做这种毫无人性的生意。   正是因为有买家,才会有那么多被拐卖的小孩,被迫和父母分离,一个家庭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第187章 千里归途09   第9章   “推动立法, 买卖同罪,人真的只有在需要付出惨痛代价的情况下,才不敢轻易越雷池。”井玏愤愤地说。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这个事情已经有人提议了, 希望能够通过提议,成功立法,不管是拐还是买, 都该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每一个被拐卖的孩子背后都有一个破碎的家庭, 不管是什么原因弄丢了孩子, 都会成为心里一辈子的疙瘩。   周瑜说道:“现在就只能期盼弼罗市警方对戴望星家的搜查能够查到有用的东西,能够证明他是审判者。”   陆长风摇头:“不管他是不是审判者, 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林翠英的死到底是戴望星刻意引导的结果, 还是他真的只是帮凶。”   “我认为是前者。”陆长风并不是盲目地下这个结论。   原本他觉得两种可能性占比是一半一半, 现在天平已经倾斜了他是刻意引导了林翠英的死。   岳方霖赞同地说:“就算林翠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可她毕竟是个成年人, 信算命得到了魔怔的程度, 在生死面前,没有十成的把握就毅然赴死,可能性太小了。”   陆长风也是这么想的。   井玏:“除非戴望星告诉林翠英,他有十成的把握能够让林翠英的儿子苏醒。”   但这又与他在面对警方审讯时说的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林翠英的儿子醒来相悖。   陆长风冷哼一声:“他口中所谓的没有把握让林翠英的儿子醒来, 实则是根本不可能让林翠英的儿子醒来。”   岳方霖按了按眉心:“正常人都知道,算命这种事情不存在任何的科学依据,信不信都由本心,算算财运桃花运就得了, 怎么会相信算命的有本事逆天改命,又不是神仙。”   周瑜说:“这大概就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吧,当一个人开始求神拜佛了, 就说明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经尝试了,只剩下这最不可能的方法。”   岳方霖:“他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   “人性总是相悖的。”周瑜跟岳方霖说,“每个人都有两面性。”   岳方霖叹了一声。   林翠英也是真真切切地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赴死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可也实在是让人觉得气不过,她一死了之,那些被她拐卖的孩子或许至今都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她一个人的贪婪,害了几十个家庭。   对那些被她偷了孩子导致骨肉分离数十年的家庭来说,她死有余辜。   弼罗市警方对于林翠英客死他乡十分重视,这件事涉及了审判者。   现在只要是沾到审判者有关的案子,都是如临大敌。   谁都不想在网上出名。   如果破案不及时或者成为悬案,再被审判者挂到网上嘲讽,不光丢脸,还丧失了公信力。   当地警方把跟林翠英关系好的亲朋好友全都问了个遍,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口中得知林翠英动身前往怀江之前,有没有留下线索。   这一查还真让他们查到了一些对案情有利的线索。   林翠英前往高铁站那天早上,搭乘的是邻居的车。   邻居是跑网约车的,当天早上看到林翠英出门,问她去哪里,她说去高铁站。   邻居就觉得奇怪,她儿子还在医院住院,她这个时候为什么去高铁站,就多问了一句。   林翠英告诉她自己就是为了唤醒儿子,走这一趟。   邻居的老婆当初生小孩时,他在外面没能及时赶回来,是林翠英的儿子帮忙把他老婆送到医院去的,医生说如果当时再去晚几分钟,大人和小孩都很危险,这个恩情他们家一直都记着,听说老太太去怀江是为了儿子苏醒,邻居便主动提议送她去高铁站。   路上邻居问起能够让林翠英儿子苏醒的办法,林翠英支支吾吾地说自己请的人是个大师,非常厉害,说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自己的儿子醒来。   邻居觉得不太对劲,就留心多问了几句。   因为怀江是边境城市,邻国很乱。   邻居就很担心老太太是被骗了,万一被人弄到邻国去就麻烦了。   再三追问之下,林翠英才告诉他,不是他一个人去怀江,有人跟着她一起去。   并且把戴望星的地址给了邻居。   林翠英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已经是个快六十的老太婆了,就算弄到邻国,活也干不了,卖器官都不够新鲜,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把她拐到邻国去。   邻居也希望林翠英的儿子能够醒来,虽心有疑虑,还是被林翠英说服了。   殊不知林翠英没有对他说实话。   不过有了邻居提供的信息,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网约车车内有监控录像,两个人的对话全程都被记录下来。   林翠英再三跟邻居提起,她请的大师说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自己的儿子苏醒。   重案组在听完两人在车上的对话后,确认了一个信息。   林翠英的死的确是戴望星故意引导的。   戴望星如果没有告诉过林翠英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林翠英绝不可能信誓旦旦地告诉邻居自己也有十足的把握让儿子苏醒。   井玏:“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对戴望星进行二次审讯了。”   陆长风摇头:“不。”   “为什么不?”   有了林翠英这份证据,足够证明戴望星的诱导,他就算想狡辩,也很难逃脱法律的制裁。   陆长风说:“他当然无法逃脱制裁,但关于审判者一事,我还想在等字迹鉴定和书写颜料的技术鉴定的结果。”   只有排除了现场存在第三个人,字迹鉴定和技术鉴定都能够证明是一个人所为,才能够彻底攻克戴望星的心理防线。   他们不光要让戴望星认下自己犯下的罪行,还要让戴望星承认自己是审判者,最好能够从戴望星这边作为突破口,得知更多戴望星与审判者之间的信息。   由于他们端掉了审判者其中的一个分支,在国内找到了一千多个审判者的成员后,对审判者的调查就已经停滞不前。   那个邮箱再也没有启用过,他们换了更为隐秘的方式,但是无人知晓他们换的新的方式是什么。   对审判者的调查停滞不前,可审判者作案并未减少,还在不断地作案,他们也需要找到突破口,继续深挖下去。   经过两天的等待,鉴定结果出来了。   可以断定审判者的标志和认罪的字迹为同一人缩写,都属于戴望星。   而两种字迹所用的笔墨,和写字的时间是相同的,这就能证明戴望星就是审判者。   有了充足的证据,陆长风带着井玏直接去了弼罗市关押戴望星的看守所。   戴望星看到陆长风和井玏出现的那一幕,震惊都写在了脸上。   陆长风拉开椅子坐下,隔着铁栏杆和戴望星对望。   “看到我们到来,你似乎很惊讶。”   戴望星:“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我看未必吧。”陆长风扬了扬手上的文件夹,“我这里有很多证据都表明你没有交代彻底。”   他合上文件夹:“我给你机会让你自己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诈供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陆长风轻笑:“诈供?你想多了,我是警察,比你懂法。”   戴望星觉得陆长风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依旧嘴硬道:“既然你手里有证据,那你为什么不亮出来。”   陆长风给他展示了最关键的一份证据,字迹鉴定。   戴望星看到后,愣了一瞬。   陆长风翻开鉴定结果,让他自己看。   鉴定结果那一栏清晰写着:以上笔迹均出自同一人。   陆长风问他:“对于这个结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戴望星:“就算都是我写的,又能怎么样呢?”   “能怎么样?”陆长风看着他说:“能证明你就是审判者。”   “一个标志就能证明我是审判者了,你们未免也太草率了。”戴望星仍旧狡辩。   陆长风笑着说:“我的从警生涯里审讯过的犯罪嫌疑人不下上千个,大多数都跟你一样,喜欢做无谓的挣扎。”   “你口中所谓的标志,警方从未对外公布过。除了案件经历者,公安内部,再就是审判者才会知道。”   “巧合罢了。”戴望星说:“十字架和真实之眼本就是很常见的东西,组合在一起一点都不奇怪。”   “你可以狡辩,我看你能够狡辩到什么时候。”陆长风也不觉得愤怒,更不着急,“我手里的证据很充足,充足到哪怕你拒不承认,一样可以定你的罪。”   接着井玏播放了林翠英和邻居在车内的对话录音。   戴望星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听完彻底维持不住平静了。   跟陆长风说:“我根本没有说过自己有十成十的把握。”   “那你有几成的把握?”陆长风反问他。   戴望星哑口无言:“……”   陆长风直接无视,不徐不疾地说:“毫无把握。”   戴望星更是沉默不语。   “毫无把握却可以让林翠英赴死,真是好手段。”   陆长风话锋陡然一转:“我们查了你过去所有的痕迹。”   戴望星的眼里隐隐闪现愤怒。   “你恨人贩子。”陆长风十分确信地说。   戴望星眼中的愤怒骤然显现,放在桌面的手瞬间握成了拳头。   即便如此也抑制不住自己滔天的恨意。   陆长风说:“你利用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为她编织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谎言,让她心甘情愿地赴死。”   戴望星迅速地镇定下来,放在桌面的手也松开了,他意识到陆长风在带节奏,想要把自己套进他的节奏。   他说:“你很会编故事。” 第188章 千里归途10   第10章   “要说起编故事, 你才是编故事的强者。”   能够通过自己编排的故事骗得林翠英赴死,这可不是一般的编故事的能力。   戴望星望着对面的陆长风,不敢多言。   说多错多。   陆长风也很清楚戴望星此时此刻的心理, 与他周旋,“笔迹证明了你就是审判者,这点你就算是想抵赖也无从抵赖。”   “林翠英在和邻居的对话里明确地提到, 她请的高人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她的儿子苏醒过来。”   “结合你之前的证言, 林翠英身上有罪孽, 所以她的儿子无法醒过来,只有她身上的罪孽消散, 她的儿子才能清醒。”   “现在的结果是林翠英已经死了, 她的身上背着的板子上写着认罪, 而我们鉴定了字迹为同一人所写, 你又亲口承认, 上面的字是你写的, 由此我们可以确定你就是审判者。”   “审判者的宗旨就是以牙还牙, 孔晓莲一家因为丢了儿子被弄得家破人亡,按照审判者的宗旨,林翠英也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戴望星说:“我真的忍不住给你鼓掌,如果你去做编剧, 写的故事应该也很精彩。”   “既然你提到了以牙还牙,那我必须得说明一点,以牙还牙的意思是你打掉了我的牙齿,相应地就要用自己的牙齿赔给我, 林翠英拐卖了孔晓莲的儿子,对应的报复方式应该是拐卖走她的儿子,而不是将她杀了。”   井玏说:“林翠英的儿子在病房里躺着, 已经是一个植物人,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怎么拐?”   陆长风没有按照戴望星的思路去回应:“不管你怎么辩解,事实经过结果都已经十分清楚。”   “你因为幼年被拐卖和亲生父母分离,对人贩子深恶痛绝,林翠英找到你算命,在你的引导下一步步地对你坦承了自己所有的罪孽,你得知了林翠英是个人贩子,利用了她想要儿子迫切苏醒的心,为她编织了一个谎言,并最终引导她一步步地走向你为她预设好的死亡陷阱里。”   “即便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我们手里的证据,也足够证明林翠英的死是你刻意为之,哪怕你有所谓的免责声明和合同。”   这些东西并不能作为保命符。   无论戴望星如何替自己辩解,这些证据都是板上钉钉的,也足够还原出事情的真相,无论承认与否,都不会影响他最终的罪名。   陆长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结束这次的审讯。   戴望星却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陆长风看向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戴望星说:“我的工作室办公桌右边的抽屉里,放着一个U盘,里面有我当时询问林翠英拐卖孩子的详细情况,大概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拐卖了男孩还是女孩,被卖到了什么地方,中间的掮客是谁,都一清二楚,你们或许可以通过这些信息去帮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回家。”   陆长风记录了下来。   跟戴望星说:“你已经有了这么详细地记录了,其实你有更好的做法,直接把监控交给我们警方,林翠英犯下的罪孽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吗,你也不用对此承担什么责任,相反,你还能帮助更多的人寻找回家的路。”   戴望星望着陆长风,眼里难得泪水朦胧,哑声说:“可我实在是太恨她了,或许她早就不记得自己曾经拐卖过的孩子长什么样,但我记得她的模样。”   戴望星也曾多次配合警方做过当年拐卖自己的人贩子的画像,可是他的描述不够准确,警方画像也不准确,以至于一直没有找到拐卖过他的人,他们都生活在弼罗市,上天却从未让他们遇见过。   在林翠英上门之后,戴望星也没有认出来这个人就是拐卖自己的人,林翠英年轻的时候和现在的样貌变化挺大的。   但当林翠英撸起胳膊后,胳膊上的牙印让戴望星想起来了。   当年跟戴望星一起被拐卖的孩子中有一个女孩,年龄比他们稍微大一点,是放学的路上搭便车被林翠英给拐走的。   那个女孩反抗得很厉害,在林翠英带着他们转车的时候,咬了林翠英一口。   人贩子拐卖小孩,会尽量选择年纪小的,孩子年龄越小,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就越是模糊。   这也是戴望星做了那么多次画像,描述出来的画像都不能锁定人贩子的原因。   因为这个牙印让戴望星想起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事情,记忆里那张拐卖了自己的脸,和眼前的脸重合。   于是戴望星出言试探林翠英。   问林翠英胳膊上的伤疤是不是一个女孩在很多年前咬伤的。   林翠英下意识地捂住被牙齿咬过的地方,点下了头。   接着戴望星进一步试探,确认是在挣扎的过程中被女孩咬伤,和自己的记忆情景一模一样。   林翠英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后,戴望星便更进一步地说出她是因为身上的罪孽深重,儿子才没有醒来,只有清除自己身上的罪孽,才能够让自己的儿子醒来。   并准确地说出林翠英是个人贩子,当初咬伤她的那个女孩就是她拐卖来的,她还拐卖了很多孩子。   林翠英以为戴望星真的是神机妙算,对他深信不疑。   殊不知戴望星就是她曾经拐卖过的孩子之一。   戴望星纠结过是直接带着监控录像去找警方,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复仇。   可他心中实在是无法忘记这份仇恨。   他宁愿坐牢,也要让对方付出生命代价。   在林翠英喝下有毒试剂之后,他才将所有的一切告诉给林翠英。   彼时的林翠英得知了真相,十分绝望,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带着悔恨和不甘去死。   悔恨的是当初为什么要听信他的鬼话。   不甘的是自己不能再见儿子一面。   戴望星在看到自己父母的墓碑时,就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亲手杀了拐卖他的人贩子。   而他最终也做到了这一点。   他心中也没有遗憾了。   倘若他能逃脱制裁,是最好不过,逃脱不了,也没算白活,对他来说死也是一种解脱。   现在的父母对他是有养育之恩,可正是因为他们买孩子,才会有人贩子偷孩子抢孩子。   他被养育那么多年,其中的恩情早已不是一句买孩子犯法就能抵消的,他也曾真心实意地跟父母好好生活过,付出了自己的真感情。   让他真的对自己的养父母不管不顾他做不到,可每一次见面,每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小心维护着一份虚假的亲情,也让他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到死都没能盼到与自己同聚。   被抓进监狱,也可以不用再面对养父母。   选择在孔晓莲的墓地杀害林翠英,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方面是孔晓莲丢子的寻人启事他看过,对这件事很有印象。   孔晓莲的女儿们也一直没放弃寻找弟弟。   也正是因为偷了孔晓莲的儿子,让林翠英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开始利欲熏心地干起了拐卖儿童的勾当。   另一方面是在自己的父母坟前杀人,脏了父母的坟不说,还很容易被警察顺藤摸瓜,摸出是自己所为。   看着林翠英只能带着愤恨和绝望死在孔晓莲的坟墓前,戴望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哭喊着绝望着要回家找妈妈,林翠英对他的哭喊视若无睹,而今他也以同样方式还给了林翠英。   戴望星挑挑拣拣地给陆长风他们说了一部分真相,隐瞒掉了一部分。   陆长风他们手里掌握的证据,足够证明他是有预谋地杀人,戴望星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作为。   那些被拐的孩子的家长,哪一个是不想林翠英死,不想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血。   戴望星:“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如果可以,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那些孩子找到回家的路了,麻烦你们跟我说一声。”   “好。”   戴望星由衷地祈愿:“希望他们回家得足够及时,不似我与父母阴阳相隔。”   “你是如何加入审判者的?”陆长风问。   戴望星摇了摇头:“我不会说的,关于审判者的事情,你们别想从我口中知道任何信息,我绝对不会背叛组织。”   也是审判者让他有手刃仇敌的勇气,他也希望自己杀了林翠英,可以给所有人贩子一个警告。   走出看守所,陆长风立刻联系人前往戴望星的工作室。   如戴望星所说,里面的监控录像里有被拐卖的孩子的详细情况。   戴望星尽可能详细地询问了每个孩子的特征,和中间掮客的特征。   有了这些,对他们开展工作很有帮助。   井玏跟陆长风说:“戴望星真的可惜了。”   陆长风赞同地点头。   但这是他们站在第三视角,觉得报警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戴望星来说,手刃仇人才是他的最好选择。   即便是如此,他也没忘记把所有被拐的孩子信息问得清清楚楚。   根据这份录像,梳理出来四十二个孩子,中间的掮客有六个人,其中好几个都已经比对上了。   这些孩子被卖的省份也有了一个大概,缩小了范围,之后再根据信息比对,应该能够帮助部分家庭寻找到丢失的孩子。   井玏看向陆长风:“忙完这个案子,我就陪你去录入一下自己的信息。”   陆长风点了点头,万一……万一他的父母还在等他回家呢。   陆长风的心中也有一份期待。   期待着自己也能找到回家的路,期待家里的人也在找他。 第189章 千里归途11   第11章   根据戴望星提供的资料, 几个省份成立了联合专案组,上方高度重视。   六名掮客被紧急审讯,对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一一进行供述。   在戴望星身上没能进一步挖出审判者相关的内容, 重案组也不能耗在怀江,案件移交给了怀江和弼罗当地警方处理,重案组返回燕城。   陆长风在井玏的陪同下去了辖区派出所做了登记。   辖区派出所警方告诉他会帮他进行比对, 把详细信息发回云省, 由云省那边进一步帮他做比对, 一有结果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走出派出所后,燥热的风扑面而来。   指尖采血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陆长风的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没来之前他的内心对于这件事一直是采取逃避的方式, 不敢提起, 只敢埋藏在心里。   真的迈出了这一步, 他突然发现, 好像也没有他想得那么难。   就像井玏说的, 无论结果是什么, 他都有爱自己的人陪伴, 有自己的生活,工作,好友,爱人。   他的童年跟着爷爷确实清苦过, 可爷爷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爷爷也尽可能地把最好的都给了他。   父母在他的人生每一个重要的阶段都是缺失的,即便他真的是被遗弃的弃婴,那又能怎样呢?   他又不是没有父爱母爱就活不下去了。   没有这些一样能够活得很好。   可万一不是父母将他丢弃, 父母如果也在找他呢?或许还有一家人团聚的可能。   井玏问陆长风:“回家吗?”   陆长风转头看向井玏,说:“回家。”   井玏伸出手:“钥匙。”   陆长风把钥匙递给了井玏。   井玏开车载着陆长风往家走,岳方霖和周瑜知道今天是陆长风到派出所登记的日子, 在群里询问进度。   陆长风回了消息放下手机,靠在车窗上。   井玏放了一首轻柔的歌,没有打扰陆长风。   靠在车窗上,陆长风放空了思绪,什么都不想。   车子停在楼下,井玏看了一眼时间,快中午了,跟陆长风说:“去吃饭吧,我有些饿,吃完了再回家。”   陆长风说好。   两人去了马路对面的餐厅,井玏点了几个陆长风爱吃的菜,跟老板娘说:“帮我们拿两瓶啤酒。”   老板娘应下。   陆长风有点诧异:“怎么想起来喝酒?”   井玏说:“反正今天不上班,喝两口,不碍事。”   陆长风:“你的酒量……算了吧。”   “瞧不起人啊。”井玏轻哼了一声,傲娇地说:“虽然是不咋地,但也不至于一瓶就倒了。”   “而且……”井玏故意拖长了调子:“酒瓶不好的人是你。”   井玏的意有所指陆长风自然是能明白,替自己辩白:“我那是很久没见他们,太想他们了,才多喝了两口。”   老板娘把啤酒和杯子拿了过来。   井玏给两个杯子倒满了酒,其中一杯给了陆长风。   “今天的酒一定要喝,庆祝你重获新生。”   陆长风也没推脱,端起来和井玏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井玏说得不错,今天的他鼓起勇气去寻求真相,无论真相是什么,他都迈出了这一步,这件事以后不会再成为他心底的一根刺,用重获新生来形容非常贴切。   “今天过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陆长风应下,珍惜眼前,活在当下,他这样告诉自己。   他跟井玏兜兜转转地走到了一起,陆长风至今对井玏的感情都还是很复杂。   井玏心中也清楚,陆长风对他并不是纯粹的爱,但他更清楚他们分不开,过往的几年生活里彼此陪伴,分开的几年里彼此思念,无论是哪种思念终归是思念,打断了骨头都还连着筋,不管陆长风出于什么心理才跟他在一起,终归他们两个是在一起了,没有第三个人的人介入,只有他们两个。   饭后两个人回到家。   关上门,换了鞋子,井玏打算和往常一样去撸猫,被陆长风从后面抱住。   井玏有些诧异,随后欣喜涌上心头。   他们之间一直是井玏主动,陆长风在被动地承受着井玏的爱。   亲密的接触几乎都是井玏主动的。   腰上真实的触感,让井玏喜不自胜。   他覆上陆长风的手,由着陆长风抱他。   轻声询问:“醉了?”   “没醉。”陆长风略带笑意说:“一瓶酒还不至于让我醉,就是想抱你。”   井玏的笑容根本控制不住,“我是你的,你想抱多久都行。”   陆长风的下巴抵在井玏的右肩上,“一会儿就够了。”   他浅浅在井玏的耳根落下一吻。   井玏:“!!!”   井玏猛地抬起了头。   陆长风:“痒?”   “是有点。”井玏说:“太突然了,我没想到。”   “以前我没亲过?”陆长风问。   井玏摇头:“从来没有。”   陆长风又亲了一下。   井玏被撩得受不了,问陆长风:“怎么突然就想亲我了。”   陆长风也觉得诧异:“这还需要理由吗?”   “那倒也不是……”井玏支支吾吾地想了半天说:“之前你很少这样,和以前的你有点不一样,我才会这么问的。”   “那你喜欢吗?”陆长风问。   井玏用力点头:“喜欢,我很喜欢,想要更多,想要你每天都跟现在这样,和我多亲密接触。”   亲密关系里的身体接触是传递爱意很好的表现。   陆长风又多亲了几口,“让你开心原来这么简单吗?”   井玏说:“我要的一直都不多,比起精心挑选的礼物和郑重的承诺,我更喜欢现在这样,你对我有欲望,欲望是喜欢的最直接证明,这说明你有点喜欢我。”   井玏拍了拍陆长风的手说,“松开一下。”   陆长风听话照做。   井玏趁机回身环住陆长风的脖子,两张脸近在咫尺。   近的呼出的鼻息都能感受到。   井玏说:“不管你今天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主动,我都很开心,这是继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之后,我最开心的一次。”   井玏知道自己在和陆长风的感情里一直都是卑鄙无耻的人,总是在利用陆长风的心软和对他的无法割舍得寸进尺。   可他要真的一辈子循规蹈矩,等陆长风爱上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陆长风清醒,克制,对他没有太多邪恶的心思。   他只能这么卑鄙。   陆长风说:“我想跟你好好地过日子,就像你说的那样。”   井玏点了点头,喜极而泣。   陆长风替他抹掉眼泪,他知道井玏在他们这段感情里真的吃了很多苦。   “以后我跟你一起努力,一起经营。”   井玏吻了上去,陆长风予以回应。   唇齿厮磨,井玏能感觉到,自己和陆长风的心更近了。   喝了酒加上肾上腺素飙升,陆长风有些晕乎乎的,回屋里去睡午觉。   井玏在客厅里陪春来玩了一会儿,进了陆长风的卧室。   他刚上床,陆长风就感觉到了,没睁眼。   井玏侧躺在陆长风的身边,默默地看着他。   陆长风感觉到身后有道视线盯着自己,回身看着井玏,“困了?”   井玏嗯了一声。   陆长风说:“困了就一起睡觉。”   井玏凑了过去,睡在陆长风的身边,和以前一样。   阳光透过窗帘落在两人身上,相拥而眠,普通的午后生活就是如此。   比陆长风的身份对比电话先来的是林翠英拐卖儿童的后续进展。   多省通力合作下,十七个走失孩子的家庭都寻回了走失的孩子。   专案组开了发布会,公布了这一好消息的同时,也公布了林翠英的死讯,以及死亡原因。   林翠英作为罪恶的源头,几十个家庭因为她的缺德家庭破碎,她的情况自然是要如实通报。   怀江弼罗两地的警方将警情逐一通报,而专案组则是将两处的警情结合,讲明了事情的原委。   戴望星到底是不是故意杀人,在警方的多次问话里他都没有承认过,重案组根据证据推论他存在故意谋杀的嫌疑,可最终如何认定,还得法院那边说了算。   他在这个案件里存在重大立功表现,民众和受害者家属对他的力挺,请求从轻处罚,最终他的刑期如何,现在有未可知的因素。   陆长风推测应该不会被判死刑。   井玏发来消息:[晚上去吃烤肉吗?]   陆长风:[上火。]   井玏:[那你定!]   陆长风:[那还是吃烤肉吧……]   井玏:[不上火了?]   陆长风:[喝瓶王老吉下火。]   民以食为天,陆长风跟井玏在燕城的这一年,附近好吃的不好吃的都吃遍了,已经腻了。   井玏:[吃完去看个电影吧,悬疑的,听说好看,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   陆长风:[好!]   岳方霖往外面瞥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陆长风就知道两人肯定在微信上聊天。   问他们:“晚上有什么安排?”   陆长风说:“吃烤肉,吃完了看电影,一起?”   岳方霖摆手:“我可不当电灯泡。”   陆长风也不知道岳方霖是怎么知道他和井玏好上的,岳方霖没问过,陆长风没说过,但也从来没有刻意地遮掩过。   偶尔岳方霖调侃两句,陆长风也照单全收。   “电影看完记得给我说一声好不好看,过两天我前妻过生日,我带她也去看看。”   陆长风问:“前嫂子是不是快变成嫂子了?”   最近总能从岳方霖嘴里听到关于前妻的事情。   岳方霖嘿嘿一笑:“这都被你发现了。”   “不发现也难啊。”   岳方霖算是承认了,当年离婚是前妻提的,前妻是对丧偶婚姻没了希望选择离的婚,那时的他人在部队,确实没尽到责任,回来之后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补偿。   两人也都没再找,一直单身,时不时带孩子一起出去旅游度假,在女儿的鼓励下他决定追回前妻,人生就那么长,岳方霖不想错过。   陆长风:“我等着喝你喜酒。”   “我努力。”   快下班时收到了来自春城的电话,是明堂打来的。   明堂开门见山:“我看到你的寻亲登记了。”   陆长风也没打算瞒着,“这次办的案子让我心里有很深的触动,这么多年了,不论结果如何我也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也好。”明堂说:“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在你身边陪你。”   陆长风嗯了一声:“不怪我没告诉你吗?”   明堂:“不怪,相反我替你感到高兴,你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如果不是这个案子,我或许也不能下定决心。”这个案子里的悲剧让人心碎。   明堂说:“既然已经作出了决定,就不要再想了,等结果就好,有了结果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陆长风:“好。”   明堂问:“最近打算回来吗?”   陆长风说:“要回,井玏父母的忌日,我得陪他回去上坟。”   “行,那我们就春城见。”   “好,春城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