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移植》作者：月寂烟雨
文案：
江坞和戚猗纵是忙得三个月见不了一面，衣柜里却能放对方衣服的那种好友。
某天，多维宇宙开始融合，世上出现了许多诡物，有一部分人类则觉醒了异能。
江坞也觉醒了异能，从一名外科医生变为异能医生。
江坞帮失明患者移植诡物的眼睛，帮心脏病患者替换诡物的心脏，帮肢体残损者续上诡物的肢体。
他妙手回春，器到病除，深受重视。
就在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时，戚猗纵知道了一个要命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他无比强大，也无敌抠门。
所有人对戚猗纵的印象：他大爷的那个铁公鸡，还是磁铁的，没吸到别人的毛就算输的抠门鬼！长相俊美，实力强横算个屁！
戚猗纵对江坞的态度：阿坞，道具你都带上，浪费掉也没关系，多一个道具多一分保命的机会，消耗完我再挣。
所有人都觉得，戚猗纵对江坞好成这样，肯定谈了。
江坞：没有，我们是纯洁的兄弟关系。
直到那天，众目睽睽之下，某人向江坞表白。
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戚猗纵。
忠犬攻VS医生受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无限流 爽文 升级流 正剧
主角：江坞，戚猗纵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异能医生可以好可以坏，不可以菜
立意：死亡或许是人类的终点，但死亡不应当是人类文明的终点


第1章 高烧
“砰——”
护士推开的门撞在墙上，江坞猛然惊醒，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亮着光的走廊，心脏抽了一下，睡意未消，清瘦冷白的侧脸已经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江医生！”护士抓着门把手，快速说道，“连环追尾，有三十七个伤者分到我们医院来了，你快来！”
江坞立刻清醒了，将心中的不详预感抛到了脑后，掀开被子坐起来：“马上，主任们到了吗？”
护士：“黄主任在对接！”
刚睡下还没半个小时的江坞立马爬起来，穿上鞋子，披上大褂匆匆往外走。
他步入抢救大厅的时候，果然看到他们急诊科的黄副主任已经在了，边上还有消防、公安的熟面孔。
江坞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巨大时钟。
凌晨一点三十四分，这个点市区应该没什么车，出的连环车祸可能是高速上的。
来不及多想，江坞小跑几步，跑进抢救大厅。
抢救大厅里，热烘烘的血腥气迎面扑来，仪器的响声、伤者的呻吟声、医护的喊声等全都混杂在一起。
江坞抬臂掀起隔离帘，一个抱着成摞中心静脉导管包的护士差点跟他迎面撞上。
“江医生！”有诊床上的住院医喊江坞，“这里测不出血压了！”
江坞戴上手套，绕开一辆辆装满了大量药品、耗材和设备的推车快步走上前去：“我看看。”
住院医看起来快虚脱了：“您来。”
江坞低头，消好毒的手探进伤者破损的腹腔。
伤者的腹腔非常糟糕，他的手一进去，粘稠的血液立刻从碎末中漫出来，跟将手伸进一块乱糟糟的海绵里挤了一下似的。
江坞摸着伤者温热的内脏，很快给出结论：“创伤性脾破裂，标红标，送二号手术间，马上联系血库，看看哪位主任有空，准备手术。”
住院医跳下病床：“我马上就去！”
江坞还没来得及歇口气，诊床床头挂着的呼叫器传出焦急的声音：“江医生，我这边有个正在抽搐的患者，血氧饱和度83%！”
江坞立刻脱掉手套戴上新的：“来了！”
新呼叫江坞的住院医让开位置，给江坞看躺着的伤者。
江坞略一查看：“多根肋骨骨折，形成了连枷胸，也要打红标，抓紧时间手术。”
“好的，我立刻去准备。”住院医同样步履匆匆地跑去准备了。
江坞去给下一位伤者分诊。
接下来的几位病人都不算严重，江坞给他们贴了黄色和绿色的标签。
这意味着这几位病人可稍后再进行救治，红色标签的病人则需要立即抢救。
在江坞分诊的时候，他又听到一阵声音。
他抬头去看，发现好些科室的同事们都跑下来支援了，一些高年资的主治医生应该刚被领导从床上摇下来，大家都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
摇完人的黄主任走过来，看了一下江坞的分诊记录：“不错，接下来我来吧，你去二号手术间，等会给我当助手，我来做这个脾破裂修补手术。”
江坞一点头：“我先去准备。”
此时也不是寒暄的时刻，江坞立刻赶去二号手术间。
二号手术间已经有很多医护就位了，江坞一过去，立即有人给他让出了位置。
在黄主任没来之前，他们要先开始处理。
江坞做手术的时候不太聊天，身边的医护却喜欢聊天提神。
“三十七名伤者，今天的伤者不会全送到我们这了吧？”
“想什么呢？第二人民医院和中医院也分流了不少过去？”
“他们也去接伤者了？老天，今天受伤的一共多少？”
“说是突然起了大雾，又碰上了山体滑坡，外环撞了好几处。”
“该不会又发生怪事了吧？！”
“嘿，说起怪事，我老家刚有一起，说一男的，傍晚的时候不听劝，愣是要去游泳……”
他们正聊着，黄主任匆匆走进来。
大家互相打了个眼色，闭上了嘴巴。
黄主任不太喜欢听到这些。
黄主任接手了这例脾破裂修补手术中最难的部分。
江坞退到一边给黄主任打下手。
黄主任做完手术的主要部分之后，又将病人交给江坞收尾，他则去赶下一场手术。
江坞沉默地接手，在同事的配合之下，专注地手术。
确定黄主任离开了，手术室里接着聊张医生他老家的那个男人傍晚出去水库游泳，却诡异地淹死的故事。
张医生绘声绘色地说，从那天起，隔三差五，总有人看见那男人骑摩托车往水库方向去的背影。
江坞默默地听着，感觉手术室里都变冷了。
江坞做完手术，跟同事一起将病人送回病房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他的小腿在微微抽搐，人不太舒服。
他抬头看同事们，隔着口罩也能感觉到大家一脸疲惫，好几个人的脸色都是灰的。
可能昨晚启动了灾难应急模式，太累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手头的事，江坞去小澡堂洗了个澡。
现在先去补一下急诊病例，小睡一下，等八点左右，查个房交个班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江坞想。
换了衣服，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江坞顺便问护士要了两粒退烧药。
这个是损耗品，医护去要不要钱。
护士剪了两片药给他：“江医生，你脸色不太好，要量体温吗！”
量体温得站这好几分钟，江坞：“先不量了，等会要实在不舒服我再看一下。十七号床用的人血白蛋白拿来了吗？我等会儿去查房，顺便带过去。”
护士将找出来的体温计又塞回笔筒里：“在冰箱里冷藏着，我找找。”
江坞看她不方便出来，说道：“我来就行。”
护士站边上靠墙的地方放了一台小冰箱，用来保存那些需要低温保存的药物。
江坞打开冰箱门，一眼就看到冷藏室里放着几瓶人血白蛋白，其中一瓶的标签上用记号笔写了个“十七”，应该就是十七号病人要用的人血白蛋白。
江坞将那瓶人血白蛋白取出来，对着护士晃了晃，意思是问：是不是这瓶？
护士点了点头，拿出文件夹：“我做个记录。”
江坞拿着人血白蛋白去办公室。
十七号床病人的身体比较弱，他将人血白蛋白放到办公室自然回温一小时，等会查房的时候让护士给她输上，刚刚好。
不然，直接输刚从冷藏室拿出来的白蛋白，病人恐怕会有些难受。
这么想着，江坞顺手将人血白蛋白放到办公桌上。
薄薄的玻璃瓶内，原本澄澈的淡黄色人血白蛋白液体，此时里面多了好多絮状物，乍一眼看过去，跟一瓶蛋花汤似的。
江坞睁大眼睛，将瓶子举到眼前查看。
里面确实有大量的絮状物，并且在他拿着瓶子的时候，絮状物还在不停地生成着。
这是怎么回事？
江坞一手举着瓶子，一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他是发烧了，可也不至于烧到能将人血白蛋白烫熟吧？！
不行，得找体温计量一下。
江坞出去走廊，忽然发现，原本总是有各种声音的病房区安安静静的，连病人的呼噜声都听不到。
这让他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
医院里总流传着各种奇怪的传说，更别提最近市面上的都市怪谈也很多。
这个景象，让他感觉像是误入了什么怪谈里面一样。
在原地站了一会，江坞听见头顶的LED面板灯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他还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的，一声又一声。
仔细数了一下，江坞发现他的心跳达到了一百九十次每分钟。
哪怕发烧会导致心跳明显加快，这个频率也明显超出了正常范围！
他本人并没有感觉大多的不适，顶多就是发烧带来的疲惫。
太奇怪了。
他捂了下胸口，继续往护士站那边走。
先量一下|体温。
幸好，护士还在。
亮白的灯光下，护士正坐在护士台前，低着头，拿笔记录着什么东西。
江坞走上前去，刚想要根体温计，顺便跟护士说，人血白蛋白被他弄坏了，麻烦多拿一瓶，这药他来赔。
护士可能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抬起头看。
江坞对上护士的视线，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眼前的护士根本不是江坞熟悉的那个护士！
她的脑袋变成了一个狐狸头，还是赤狐！大耳朵尖嘴筒子，褐色的眼睛又大又圆，很是诡异。
护士帽戴在它头上，反而有种格外滑稽的感觉。
江坞的心跳再次加快。
有力的心脏跳动得几乎快从他喉咙里蹦出来，他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眩晕。
狐头护士抬起头，眼里甚至还带着笑意：“江医生？怎么了？”
江坞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脚后跟上，才勉强抑制住夺路而逃的冲动：“我钥匙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落这了？”
狐头护士翻找了一下：“没有哦。”
江坞嗓子发干：“可能在别的地方。”
在江坞说话的时候，狐头护士又低头看了看，再抬头时，却变回了江坞熟悉的那个护士：“确实没有。”
看错了？
江坞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不知道发烧还是太累，都出现幻觉了。
得先休息一下。
实在不行，等天亮了戴个口罩去别的医院挂个精神科的号。
江坞简单敷衍两句，转身快速回到办公室，反锁了门。
办公室就他一个人，他在网上找出量表，自测了一番。
量表的数据在正常范围内，他抬头看看桌子上已经彻底变成蛋花汤的人血白蛋白，又想想长出了狐狸头的护士同事，觉得他和这个世界，总有一个出了问题。
江坞在医院等天亮，并没有注意到，手机上的时间，在过了凌晨四点五十九分后，又跳回了凌晨四点。
凌晨五点一直没来，天也没亮。


第2章 收获
江坞反锁了门，缩在办公室里一直在等天亮。
他在时间又一次从凌晨四点五十九分跳到凌晨四点的时候发现了异常。
他抬头看着电脑，电脑上的时间在这一刻跟手机的时间一起回档。
江坞盯着手机，脑子嗡了一下。
直到此刻，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医院里就是发生了怪事，他可能被卷入了传说中的“诡域”。
在都市怪谈中，诡域和现实时空重叠，可现实中的人不会察觉诡域中发生的事情。
江坞掏出手机。
手机果然已经没有网络了，各大软件都冒出了“网络异常”的提示。
他试图用各种方法联系领导和同事，一律失败。
不仅领导、同事的电话打不通，公安、消防、急救等应急电话也打不通。
不能再在医院里待着了，江坞心想，他得想办法自救。
他收拾了个小背包，装上应急物资，轻手轻脚地往医院外走。
平时总是很忙的医院现在空荡荡，安静得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从走廊穿过，金属栏杆里，他的倒影变形了，显得特别怪异。
不要疑神疑鬼！
江坞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想道。
冷静！
他其实不太能冷静下来。
从办公室出来，压根看不见人类。
长着狐狸头的狐头人倒时不时能撞见。
有些狐头人在病区里游荡，或穿着医护制服，或穿着病服，迷瞪瞪地走。
有些狐头人在病房里睡觉，睡相不好的还张着嘴筒子打招呼，露出锋利的獠牙，看着怪异又恐怖。
江坞心跳得极快，脚下的动作倒又轻又稳。
他没惊动任何一个狐头人，直接走步梯下了一楼，打算从侧门出急诊楼。
他要想办法离开这个满是怪物的地方，出去求救。
脚步又轻又快地路过安检门时，江坞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如果他没记错，安检门这边应该放着电棍和防爆盾。
——某次医闹事件过后，院里的领导花大价钱引进的，还去登记备案过。
希望它还在那里。
江坞走过去，蹲下来仔细寻找。
“有了。”江坞一喜，无声说道，“果然在这。”
他轻手轻脚地找出电棍和金属防爆盾，掂量了一下。
心中的安全感立刻上来了。
以前保卫科组织他们进行反恐防暴演练的时候，大家的积极性不高，没想到现在真有用上的一天。
江坞接着往外走。
急诊楼外面天还黑着，只有广场上的路灯静静发着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雾，江坞感觉眼前的能见度在慢慢降低。
他才走出几步，白茫茫的雾气就弥漫了整个视野，路灯好像变成了白纸上的橙色小圆点。
江坞背着双肩包，一手拿电棍，一手举盾牌，顺着广场边上想去停车场。
原本急诊楼前的广场就那么点大，稍微走几步就到停车场了。
今天，他顺着路往外走，无论怎么走，每隔几十米都能看到急诊楼熟悉的标牌。
遇到鬼打墙了？
江坞不死心，换了反方向，打算从另一条路绕去停车场。
走了一会，江坞又在雾气中看见了急诊楼的标牌。
真的是鬼打墙。
不是他的错觉。
江坞皱着眉头，紧紧地握住电棍和防爆盾，不知道该怎么办。
急诊楼里有那么多怪物，待在那里的风险并不小。
出来又是鬼打墙，根本离不开。
这种前路后路都行不通的感觉非常糟糕。
“谁？！”忽然，江坞眼睛的余光瞥到了一个影子。
他立即举起电棍和防爆盾，死死盯着眼前白茫茫的雾气。
肯定没有看错，雾气里面就是有东西。
该不会是狐头人吧？
它们追到这里来了？
江坞心头闪过寒意。
他观察着四周，缓缓地倒回急诊楼。
广场这边的能见度太低了，地方又空旷，他完全摸不准会不会有什么怪物冲出来。
回急诊楼起码有掩体，他可以回办公室反锁门。
这么想着，江坞保持着警惕，缓缓后退。
他没能成功走回急诊楼。
在快要回到急诊楼的时候，江坞察觉到侧后方有个影子闪过来。
他想也不想，立即举着防爆盾往后一挡。
“咚！”狐头人的手重重砸在金属防爆盾上.
江坞被这股力道推得“噔噔噔”连退好几步，及时下蹲才避免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命运。
摔到后行动不便，后果会非常糟糕。
江坞重新稳定住身形，目光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狐头人。
狐头人膀大腰圆，穿着江坞熟悉的病服。
可能因为人比较壮，它头顶的赤狐脑袋都比别的狐头人大一些，黄澄澄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江坞，直将江坞看出了一身冷汗。
双方都在打量对方。
江坞死死抓住武器，准备随时面对狐头人的攻击。
狐头人张开嘴筒子，咧出锋利的獠牙，涎水就挂在獠牙上，仿佛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江坞。
“嘶嘶！”狐头人朝江坞叫了一声，忽然扑上来。
早有准备的江坞旁边一迈步，毫不犹豫地用电棍顶着狐头人的身体，按下了开关。
“滋滋！”电流声响起，江坞都听到了。
狐头人只是稍微抽搐了一下，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和肌体损伤，抬手又朝江坞扑过来。
糟了！
江坞转身就跑。
他个子倒和狐头人差不多高，可是比狐头人瘦多了。
两人的体量相差那么大，他绝不可能是狐头人的对手。
更别说狐头人这种怪物根本不怕攻击。
“吼！”狐头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江坞打不过它，兴奋地扑过来。
这次江坞被直接扑倒在地。
膝盖和下巴磕在地面的剧痛让江坞眼前一黑，紧接着，他感觉小腿肚一痛，竟然被死死咬住了。
“艹！”江坞一转身，直接用电棍捅着狐头人的脑袋，按下开关。
又是一阵电流声，江坞自己也被电得全身剧痛，肌肉痉挛。
他咬着牙，硬生生熬过疼痛，仰面用力一蹬，将狐头人蹬开。
狐头人的恢复能力比他强，被他蹬开的同时，就已经再次扑上来。
这次要是被扑中，他绝对会被咬下一块肉来！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江坞来不及多想，朝着狐头人脆弱的颈部捅过去。
狐头人的颈部也长满了赤红的毛发，看起来像是狐狸的脖子。
不一样的是，它的脖子上有一块黑斑。
江坞本能地捅向了黑斑，再次电击。
这次因为双方接触的面积格外大，江坞被电得也格外严重。
电流在身上乱窜。
这一瞬间，江坞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
他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还没褪去的高烧来势汹汹，直接席卷了他整个身体。
他脑袋往地上一磕，眼看就要昏迷过去。
鼻子砸在石板上的剧痛让他又勉强吊着一丝意识。
这时，他右手手背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他以为又被咬了，勉强抬起头，却发现，狐头怪倒在边上，生死不知。
并没有怪物攻击他的手。
他勉强抬起手来看。
手背上多了绿豆大的一个墨点，摸上去已经不痛了，刚刚的疼痛像是幻觉。
他用力一抹，没能抹掉墨点。
墨点就像长在他手背上的黑痣。
身上突然长了个墨点固然奇怪，可现在身处的环境和医院里的情况已经诡异得不能再诡异了。
江坞完全没有研究的心思。
他稍微缓过来后，立刻爬起来，警惕地过去查看狐头人的情况。
狐头人失去了呼吸和脉搏，看起来已经死了。
不过情况非常诡异，江坞也不敢断定。
他稍微检查了一下狐头人的身体。
狐头人身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倒是狐头人脖子旁边掉了一颗银光闪闪的不规则金属。
这颗金属看起来只有一两克，非常小，表面凹凸不平，像是在发光。
它看起来有点像焚烧中的金属银，比日常的银更亮更白，躺在地上，存在感还挺强。
江坞不确定是不是银，也不确定是不是狐头人掉出来的。
他犹豫片刻，从背包里取出一双丁|腈手套，戴好后又用塑料袋隔着，快速捡起狐头人掉出来的金属，裹进塑料袋里，缠绕了几圈，塞进背包里。
收好金属后，他站起来，离开了原地。
他要退回急诊楼。
起码急诊楼里有躲藏的地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都没法躲。
江坞所在的这个时空，医院外面全是浓雾。
而江坞所不在的时空，医院外面，朝阳如常升起，还是个艳阳天。
同属于陵城北区，距离医院七公里的一座豪华别墅区内，主卧的大床躺着一个黑壮大汉。
谢缙颐被炸响的手机铃声惊醒，痛苦地将脑袋塞到枕头底下。
哪个神经病这么早打电话啊，他又没出任务！
手机铃声响了十多秒，实在躲不过去，黑壮大汉谢缙颐伸长手臂摸到床头柜的手机：“喂？”
手机那边传来戚猗纵焦急的声音：“老谢，帮我个忙，我发小联系不上了。”
谢缙颐：“江坞江医生？什么时候联系不上的？我找警方那边问问。”
戚猗纵语速飞快：“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联系不上了，打他们医院的电话，也说联系不上。”
谢缙颐打开内网查了查，盯着网页说道：“昨晚陵城出了起连环车祸，江医生他们医院收了挺多病人，应该正在忙。”
戚猗纵：“昨晚的特大车祸是不是和诡域有关？”
谢缙颐：“不知道，局里正在查。”
戚猗纵：“如果和诡域有关，江坞可能被拖到诡域去了，你帮我看看。”
“不能吧？”谢缙颐愣了一下，“和诡域相关的事务向来在局里的重点监测范围之内，你等等，我看看。”
谢缙颐点开内网的相关页面，很快确定道：“医院里有我们的人留守，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戚猗纵打断他：“那可能是还没发现！”
戚猗纵十分焦急地说道：“我打电话去医院问过，医院的人都说没见到阿坞，他可能回家了，家里的监控又显示他没回去，两边都不见人，他一定出事了！”
谢缙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稍等，我马上报备并去医院看看。”
戚猗纵：“我也正在赶回来，大概中午就能到！麻烦你了。”
谢缙颐：“不客气，陵城人民医院是吧？我现在就去。”


第3章 生人
时间又一次从四点五十九分跳回四点，江坞从急诊楼外布满雾气的广场回到了急诊楼。
一进急诊大厅，他就看到了一个狐头人。
不，不止狐头人。
还有人在跟狐头人搏斗！
“啊——啊——滚开啊——”
一声声崩溃的男高音怒吼着，明显是个人类。
江坞目光一凝，快步一闪，躲到安检机后面往前看去。
很快，人就认出来了，跟狐头人搏斗的正是他的住院医同事李甸。
狐头人正伸长嘴头子，流着涎水，要咬李甸的脖子。
李甸拼命掐着狐头人的脖子，不让狐头人靠近：“啊啊啊！”
狐头人掰着李甸的双手和脑袋，用力往前，试图用发黄的獠牙去咬李甸的脸。
江坞躲在安检机后面暗中观察了几秒，发现李甸虽然叫得惨，但战斗力还可以。
李甸用手死死掐着狐头人，压根没让狐头人靠近。
狐头人长大嘴巴咬空了几次，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李甸暂时没危险，江坞便没着急上去帮忙。
他藏在暗处仔细观察。
狐头人看起来是个青年男病人变的，脖子和脑袋都变成了赤狐的脖子和脑袋。
江坞还注意到，狐头人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尖，还带着弯钩。
他在广场上弄死的那名狐头人，手还是正常的人类手掌，并没有变成爪子。
“进化。”
江坞心里忽然闪现出这个词。
压着李甸的狐头人好像进化了，身体出现了更多兽化的特征。
江坞心里浮起了不妙的感觉。
他皱着眉头，又去看狐头人的颈侧。
广场上那名狐头人颈侧有黑斑，这名狐头人颈侧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都是狐头人，怎么还会不一样呢？
想到这里，江坞脑子忽然“嗡”了一下。
强烈的眩晕袭来，他忍不住用手托住脑袋，同时感觉到一阵滚烫。
他又发烧了！
刚刚吃下去的退烧药没有用。
他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江坞咬着牙站稳，李甸和狐头人就在不远处扭打着，他不能发出动静。
不然狐头人会被吸引过来。
想到这里，江坞下意识地看狐头人一眼。
紧接着，他惊愕地发现，狐头人刚刚还干干净净的颈侧，现在多了一块黑斑，就在脑袋靠下的位置！
这是怎么回事，黑斑是狐头人的弱点？
他想找狐头人的弱点，身体就会开始发烧，脑袋也会眩晕发疼？
江坞觉得隐隐约约想通了什么。
他用力按了按脑袋，忽然抓紧电棍，快步走出去。
李甸和狐头人还在纠缠。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坞冲到了他们面前，用电棍对准狐头人的黑斑用尽全力捅了下去，同时按下开关！
他直觉那是狐头人的弱点。
就算不是，脖颈本来也是哺乳动物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滋啦——”
电流四窜，直接将狐头人电得失去了行动能力。
狐头人直到这时才惊觉他的存在，转过头瞪大兽瞳看他。
他面无表情地又按了一次开关。
在电流的滋滋声中，狐头人终于坚持不住，边抽搐边倒地，直接倒在了李甸的身上。
死死掐住狐头人脖子的李甸碰到了电棍的边缘，也被电了，此时一边翻白眼一边躺在地上抽搐。
江坞死死盯着狐头人。
狐头人抽搐着断气，与此同时，他的手背上猛地传来针刺一样的疼痛。
他稍微掀开一点手套。
手背上的“黑痣”果然又扩大了一点，现在大概有绿豆大了。
狐头人断气后，江坞的头疼立刻缓解，烧倒还没退，不过没有身上发热的感觉了。
江坞仔细记下现在的感觉，又去看狐头人身下。
已经断气的狐头人周围干干净净，并没有银色的金属粒。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广场上那颗金属粒不是狐头人掉出来的？
还是说狐头人和狐头人也不一样，有的狐头人会掉金属粒，有的不会？
倒在地上的李甸缓了片刻，终于缓过来了，也注意到了边上站着的江坞。
他深深呼了口气，对江坞说道：“江医生，你再电一次，估计我就要被电失禁了。”
江坞在手术室里听惯了骚话，下意识接了一句：“我记得你储物柜里有纸尿裤？”
李甸：“那是长时间做手术的时候穿的！平时谁穿啊？”
两人听着这熟悉的对话，心情都放松了一些。
李甸嘟囔了几句。
因为紧张和恐惧，他比平时要话唠一些。
江坞察觉到了，不过没说什么，只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甸：“不知道，我做完手术去休息室睡了一觉，再出来时就看到了这玩意儿。”
李甸说着踢了狐头人一脚，吸吸鼻子，眼睛发红，想要流泪，又低头掩饰了一下：“我当时刚上完厕所出来，直接和这玩意儿撞个满怀，魂都要吓飞了。”
确定周围没危险，江坞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狐头人的情况。
狐头人的脑袋变成了个巨大的赤狐头，脖子也是狐狸脖子，手在向爪子转化，身体的其他部分倒基本保持人的特征。
此时它身穿病号服，手背上还有留置针留下的针孔。
它之前应该就是病人，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了狐头人。
李甸挨着江坞蹲着，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小声问道：“江医生，我不会还在做梦吧？”
说着，他举起蒲扇一样的手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脸颊瞬间浮出红印。
江坞示意手中的电棍：“要电醒一下吗？”
李甸：“……不用了，谢谢。”
江坞检查完狐头人，站起来。
李甸像骤然发现猫妈妈要走的小猫一样，紧紧贴在江坞身后。
偏他有良好的健身习惯，臂围快比江坞的脸还宽，江坞的身形完全挡不住他。
他这亦步亦趋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滑稽。
李甸：“江医生，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坞将手套拉好：“先找找这些狐头人变异的原因，看能不能想办法离开这里。”
李甸：“我可以开车！”
江坞：“走不了，外面的广场全是白雾，我之前出去的时候遇到了鬼打墙，无论走哪个方向，最终都会回到急诊楼前。”
李甸的嘴巴动了动，眼底浮现怀疑的神色。
江坞看他一眼：“我们再出去看看，正好去安检口拿根防爆叉给你防身。”
江坞也想知道，现在急诊楼外面的鬼打墙有没有消失？
很遗憾，并没有。
十多分钟后，江坞看着广场上的白雾，心想。
好在他们也没在急诊楼外面碰上新的狐头人。
两人躲回了急诊楼，小心巡查并搜集信息。
在某个病房里，他们不幸地发现了一位腹腔被撕咬得一塌糊涂的病人。
哪怕两人是医生，都有点受不了这情景。
在浓重的血腥味和内脏气味中，江坞发现病人的心脏缺了一块。
同时，病人并没有变成狐头人，他的脑袋好好的，脸上的表情甚至称得上安详，像是在一场美梦中猝然离世。
江坞意识到，这场变故里，有三类智慧生物。
他和李甸这样还清醒的正常人。
被杀死的正常人。
以及变成了狐头人的人。
李甸声音颤抖地小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江坞：“你听过都市怪谈吗？诡域之类的。”
李甸点点头：“我们进了都市怪谈里面？”
江坞：“看起来是的，也有可能发生了别的怪事，总之这里不安全。”
李甸想起之前想咬自己的狐头人，当时他还能闻到狐头人嘴里的血腥味和口臭。
江坞：“先离开，免得狐头人过来，会将我们堵在这里。”
李甸紧紧握住防爆叉，跟在他后面：“江医生，我们找个小房间躲起来吧？说不定外面的人发现了异常，已经来救我们了。”
江坞：“也有可能外面的人根本没发现异常，也没人来救我们。概率五五之分。”
顿了顿，江坞说道：“我们消耗掉现有的食物和水之后，会很麻烦。”
李甸一下子警醒了。
江坞看着他：“目前为止，我们遇到的狐头人都不算强大，我想尝试一下自救。”
李甸吸吸鼻子：“我听你的。”
说着，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江坞，李甸低声说道：“与其消极抵抗，把命运交给别人，不如握在自己手中，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江坞认真点头：“我也觉得。”
两人小心地在急诊楼里收集消息，很快发现，急诊楼里的情况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糟糕了。
在急诊楼里游荡的狐头人多了起来，有穿着病服的狐头人，也有穿着医护制服的狐头人。
此外，他们还在好些病房里发现了病人的尸体，清一色地胸腹大开，心脏缺损。
看来狐头人不仅袭击人，还有吃心脏的习惯。
江坞和李甸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在某次面对狐头人时，江坞尝试再次看清它的弱点。
只是他念头一闪，还没来得及集中注意力，脑袋就像被插进了一把尖刀搅了一圈。
他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直接脸朝下，往地板扑去。
身边的李甸被吓了个半死，伸手一抓，一手抓着他的裤腰，一手抱着他的肩膀，将他提起来：“江医生！”
李甸吸着鼻涕将江坞放在地上：“江医生你别吓我！”
江坞眼前发黑，耳朵嗡响，足足缓了几十秒才稍微缓过来。
他虚弱地说道：“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我缓缓。”
李甸二话不说，将江坞背了起来，找个了空病房反锁好门。
江坞躺在病床上休息的时候，脑子还在飞速地转动着。
他现在很确定，他好像获得了某种能力。
只不过，这个能力在一定时间内的使用次数有限，超过了使用次数，就会给他本人带来严重的负担。
缓了好一会，江坞缓了过来。
李甸：“江医生，要给你输点液吗？等会去拿点？”
江坞摸摸额头：“输液对我的用处应该不大，我们也没时间慢慢输液。”
李甸：“现在怎么办？”
江坞：“你那边数到第几次时间从凌晨四点五十九跳回凌晨四点了？”
李甸：“第七次，我做了记录。”
两人之前对过时间，江坞也数到第七次。
也就是说，他们碰面到现在，已经过了七个小时。
加上没碰面之前跳转的时间，他们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待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了。
两人对视，彼此都面带苦意。
时间过去那么久，他们还是完全没找到回归正常世界的方法，也没找到狐头人的来源。
江坞：“我们休息一会，待会接着探索。”
李甸点头：“好。”
又经过了几次时间跳转，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他们在急诊楼一楼发现了一个剃着平头的黑皮壮汉。
壮汉既没有穿医护制服，也没有穿病服，同时脑袋没有变成狐狸头。
这是一个陌生人。
江坞和李甸藏在隐蔽处观察。
江坞的记忆力非常好，他很确定，之前没见过这个男人。
这不是他们医院的工作人员！
就在江坞和李甸观察的时候。
黑壮男人忽然转头，鹰隼一样的眼睛看过来：“谁？”
李甸死死挤着江坞，没敢出声。
江坞抓紧了电棍，警惕地看着男人。
男人没得到回应，站在原地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朝他们的方向喊道：“我是陵城的官方人员，发现医院的异常后特地进来调查。”
李甸看向江坞，意思是：能相信吗？
对方确实发现了他们。
江坞心想。
那个壮汉的身手看起来很好，躲没有意义。
想到这里，江坞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拿着电棍，缓缓走了出去。
壮汉第一时间看到了江坞：“江坞江医生？”
江坞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你知道我？”
壮汉说道：“我就是因为你才来的。戚队，就是戚猗纵觉得不对劲，一大早打电话给我，让我一定要过来看看。”
江坞怀疑：“戚猗纵的队友？”
“对！”壮汉看着江坞怀疑的眼神：“对，我想想怎么证明。戚队在我们局里有个小范围流传的外号，叫磁铁公鸡，一毛不拔就算了，连铁公鸡都得被他倒粘两根毛下来的那种磁铁公鸡。”
江坞：“……”
行吧，这暗号也是对上了。
江坞没说相信还是不相信，而是问：“有证件吗？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壮汉点头：“可以。”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晃了晃：“我扔过来了啊。”
江坞点头：“麻烦。”
壮汉便轻轻一抛，将手里的本子抛给江坞他们。
李甸伸手接住，两人一起看证件。
证件显示，壮汉是陵城陵穗区异常事物管理局第三小队的队长谢缙颐。
证件照上，穿着制服的谢缙颐看起来正气凛然，证件上的钢印看起来也很真实。
江坞从没听说过这个机构，不过倾向于相信。
他点了点头。
李甸神色一松，眼眶又红了：“得救了。”
李甸问：“谢队长，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么多怪物？国家已经开始救援了吗？你的同事呢？”
谢缙颐言简意赅地说道：“我的同事们已经在路上了，我担心你们遇到了危险，先进来看看！”
谢缙颐一到医院就发现了异常，他快速跟留守在医院的同事交流信息，发现医院里果然消失了一部分人。
他和同事迅速向上汇报，请求增援。
在等待增援的过程中，他发现了这个诡域的入口。
担心江坞出事，他便赶紧先进来。
李甸热泪盈眶地说道：“那太好了！”
江坞没那么乐观，这里的时间一直处于异常状态。
谢缙颐的同事就算进来了，也不知道会在哪个时间点出现。
江坞询问：“谢队长，你几点进来？你进来的时候医院正常吗？”
谢缙颐：“早上八点三十六分。医院看起来一切正常，已经有患者排队就医了。”
江坞深深看他一眼：“那可能有点麻烦了。”
谢缙颐：“什么？”
江坞：“你看看时间。”
谢缙颐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又看看窗外还没亮起来的天空，也发现不对了：“这里一直没天亮？”
江坞点头：“这里一直处于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每次到了凌晨四点五十九分，钟表上的时间就会跳回四点。”
顿了顿，江坞接着说道：“在我的记录中，这已经是第十三个凌晨四点多了。”
谢缙颐的面色变得凝重：“这是个混乱的时空。”


第4章 材料
谢缙颐看了下空旷的急诊楼大厅，对江坞和李甸招手：“我们先离开这里。”
李甸看向江坞。
江坞点头：“好。”
他们往上走。
谢缙颐打开手机看了眼。
江坞没看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不过注意到他的手机跟市面主流的手机略有差距。
他的手机金属感非常强，看起来像是什么高科技产品。
谢缙颐察觉到江坞的目光，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对他说道：“这是我们异管局配备的工作手机，对我们的工作具有一定的辅助作用。”
江坞点头。
李甸忍不住道：“谢队长，你们异常事物管理局，主要管些什么啊？就这种诡异的事吗？”
谢缙颐：“对，这种异常的时空叫诡域，我们在检测到各大诡域的时候，会派人进去，将诡域的主人，也就是诡物杀掉，结束诡域。”
江坞在旁边听着，立即意识到，诡域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以至于国家专门成立了相关部门，解决这事。
江坞询问：“如果不杀掉诡物，结束诡域会怎么样？”
谢缙颐深深看他一眼：“那诡域会进一步侵蚀掉正常的时空，诡物也会越来越强，直到达到它的极限。人类这边，就会发现一大片土地沦陷，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江坞微微睁大眼睛看他一眼：“土地沦陷？达到那种地步了吗？”
谢缙颐：“所以碰上诡物入侵，要不惜一切代价解决掉它。”
说着，谢缙颐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刀，严肃地说道：“这个诡域死了这么多人，诡域的的主人绝非善类，万事小心！”
江坞和李甸认真点头。
他们一路往上走，刚上楼梯，他们就远远看见了一个狐头人。
狐头人也发现了他们，长啸一声，双腿一蹬地，直接朝朝他们扑来。
李甸的心跳飙升到一百八：“啊！”
江坞立即拉着李甸：“别叫！跑！”
之前他们遇到的狐头人都迷迷瞪瞪，只要不迎面撞上，就不会攻击他们。
他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谢缙颐从背包里抽刀迎上去，和狐头人打了起来。
江坞带着李甸躲在墙角，仔细观察那个狐头人。
江坞注意到，那个狐头人的双手长出了指甲和红褐色的兽毛，双脚也更像爪子，长长的爪尖甚至从破了的鞋子前段露出来。
它兽化得更严重了。
与之对比的是，它的速度更快，爪子更硬，力气更大。
狐头人的爪子和谢缙颐的长刀相撞时，甚至迸溅出了火花。
江坞握紧了电棍，暗暗心惊。
要是刚开始，他们就遇到这样的狐头人，他们绝不会有活下去的机会。
好在，谢缙颐的实力也很强。
不过几分钟，狐头人就被他砍死了。
谢缙颐气都还没喘匀，便对他们说道：“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江坞立即站出来：“去我们办公室，我们办公室可以反锁！”
李甸被刚刚战斗惊住了，此时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坞后面，完全没意见。
江坞在前面带路。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江坞神色一变，已经看见了倒在办公椅上的一名同事。
那名同事仰面朝天，双眼大睁，胸腔豁开。
从江坞的角度，能隐隐看见他的心脏被撕咬得血肉模糊。
江坞喃喃：“刚刚我们在这里躲藏的时候还没看见他。”
谢缙颐上前检查，片刻后说道：“新被拉进来的。”
这话背后的意思让江坞和李甸心头陡然生起一阵寒意。
谢缙颐将边上的白大褂盖在死者身上，肃声说道：“事情失控了，诡域进一步扩大，拉了更多人进来。”
江坞和李甸都看着他。
他说道：“这个正在生成的诡域，评级很可能是A级。”
江坞和李甸都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谢缙颐又轻声补充：“我最高只处理过B级诡域。”
李甸听了这话，打了个哆嗦，茫然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谢缙颐看着他们，说道：“我要尽快找到这个诡域的主人了结掉它，避免它对正常世界的进一步侵蚀。”
江坞紧紧握住电棍，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
谢缙颐：“接下来我可能无法顾及你们，你们先藏在这里？”
江坞脸色变了变：“这里可能不太安全。”
李甸紧紧跟在江坞身后，没说话，他听江坞的。
江坞看着白大褂下同事的尸体，说道：“狐头人曾经进来这个办公室袭击过我们的同事，这意味着它们可能再次袭击。”
谢缙颐点头，示意江坞说下去。
江坞：“就算那种普通的狐头人，以我们的实力，我们也打不过……一但被狐头人找到，就是瓮中捉鳖。”
谢缙颐：“跟着我同样很危险。”
江坞：“都很危险，我觉得跟着你的生存几率要高一些。”
谢缙颐看他一眼，也没多劝，只转向李甸：“李医生，你的意见呢？”
李甸：“我，我和江医生想的一样！”
谢缙颐点头：“好，我们一起行动。”
江坞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之前看到过狐头人颈侧有黑斑，攻击狐头人的黑斑，能快速杀死狐头人。”
谢缙颐眼睛一亮，立刻道：“那可能是你的异能。”
江坞揉着脑袋：“不过后来不太用得出来了，刚刚你和狐头人打的时候，我想看看它的弱点，根本看不见，一起念头就眼前发黑，脑子剧痛，几乎要失去行动能力。”
谢缙颐：“正常，普通跑步都会力竭，更不要说用异能，正常的异能都有冷却的时间。”
说到这里，谢缙颐忽然顿住了，看向江坞：“江医生，刚看到我的时候，你用异能观察过我吧，就是你举着盾牌和电棍出来那会，我当时感觉有点怪。”
李甸也看过来：“真的？我一点都没发现！”
江坞：“在那种环境下看见一个陌生壮汉，其实很诡异。加上我之前遇到过鬼打墙，就多长了两个心眼。”
“理解。”谢缙颐点头。
顿了顿，谢缙颐感慨地说道：“你不愧是戚队的发小，心眼就是比一般人多，要是这次我们能平安出去，你以后肯定能成为一名厉害的异能者。”
江坞：“我也希望。”
他们在办公室里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点水，休息好后，谢缙颐带他们去清理狐头人。
很快，他们确定了，狐头人确实兽化得越来越明显，力量也越来越恐怖。
他们一直往下走，还没走到楼下，三人透过栏杆看到了一个上半身完全变成了狐狸的高大怪物。
它已经不是狐头人，是狐头怪。
那怪物黄澄澄的瞳孔缩得很小，獠牙很长，灵活地转动着脑袋四下看着，感觉非常邪性。
谢缙颐心头涌起不妙的预感，用气音对江坞和李甸说道：“藏起来，快！”
怪物在这一刻猛地抬头：“吼！”
李甸的反应慢了一拍，江坞拉着他，拔腿就跑。
而楼下的怪物已经四爪着地，跳上来了。
江坞回头看了一眼，深深地意识到，那怪物和人类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有自然界的兽类会这么跳起来攻击猎物。
太快了！
那怪物的动作太快了！
谢缙颐只来得及提刀格挡。
江坞注意到，谢缙颐的刀上带着赤色的光，像是火焰。
之前谢缙颐的刀还是正常的刀。
很明显，谢缙颐用上了“异能”。
看起来，谢缙颐不敌狐头怪，落入了下风。
江坞和李甸拼命往前跑。
他们得远离现场，免得拖后腿。
一口气连跑了三楼，江坞回头，看见谢缙颐正砍向怪物的脖子。
谢缙颐应该听了他的话，觉得怪物的弱点在脖子上。
江坞的心高高提起，期待谢缙颐能将怪物一击毙命。
“噗——”
刀砍进了怪物的脖子，直接砍断了一半。
江坞心中一喜。
李甸更是低低叫了一声。
然而，他们还来不及欢呼，怪物一爪拍在了谢缙颐身上，直将谢缙颐拍出了好几米远。
怪物的脖子都被砍断了，只剩下一点皮肉连着，居然还能攻击！
糟了！
江坞握着电棍，心里涌起不妙的预感。
怪物的弱点应该变了。
谢缙颐要是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他和李甸。
他们绝不可能逃出去。
江坞脸色数变，忽然抓着李甸的手臂：“帮我传话！”
李甸：“啊？”
刚发出一声疑问，李甸很快反应过来：“好！”
江坞抓着李甸的手臂，睁大眼睛看向底下的怪物。
剧痛、眩晕和重影一起袭来。
江坞当场吐了口血。
在倒下去之前，江坞看清楚了。
怪物身体中线的左侧，胸腔的位置，有一块黑斑。
江坞死死抓着李甸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心脏……”
江坞：“……它的弱点。”
李甸听明白了，发挥男高音的优势，立即大喊：“它的弱点是心脏！谢队长，怪物的弱点是它的心脏！”
江坞本来就已经强弩之末。
李甸这么一喊，音浪在他耳边炸开，他眼前一黑，彻底倒下去了。
某一刻，江坞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灵魂轻飘飘的，飘向了天空。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体躺到了坚硬的地上。
边上就躺着怪物的尸体。
谢缙颐在怪物尸体边上，似乎在摸索什么。
“找到了。”谢缙颐带着喜意的声音传来，同样轻飘飘的，像是隔了很远。
江坞眨了眨眼睛：“找到了……什么？”
李甸激动地扑到江坞身上：“江医生，你醒了？”
谢缙颐也上来查看江坞的情况：“江医生，你异能使用过度，不能再用了。”
江坞虚弱道：“还没说，你找到了什么？”
谢缙颐亮了亮手掌：“这个。”
江坞睁眼看去，看到了一点银光。
谢缙颐掌心里躺着一颗小米那么大的银色光点，正闪着微光。
江坞：“这是什么？”
谢缙颐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起来：“诡物源。只有在诡物和高级眷属身上才能取到的一种材料，非常昂贵且重要的一种材料。”
江坞盯着那点银光。
他背包里也有，好像有这材料的十倍大。


第5章 诡物源
谢缙颐从背包里拿了个盒子，仔细地将收获到的诡物源装了起来。
江坞看着他的动作，询问：“诡物源有辐射吗？或者有毒有害什么的？”
谢缙颐：“没，它只是很贵重，得小心收起来。”
说着，谢缙颐有些愉快地抬头说道：“你们别看诡物源只有这么一点，带出去交给异管局，奖金我们三人平分，一人拿个三五万应该没什么问题。”
江坞问道：“一定要交给异管局？”
谢缙颐：“也不是，看个人意愿。诡域的战利品归异能者个人所有，只要登记，确定无危害，就由个人收着。”
“甚至暂时不交也行。”谢缙颐看他们一眼，强调道，“我们异管局很自由宽松的。”
李甸插话：“异管局管理得还挺宽松？”
谢缙颐：“这种提着脑袋的工作，要是不够宽松，压根招不到人。”
李甸羡慕：“比我们好，现在医闹那么多，我们也算提着脑袋了。”
谢缙颐看向李甸：“李医生你在诡域里这么久都没被污染，应该也觉醒了异能。”
“我吗？！”李甸一阵兴奋：“我的异能是什么？”
谢缙颐：“不知道，异能者的异能一般只有自己清楚，你多关注一下，说不定就有发现了。”
江坞缓了这么久，终于缓过来点了。
他坐起来，说道：“如果这就是诡物源，我包里也有一颗。”
谢缙颐：“嗯？！”
江坞：“之前在急诊楼外面打掉一个狐头人的时候掉的。”
江坞拿过包，掏出一个丑陋的塑料袋，递给谢缙颐。
这塑料袋，就像谢缙颐他爹妈买菜时攒下用来当垃圾袋的塑料袋，皱巴巴地团成一团，丢到地上绝不会有人捡的那种。
他将信将疑地将塑料袋展开，然后在里面看见一颗比绿豆还大的诡物源。
诡物源银光闪闪，十分惹眼。
只看一眼，谢缙颐就认出来了，失声惊叫：“怎么那么大？！”
江坞：“捡到的时候就那么大了。”
谢缙颐来回地看着他：“还真是诡物源，你什么狗屎运？”
李甸挤上来看：“江医生的运气一直很好，捡到这个，应该算中彩票级别的运气了吧？”
谢缙颐：“不止。江医生碰到的那个狐头人应该也是像我们刚干掉的那个狐头怪一样，属于高级眷属。”
李甸：“那个狐头人的实力好像有点差啊？”
谢缙颐感慨地看着江坞：“要不怎么说是狗屎运？那个狐头人才刚融合诡物源，就被你干掉了，实力不高的同时，还给你留了这么大一块诡物源作为遗产。”
江坞：“如果我没干掉——”
谢缙颐拿脚踹了踹边上狐头怪的尸体：“要是你没干掉，现在就会多一只这玩意了。”
江坞盯着狐头怪的尸体，心中发凉：“这些怪物，都因为融合了诡物源才变成怪物吗？”
谢缙颐：“我们推测是，只是不同等级的眷属融合的诡物源大小不同。不过，哪怕杀死眷属，我们也很少能获得诡物源。”
江坞：“因为诡物源被眷属吸收掉了？”
谢缙颐：“不知道，这个得那群研究员才清楚。”
江坞皱眉，想到了异能者。
如果诡物的眷属融合了诡物源才获得力量，那么异能者又融合了什么？
诡物和诡物源从哪来的？
谢缙颐拍拍江坞的肩膀：“每个刚觉醒的异能者，心中都有很多疑问，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等出去之后再说吧。”
江坞点头。
这个诡域的诡物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待在狐头怪的尸体旁边也不安全。
略缓过来，他们就离开原地，找了个相对安全的房间休整。
等休息好，谢缙颐带着他们，继续清理狐头人。
所幸，一般的狐头人都是低级眷属，实力不怎么样，他们没有再遇到狐头怪那样的高级眷属。
而在搜寻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被诡域新拉进来的遇难者，有医护，也有病人，还有来医院的普通人。
这让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时间一直循环，等到第十七个凌晨四点后，三人都很疲惫了。
李甸睁着泛满红血丝的眼睛：“谢队长，要不然我们还是回休息室休息一会儿吧？熬不住了。”
谢缙颐转头看他俩，伸手拍了拍李甸的肩膀：“辛苦了，我们休息三小时。”
医院里有专门的医生休息室。
江坞将他们带到二线医生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放着四张床，除江坞躺过的那张床外，其他三张都很干净——护工每天会换新的床单被褥等。
三人将门反锁好，各挑一张床躺下。
谢缙颐让江坞和李甸放心休息，他会放哨。
江坞也就没客气，躺进被窝后，闭上了眼睛，迅速陷入深眠之中。
刚做完手术，又在医院转悠了十几个小时，期间一直非常紧张，现在确实支撑不住了。
江坞睡得非常深沉，被推醒的时候睁开眼睛看着上方的李甸，他一时有点懵。
李甸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江医生，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厕所？我内急。”
休息室不带厕所，只有外面的走廊里有公共厕所。
江坞定了定神，终于清醒一点了。
人有三急，李甸跟谢缙颐不熟，叫他还挺合情合理。
江坞点头：“稍等。”
说着，江坞起来穿好鞋子，走到另一张床边，轻轻将谢缙颐推醒。
在这特殊的时刻，江坞完全没有跟谢缙颐客气的意思：“谢队，我们想去厕所，你也一起去？一起行动比较安全。”
谢缙颐被推醒，声音里也带着睡意：“哦，好，正好我也有点想去厕所了。”
三人整理好自身，各自拿上防身器具，往走廊的厕所走。
他们进厕所的时候，谢缙颐特地检查过，厕所里一切正常。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分成两组上，方便放哨。
江坞很快上完厕所出来洗手，轮到谢缙颐去上厕所。
谢缙颐在关上厕所门之前探头出来：“麻烦等我一下。”
李甸问：“谢队，我们在门口等？”
小小的厕所一览无余，在门口等空气会清新一些。
谢缙颐在厕所里答应了：“好，你们去吧。”
江坞看李甸一眼，点点头，转身往门口走，李甸就跟在他后面。
还没走到门口，李甸忽然发难，直接朝江坞一扑。
江坞要是被他扑实，会结结实实地倒到地上。
在这个时刻，江坞一闪，居然躲过了李甸的袭击。
江坞站起来，冷声道：“就知道你不对劲！”
又高又壮的李甸低吼一声，扑到墙上，揉身转回来，闪电般地再次朝江坞扑过来。
江坞直接将电棍按在李甸身上，电击了好几下。
电流声滋滋作响，江坞甚至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而李甸几乎不受影响。
此刻，江坞有种李甸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只大狐狸的错觉。
太灵活了！
江坞根本打不过这只大狐狸，几下就被扑倒在地。
在李甸朝他咬来的时候，江坞险险扭开头，肩膀却被撕咬下了一大块血肉。
血流下来，瞬间将江坞的衣服浸湿。
李甸呲着牙，满是血液的嘴里，长出了长长的犬齿，同时，他的眼睛变小，眼眶里两丸黄褐色的瞳仁显得格外邪性。
江坞瞳孔微缩。
现在的李甸跟怪物给他的感觉很像。
非常像。
江坞还没来得及想办法。
一块肉吞下去，李甸咧了咧嘴，又扑上来，试图再次从江坞身上撕下一块血肉。
江坞立刻竖起电棍格挡。
异能的觉醒让江坞的身手和体力都好了不少。
在纠缠的过程中，江坞几次拽着李甸的头发和衣服往后拖，拽下了好几绺头发。
同时，他也被撕咬了好几口，身上少了几块血肉。
而李甸变成的怪物，现在除了几块电击伤外，几乎看不出任何变化。
太邪门了。
江坞在打斗中高喊了谢缙颐几次，也没得到回应。
不知道谢缙颐是不是被送到其他时空去了？
江坞喘着气，心头发狠。
看来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
他才刚当上主治医生，不会横死在这个诡域里的！
怪物眯了眯眼睛，再次扑上来。
这次它以出乎江坞想象的敏捷，直接将江坞扑倒在地，同时低头，狠狠咬向江坞的脖子。
江坞用最后一点力气，拼着脖子被咬断，努力抬手，将电棍抵着诡物的胸口，用力按下开关。
凶猛的怪物凄厉地尖叫一声，瞬间倒在江坞身上不动了。
江坞被它压着，根本拉不开距离，身体接触到了电棍，也狠狠挨了一下电击，此时被电得眼冒金星，半天缓不过来。
江坞和诡物打斗的整个过程也就两三分钟。
他还没缓过来，一道震惊的声音响起。
江坞回头，正看见谢缙颐狂奔出来。
他的手指颤了颤，握紧了电棍，很快，他感觉到，谢缙颐应该没问题，不是怪物。
谢缙颐快速查看了下李甸的情况，将李甸拖到一边，又将江坞扶起来：“你怎么样？”
江坞的手指还在颤抖，两眼发黑，声音沙哑，抵墙坐下：“我缓缓。”
谢缙颐飞快检查他全身，确定没太大的问题，过去快速将李甸绑起来。
“被附身了。”谢缙颐检查完李甸之后，稍微放松了一些，“暂时没事了，李医生还活着。”
江坞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李甸：“怪物还在李医生身体里吗？”
谢缙颐扒开李甸的眼皮看他的眼睛：“不太清楚，先绑着。”
江坞一放松，眼前一阵阵发黑：“先回休息室？”
谢缙颐：“休息室有医药箱吗？得处理一下你们的伤。”
江坞：“得绕去护士站拿一下，正好拿把轮椅出来推着李医生。”
很快，他们去到护士站。
谢缙颐将绑着的李甸放到轮椅上，又拿了医药箱出来给江坞处理伤口。
江坞还口服了消炎药。
在护士站明亮的灯光中，谢缙颐问：“你们刚刚在外面遇到了什么？”
江坞将上完厕所洗手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缙颐：“在我的角度，我们很顺利地上完厕所，又回到休息室休息，你和李医生很快就睡着了。我心里有点不安，紧接着发现你俩的呼吸太规律了，才挣脱诡物的幻术。”
江坞看着谢缙颐，判断谢缙颐的话是真是假。
他有种直觉，谢缙颐没说假话。
谢缙颐也看出了江坞的警惕，不过并没在意，只说道：“附身在李医生身上的应该就是这个诡域的诡物，幸好我们运气好，诡物的攻击力比较一般，要不我现在就没办法跟你说话了。”
江坞摇摇头：“不是运气好。”
他能看见诡物胸口处有一块泛着红色的黑斑，跟之前狐头怪的弱点一样，他电击那块黑斑，诡物才失去行动力。
谢缙颐皱眉：“我之前的判断可能有偏差，狐头怪和诡物应该不是同一种攻击方式。”
江坞：“这个意思是，狐头怪可能是物理攻击，靠行动快力气大，诡物可能是附身？”
谢缙颐点头：“李医生应该觉醒了异能，不能被同化成眷属才对。”
江坞看着李甸。
李甸人事不知，目前并没有兽化的迹象。
“还有一件事。”江坞脱下右手的手套，将手背上的黑斑展示给谢缙颐看，“我刚刚捅了李甸的时候，手背上多了一块墨点。”
江坞之前每击杀一个狐头人，手背上就会多一个墨点。
现在又击败了附身在李甸身上的怪物，手背上多了一块大墨点。
这块墨点和之前的两个墨点组合在一起，隐隐形成了一个图案。
具体是什么图案，江坞暂时认不出来。
谢缙颐凑近他的手仔细观察，片刻后皱眉：“这应该是你的异能，不过我猜不出来你的异能是什么。”
江坞：“完全没有头绪吗？”
谢缙颐摇头：“每个人的异能都不一样，异能太怪了，可能需要你自己慢慢摸索体会。”
江坞按着手背，若有所思。


第6章 金符
李甸还在昏迷当中，江坞和谢缙颐都不确定他身上的诡物有没有走。
他们带着被绑在轮椅上的李甸在急诊大楼内探索。
期间，他们还试图离开急诊大楼，探索更多的地方。
急诊大楼外面全是白雾，他们一进去就遭遇鬼打墙，完全没有办法离开。
在急诊大楼走动的时候，江坞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又跳到凌晨四点了。”
谢缙颐也看了眼，脸上露出苦涩的神情。
谢缙颐的状态很不好，身上满是血迹，嘴巴上带着泛起的干皮。
当时冲进诡域救人，他完全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江坞也好不到哪里去，路过窗户的时候，他看了一眼。
此时他嘴唇发灰，脸色死白，比之前连熬七十多小时看着还可怕。
按照这个面色，他都怀疑是不是下一秒就要猝死了。
然而，他本人的体感还可以，只是觉得有点疲惫，并没有特别难受。
异能应当对他的身体进行了一定的改造。
江坞心想。
要不然他现在应该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诡域和这个时空一直融合，江坞明显感觉到，医院的环境越来越阴森。
他们走在走廊的时候，一阵阵阴风从身体两侧吹过。
江坞的手都吹得冻僵了。
谢缙颐脸上连故作轻松都做不出来了。
他对江坞说道：“我同事应该不会来了，就算来，也来不到正常的时空。”
江坞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点了一下头。
谢缙颐：“接下来全靠我们俩。”
江坞：“继续清理眷属？”
谢缙颐深吸一口气：“好。”
说着，谢缙颐打开背包，郑重地掏出一个亚克力盒子：“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江坞接过来，盒子里面夹着一张金灿灿的东西，上面布满亮银色的符文：“这是？”
谢缙颐苦笑：“我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之一，拿大价钱换的。”
江坞立刻要将盒子推回去。
谢缙颐按着他的手：“我还有别的保命手段，你先拿着。”
谢缙颐低声道：“这个叫金符，以纯金为底，诡物源为墨绘制出来的符文，用的时候贴在诡物或眷属身上，尤其贴命门上，几乎必杀。”
江坞看着谢缙颐的眼睛，认真点头。
谢缙颐：“接下来我可能不太有精力顾及你了，万事小心。”
说着，谢缙颐看了几米外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李甸，声音极低地说道：“也要小心李医生。”
江坞：“好。”
谢缙颐下定了决心，和江坞一起推着轮椅上的李甸从急诊楼的最高处往下走。
这个诡域确实在扩大，不过面积没有增加，它只是不断拉人进来。
谢缙颐推测，江坞打伤了附身在李甸身上的诡物，诡物侵蚀正常空间的速度放慢，同时制造眷属的速度也慢了。
他们从楼顶往下走，几乎将整一栋急诊大楼的眷属都清理掉了。
谢缙颐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口。
好在江坞就在旁边，医院里也不缺药物和器械，江坞现场就给他缝合好了。
从楼顶走到一楼急诊大厅时，他们看到了三个眷属。
其中一个狐头怪，它属于高级眷属，整个上半身都变成了赤狐，身高接近三米。
另外两个是狐头人，它们属于普通眷属，只有脑袋和脖子变成了赤狐。
江坞一手握紧电棍，另一只抓住谢缙颐的手臂：“等等！”
谢缙颐警惕地看着底下的狐头怪和狐头人，用气音问：“怎么了？”
“我的异能好像可以用了。”江坞看向三个怪物，“等我再确定一下它们的弱点。”
江坞发现了，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诡物或眷属身上，用力盯着它们，多盯几秒，慢慢就能看到它们身上的黑斑。
要是情况特别紧急，他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甚至只要一秒就能开启异能。
盯着眷属，江坞很快眼前发黑，脑袋剧痛。
不过这两眼已经够他看清怪物们身上的弱点：“狐头人的弱点在脖子右侧，狐头怪的弱点在心脏处。”
谢缙颐：“好。”
江坞在异能失效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扭头看向被绑在椅子上的李甸。
紧接着他就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谢缙颐及时拉着他的胳膊，没让他整个人脸朝下磕在地上。
谢缙颐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等他稍微缓过来，低声问：“李医生身上有黑斑吗？”
江坞捏着开始流鼻血的鼻子，喘着粗气说道：“不知道是我眼前发黑，还是诡物还没走，他上半身好像有黑影，心脏处墨色最浓。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顿了顿，江坞说到：“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谢缙颐深深地看了李甸一眼：“再绑一道吧。”
江坞也不放心，他们找了两张床单，将李甸整个裹起来，连绑了两道。
然后才重新将李甸放在轮椅上。
两人都不确定，绑成这样，李甸身上真有诡物的话，是否还能挣脱？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可能直接抛下昏迷的李甸不管。
绑好后，谢缙颐低声道：“藏好，我试着去将怪物冲散，分开干掉。”
江坞抿了抿嘴：“好。”
谢缙颐：“你将符取出来，用手拿着，宁可浪费，不要大意。”
江坞用力点头。
谢缙颐在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紧接着，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
三个怪物被他惊动，嘶叫着朝他冲过去。
他迎面冲上去，一刀劈向最前面那个狐头人的右颈。
长刀上燃起的火焰，耀得江坞眼睛发疼。
江坞猫在二楼的栏杆后面，看见那个比谢缙颐矮的狐头人瞬时倒地，抽搐了一下。
不过他也没讨到好，那个高大的狐头怪朝他一撞，直接将他撞出去几米远。
他的身体撞击地板，发出巨大的“咚”一声。
江坞在二楼都替他感到疼。
谢缙颐不愧是久经训练的官方人员，他一点磕绊都没打，爬起来就跑。
狐头怪和狐头人直接朝他追去。
他绕着柱子跑，两个怪物一时没追到他。
绕了几圈，他看准机会，直接绕开狐头怪，一刀劈向狐头人的右颈。
谢缙颐手起刀落，狐头人倒地抽搐不止。
江坞在二楼看着，紧张地握住了拳头，无声呢喃：“漂亮！”
狐头怪怒吼一声，冲谢缙颐而去。
谢缙颐直接转身和狐头怪缠斗。
将诡物源完全融合了的狐头怪变异得厉害，身材异常高大不说，速度和力量都非常可怕。
江坞在二楼看着，紧张地看见谢缙颐又落入了下风。
狐头怪抬起脚爪，狠狠地跺了谢缙颐的脑袋一下。
江坞明显看到谢缙颐身体僵直，双眼上翻。
糟了，可能脑震荡或者脑损伤了。
江坞死死地盯着底下的狐头怪，身体微微前倾。
他心里天人交战着，犹豫要不要上前去帮忙。
就在这时，谢缙颐已经从狐头怪的重击中稍微缓过来，发狠地抱着狐头怪的身体，要扳倒它。
狐头怪用两只巨大的前爪，咚咚地砸谢缙颐的后背。
砸得谢缙颐的口鼻血流不止。
所有事情也就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
短得江坞完全来不及衡量后果。
不能再等下去了。
江坞咬着牙心想，再多等几秒，谢缙颐彻底失去战力，他们都得死在这！
江坞猛地站起来，攀着二楼的栏杆，直接一跃而下。
他从小到大，从没做过这么危险的动作，速度也没有那么快过。
一跳到一楼，他直接往前跑。
这时，狐头怪已经发现了他，怒吼着要朝他冲过去。
谢缙颐死死地抱住了狐头怪的脚，没松手。
变异后的狐头怪太高了，身高接近三米。
哪怕江坞知道它的弱点在心脏，也没有办法打到它的心脏。
江坞左手举着电棍冲过去，看起来要电它。
狐头怪伸出爪子想要格挡。
在靠近时，江坞紧握着的右手闪电般张开，“啪”一下将手中的金符贴到了狐头怪爪子上。
贴的时候，江坞还在担忧，金符上没有胶水，不知道怎么贴才牢固。
没想到，金符一挨上狐头怪的爪子，就像扎根在上面了一样。
狐头怪被火燎到了一样，伸出另一只爪子，“嗷嗷”叫着想把金符拽下来，还没等完全伸直爪子，就倒地了。
狐头怪死了。
没有掉任何东西，诡域也没有任何变化。
江坞站在原地剧烈喘息着，过了两秒，确定狐头怪不能动了，他才后怕地去检查谢缙颐的情况。
“我没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谢缙颐坐起来，大着舌头说道，“我缓缓。”
“太吓人了。”江坞按着右手的手背。
谢缙颐伸手擦掉鼻血：“能被吓，说明我们还活着，挺好。”
江坞也笑了笑，将右手伸出来给谢缙颐看：“刚刚狐头怪倒地的时候，我手上又多了一块黑点。”
谢缙颐看着他手背上由黑点组成的图案：“心脏？”
江坞点头。
江坞手背上的黑色斑块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心脏图案。
在江坞这种专业医生的眼中，他还能认出是人类心脏。
图案上，左心房、左心室、右心房、右心室清晰可辨。
谢缙颐看着他的手背：“你的异能在警示你，这个诡域诡物的弱点是心脏？”
江坞也低头盯着手背：“有可能。我想，我猜到这个诡域的诡物在哪了。”
谢缙颐也猜到了：“李医生的心脏里？”
江坞扯了扯嘴角：“我觉得是。”
两人都看向二楼。
从他们这个角度，能看见被绑在轮椅上的李甸。
昏迷的李甸脸色灰败，毫无动静。
谢缙颐用力抹了下一脸：“诡物和李医生同在，我们要是不处理李医生，诡域会一直持续，要是处理李医生，李医生也活不成。”
江坞的神情变得凝重。
谢缙颐：“我们再等一个小时，看我的同事们能不能赶来？他们要是到了，兴许就有办法将诡物和李医生分开了。”
李甸今年才二十八岁，经历了二十多年的苦读，刚当上住院医。
这么一条年轻灿烂的生命，江坞盯着李甸，眼里露出了苦涩。
谢缙颐低低说道：“会有办法的。”


第7章 天亮了
时间再一次跳回凌晨四点。
谢缙颐的同事们依然没来，轮椅上脸色灰败的李甸依旧昏迷着。
江坞和谢缙颐相顾无言，两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
对视几秒，谢缙颐站起来，拉着江坞的手臂，将江坞推进隔壁的办公室内：“江医生，请你在办公室待一会。”
江坞反手抓住谢缙颐的手臂：“等等！谢队长？！”
谢缙颐深吸一口气：“对不起，一会就好。”
江坞抓着谢缙颐的手臂不放。
他知道谢缙颐要做什么。
谢缙颐要杀掉诡物，连李甸一起杀掉。
江坞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
李甸不仅是他的同事，也是他的“战友”。
诡域降临之前，他们胼手砥足，救死扶伤。
诡域降临之后，他们生死与共，性命相托。
被附身那么久，李甸还没放弃，江坞没法放弃他的生命。
谢缙颐伸手试图掰开江坞的手，吸了下鼻子，偏过头说道：“不能让藏在李医生体内的诡物接着制造眷属了，放任下去，会有更多人被拖进来杀死。”
江坞喉头哽住，看着轮椅上的李甸，说不出话来。
杀死诡物是最优解，也是唯一解。
他心里知道的。
谢缙颐强硬地将江坞往屋子里推了推：“出去之后，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接受一切审判。”
“如果我们还能出去的话。”顿了顿，谢缙颐又说。
“等等！我好像有办法！”江坞追着出去，“我之前给癌症患者做过手术——”
谢缙颐：“什么？”
江坞：“面对被癌细胞侵犯的器官，我们会选择手术切除。李医生这种被入侵的情况，我们说不定也可以手术切除。”
谢缙颐难以置信地说道：“江医生！现在不是试验的时候，你甚至都不知道诡物和诡域是什么！”
江坞坚持道：“现在也没什么更多的办法了，直接杀掉诡物，或者开胸杀掉诡物，花费的时间也就相差十多分钟，我想试试。”
谢缙颐：“江医生，你太异想天开了。”
江坞死死攥着拳头，看向李甸：“我还是想挣扎一下，我直觉会有所收获。无论怎么样，情况也不能更差了。”
江坞对谢缙颐说道：“让我试试吧，就差十几分钟的事，要是开胸失败，再杀掉诡物也来得及。”
谢缙颐在原地站了几秒，问：“在哪给李医生开胸？这吗？”
江坞猛地抬起头：“你同意了？”
谢缙颐：“我也想赌一下，不过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江坞：“不在这，去手术室，去二号手术室！二号手术室是我们急诊科的幸运手术室！”
谢缙颐：“好，我们推李医生过去。”
几分钟后，他们将李甸带到了二号手术室内，用束缚带牢牢地绑在了手术台上。
谢缙颐：“现在怎么办？”
江坞：“接着就是手术的正常流程了，听我指挥。”
江坞带着谢缙颐做好准备，站在了手术台前。
手术室内的器具和药物都很齐全。
可能因为诡域降临的时候，相关器具正好准备好了。
江坞在口罩后面确定道：“我开始了？”
谢缙颐紧张地握着他消毒过后的长刀：“开始吧。”
江坞点头，在麻醉车上找到麻醉药品和设备，给李甸用上。
他并没有麻醉专业相关的执业资质，不过现在只能凑合一下了。
谁也不知道，被诡物附身的李甸现在是什么情况。
万一没被麻醉，李甸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被活剥，情况就太糟糕了。
可能察觉到了江坞他们要做什么。
被附身的李甸挣扎起来，谢缙颐死死按住他。
和眷属不一样，这个诡域的诡物可能武力值真的不高，只是擅长制造眷属和幻觉。
被附身的李甸甚至没能挣脱束缚带。
麻醉剂很快发挥了作用，片刻后，附身在李甸身上的诡物没法控制肌肉，只能瞪着他们。
江坞没管诡物，他深深吸了口气。
他只有二级手术的资质，现场没有护士，没有助手，没有上级医生，只有一个负责警戒的谢缙颐。
一切操作都要他来。
冷静了几秒，江坞切下了第一刀。
手术一开始，江坞的心就静了。
十多分钟后，他成功地打开了李甸的胸腔。
而后他集中注意力，发动异能，看向李甸的胸腔。
胸腔里没有黑斑，只是多了一颗乌黑的心脏。
乌黑的心脏寄生在冠状动脉上，有力地跳动着，和李甸胸腔里本来就存在的那颗心脏跳动规律一致。
诡物寄生在李甸体内，居然没和李甸的器官缠绕在一起！
它是独立的！
谢天谢地！
这一刻，江坞心头涌起巨大的惊喜。
这手术好做！
他们在诡域里倒霉了那么久，好运终于降临到他们身上一次了。
江坞赶在脑袋剧烈疼痛之前，准确地用手术刀插进那颗乌黑的心脏。
乌黑的心脏疯狂跳动，试图挣脱，却没逃过手术刀的穿刺。
锋利的手术刀直接穿透乌黑的心脏。
江坞几乎听见了刀刺进去发出的细微的“噗”一声。
这一声好像把整个空间都打破了，江坞甚至感觉眼前模糊了一下。
谢缙颐也感觉到了什么，猛地低头看。
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就在这时，手术室内隐隐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啸，跨时空而来，直抵两人耳边。
江坞耳朵剧痛，像是什么东西穿透了他的耳朵。
脑袋和手背也剧痛。
尤其手背，简直像有一朵火焰落到了他手背上，烧得他皮开肉绽。
他死死咬着牙，手才没抖。
他将手悬在李甸胸腔上空，稳稳地站在原地。
那一瞬间，江坞两眼发黑，仿佛被杀死的不是诡物，而是他自己。
“成了？”谢缙颐在口罩下询问。
“稍等。”江坞说。
江坞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李甸的胸腔，再一次发动异能。
李甸的胸腔里干干净净，没有了任何黑气。
“好像成了。”江坞虚弱地答道，身体满是虚汗，依旧站得很直。
谢缙颐看向空中。
就像经历了一场无声的爆炸一样，冲击波朝他们迎面冲来。
冲击波消失后，他们耳朵里多了许多声音——那是医院里非常常见的各种声音。
谢缙颐笑了一下，虎目含泪：“我也觉得好像成了。”
手术室里温暖起来。
那不仅是气温上的暖和，还是人心理上的暖和。
就像大夏天，从十几摄氏度的空调房猛地走到阳光下一样，非常温暖。
江坞觉得，如果掀开手术衣的话，应该能看到他手臂上爆出了一片片鸡皮疙瘩。
江坞缓了缓，继续给李甸做手术。
幸好这间手术室现在没人在使用，要不然他们回到正常的时空，手术台上忽然多一具人体，能把做手术的所有人吓撅过去。
手术室里安安静静，外面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他们还听见了有人维持秩序的声音。
谢缙颐侧耳倾听：“应该是我的同事们来了。”
江坞手上的动作不停：“你去看看？”
谢缙颐看他一眼：“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这。”
江坞：“你可以去门口叫人。”
谢缙颐站在手术室外间的门口喊人，异管局的人很快发现了他，热泪都要掉下来了：“谢队！终于找到你们了！”
谢缙颐简单说明了下情况，帮江坞摇来了医护。
而江坞熟悉而靠谱的同事也很快赶来，大家接着将手术做完，将生命体征平稳的李甸送回了病房。
谢缙颐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站在江坞边上，说道：“外面的天亮了。”
江坞偏头看了一眼，他并没法看见外面的亮光。
此时，他却像感受到了一般，喃喃地说了一句：“天亮了啊。”
他们终于回到了光明的世界。


第8章 比我能演
江坞得知彻底安全后，站不住了，一下坐到了椅子上。
谢缙颐吓得半死，大声喊同事和医生。
江坞已经快失去意识了，只听谢缙颐狂吼。
模模糊糊中，江坞露出一个笑容。
异管局的人是谢缙颐的同事，医院的医生则是他的同事。
谢缙颐摇人，摇的全是双方的熟人。
有熟人可摇，感觉真好。
不像之前在诡域，能摇来的只有怪物。
可能心神尚未完全从诡域里抽离出来，他能感觉到同事们飞快地推着他去做了各种检查，然后又送他回了病房。
谢缙颐应该在病房里照顾他。
他听见病房外有人说话：
“……确定是A级诡域，谢队你们能活着出来，真是老天保佑。”
“对，这个诡域的诡物武力值偏低，主要蛊惑人心和制造眷属。”
“你们杀眷属杀得太快了，它的眷属还没来得及形成规模化效应，要不然你们就完了。”
“江医生获得的那颗诡物源，应该是诡物用来制造第一个高级眷属时用的诡物源，幸运的是，那个高级眷属还没成长起来，就被江医生干掉了。”
接着是谢缙颐焦急的声音：“江医生没事吧，他怎么还没醒？”
另一个声音说道：“快了，江医生的异能透支过度，已经给他用过补剂，戚队长回来之前他应该能醒。”
谢缙颐：“谢天谢地，不然我真怕戚队回来得撕了我。”
过了一会，谢缙颐又问：“江医生的异能大概多少？我感觉他异能高得离谱。”
“初步测算，大概为一千七，数值确实很高。李医生也觉醒了，初步测算，李医生的异能在三百左右。”
谢缙颐：“猜到了，我就说戚队的发小不可能弱……”
江坞听到这里，放心地昏迷了过去。
他太累了，身心俱疲，现在他只想毫无顾忌地狠狠睡一觉。
他也就昏迷了两个多小时。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单人病房的病床上。
病房的窗户开着，微风吹进来，明亮炙热的阳光照在地上，照出了一小块光斑。
他侧头看出去，还能看到湛蓝的天空和远处鲜红热烈的杜鹃，浓艳的色彩刺得他眼睛泛出了水光。
护士很快发现他醒了，初步检查过后，高兴地出去报信：“江医生醒了！”
护士也是正常的。
江坞看着护士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个微笑。
不是狐头护士，实在是太好了。
鼻青脸肿的谢缙颐带着人赶过来：“江医生！”
江坞看着他：“今天几号？”
谢缙颐抬腕看表：“四月二十六号，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三分。”
江坞：“原来现实中没过去太久啊。”
他们在诡域里起码待了四十小时。
而现实中，诡物从凌晨四点入侵，到现在下午一点四十三分，总共也没超过十小时。
他们之前所在的时空果然是混乱的时空。
谢缙颐放柔了声音：“是的，没过多久，情况还不算太糟糕。李医生完成了手术，上午还醒了一次，他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江坞泛起一个微笑：“真好。”
谢缙颐：“戚队也快赶过来了，你异能透支得太厉害，先休息，一切等你休息好再说。”
江坞确实顶不住，很快又陷入了梦乡。
又睡了很久。
江坞感觉到周围有熟悉的气息。
他睁开眼，只见床边坐着一个腰身挺得笔直的年轻男人。
这人真是他的发小戚猗纵。
江坞睁开眼看着男人，好几秒都没说话。
“阿坞？”戚猗纵一下就紧张了，伸手探江坞的额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坞盯着他，开口问：“综合格斗运动员？经常出去比赛？目前处于上升期，并没有在国际大赛上留名？”
戚猗纵：“……”
江坞对他点头：“到诡域里和诡物搏斗去了吧？你丫比我还能演。”
戚猗纵怎么也没想到，江坞经历了那么危险的诡域，好不容易生还，见面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被瞪了两秒，戚猗纵摸摸鼻子，小声说道：“你别生气，保密准则要求的。”
江坞从鼻子里发出个气音：“嗯哼？”
戚猗纵在病床前半蹲下来，和他平视：“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江坞：“你只是瞒着我，有选择地说了一部分事情。”
戚猗纵：“主观上也没有故意瞒你的意思。”
江坞：“你什么时候觉醒为异能者？”
戚猗纵：“大学的时候。”
谈话被江坞占据主导权，戚猗纵只得老老实实地把能说的都说了。
仔细听完，江坞倒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戚猗纵说道：“这么多年来辛苦了，我都没帮上你的忙，也完全不知道你在经历那么危险的事情。”
戚猗纵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了两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嗓音发哑地说道：“我遇到的诡域大多不怎么凶险，像你一觉醒就遇到A级诡域的情况，全世界也没几例。”
江坞：“这么夸张？”
戚猗纵点头：“局里已经跟我说了，遇到这么凶的诡域，你们还能带着同伴活着出来，太了不起了。”
江坞：“多亏谢队长。”
戚猗纵：“你也很厉害，老谢说多亏有你。你是他见过素质最高，异能值最高，也最冷静的新人。”
江坞微笑：“不冷静不行，不冷静就死了。”
戚猗纵：“无论如何，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两人对视片刻，江坞能感觉到戚猗纵的后怕。
江坞安慰地拍了拍戚猗纵的脑袋：“我应该觉醒异能了。”
戚猗纵：“是，局里帮你检查的时候发现了，异能值还非常高，有一千七百三十六。异能者觉醒时，平均异能值才三百多。”
江坞：“这个数值很高吗？”
戚猗纵点头：“非常非常高了，老谢觉醒了五年多，在这个诡域之前，异能值也就提升到两千出头。”
江坞大概明白自己的水平了，他看向手背：“我还不太清楚我的异能是什么，我杀死诡域或眷属后，手背就会灼痛，然后出现一块墨点。”
戚猗纵拉起他的手：“慢慢就弄明白了，不用着急。现在还疼吗？”
江坞仔细感受了一下，摇头：“不疼了，不过我感觉手背上的黑斑里有什么东西，手有点沉甸甸的，很怪。”
戚猗纵也看向他手背的黑痣。
他手背的黑痣非常清晰，就是心脏的图样。
看着像是精妙绝伦的纹身，因为颇有设计感，还挺好看。
戚猗纵轻轻碰了一下：“什么东西？碰着会疼吗？”
“不疼。”江坞集中精神，“我取出来看看，好像能取出来，我试试。”
集中注意力想象着从黑痣里拿东西出来的情形，江坞忽然感觉黑痣一胀，紧接着，有两个东西滚出来了，骨碌骨碌滚到病床上。
一个金灿灿，一个银闪闪。
金灿灿的东西赫然是一颗缩小的心脏。它此时还在不停地细微收缩，就好像是某种还活着的生物的心脏。
而银闪闪的东西则和江坞之前从眷属身上取得的诡物源很像。
江坞失声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戚猗纵同时道：“这么大块的诡物源？！”


第9章 面面相觑
面对着金灿灿、银闪闪的两样物品，江坞原本以为他们认出了其中一样。
没想到，戚猗纵仔细观察那块片状的、只有两指宽的、形状有点像弯月的银色物体，打量半天后，摇头：“等等，好像不是诡物源，不知道是什么？”
江坞将还在收缩的指头大小的金色心脏推过去：“这个心脏好奇怪，它是活物吗？”
戚猗纵接过去打量半天，也没认出来：“看起来不太像。”
江坞看他。
戚猗纵摸摸鼻子：“诡域里的情况太诡异了，什么东西都可能有，哪怕我是老异能者，很多东西也认不出来。”
江坞用两根手指轻推金色的心脏和银色片状物：“一个都没认出来？”
戚猗纵诚实点头。
江坞盯着戚猗纵的脸，半晌往枕头上一倒，笑了：“靠。”
戚猗纵也笑：“要不怎么说诡域？里面真有许多陌生的东西。”
江坞：“那现在怎么办？交给异管局吗？我听谢队提过一嘴，你们数据部和后勤部，负责数据分析，资料搜集什么的。”
戚猗纵沉吟：“你先看看能不能将它们收进手背里。”
江坞拿起来试了下，金色的心脏收进去了，银色的片状物收不进去。
江坞拿着银色的片状物：“这个不行。”
戚猗纵接过来，拧眉打量半晌，还是认不出来：“应该和诡物源同源，我们先研究一段时间，研究不出来再向局里求助。”
江坞拿给他：“你拿着吧。诡物源的价值那么高，这玩意儿跟诡物源同源，估计价值不低，我拿着不安全。”
戚猗纵：“那先放我这，我再找找资料，看能不能找到它的来源。”
收好银色的片状物，戚猗纵不放心，嘱咐：“那个心脏，你别一个人研究，我在的时候你再研究。”
江坞看他一眼：“我是那么没谱的人？”
戚猗纵：“以防万一。”
收好两件不明物体，江坞想起来：“你异能值多少？是叫异能值吧？”
戚猗纵：“上次测是一万一千零几，刚好十一级。”
“多少？”江坞怀疑听错了，“一万多一千零几？你岂不是在整个陵城都能排前列？”
戚猗纵：“差不多，局里就局长比我高。”
江坞：“得，今天也是让我抱上大腿了。”
戚猗纵脸上露出微笑：“等你下次进诡域，我们挑个等级低的诡域，我陪你进去。”
江坞躺在病床上放松手脚，摆烂道：“一定要去吗？当医生挺好，我暂时没有转行当异能者的想法。”
戚猗纵：“这个由异能者的生理特质决定。异能者隔一段时间必须进诡域一趟，不然身体会慢慢变得虚弱。”
江坞皱眉：“为什么会这样？”
戚猗纵：“暂时还不知道原理，只知道异能者最长间隔九个月就必须进一次诡域。”
江坞：“看来异能者也没那么好当啊。”
戚猗纵帮他盖好被子：“先别担心，到时候我们挑个B级或C级诡域，我陪你进去。”
江坞：“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江坞的身体透支得太厉害，又受过不轻的伤，得留院观察。
在他养病的时候，不仅医院的领导和同事过来看他，异管局的领导也过来探望。
陵城异管局的局长进诡域去了，带队过来探望江坞的是他们主任虞清珞。
虞清珞个子很高，长相明艳，给人的感觉却很亲切。
进入病房，她未语先笑：“江医生，你好，我是陵城陵穗区的异管局负责人虞清珞。”
江坞伸出手和她握手：“虞主任，你好。”
虞清珞：“这次的诡域太凶险了，江医生，感谢你们清理掉了诡物，结束了诡域，不然现在麻烦就大了。我代被诡域威胁的无关民众谢谢你。”
江坞认真道：“不客气，我们也是为了自救。这次我们能出来，多亏谢队长。”
虞清珞：“你们都是英雄。”
江坞还躺在病床上，虞清珞过来探望他，并没有太多地提及工作。
感谢过他，并希望他痊愈后去异管局一趟，到时候详谈后，虞清珞就带着人告辞离开了。
可能虞清珞吩咐过，也可能戚猗纵拦着。
江坞住院期间并没有见太多的陌生人，也就谢缙颐和几个同事。
他松了口气，住院还要应酬，实在太累了。
这天上午，江坞去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时，注意到医院里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这些陌生人大多身材精悍，看着不像普通人。
“你们异管局的人？”江坞小声问戚猗纵。
戚猗纵点头，压低声音道：“他们是调查这次事情的同事，同时还要处理后续事宜。”
江坞：“后续事宜？”
戚猗纵：“就遇难者的事，有些幸存者的记忆也要清一下。”
看来异管局已经有一套成熟的流程了。
也不知道灾难发生了多少次，以至于流程都总结出来了。
江坞收回视线，低声道：“消除记忆也没什么不好的，诡域那地方，一不小心会成为人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戚猗纵拍拍他的后背：“都过去了。”
“幸好都过去了。”江坞叹了一声，问，“诡物入侵和那场车祸有关吗？”
戚猗纵：“应该是诡物的出现导致车祸。暂时还不清楚，得等后续的调查报告。”
顿了顿，江坞问：“这次灾难中，有多少遇难者？”
戚猗纵：“六十三个。”
江坞微微站直了，为遇难者默哀。
戚猗纵也站直了陪他。
过了好一会，江坞又道：“该死的诡物。”
戚猗纵：“我们会努力清理掉所有诡物的。”
江坞住了三天院，实在躺不住，跟负责他的同事说想出院。。
他自己就是医生，对自己的情况心里有数。
同事评估他的状态后，同意了他的出院申请。
因此，算上诡域里的时间，前后在医院待了小一个星期的江坞，终于能回家了。
尽管灾难才刚过去，江坞坐到车里，看着人来车往的情景，心里还是有一种难得的安宁感。
在诡域里的几十小时跟噩梦一样，已经快淡出他的生活了。
如果不是手背上的黑斑还在，黑斑里的金色心脏也还在的话。
江坞看了眼手背，轻轻搓了搓。
阳光洒进车里，江坞难得没有放下遮阳板，就这么仰脸晒着。
戚猗纵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江坞闻到熟悉的气息，看了他一眼。
戚猗纵敏锐地感觉到了：“怎么了？”
“没怎么。”江坞笑了笑，“终于可以回家了。”
戚猗纵：“走，回家。”


第10章 贡献点
江坞家离医院也就十分钟车程，走路半个多小时。
当初考虑到这个舒适的通勤时间，他才努力考进他们医院。
江坞初一的时候，他父母协议离婚，谁都没要他，爷爷奶奶将他接到身边养。
后面他父母双双再婚，各自组建家庭。
他爷爷奶奶怕他生活没着落，早早立下遗嘱将老房子给他，就是他现在所住的这套房子。
戚猗纵比他还惨些，他生物爹家暴，母亲在他初三中考之后自杀了。
他跟他生物爹打过好几次架，他生物爹卖了能卖的东西，带着钱去了外地，高中的时候他靠兼职和江坞的帮助上学。
大学的时候，江坞考上八年制的临床医学，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不可能对哥们的情况处处留意。
毕业后，戚猗纵回到陵城，面临着就业、租房等一系列问题。
江坞以为哥们手头紧，让戚猗纵别废话，省点钱，继续住他家就行。
因此，两人一直住一起，也算同住了十多年。
不过，戚猗纵以前对江坞说自己是综合格斗运动员，要跟队伍出去打比赛，江坞作为医院里的年轻医生，整天以医院为家，两人在家的时间并不算多，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江坞住院这几天，戚猗纵天天回来做饭。
老破小被戚猗纵收拾得非常整洁，里面的杂物很少，一进去便能感觉到一阵清幽。
戚猗纵在家的时间，他日子就是过得舒服。
江坞站在屋内，想到戚猗纵还找谢缙颐进诡域救他，表情十分感慨。
戚猗纵轻轻推了推他：“要洗澡不？不洗的话休息会儿，我早上去市场买了鱼和鸡，很快就可以吃了。”
江坞毫不犹豫：“洗！”
戚猗纵：“那你快洗。”
江坞先去浴室洗干净手，再回屋找了衣服出来。
从头到脚仔细搓了一遍，江坞总算舒坦了。
他穿着家居服，摸着手背上的黑斑，往厨房走去。
戚猗纵正在厨房忙活。
厨房的料理台当时按江坞奶奶的身高定制的，戚猗纵身材十分高大，要弯腰操作，看着并不舒服。
不过他动作非常麻利，厨艺也非常不错，现在已经做了两个菜出来，整个厨房都是香味。
看到江坞，戚猗纵道：“坐一会，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江坞抱臂靠在厨房门上，看着锅里的油焖大虾：“我记得你上大学后，突然就不太喜欢吃牛羊肉？那时候你已经觉醒异能了吗？”
戚猗纵含糊道：“差不多，那时进过一个诡域，里面的牛羊会说话，留了点心理阴影。”
江坞：“看来你的大学比我的大学辛苦多了。”
戚猗纵：“其实也还好。要不然你现在觉醒了异能，我这边又完全帮不上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坞沉默下来。
戚猗纵做了三菜一汤，都是江坞喜欢吃的肉菜。
江坞猜可能戚猗纵觉得他刚出院，得补补，所以才特地做那么多。
吃饭的时候，江坞说道：“等会儿我们就去异管局一趟吧。”
戚猗纵：“不多休息一会？”
江坞：“我现在满脑子疑问，休息也睡不着。”
戚猗纵：“好，我开车送你过去。”
吃完午饭，戚猗纵开车载着江坞去异管局。
江坞在陵城生活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江边这组看起来像是高档会所的建筑群隶属于异管局。
他抬头看向这几栋大楼。
这几栋大楼临江，风景极好，连门口站岗的两名警卫都格外挺拔俊秀，一看就不是普通地方。
平时不为人知的异能者，财富、地位应该都挺不错的。
江坞收回目光，他要进入这种地方了。
他们的车缓缓开进去，停到地下车库，又坐电梯上去，去到金碧辉煌的大堂。
大堂的层高起码六米，两边都是透亮的落地窗，窗外树枝发了新芽，看着特别漂亮。
正当江坞往外看时，他眼睛的余光看见了个熟悉的壮汉。
谢缙颐隔着老远就大力朝他们挥手：“戚队，江医生！”
江坞看到了熟悉的人，内心中难免放松了几分：“谢队长，你今天来是？”
谢缙颐：“交分析报告，顺便看看这次诡域的贡献点下来没有？”
江坞：“贡献点？”
谢缙颐见他好奇，看向戚猗纵：“江医生算我们的准队员了吧？能给他看贡献点不？”
戚猗纵：“看吧，我也好奇，这次阿坞能分到多少贡献点？”
谢缙颐对江坞说道：“那我们去看看。”
几分钟后，谢缙颐带他们到一台有着大屏幕的仪器前，将手里的卡插了进去。
看江坞盯着自己手里的卡，谢缙颐说道：“这就是我们异能者的身份卡。”
江坞点头。
谢缙颐给他科普：“异能者们办完卡后，到异管局刷脸、刷指纹、刷虹膜都可以，我们平时不带卡，大多数时候直接刷指纹。当然，查贡献点的时候，还是用卡看方便点。”
江坞再次点头，同时提醒：“界面加载出来了。”
谢缙颐看向大屏幕。
大屏幕上很快出现了谢缙颐的个人信息。
谢缙颐热情地向江坞大致介绍了下操作界面。
江坞扫过去，见谢缙颐的贡献点高达三万多。
察觉到这是谢缙颐的隐私后，江坞别开眼睛：“谢队你也太不拿我们当外人了。”
谢缙颐：“诡域都一起进过了，我们这也算生死之交，这有什么？我正好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次分到的贡献点。”
江坞：“大概有多少？”
谢缙颐点进贡献点那一行：“解决医院那个诡域的总共贡献点为八千一百五十七，你三千五，我三千五，李医生一千一百五十七。”
三人都有，江坞松了口气，真正放松下来。
江坞忍不住说道：“这个贡献点是怎么算出来的，差得也太大了，李医生这还有零有整的？”
谢缙颐：“算法有点复杂，不是人算出来的，龟碑算的。”
戚猗纵在旁边科普：“龟碑也是一位异能者的异能，你可以理解为它为附带占卜、测算功能的计算机，异管局的人根据得到的资料输入龟碑，龟碑会输出结果，用来算贡献点这些很准。”
江坞：“资料很有限吧？这样算出来的贡献点公平吗？”
戚猗纵：“到目前为止，还没异能者抗议说不公。龟碑异能的主人徐飞英，目前的异能为一万九千七百多，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异能也很强，龟碑算出来的结果很准。”
想到自己那一千七百三十六的异能，江坞没有异议了。
大佬的世界，他暂时还不懂。
戚猗纵：“异能不能完全用科学来解释，慢慢你就清楚了。”
谢缙颐插话：“我们异管局还有个专门的APP叫龟碑，也是徐队的异能衍生出来的，上面有很多和异能相关的消息，等你办好身份卡后，登陆上去，多看看，慢慢就了解了。”
江坞：“要怎么下载？”
谢缙颐：“后勤会提供新手机、新手表等给你，里面附带龟碑APP，不用下载。”
江坞想起他那个颇具科技感的手机，若有所思地点头。
谢缙颐查完贡献点后，满意地退了卡。
江坞想到自己也获得了三千五百贡献点，不由好奇：“贡献点能换什么？”
谢缙颐：“什么都能换，换道具，换材料，换资源……当货币用也可以。直接兑换货币的话，一贡献点一千块，免税哦。”
江坞在心中稍一换算，立刻发现，他获得的这三千五百贡献点，足足能兑换三百五十万！
三百五十万！
他十年的工资！
江坞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一个诡域赚几百万，还是分成后，不用交税的收益。
这收益好高！
戚猗纵轻轻拍了拍江坞的肩：“贡献点非常重要，在异能者内部能换很多东西，大家一般不会兑换成钱。”
江坞凑近戚猗纵：“你贡献点有多少？”
戚猗纵算了一下：“十三万多？”
江坞：“！！！”
江坞看戚猗纵一眼，有很多东西想问。
奈何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只得等回家再说。
谢缙颐察觉到他俩之间独特的气氛，试图插话：“江医生，等会你们要去见虞主任？要陪你们不？我下午正好闲着没事。”
谢缙颐这话说得有点生硬。
江坞多看了他一眼，猜他可能不是正好闲着没事，是特地被异管局的人请来陪同新成员？
有熟悉的人在，新成员比较容易放松下来。
戚猗纵替江坞答应了：“要，等会我给阿坞介绍一下异管局，要是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你补充一下。”
谢缙颐爽朗道：“包我身上。”
戚猗纵：“虞主任在吗？”
谢缙颐：“在吧，我刚刚还跟她联系了。”
戚猗纵对江坞说道：“我们先去见虞主任。”
虞清珞在办公室招待他们，按照江坞的习惯特地准备了咖啡和点心。
江坞坐在温度适宜的办公室，看着巨大落地窗外的郁郁葱葱的花园，再次意外异管局的办公风格。
虞清珞请他们坐下，对江坞说道：“医院诡域的报告已经初步完成了，这个诡域觉醒了两位异能者——”
江坞：“我和李医生？”
虞清珞点头：“没经过李医生的同意，我不好透露他的资料。不过江医生你觉醒时测试出来的异能值，在国内的公开资料中排第二。”
“多少？！”谢缙颐惊呆了，“全国第二那么强吗？”
虞清珞笑着说道：“就是那么强。”
江坞也有些意外：“第一是谁？”
虞清珞：“几十年前一位叫荆凌寒的女性异能者，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是国内第一高手。”
江坞看戚猗纵和谢缙颐的表情，发现他们应该都知道这事。
虞清珞认真道：“江医生你的异能真的非常强，你加入我们后，我们陵城异管局肯定能添一名大将。同时，我们陵城异管局也是全国前十的异管局，在局内异能者的培养方面，向来舍得堆资源。”
谢缙颐连连点头，帮腔道：“我们陵城异管局的待遇在全国也是有名的好。”
江坞没有答话，看着虞清珞。
虞清珞将桌上的一份文件递了过来：“我们针对你做了一份培养计划，你看看感不感兴趣。”
江坞拿起文件，打开查看。
戚猗纵当着虞清珞的面，靠近江坞，和他一起查看文件。
虞清珞没有阻止，只在一旁等他们仔细看。
文件足有十几页，包括对异能者、诡域、诡物等的说明，异能者的权利，异能者的义务，陵城异管局提供给江坞的待遇等等。
江坞看得很仔细。
这份文件里有很多他很陌生的信息，他需要慢慢消化。
他感觉有个新世界，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第11章 意外
异管局确实挺有诚意，江坞看完文件，觉得可以签。
他看戚猗纵一眼。
戚猗纵看起来也没什么意见，那就是可以了。
江坞放下文件，认真说道：“我愿意加入。”
“太好了。”虞清珞站起来和他握手，笑着说道，“那么，欢迎江医生加入我们陵城异管局。”
江坞：“谢谢。”
江坞在文件几处需要签名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下手印。
即刻起，他便成为异管局的一名外勤。
哪怕每个月什么都不做，也有两万基础津贴和若干福利的那种外勤。
异管局的强制任务只有一项——每名外勤每年至少接两次清理诡域的任务。
这对江坞来说，条件很优渥了。
异能者本来就有进诡域的需求，哪怕没有异管局的强制任务，他也得去。
现在能得到今天异管局的资源支持，自然更好。
签完合约，虞清珞要给江坞安排后勤人员，带他熟悉异能者的世界。
戚猗纵说道：“我来科普吧，正好我跟阿坞住在一起。”
江坞没异议。
虞清珞看他俩一眼：“行，那就麻烦了。谢队先带江医生去办身份卡并做检测，戚队你留一下可以吗？我有事要说。”
有正事，大家当然没意见。
江坞冲戚猗纵点头：“等会见。”
戚猗纵：“等会我去找你们。”
谢缙颐带江坞往外走。
江坞敏锐地感觉到，谢缙颐跟戚猗纵应该挺熟，不过谢缙颐在戚猗纵面前明显放不开。
不知道是异能压制，还是在异管局里职位不同的原因。
江坞将这些念头收在心里。
他跟着谢缙颐参观异管局。
谢缙颐给他介绍：“这边是休闲区，有健身房、咖啡厅、餐厅什么的，对我们内部人员免费。大家没事还挺喜欢来异管局的，没事薅薅羊毛，交流点信息。”
江坞记下了，这可能是异能者们的社交场所。
谢缙颐指了另一个方向：“那边是科研楼，等我们办完卡就过去。平时我们战斗组跟科研组没什么交集，不过有需要的话，可以请他们帮忙研究异能。”
江坞：“请他们研究异能的人多吗？”
“不多。”谢缙颐诚实地说道，“倒不是要保密，而是他们的技术不太成熟，找他们研究总感觉跟小白鼠似的，还是自己摸索比较舒服。”
江坞点头：“办身份卡在信息楼那边？”
谢缙颐：“对！我早就想说了，你的眼神可真够好啊？”
江坞笑了笑：“我不近视，天生的，再怎么熬夜视力也是5.0。”
谢缙颐竖起大拇指：“那挺牛的，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学霸都要戴眼镜。走，我们去办个卡。”
信息部的工作人员听着有点技术宅，态度还挺友好，他们办卡的过程也非常顺利。
江坞花了十多分钟录入完所有信息与数据，就拿到了一张金属制的精致卡片。
以后，他就可以凭这张卡自由出入异管局了。
办完卡后，谢缙颐带江坞去科研部检测异能。
谢缙颐熟门熟路地带江坞过去科研楼：“异能生态箱用的就是生态箱的概念。你知道生态缸吗？”
江坞点头：“有朋友玩过。”
谢缙颐：“生态缸就是生态箱的一种。我们平时见到的生态箱会模拟自然生态环境来饲养动植物，异能生态箱就模拟诡域，用来测试异能者的异能。”
江坞：“这也能模拟？”
谢缙颐：“能啊。异能生态箱其实也由一名异能者的异能改造过来，在检测异能方面很好用。全国一共七个异能生态箱，我们陵城这几年发展得不错，争取到了一个。”
江坞想到那个叫“龟碑”的异能，忍不住：“怎么感觉大家的异能有点杂？”
谢缙颐的刀技，徐飞英的龟碑及衍生出来的龟碑APP，他自己的黑斑，以及马上要面对的异能生态箱。
这些异能杂得他都找不出归类的可能。
谢缙颐耸肩：“是啊，异能可多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准确的分类。”
江坞迟疑：“那就不分了吗？”
“分啊，各分各的。”谢缙颐给江坞科普，“有的专家把它们分成原子型、基因型、因果律型之类的，有的专家把它们分成战斗型、辅助型、变异型之类的，还有各种小众的分法，比如生物型、物理型之类的，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还没有统一的分法。”
江坞：“异能的研究起步很晚吗？”
谢缙颐：“一百多年吧？我也不太清楚，龟碑APP上好像有资料，你回去找找看？”
在谢缙颐带江坞去测试异能的时候，戚猗纵坐到了虞清珞的办公桌对面。
虞清珞给戚猗纵泡了杯茶，笑着说道：“前两天赶回来辛苦了。”
戚猗纵他们小队之前在某个特别偏僻的海岛上做任务，他刚出来就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立刻用卫星电话联系江坞，联系不上，又查了一下，才发现江坞可能出事了。
在拜托谢缙颐帮忙后，戚猗纵一路坐船，坐直升飞机，坐飞机，最后换高铁赶回来。
所以江坞才很快就看见了他。
戚猗纵：“也不算辛苦，成功见到阿坞，就不辛苦了。”
虞清珞感慨：“你和江医生的感情真好。”
戚猗纵笑了笑，喝了口茶说回正事：“之前那个任务的报告，我让明珰和蔺奈抓紧时间提交。”
虞清珞：“他们已经提交一部分了，后勤部那边正跟进完善，应该没什么问题。”
戚猗纵点点头，示意虞清珞说重点。
虞清珞特地请他留下来，确实有事：“按理来说，你们刚出完一个任务，江医生这边又才觉醒，不应该来找你，不过你们下个任务的情况恶化得有点快。”
戚猗纵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什么情况？”
虞清珞将打开了文档的平板推过去：“就今天凌晨，你们要去的那个诡域又吞掉了个小山村，现在诡域的诡异值达到九千多了。”
江坞他们之前的医院诡域，诡异值才七千多，已经评到A级了。
戚猗纵皱眉：“这么高？”
虞清珞：“对，信息部那边综合判断，再不处理，它可能会失控，所以上面催我们尽快跟进这个任务。不过这个诡域的攻击性也不强，以你们小队的综合实力，问题应该不大。”
戚猗纵：“局长呢？他们队能先接一下吗？”
虞清珞苦笑：“还陷在诡域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他们再不出来，局里都要考虑申请救援了。”
戚猗纵稍做考虑，答应了下来：“行，我们小队什么时候过去？”
虞清珞：“越快越好，时间定了，我马上给你们安排飞机。”
戚猗纵看了下手机：“今天来不及了，明天一早我出发。”
虞清珞：“好！我这边安排明珰和蔺奈也出发，到时候你们在门游市会合。”
戚猗纵点头：“辛苦了。”
戚猗纵和虞清珞谈完，去科研楼找江坞。
江坞他们也遇到了点小麻烦。
检测中心的马主任正拿着新打印出来的文件，纳闷：“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江坞和谢缙颐也在看，同样眉头紧锁。
戚猗纵敲了一下门，问：“什么这样？”
马主任抬头：“戚队。刚刚我们用异能生态箱检测江医生的异能，结果检测不出来。”
谢缙颐说道：“我们还在讨论，是不是江医生的初始异能太高，所以异能生态箱失效了？”
戚猗纵看向江坞。
江坞朝他耸了耸肩，表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戚猗纵看了一眼，问：“会不会是异能生态箱坏了？”
马主任瞪他一眼：“呸呸呸，上个月才检修过，怎么可能？！”
戚猗纵：“阿坞人好好地站在这里，大家都能看见，总不可能是他的问题。”
马主任不确定：“也有人的异能太过特殊，用异能生态箱也检测不出来。”
戚猗纵已经看见了马主任新打印出来的文件，伸手一指：“异能生态箱明明对阿坞的异能有反应，说明其实还是能检测出来，结果最后却检测失败，生态箱出故障的可能性比较高？”
马主任看看江坞，又看看报告，不自信了：“那我叫技术部的人来看一下。”
戚猗纵：“你们先看吧，我带阿坞去隔壁的咖啡厅休息。”
戚猗纵带江坞去咖啡厅，谢缙颐跟在他们后面。
三人各要了一杯咖啡。
谢缙颐还嘟囔：“真奇怪，我加入异管局以来，第一次见异能生态箱检测不出异能者的异能。”
江坞：“异能那么多种，都能检测出来？”
谢缙颐：“也不是完全检测出来，多少能检测出一些数据，比如显示身体被强化了、精神被强化了、长出了不一样的器官等，给异能者提供参考。你这种直接失败的情况，我是第一次见。”
江坞若有所思：“难道是我的异能太过特殊？”
谢缙颐：“也有可能是异能生态箱真的出了故障。”
戚猗纵在一旁一直没说话，脸上却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江坞敏锐地他可能想到了别的地方，看了他一眼。
这时，戚猗纵也抬起眼，和江坞对视。
一对视，江坞立刻察觉到，他有话想说，但是不方便当着谢缙颐的话说。
戚猗纵看着江坞，摸了一下手背。
江坞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那片类似诡物源的东西！
江坞在诡域里得到过一片类似诡物源的东西，当时塞不进手背里，他就让戚猗纵帮忙拿着。
现在那片东西还在戚猗纵手里。
难道就是那东西送出去了，导致异能生态箱检测不出他的异能？


第12章 检测报告
江坞和戚猗纵从小一起长大，实在太熟了。
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大概想说什么。
江坞站起来：“我去个洗手间。”
戚猗纵：“我也去。”
谢缙颐跟上：“我跟你们一块去，正好我也想去。”
“谢队。”江坞转过头来，看着谢缙颐，诚恳地说道，“我们就不要一起去洗手间了吧？诡域里上的那个洗手间，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谢缙颐愣了一下，伸手指戚猗纵：“那戚队？”
江坞：“有他陪着，比较令人安心？”
“哎，这？”谢缙颐摸摸脑袋，只好拖着椅子又坐了下去，“好吧，你们去完我再去。”
江坞和戚猗纵往洗手间那边走。
戚猗纵回头看着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谢缙颐，笑了一下。
江坞瞟了他一眼：“笑什么？”
戚猗纵：“你一来，紧张的生活也变得有趣了。”
江坞：“以前很无聊？”
戚猗纵：“当异能者这部分生活很无聊，除了找诡物战斗，还是找诡物战斗，所以跟你说，我是综合格斗运动员。”
江坞顿了一下：“地狱笑话啊？”
戚猗纵：“是有点。”
两人去洗手间，江坞先去了隔间，紧接着将戚猗纵也拉进去。
戚猗纵转身锁上隔间的门：“要是被人看到，我们就说不清楚了。”
江坞：“洗手间有监控？”
戚猗纵：“当然没有。”
江坞：“那怎么会被人看见？”
戚猗纵：“万一有人过来上厕所？”
江坞挑眉：“要有人过来上厕所，我们没进隔间，公然交换某种物品，被人看到，不是更糟？”
戚猗纵说不过江坞，不贫了，从随身携带的小斜挎包取出那片银白色的类诡物源物体给江坞。
江坞看着他的动作：“你们异能者会有储物异能什么的吗？”
戚猗纵：“是我们异能者。有那类异能者，不过大多数异能者都需要拿包装着东西。”
江坞接过片状物，说道：“真不方便。”
戚猗纵：“是有点，不过也没什么办法。”
江坞再次试着将银灿灿的片状物塞进手背的黑斑里，还是塞不进去。
这东西应该不是他获得的异能。
想到这里，江坞将片状物塞裤兜里。
戚猗纵看着他的动作：“以后背个包吧，比较方便。”
江坞叹口气：“背吧，我买个你经常背的那个包，等会链接发我。”
戚猗纵：“我现在下单。”
交接完东西后，他们并肩回到咖啡厅。
谢缙颐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敏锐地感觉到江坞忽然变得不太一样了。
江坞摆出上班时常用的高冷表情，欲言又止的谢缙颐摸了摸鼻子，最终也没有问他。
喝完咖啡后，他们重新回检测中心，找马主任检测。
技术员已经来过一趟，排查了隐患，确定异能生态箱可以正常投入使用。
江坞回来后，也不多问，按照研究人员的指示进了异能生态箱重新检测。
这次的检测结果很顺利地出来了。
“还真检测出来了。”马主任嘟囔一句，看了一眼江坞的检测报告。
江坞注意到马主任的表情有点惊讶，期待地问：“我的异能是什么？”
马主任将打印出来的报告交给江坞：“报告上没写。你的异能不属于常规异能，生态箱检测出来的内容比较有限。”
江坞仔细看报告上的内容，又看了眼戚猗纵：“有的人的异能会直接在报告上显示出来？”
谢缙颐插话：“会，比如比较常见的身体和精神强化类异能，报告就能写得很详细。要是特殊异能，报告上能参考的地方就少了。”
江坞理解地点头：“我先看看。”
医院诡域被定为A级诡域，据说，从这种高级诡域觉醒的异能者，异能都非常不错。
毕竟世界上诡异值最高的诡域也就3S级，A级诡域已经很可怕了。
江坞迫不及待地翻开报告，挑重点信息看，跟看大考后拿到的成绩单一样。
【姓名：江坞】
【年龄：28岁】
【异能值：1736】
【该异能者总体为偏精神力异能者，身体素质提升不太明显。目前推测，该异能者主要有三大能力。】
【洞察（主动）：常规状态下，该异能者集中精神，可看见诡异值为本人异能值3倍以内的诡物或眷属的弱点，时限大约为3秒，技能冷却时间大约为6小时。】
【摘取（主动）：常规状态下，该异能者有30%的概率摘取诡异值为本人异能值3倍以内的诡物或眷属的诡物源，技能冷却时间大约为24小时。】
【否极泰来（被动）：该异能者陷入逆境后，有1%的概率触发“否极泰来”的能力，触发后，幸运程度与倒霉程度成正比。】
江坞一个字一个字将报告仔细看完，脑子里想起了许多东西，比如他干掉高级眷属后获得的诡物源，比如金色的心脏，比如材质不明的银色片状物。
他盯着报告，报告上许多字句都让他联想到潜藏在字面下的意义。
尤其“该异能者有30%的概率摘取诡异值为本人异能值3倍以内的诡物或眷属的诡物源”一句，让他非常在意。
手背中那颗不停收缩的金色心脏，是诡物源？
诡物源不是银白色金属吗？
或许，只有他能摘出金色的心脏，其他人要是正常击杀诡物，就有一定可能得到银白色的金属诡物源？
还有，那片银色的片状物又是什么？
为什么报告里没有任何字句和它相关？可不携带银色的片状物，他的异能压根检测不出来。
无数谜题充斥在江坞心中，他抬头看了近在咫尺的戚猗纵一眼。
戚猗纵看起来也有些疑惑，对上他的视线后，冲他点点头，示意回去再讨论。
马主任对他们这种情况见多了，在旁边开口：“心里很乱，看不太明白，对吧？”
江坞拿着报告：“好些话完全理解不了。”
马主任点头：“基本每个做完检测的异能者都会这样，慢慢就弄明白了。不过，检测报告只能作为参考，不要迷信，更不要受到报告的限制，异能者究竟有什么异能，得本人去探索。”
江坞收起报告：“好，我回去好好研究。”
马主任：“如果有什么进展，或者有什么疑问，欢迎来找我们讨论。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帮忙辅助你研究。”
江坞笑笑：“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们的。”
虽然看完报告，江坞还是有很多疑问，但是比他之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要好多了。
起码他现在大概知道了自己的能力。
领完报告，时间不早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谢缙颐今天的作陪任务圆满完成，跟他们一起去停车场。
江坞心事重重，没说话。
戚猗纵在思考，也没说话。
三个大男人并排往停车场走，一言不发地，气氛有点怪。
谢缙颐看了眼江坞：“江医生，你跟戚队的关系真好。”
江坞随口道：“我们从小就是邻居，一起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谢缙颐理解地点头：“怪不得，怪不得戚队会把你当现实世界的锚点，我要有这么一个兄弟，估计也会选兄弟作为锚点。”
戚猗纵看了谢缙颐一眼。
江坞也看了谢缙颐一眼，还看了戚猗纵一眼：“什么叫现实世界的锚点？”
“啊？”谢缙颐摸摸脑袋：“就老进诡域，有时候进得多了，或者遇到的诡域特别恐怖，人就容易迷失，出不来或不想出来。在现实世界自己在乎的人或者事上找个锚点，不容易迷失，对心理健康也有利。”
观察了下江坞的表情，谢缙颐补充道：“我是这么想的，也不一定对。”
江坞：“迷失？”
戚猗纵：“有些诡域和现实世界太像了，还带精神污染。异能者进去后，容易迷失，忘了那是诡域，就会一直留在诡域里，成为诡物的养料。”
江坞皱眉：“这种情况常见吗？”
戚猗纵摇头：“一般来说，得异能值很高之后的异能者才会遇到。”
谢缙颐补充：“有些异能者异能太高了，还会发生一定的变异，要是迷失了，就有可能取代诡域里的诡物，成为新的诡物。”
江坞：“异能者和诡物能互相转换？”
戚猗纵：“只有异能者堕落为诡物，暂时还没听说过诡物能转换为异能者。”
江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告别谢缙颐后，江坞和戚猗纵回了家。
当晚，戚猗纵拿着异能检测报告和江坞讨论。
两人都猜金色心脏是诡物源的一种，但也都猜不出银色的片状物是什么，只能暂时放到一边。
戚猗纵不放心，用绳子编织了个结实的绳网，让江坞将银色片状物当吊坠戴着，不要离身。
这块东西虽然和江坞的异能无关，但和他本人的联系很紧密，随身携带比较好。
江坞拿着吊坠感受了一下，感觉它应该无毒无害，便将它挂在脖子上，塞到衣服里藏着。
趁着有空，戚猗纵给江坞科普了许多异能者、异管局和诡物的常识，还带江坞了解龟碑APP。
异管局给江坞发的新手机自带龟碑APP。
这个APP有点像论坛，分了好几个板块，里面有许多图文长帖，信息量很大，还允许用户互动。
江坞：“看起来很有趣啊，好多帖子跟故事一样。会有人发布虚假信息吗？”
戚猗纵：“应该也有，不过很少，有审核员。”
江坞点头：“那可信度还挺高。”
江坞第一次上这个APP，没有贸然发言，只是加了戚猗纵为好友后，默默观察。
第二天戚猗纵还要出任务，他让江坞先在家熟悉异能和异能者的世界，等他回来再进行讨论。
诡域的时间和现实中的时间不同，过两天他应该就回来了。
江坞答应了。
哪怕成为了异能者，江坞也没有辞职。
医院给了他带薪假期，让他多休息几天，下周再回去上班。
他确实很爱这份职业，也没有热爱上班到要天天上十多个小时的地步，于是欣然接受。
戚猗纵做任务去后，他一个人在家，研究异能报告，上龟碑APP窥屏，闲着无聊，他甚至刷了半天的社交软件。
一天就这么乱糟糟地过完了。
晚饭后，江坞找出专业书来看了一会，早早上床睡觉去了。
然而，江坞才睡觉没多久，就梦到了一个古朴宁静的村庄。
村庄的景色很美，他却感觉到有点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半睡半醒之间，江坞下意识地将手往领口一摸，紧紧握住了他的银色吊坠。
下一刻，他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灿烂的阳光洒下来，风从身体两边吹过，迅速带走了江坞的睡意。
江坞愕然地看着周围，只见天空湛蓝，云朵洁白，路边的树正缓缓飘落着黄叶，空气中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
他居然真的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就在江坞观察周围的时候，一个特别震惊的声音在江坞身后响起：“阿坞？！你怎么在这？！”
江坞转头，看到戚猗纵的身影：“戚猗纵？我不是在做梦吧？”
戚猗纵快步走到江坞面前：“你怎么进诡域了？”
江坞握着吊坠，伸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我也不太清楚。我正睡着觉，睁眼就到这里了。”


第13章 震撼
江坞和戚猗纵面面相觑，两人都对发生的事情感到震惊。
戚猗纵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看起来同样很惊讶。
那个高挑劲瘦的女孩说道：“还真有人被拉进来了，这也太奇怪了，以前可没见过诡域能拉特定的人进来？”
女孩旁边的男青年：“是有点奇怪。因为戚队跟江医生的联系比较深？”
女孩：“那也不应该啊？江医生还待在陵城，没来门游市吧？”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戚猗纵拉着江坞，将他整个人检查了一遍。
江坞被他指挥着转个两个圈，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这才发现，他穿着睡衣，拽着吊坠，光着脚丫就出现在了一座陌生的村庄里面。
对面的女孩和男青年依旧在讨论，戚猗纵眉头紧锁，脸色很不好看。
对上江坞的目光，女孩自我介绍：“我叫虞明珰，江医生你叫我明珰就行，我跟队长搭档一年多了。”
江坞看着这个女孩，觉得她有些眼熟，于是试探性地问道：“虞主任是——”
虞明珰笑起来：“虞清珞是我堂姐，我们长得有点像，对吧？”
江坞点头，看向她边上的男青年。
男青年也自我介绍：“我叫蔺奈，奈何的奈，也是戚队的队友。”
江坞跟他们握手：“你们好，我叫江坞，船坞的坞，是戚猗纵的发小。”
虞明珰快人快语：“知道，戚队挺经常提起你。前几天出了诡域，戚队就说你可能出事了，要去找你。”
戚猗纵拉着江坞：“在外面待着太危险，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聊。”
江坞没穿鞋子，光脚走在村路上硌得慌，还容易受伤。
戚猗纵干脆背他。
四人很快就到了村口的一座水磨坊里。
这座水磨坊没有门，不过有四面墙，算是个掩体。
江坞一进去里面，就看到地上放着好几组石磨，同时扑面而来的水汽带来清凉的感觉。
他低头看，清澈的河流正从磨坊下面流过，水声潺潺。
要不是他们正处于诡域，这环境还挺舒服。
蔺奈转过头对江坞介绍道：“这是我们的临时据点，昨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
江坞说道：“在主世界，你们今天早上进的诡域，我晚上睡觉就进来了。”
蔺奈：“可能诡域和主世界的时间不太一样？”
戚猗纵将江坞放到石头上坐下：“你怎么进来了？”
江坞摇头表示不知道：“我躺在床上做了个梦，梦醒后，我就在这个地方了。”
戚猗纵：“睡前或做梦的时候你没感到什么异样？”
“没有。”江坞说道，“我顶多琢磨了一下我的异能和你的事情。”
戚猗纵：“那就奇怪了。”
蔺奈在旁边说道：“诡物一般都拉主世界同样位置的人，江医生你在陵城那么远，还被拉进来，确实不太寻常。”
江坞：“主世界同样位置的人？”
戚猗纵解释道：“比如你之前所在的医院诡域，主世界有个医院，诡域里也有个医院，诡物要拉，只能将现实空间那个医院的人拉进诡域。”
江坞点头：“我有点明白了，诡物偏向于拉同一个地点中不同时空的人。”
戚猗纵：“根据之前的经验，差不多是这样。”
虞明珰：“是不是这个诡域比较特殊？或者江医生身上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江坞想到吊坠，心头一动。
戚猗纵：“先查。”
说着，戚猗纵又给江坞仔细检查了一遍。
江坞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身体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在最近的地方。
戚猗纵松了口气，从背包里掏出备用的衣裤和袜子给江坞换上。
两人多年好友，江坞完全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他穿上戚猗纵的衣服，因为个头比戚猗纵矮一些，身形单薄一些，皮带不得不系到最里一格。
好在两人身上都有薄薄的肌肉，身形差距没有特别大，江坞穿戚猗纵的衣服虽然宽松了些，但是束腰卷袖后，也有不一样的利落俊秀感。
戚猗纵简单介绍了下这个诡域的情况。
这个诡域在现实中横跨中延省门游市下面的两个山村，诡异值为九千六百七十七，属于A级诡域。
不过据异管局收集到的消息，这个诡域的诡物并不算强大，估计诡异值在五千到六千。
这个诡域的特点是眷属特别多，根据异管局查到的信息，足足两个山村的村民被拉了进来，总人数高达两千三百零九人。
江坞：“这些村民都被转化为眷属了吗？”
戚猗纵：“我们目前认为，完全转化为眷属不可能，太超出A级诡域诡物的能力范围了。不过，我们也没在村里找到眷属之外的活人或者尸体，不知道诡物将村民藏到哪里了？”
江坞穿好衣服袜子，重新坐到石凳上：“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戚猗纵：“收集信息，尽快解决掉诡物，打破这个诡域。”
虞明珰和蔺奈对视一眼，两人都听出了戚猗纵平静的话下的杀气。
江医生居然被拉进来了。
诡物这下真触碰到他们队长的逆鳞了。
江坞也听出来了，伸手拍了拍戚猗纵的胳膊，示意他冷静。
戚猗纵说道：“阿坞来了，我们有四个人，刚好分两队行动，争取速战速决。”
虞明珰爽快道：“我和蔺奈一队，先去村子西边，你们去东边好了，东边比较近，方便你们找鞋子。”
戚猗纵他们带的东西还算充足，衣裤袜子都有，鞋子是真没有。
在这种环境，不穿鞋子也是真不行。
四人分别，戚猗纵背着江坞去村子东边。
他们找了户人家摸进去，在柜子里翻了一双干净的男式布鞋出来。
江坞打量着手里的布鞋：“好原始，这种纯手工布鞋，就算是小山村也不常见了吧？鞋面好像还是自己织的土布？”
戚猗纵：“我们来了一天多，没看到任何现代工业产品，可能这个诡域的特色就是复古。”
江坞点点头，又打量四周：“村子里也很安静，人都去哪了？”
他们溜进来的过程极其顺利，屋里根本没人。
戚猗纵：“在村口的田里干农活。这个诡域比较大，除了村庄，还有外面的农田和山林，白天眷属们会在外面干农活。”
江坞：“怪不得我刚刚没看到雾气。”
看过科普的江坞现在了解了，之前医院外面那种让他一直鬼打墙的雾气，就是诡域的边界。
戚猗纵：“诡域的边界在远郊，得走远一点才能看见雾气。”
江坞将布鞋套在脚上，有点松。
戚猗纵从背包里取出绳子，在布鞋上钻了几个洞，给布鞋加了鞋带绑紧。
万一他们遇到紧急情况需要跑动，江坞的鞋子不至于被跑掉。
“好了。”戚猗纵将鞋带绑得平整密实，站起来，“你试试。”
江坞下地走了两步：“好穿！软软的，还挺舒服。”
戚猗纵：“鞋子会掉吗？”
江坞用右脚踩了踩左脚的脚跟：“不掉，绑得很紧。”
戚猗纵：“那我们往村里走，接着收集信息。”
江坞完全没意见：“我对诡域不熟，听你的。”
戚猗纵示意他站到右侧：“这个诡域可能有点危险，跟紧我。”
江坞点点头，非常熟练地站到他右侧去了。
他们出门，一般戚猗纵走在左侧，靠车流的地方。
江坞和戚猗纵走在村里的石板路上，秋日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特别舒服。
渐渐地，江坞的困意上来了，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戚猗纵伸手托着江坞的后脑勺，包了一下：“困？”
江坞醒过神来，伸手搓搓脸：“可能因为我来之前正躺在床上睡觉。”
戚猗纵：“有可能因为这个诡域带有催眠效果，特别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江坞搓脸的手一顿：“也可能。我异能比较低，所以容易受影响。”
戚猗纵：“没事，我拉着你。”
江坞掐自己一把，深吸一口气：“好，我再犯困你就提醒我。”
话是这么说，可村子里没有任何危险的迹象。
相反，这个小山村格外宁静美丽。
他们抬头看时，还能看见有些人家屋顶上用簸箕晒着辣椒干、南瓜干、小黄豆等蔬菜粮食。
丰收和家组合起来，确实容易麻痹人的心理。
江坞再次深吸一口气，跟着戚猗纵顺着村道往前走。
这大概是座南方村庄，村子的中央有个祠堂。
村子的建筑围绕着祠堂向四周扩散，祠堂反而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
中午的时候，眷属们陆续从田里回来了。
他们走到祠堂大厅，能看到不少人正坐在祠堂大厅里聊着天，手里或剥着黄豆、花生，或搓着麻绳、纳着布鞋。
这劳动场景看起来特别朴实宁静，就是不那么现代。
江坞对这景象多看了眼。
聊天的人们很快发现了他们，热情地打招呼：“江大夫，戚队长，来了？”
这里的诡物还给他们安了身份？！
他在上个诡域里见到的眷属都是狐头人和狐头怪，狐头人和狐头怪除了想吃掉他们之外，跟他没有任何交流。
谢缙颐说眷属吃人也是诡物吸纳主世界的能量，侵蚀主世界的手段之一。
这是他的第二个诡域，诡域里的眷属不仅能维持人形，看起来神智还挺清楚。
江坞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有些震撼。
这些眷属们跟他们打招呼，江坞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答话了会不会有危险？
他没有回答，转头看向戚猗纵。
戚猗纵平静地回话：“来了，吃午饭了没？”
有眷属笑着回答：“我家那个正在做，没那么快做好，来聊天嘛。”
戚猗纵跟江坞坐下来，和眷属们聊天。
无论他们怎么开启话题，眷属们最后都会聊回耕作、收成、家庭，他们聊了一会，什么有效的信息都没得到。
出了祠堂，江坞松开裤兜里紧握着的手，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他低声对戚猗纵说道：“刚刚那些眷属脸上的微笑跟焊上去的一样，每张笑脸都是那个弧度，看久了特别奇怪。”
戚猗纵：“毕竟是诡域。”
临近中午，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做午饭。
焖肉的香味、炸鱼的香味、炒酸菜的香味、炒辣椒的香味……各种各样的香味朝他们迎面扑来。
江坞一下就饿了。
他的目光落在村子两边的建筑上，如果不是清楚这个村庄是诡域，这里真特别宁静和美好。
有小孩们的笑闹声传来。
江坞往前面看。
小孩们应该被家里支使出来买东西，一个两个手里都提着陶瓶，里面装着在杂货铺里打的酒或酱油。
眷属们打打闹闹往前走的时候，嘴里还啃着麦芽糖或炒米之类的小零食，吃得小脸发花。
江坞收回目光，低声对戚猗纵说道：“村子里的小孩眷属好像特别多？我已经看到十三个小孩眷属了。”
戚猗纵：“对，我们之前发现，好些人家都有两个小孩。这个诡域的年代可能在建国前，那时候的人家生得多。”
江坞：“诡域有很多种吗？比如医院那个诡域，虽然有诡物入侵，但还是现代化医院。这个诡域居然是建国前的诡域？”
戚猗纵：“非常多种，所以异管局才起名叫诡域，非常诡异的区域的意思。诡域的情况跟诡物有关，也跟对主世界的侵蚀程度有关。”
戚猗纵低声介绍：“这个诡域的诡物比较强大，对主世界的侵蚀程度又比较深，所以跟主世界会有更大的不同。”
江坞有点明白了：“侵蚀程度也越深，诡物对诡域的控制越强。”
戚猗纵点头：“就是那个意思。走，我们先和明珰他们碰头。”


第14章 出手
中午了，大家的活动量那么大，都饿了。
在磨坊里会合后，他们从包里拿出自热米饭，一人一盒吃了起来。
江坞吃了第一口，有些惊讶地看这盒异管局研发出来的自热米饭一眼。
这味道，起码有大厨水准了。
他被村里食物的香气和小孩零食勾起的馋瘾都压下去了。
外面卖的自热米饭口味可没那么好。
江坞看了下自热米饭的标签：“异管局定做的自热米饭？这个大排还挺好吃，比一些酒店做的还好吃。”
戚猗纵将自己饭盒里的大排塞给他：“做大排的肉是特供的。异管局底下的研究所用了从诡域获得的技术，培育出来的猪肉特别香。”
江坞：“怪不得，市面上也有这种肉吗？”
虞明珰：“没，我姐说风险问题没有验证好，要先观察几年，确定无害再向市场推广。这肉有多种微量元素，还带一点异能值，异能者吃了有好处。”
江坞：“那看来诡域也不完全是坏处？”
虞明珰：“是啊，要不然怎么每个国家派人进诡域都那么积极？听说H国还从诡域里得到了新材料，都用到航天航空上了。”
蔺奈：“诡域一出现就死那么多人，有新技术又怎么样？”
江坞看了蔺奈一眼，察觉到蔺奈对诡物的厌恶情绪非常强烈。
可能蔺奈有过关于诡域的创伤。
江坞将这则信息记在心里，问戚猗纵道：“诡物杀人，为什么被拖进诡域的人，有些会被它杀掉，有些会被它变成眷属？”
戚猗纵：“诡物的诡异值不同，它能转化的眷属数量也不同。”
戚猗纵给江坞科普：“3S级的诡物能把数以万计的人类转化为眷属，驱使这些眷属，D级的诡物只能转化几个或十几个眷属。”
虞明珰在旁边补充道：“一般来说，只有没觉醒异能的人才会被诡物转化为眷属，觉醒了异能，它就没办法了。”
戚猗纵：“绝大多数诡物会把诡域里没能转化为眷属的人类杀掉，加深对主世界的侵蚀。在人多的时候，它们还会挑选那些资质好的人，转化出高级眷属。”
眷属也分普通眷属和高级眷属，只有资质好的才能转化为高级眷属？
江坞再次在心里记下。
江坞想了想问道：“在村里的时候，你示意我不要跟眷属动手，是不是因为那些眷属被挑选过，实力都比较强？”
戚猗纵：“它们的实力不算强，主要数量太多，要是群起攻击，会很危险。”
江坞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打了个寒颤：“蚁多咬死象。”
虞明珰说道：“所以我们在没确定动手之前，一般不惹它们。另外，如果能先找出诡物杀掉，眷属的诡异值会掉，好对付一些。”
讨论了一番，他们将吃完午餐剩下的垃圾打包好塞回背包里，又取出复合维生素片分着吃。
江坞看手心里的维生素一眼，感觉大家出任务的时候过得还挺科学。
江坞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被拉到诡域里来的，逛了一上午，现在困得不行。
他没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戚猗纵说道：“明珰你们下午先去村里收集消息，我们小睡一会，晚上我们守下半夜。”
虞明珰笑道：“行，江医生先保证休息。”
江坞抱歉地笑笑，抓紧时间裹好衣服躺在防潮垫上，努力入睡。
在这种非常规的状态下，他必须保证睡眠，才不会影响清醒时的行动，不会给自己和他人带来危险。
有戚猗纵在旁边守着，江坞睡得非常踏实。
等他再睁开眼，天空已经出现了大片的晚霞。
江坞坐起来，问戚猗纵：“现在几点？”
戚猗纵看了下腕表：“诡域时间下午五点二十一分。”
江坞：“这里天黑得还挺早？”
戚猗纵：“这个时空应该处于初秋。”
江坞看了一下外面的天空，回来坐在火塘边。
他们之前在外面拾了柴火，戚猗纵生起了火，正在烧水。
橘黄的火光除了可以提供一部分光源之外，还能提供热量。
此外，他们每天的活动量非常大，情绪又紧张，晚上烤烤火，用热水洗脸、洗脚，能极大地缓解疲惫，方便明天的行动。
这个是异管局培训的时候强调的，在非战斗时候，要尽量做好后勤，保障任务过程中的身体状态。
他们正在烧水的时候，虞明珰和蔺奈回来了。
戚猗纵见了他们，招呼道：“回来了？水烧好了，先泡泡脚。”
说着，戚猗纵从背包里找出一次性厚塑料袋，取了两个出来，给塑料袋里面灌热水。
虞明珰和蔺奈一屁股坐到地上摆着的石头上，都露出累瘫了的表情。
戚猗纵给他们一人分了一袋热水，问道：“今天下午去哪了？”
蔺奈：“到村外的山里去了，终于找到他们的坟墓在哪了，此外还发现了一个特别陡峭的悬崖。”
戚猗纵看向虞明珰，意思是询问她是否有发现。
虞明珰哀叹一声：“等我休息一下再商量吧，今天我们的累积爬升高度起码有一千米，还是在快速爬上爬下的情况下，累死我了。”
戚猗纵：“行，你们先休息，我去做饭。”
虞明珰又举手：“今晚可以吃点汤汤水水的东西吗？好累，感觉干硬的东西吃不下。”
戚猗纵点头：“吃面？”
虞明珰：“吃吃吃，我背包里还有一大袋牛肉酱，等会搁点蒜头油、搁点辣椒油，搁点醋，再舀上两大勺牛肉酱，肯定好吃。”
说着，虞明珰还咽了咽口水，明显馋了。
他们刚做完上个任务就来做这个任务，中间没来得及休整，而上个任务在诡域里又待了小半个月。
虞明珰想美味的面条，想得心里都要长草了。
江坞和蔺奈都没意见。
戚猗纵便拿出折叠小锅，烧水准备煮面。
戚猗纵用带的大葱稍微爆了下锅，然后开矿泉水，下浓缩骨汤块，开始煮汤。
锅里的汤都没开，香味已经飘上来了。
哪怕吃惯了戚猗纵做的菜的江坞，也忍不住悄悄深吸了一口香气，虞明珰和蔺奈就显得更馋了。
汤开锅了之后，戚猗纵往里面放入面条，略煮了煮，又放入脱水蔬菜和肉类。
这下，汤锅里的香味浓得让人恨不得一脑袋扎进去。
面煮好后，戚猗纵拿出一次性饭盒，给每人分了一份。
虞明珰迫不及待地从背包里取出牛肉酱，拧开盖子，就要往面里面挤。
牛肉酱刚挤出来，戚猗纵忽然拦住她：“牛肉酱好像不对。”
虞明珰将牛肉酱放到眼前看了看，又闻了闻：“变质了吗？没有啊。”
戚猗纵伸出手，虞明珰给牛肉酱递给他：“你看看。”
戚猗纵挤了点牛肉酱出来观察片刻，说道：“牛肉酱有毒。”
蔺奈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我们进来的时候牛肉酱才被下毒，还是刚拿到牛肉酱就被下毒了？”
虞明珰：“确定有毒吗？昨天下午我饿了还挤在饼干上吃过，暂时没感觉有什么异样。”
戚猗纵将牛肉酱递给她：“确定有毒，能闻到淡淡的腥甜味。”
虞明珰闻了闻，没闻出来，便将牛肉酱递给蔺奈。
蔺奈将牛肉酱放到鼻子底下：“腥甜味很淡，确实有，还有一点诡气，非常细微的诡气。”
戚猗纵询问：“明珰你的包离开过视线吗？”
虞明珰：“我一直将包背在身后，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戚猗纵点头：“算。”
江坞接过蔺奈递来的牛肉酱，也闻了闻，确实闻到了一股腥甜：“诡物下的毒吗？”
戚猗纵：“有可能。”
江坞：“这是不是说明，诡物更习惯用小手段？”
蔺奈：“信息太少，推测不出来。也有可能是因为它并没有那么强大，所以才用阴招？”
戚猗纵：“不知道原因，可能出了什么事，它现在处于虚弱期，也可能它就是这种哪怕处于上风也会用阴招的性格。”
虞明珰郁闷：“这诡物小偷出身啊？我都完全没察觉到它动了手脚。”


第15章 先别动手
一般的毒物对异能者的影响并不大。
可诡物的做法，让他们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和不解。
他们抬头，彼此对视了一眼。
戚猗纵：“明天我们再去调查。阿坞和我一起，你用异能看看能不能找出诡物的弱点？”
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戚猗纵转向了江坞。
江坞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虞明珰：“那明天我们继续去村子的西边，我们溜进过几户人家查线索，还剩几户没查完。”
商量完明天的行程，江坞和戚猗纵抓紧时间洗漱睡觉，他们要守最容易犯困的下半夜，现在得赶紧睡。
江坞刚睡过一觉，有点睡不着。
虞明珰从背包里掏出一瓶安眠药给他：“嗑一片？”
江坞接过来看使用说明，实在忍不住：“你们这装备也太齐全了吧？”
又是维生素又是安眠药的，比许多在主世界的人都过得讲究。
虞明珰：“没办法，要保障休息嘛。很多时候，在诡域里又紧张又混乱，压根睡不着，只能上点科技了。你吃吧，偶尔吃一下几乎没什么副作用。”
蔺奈在旁边说道：“其实有催眠类异能，效果会更好，现在没有，只能依赖一下药物。”
戚猗纵拍拍江坞：“赶紧睡吧，羽绒睡袋已经铺好了。”
江坞不再聊天，赶紧吃了药，钻到羽绒睡袋里准备睡觉。
戚猗纵躺在他旁边，也闭上了眼睛。
在陷入深眠之前，江坞看向戚猗纵。
戚猗纵的面容离他很近，身上也是他习惯了的气味，江坞心里莫名放松了些，很快睡着了。
再睡醒时，江坞发现，防潮垫另一边虞明珰和蔺奈已经睡熟了，而戚猗纵正坐在火堆旁守夜。
江坞一睁开眼，戚猗纵第一时间看向他，压低声音：“醒了？”
江坞：“你怎么不叫我？”
戚猗纵：“等安眠药完全代谢掉，你自然醒，感觉会舒服点。”
江坞坐在羽绒睡袋里感受了一下，发现还真没有平时吃过褪黑素之类的再睡醒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这药真不错。”
戚猗纵：“也是从诡域里得到的配方。”
江坞：“诡域产出的东西很多啊？”
戚猗纵：“对，所以目前很多人怀疑，诡域是不是来自别的文明？”
江坞：“听起来很有意思。”
戚猗纵：“龟碑APP上很多猜测，等我们这次出去，我给你找资料看。”
稍微聊了几句，江坞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去洗漱，而后坐到火堆旁。
戚猗纵已经煮好了咖啡，递了一杯给江坞：“没有鲜奶，常温奶凑合一下。”
“居然还带了奶？”江坞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感慨，“这次过得真好，上个诡域我们过得跟打仗一样，又混乱又消沉。”
戚猗纵：“谢队实力还行，带队比较粗犷，他们队，主要由副队长做计划。”
江坞好奇：“他们副队长是谁？”
戚猗纵：“徐悦和，一个特别能打的女青年。”
江坞眼里露出笑意，用膝盖撞他的膝盖一下：“打过？谁赢了？”
戚猗纵：“我身高体重高她很多。不过给她当过陪练的时候，有一回出了意外，我肋骨青了半个月。”
江坞一下就想起来了：“你说去毛子那边比赛的那次？”
戚猗纵露出笑容：“你还记得？就是那次。”
两人聊天的声音压得很低，有时一个话题聊完，就静静地并肩坐在一起，也不尴尬。
等天亮，虞明珰和蔺奈睡醒，早餐已经做好了。
大家吃完早餐，再次去村里寻找线索。
江坞和戚猗纵往村子的东边走。
路上，他们看见村里的小孩在路边跑来跑去，追逐玩耍。
两条大黄狗也跟着疯跑，跑得哈赤哈赤的，舌头都吐出来了。
见两人走过，小孩们抬起眼睛看他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懵懂与好奇，还有点怯生生的，一点都不像眷属。
江坞扭头看了小孩们一眼，忽然低声问道：“稍等，我来看看能不能看到这些小孩眷属身上的弱点？”
戚猗纵评估了下：“我来警戒。”
江坞集中精神，可以看见诡异值在他异能值3倍以内的诡物或者眷属的弱点。
他之前练习过，现在很顺利地就将异能用了出来。
异能发动后。
江坞看向跑跳的小孩眷属们，能明显看到它们胸腔靠下的地方分布着黑斑。
按位置来看，应该是肝区？
目前，发动异能后，江坞一共也就能使用3秒。
刚刚够他把所有眷属都扫一遍。
异能结束，他揉了下额头。
戚猗纵低声问：“不舒服？”
江坞：“还好，就是脑子略微有点胀，不太舒服。这些小孩眷属的肝区分布着黑斑，弱点应该就是这个。”
戚猗纵：“好，待会跟明珰和蔺奈也说一声。”
江坞点点头：“我异能的冷却时间大概是6小时，等6小时后，我再看看大人的。”
想了想，江坞又补充：“有需要的话，不满6小时我也可以试试。”
江坞发现了，他的异能就算没到冷却时间也能用出来。
就是异能使用过度后，他会面临剧烈头痛，甚至昏迷。
情况紧急的话，他还是可以搏一搏的。
戚猗纵：“先不着急，我们先收集信息。”
两人往村子的东边走。
在看见东边的第一家院子后，他们决定进去看看。
这家院子很安静，两人站在外面听了一会，没听到任何动静。
江坞：“看起来出门了？”
这也是这个诡域特别奇怪的地方。
眷属们完全没有攻击他们几个外来者的意思，甚至还会友善地跟他们搭话。
它们还特别勤奋，天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准点去村外的农田里干农活。
进来这么久，戚猗纵几人甚至没看到过尸体。
没有伤亡固然是好事，可他们总有点不安，尤其在转悠了那么久，还是找不到诡物的情况下。
找不到诡物，哪怕杀掉再多眷属，诡域也不会结束，他们最后还是出不去。
这也是戚猗纵一直不让动手的原因之一。
完全没有诡物的线索，光是杀掉眷属是没有意义的。
在异管局整理的案例中，有那种异能者在高级诡域里完全找不到诡物，一直没办法出去的案例。
那个案例中，诡物躲在暗处，一直侵蚀主世界，拉了数千无辜的民众进去转化为眷属。
变成眷属后，它们和异能者战斗，不断消耗异能者的力量，最后导致异能者的死亡人数也超过两位数。
最后，有高级异能者进去，将整个诡域轰碎了才将诡物揪出来杀掉，结束掉诡域。
戚猗纵低声道：“我进去看看。”
江坞：“小心。”
戚猗纵点点头，翻进院墙，在院子里轻手轻脚地查看了一番，出来对江坞说道：“没人，可以进去了。”
江坞点头，目光却落在院子里。
这座小院特别古朴，石头砌的墙角，木头围的围墙。
因为时光的剥蚀，木墙变成了酱黑色，石墙则长了青苔，石缝里还长着一些植物。
戚猗纵顺着江坞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江坞伸手一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院墙特别怪。”
戚猗纵：“可能之前没看习惯？”
江坞摇头：“不是那种感到陌生的怪，是有点违和感的怪。”
戚猗纵目光一凝：“我去看看。”
戚猗纵相信江坞的直觉。


第16章 须弥影
戚猗纵往前走两步，看向屋子。
主屋外面挂着一把乌黑古老的大锁——屋主一家确实出门了。
戚猗纵退回来，驱动异能，一大团黑云从虚空中挤出来，直接往江坞说奇怪的地方飘去。
不是乌云，就是黑云。
他的异能黑云整体漆黑，如有实质，江坞多看了两眼，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
这让江坞有点意外。
异能者的异能和自身的特质相关，比如他的异能就和医疗有关。
他看穿眷属或诡物弱点的能力，和医生诊断出病因差不多，可以看做一种诊断。
戚猗纵这种能力，江坞猜不出和他本人有什么关系。
江坞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戚猗纵则驱动着黑云吞噬院墙。
黑云牢牢裹着院墙，像马蜂窝外面趴着的一大群马蜂。
江坞联想到这个，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江坞正要说什么，戚猗纵说道：“这墙确实被诡物改变过。”
戚猗纵收回黑云，露出黑云底下的墙。
那是一面贴着白色细格瓷砖的水泥墙。
江坞：“等等，这个画风差距是不是有点大？！”
江坞盯着瓷砖：“看来，这个现代的普通村庄才是村子的真面目，古朴的村子是诡物带来的？”
戚猗纵给露出来的墙面拍照：“应该是。”
——他们背包里的现代设备还能用，只是没法联系外面。
江坞：“诡物将村子变成古朴的村子做什么？这个古朴的村子是它生活过的村庄？”
戚猗纵：“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村子一定倾注了它深厚的情感。”
江坞：“你的意思是，诡物不仅能思考，还有情感？这个小村庄是它的情感投射？”
戚猗纵：“不一定，也可能是诡域本身就由一个小村庄发展出来，最后覆盖了现实世界？”
两人看着对方，眸中都带着难以置信。
“太……玄了。”江坞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太诡异了。”戚猗纵总结道。
两人观察了一会，江坞问：“吞噬这些东西困难吗？还能再吞吗？”
戚猗纵：“不困难，我试试。”
戚猗纵再次放出黑云，将整个院子笼罩住。
黑云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饕餮，沿着墙吞噬过去。
吞噬完后，古朴的院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平平无奇的二层农村小楼。
小楼的窗户外面甚至装着防盗网！！！
这栋小楼和古朴的村庄完全割裂了。
江坞甚至觉得它们不在同一个图层里。
江坞站在戚猗纵旁边，搓了搓胳膊，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村子里宁静的感觉不见了？”
戚猗纵：“像是一张精美的古画，中间破了个洞，洞后面露出平平无奇的水泥墙？”
“这形容——”江坞看他一眼，“好生动形象啊。”
哪怕现在在诡域里，戚猗纵听江坞这么说，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别笑，严肃点。”江坞“啧”一声，看向周围。
半晌后，江坞说道：“我现在就感觉这栋小楼所在的地方好像完全去掉了滤镜，完全没有特殊的氛围了。你说诡物会来攻击我们吗？”
戚猗纵：“我们等等，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变化？”
诡域遭到了破坏，诡物应该会来找他们麻烦才对。
两人做好了被诡物袭击的准备。
然而不知道诡物是实力不济还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并没有出现。
戚猗纵吞噬完一整个院落的伪装，观察周围：“休息一会，我再吞别的房子。”
江坞从背包找出功能饮料递给他：“不急。要是村里的伪装被吞多了，诡物是不是会变得虚弱？”
戚猗纵：“一般会，某些特殊的诡物则不受影响。”
江坞看着阳光下的二层楼房：“我有种直觉，这个诡域的诡物确实会受影响。”
说着，江坞忍不住去看戚猗纵放出来的黑云：“你的异能叫什么？”
戚猗纵：“须弥影。就是芥子纳须弥的那个须弥，形容它很大，什么都能吞下。”
江坞盯着须弥影，隐隐想到了什么：“我以为它会叫饕餮什么的？”
戚猗纵：“你怎么不说貔貅？”
江坞：“给你个面子，不能直接揭穿。它是真只吃不拉吗？吞掉诡物、眷属和诡异的气息之类的，不会得到任何东西？”
戚猗纵：“差不多，它只是会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大。我刚觉醒异能时，它只是薄薄的一片影子。”
江坞：“明白了，所以它的名字叫‘影’。”
两人看似在聊天，心头一直没放松警惕。
戚猗纵从背包里抽出一根奇怪的长棍，握在手里警戒着。
江坞看着他的长棍。
这根长棍也就一米二三的样子，之前插在背包里，江坞以为是用来固定帐篷之类的用具，也没怎么注意。
现在仔细看，江坞才发现，这根金属长棍看起来非常结实，一棍抡下去，能打碎人颅骨的那种。
就在江坞和戚猗纵警戒着，等待诡物反应的时候，虞明珰和蔺奈也接近了他们的目标院落。
他们刚进院门，整个院子的诡异气息忽然变得浓重，以至于天空都好像突然黑了下来。
虞明珰和蔺奈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取下了武器，背对背看着前方。
虞明珰拉开长弓，弓弦上凭空出现了一根光箭。
蔺奈则双手持枪，对着房屋瞄准。
两人还把信号弹挪到了背包的外侧，随时准备发射求援。
“怎么回事？”虞明珰嘴唇动了动，低声问。
“不太清楚。”蔺奈和她背靠背站着，“可能戚队他们那边有发现，引起了诡域的变化？”
面对着这座诡异气息极为浓重的房子，两人的动作不可谓不谨慎。
然而两人观望了半天，房子没有任何动静，看起来里面根本没有活物。
他们慢慢靠近房屋，蔺奈直接用枪将房门外面挂着的大锁轰掉。
他们踢开房门，躲到墙两边查看。
屋里安安静静，依旧没有任何生物。
蔺奈朝虞明珰微微点头，抬脚小心走了进去。
他脚刚刚踩到地面，就感觉有冰凉细手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脚踝。
他下意识抬头往下看去，只见地面一闪，屋内结实的地面变成了影子一样的事物。
“啊！”蔺奈短促地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举枪朝那只诡异的手射击，他就被拉着脚，直接掉了下去。
虞明珰紧贴着他，见这变故，大惊之下，伸手去拉他：“蔺奈！”
然而这已经来不及了。
蔺奈被拖走的速度太快了！
双方的手一错开，虞明珰一个踉跄，踩在了屋内坚实的地面上。
她立刻拉弓对着地面轰了一箭。
屋内的地面在此刻恢复正常了！
光箭轰在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坑。
虞明珰脸色大变，看向周围。
诡异的气息消散，屋子也变成了普通的村居，诡物走了！
诡域居然当着她的面将蔺奈抓走了！
信息部不是估计这个诡物的诡异值在五千到六千吗？
怎么会那么强？
她异能值七千七，也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得摇人！
她对付不了这个诡物！
虞明珰意识到这点后，立刻摸出信号弹，对天空发射出去。
巨大的声光信号弹在空中炸响。
而差不多同一时间，村庄外也炸响了声光信号弹。
虞明珰猛地抬头。
郊区的信号弹是蔺奈的，蔺奈的信号弹才是红色的！
蔺奈被拖到一两公里外的村郊去了？！
声光信号弹发出了巨大的动静，正在讨论的江坞和戚猗纵同时抬头。
江坞：“两颗信号弹？虞明珰和蔺奈分开了？！”
戚猗纵紧紧拉住江坞的手：“搭档从不会主动分开，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他们被诡物攻击了！”
虞明珰和蔺奈正是被诡物攻击了。
准确地说，是蔺奈被诡物攻击了。
蔺奈是除江坞之外，异能值最低的成员，只有六千五。
诡物柿子挑软的捏，没法攻击被戚猗纵护着的江坞，就攻击他。
蔺奈在凌空摔下去的时候，立刻意识到，这个诡域的诡物可以改变整个村庄的布局。
他可能会从高空摔下去！
还不到一秒的时间，蔺奈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立刻换了双手抱头，弓腰屈膝防护的姿势。
这个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还没等他完全调整好，他重重摔到了地面。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他在地上滚了一圈，两眼发黑地站起来查看，发现他居然摔到了村外的悬崖下面。
悬崖起码几十米高。
他没被摔死，多亏异能者身体强横，加上防护得好。
在看清楚地点后，蔺奈马上反应过来，他没死，诡物肯定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想明白这点，蔺奈毫不犹豫地掏出背包侧面的信号弹，直接发射出去。
——这也是江坞他们看到间隔极短的两颗信号弹的原因。
伴着巨大的声响，红色的光焰在空中绽放。
哪怕太阳高悬，也丝毫不影响信号弹为村庄里的戚猗纵他们指明方向。
这么短的距离，戚猗纵和虞明珰应该很快就能赶来支援。
他们异能小队的规矩，看信号弹永远看最后一颗的位置。
蔺奈喘着气警戒。
顶多只要撑过两分钟，他的队友就会赶过来。
到时候就安全了！


第17章 无头躯体
蔺奈的反应已经很快了，警戒心也很强。
这个诡域的诡物却比他想象中还要狠辣。
他才刚刚站直，眼睛的余光却看见一个黑影，直接朝他扑来。
他毫不犹豫地举枪就射。
子弹射中了那个黑影，阻挡了对方一下。
对方发出怒吼：“吼——”
蔺奈：“猪头怪？！”
眼前站着的眷属赫然长着猪头人身，根本不是正常的人类！
猪头怪又高又胖，腆着肚子，手里拿着一把刀刃雪亮的杀猪刀。
而它头顶那个大猪头布满白色的猪鬣毛，带着污渍的黄色獠牙伸出了猪拱嘴外面，显得格外狰狞。
猪头怪被普通的子弹打了一枪，连皮都没破。
蔺奈这个动作却惹怒它了，它又怒吼一声，举着杀猪刀朝蔺奈扑来：“吼！”
蔺奈毫不犹豫地又开了一枪：“你是村里的屠夫？你把村庄变成这样？！”
猪头怪完全没有和蔺奈对话的意思，一刀落空，又举起了刀。
蔺奈则毫不犹豫地举枪就射。
子弹撞到刀锋上，将杀猪刀撞得叮当作响，霎时间，刀锋上多了好几道缺口和卷刃的地方。
蔺奈很快意识到，猪头怪的诡异值比他的异能要高得多！
他的异能值才六千五百，猪头怪的诡异值起码有八千！
怎么会这样？
蔺奈面色铁青地试图捋清思绪。
他们在之前调查的过程中见过这个猪头怪。
当时猪头怪的脑袋还没变成大猪头，身份是村里的屠夫，异值不过一百左右，和村子里的大多数眷属一样。
现在怎么这么高？难道诡物附到了他身上？！
呼呼的风声从后脑勺扑来，蔺奈喘着粗气就地一滚。
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杀猪刀朝着他后心飞来。
他往前翻滚几圈，躲开杀猪刀。
杀猪刀往前飞了几米，“咚”地撞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蔺奈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再跑，猪头怪一招手，杀猪刀竟又飞回猪头怪手上。
猪头怪狞笑一声，朝着蔺奈就剁。
蔺奈曲腿弓背，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双腿被剁掉的命运。
半躺着的蔺奈也毫不犹豫地换了弹夹，对准猪头怪的脑袋就开了一枪。
“砰——”
巨大的枪声响起，纯金为弹头，诡物源为火药的子弹发射出去，命中猪头怪的脑袋。
直接将猪头怪的脑袋轰掉了。
滚烫弹壳擦过蔺奈的脸，直接将他的脸烫出一条红痕。
他再次换了弹夹，双手握着枪，剧喘着看向猪头怪。
已经失去脑袋的猪头怪还站在原地。
它举着刀，因为失去了眼睛和耳朵，似乎没办法辨别方向，却也没有倒下去。
蔺奈迅速爬起来，远离之前的方向。
他的异能名字叫“有限之枪”，最大的特点是能射出一颗自带瞄准功能的诡物源子弹。
诡异值比他低的诡物或眷属被打中后，触之则死。
诡异值比他高的诡物和眷属被打中后，也会重伤。
这个异能的冷却时间为七十二小时。
异能没有冷却完毕，强行再射，变形的枪管会直接炸膛，反噬他这个主人。
现在还能用“有限之枪”发射普通的子弹，不过对诡异值那么高的眷属，应该没有太大的用处。
蔺奈贴着崖壁，紧张地默数着时间。
刚刚已经过去一分多钟了，他只要再坚持一分钟左右，队友就会赶到了！
只剩躯体的猪头怪似乎察觉到了蔺奈所在的方向。
无头躯体举着长刀慢慢转过来，一点点加快速度。
蔺奈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忽然，无头躯体举着长刀一个助跑，直接朝蔺奈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它居然真的知道蔺奈所在的方向。
蔺奈开枪阻止它的动作，同时拼命地往崖底的灌木丛里钻。
他不需要打败这名眷属。
只需要拖一下时间，等队友赶到就没事了！
无头躯体握着刀朝灌木丛咣咣砍，动作又快又急。
蔺奈狼狈地往灌木丛深处钻，身上被划出无数血痕。
他期待的，无头躯体被灌木绊倒的事情根本没发生！
糟糕！这边的灌木丛不多了！
蔺奈从灌木丛的这头钻到那头，外面只有光秃秃的崖壁。
他换了个方向跑，无头躯体一跃而起，猛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蔺奈往灌木丛里钻的举动只为他争取到了半分钟。
这次，他没能跑掉。
无头躯体举着刀直接捅穿了他的身体，拔刀时，破损的血管迸出的血液激射出老远。
蔺奈抽搐两下，倒地不动。
无头躯体又举着刀横着剁下，似乎想将他剁成两截。
“叮——”
一道光箭撞上杀猪刀，将杀猪刀撞歪，在蔺奈的大腿上剁了一下。
“蔺奈！”赶到的虞明珰大喊，冲了过来，同时又朝猪头怪射了一箭。
失去了脑袋的杀猪怪被激怒了，举着杀猪刀，直接朝她迎了上去。
虞明珰拉弓再射。
光箭将杀猪刀射断成两截，却没能阻止杀猪怪的冲势。
就在这个时刻，另一边，一团巨大的黑云如山岳一般，往无头躯体身上狠狠一撞。
无头躯体被撞飞十多米，重重摔在崖壁上，又砸到了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戚猗纵扛着江坞赶来了！
“戚队！”虞明珰大喊，“蔺奈重伤了！”
暴怒的戚猗纵接着用黑云往无头躯体狠狠一砸，直接将无头躯体吞噬了进去。
紧接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挤压声响起。
黑云定在原地，几秒后，凭空膨胀了一圈，消失了。
整个战斗的过程没超过一分钟。
无头躯体被戚猗纵的异能吞噬了，整个诡域却没结束。
猪头怪不是这个诡域的主人！
他们意识到这个事实后，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过现在要紧的不是探查诡物的所在，而是先救蔺奈。
戚猗纵：“阿坞，你快看看蔺奈的情况。”
江坞：“好！”
江坞被戚猗纵从村子里扛过来，狂奔到这里，刚被放下，整个人七荤八素。
他掐了自己一把，紧急跑过去，查看蔺奈的情况。
虞明珰也提着弓跑过来：“蔺奈？！蔺奈，你怎么样了？”
江坞飞快检查着：“失去意识了。无气道梗阻，无心肺损伤，重伤在腹部，我先看看！”
蔺奈还有呼吸，没死。
他们亲眼看着蔺奈被无头躯体捅了，到现在也不过一分多钟。
要是在医院，凭借着现代医学技术和仪器的支持，问题应该不大。
可现在，就很悬了。
江坞很冷静，手上的动作不停。
蔺奈腹腔内有活动性出血，得控制这种致命性出血。
他现在可能需要紧急剖腹探查。
可这里没有无菌环境，没有现代手术室，没有团队配合，哪怕是他，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江坞抬头，看向戚猗纵。
戚猗纵也在查看蔺奈的情况。
在江坞抬头的第一时间，戚猗纵抬头跟他对视，并猜出了他在想什么。
戚猗纵：“异能者的生命力比普通人强得多，阿坞你尽管放手一搏。我以蔺奈队长的名义，授权给你做紧急手术。”
虞明珰红着眼圈抬头，问：“要给蔺奈做手术？我也同意你给蔺奈动手术！”
江坞看着他们：“好，我现在打开蔺奈的腹腔看看情况。”
虞明珰：“我们能帮上忙吗？”
江坞：“能。”
江坞快速说道：“我需要把握抢救的时机。”
戚猗纵和虞明珰都点头。
戚猗纵：“要做什么，你说。”
江坞：“我需要帐篷和医疗器械，要一个稳定安全的环境。”
戚猗纵：“我搭帐篷，明珰警戒。”
虞明珰立刻提着弓站起来：“好！”
三人分开行动。
很快，小帐篷搭了起来，江坞简单消毒后，指挥戚猗纵将蔺奈搬进去。
他带着戚猗纵进去，准备给蔺奈做手术。
异能小队出任务的时候充分考虑到了受伤需要急救的可能性，携带的物资里甚至有全套的一次性手术刀。
江坞找出熟悉的器具，快速组装好，又给蔺奈塞了直肠用的麻药。
万事俱备，只待行动了。
江坞深吸一口，看着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的蔺奈，开始下刀。
希望异能者的生命力足够顽强。
希望他们足够幸运，能将蔺奈救回来。


第18章 重创
江坞给蔺奈做手术的手很稳。
他这种外科天之骄子，面对外界的谦逊、冷静、斯文大部分是演的，那是社交礼节。
实际上，江坞远比表现出来的激进、自信、疯狂，这点只有戚猗纵知道。
“……你开一些不痛不痒不出错的治疗方案，把上班糊弄过去了，把患者糊弄过去了，其实也是把职业生涯给糊弄过去了。”
当年，江坞还在上学的时候，导师说的话，此刻又在他脑海里响起。
“你想成功、成名、成一代大医，你就别怕，你要敢去挑战自我，你要敢不认命，敢去为病人冒一冒险。你要相信，躺在那里的那个人，只有你能救，你要是稍微放一放手，避一避自己的风险，他就死了。”
此刻，蔺奈只有他能救。
他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最稳的手，将蔺奈的生命拉回来。
蔺奈的腹部很快就被打开了。
不幸中的万幸，蔺奈的情况和江坞想的差不多，活动性出血主要由于脾胃损伤。
这对于江坞来说，不算太难处理。
不过现在的条件太有限，就算动了手术，蔺奈也不一定就安全了。
江坞脑海中闪过各种想法，手上的动作却快速而准确。
他想要尽量缩短手术时间，降低蔺奈感染的风险。
戚猗纵就守在旁边。
江坞清楚戚猗纵的性格和能力，无论发生什么事，戚猗纵都会优先保证他和手术台上的蔺奈的安全。
他可以完全将注意力集中到蔺奈身上。
江坞做手术一直很专心，不过他第一次如此沉浸，甚至出现了心流状态。
他完全沉浸在手术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和愉悦，非常丝滑迅速地完成了这台手术。
手术比他想象中还要快许多，顺利许多。
处理完脾胃损伤后，江坞又趁着状态还在，赶紧去去处理蔺奈大腿上的伤。
——蔺奈的大腿被猪头怪砍了一刀，深可见骨，也要清创和缝合。
数分钟后，江坞带着一点不舍地缝完了最后一针。
他平时要和同事配合，还从没达到过这种状态。
江坞抬头，看见戚猗纵正看过来，说道：“手术非常顺利。”
戚猗纵：“感觉到了，辛苦阿坞。”
“我们之间说什么辛苦？”江坞看他一眼：“消炎药是不是在明珰那里？我去看看都有什么消炎药。”
戚猗纵：“有异管局特制的消炎药。”
两人一起打开帐篷出去。
虞明珰就在外面举着弓箭警戒，看到他们出来，激动道：“江医生！戚队！蔺奈没事了吧？”
她刚刚在外面已经听到江坞和戚猗纵的对话了。
江坞：“手术非常顺利，等蔺奈醒后再观察。”
虞明珰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喃喃道：“太好了。”
戚猗纵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刚刚手术的时候，江坞给蔺奈用了麻药。
异管局特制的麻药，需要通过直肠吸收。
江坞没有受过专业的麻醉学培训，他也不确定蔺奈什么时候会醒。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蔺奈的状态不错。
虞明珰：“要消炎药是吧？”
江坞：“对，要抗感染。”
今天的手术条件太差了，蔺奈必定会被感染。
不过江坞也没办法。
这种情况下只能先保证人活着，活着才能谈后续的感染、修复、后遗症等一系列问题。
处理好蔺奈的事情后，三人坐在敞开的帐篷外面。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交流信息。
戚猗纵简单地将村里的情况说了一下，说眷属的弱点很可能在肝区，也说用异能吞噬掉覆盖在建筑外面的诡异气息后，会露出底下的现代化建筑。
虞明珰：“真奇怪，诡物伪装这个诡域做什么？这个诡域看起来也不像是攻击型诡域啊。”
戚猗纵：“不太清楚。我和阿坞猜测，诡物可能会有情感倾向，它在‘装扮’它的诡域。”
虞明珰：“如果是这样的话，A级诡域的诡物，智商是不是比低等级诡域的诡物高？”
戚猗纵：“很有可能。等我们出去后，把这点报告上去。”
“说起出去——”虞明珰严肃了神色，“刚刚诡域发生了变异。”
戚猗纵点头：“我知道。阿坞刚做手术那会发生的变异？我感觉到了。”
江坞完全没感觉到，不得不打断他们的话：“什么变异？”
虞明珰：“整个诡域缩小了许多。”
江坞：“缩小？！”
虞明珰：“对，现在这个诡域可能就之前一半大，站在悬崖上远眺就能看见了。”
江坞看向戚猗纵，眼睛里还带着问号。
戚猗纵便对虞明珰道：“明珰你留在这，我们爬上去看看。”
他们在悬崖下面的山谷里就地搭了个帐篷给蔺奈做手术。
要想登高望远，他们直接爬到悬崖上就行。
江坞没有徒手爬悬崖的能力。
戚猗纵背着他，沿着悬崖，像只矫捷的豹子一样往上爬。
江坞紧紧抱着戚猗纵的肩膀，转头往下看了眼。
虞明珰守在山谷里，如果诡物趁此机会偷袭，他们直接跳下去就行。
戚猗纵的速度非常快。
几分钟后，他们就爬到了悬崖上面。
江坞只看了一眼，忍不住脱口而出：“诡域怎么小了那么多？！”
现实中，这个诡域横跨两个山村，包括中间的大部分农田和一部分山林。
他们进来诡域后，登高远眺，也能看到白雾远远地横在田野那边。
——山村、森林、田野都属于诡域的范围，诡域里的眷属白天还会到村子外面的农田去劳作。
此时大部分农田却已经消失了，只剩村庄和一部分山林。
他们站着的悬崖就在诡域的边缘。
悬崖对面的那座山起了浓雾，根本看不穿——那是诡域的边界。
人一旦进入浓雾中，就会遭遇“鬼打墙”，怎么走都会转回来，根本走不出去。
江坞又往后看。
山下宁静的小山村还是坐落在那里，戚猗纵破坏的那个院子已经恢复了原状。
要不是诡域缩小许多，江坞都会以为那个诡物毫发无伤。
戚猗纵说道：“不知道那个变成了猪头怪的眷属是怎么回事，不过诡物应该遭受了重创。”
江坞看他：“你用异能吞噬掉了猪头怪，也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吗？”
戚猗纵：“没有那么快，也不一定每次都会得到信息，得‘消化’一段时间。我一般先得到眷属或诡物的诡气，然后才得到一些零碎的信息。”
江坞：“所以你的异能才涨得那么快？”
戚猗纵：“差不多，不过也不能完全将这个当成涨异能的手段，吞多了，会影响到我本身。而且吞噬完一个诡物或眷属，要冷却三到七天才能把须弥影重新召唤出来。”
江坞快速消化完这些信息，说道：“看来相比起诡物，我们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啊。”
诡物那边受了重创，他们这边的异能也废得差不多了。
江坞盯着远处，现在就看，是诡物先干掉他们，还是他们先把诡物揪出来杀死了。


第19章 治疗异能
今天太累了，大家的情绪起伏也特别大，还有个受了重伤的蔺奈，不能再去村里了。
戚猗纵拿出备用帐篷，堵在山谷的一侧挡风，再给蔺奈裹上羽绒睡袋，避免蔺奈受凉，伤情加重。
戚猗纵说道：“先吃点东西，我们再想想办法。”
虞明珰担忧地问：“要生火吗？生堆火给蔺奈保暖？”
戚猗纵：“将边上的枯枝落叶扒拉过来就行。”
很快，他们点起了篝火，戚猗纵将江坞拉起来，将他安置在篝火边：“阿坞你要吃什么口味的自热米饭？”
江坞看了眼，有气无力地选了其中一个：“吃腊肠梅干菜饭，饮料给我来点甜的，我太累了。”
戚猗纵帮他弄好，还额外煮了一锅蔬菜汤。
大家吃饱喝足，总算活过来了。
虞明珰一直在看蔺奈，守在他边上没挪步。
江坞过去检查了一下：“蔺奈的状态挺好，暂时不用担心。”
虞明珰担忧地说道：“蔺奈是不是不能移动？能做一架担架抬着他吗？诡域的情况越来越危险，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戚猗纵：“诡物那边也受了重创，还损失了一个诡异值八千多的眷属，应该没有能力再来袭击了。先休息一天，明天再看能不能带蔺奈一起活动。”
江坞的异能太低，对诡物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蔺奈受了重伤，能不能活下来还不是非常确定，更别说作战。
虞明珰的战力倒还行，但没办法一个人对付诡物。
主战力戚猗纵去找诡物，诡物要是跑来虞明珰和蔺奈这边，两人都得死。
戚猗纵要是不找诡物，诡域和主世界融合得越来越深，这片地区会彻底沦陷，诡物的实力也会大大增强。
想到这点，大家心里沉甸甸的。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蔺奈赶紧恢复一点，起码恢复到能被他们用担架抬着活动的地步。
今天不去村子里，吃完饭，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江坞正在想，他们还能做些什么，戚猗纵坐到了他旁边。
江坞抬头，朝他投去疑问的眼神。
戚猗纵看他的眼睛：“我看看，眼睛怎么了？”
江坞疑惑：“没怎么啊？”
戚猗纵：“有点红。”
江坞眨了眨眼，试图挤出一点泪水缓解眼疲劳：“可能刚刚睁得太久，有点累。”
刚刚做手术，他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蔺奈的伤口，时间长了，多少有点累。
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完全不值得提。
戚猗纵托着他的下巴：“我看看。”
江坞微仰着头，睁开眼睛给戚猗纵看，并没有不自在。
他的眼白里布满着红血丝，看起来很红，眼角还有大量的分泌物和流出来的眼泪。
戚猗纵仔细查看：“可能有点眼疲劳，我拿棉签帮你擦一下分泌物。”
戚猗纵从背包里取出干净的棉签，沾了纯净水，小心地给江坞擦拭眼角的分泌物。
分泌物擦干净之后，江坞感觉好受多了。
戚猗纵将纸饭盒塞到江坞手上：“快吃饭，吃完戴上眼罩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一点。”
江坞：“好。”
江坞又累又困，很快就裹着另一个睡袋，躺到一旁睡着了。
江坞睡得很快，却睡得不安稳，每隔一个多小时，他会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紧张地去看蔺奈的情况。
第二天清晨，江坞再次给蔺奈检查，发现蔺奈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要好许多，脸色恢复了血色，也没有发烧。
江坞看他的腹部，创口弥合得很好，甚至没什么红肿的迹象。
如果不是亲手给蔺奈做了手术，江坞很难想象，蔺奈的脾和胃被捅了个对穿。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实在不错，甚至有点超乎常人的想象。
江坞又想起他之前给李甸做手术的事情。
出了医院的那个诡域后，他的医生同事们飞快将李甸送去治疗。
事后，同事们反馈，李甸的状态很好，住一段时间院就能脱离危险。
现在，他治疗的蔺奈状态也很好。
这是否说明，他的异能是不是不止摘取诡物的诡物源，其实也有一定的治疗能力？
一例病例可能是巧合，接连两例病例都超乎寻常，那说明他可能要摸索一下他的异能是不是包含治疗方面了。
江坞若有所思地想。
江坞检查完后对戚猗纵和虞明珰说道：“蔺奈恢复得挺好，撑到诡域结束，救援人员赶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虞明珰吸吸鼻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一定会成功解决这个诡物，带蔺奈回去。”
戚猗纵点头，又揽着江坞的肩膀：“我再看看你的眼睛。”
江坞微抬下巴：“我眼睛好像也恢复正常了，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戚猗纵盯着他的眼睛：“血丝褪下去了，还有点分泌物，我清理一下看看。”
戚猗纵取了新的棉签，用纯净水打湿，给江坞清理分泌物。
清理掉后，江坞的眼睛显得黑白分明，瞳仁又黑又亮，比一般人的瞳仁大一些，异常清澈。
戚猗纵仔细看了看：“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你看看四周，看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江坞转头朝四周看：“咦？”
戚猗纵紧张：“怎么了？”
江坞：“好像看得更清晰了。”
戚猗纵再次掰着他的下巴查看：“异能升级了？”
江坞：“不太清楚，就是感觉我眼睛现在的状态很好。”
戚猗纵：“回去查一查。”
虞明珰在旁边说道：“我也感觉江医生的气息变得更强大了，好像连蔺奈的异能也提升了些。”
江坞对异能还不太熟悉，有些意外：“真的？”
虞明珰点头：“我感觉是。这种情况，是不是说明蔺奈恢复得不错，能做副担架带他跟我们一起走？”
江坞迟疑：“感觉可以？”
戚猗纵：“一般而言，重伤的异能者异能不降反升，确实说明情况大大好转，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了。”
虞明珰：“那我找材料做副担架。”
说着，虞明珰叹了口气：“我们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把蔺奈放在这里，我们单独去找出诡物杀掉。”
就在江坞他们用新砍的木头做简易担架的时候，蔺奈清醒了过来。
他没出声，就这么面带微笑地看着大家。
虞明珰一回头，看他睁开眼睛的样子，吓得差点没“嗷”一声叫出来。
等反应过来，虞明珰跑过去，摸摸他的额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蔺奈笑了笑：“不太能动，别的都好。”
江坞仔细检查他的情况，严肃地说道：“不要动，好好躺着。我的异能不算真正的治疗异能，你还没完全脱离危险。”
蔺奈完全不介意：“我这条命应该能捡回来了，江医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江坞摇摇头：“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的天职，再说，都是队友，不用说这个。”
蔺奈又弯着眼睛笑了笑，略有些吃力地说道：“江医生，你给我做完手术，我的异能好像提高了一点。”
江坞略有些诧异地看戚猗纵：“做完这个手术，我和蔺奈的异能真的都提升了？”
戚猗纵：“异能在使用的时候，确实会有所提升，等回去了再做个详细的检测就知道了。”
对江坞说完，戚猗纵过去也检查了一遍蔺奈的情况，看着蔺奈说道：“你的状态不错，今天我们可能要用担架带你一起行动。”
蔺奈理解地点头：“今天不适合再分成两队。”
戚猗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条件艰苦，要委屈你了。”
蔺奈吃力地笑道：“死我都不怕，这点苦有什么好委屈的？”
江坞他们很快就将简易担架做好了。
大家小心地将蔺奈固定在简易担架上，江坞和戚猗纵抬着担架，虞明珰则提着弓，走在旁边小心警戒。
太阳渐渐升高，视野很好。
江坞谨慎地观察四周，村庄内一派平静，村庄外则一直笼罩着浓浓的白色雾气。
这些雾气和医院诡域外面的雾气一样，都是诡域的边界。
江坞收回目光。
戚猗纵让他们在村外等：“我去村里看看情况。”
江坞点头：“一切小心。”
戚猗纵：“我不走远，有事情我会在三十秒内赶回来，你们也保持警惕。”
江坞和虞明珰，连带担架上的蔺奈都点了点头。
戚猗纵去村子里探查，很快又回来了，眼中带着意外。
江坞询问：“怎么样？”
戚猗纵：“村子里的状态好像回到了我们刚进来的那天，看起来一切正常，我还看到了那个被我们杀掉的屠夫，他在村子里，并没有变成猪头怪。”
江坞转头看了一眼，村外不远处就有白雾：“不可能吧，起码诡域的范围缩小了很多。”
虞明珰也搓了搓胳膊，小声说道：“那个屠夫还能变成诡异值八千多的猪头怪吗？”
戚猗纵：“应该不可能了。”
躺在担架上的蔺奈问：“会不会这个诡域的状态就是一个平静的小村庄，只要诡域没破，就会一直刷新到小村庄的状态？”
戚猗纵：“我们从边缘绕去昨天被我破坏掉那个院子看看吧。”
虞明珰：“我看行。”
他们抬着担架往村里走，路过的村民眷属看见他们还跟他们打招呼，询问怎么回事并试图提供帮助。
知道这些村民都是诡物的眷属后，江坞看着这些热情的笑脸，感觉更恐怖了。
走到村子东头，江坞看见了昨天被戚猗纵吞噬过诡气的那座院子。
院子当时变回了普通的二层小楼房。
一天过去，它又是古朴小院，和周围的建筑保持着一致的风格。
此刻，江坞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20章 格外残酷
江坞盯着这个恢复了原状的小院，内心中闪过各种想法。
他轻轻搓了搓胳膊，试图将鸡皮疙瘩搓下去。
“小院没完全恢复原状。”戚猗纵将手轻轻放在江坞肩上，“诡域的诡异值降低了，大概从九千多降到了七千多。”
江坞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才舒了出来：“原来干掉眷属还是有用的啊？”
戚猗纵：“有的，别怕。”
江坞转头看他。
戚猗纵：“怎么了？”
江坞：“谁怕了？”
戚猗纵顿了顿：“我？”
虞明珰在旁边笑出了声，蔺奈也带着笑意。
清理眷属能降低诡域的诡异值，这让他们都精神一振。
虞明珰跃跃欲试地提着她的长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用这个办法把诡域的诡异值降下来，再把诡物揪出来？就像放干水去捉鱼那样？”
戚猗纵：“我觉得可行，暂时也没别的办法。”
虞明珰：“走，我们就从东头开始清理。”
江坞要往前走，戚猗纵转过来，轻轻将江坞往后面一推：“阿坞，你去和蔺奈待在一起。”
行吧。
江坞摸了摸鼻子，转到后面和担架上的蔺奈待一起去了。
他异能值是有点低，不太能帮上忙，还是不要在这边拖后腿比较好。
担架上的蔺奈状态还行，不过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当江坞看过去的时候，他朝江坞笑了一下。
江坞检查他的状况，又帮他掖好睡袋。
蔺奈受了这么重的伤，哪怕他身为异能者，恢复能力很强，他们也得尽快出去，把他送到专业的医院去接受专业的治疗。
希望他们能早些离开这个诡域。
江坞看着戚猗纵和虞明珰，心想。
江坞守着蔺奈的时候，戚猗纵和虞明珰去清理眷属。
诡域的范围缩小，村外的农田消失了，眷属们没有出去外面劳作。
这方便了戚猗纵和虞明珰清理眷属。
没有变异的普通眷属诡异值只有一百多，对于异能值一万一的戚猗纵和七千七的虞明珰来说，简直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他们从村头清理到村尾，将所有眷属都清理掉了。
空气里渐渐飘满了血腥气，宁静的村庄变得死寂。
这简直是地狱一般的情景。
江坞神情恍惚地揉了揉胸口。
哪怕是他，回去之后恐怕也要做个心理干预了。
太残酷了。
“不对劲。”戚猗纵说道。
“对啊。”虞明珰提着长弓，环顾四周，“那名该死的诡物究竟在哪？我怎么感觉我们清理了那么多眷属，完全没看到诡物的影子？”
戚猗纵：“是不在，高级眷属也不在，不然眷属的诡异值不会只有一百多。”
虞明珰脸色难看：“可他大爷的这个诡域里完全没有除我们之外的活物了啊！”
这个诡域实在太诡异了。
站在这种地方，他们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荒谬感。
虞明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我连路上看到的鸡都杀了。”
戚猗纵：“我们先回磨坊等，看明天诡域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他们只好抬着蔺奈的担架回了磨坊。
大家生起篝火，围坐在篝火旁边休息。
今天所有人都没有进食的欲望，戚猗纵翻出压缩饼干，又找出袋装果蔬汁，分给江坞和虞明珰。
蔺奈还不能进食，不用分食物给他。
江坞倒是可以，可没忍住，刚喝了口果蔬汁就到外面吐去了。
戚猗纵追了出来，伸手拍着他的后背。
江坞接过戚猗纵手里的纯净水漱口。
沉默了一会儿，江坞才说道：“这真是一份极其考验人心理状态的工作。”
戚猗纵看着远处死寂的山村：“是的，不过总要有人保卫我们的家园。”
江坞：“辛苦了。等我适应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戚猗纵用力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揽到怀里抱了一下。
江坞再回去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虞明珰给他倒了一杯烧开的水让他捧着：“一般我们也不会遇上这么残酷的诡域，这个诡域太变态了。”
江坞对虞明珰点头：“谢谢。”
“没事，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先缓缓。”虞明珰转头对戚猗纵说道，“戚队，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个诡域的诡物看起来完全不想和我们正面对抗。”
之前的下毒也好，派猪头怪眷属出来杀他们也好，诡物都隐身了，完全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意思。
今天他们从村头杀到村尾，把所有的眷属都干掉了，诡物还是没有任何异动。
虞明珰都怀疑那诡物是忍者神龟了。
戚猗纵道：“明天看看情况，不行的话，我就用异能把眷属和诡异气息吞掉。”
虞明珰：“一次性吞那么多诡异的东西，行吗？”
戚猗纵：“这个诡域的诡异值只剩七千多，问题不大。”
虞明珰欲言又止，明显不赞同。
江坞看了虞明珰一眼，将手放在戚猗纵膝盖上拍了拍：“先别决定，等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戚猗纵看向江坞：“好。”
他们在磨坊里休息了一晚。
蔺奈的伤口略有些红肿，整个人也发起了低烧，情况看起来不太妙。
江坞给他用了大量的抗生素，跟戚猗纵和虞明珰说，他们可能要尽快离开这个诡域。
蔺奈本人十分淡定，反过来安慰江坞：“没事，异能者非常顽强，这种程度的伤，不足以杀死我。”
江坞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作为医生见过的无数看起来好好的，情况却急转直下的病例。
身为医生，他能充分意识到其间的危险。
不过现在说这个，太乌鸦嘴了。
他们回到村庄里，昨天杀死的所有眷属果然都复活了，眷属身上的诡异值也维持着一百多的样子。
诡物那弧度相似的和善笑容，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虞明珰：“诡域的诡异值只降了一点点。”
戚猗纵抬腕看了下异管局配置的手表：“诡异值六千七，比昨天降低了四百。”
虞明珰无比失望：“杀穿整个诡域才降了四百？”
江坞：“等等，诡域是不是扩大了一些？”
虞明珰：“这个怎么说？”
江坞指了指远方：“昨天白雾已经收缩到村口了，今天白雾离村口十多米。”
戚猗纵查看后肯定了江坞的猜想：“确实扩大了。”
“诡物躲在诡域里，加强了对主世界的侵蚀。”戚猗纵盯着村子外面，说道，“它又侵蚀了主世界来扩大诡异世界，弥补我们杀掉眷属给它造成的损失。”
虞明珰：“这个诡域的诡物究竟躲在哪里？它为什么不和我们正面交锋？”
江坞：“因为躲起来侵蚀主世界更安全，效率更高？”
“可恶！”虞明珰恨恨地踢了边上的泥土一脚，“戚队，你直接把眷属和诡异气息吞掉吧？”
戚猗纵点头，正要召唤出他的异能“须弥影”。
江坞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等等！我们今天再试试清理眷属？我可以用异能看看眷属的弱点有没有什么变化。”
昨天清理眷属的情景太残酷，江坞被推到后面，并没有怎么看，也没来得及用他的异能。
他总觉得，眷属不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如果用肉眼看不出来，用异能观察，应该也能观察出来。
躺在担架上的蔺奈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吃力地说道：“我同意江医生的看法。”
虞明珰蹲在担架前，无奈地去探他的额头：“你现在都这样了，怎么还操心这个？”
“闲着也闲着，操心一下又不怎么费力。”蔺奈对虞明珰笑笑，而后说道，“昨天我看了一下，感觉眷属在死前会有点异样，不过不确定，今天想再看一眼。”
江坞和蔺奈都投票想要再清理一次诡物。
虞明珰妥协，看向戚猗纵：“要不我们按江医生和蔺奈的办法来？”
戚猗纵：“行，我们先试试，等清理掉眷属，要是找不到眷属的破绽，我再吞掉建筑上的诡异气息。”
江坞同意：“我觉得可行。”
江坞发动异能观察诡物和眷属的弱点时，一次只能使用3秒，而异能的冷却时间长达6小时。
为了方便他使用异能，戚猗纵和虞明珰清理诡物时，有意识地将诡物驱赶在一起。
江坞紧张地站在战场边缘，睁大眼睛，仔细洞察眷属的弱点。
眷属们挤在一起，胸腹处都有黑斑，只是有的黑斑大，有的黑斑小。
他之前就看到过这黑斑，并没觉得如何。
现在再看，江坞忽然注意到，一个中年女人摸样的眷属胸腹处的黑斑正在迅速收缩。
那块黑斑收缩得如此之快，眨眼间就从排球大小收缩到苹果大小。
如果不是一直盯着，他绝对发现不了其中的异样。
“啊！”江坞叫了一声，什么都来不及说，只能伸手一指，“它！它不对劲！”
虞明珰完全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处：“什么？！”
和江坞从小一起长大的戚猗纵凭这两个字已经听明白了，一点磕绊都没打地立即召唤出异能“须弥影”。
浓重的黑云带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直接朝中年女眷属压去。
那眷属身上的伪装褪去，啸叫一声，变成了一个牛头人身的高大怪物，双腿一迈，就要逃跑。
“咚！”
黑云将牛头人身的怪物死死压住，扬起一片灰尘。
虞明珰拉开长弓：“还真有高级眷属混在这里？！”
“哞！”牛头怪被团团围住，拼命挣扎，诡异值飞涨。
很快，这名牛头怪的诡异值就超过了七千！
江坞看不清超过他异能值三倍以上的眷属或诡物的诡异值，他觉得眼睛发花，脑袋也开始疼了起来，连忙收回视线。
无论如何，这名牛头的身份都可以确定了。
——第二个高级眷属！
江坞紧紧攥着拳头。
他们揪出了诡域里的第二个高级眷属！


第21章 磨成刀
被黑云压制住的牛头怪眷属拼命挣扎，戚猗纵想要完全压制住它也不太容易。
它长得越来越大，上半身越来越粗壮，手也开始向牛蹄子的方向转变。
戚猗纵差点被一牛蹄子踹到脸上，幸好躲得及时。
江坞远远地站在外面观战，注意到的事情却不太一样。
他没将注意力放在牛头怪有多强大，多怪异上，而是放在它身上的违和感上。
尽管它已经变成牛头怪了，身上还是具有女性的特征。
——这点太不同寻常了！
他们见过的诡物其实身上会残留男性或女性的特征。
比如之前被戚猗纵吞噬掉的那个猪头怪，明显就是一个男性猪头怪，他们甚至还能辨认出，它没变成猪头怪之前的乡村屠夫身份。
江坞在医院诡域看到的狐头护士，也明显是女性狐头护士。
人形眷属的第二性征非常明显，它什么性别，他们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能看出眷属的性别是一回事，眷属传递出非常明显的性别信号又是一回事。
江坞就感觉这个牛头怪身上不仅传递出了女性的性别信号，身上甚至有种浓重的母性感觉。
难道这个牛头怪和它的孩子同时变成了诡域里的眷属？
江坞回忆起昨天和今天看见的眷属，却没有找到任何具有牛头怪特征的眷属。
起码在他记忆里，他找不到其他和这牛头怪有联系的眷属。
这个眷属在没变成牛头怪之前，它在村里的身份好像是单身无孩的寡妇？
江坞不太确定。
等会解决掉这个眷属，他们去村里找线索的时候，再仔细找找好了。
他记得这名眷属具体的住处。
就在江坞思索的时候，牛头怪又发出了一声怒吼。
沉闷的怒吼直接在江坞耳边炸响，直接震得他耳膜发疼。
戚猗纵用黑云砸了牛头怪一下，喊道：“阿坞你离远点。”
赶过去守着蔺奈的虞明珰则喊：“江医生，你过来我们这边。”
江坞走近虞明珰，脸上还带着思索的表情。
虞明珰正帮蔺奈捂耳朵，看他这表情，询问道：“怎么了？”
江坞：“你们不觉得牛头怪有点奇怪吗？”
“眷属给人很奇怪的感觉非常正常。”虞明珰看向江坞，“江医生你想到了什么？”
江坞沉吟了一下：“我目前为止见到的眷属都分男女，不过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注意到它们的性别特征。”
虞明珰理解地点头：“因为我们对人形眷属的性别太熟了，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所以没什么好特别注意的？”
“有可能。”江坞轻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它身上除了有非常明显的女性特征之外，还有非常明显的母性特征。”
这下，虞明珰他们都愣了一下。
观察片刻，虞明珰说道：“还真是。”
说着，虞明珰搓了搓胳膊，眷属身上有太多“人类”的感觉，会让她觉得格外不舒服。
几人都想不出来，这个“母性特征”有什么指向性。
戚猗纵打算先解决掉这个牛头怪。
也许向解决猪头怪那样，解决了牛头怪，整个诡域的诡异值会进一步降低，有助于他们后续找出诡物。
牛头怪压根不打算束手就擒，哪怕戚猗纵的异能高它许多，它还是拼命挣扎。
江坞捂着耳朵，别过头。
黑云压着牛头怪。
很快，牛头怪虚弱了下去，被戚猗纵的“须弥影”吞噬了一部分诡异值。
就像一个气球被吹到最大，又开始缩小那样，它的诡异值也放大又变小了。
戚猗纵一直压制着它，吞噬着它，非常有耐心。
这样吞噬眷属，对他本人的冲击比较小，不会给他造成太大的负担。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江坞距离上次使用异能已经超过了6小时，异能的冷却期过了。
他没有错过这次的异能使用机会，用异能观察牛头怪的情况。
牛头怪的诡异值进一步降低，江坞观察起来更轻松了些。
他能看清，诡物胸腹的黑斑进一步缩小了。
这让他心头一动，喊住了戚猗纵。
戚猗纵抬头：“怎么了？”
江坞：“我有个想法，你还记得我的三个异能吗？”
戚猗纵毫不犹豫：“当然！洞察、摘取和被动触发的否极泰来。你要用摘取异能摘取它的诡物源？”
江坞：“我试试，有30%的概率成功摘取，可以博一下？它现在的诡异值降低了，应该没超过我异能值的三倍。”
这次他在睡梦中就被拉到诡域里来了，本身足够倒霉，说不定已经达到了“否极泰来”这个异能的触发条件？
如果能触发“否极泰来”这个异能，他肯定能摘取到一定的东西。
戚猗纵评估后同意道：“确实可以试试。”
说着，戚猗纵抬头问：“明珰，蔺奈，你们的意见呢？”
虞明珰一直关注着这边，听到这话后说道：“没意见！练异能嘛，有机会该练就练，正好现在也不是什么紧急情况。”
蔺奈躺在担架上发声：“同意。”
虞明珰还说道：“你们操作吧，我来警戒，不用担心诡物偷袭。”
江坞点头：“谢谢。”
江坞有过一次摘取诡物的诡物源的经验，这一次，他依旧很谨慎。
他从背包里找出新的手术包，深吸一口气，示意戚猗纵注意固定。
戚猗纵用须弥影吞噬了一部分牛头怪眷属的身躯，死死压着它。
牛头怪的眼睛紧闭着，江坞不确定它还有没有意识。
不过，为了减少眷属的痛苦，江坞对戚猗纵说道：“能把它弄昏吗？脑死亡也行。”
戚猗纵：“我试试。”
戚猗纵话音未落，眷属突然睁开了牛眼，朝他们露出诡异的笑容。
江坞盯着它，眷属的笑容令他感觉很不舒服。
戚猗纵毫不犹豫地砸了它一下，将它砸昏过去。
江坞打算沿着眷属的右上腹腹直肌的走向做一个纵切口，尽可能地把眷属的肝脏暴露出来。
他很快找准了位置，下刀也很稳。
没想到锋利的手术刀落在牛头怪的躯体上，连条白痕都没留下。
“我知道它在笑什么了。”江坞盯着昏迷的眷属，对戚猗纵说道，“你帮我划一下。”
戚猗纵接过手术刀：“按刚刚你的动作划？”
江坞点头：“对，划深一点。”
戚猗纵答应后，手上用力。
没想到他也没成功。
眷属的皮肤超乎他们想象地坚硬柔韧，手术刀直接崩断了，都没能划开眷属的皮肤。
应该是手术刀的质量不行。
“奇怪。”江坞盯着眷属，“我在上个诡域的时候还成功摘到了寄生在李医生胸腔的心脏，它的皮肤也太柔韧了？”
戚猗纵：“有可能。”
他们四人的异能和武器都不具备利器的特性。
戚猗纵的武器是须弥影和长棍，虞明珰的武器是长弓，蔺奈的武器则是枪。
至于江坞，他在睡梦中被拉进来，根本没有武器。
面对这具眷属的身体，他们根本没办法。
要杀掉眷属并不难，要成功打开它的腹部，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江坞不甘地皱了一下眉。
虞明珰守着蔺奈，问：“现在怎么办？要不还是按原计划，让戚队把这个牛头怪吞掉？”
目前看来只能这样了。
江坞看牛头怪一眼，心里还是不甘心。
这可是他练手的绝好机会。
在往后退的时候，江坞衣领里的吊坠晃了一下。
他伸手隔着衣服抓着吊坠，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江坞看着被黑云死死压住的眷属，问戚猗纵：“须弥影能摸吗？”
戚猗纵顿了一下：“你摸可以。”
江坞抬手摸了一下，黑云又硬又凉，摸起来的实体感很强。
仔细摸的话，还能摸到粗糙的表面。
用手指摩挲着黑云，江坞心里的想法更强烈了。
他伸手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拉出来。
这块片状的、两指宽的、形状像弯月的类诡物源物体，其实也像弯刀。
这些天，江坞一直在琢磨它的用法，直到目前也没琢磨出来。
不过，把玩了这么多天，他对这块材料的基础特性还是有所了解。
这块材料非常坚硬，坚硬的同时，柔韧性也很强。
江坞掰了这么多天，它也没断，其实已经具备一把刀的条件了。
戚猗纵跟他不愧是发小，看他将材料拉出来，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果然，江坞说：“可以磨一下吗？”
戚猗纵：“确定？”
江坞：“试试？反正也没找到别的用法，我觉得应该磨得出来。”
戚猗纵接过材料，放在须弥影上开始磨，试图在银白材料凸起的那面磨出刀刃。
戚猗纵觉醒异能多年，熟悉各种武器，其中也包括刀。
磨刀之类的，对他们来说只是小事。
今天，他磨着刀，银白的材料片和漆黑的须弥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摩擦时还发出细微的声音，越磨越觉得诡异。
虞明珰远远看着，还体贴地捂住了蔺奈的耳朵，忽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恐怖？”
江坞搓搓胳膊：“是有点，不过还能忍受。”
戚猗纵对虞明珰说：“你们可能被我们的异能影响了？再后退十米试试。”
这个距离，如果诡物来袭，戚猗纵也完全来得及救援。
虞明珰一个人托起蔺奈的担架：“好。”
退开后，虞明珰和蔺奈总算感觉好点了，不再被磨刀声折磨得浑身发冷。
戚猗纵接着用异能磨这块材料。
材料被磨损，细闪的白色粉末牢牢镶嵌在须弥影里，又被须弥影吸收。
戚猗纵感觉他跟江坞的联系变得更紧密了。
磨刀的过程非常顺利。
很快，一把银色的弯月小刀就被磨了出来，并不特别锋利，却令人胆寒。
戚猗纵将小刀交给江坞，郑重说道：“小心。”
江坞打量小刀，并不怎么觉得危险，相反，他觉得十分亲切：“我觉得它对我来说不危险，可能真的和我的异能有关。”
戚猗纵：“那你试试。”
江坞点头：“我开始了。”
有了这把银光闪闪的小刀，江坞下刀的过程非常顺利。
他切开了眷属的身体。
眷属的肝脏暴露在他的视野中。
那深红巨大的肝脏外面果然覆盖着一片薄薄的片状银色诡物源。
和江坞之前见过的诡物源颗粒不一样，它非常薄，又非常大，边缘有点熔融收缩。
江坞一下想起之前获得的诡物源表面上那奇怪的凸起。
看来就是诡物源熔融收缩，才从片状变成颗粒状？
原来高级眷属真是普通眷属吸收了诡物源才变成的啊？
诡物给它们塞的诡物源？
那诡物手里的诡物源又是哪来的？
江坞心里闪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他轻巧而细致地用异能剥离眷属体内的诡物源，
眷属的诡异值很高，他耗费的异能非常大，剥离起来非常吃力，可他心里却有股难言的兴奋。
接触并在陌生的领域冒险，对他来说非常刺激。
江坞非常喜欢探索这些领域，这让他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就在江坞剥离下诡物源的那一刹那，虚空中传来一声尖叫。
非常尖利的尖叫声，震得他耳朵发疼。
他的动作不由一顿，抬头看向虚空，却什么也没看到。
戚猗纵跟着抬头，敏锐地问：“怎么了？”
江坞：“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尖叫声，十岁以下的那种小孩。”
戚猗纵神情凝重地说道：“等会查查。”


第22章 阴宅
尖叫的余音消失了，江坞什么也听不到了。
戚猗纵和虞明珰陪着听了一下，也没听到。
江坞收回看向虚空的目光，低头看手里的诡物源。
他取下来的诡物源足有花生米大，比他之前获得过的诡物源都大。
他看了一眼，便抛给戚猗纵，而后接着观察牛头怪的体腔。
牛头怪的体腔和人类的体腔没太大差别。
以江坞解剖学的平均成绩为97分的经验来看，他应该不会认错。
准确地来说，牛头怪的体腔明显就是人类的体腔等比放大。
如果它是现实中的生物，这种生理结构绝对是畸形的，它会有非常严重的疾病。
不过这里是诡域，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正在江坞研究牛头怪体腔的时候，虞明珰他们也在研究诡物源。
这种团队在诡域里的收获，出去之后会统一分配。
虞明珰：“这好像是我见过的，最大的诡物源？”
蔺奈：“去掉好像。”
虞明珰：“因为这个眷属没来得及吸收利用这颗诡物源？说起来，别的眷属身上也有这种诡物源吗？要是一般人能取出来就好了。”
戚猗纵：“应该不能，这是阿坞的异能，就像你的光箭，蔺奈的有限之枪一样，都是杀死眷属或诡物的手段。”
虞明珰羡慕地看向江坞：“可江医生在杀死眷属或诡物的时候还有副产品，还是价值贼高的副产品。”
看江坞还蹲在眷属的尸体旁边，虞明珰问：“江医生，你观察好了吗？”
江坞：“马上，我拍个照。”
江坞简单地做了个备忘录，又珍惜地将他刚用过的手术刀收起来。
戚猗纵帮他磨出来的这把银光闪闪的小刀用来给眷属做手术非常好用，实际上却并不算锋利。
江坞甚至觉得它有点钝。
不过，它毕竟是开了刃的小刀，江坞没法直接将它在挂回脖子上。
那样安全隐患太大了，万一倒霉地将自己戳死什么的，估计要上新闻，被嘲笑数十年。
想了想，江坞从背包里取出一卷纱布把小刀裹起来，放进口袋里。
他拍了拍口袋，确定小刀不会割到自己，这才过去跟虞明珰他们一起讨论。
江坞：“诡域的诡异值下降了吗？”
虞明珰感受了一下：“正在缓缓下降？”
戚猗纵肯定道：“下降了，现在整个诡域的诡异值只有五千出头，明天诡物重置诡域后，应该会下降得更多。”
江坞说了牛头怪的体腔和人类的体腔一样，又说道：“还有刚刚摘取眷属的诡物源的时候，我听到孩子尖叫声的事。”
虞明珰脸色凝重地说道：“我和蔺奈都没听到。”
戚猗纵：“这应该和阿坞的异能相关。”
江坞点点头：“我在想，这个诡域的诡物会不会是个小孩的形象？而牛头怪眷属没变异成高级眷属之前，可能是那个小孩的什么人？”
“很有意思的猜想啊。”虞明珰立刻道，“这样好了。趁着诡域还没刷新，我们进村里查查？我记得这个眷属住在村子中央？”
蔺奈在旁边开口：“它住村子中央从西往东数的第二家，门口种着秋菊的那家。”
蔺奈这么一说，大家立刻想起来是哪家了。
事不宜迟，他们抬着蔺奈的担架，赶往牛头怪变异之前住的小院搜集信息。
牛头怪变异之前的形象是个青年妇女，江坞记得它是个寡妇。
现在到小院搜查，院子里确实只有单身女性生活的痕迹，没有男性，也没有小孩。
江坞猜诡物是它孩子这点，完全得不到任何证据支持。
江坞将想法说了。
虞明珰：“会不会是它亲戚的孩子？比如侄辈甥辈什么的，也有可能。”
戚猗纵：“刚刚清理眷属，所有孩童形态的眷属也被清理掉了，诡域并没有结束，说明诡物起码不是我们见过的那些小孩眷属。”
江坞：“所以——诡域里会不会藏着一个我们没怎么见过的小孩？”
“还真有可能。”虞明珰发愁，“问题就是，这个诡域的诡物究竟藏在哪里？”
他们聊天的时候，蔺奈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听了他们聊天的内容，蔺奈问道：“你们记不记得，今天一共清理了多少名眷属？”
蔺奈博闻强识，最擅长分析这类信息。
戚猗纵找出记录：“我记了。一共一百四十二名女性和一百三十七名男性。”
蔺奈想了想：“女性和男性当中，老人和小孩有特别标注吗？”
戚猗纵：“一百四十二名女性中，目测有十三名老年女性和五名小女孩——”
蔺奈听到这里，打断道：“小女孩的数量不对，我们刚来那天，村子里有六名小女孩，四名长发小女孩，两名短发小女孩。”
江坞回忆道：“短发小女孩的数量没错。”
戚猗纵：“那就是四名长发小女孩中少了一个？”
蔺奈：“你们还记得今天遇到的长发小女孩的特征吗？”
今天他们遇到的长发小女孩一共也就三位，四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将小女孩的信息拼全了。
蔺奈分析过后说道：“应该少了一名皮肤微黑，上牙缺了门牙的小女孩。”
蔺奈说得非常肯定。
虞明珰：“不会吧？少了谁家的小孩？”
蔺奈：“谁家的我不清楚，不过一定少了。”
蔺奈转头提示虞明珰：“我们第一天出来收集消息的时候，看到四名小女孩在树下跳皮筋，其中一个穿碎花粉上衣和洗旧了的黑裤子的小女孩跳得特别高，当时你多看了一眼。”
虞明珰瞪大眼睛，拍着大腿道：“我想起来了，她扎着羊角辫，眼睛圆圆的，看起来还挺清秀可爱，我当时跟你说，好像动漫里的情景。确实少了她！”
蔺奈：“她可能就是那个诡物，或者诡物附在了她身上。”
终于得到线索了！虞明珰激动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
蔺奈想了想，又说道：“她长得跟村口那户人家和西边山脚下最右边那座房子的人家的大人都有点像，可以去这两家找找。”
蔺奈说完，精力不济，揉了下额头。
虞明珰给他裹好毯子：“这样看，应该就是了。趁着天还没黑，诡域也没刷新，我们去看看？”
江坞和戚猗纵都没意见。
虞明珰：“走走走，速战速决。”
他们再次抬起担架出发。
这次先去村口的那户人家，村口的那户人家没有小孩。
他们再去西边山脚下右边的那户人家，那户人家倒有小孩，只是小孩是一个小男孩。
虞明珰：“都不是，奇怪，难道是其他人家的小孩？好像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也不符合这种情况。”
他们今天逛遍了村里的所有人家，很确定没有看到过特征如此明显的小女孩。
虞明珰皱眉：“难道我们猜测的方向又错了？”
江坞：“诡物可能把自己的信息藏起来了。”
戚猗纵：“不排除这个可能。它应该能听到我们的讨论？”
虞明珰看看江坞，又看看戚猗纵，无奈道：“我觉得你们需要把话说明白一点，毕竟不是谁都有你们这种发小间的默契啊。”
“啊？”江坞抱歉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它可能知道我们在找它，赶在我们过来之前，把它的信息都藏起来了，所以我们找不到。”
虞明珰想了想：“好像有可能。”
江坞点头，又道：“其实我们找它的身份没意义，我们的目的只是想直接找出它。”
戚猗纵：“所以？”
江坞：“现在目的很明确了，我们要找的是一个缺了上门牙的羊角辫小女孩眷属，不管它是谁，找到它，我们就能出去了。”
戚猗纵：“我很确定，清理眷属的时候没看到它。”
江坞：“它可能平时不住村里？”
“等等！”虞明珰说道，“整个诡域就那么大，现在诡域还缩小了，它要是不住村里，那住哪里？住荒郊野岭吗？”
江坞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说不定？”
虞明珰感觉心跳得很快，她隐隐已经有猜想了：“你们觉得它会藏在哪里？”
江坞：“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注意。”
戚猗纵跟江坞对视一眼，询问：“阴宅？”
江坞：“对！阳宅我们找遍了，阴宅我们还没有去看过。”
阴宅就是坟墓。
这个村子有大大小小各种坟墓，就在田间山上，他们路过的时候看见过，还观察过，不过没有重点研究。
对于一个传统的村庄来说，村子里有坟墓实在太正常不过，他们没有投以更多的注意力。
虞明珰搓搓胳膊：“不会吧？那个诡物不住在自己创造的村庄里，反而住坟墓里去，什么爱好？”
江坞：“可能它比较胆小，习惯把自己藏起来？”
虞明珰感觉有点荒谬：“诡物还胆小啊？”
江坞：“如果它的心态真的是小孩子，胆小也正常。它不敢跟我们正面交锋，只敢下毒和派猪头怪对付我们，说明它心理上比较弱势。一个心理上弱势的诡物，千方百计地躲起来，非常合理。”
戚猗纵：“走吧，去坟墓那边看看就知道了。”
诡域比他们刚来的时候缩小了不少，不过村庄里的坟墓还在。
他们往村外走了一小段，就在小山坡上看见了星星点点的坟墓。
这个诡域里的坟墓并不多，起码比阳宅少很多。
这种情况其实不太符合现实。
一个村庄的人生老病死，生活在阳宅的只是一代人，而生活在阴宅的则有数代甚至数十代的人。
这个诡域非常古老平静，没什么现代化建筑，这意味着，它们的坟墓应该也没被动过。
正常情况下，坟墓应该比民居多才对。
江坞他们在坟地里转悠，收集线索。
坟墓的墓碑上还刻着墓志铭。
不知道是不是规则的原因，墓碑上的信息暂时没被抹除。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虞明珰：“看坟墓的墓志铭，怎么这些坟墓都是刘家的坟墓啊？我记得村子里也有不姓刘的人家？好像没有它们的坟？”
戚猗纵开口道：“是刘居富家的坟墓。刘姓是村子里的大姓，但是所有坟墓都和刘居富家有关。”
虞明珰伸手摸了一下粗糙冰凉的墓碑：“还真是。这里写着孝男居富，这坟是他老娘的？”
“应该是。”戚猗纵看着墓碑，说道，“诡物应该是刘居富家的人。”


第23章 异种移植
江塢他们一块块墓碑找过去, 一邊找一邊做笔记。
很快，他们就将刘家人的亲缘关系理清楚了。
刘家在这个诡域里足足有十九代人，根据墓碑上的信息, 最早出生的刘氏先祖和最晚的刘居富足足差了三百一十七年。
真是一个古老的村落, 江塢心想。
这个诡域多半是某个曾经存在过的村落，就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诡域？
坟墓就在村口。
他们站在坟墓前, 向村里看去。
村里一片死寂, 完全没有人活动了。
“好像没有小孩？”虞明珰看着笔记说道，“那小孩诡物真住在坟里吗？”
戚猗縱：“再找找。”
虞明珰：“小孩去世算夭折吧？会不会没有建坟墓啊？”
戚猗縱头也不抬地说道：“别的地方可能真的不建, 可这里是诡域。如果那个诡物真的是小女孩，一定会有它的坟墓，她肯定要有个能待的地方。”
虞明珰：“奇怪, 那可能不在这片墓里。让我想想，哪里还有墓？”
江塢和戚猗縱也在想。
就在他们冥思苦想的时候，躺在担架上的藺奈沙哑开口：“村口那座小山，半山腰上。”
“半山腰那个不是土地庙吗？”虞明珰说完猛地反应过来，“那是座坟？”
藺奈：“找了这么一大圈找不到，我唯一还能想到的就是那座山神庙。”
虞明珰瞪圆了眼睛：“那它也太会藏了吧？！”
戚猗縱：“不知道是性格胆小还是性格谨慎？”
江塢：“说不定两者都有？”
戚猗纵和江坞在村里探索的时候，虞明珰和藺奈没少在村外转悠。
现在诡域的范围大大缩减, 几乎只剩一座村莊。
要说哪里还没找过, 真的就只有那座山神庙了。
戚猗纵：“我们现在过去。”
江坞和虞明珰抬起担架：“走。”
藺奈是他们中记忆力最好的那个人，记得每一条路，每一座建筑。
在他的指挥下, 大家很快走到了山神庙前。
小小的山神庙坐落在半山腰间，背靠山坡，面向村莊。
此时，庙邊有一棵大树, 正徐徐飘着秋叶。
如果不看别的，这里的风景还真挺好。
他们之前就检查过山神庙。
山神庙很小，只用一点砖瓦搭了个遮风挡雨的顶部，里面立着一块碑，前面有烧过香烛的痕迹。
之前检查的时候，他们也看过碑，只是碑已经风化了，只有浅浅的痕迹，他们谁也没认出来上面写着什么。
他们之前认不出来，现在还是认不出来。
虞明珰蹲下来看了半天：“这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啊？”
戚猗纵和江坞一起上前查看。
江坞轻声说道：“写的不一定是我们的文字。”
虞明珰心头发凉：“不对啊，刚刚的墓碑上写的就是普通的字。”
江坞：“不太清楚，我直觉上面不是我们的文字。”
戚猗纵伸手摸了摸：“上面有淡淡的诡异气息。”
担架上的蔺奈撑起上半身，努力看过了，也摇摇头，示意没看懂。
虞明珰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戚猗纵：“你警戒并保护蔺奈，我和阿坞挖一挖，看能不能挖出什么？”
虞明珰立刻抽出她的长弓：“你们小心。”
戚猗纵从背包里抽出他的长棍，另外给江坞一把折叠的工兵铲。
两人先拆庙，拆完才你一铲子我一铲子，小心地挖了起来。
这是个体力活，不过难不倒他们。
不一会，他们挖出了许多砖块。
江坞精神一振：“看来底下有建筑。”
建在地底下的建筑，那多半就是坟墓了。
戚猗纵的速度也加快了：“看看底下有没有棺材？”
江坞：“等等，好像真有！我感觉到了！”
木材的质地比石头软得多。
江坞一工兵铲下去，就感觉到了。
他们小心地挖开泥土和砖石，底下果然有漆着黑漆的木板。
他俩还没来得及继续，棺材板忽然被掀飞。
一个穿着粉花上衣黑裤子的小孩从坟墓里窜出来，借着烟尘泥土的遮掩，直接往外窜。
诡物的速度太快了！
江坞压根没反应过来。
戚猗纵的反应比他快得多，拉住他往自己身后藏。
也就是这一瞬间，诡物已经从他们邊上冲了出去。
一直在旁边警戒的虞明珰拉开长弓，朝诡物射了一箭。
诡物的速度极快，却快不过正在等着的虞明珰。
光箭出现在弓弦上，“咻”一下激射出去，射中了窜出了几十米远的诡物。
诡物被光箭的巨力带动，扑倒在地，直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诡物果然是个缺了门牙的羊角辫子小女孩的形象。
它扑到在地，似乎摔懵了，愣了一下才坐起来，张嘴哭道：“姆媽——”
戚猗纵和虞明珰都举着武器，警惕地看着它。
江坞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也看着它。
而就在大家的目光中，它背后缓缓出现两道虚影。
一个是拿着长刀的豬头怪眷屬。
一个是穿着围裙的牛头怪眷屬。
那两个被他们干掉了的眷属居然又出现了！
江坞瞪大眼睛，紧紧握住裤袋里类似诡物源的小刀。
不，不是那两个眷属。
哪怕江坞的异能不太高，也能感觉出来，它们现在的异能值要低许多。
大概也就一个五千多，一个四千多的样子。
而两个眷属出现的那一刹那，整个诡域的诡异值也降了，大概就两千出头。
豬头怪眷属一出来，虞明珰眼里露出仇恨的目光，长弓一拉，光箭直接朝它射去。
身形凝实了的豬头怪抬起长刀，往光箭上一劈，劈掉了光箭。
而牛头怪已经抱起小女孩诡物往前逃跑。
所有能动的人类与非人类动作都很快。
江坞心知以自己的战力帮不上什么忙，并不往前凑，而是飞快走到蔺奈的担架旁，守着蔺奈。
虞明珰发现牛头怪逃跑，弓箭一转，立即对准牛头怪射了一箭。
牛头怪的诡异值远不如虞明珰的异能值高，此时只来得及转身一躲，胸膛和肩部射穿了一个大洞。
小女孩诡物尖叫一声，试图去捂牛头怪的伤口：“姆媽！”
猪头怪想要过来帮忙。
戚猗纵的长棍紧随其后，带着虎虎风声朝它砸去。
猪头怪就地一滚，动作不可谓不迅速，然而躲开了第一棍，却没能躲开第二棍。
它被长棍重重砸在了胸腹上，一下子就不能动了。
抽搐了两下，它消失在虚空中。
事情也就发生在一瞬间。
戚猗纵解决猪头怪后，立刻转向牛头怪。
戚猗纵和虞明珰从两个方向逼近牛头怪，一个近攻，一个远防，将牛头怪和小女孩诡物包围了起来。
它们受伤之前都逃不出去，现在受了伤，又被围起来了，就更逃不出去了。
小女孩诡物被牛头怪抱着，扭头怨恨地看着众人，用尖利的声音喊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世界？！”
戚猗纵用长棍指着它：“因为这是我们的世界，不是你的世界，你只是一个入侵者。”
虞明珰更是毫不客气地对诡物说道：“你省省得了，还你的世界！你杀了多少人了？你这个惡毒惡心的诡物！”
小女孩诡物死死盯着虞明珰，尖啸一声，像只猴儿一样，要朝虞明珰扑去。
就在它离开牛头怪的一刹那，戚猗纵已经召唤出了须弥影。
巨大的黑云状须弥影直接将牛头怪吞噬了，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小女孩诡物想要回援，牛头怪已经不见了。
它哭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往黑云那边赶：“姆媽！”
戚猗纵和虞明珰将它围了起来。
两人对了个眼色，并不着急动手。
戚猗纵：“从来没什么姆媽，你的这个姆妈，只是你创造出来过家家的产物而已。”
小女孩诡物哭叫着喊：“它就是我的姆妈！就是我的姆妈！”
江坞在旁边说道：“你的姆妈早死在历史里，你就算将它创造出来，它也不过是你的傀儡，和你真正的姆妈没关系。”
“啊——”小女孩诡物尖叫：“你才是傀儡！你是废物！”
戚猗纵看向江坞。
江坞回了个眼神示意没事，先别动。
江坞继续冷静道：“我不废物，被我们打破家园，弄死姆妈的你才是废物。你身为诡物，连它们都保护不了。”
小女孩诡物放声哭叫：“呜哇——”
江坞：“你原本的诡异值没那么低吧，九千多，还是一万多？原本你应该能打过我们的，可惜了，你这个废物只敢弄出猪头怪和牛头怪来对付我们，最后被我们各个击破了。”
小女孩诡物不理他，只自顾自地哭着。
江坞：“让我想想，你还把大部分诡气用来构建这个小山村了？把力量都分出去了，怪不得那么弱。”
江坞露出嘲笑的神色：“你一直在过家家吧？熟悉的山村，熟悉的村民，还有熟悉的姆妈，你是不是觉得，这还是你的世界？啧啧，可怜啊，你都不敢承认它们早消失了。”
江坞那张斯文俊美的脸变得特别刻薄，特别可恶。
别说小女孩诡物紧紧地握着拳头，就是虞明珰都多看了他一眼。
一个人想要露出这么讨厌的表情可不容易。
江坞不在意。
他学的某位领导的表情。
之前工作的时候，那位领导一站在他们面前用这种表情说话，他们就想给那小领导两鞋底板子。
小女孩诡物果然被激怒了，朝江坞扑去，戚猗纵长棍一甩，砸向它，将它逼回原地。
小女孩诡物尖声叫起来：“你才可怜！你们都要死！比我可怜多了！”
江坞微抬下巴：“我们那么厉害，才不会死，而你已经死了。”
江坞转头看了一眼，掰着手指头道：“你的屠夫叔叔，你的姆妈，你们村的村民，都已经死了。你祖先们的坟都已经被我们挖了，你最废物。”
小女孩诡物：“啊！闭嘴，你个废物！你那么弱！你是我见过的最弱的‘异种移植’，废物！废物！废物！！！”
江坞听到关键词，心里一动。
“异种移植”这个名字对醫学生来说可太熟悉了。
这是器官移植的一种类型。
器官移植分自体移植和异体移植。
而异体移植中，又分同种异体移植和异种异体移植。
同种异体移植，一般发生在同一种生物之间，比如一个人类的器官移植给另一个人类。
异种异体移植则是一种生物的器官移植给另一种生物，比如大猩猩的心脏移植给人类，比如培育猪的心脏移植给人类。
小女孩诡物的话一说出来，他立刻想到了手背阴影里那颗不停收缩的心脏。
他的异能如果是“异种移植”的话，那颗心脏移植给他，还是移植给别人。
他现在还只能摘取器官，移植器官要怎么用？
所有思考也就发生在一瞬间，江坞盯着小女孩诡物说道：“我现在是比较弱，可有什么关系？我还活着，就会进步。今天你就要死了，再也进步不了，你才弱。”
小女孩诡物尖声：“你进步不了！你的异能那么低，你才进步不了多少。”
江坞从手背的黑斑里取出金色的心脏，在小女孩诡物面前晃了一下：“看见了吗？我用了它，进步就很大了。”
小女孩诡物又想扑上来：“啊！”
戚猗纵用长棍挡住了它的动作。
小女孩诡物扑了两次，没能成功，死死地盯着江坞，忽然道：“我知道了，你根本不会用这颗心脏。”
江坞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谁说我不会用？”
小女孩诡物：“那你用啊！哈哈，你根本不会，你要是会用，就不会将这颗心脏留在手里了。”
江坞：“我只是被你拉进来拉得太快了，等回去我就找人把这颗心脏给我移植上。”
小女孩诡物：“呸！明明是你闯进来的！我才没拉你，你这个撒谎精！”
不是它拉自己进来的？
江坞心里冒出疑惑，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不管你怎么说，我马上要出去了，出去我就做移植，实力马上能强大起来。”江坞露出一口白牙，“不过，你是看不到了，你马上就要死了。”
小女孩诡物也露出诡异的笑：“那你移植啊，有本事你移植啊。”
诡物发现他在套话了。
江坞面色不变：“回去我就求助高阶异能者，请他们帮忙。”
小女孩诡物：“哈哈，你们的异能者不知道的，这个异能那么特殊，你们的异能者怎么可能知道？”
戚猗纵：“我们的异能者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小女孩诡物咧嘴：“知道，不告诉你们。”
“嘻嘻。”小女孩诡物充满恶意地盯着江坞，“这么一个强大的异能，落到你手上你也用不出来。”
江坞：“来打个赌？”
小女孩诡物：“我才不跟你赌。嘻嘻，你一定从一个非常低等级的诡域里得到它，完蛋了，这个异能你们这一世别想孵化出来了。”
江坞：“谁说的，我上一个诡域的等级和这个诡域的等级一样。”
小女孩诡物：“那就是那个诡域根本没发育完全。发育完全了的诡域……嘻嘻！”
江坞：“你这个诡域发育完全了，还不是被我们一锅端了？”
小女孩诡物：“还想套话？嘻嘻，就不告诉你们。我不跟你们玩了，都会死，你们会死的，你们这个世界也会死的，你们连世界残片都留不下！”
什么叫孵化出来？
什么叫都会死，世界也会死？
江坞盯着小女孩诡物，恨不得抓着它的肩膀逼问。
可是，此时完全来不及了。
诡物当着他们的面，“砰”地炸成了一团黑气。
整个诡域的诡异值飞速降低。
它看起来像是自杀了！
江坞徒劳地往前走了两步，完全没法挽回。
戚猗纵也试图做些什么，可最后也就来得及用黑云吞噬掉这一团黑气。
在戚猗纵吞噬了黑气的那一刹那。
整个村庄模糊了一下，所有幻像消失，他们眼前一暗，头顶的晚霞变成了星空，诡域也变回了现代化的普通小村庄。
所有人看着这个现代化村庄，都松了口气。
虞明珰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吁一口气：“坑爹的诡域，我们终于出来了。”
江坞看着小女孩诡物最后消失的地方，心里充满了怅然若失。
诡物固然可恶，可留下的谜团实在太多了。
他还想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只手轻轻搭在江坞的肩膀上。
江坞转头。
戚猗纵说道：“别想了，以后就知道了。”
江坞深吸一口气：“只能这样了。”
江坞话音未落，除江坞外，所有人的通讯器都响了起来。
是外面等待的异管局工作人员给他们发的通讯！
工作人员们已经发现诡域消失了！
戚猗纵接通通讯器，他们小队的联络员薄昭珊的声音响了起来：“戚队！你们没事儿吧？”
戚猗纵：“蔺奈受了重伤，安排救护機过来。”
薄昭珊：“好的，待命的救护機马上到。其他人没事吧？”
戚猗纵：“没事，就是江坞被拉了进来。”
作为他们小队的联络员，薄昭珊明显知道江坞是谁，不由失声惊叫：“江醫生？江醫生怎么会在？！”
戚猗纵：“不太清楚，等后续的研究，你们先过来。”
薄昭珊：“好的，我马上过来。”
戚猗纵他们一队人在原地等了会，薄昭珊带着救护機赶到。
蔺奈刚受了重伤，还在恢复中，训练有素的醫护人员小心地抬着他，送上直升飞機。
这架附带着医疗设备的直升飞机会飞去最近的三甲医院。
江坞他们医院倒是接待过直升飞机，不过他本人不算接机的第一序列医生。
他还是第一次目睹直升飞机接走患者的情况。
作为给蔺奈做手术的医生，江坞跟医护人员对接了几句。
异管局的医护人员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修补了脾胃的事情。
为了更好地交接和保护患者，他们请江坞一起去医院。
江坞看向戚猗纵，意思是：能不能去？
戚猗纵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虞明珰：“我也要去！”
医护人员看向他们，为难道：“直升机坐不下那么多人。”
薄昭珊赶忙拉住她：“戚队，你跟江医生先过去，我和明珰马上来。”
直升机伴随着发动机和旋翼系统巨大的噪音起飞，戚猗纵给江坞戴上了航空降噪耳机，又给自己戴上。
他们在黑夜中飞往医院，给蔺奈进行紧急救治。
门游市三甲医院的医生很专业，医疗设备也很好用。
薄昭珊沟通之后，江坞换上手术衣作为助手进了手术室。
主刀医生给蔺奈做的手术非常干脆利落，江坞在旁边看着，学到了新经验，心里也非常满足。
忙了大半夜，医护人员将蔺奈送进监护病房，江坞他们则退回酒店休息。
门游市唯一一个四星级酒店空了出来，戚猗纵没让江坞一个人睡，而是和他睡同一个套房里。
薄昭珊表示理解：“江医生的异能太强大了，诡物又防不胜防，身边有人确实要安全一些。”
江坞觉醒异能后，异管局其实安排了人在他身边暗中保护。
只是谁都没想到，他居然会半夜被诡物拉进诡域里。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进去。
不过这一点，江坞和戚猗纵就不好跟异管局里的人说了。
从江坞被拉近诡域到出来，主世界一共也就过了几分钟，陵城那边暗中保护他的人才刚刚发现。
要不是薄昭珊刚刚联系了陵城异管局，估计异管局的天都塌了。
毕竟戚猗纵作为陵城的一大战力，是实打实的发小控，而江坞又新觉醒了异能，潜力看起来很不错，江坞要是失踪了，陵城的天都得翻了。
戚猗纵说道：“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吧。”
江坞对薄昭珊挥挥手：“明天见。”


第24章 钥匙
江坞在詭域里, 不是吃药睡着，就是累到睡着，睡着也很难睡得安稳, 心里一直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回到主世界, 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他倒在酒店的床上，睡得非常沉。
这晚上他没有做任何梦, 也没有发生被詭物莫名其妙地拉到詭域里的事情。
等他一觉睡醒, 已经上午十一点多。
空调正开着，空气里传来换气的嗡嗡声。
他躺在绵软舒适的被窝里, 隐隐约约听到戚猗縱在外面说话。
上一次从詭域出来，江坞睡醒后也听到了戚猗縱在外面说话。
这让他有种又回到了过去的感觉，脸上不由泛起了个微笑。
戚猗縱可能在外面听见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 过来敲了下门：“阿坞，醒了吗？”
江坞躺在被窝里，懒洋洋地开口：“ 醒了，进。”
怕夜里会有意外，江坞没有锁门，戚猗縱轻轻一拧就开了门，站在门邊说道：“起来吃午饭还是再睡会？”
江坞：“吃午饭。刚刚你跟谁打电话？等等, 不能告诉我就不要说了。”
戚猗纵脸上露出点笑意：“薄昭珊。她刚刚打电话跟我说了下藺奈在ICU里的情况, 说一切都好，远超预期。”
江坞眼睛一下亮了：“有检查結果吗？给我看看？”
戚猗纵：“薄昭珊没发，下午我们可以去看看藺奈, 我让人跟医院那邊沟通一下，應该能把资料给你看。”
江坞：“我也觉得應该没问题，说起来，我还算藺奈的主治医生之一, 看看病例可太正常了。”
江坞没有尝试过在野外直接给人开腹，平时也没特意往这方面进修过。
哪怕昨晚的手术很成功，他也想知道后续。
戚猗纵跟薄昭珊说了一下，薄昭珊表示理解，说会和医院那邊沟通，等会反馈結果。
江坞洗漱好，跟戚猗纵出去吃午饭。
他们刚进的诡域属于初秋，现实世界却是春天。
江坞穿着长袖衫和淡蓝牛仔裤，人站在春风里，跟周围的花相互映衬。
虞明珰看到他的第一时间，眼睛就亮了，用力挥手：“江医生！”
戚猗纵站在旁边：“我也在。”
虞明珰：“我知道你在，那么大块头，谁看不到啊？”
江坞笑笑：“走，我们去看藺奈。”
很快，三人就去到了医院。
蔺奈还在ICU，ICU里也有其他病人。
他们不方便进去，便申请了医院的视频探视。
蔺奈躺在病床上，看起来状态很好，笑眯眯地：“你们不用担心我，医院这边说江医生做的手术很好，等观察一天，我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虞明珰：“那就太好了！等你出来，我们聚聚，我们还没和江医生一起聚过餐。”
蔺奈：“那你们等我几天。”
江坞看蔺奈一眼，这么重的傷想要完全愈合，需要数月，不知道异能者的愈合速度会不会快一些，不过这段时间想要聚餐，估计比较困难。
薄昭珊和医院打过招呼。
江坞很快顺利地拿到了蔺奈的检查結果。
蔺奈的血常规、血生化的数据很不错，生命体征也很稳定，没什么要命的炎症。
术后能有这种表现，属于好得快不能再好了。
江坞脸上浮现出由衷的微笑。
戚猗纵偏过头来：“蔺奈的状态很好？”
江坞：“比我想象中好得多，不知道是他身为异能者，身体素质格外强悍，还是我的异能发挥了作用？”
戚猗纵：“那要等他身体状况稳定一点，转到陵城的异能者中心医院去检查。”
江坞点头：“到时候我想看相关资料。”
戚猗纵：“我申请一下。不过，事关你的异能，应该没什么问题。”
蔺奈的状态很不错，等再稳定一些会转院。
他们没有在门游市多待的必要，很快就坐飞机回了陵城。
江坞这次被拖进了诡域，陵城的相关负责人吓得够呛。
他们飞回来的时候，虞清珞亲自在机场等他们。
“戚队，江医生，明珰。”虞清珞帶着人快速走到他们面前，打量着他们，“欢迎你们回来，辛苦了。”
戚猗纵：“你们也是，辛苦了。”
虞清珞感慨：“我们应该做的，幸好你们都平安回来了。”
一行人回到异管局。
虞清珞亲手给他们泡了咖啡和茶，大家喝着咖啡和茶聊。
后续肯定要写详细的報告，不过现在大家心里都有很多疑惑，要先简单聊一聊。
主要江坞心里有很多疑惑的地方。
戚猗纵看向江坞，意思是：谁来说？
江坞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说就行。
虞明珰在诡域里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眼神交流，此刻见怪不怪。
虞清珞则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江坞开口，将虞清珞的心神拉了回来：“虞主任，关于我上个诡域获得的异能，我还有事要说。”
异能者在向异管局汇報的时候可以隐瞒，大多数异能者都会隐瞒一部分事情，虞清珞他们也知道。
此时，眼看江坞要坦诚，虞清珞精神一振，郑重道：“您说。”
江坞从裤袋里取出被磨成银刀的类诡物源物体，又从手背上取出还在跳动的金色心脏。
“其实我在上个诡域中，还获得了这两样东西。”江坞说。
虞清珞微微瞪大了眼睛，仔细看江坞手心里的银刀和金色心脏。
看了好一会，虞清珞问：“我能用手碰碰吗？”
江坞点头：“可以，戚猗纵碰过。”
虞清珞小心地拿起两样东西察看。
她碰的时候，江坞并没有感觉哪里不适。
看了半天，虞清珞小心地将金色心脏放回江坞手心里，拿着银色刀片说道：“这颗金色的心脏太超出我的认知了，银刀我倒是听过一个传说。”
江坞微微坐直了：“您说。”
虞清珞：“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诡物可能来自其他文明？”
江坞点头。
在诡域里，他们就讨论过这件事。
昨天出来后，他一直在龟碑APP上搜相关的资料，也看了不少。
很多猜测认为，诡物就是之前文明留下来的智慧生命，它们帶着诡物源入侵主世界，在主世界里形成诡域。
大家还猜测，他们这个星球的文明不止毁灭过一次。
虞清珞看着江坞说道：“我听说过，极少数诡物除了携带诡物源外，还带着界域碎片。”
“界域碎片？”江坞重复着这四个字，“这是什么？”
虞明珰举手：“一个世界破碎了，留下的残余物？”
虞清珞：“差不多。”
戚猗纵：“那它有什么用？？”
虞清珞：“我们这里没什么人见过这种东西，我听说的是，它能作为钥匙，打开一些诡域。”
江坞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所以门游市那个诡域其实是我打开的，而不是诡物拉我进去？”
虞清珞：“有这么一种可能，不过不确定。毕竟，哪怕它是钥匙，你怎么定位到戚队他们所在的诡域也是个问题，更别说通过钥匙进去。”
江坞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有道理。”
顿了顿，虞清珞看着江坞和戚猗纵说道：“其实我有个建议。”
江坞：“什么建议？”
虞清珞：“你们现在不是在休假？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天城那边的异管局，你们去首都天城一趟。”
江坞还在休假期间，戚猗纵出了一项任务，也有比较长的一个假期。
他们写完这次的任务報告，就可以安心地休假了，要说在休假，也没错。
戚猗纵：“天城那边有人想见阿坞？”
虞清珞：“确实有提过，不过不是很迫切。去天城是我的建议。”
虞清珞看了看戚猗纵，又看了看江坞，郑重说道：“天城毕竟是我们的首都，那边的异能者和异能研究机构都很多，你们要去的话，可能就能搞清楚金色心脏和银刀的用处了，江医生的异能也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戚猗纵：“想见阿坞的人是谁？”
虞清珞：“徐飞英，徐部长。”
江坞恍然大悟，徐飞英，龟碑APP的缔造者。
怪不得会那么快就关注到他。
戚猗纵沉声道：“我们考虑一下。”
虞清珞：“当然，一切都看你们自己的意愿，你们先休息几天再给我答复也不迟。”
说完金色心脏和银刀的事情，江坞又说在门游市那个诡域遇到的事。
戚猗纵和虞明珰在旁边補充。
虞清珞仔细听完，若有所思道：“那个小女孩诡物透露出的信息很多啊？”
戚猗纵：“非常多，等后续報告，我们会详细说明。”
虞清珞：“好，到时候我们组织专家讨论一下。”
在异管局开完小会，大家各回各家。
江坞和戚猗纵则回到了江坞家。
他们休息了一天，各自用电脑写文章。
戚猗纵主要写任务报告，江坞则写急性创傷性脾胃损伤修補手术的相关论文，主要厘清思路，写给自己看。
江坞回陵城后，还给自己的博导和急诊科几位主任发过信息，探讨急性创伤性脾胃损伤修补手术的内容。
大家都回他了，还推荐了相关的参考书籍和资料。
江坞想趁着最近有空，对手术的过程也记得很清楚，抓紧时间把这部分知识啃下来。
江坞从小就是学霸，学习和写论文也很擅长。
倒是戚猗纵，带着一副无框的防蓝光眼睛，坐在电脑前飞快打字的样子，让江坞有些新奇。
写了一小时，江坞站起来活动腰部并休息眼睛，问戚猗纵：“我能看吗？”
戚猗纵停下手指：“当然，你是当事人。”
江坞便凑过去看：“只是你这个队长要写，还是大家都要写。”
戚猗纵：“都要写，局里要交叉验证。明珰现在应该正在写，蔺奈的身体好一点后，估计也要补上。”
江坞：“我不用？”
戚猗纵：“你意外被拉进来，不属于接任务的工作人员，我跟昭珊说了一下，不用写。或者，你有想写的部分，也可以写进来。”
戚猗纵稍微让开了些，将报告滑到顶端，让江坞看有没有内容需要补充。
江坞拉了张椅子过来，和戚猗纵挤在一起看：“好像有些内容没写？”
戚猗纵：“异管局的任务报告允许隐藏，不过不允许欺骗和误导。大家写报告的时候，会将一些比较敏感的内容隐去，异管局需要了解，可以再跟当事人谈，会额外支付报酬。”
江坞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伸手指了指报告的某处：“你在这里还有关于诡域的猜测，这些猜测哪来的？”
戚猗纵：“我驱动异能吞噬猪头怪的时候得到了一些信息碎片，一起写上去了。”
江坞：“怪不得，我就说都从诡域里出来，怎么你知道的东西那么多？”
江坞看完报告，也没什么要补充的。
戚猗纵的经验很丰富，察觉到的细节也很多，还能推导出一些事情，完全用不着他辅助。
报告交上去，过了两天，异管局完成收尾工作。
这次任务的报酬结了下来，一共一万三千貢献点，戚猗纵获得四千五百貢献点，虞明珰获得三千三百貢献点，江坞和蔺奈各获得两千六百贡献点。
——这个诡域远比一般的A级诡域危险，异管局给出的报酬也高。
除了报告和报酬之外，江坞他们在诡域里获得的诡物源也交上去了。
确定没有危险后，异管局将诡物源返还。
四人决定平分，每人分到了一小点。
诡物源平分这事，江坞不意外。
让他意外的是，诡域结束后，其实会在主世界留下一些物品。
这次门游市的诡域结束后，就留下了布料、木材、厨具等一系列生活用品。
异管局通知他们可以去挑一部分，如果不挑的话，会折算成贡献点给他们。
江坞没挑，第二天，这些物资折算的贡献点就打到他账户上了，他分到了十三点。
十三点贡献点并不多，不过打到账户里的行为挺能拉好感度。
江坞看着账户，嘀咕：“异管局还挺公平。”
戚猗纵拍拍他的背：“要卖命的工作，不够公平，待遇不好就真不会有人做了。”
江坞想到医院诡域获得的诡物源。
当时他们也把诡物源交给上面检测，后面结果出来了，江坞又在忙门游市这个诡域的事情，加上李甸还没出院，谢缙颐就说先不急。
这次他们在考虑去首都天城的事，江坞琢磨着还是别拖了。
医院那个诡域里，江坞还用了谢缙颐的一张金符。
这事也要处理一下，要不然他心里过不去。
江坞说道：“我联系一下谢队，先跟他见一面？”
戚猗纵没什么意见：“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江坞摇头：“我自己去吧，顺便去看看李医生。”
戚猗纵：“那明天我去异管局训练，顺路送你过去。”
江坞眼睛一亮：“练拳吗？等我跟谢队谈完，我要去看你练拳。”
戚猗纵：“行，到时候我们测试一下，看怎么给你安排格斗课程。”
江坞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以后跟你混了。”


第25章 新结果
江坞和謝缙頤其实并没有认识多久, 不过他们在诡域里当过战友。
一同拼过命的经历，让两人迅速熟了起来，现在算是不错的朋友。
江坞一约謝缙頤, 謝缙頤立刻答應了。
两人决定在江坞工作的陵城人民醫院见, 先去探望李甸。
李甸四月二十六号做的心脏手术，现在也才五月三号。
他还在住院当中。
主要他一單身人士, 又不是本地人, 在家没人照顾。
異管局的人建议他住院，方便一点, 住院费用由異管局全额报销。
李甸就住这了。
異管局的人给李甸升级了單人病房。
这算是他们醫院的VIP病房，里面还带个小小的会客区。
江坞和謝缙頤到的时候，李甸正在玩游戏。
听到人声, 李甸抬头，一看到江坞和谢缙颐，眼睛一下就亮了，腾一下站起来：“江醫生！谢隊长！”
江坞：“不要激动，你好点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李甸有些骄傲地说道，“中间異管局的工作人员还帮我測了一次异能，我的异能是三百八十九, 江醫生你的多少？”
江坞：“我前两天又进了个诡域, 最新的异能还没来得及測。”
李甸愣了一下：“又进了一个，那么拼的吗？”
江坞：“意外进去的，不是我主动。”
三人坐在会客区里闲聊了一会。
江坞说起正事：“我们打破医院诡域不是分到了贡献点？”
李甸点头：“对对对, 我还分到了一千一百五十七，多亏你们带着我。”
谢缙颐笑：“这可没有，异能是异管局用异能算的，非常公正, 说明你的贡献就值这么多贡献点。”
李甸嘿嘿笑了两声：“那也多亏你们。江医生，你说贡献点，是有什么事啊？”
李甸抓重点的能力不错。
江坞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除了贡献点外，我们当时还交了诡物源上去，你们记得吧？”
李甸点头：“记得，两颗，你把你收获到的那颗也拿出来了。”
江坞：“现在诡物源應该差不多检測完了，异管局会发回来，让我们三人分。”
谢缙颐连忙说道：“江医生你获得的那颗诡物源你拿着，那是你的战利品，不用分。”
“不用，三人分就行。”江坞说道，“我不是要说这个，谢隊，你还记不记得，我用过你的一张金符？”
谢缙颐当然记得，那是他的保命底牌，当时交给江坞用，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谢缙颐：“江医生你要制作金符？”
江坞：“不，我只是想说，金符算是我们共用的，毕竟当时那张金符救了我们大家，應该作为我们渡过诡域的成本扣出来。”
江坞看向李甸和谢缙颐，认真说道：“我提议，先把金符对應的诡物源留出来，我们再平分剩下的诡物源，要是不够的话，就用贡献点补足。”
李甸立刻响应：“我同意！”
谢缙颐完全没想到江坞会认真地说这件事，感动道：“不用不用，你们当时才第一次进诡域，金符由我来出也是应该的。”
李甸：“谢隊你就答应吧，我们的收获已经够多了，把金符所值的诡物源扣出来是应该的。”
江坞点头：“谢隊你要是不答应，我感觉会有一点心理负担。”
谢缙颐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戚队付过报酬了，戚队之前还想给我转贡献点来着。”
江坞笑：“那你不是没收？”
以江坞对戚猗纵的了解，戚猗纵要是给谢缙颐转了贡献点，会跟他通个气。
谢缙颐：“那是因为我说让戚队欠我个人情，等要帮忙的时候，我再找他。”
江坞：“那不一样，人情归人情，金符归金符。”
李甸也道：“是啊是啊，谢队你就收下吧。”
谢缙颐盛情难却，最终答应把金符的成本扣出来，他们再分剩下的诡物源。
——金符的成本并不高，不用额外补诡物源。
解决了这事，江坞松了口气。
他还要去异管局一趟，便先告辞。
谢缙颐：“我也要去，江医生你没开車吧？我顺路捎你过去。”
早上戚猗纵送江坞过来，现在江坞要去异管局还得打車，因此他没推拒：“谢了。”
谢缙颐：“小事。你们去异管局重測异能？”
江坞：“也要测。戚猗纵去异管局训练了，我也看看能不能上个格斗课程。”
谢缙颐：“确实，我们的工作这么危险，学点格斗会比较好。”
江坞知道格斗训练室在哪，到了异管局直接去找戚猗纵。
训练室里只有戚猗纵一个人。
戚猗纵穿着一身运动服训练，薄薄的肌肉覆盖在身躯上，胸大腰细腿长皮肤白，简直是完美的人类躯体。
江坞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会。
戚猗纵收拳的时候察觉到他来了：“阿坞，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江坞：“不急。检测中心的人应该没那么快下班。”
戚猗纵点头：“你先坐一下，想看器械也行。”
戚猗纵很快去洗头洗澡，换了一身休闲服出来。
江坞正在看器械，听到动静，转头说道：“你们训练室跟小型健身房也没什么区别啊？”
戚猗纵：“体力在格斗训练中属于非常重要的部分，我们过来训练，练体力的时候比较多，所以器械也多。走，我们去测试异能。”
江坞知道他的异能一定有所提升，此时对测试充满了期待。
他们过去检测中心，还是马主任招待他们。
只不过这一次不需要异能生态箱，只需要简单检测一下异能數据。
检测项目很简单，结果也出来得很快。
江坞的异能是1901，戚猗纵的异能是11876。
江坞的异能几乎只是戚猗纵的零头！
江坞拿着打印出来的结果，盯着它，半晌都没说话。
戚猗纵凑过来：“怎么了？”
江坞面无表情地弹了一下检测报告：“有点低了。”
戚猗纵：“你才刚觉醒，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老谢现在的异能值都不比你高多少。”
江坞：“你进山村诡域之前，异能是一万一千零几？”
戚猗纵：“对，怎么了？”
江坞：“你现在都11876了，足足涨了800？我上次的异能是1736，现在1901，只涨了165，还不到你的四分之一。”
戚猗纵：“那是因为我用须弥影吞了猪头怪，又吞了那个小女孩诡物，平时不会涨得那么快。”
“我不管，这个对比还是太惨烈了。”江坞勾住他的肩膀，用力挤了一下，“我决定去首都看看，想办法搞清金色心脏的用处。”
戚猗纵并不意外：“我们这就去跟虞主任说。”
江坞：“我跟她说，还要请她协调一下请假的事情。”
江坞苦读了那么多年才成为主治医生，加上他现在觉醒的异能也和医疗有关，他并不想丢掉工作。
这就要异管局帮忙出面协调了。
光他自己去说，分分钟被领导撅回来。
虞清珞一直建议江坞去首都，听了他的请求，立刻道：“没问题，事情交给我，我先联系徐部长那边，等协调好了跟你们说。”
江坞：“麻烦您了，那我们先准备一下。”
解决掉一件大事，江坞松了口气。
来都来了，江坞拉着戚猗纵到异管局的自助餐厅里吃午饭。
自助餐厅提供的食材非常新鲜，全部真材实料。
江坞拿了蒜蓉龙虾，炙烤牛排和一盘海陆空沙拉，心里非常满意。
戚猗纵坐在他对面，也拿了差不多的食物，不过没要红肉。
江坞察觉到自己的思维飘得有点远后，强行收回来。
很多食材不能细想，细想容易联想到诡域，然后就该吃不下了。
“江医生，戚队。”谢缙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也在这吃啊？”
“懒得回家做了。”江坞往旁边挪了挪，示意谢缙颐过来坐，“我以为你早回去了。”
谢缙颐：“没有，我去信息部那边看資料，耽搁得有点晚，就顺便过来吃饭了。”
江坞：“什么資料？”
谢缙颐：“下个诡域的資料。”
江坞的叉子顿住了：“你不是刚从诡域里出来，那么快又要进？”
谢缙颐摆手：“医院那个诡域是意外嘛，我们队好几个月没进诡域了，差不多要进一次了。”
“哦。”江坞点点头，“你要带队进去？”
谢缙颐：“对，挑一个危险性不那么高的诡域。我们异能小队的收益大部分来源于诡域，一直不工作也不是回事。”
江坞理解地点头：“你们要准备物资吗？”
谢缙颐：“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后勤那边会把基础的物资准备好，剩下的我们带自用的物资就好。”
说起这个，江坞忍不住举手：“我有一个问题。”
戚猗纵示意他说。
江坞，“诡域这种特殊情况，已经算某种战争吧？真不能带大规模杀伤武器进去吗？比如导弹、装甲车、战斗机什么的，要是能带进去，杀掉诡物也不难吧？”
戚猗纵：“不行。规则不允许。”
江坞不死心：“蔺奈不是还有枪？”
戚猗纵：“他的枪和他的异能有关。那种杀伤力比较大的武器，只有和异能者的异能相关才能带进去。”
谢缙颐：“所以戚队进诡域只能用金属长棍，大家都只能用冷兵器。”
江坞有点理解了：“那可以培养更多的异能者吗？”
戚猗纵：“嗯？”
江坞：“就是带普通人进诡域，把他们培养成异能者。我记得你们之前说，异能者只会在诡域觉醒，如果实力高的异能者带一队普通人进去，应该能保证他们安全地觉醒吧？”
戚猗纵放下筷子：“也不行，大多數情况下，诡物在诡域里占据绝对的上风。资质好的普通人进去，诡物会抢先一步把他们变成高级眷属。”
江坞不甘心：“实力很强的异能者带普通人进诡异值很低的诡域呢？那诡物总不至于占据上风了吧？”
戚猗纵：“异能者的异能如果高诡域太多，会直接无法进入。”
谢缙颐说道：“其实研究人员都研究过了，江医生你去龟碑APP看看就知道了。”
江坞：“我就是感觉太可惜了，人类的数量那么多，也没能占到上风。”
戚猗纵：“天城那边有些新的研究成果，我们过去了可以去看看。”
“江医生你们要去天城？”谢缙颐插话，“那你们还回来吗？”
“回啊。”江坞答道，“我的家和工作单位都在这，肯定要回的。”
谢缙颐：“我还以为你们要去天城工作了。”
江坞摇头：“没，是我自身的问题，要去天城看看。”
谢缙颐：“其实去也挺好，天城的待遇可比我们地方高多了，在天城干一年，抵我们在这里干三年。”
江坞有点意外地看向戚猗纵：“真的？”
戚猗纵：“差不多，天城资源多机遇多，还能获得最前沿的信息。”
江坞带了点笑意看他：“天城那么好，你怎么一直待在陵城？”
戚猗纵没有说话，只笑了笑。


第26章 银斑
江坞注意到, 虞清珞办事的效率一直非常高。
他们表示想去天城后，虞清珞两天就帮他们把各方面的事情协调好了，甚至连机票都帮他们买好了。
虞清珞温和地对江坞和戚猗纵说道：“情况不那么紧急, 我就给你们安排了民航的头等舱。”
戚猗纵点了点头：“辛苦。”
虞清珞：“你们到天城, 徐部长会派人来接你们。等会我给你们推个联系方式，你们到那邊直接联系人就行。”
可能因为女性特质, 虞清珞安排得特别细致周到。
江坞活了二十八年, 从来没出过这么舒服的差。
他们从陵城起飛，到了天城, 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引导他们出航站。
等出去后，有两个年轻人在航站外面等着他们。
因为气质特别显眼，江坞一眼就看到了。
江坞原本以为这是天城和他们对接的異管局安排的工作人员。
没想到, 戚猗纵在江坞耳邊低声说道：“那个高个子的就是徐飛英，穿卡通卫衣的叫姬憫，两人都是高阶異能者。”
江坞的记性向来不错，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两人都是谁。
居然是龟碑異能的主人徐飛英和天才预言異能者姬憫。
对面的两人也看到了他们，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江坞和戚猗纵拉着行李箱过去。
徐飛英伸出手跟他们握手：“戚队, 好久不见。江醫生, 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飞英。”
姬憫也跟他们握手：“我是姬憫。”
戚猗纵淡淡道：“怎么劳动两位大驾, 亲自过来接人？”
徐飞英笑着看江坞：“我很看好江醫生的现在，姬悯很看好未来，我们就一起过来接人了。”
江坞意外：“谢谢。”
如果江坞没有记错，他在论坛里看到过, 现实中也听人说过。
徐飞英的异能差不多有两万，姬悯好像也是这个数值。
两位高阶异能者过来接他这个异能值不到两千的低阶异能者，那真不是一般地给面子。
徐飞英笑笑：“你们一路过来累了吧，我先带你们去酒店休息。”
异管局的人开了保姆车过来接他们，车里一水真皮内饰，司机看起来也特别专业。
而此行的目的地居然是一座园林式的酒店，带人工湖的那种。
这里可是首都！
住进独栋别墅后，江坞仍然忍不住在心中为天城异管局的大手笔震惊。
这个接待规格太高了。
看来，他所获得的銀刀和金色心脏价值比他想象中还要高。
徐飞英也不寒暄，进了酒店就提出想看江坞的銀刀和金色心脏。
江坞看看戚猗纵。
戚猗纵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意味着面前的两个人是安全的。
江坞干脆地取了銀刀和金色心脏给两人看。
徐飞英和姬悯一起仔细查看，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看了半晌，徐飞英说道：“这颗金色心脏有点特殊啊，我看不出来。”
姬悯在旁邊说道：“我也看不出来，直觉它还挺强大的。”
江坞：“我们之前在山村詭域里的时候，詭物提示我，这颗心脏可以移植到我身上。”
徐飞英：“我看到报告了，就是具体的操作恐怕有点不好操作。虞清珞已经找过专家评估，你那颗心脏应該不是简单粗暴地替换过去那么简单，毕竟心脏的大小也不一样。”
江坞点头，要是事情不难办，他跟戚猗纵也不会过来天城。
戚猗纵问道：“我记得醫疗类异能者，戴醫生、谷医生他们有空可以帮忙看看吗？”
徐飞英：“案例已经传过去了，他们都说没把握。江医生获得的这颗心脏和现实中的心脏移植不是同一个概念。”
姬悯补充道：“涉及异能的事情都挺难办的。”
江坞一直在旁邊听他们说话，问道：“那就没办法了吗？”
徐飞英：“暂时没什么思路，等我今晚再回去查查。”
姬悯：“在我的预言当中，你这颗心脏和另一个詭域有关，所以我们建议你过来天城看看。”
江坞：“另一个詭域？”
姬悯点头：“对，只是一个模糊的预言，说有一个诡域能解决你的问題。”
江坞：“您能具体说说吗？”
“没办法具体说。”姬悯无奈道，“我只能预言到，那是一个极为小众的诡域，和医疗及荊凌寒荊队有关，你最终会掌握你的异能，并且能力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江坞琢磨姬悯的话，一时间也想不出，那会是什么样的诡域。
戚猗纵的手搭在江坞的肩膀上：“会是荆队曾经接触过的诡域吗？”
徐飞英：“我查过了，荆队公开接触过的所有诡域都不符合这个条件，私底下还有没有接触什么诡域，我们就不知道了。”
事情又绕回了原点。
江坞知道荆凌寒，这位传奇女性的名气一直很大。
她刚觉醒的时候，异能值就高达5763，在全国位于断层式的第一。
很多人觉得，她应該也是世界第一，可惜很多国家不公布他们异能者的数据，无从比较。
江坞特地关注过这位传奇女性，还在龟碑APP搜过她的许多事迹。
可惜她消失很久了，龟碑APP上很多帖子都在猜她的近况，官方也一直没有回应。
江坞问道：“现在我应該去查那个诡域？”
姬悯点头：“我个人认为，你查诡域的消息会简单一些。以前高阶异能者们都喜欢私下接触一些高阶诡域，线索可能就在她接触过的某个诡域里。”
江坞看了戚猗纵一眼：“进诡域不是有特殊要求吗？都想进就进吗？”
姬悯：“高阶异能者总有些特殊手段嘛。”
徐飞英在旁边说道：“我也会继续帮忙追查，还联系了一些国内外的高阶异能者，说不定很快就有线索了，你先别着急。”
江坞这才心头一松：“谢谢。”
“不客气。”徐飞英笑了笑，“那个诡域暂时还没消息，你这片界域碎片倒可以确定。”
江坞看着銀刀：“它真的是界域碎片啊，能当诡域钥匙用的那种？”
“是的，恭喜你。”徐飞英笑着说道，“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道具。”
姬悯有一点羡慕：“你的运气真好，在一个没有完全成型的诡域里捡了那么大的漏。”
江坞心头一动：“诡域成型的标志是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说医院诡域没有成型？”
徐飞英：“成型的诡域会像你去过的山村诡域一样，形成了一定的规则，会按诡物的逻辑运行。没有成型的诡域——”
徐飞英：“你应該最有体会。就像医院给你的那个感觉一样，一切都很混乱，诡物和眷屬也比较弱，甚至能直接把诡物源取出来。”
江坞：“明白了。没成型的诡域是不是不太好遇到？”
徐飞英：“准确地来说，是非常难遇到。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你在诡物降临的时候就被卷进去了。”
江坞转眼看了下一直陪在他旁边的戚猗纵：“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幸运的。”
“所以我预言，你的异能应该能在那个诡域里完善，毕竟你已经有了钥匙。”姬悯看他一眼，嘀咕道，“就是得给你找个保存方式，免得有人觊觎。”
江坞看向银刀：“有人觊觎？”
姬悯：“当然。这种好东西，多得是异能者和异能组织想要，杀人抢劫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徐飞英：“没事，我认识一个特殊的人，明天你们来异管局，可能她有办法。”
徐飞英和姬悯看过银刀跟金色心脏之后就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了。
送别他们后，江坞问戚猗纵：“你们好像还挺熟？”
戚猗纵：“之前打过交道。”
江坞原本正站在门边关门，一听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嗯？”他握着门把手，看着戚猗纵，“你该不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戚猗纵刚想开口。
江坞威胁地抬了抬眉毛：“坦白从宽啊。”
“你怎么这么敏锐？”戚猗纵叹了口气。
“那是，你要有毛病，我还看不出来是什么病灶？”江坞双手环胸，“说吧。”
“坐着说。”戚猗纵在沙发上坐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之前跟姬悯他们进过几次诡域？”
江坞坐在戚猗纵旁边：“姬悯和徐飞英？”
戚猗纵摇头：“徐飞英的异能比较特殊，主要守卫天城，不让诡物入侵，一般不会进诡域。”
江坞：“所以，是姬悯？”
戚猗纵：“对，就他和另外几个人。”
江坞微微倾身：“姬悯的异能值有两万了吧？你作为他队友，异能值应该也不会太低？”
戚猗纵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江坞伸手戳戳他肩膀：“说好的坦白从宽，赶紧的。”
戚猗纵每次看到江坞这种表情就知道肯定瞒不下去，再加上他当时没想到江坞有一天会觉醒为异能者，也没多加预防。
就算今天不说，以江坞的能力肯定能打听到。
戚猗纵只好说道：“以前我跟他们的异能值差不多，前年受了伤，异能值就降下来了。”
江坞回忆了一下：“前年秋天的事？当时你也跟我说要在天城进行封闭训练，最后两个月没联系我，那时候在住院吧？”
戚猗纵：“对。”
江坞打量他：“伤到哪了？”
戚猗纵：“主要须弥影被诡物吞掉了一大块，身体没怎么受伤。”
江坞皱眉：“那你还要住两个月的院，当时一定伤得非常重。”
事情都过去了，戚猗纵觉得没什么，反过来拍了拍江坞的肩：“还好，我都不记得当时的事了。”
江坞靠在沙发上看着他：“怪不得你在小山村诡域里的异能涨得这么快。我琢磨着，一次就能涨八百多，你这些年进过这么多个诡域，总异能值怎么也不可能才一万出头。”
戚猗纵：“你那时候就怀疑了？”
他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江坞伸脚踹了踹他：“是啊，所以有事别瞒着我，瞒不过去的。”
戚猗纵笑了笑：“我尽量。”
江坞又踹了他一脚：“你这家伙！”
徐飞英说是让他们好好休息，实际上他们坐头等舱过来，并不怎么累。
上午简单休息了一下，下午戚猗纵拉着江坞去外面逛。
天城作为首都，还是有许多地方可逛。
这里甚至有个小小的异能博物馆，只对看异能者开放，刷身份卡可以进去。
里面有各种和异能者相关的事务，其中也展示了一些诡域。
每一次诡域入侵都会带来大量的伤亡，每个异能者都知道这点，只是不会刻意去关注。
太惨痛了，异能者也是人，心理容易承受不住。
江坞站在伤亡者纪念碑前默哀，心里非常难受。
这简直就是一场场战争，诡物和人类之间的战争。
他也想成为更加强大的异能者，保护更多的人。
第二天，江坞和戚猗纵早早来到天城市异管局总局。
徐飞英约他们过来这里见面，说还给他们约了个人。
江坞和戚猗纵到的时候，另外那个人还没到。
徐飞英请他们先坐下，秘书拿托盘端来了泡好的茶、水果和小点心。
徐飞英：“我今天约的是司暮尧，江医生你应该没听过，戚队肯定知道她。”
戚猗纵想了想：“孤灯小队的司暮尧？”
徐飞英：“就是她。”
江坞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戚猗纵对他说道：“听说司暮尧的异能是一种特殊的辅助类异能，不过她们不怎么对外说，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很多高阶异能者喜欢求她帮忙。”
徐飞英接过话头：“她的异能是可以将某些武器封到异能者的身体里。江医生，你知道有些异能者的异能和武器有关吧？”
江坞点点头，像谢缙颐、虞明珰和蔺奈的异能都和他们的武器有关。
徐飞英：“有些人的异能可以直接从虚空中召唤出武器，有些人的异能却只能附在随身携带的武器上。”
江坞再次点头：“对。”
徐飞英：“那些需要把异能附在武器上的异能者，想要随身携带武器其实不太方便。”
江坞：“理解，面临战斗要临时从包里掏出武器，确实不太方便。”
徐飞英笑：“对，所以有的异能者会找司暮尧，将武器封在身体里，要用的时候直接取出来，就方便多了，也更加安全。”
他们正在聊着，敲门声响起：“徐部长，我来了。”
江坞转头看向门边。
话音未落，一个长卷发黑皮肤的娇小女生推门进来：“hi。”
徐飞英给他们介绍：“这位就是司暮尧，十三阶七段的异能者。”
十三阶七段，那就是一万三千七百多的异能值。
江坞和戚猗纵站起来，跟女生打招呼。
徐飞英给他们互相做过介绍。
司暮尧也没有多寒暄的意思，伸手：“要把什么东西封在身体里？我看看。”
江坞取出银刀给她：“这个。”
司暮尧接过去，看了看银刀，又抬头看了看江坞：“嚯，这东西可不简单。武器？”
江坞也不知道算不算武器，一时间有点愣住了。
司暮尧也就是随口问一句，并没有多打听的意思，没等他回答，接着说道：“这东西有点强大啊，江医生你伸手，我握一下你的手。”
江坞将左手伸出去。
司暮尧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
江坞能明显感觉到她发动了异能，有微电流一样的东西沿着他的手游走。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片刻后，她说道：“能封。有点费劲，封完后，我这项异能半年不能用了。”
徐飞英点头，刚想说什么。
她看看徐飞英，又看看江坞，说道：“一万贡献点不打折，能接受我们就试试。”
江坞和戚猗纵对视一眼，戚猗纵轻轻点头。
边上的徐飞英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江坞道：“好。”
司暮尧：“那我开始了啊。”
司暮尧说完，低头在包里翻找起来，很快找出两包袋装的一次性手术包。
她抬头对江坞说道：“你选一个封存武器的身体部位，一般我们选择主利手能轻松拿到的，经常裸露出来的部位。”
江坞迟疑了一下，选了左手手背。
司暮尧看了一眼：“没问題，我现在要在你手背上开一个口子。江医生你是医生，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江坞拿起手术包：“我自己来，开多大的口子？”
司暮尧评估了下：“开一厘米就行，你这个武器太小了。不过要深一点，得碰到肌肉，别割到肌腱、血管和神经之类的啊。”
江坞答应道：“好。”
司暮尧的表情变得愉快了些：“和你们专业人士说话就是舒服，一般我都自己动手，控制风险。”
江坞笑了一下。
徐飞英连忙给他们清理出桌子：“到这边弄，这边方便一点。”
司暮尧也不客气，给自己拉了张椅子，指着另一边：“江医生你坐那。”
江坞拆开手术包给自己消毒，戚猗纵过来帮忙。
徐飞英也过去帮司暮尧，被司暮尧拒绝了。
司暮尧利落地给自己消完毒，然后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划了道深深的口子，挤出里面的血液。
江坞发现她挤出来的血液刚开始是淡绿色的，接着就是深绿，质地也比一般的血液要浓稠。
那看起来几乎不像血液，像是一团泄开的绿色颜料。
司暮尧非常淡定地拿起消好毒的银刀，用镊子夹着在深绿色的血液上裹了一圈，直到每一个面都沾上血液。
整把银刀变得绿油油的，像被火灼烧着，慢慢熔融收缩，变成一颗银色的金屬球。
江坞看得有点震惊。
“好了。”司暮尧夹着那颗银色的金屬球转向江坞，“可以放你的伤口里了。”
江坞：“就这么直接放吗？”
司暮尧听着他迟疑的语气，反问道：“要不然呢，你都是异能者了，就不用遵循现实世界的医疗规则了吧？”
江坞一哂：“我给忘了。”
司暮尧：“伸手。”
江坞将划出口子的手背伸过去。
司暮尧夹着金属球往他的伤口上放。
金属球放到伤口上并不疼，他只感觉到一阵清凉。
紧接着，金属球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中那样，直接融化在他的伤口里了。
他的伤口飞速生长，很快就愈合了。
他低头看，手背上看不到伤疤，只有一块银色的印记，看起来像一块月牙形的银斑。
此时，他右手的手背上有一块黑斑，左手的手背上有一块银斑，两边是对称的，看起来非常特殊。
江坞握着拳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融入了银刀的手也没有变得更重。
司暮尧给自己包扎了伤口，提醒道：“你现在可以试一试把你的银刀拿出来了。”
江坞集中精神试了一下。
拿银刀的过程非常顺利，就像他从黑斑里拿出金色心脏那样。
银刀拿出来之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并不是金属球。
江坞感觉有些惊奇。
司暮尧又提醒：“再放回去，看看能不能放？”
江坞像把金色心脏放回黑斑里一样，也集中精神将银刀往里面塞。
这次的过程同样非常顺利，他冲司暮尧点头。
司暮尧点了点头：“能放回去就行，你一天中能拿出来跟放回去的次数不限，你可以理解为手背上一个小小的专用存储空间。”
江坞：“谢谢。”
司暮尧微抬下巴：“不客气，承惠一万积分，你在龟碑APP上给我转就行。”
龟碑APP为异能者专用App，拥有加好友、转账之类的功能。
江坞摸出手机，现场和司暮尧加了好友，然后给她转了一万积分过去。
幸好前段时间戚猗纵给他转了些积分备用，不然现在这一万积分，他都凑不齐。
想到这里，他看了旁边的戚猗纵一眼。
戚猗纵笑了笑。
司暮尧盯着屏幕，确定积分已经到账，这才愉快地收起手机。
“对了。”司暮尧想起来，喊住江坞，“你身体素质比我想象中要好多了，手背上开的空间还挺大的，你要是有同材质的武器，再往手背上塞个五六十把，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江坞摸着手背：“应该没有那么多。”
司暮尧耸了一下肩：“反正里面空间挺大的。”
说着，司暮尧又转向徐飞英：“徐部长，欠你的人情我还清了啊？”
徐飞英点点头：“还清了。”
司暮尧：“我先走了，有需要的话，半年后再来找我吧。”
司暮尧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屋里的三个男人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徐飞英将话题拉回来：“界域碎片的问题解决了，现在我们来说江医生你得到的这颗金色心脏——”


第27章 友情奉送
听到徐飞英的话, 江坞坐直。
徐飞英从桌子那边递了个平板过来：“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和医疗相关的詭域，你们过一遍, 看看有没有灵感。”
姬悯預言, 江坞的異能和医疗有关，还和荊凌寒有关。
徐飞英查了一下也没查到更多的线索, 只能他让江坞他们自己看。
江坞接过平板, 戚猗縱过来跟他一起看。
平板上从高到低一共罗列着二十六个詭域，等级最高的詭域叫“瘟”, 为S级詭域，等级最低的诡域叫“雨大夫”，只有D级。
江坞简单看了一下介绍, 一个都没听过，也猜不到这些诡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更猜不出这些诡域和他的金色心脏有什么关系。
他拿着平板，抬头看徐飞英，纳闷：“这些诡域都不处理吗？”
徐飞英：“已经在派人处理了，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也不是每一个诡域都有異能者能进去。”
江坞脑袋上冒出问号：“啊？”
徐飞英解释道：“要是诡域有異变, 整体在扩张, 我们一定会竭盡全力派人盡快处理，要是它没什么变化，处于一个惰性的状态, 我们也会先把诡域挂在龟碑上，等各異能小隊接取任务。”
徐飞英：“有些诡域很麻烦，收益又不高，各大异能小隊没什么兴趣, 可能就会放很久都没人处理。”
江坞这才想起来，徐飞英是龟碑App的主人。
怪不得他对诡域那么熟。
“原来如此。”江坞回答完徐飞英，低头看平板，“我看看。”
他从头看到尾，每一个诡域都很陌生，寥寥几行有限的介绍压根看不出什么，更别提想从中得到和他异能相关的信息。
江坞转头看向戚猗縱。
戚猗縱也微皱着眉，看起来毫无想法。
和江坞对视一眼，戚猗縱开口道：“有外国诡域的資料吗？我听说荊隊有时候也会参加国外的诡域。”
徐飞英：“有一部分，我给你们找找。”
徐飞英很快调出另一份文件给江坞他们看。
“那么多个国家，也不是每个国家都愿意配合。”徐飞英说道，“我们现在正在找相关人员要資料，如果江医生的异能和国外的诡域有关，那可能会麻烦一点，需要多等一段时间。”
江坞点头：“理解，辛苦了。”
徐飞英笑笑：“别客气，我们的分内之事。”
江坞和戚猗纵看国外诡域的資料。
简单过了一遍，江坞发现，国外对诡域的描述还不如国内，好些诡域只有个代号，连诡异值评估都不做。
看起来非常草台班子。
看了那么久，看得江坞头昏脑涨颈椎疼。
江坞抬头：“資料有点乱，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我们可以带一部分资料回去看吗？到时候我们再查查。”
徐飞英想了想：“我给你权限，你上龟碑App看吧，不过只能给你们看一些保密等级比较低的资料。”
江坞：“謝謝，那对我们也很有帮助了。”
徐飞英的办公室看起来太有压迫感了，还不时有工作人员找徐飞英。
江坞在这里待得不自在，拿到权限他就拉着戚猗纵回去了。
他们住的酒店附带餐饮，中午他们在酒店里吃。
吃着饭，江坞还在查资料。
戚猗纵不得不将他的手机拿开：“现在还在看，你也不怕消化不良。”
江坞：“不至于，之前上班的时候我们也会在吃饭的时候看点论文下饭——你又不是没见过。”
戚猗纵坚持：“吃完饭再看。”
被收了手机的江坞只好专心吃饭：“行吧。这酒店的菜还挺好吃的，厨师的手艺不错啊。”
戚猗纵：“晚餐我们再订。”
戚猗纵不让看资料，江坞的脑子还是闲不住。
江坞咽下嘴里的食物，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总觉得从诡域方面入手可能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答案，信息太少了，无从下手。”
戚猗纵：“那你想从哪方面入手？”
江坞：“从荊隊的行踪入手？我觉得从她那边入手要快一些。”
“徐飞英答应给我们查，应该会尽快查出来。不过，”戚猗纵提醒道，“她那种顶级异能者，想要从她那边查，恐怕不会很容易。”
江坞也知道，闻言说道：“那只能看看我们的运气了，我等会上龟碑App，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
下午江坞没有出门，也没有睡午觉，而是抱着手机一直在查资料。
三点多的时候，靠在沙发上看资料的江坞突然叫戚猗纵：“戚猗纵，你快过来——”
“怎么了？”戚猗纵走到他身边坐下，“有荊队的资料了吗？”
江坞挪挪屁股靠近戚猗纵，将手机伸到他眼皮子底下：“我觉得有！你快看看这條八卦！”
戚猗纵看向江坞找到的帖子。
那是一條针对荆凌寒的小道消息。
消息上说，几年前，樓主曾去某个小岛度假，在岛上看见荆凌寒了。荆凌寒的气质很好，整个人很有高手风范，他去要签名，荆凌寒非常友好地给签了。
底下樓主还激动地晒了照片。
戚猗纵并没有看出来这则消息有什么可挖掘的点：“这个帖子怎么了？几年前的帖子了。”
江坞：“我查了一下，荆队很少度假，而且，在这个楼主遇见荆队的一天后，荆队就进了一个SS级的诡域。”
戚猗纵：“嗯？”
江坞用胳膊杵了戚猗纵一下：“你看照片！照片上的签名墨迹未干，明显是现场拍的，然后你看照片的这边，楼主戴的手表露出了一半。”
戚猗纵端详：“还真是。”
江坞：“对吧？楼主手表上的日期就是11月29日，当时荆队11月30日就进了那个双S级诡域——荆队进诡域的时间有官方记载，肯定是准确的。”
戚猗纵：“她可能在那边度假。”
江坞：“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我搜了她那么多资料，她其实有一点焦虑，每次进诡域前都会做好准备，很难想象，进诡域的前一天，她单纯只是在国外的小岛度假。”
戚猗纵听到这里：“荆队上岛有事？”
江坞打了个响指：“我觉得有。查查附近有没有什么厉害的异能者或者诡域？”
戚猗纵：“我查查。”
发现线索之后再沿着线索找下去就简单多了。
戚猗纵顺着日期查，很快就找到了相关的资料。
“这座岛附近确实有一个无名诡域，因为危害性很小，加上大部分异能者进不去，国际上就一直没管。”
戚猗纵将查到的资料放在江坞膝盖上：“你先看看。”
江坞拿起资料。
度假岛附近的诡域属于一个在国际上的综合排名在154的小岛国。
岛国很小，经济发展得一般，也没什么厉害的异能者，甚至连旅游业都不怎么发达。
出现了这个奇怪的诡域后，相关国际组织援助过，但是没什么结果。
——这个诡域拒绝大部分异能者进去。
从异能值超过两万的高阶异能者到异能值只有一千多的低阶异能者，绝大部分异能者到了附近，都会受“鬼打墙”困扰，从白雾里进去转悠一段时间，又会从白雾里出来，根本没法真正进入那个无名诡域。
那个诡域一直处于孤岛状态，也不对外扩张。
久而久之，国际组织就不再派异能者过去。
各方都默认，这种危害性很小的诡域，可以等把所有的诡域都解决完了，最后才来处理它。
江坞看着资料：“这个诡域确实很特殊，就是不确定它是否和医疗有关，要是能确定就好了。”
戚猗纵：“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确定。”
江坞抬眼：“什么角度？”
戚猗纵：“找姬悯给我们算算，这个诡域是不是和你的异能有关。”
江坞：“有道理。”
戚猗纵和姬悯确实还挺熟。
戚猗纵跟徐飞英报备了一下，给姬悯打了个电话，姬悯很快就开车过来了。
看见江坞的时候，姬悯的表情有些奇怪。
江坞跟他不是很熟，只是打招呼：“前辈。”
姬悯：“你太客气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江坞：“好，你坐一下，我给你拿水。喝什么，椰汁、橙汁、咖啡、矿泉水？”
姬悯：“咖啡就好。”
江坞过去酒店的小冰箱那边拿咖啡。
姬悯压低了声音问戚猗纵：“江医生顶着这么一张高冷精英脸，居然喜欢看八卦？”
戚猗纵：“没有，他只是面对陌生领域的时候，喜欢尽可能收集信息。你預测了吗？”
姬悯连连点头：“預测了。这个无名诡域还真和江医生的异能有关，我跟老徐说的时候他都惊呆了，他还在发动各方人脉找资料，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戚猗纵：“也是运气好。”
姬悯：“不不不，你们这个是纯实力。谁能想到江医生对荆队的事这么熟，从一个小细节就发现了线索？”
戚猗纵：“运气加实力。”
江坞拿着咖啡过来了。
姬悯站起来接过咖啡：“謝谢。”
江坞：“应该是我们谢谢你，特地跑一趟。”
姬悯：“那倒不客气，我对你们这个诡域还挺好奇。”
姬悯的表情变得认真了，江坞也坐直了，仔细听他说话。
姬悯说道：“有了新线索，我来之前就给你们做了一个新的預言——预言结果显示，这确实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诡域。”
江坞握紧了拳头：“我们进这个诡域会顺利吗？”
姬悯：“就目前的预测结果来看，你们能成功从这个诡域出来，并得到令你们满意的结果。”
江坞眼睛一亮。
“不过——”姬悯补充了个条件，“未来是会变的，每时每刻都在变，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小变化，只有一些特殊情况也会有推翻整个大事件的大变化。”
姬悯认真强调：“所以，目前预测的结果只是当前条件下得到的结果，不能太依赖预言，因为预言的结果不错就掉以轻心。”
戚猗纵沉声应道：“我们明白。”
姬悯点头：“那就好。”
江坞：“谢谢。”
姬悯：“不客气，希望你的异能早日提升，我们还有事想求你帮忙。”
江坞严肃起来：“什么事？现在能说吗？”
“不急，等你们回来再说。”姬悯提醒他们，“那个无名诡域不归我国管，徐飞英那边协调需要几天时间，你们可以先做准备。”
江坞好点头：“好。”
“还有一件事，算是我的友情奉送。”姬悯又露出奇怪的神色，“预言显示，这个诡域和医疗考试有关，这几天你可能要好好复习，最好戚队也跟着学一点。”
戚猗纵已经确定了，这次要陪江坞进新诡域。
就他俩进去。
江坞：“嗯？”
姬悯点头：“我也不知道这则预言是什么意思，总之预言的结果是这样——你们进去后可能面临医学考试。”


第28章 沙漠诡域
江坞读到博士, 用过的醫学教科书摞起来比他人还高。
哪怕他读书时一直是学霸，听到这个预言也不免头皮发麻。
向来高冷的江坞肉眼可见地蔫了，连眸子都变得暗淡。
姬悯吃惊地用一个指头戳了戳他：“不至于吧？”
江坞喃喃道：“一场没有范围, 没划重点的醫学考试, 外行人根本不知道有多恐怖。”
姬悯：“你作为在职醫生，一直没脱离那个环境, 应该还好？”
“不。”江坞有些痛苦地说道, “就是因为已经在职了，有些知识忘掉了, 要复習起来反而会更痛苦。”
这个姬悯也无能为力了，只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要不我们帮你找个老师？天城厉害的老师还是很多的，突击辅导一下, 说不定就没什么问题了？”
江坞：“麻烦了。”
辅导老师是需要的，不过他们更需要的是自己的努力。
学医，年年考试像高考就算了，没想到都已经工作了，居然还需要高强度地复習。
江坞和戚猗縱在酒店的工作室内复習，直复习得两眼发黑。
江坞已经感覺很难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戚猗縱。
戚猗縱的眼睛里都快出现蚊香圈了。
很明显, 没有医学背景的戚猗縱学得比他难多了。
“不行了, 去喝杯咖啡提下神。”江坞拉着戚猗纵起来，“我困得都快睡着了。”
戚猗纵：“我倒没睡着，只是快学吐了。你大学过的究竟是什么苦日子？”
江坞用鼻孔重重出了一下气：“你说呢？”
戚猗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
江坞：“就怕复习了还是考不过。”
戚猗纵：“应该不会, 连你都考不过，还有谁能考得过？”
两人去咖啡厅煮咖啡。
江坞难得放了双倍的糖和浓缩牛奶，他需要糖来推动一下他那已经不太会转的脑子。
大口喝了一口咖啡，江坞靠在料理台上：“我忽然有些担心, 那个詭域的规则是考试考不过就要被詭物幹掉。”
戚猗纵：“不至于，目前还没有发现那样的詭域。”
江坞幽幽地说道：“说不定我们这次进的詭域就是第一个。”
戚猗纵拍拍他的肩：“那我们就把所有的眷属和诡物幹掉，直接暴力攻破诡域。”
江坞看他一眼：“戚小纵，你很有信心啊？”
戚猗纵：“所以不用担心，无论什么情况下，我都会保护你的。”
江坞举杯：“谢了。”
喝了半杯咖啡，江坞说道：“说起来，这个诡域对学渣太不友好了，尤其你这种运动系——”
戚猗纵看他：“不想让我去？你要是不让我去，我会更担心。”
江坞试图说服戚猗纵：“我就是覺得跟医学考试有关的话，你可能会面临危险。”
戚猗纵：“我可以暴力打破诡域，我也覺得你以一千多的异能值进去，太危险了。”
江坞：“我起码专业对口。”
戚猗纵：“再怎么对口，诡物杀你的时候还不是能轻松解决？”
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睛，彼此眼里都是坚持。
半响，江坞投降一样，举手妥协道：“行行行，我一定不会瞒着你单独进诡域。”
喝完咖啡，江坞和戚猗纵继续去复习。
他们天天沉迷学习，连睡眠质量都变好了。
——没办法，天天学到双眼发黑，谁都会想沾床就睡。
徐飞英那边正在跟岛国对接，暂时没有消息。
涉及高阶异能者，岛国那边比較谨慎，要求的资料也多。
估计还要谈一阵子，那边才会接收江坞和戚猗纵。
江坞也不急，他们需要更多时间来准备。
这天晚上，江坞学得头昏脑涨，也是沾床就睡。
他做了个梦，梦到到处都是黄沙和沙漠上的建筑。
梦里又干又冷。
江坞站在空地上，感覺稍微站了一下，整个人就迅速被风吹透了，衣服绷在他身上，帶来一点緊绷感。
他抬头，头顶是蓝得耀眼的天空和飘着的白云。
阳光照在他脸上，却完全不暖和，跟冰箱里的灯一样。
这个梦跟他平时生活的场景相差太大了。
迷迷糊糊中，他以为是今天的空调打低了，正想挣扎着起来关空调。
这么一想，他立刻意识到不对。
梦中的场景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好像马上就要站到黄沙之中。
想到这一点，江坞心中咯噔一下，又清醒了几分。
他立刻感觉到，他好像在半梦半醒之间，又进到奇怪的诡域了。
上次进门游市的那个诡域就是这样的，现在可能要重新来一次。
想到这里，江坞努力站起来，梦游一般光着脚迅速往戚猗纵的房间跑去。
他下意识地保持着一点睡意，没敢让自己彻底清醒。
要是彻底醒了，他就会进入诡域，没办法帶戚猗纵一起进去了。
徐飞英他们说潜力很高的低阶异能者可能被某些特殊势力伏击。
江坞一直和戚猗纵住同一个套房。
戚猗纵就住江坞斜对面的房间，两个房间就隔着几米。
江坞从来没觉得几米的距离原来这么遥远。
此刻，江坞光着脚往戚猗纵的房间跑，推开门凭直觉扑到戚猗纵的床上，用力抱住了戚猗纵。
戚猗纵在黑暗中惊醒，本能地揽着他的腰将他护在怀里，刚想问怎么了。
房间里腾起大量的雾气。
浓雾将整个房间笼罩了起来，几秒后又散去。
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这次，江坞的清醒程度高了許多，他能明显感觉到强烈的失重感。
再睁开眼睛，他果然站到了坚实的地面上，而戚猗纵就站在旁边。
他们两人从睡梦中来到诡域，都穿着睡衣，光着脚。
江坞的头发还有些乱。
江坞气喘吁吁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心脏跳得飞快。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会一个人进诡域里。
戚猗纵也彻底清醒了，此刻一脸后怕。
两人对视后，都明白现在的近况。
“真的进诡域了。”江坞看着周围，緊张道，“这是在哪？”
戚猗纵緊紧地拉着他的手：“不知道。”
他们踩在黄沙地里，站在一组优雅建筑前面。
这些建筑高低错落，像是沙漠里堆起来的贝壳。
建筑外面种着許多樹，看起来有点像杏樹，此时正开着一树树灿烂的粉白色花朵。
而转头看向远方，能看到暗黄的戈壁和耀眼的雪山。
雪山上面有白色的雾气，不知道是诡域的边界还是单纯的自然景物？
江坞和戚猗纵十指相扣，免得意外把他们冲散：“看起来像在无人区啊？”
戚猗纵：“我没见过这样的建筑，不知道是不是诡物帶来的？”
江坞：“现在怎么办？先进去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
戚猗纵：“我们的到来肯定瞒不过这个诡域的诡物，躲起来没什么意义。先进去吧？找套衣服和鞋子。”
江坞：“走。”
他们身上只有睡衣，两人走过黄沙，走到冰凉坚硬的石板地面上，细碎的沙硌得他们脚底发疼，冰冷的地面踩起来也相当不舒服。
江坞嘀咕：“幸好司暮尧帮我把界域碎片放手背里了。可惜我们准备了那么多金符和电子设备，全都没来得及帶。”
戚猗纵：“也有可能带来也根本用不上，诡域的变数太大了。”
江坞：“也是，明明我们要进的是一座海岛诡域，谁能想到实际上却来了沙漠里？”
他们走进建筑里。
建筑拥有挑高超过十米的大堂，电子设备控制着这里的空气、温度和干湿度。
一进到建筑里，江坞打了个寒战，人却精神了不少。
不得不说，这里可比外面舒适多了。
但是，这里也比外面危险多了，他们随时可能会受到眷属或诡物的攻击。
江坞紧紧地握着戚猗纵的手，两人隐隐呈背靠背站着的姿态。
这样，最有利于他们及时发动攻击。
相比起他们的紧张和狼狈，大堂里的其他“人”淡定许多。
有一个穿着窄袖白色收腰长裙，戴着头巾的女性眷属过来：“你们是实习生？”
谢天谢地，是华夏语，能听懂！
江坞精神一振：“是的。”
有着褐色大眼睛的女性眷属打量他们：“稍等，我马上叫你们的主任过来。”
江坞不知道主任是指什么主任，也不知道“你们”指的是谁，不过这个诡域看起来依旧给他们安排了身份。
有身份就好办许多了，起码不用两眼一抹黑。
江坞和戚猗纵在大堂里等了一会儿。
一个留着短胡子的高个子男性眷属过来了：“怎么来得这么晚？你们的同学都已经分到各科室轮转了，剩你们两个——”
短胡子眷属似乎在犹豫要把他们分去哪里。
它先指了指戚猗纵，沉吟：“你——”
江坞紧紧握着戚猗纵的手，手心里涌出了大量的汗水。
戚猗纵根本没有受过基本的医疗训练，无论分去哪个科室都会出岔子的。
在这个时刻，江坞急中生智，抢着说道：“主任，我们两个分去同一个科室，可以吗？”
短胡子眷属没想到江坞会开口，倒没拒绝：“行吧，骨科还是急诊科？”
江坞：“急诊科？”
短胡子眷属：“那就去急诊科吧，跟我来。”
江坞松了口气，顺利地分到一起了，太好了。
短胡子眷属没有为难他们，直接带他们去急诊部报道。
因为他们光着脚穿着睡衣，短胡子眷属还给他们找了工作服和工作鞋。
穿上工作服和工作鞋后，他们看起来跟诡域的其他眷属就没什么两样了。
起码第一眼的时候看不出来他们和诡域里的其他眷属有什么区别。
戚猗纵个子特别高，身材特别好，穿上工作服之后还特别显眼。
带他们工作的眷属可能也注意到了戚猗纵，特别喜欢考他，短短七个小时，考較了他九次。
每一次都是江坞在他背后悄悄提醒。
也多亏异能改造了戚猗纵的身体，让他的听力比以前高了许多，加上他和江坞太熟了，每一次江坞低声说话，他都能准确地复述出来，这才平安过关。
江坞被考较的次数也不少，眷属叫了他七次。
幸好每次问的问题都是比较基础的问题，他都能答上来。
两人都不知道，如果答不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也不想知道。
这个诡域里除了眷属外，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也没什么可参考的地方。
眷属明明说他们有“同学”的，想来也是奇怪。
两人都决定，先不急着走下一步，等观察几天再说。
傍晚，有眷属过来通知他们下班，还带他们去食堂和宿舍。
食堂里提供的晚饭都是烤饼和菜糊糊，还提供一种尝起来辛辣发酸的调料。
很明显，它属于这个诡域的特色。
要是他们对这方面的知识足够熟的话，说不定还能靠这个找到本诡域的来历。
可惜，没有。
吃完晚饭，江坞主动跟眷属说想要一间双人宿舍，他想和戚猗纵住在一起
眷属很友好地满足了他的要求。
等回到宿舍，关好门，江坞一屁股坐在异域风格非常明显的沙发里，对戚猗纵说道：“我们应该没有进错诡域，这就是海岛那个无名诡域。”
被考较的时候，江坞基本就能确定了。
眷属带教老师问得太频繁了，现实中根本不会问得那么频繁。
但凡他们回答得慢一点，眷属带教老师就会拿那双无机质一样冷静无波的双眸看着他们，像是会随时发起攻击。
压迫感比他真正实习时的带教老师强多了。
戚猗纵也坐到沙发上：“没想到这个诡域的风格会是这样。”
“我也没想到。”江坞靠在沙发上，“我没感觉到任何和我异能相关的事物。你感觉到诡物藏在哪里了吗？”
戚猗纵摇头：“暂时没感觉，不过我数了一下，我们今天遇到的眷属，数量超过了三百。”
江坞：“包括医护眷属和病人眷属。”
戚猗纵：“对，每一个眷属的面容都不同。这还是其中一栋楼里的眷属，另外几栋楼不知道有没有眷属。”
江坞：“应该有？这个诡域的诡异值好像很高，我感觉压迫感还挺强的，破万了吧？”
戚猗纵的表情非常凝重：“起码超过两万。”
起码超过两万！
这是什么概念？
江坞最近一次检测，异能值才1901！
而戚猗纵的异能值为戚猗纵的异能是11876。
他俩加起来，都不够那个诡物一口吞的。
江坞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说道：“我们两个的战斗力，在这个诡域好像不够看啊。”
戚猗纵：“这就是麻烦所在，我们小心点。”
江坞有点崩溃：“我们光小心也没用啊！诡物的诡异值比我们高那么多。”
江坞慌了一下，去摸手背：“等等，我看看能不能用界域碎片打开这个诡域，我们离开这。”
戚猗纵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你的异能！”
江坞：“这个时候还管个屁的异能啊？！起开，我们先看看能不能离开，保住命再说！”
江坞的神情有点恍惚，看起来有点崩溃。
戚猗纵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揽了一下他的肩膀。
江坞很顺利地从手背上的银斑里拿出了银刀。
他拿到银刀那么久，对银刀还是不太了解，更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界域碎片究竟要怎么用。
此刻，他用手握着银刀，仔细感受着，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江坞握着银刀，微微皱着眉头，心里焦虑了起来。
此刻他心中非常后悔到了天城。
更后悔找到了无名小岛的线索，带着戚猗纵来到了这里。
他以为无名小岛的诡异值会比较低，起码不会给戚猗纵带来太大麻烦。
没想到这次不仅麻烦，还有生命危险。
他把戚猗纵拖到浑水里来了。


第29章 生理反应
江坞最终也没能动用界域钥匙将他们送出去。
他并没有完全掌握这把银刀的确切用法。
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们从沙发上往外看过去, 能看见阳台外面，黑中带着点深蓝的天幕上悬挂着一弯银月。
月光洒下来，顯得十分静谧。
戚猗縱拍了拍江坞的膝盖：“十点多了, 睡吧, 明早还要起来。这个诡域的诡异值太高了，不休息好, 在这里会很危险。”
江坞神情阴郁地看着远方, 沉默了一会，才跟着戚猗縱进屋。
他们被分到了双人宿舍, 宿舍里除了公共厨房、浴室和洗手间之外，还有两间单人房。
毕竟和真正的学生不一样，诡域提供的住宿条件相对要好一些。
不过,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江坞和戚猗縱谁都不放心让对方独处。
两人最终决定睡一张床，有什么事也好及时支援对方。
宿舍的床虽然是单人床，但是有一米三四的样子，两人挤一挤还是可以躺下。
江坞去其中一个空房间拿了被子枕头过来，打着哈欠往床上放。
睡同一张床可以，但是用同一张被子跟枕头就有点奇怪了。
江坞今天实在太累了, 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着。
他勉强撑着洗漱完, 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戚猗縱睡在他旁邊，隔着两床被子感受着他的体温，久久都没能入睡。
窗外的月光很冷, 江坞的体温却很暖和。
除了体温之外，江坞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也很明顯，这些都是让戚猗纵失眠的理由。
戚猗纵头天晚上睡得很晚，第二天却醒得很早。
他们怕误了上班, 特地调了闹鐘。
然而在闹鐘响起之前，戚猗纵就已经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按掉闹钟，试图爬起来。
单人床实在太窄了，两人隔得又太近了。
哪怕戚猗纵的动作再轻。都瞒不了现在已经成为了异能者的江坞。
他一动，江坞就醒了。
江坞迷迷糊糊地说道：“你怎么醒那么早？天还没亮吧？”
戚猗纵：“你再睡一会，等要去上班的时候我叫你。”
江坞鼻子里漏出一个音，算是答應了。
戚猗纵坐起来，掀开被子要下床。
江坞翻身侧向他那邊，半睁着眼睛道：“我再睡一会，你早点叫我。”
戚猗纵下意識地躬身，拿枕头往下半身一遮：“好。”
他不遮还好，一遮，动作就非常明显。
江坞下意識地顺着他的动作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反應很强烈的某部位，视觉冲击力非常强烈。
戚猗纵脸爆红，穿上拖鞋，弓着腰就往洗手间跑。
江坞看着他的背影，掀开被子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莫名其妙：“那么正常的生理反應你跑什么？谁都有啊。”
戚猗纵跑得更快了，以落荒而逃的姿势，三两下窜进浴室，“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早上这个插曲只是个小插曲。
江坞很快就忘了，一上班，他就全神贯注投入到实习当中。
他不仅要應付眷屬带教的考較，还要帮戚猗纵应付眷屬带教的考較。
偏偏诡域里的醫疗情况和现实中的不完全一样，有些操作他真的需要从头开始学。
这几乎将他的精力耗干了。
一上午平安过去了，到食堂吃午饭的时候，江坞感觉累得眼前发黑，非常需要一个午觉。
哪怕只睡十分钟也好。
戚猗纵拿了餐盘打了两份饭菜回来，江坞已经用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了。
他们并不抗拒这个诡域的饮水和食物。
主要他们在睡梦中进来，身上没有任何储备，如果不食用诡域里的食水，那么在眷屬和诡物将他们干掉之前，他们就会先渴死、饿死了。
戚猗纵将餐盘放到江坞面前：“你先吃，吃完再睡，刚好吃完东西也睡得比较舒服。”
江坞拖过餐盘：“真的好困啊！”
戚猗纵搓搓他的后背：“辛苦啦。”
江坞先将餐盘里的蔬菜吃完，然后吃肉饼，再吃面饼。
他困得连嚼都不想嚼，更别说分出精力注意别的。
因此，他没发现戚猗纵一直在观察周围的情况，脸上带着一丝细微的审视。
江坞：“怎么了？”
戚猗纵轻声道：“正在找线索，找到了再跟你说。”
江坞听他这么说，就不问了。
熬完上午熬下午，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江坞感觉简直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在诡域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它不像现实世界那样，需要加班，有时候甚至需要7乘以24小时地待命。
下班了，他们就可以回宿舍放松休息了。
上班的时候，江坞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下班后人却清醒了不少。
他这才注意到戚猗纵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江坞看向戚猗纵，意思是：有线索了吗？
戚猗纵压低声音：“我发现骨科有个不太对劲的眷屬，看起来有点像异能者。”
江坞坐直了：“不会吧？”
戚猗纵：“说不好，明天下班后，我们可以看看。”
江坞：“要不然今天去看？”
戚猗纵：“来不及了，它好像并没有回宿舍。”
江坞：“那行，也不急在这一天，明天我们去找。”
戚猗纵：“它的下班时间跟我们一样，下班后我们可以跟踪它一下。”
江坞不太确定地说道：“这么做没问题？”
戚猗纵：“问题应该不大，比上班时间跟它发生冲突要好。”
江坞想了想：“也是，迟早都要找线索，我们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江坞心里有点激动。
为了方便下班的时候跟踪人，他们一整天都在关注骨科那邊的情况。
骨科那邊虽然跟他们急诊科同用一栋楼，但是不在同一层。
江坞发现，要想知道骨科那边的情况并不容易。
一起去廁所的时候，江坞问戚猗纵：“你到底怎么发现骨科那个眷属的情况不太对的？我什么都没发现。”
戚猗纵：“你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应付眷属的考核了，我不会醫学知识，就关注了别的方面。”
江坞看着他：“我现在感觉到你身上老异能者的风范了。”
戚猗纵笑了一下：“我本来就是老异能者。”
他俩作为实习生，处于整个科室的最底层，上廁所也不能上太久。
只在廁所里待了很短的几分钟，交流完信息后，他们又出去了。
尽管这样，带教眷属还多关注了他们几分，连问了好几个刁钻的问题，问得江坞精疲力尽。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江坞一分钟都不想多待，拉着戚猗纵就出去了。
戚猗纵：“这边，我们现在走廊这边往下看，等它走远一点再跟上去。”
江坞被戚猗纵拉到走廊上，看了好半天也没发现究竟是哪个眷属不对劲。
戚猗纵看着他迷茫的眼神给他指了一下：“浅金头发的那个。”
江坞顺着戚猗纵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被指着的是个外国“人”，身高超过一米九，浅金寸头，大胸肌和身高一样明显。
怪不得它会被分在骨科——骨科最需要力气了。
观察了半天，江坞侧过脸看向戚猗纵：“我还是分不清它跟普通眷属有什么区别，也感受不到它身上的异能者气息。”
戚猗纵：“等有经验就好了。走，我们跟上去。这个距离，它应该发现不了我们了。”
戚猗纵带着江坞远远跟在后面。
他们发现，那“人”去的是他们从未去过的一栋建筑。
不过他们进来这个诡域才第三天，诡域里的许多建筑他们都不清楚，没去过也正常。
眼看着那“人”要进建筑里面了，江坞压低声音：“现在怎么办？？你说建筑里面会不会有它的同伴在接应？”
戚猗纵：“不管，先把它‘劫持’出来再说。”
江坞：“怎么劫持？”
戚猗纵的声音再低了两分：“打闷棍。”
江坞脑门上冒出了问号。
戚猗纵没有多解释，直接在虚空中将他的异能黑云召唤出来。
异能黑云悄无声息地悬浮在那“人”的头顶上。
那“人”似乎感觉到什么了，抬头往上看，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就在那一刹那，黑云狠狠往下一敲，结结实实地敲了下去，在那“人”的脑门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红印子。
黑云在那“人”倒地之前，往地上一接，准确地接住了它。
江坞和戚猗纵冲上去，把它扶了起来。
江坞看着它额头上的红印子，喃喃道：“它比我们想象中的要脆弱一些啊？”
戚猗纵：“可能因为没有防备？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盘问一下。”
“什么僻静的地方——”江坞说到一半，忽然反应了过来，“廁所？”
戚猗纵眼里带上了点笑意：“对，就是厕所。我们把它拖到旁边的厕所去。”
醫院作为公共区域，厕所是真的多。
哪怕诡域里的醫院也一样。
戚猗纵三两下找到了最近的厕所，跟江坞一起把昏迷的“人”拖到厕所的隔间里。
三个人形生物挤在小小的厕所隔间，无疑是不舒服的。
不过，这也比外面安全一些。
情况比较紧急，江坞来不及想更好的办法，摸出银刀就将地上的“人”扎醒了。
那“人”也很警觉，醒了的第一时间就是闭上眼睛假装昏迷，闭到一半，又惊讶地瞪大了：“等等，异能者？！！”
江坞和戚猗纵还来不及回答。
那“人”已经热泪盈眶了：“上帝！上帝啊！外面的人终于发现了我被困在这里，派你们来救我了吗？”
江坞端详着它的表情，用外语回答道：“不，我们也是意外被卷进来的。”
那“人”：“上帝啊！怎么会这样？”
江坞听着它语气，又仔细观察，这才确定，他确实更像人一些。
江坞和戚猗纵对视了一眼。
戚猗纵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也觉得，这人是人类。
江坞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江坞不问这句还好，一问那人就发出了爆哭，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
“十二年前！”
江坞：“这么久？！”
面前的人眼眶当即就红了，“你也觉得很久是吧？”
他吸着鼻涕：“你们能想象吗？我在这里待了十二年，进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全科医生，现在都快成一个骨科医生了。”
江坞沉默了一下。
戚猗纵投来不明所以的目光。
江坞偏向戚猗纵耳边，低声解释道：“全科医生大概就是综合类的医生，一般在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工作。”
戚猗纵：“校医？”
江坞：“差不多，不过校医也不全是全科医生。”
听到两人对话的那人哭得更大声了，换了华夏语说道：“呜呜呜，你们知道我在这个诡域待得有多难了吧？十二年啊，整整十二年，我都在这实习！”
江坞意外：“一直没转正吗？”
那人：“转正那么难，我脑子那么笨，怎么可能转正啊？十二年没被诡物干掉，我已经很厉害了！”
他太激动了，江坞和戚猗纵等他略微平复了下，才接着询问。
他自我介绍叫“奧森特”，N国人，十二年前度假的时候意外地进了这个诡域。
奧森特吸着鼻子：“我当时和队友一起度假，只有我一个人进来了，可能因为只有我是医生。你们也都是医生吗？”
“我是。”江坞指了指戚猗纵，“他不是。”
奧森特：“不是也可以进来吗？”
江坞：“反正进了。”
奧森特看向戚猗纵的眼神里带着恐惧：“他不学医，被眷属考察的时候怎么办？”
江坞：“我帮他答？”
奥森特很快就确定了，江坞他们确实是外面进来的异能者。
奥森特：“那这样的话，你们要不要来图书馆看书？”
江坞：“图书馆？”
奥森特：“对，虽然有点奇怪，但这个诡域真有个巨大的图书馆，图书馆里有好多关于医疗的书籍，你们也可以来看书。”
奥森特看向戚猗纵：“这些年我一直在看书自学，天天背书，才能艰难地应对考核。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过来看书。”
江坞心头一动：“你看过那么多书？书里的知识和我们现实中的知识一样吗？”
奥森特回忆道：“有一部分一样，一部分不一样。你们已经过来几天了，应该发现了，有些医药跟我们现实中的医药有些区别，治疗指南也有区别，不知道是不是本地的特色？”
江坞点头，又问：“你进来之后一直在骨科吗？”
奥森特：“刚开始的时候在呼吸内科，然后到了急诊科，第三个科室就是骨科了。”
奥森特解释道：“我在呼吸内科和急诊科各待了一年，在骨科待了十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给我转正，也没有放我走。”
江坞看着他的大体格子：“可能骨科缺人？”
奥森特：“骨科还真有点缺，不知道为什么，病人还挺多的。”
江坞：“真奇怪，一个诡域，医院居然很多病人，然后还缺医生？”
奥森特吸吸鼻子，可怜巴巴地眨着红眼睛说道：“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敢深入调查。”
奥森特有点自来熟，也有可能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待了十二年，他的心理状态已经岌岌可危。
他迫切需要一点能量来支撑自己。
江坞和戚猗纵都需要更多人手调查这个诡域，奥森特的异能不算特别高，但是在这个诡域里待了非常久，能给他们带来许多信息。
他们三人经常在一起活动。
这天，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某个熟悉的护士眷属从他们身边经过，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你们同学又一起吃饭啊？”
江坞叉着面饼的手一下就顿住了。
他还记得刚来的时候，短胡子眷属对他们说“你们的同学都已经分到各科室轮转了”。
原来，同学指的是之前进来的异能者？
那分到各科室轮转的“同学”一共有几个，还活着吗？


第30章 病历本
江坞顿住的动作实在太明显了, 不仅戚猗縱发现了，连奧森特都发现了。
奧森特正呲着大牙乐，看见江坞的表情, 缓缓收起牙齿, 又收起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江坞接过戚猗縱递过来的甜饮料, 喝了一大口, 镇定一点了之后，问奧森特：“你在这里待了十二年, 见过其他异能者吗？”
奧森特摇头：“没有，就看见你们两个人。”
江坞追问：“那有听过其他异能者的消息吗？”
奥森特：“也没有。在诡域里，它们只把我们分为实习生、住院醫、主治醫之类的, 怎么了？”
江坞轻声说道：“我们刚来的时候，一个短胡子眷屬对我们说，我们的同学都已经分到各科室轮转了。当时我们以为那只是诡域给我们的身份。”
顿了顿，江坞说道：“现在看来，‘同学’可能指其他异能者。”
奥森特打了个寒战，看着江坞和戚猗縱：“你们别吓我，我从来没看见过其他异能者。”
江坞摇摇头, 表示没有吓他, 背后的可能性确实很恐怖——比如，“同学”们全都身亡了。
戚猗縱：“持续十多年陆续来报到的异能者，全都是‘学生’, 那这个诡域的诡物是谁？院长。”
“没有院长。”奥森特小声说道，“我以前还想出去的时候，我以为诡物是院长，特地调查过, 后面发现这个醫院一直没有院长。”
江坞：“没有院长？”
奥森特：“对，日常生活中没有院长，职工名单上没有院长，方方面面都没有院长。”
江坞：“那谁来主持醫院的运作？还有日常活动——”
“不，没有日常活动。”奥森特说道，“这个诡域里每天的生活都一样，根本没有日常活动。从春天到冬天，每天都是工作日，只要听顶头老板的就够了。”
外国人通常将顶头上司说成顶头老板。
这就是说听直屬领导的意思就可以了。
江坞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个医院，不需要具体的院长。”
奥森特：“是的。他们连院长这个职位都没有，起码我没看见过。”
江坞若有所思：“那我们得想办法打听一下这个医院中高层负责人的消息了。”
说到这里，江坞转向奥森特，问道：“能冒昧问一下，你的异能大概有多少？”
奥森特：“我来的时候大概是五千六，现在不知道。我感觉我的异能增长了，但是没办法测量具体的数值。”
“一万两千多。”戚猗纵在旁边说道，“你的异能有一万两千多，更具体的数值我判断不出来。”
“十二年，涨了一倍多。”江坞看向戚猗纵，“这个涨幅算是比较慢吧？”
戚猗纵：“很慢，不过很安全。在外面，想要涨那么多异能值，起码要进入二十个诡域，一不小心就死了或者疯了。”
奥普森特在旁边苦笑：“老实说，我觉得我现在离疯掉也不远，我有时候甚至分不清你们是真的来了，还是只是我的幻觉。”
江坞伸手拍拍他粗壮的胳膊：“这样也分不清吗？”
“分不清。”奥森特道，“不过，就算疯了，跟你们在一起，也比我一个人呆着要好。”
奥森特一脸“疯了也无所谓”的表情，还冲江坞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江坞搓了搓手臂，对戚猗纵说道：“看来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快点出去。”
戚猗纵：“我等会儿就看能不能找到急诊科负责人的线索。”
江坞：“小心。”
戚猗纵点头：“别担心。”
在江坞的争取下，他和戚猗纵组成了搭子，这几天去哪两人都一起。
急诊科的眷屬们默认了，并不强行拆散他们。
尤其他们的带教眷屬，有时候江坞给戚猗纵提示，它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按部就班地对江坞进行考核。
下午，急诊科来了一个颈部被一把弯刀贯穿的患者。
患者高眉深目，拥有一脸大胡子，来急诊科的时候，一直在含糊地说着话。
带江坞和戚猗纵的眷属带教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几句，让患者檢查后，领着患者去小型手术隔间取弯刀。
小型手术隔间依旧在急诊大厅里，只是用挡板分隔出了一块块区域。
这些挡板上不封顶，只能阻隔视线。
江坞和戚猗纵跟着进去学习，同时给眷属带教当助手。
弯刀从患者的颈部捅入，捅穿组织，但是没有从颈部的另一侧捅出。
如果捅出了，通常会更严重一些。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要是放在江坞现实中工作的医院，他们领导通常会请其他科室会诊，再全麻缝合。
毕竟颈部除了有个大血管，比如颈动脉、颈静脉之外，还有各大神经，比如迷走神经、喉返神经、臂丛神经等，此外，气管和食管也在这里。
这么小的地方却有这么多重要的器官，局麻之后在隔间处理，风险还是挺大的。
交给他的话，他不会这么冒险。
江坞仔细看着带教眷属的动作，一个字都没多提。
他们一般不反驳上級，除非上級有明显的错误。
这是江坞很早就遵循的生存规则。
这个诡域里，术式、药物和一些操作都和现实中有所区别，江坞感觉很多东西放到现实中应该也行得通。
他在这个诡域里还真学到了挺多东西，如果忽略可怕的生存压力，在这里进修，其实还挺愉快的。
眷属带教给患者局麻后，在显微医疗器械下给患者处理
江坞主要学操作，戚猗纵则在一旁警戒。
眷属带教缝了一会儿，突然对江坞说道：“江坞，你来操作。”
江坞愣了一下：“这符合规范吗？”
他在这个诡域里是实习生，这种复杂的手术一般不允许实习生上手。
眷属带教已经站起来了：“我给你授权，你试试，你们也该学具体的操作了。”
江坞严肃地点头：“好的，谢谢带教。”
江坞很快穿戴好了手术用具，戴上眼镜，坐在显微器械边，开始给患者缝合。
患者的情况非常复杂，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几乎要牵涉到血管和神经。
好在他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是主治了，年轻、反应快、技术好、经验还丰富。
他有点费力但成功地完成了缝合。
就缝合效果而言，他来缝合，比眷属带教来缝合的效果还好一些。
他的手指修长、灵巧、轻快，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不该碰的部位。
缝合好后的部位严丝合缝，不说别的，光是看着，就很令人舒服。
外科医生的技术就体现在这里，好的外科医生，做出来的手术，甚至有种艺术品一般的美感。
当然，江坞做出来的手术不仅优美，还严谨科学，患者恢复得非常不错。
眷属带教檢查江坞缝合的伤口，赞赏道：“不愧是这批学生中最好的苗子，缝得不错。”
江坞试图打听其他异能者的消息，心跳微微加速：“老师，其他人缝得不好吗？”
眷属带教抬头，笑了一下：“不好吧？要是很好的话，不至于完全没听过。”
江坞：“这样吗？”
“唔，也说不定。”眷属带教似乎想起了什么，眨了一下圆眼睛，微笑道，“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也是可能的。”
江坞和戚猗纵小心地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它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几天后，这个诡域的月中考核中。
江坞和戚猗纵的眷属带教给他们两个人都評了B級。
不是A+，也不是A，是一个B級！
江坞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眷属带教明明说非常欣赏他，結果却给他評了个B级。
要知道这里的最高評级是A+，虽然没有其他实习生，但是这个評级看起来并不怎么正常。
江坞不知道这个评级有没有什么深意？
他从小学开始就是学霸，自从参加正式考试以来，就没拿到过这么低的评级，连体育评级他都不至于低到这个地步！
戚猗纵将手放在江坞的肩膀上，示意他冷静。
江坞深吸一口气，才抑制住冲去带教眷属办公室问的冲动。
江坞回到宿舍，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嘟囔着跟戚猗纵说：“真奇怪，怎么会是这么低的评级？你说这个评级会不会有其他的意思？”
戚猗纵：“看起来不像，它给我也评了B，要是正常情况下，我连C都拿不到。它好像应付了事一样，给我们都评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等级。”
江坞还是不甘心：“明天问问奥森特好了，总感觉B级后面还有其他隐藏的信息。”
有考核，考核成绩肯定是有意义的。
戚猗纵想了想：“明天你拖住带教，我再去档案馆翻翻，看有没有针对其他实习生的评级？”
江坞：“好，你先看看。要是它特意压我评价的话，我们查查评价代表什么？”
江坞和戚猗纵的带教眷属很信任他们，也给了戚猗纵摸鱼的机会。
戚猗纵接着申请去厕所的时间，果然溜进了眷属带教的办公室，在它的办公抽屉里翻找起来。
可惜，他没有翻找到任何有用的結果，反而浪费了比较长的时间，还差点被其他眷属发现。
江坞给戚猗纵打掩護，他回来得比较晚，眷属带教也没说什么。
眷属带教已经习惯戚猗纵每天总要上很多次厕所了。
看在江坞很有用的份上，眷属带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从来没有为难过戚猗纵。
从这点来说，江坞还挺喜欢他们这个带教眷属，但是给他评B级，他还是没法接受。
吃午饭的时候，江坞问奥森特：“奥森特，你们科室有月中评级吗？”
奥森特咽下嘴里的卷饼：“有啊，怎么啦？”
江坞：“你得了什么评级？”
奥森特耸肩：“B。这么多年，我一直是这个评级，不用看我都知道。”
江坞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B级意味着什么？”
奥森特不确定：“它们对你还满意，愿意留你在科室里干活？”
江坞：“这样吗？”
奥森特：“我猜是。我没见过其他实习生，不过我见过一个年终评级为A的眷属，后来它调到别的科室去了，还升职了，我猜A级应该会获得嘉奖吧？”
江坞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眷属给他评“B”级，是想留他在科室里干活？
不过，今天他确实多了不少活，有些活还挺难的。
奥森特露出个笑容：“反正别掉到C就好了，A什么的，以我们异能者的身份，估计也不容易。”
江坞看着他乐观的表情，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在这里呆了十二年还待得下去了。
心大确实有优势。
眷属带教只给江坞评了个B级，但是接下来江坞明显感觉到了它的压榨。
它开始以带教老师的身份授权江坞做一些高难度的手术。
偶尔有情况很棘手的患者过来，它也不再找其他科室会诊了，通通留在急诊科，扔给江坞解决。
江坞短短几天，面临了好几次高难度挑战，上班上得头皮发麻，偏偏在诡域里还不能撂挑子不干！
下班后，江坞挂在戚猗纵背上，一动不想动了：“这个诡域怎么比我们医院还不当人啊？这里完全没有监管机构吗？”
戚猗纵拍拍他的手臂：“实在不行，我过两天试试能不能找机会吞掉一两个高阶眷属，获得一些信息？”
江坞：“那样诡物一定会知道吧？”
戚猗纵：“它本来就知道我们进来了，也不会信任我们，知不知道我们吞了高级眷属都一样。”
江坞又趴回他肩上：“有道理，过两天我跟你一起行动。”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诡域里先来了一场突击考察。
带江坞和戚猗纵的带教眷属很慌张，拉着他们到角落里警告：“嘿，听着！等会你们别乱说话，要是你们乱说话，给你们换了新的带教，他可未必会像我一样对你们的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面的话多少有点威胁的意味了，不过江坞和戚猗纵对视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带教眷属明显有点紧张，并且焦虑。
江坞不太明白它焦虑的来源，不过明显能够感觉出来，它的智商比他之前去过的两个诡域的眷属高得多。
可能因为这个诡域是个诡异值超过两万的高级诡域？
檢查组将他们分开，一个个考察。
气氛弄得非常紧张。
戚猗纵先进去。
针对戚猗纵的考察非常简单，眷属只是简单问了他几个问题，就叫他出去了。
针对江坞的考察则完全不一样。
眷属们为江坞准备了一场手术。
江坞看着躺在手术台上，已经局麻好了的患者。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之前那位脖子上出现了贯穿伤的患者。
那就是复现。
患者脖子上匕首的花纹都一模一样。
这应该是某种特殊的考试。
江坞意识到这一点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尽管已经给这位患者做过一次手术了，江坞还是过去阅片区仔细查看影像学检查的结果，又在心里简单制定了个手术方案。
准备好了之后，他跟眷属请示，表示可以开始了。
负责考核的眷属认真地观察他的表情，而后点头。
江坞在口罩后面深吸一口气，过去手术区准备。
在开始之前，江坞有些紧张，等抓到手术刀，他的情绪就稳定多了。
他第二次主刀这个手术，比第一次顺利许多。
从开始到结束，出血量少得令人惊讶，伤口也处理得非常干净细致，手术效果很好，比上一次还好。
“上次的手术还真是你做的。”上级眷属用欣赏而肯定的语气对江坞说道，“不错，我们这里终于来了个人才。”
江坞：“谢谢您的夸奖。”
“你的考核成绩如此优秀，可以向我们提一个要求。”眷属带着笑意看向江坞，“只要是医院内部的要求，什么要求都可以。”
这个暗示非常明显了。
江坞明白，眷属说的是，除了离开之外，他可以任意提一个要求，算是他的奖勵。
江坞不知道其他异能者会提什么要求，他心里倒有个大胆的想法。
因为太大胆了，他抬头看向眷属，喉咙发紧。
眷属脸上含着笑，鼓勵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外科医生可不能是那种胆小的家伙。”
江坞：“如果这是我的奖勵——把我的朋友戚猗纵调到護工部可以吗？”
眷属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什么？”
江坞放慢了点语速，认真说道：“我希望我的朋友能去当護工。”
如果不是眷属明确暗示了，不可能放他们离开，江坞甚至想让眷属把戚猗纵踢出诡域。
除了直接出去之外，这个诡域医院里跟医疗联系最弱的就是護工了。
江坞特地观察过，这个医院连院长都没有，也没有其他行政领导和保安之类的闲杂人员。
想让戚猗纵不经曆考试，起码不用经曆众多困难的考试，当护工倒不错。
看着眷属的表情，江坞问：“抱歉，如果不行的话，就当我没说。”
眷属停顿了一会，说道：“哦，当然可以，他本来就不应该当成实习医生招进来。何况这是你的奖励，它在被允许的范围之内。”
江坞悄悄松了口气：“那太感谢您了。”
眷属仿佛觉得很有意思一样，歪了歪脑袋，笑着说道：“不客气，你可以好好享受你的奖励，我们医院向来公平，奖惩分明。”
江坞总觉得它的话别有深意，一时间又想不明白，便再次道谢。
这个诡域医院的效率比现实中的医院高多了。
江坞还没回去急诊科，戚猗纵就已经被送到护理部去了。
午饭期间，江坞才找着机会问戚猗纵的情况：“感觉怎么样？调到护理部会好一点吗？”
“好多了。”戚猗纵松口气，“他们问的问题我都答得上来，终于不用靠作弊了。”
江坞也松了口气：“我就是担心他们又是考核又是调动，迟早会把我们分到不同的科室去，你要是去护理部我就放心多了。”
奥森特从骨科那边下来，来得比较晚。
听说戚猗纵已经被调到护理部去了，羡慕得眼睛都要绿了，嚎叫了一声：“我也想去！我下次要是考得好，你们觉得，我有机会调到护理部去吗？”
江坞扫了一眼他雄健的肌肉，说道：“我觉得，就算下次有类似的机会，它们应该也不会让你去护理部，因为我提要求的时候，眷属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奥森特：“什么？”
江坞：“它说，‘他本来就不应该当成实习医生招进来’。”
奥森特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没听明白。
戚猗纵解释道：“看来这个诡域确实有准入条件，正常情况下，符合条件的异能者才能进来。”
奥森特：“我一点都不想符合这里的条件。”
江坞：“迟了，现在我们只能想办法出去了。”
奥森特怀疑：“我们能出去吗？”
江坞肯定地点头：“肯定可以！”
江坞原本以为考核到这里就结束了。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诡域给他换了一名带教眷属。
带教眷属把他叫到办公室，给了他一个病曆本和一支笔：“恭喜你，考核成绩非常优秀，奖励下来了。”
江坞接过病曆本和那支蘸水笔：“谢谢您。这个是额外的奖励吗？”
“不客气，算是吧。”带教眷属看着江坞，意味深长地说道，“当医生总要写病历的，有些患者不配合，你就可以使用这个病历本了。”
江坞心里有点明白了：“好的。”
带教眷属：“行了，回去工作吧。”
江坞拿着病历本和蘸水笔回急诊科。
新带教看起来更严格，他也不敢摸鱼，便一直按捺着心里的猜测，下班后带着病历本返回到了宿舍。
他回去的时候，戚猗纵已经回到宿舍了。
调到护理部后，戚猗纵下班的时间还要早一些。
江坞一进门就喊：“戚猗纵？”
戚猗纵从厨房探出头来：“今天比较有空，我给你炒两个菜，怎么了？”
“别炒菜了，你快来看这个。”江坞招手，“今天下午我的新带教给了我一个病历本和一支笔，说得挺神秘，你过来帮我看看是不是道具？”
戚猗纵关了火，解下围裙走出来：“为什么会给你病历本和笔？”
江坞：“说是给我的奖励。我以为奖励是把你调到护理部，看来不止。”
戚猗纵坐到江坞旁边，拿起病历本看了看：“病历本你检查过了吗？”
江坞：“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
江坞将发现的信息说了出来：“这个病历本一共16页，32面，封面上有我们的院徽，内页的内容和我平时接触的病历本差不多，都是就诊医院、就诊科室、就诊时间、主诉、现病史、既往史、检查结果、初步诊断和治疗意见之类的，看起来应该是标准病历本。”
江坞回忆了一遍，又跟眷属给他的病历本仔细对照，发现没有出入。
江坞拿着蘸水笔：“你觉得蘸水笔有问题吗？我看蘸水笔好像也没有问题？”
戚猗纵：“我怀疑它蘸取的液体不是墨水，等会儿我们试试。”
戚猗纵拿着病历本，翻到了最后一页，给江坞看：“这个病历本确实是个道具，也确实有问题，你看这个水印。”
江坞凑过去看。
戚猗纵将最后一页迎着光竖起来。
一个水印浮现在最后一页上，不，是浮现在每一个内页上。
江坞仔细辨认，倒吸一口凉气。
“瓦卡·让·阿萨卡！”江坞几乎脱口而出，“这不是我们前带教吗？”
戚猗纵点头：“这是它的签名，它每次签最后一个字母的时候会勾起一个小弯钩。”
联想到前带教消失了，江坞心里浮现出了一个恐怖的猜想：“我们前带教，该不会被做成病历本了吧？”
戚猗纵捏着封皮：“虽然在病历本上感觉不到太多诡物的气息，但我觉得有可能。”
江坞喃喃说道：“考核的眷属跟我说，这个诡域医院奖惩分明，还真是啊？前带教违规了吧？”


第31章 心脏中心
江坞和戚猗縱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这件事却给他们敲了个警钟。
——这个诡域比他们想象中更危险。
两人对视一眼。
江坞低声说道：“看来我们接下来要更谨言慎行了。”
戚猗縱：“做好分內之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題。”
“有没有问題之类的，我们也管不了。”江坞看着病曆本, 喃喃说道, “算了，我们来看看这个病曆本的用法吧, 你觉得应该怎么用？”
戚猗縱也盯着病曆本：“毫无疑问, 它是个道具。”
江坞点头。
戚猗縱：“眷屬给这个病曆本配了专屬的蘸水笔，说明它的墨水可能不是常规的墨水, 我们先试试。”
江坞：“用什么试？”
戚猗纵：“先用常见的液体试，我找找。”
江坞跟着站起来：“随便试，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戚猗纵：“一般没有, 就算有，以这个道具病历本的等級，也造成不了太大的后患。”
戚猗纵说得很肯定。
江坞在异能方面的知识远不如他足，对此并无意见。
而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异能者，戚猗纵很快就试出来了。
蘸水笔真正能蘸的液体就是鲜血。
只有蘸执笔人自己的鲜血，执笔人才能用这支蘸水笔。
江坞一言不发地帮戚猗纵包扎好了手臂上的伤口：“也就是说，我想要使用病历本的时候, 可以蘸血在上面书写。这么诡异, 询问‘病人’的时候，应该能问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目前来看是这样。”戚猗纵说道，“具体结果究竟如何, 得我们用了才知道。”
江坞抬头看着戚猗纵的眼睛：“病人方面，目前你有人选吗？”
戚猗纵摇头：“没有。不过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找个高級眷屬试试。”
江坞看向病历本：“算了，太危险了, 这本病历本就疑似帶教犯了规才被做成这样。”
两人都没再说话了。
其实他们心里知道，在这个节点，还有个更好的人选——奧森特。
他们已经认识奧森特一段时间了，也从奧森特那里得到了不少消息，基本可以确定奧森特是安全的。
不过——
他们心里也清楚，诡域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奥森特并不是人类的概率其实还挺高。
奥森特在这个诡域实际待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没出事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因此他们一直没有进一步拉近与奥森特的关系，目前他们只是一起吃吃饭、看看书，不会有更多更深入的交流。
在这个诡域里，江坞只信任戚猗纵，戚猗纵也只信任江坞。
他们绝不可能弄错对方，别的就不好说了。
江坞将病历本收起来：“算了，还是等有需要再用吧，这个病历本也是用一页少一页。”
戚猗纵知道他心软，担心用这个病历本会误伤奥森特，便点点头：“好。”
得到了道具总体来说还是挺让江坞感到开心的，不过道具后面潜藏的深意，再次提醒了他们这个诡域的危险性。
他们更加谨慎，收集信息的动作也更隐蔽。
诡域每周都会有考核。
江坞习惯了诡域里的醫疗知识和操作之后，考核对他来说并不难。
在又一次考核之后，他的新帶教眷屬将他叫到了办公室。
“坐。”帶教眷属笑着指了一下对面的办公椅，“你最新一次的考察结果出来了。”
江坞有点紧张：“是吗？”
帶教眷属：“是的，别紧张，你做得很好。”
江坞悄悄鬆口气，带教眷属特地叫他来办公室，他还以为考核成绩不行：“谢谢带教。”
“不客气。”带教眷属说道，“你这次拿了A，可以去下一个科室轮转了。”
江坞有点意外：“这么快？”
带教眷属笑着说道：“在我们醫院，有能力的醫生一直晋升得很快。”
说完，带教眷属抬抬下巴：“你可以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去下个科室报到了。”
江坞：“好的。”
带教眷属笑道：“嘿，你怎么不问我，是去哪个科室报到？”
江坞大胆猜测道：“骨科或者呼吸內科？”
奥森特就是先在呼吸内科待了一年，又在急診科待了一年，最后才到骨科。
带教眷属再次露出奇怪的微笑：“不是。是心脏中心哦。”
江坞心里震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要去心脏中心。
这个诡域医院居然有个心脏中心！
他一下想到他获得的那颗金色心脏，悄悄伸手摸右手背的黑斑。
难道他异能提升的契机就在心脏中心里？
带教眷属用它那双圆眼睛看着江坞，微笑：“有什么问题吗？”
江坞：“我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门培训……”
“没关系，那里的醫生会培训你。”带教眷属说道，“我们的心脏中心有非常多的天才心外科专家，你可以在那里学到非常多的东西。”
江坞看着带教眷属，带教眷属朝他笑了笑：“去吧。”
带教眷属脸上总是泛起相同的微笑，江坞每次看着它都觉得，虽然它有眼皮，但从来不眨眼睛，好像眼皮子不会动一样，看起来非常像人偶。
江坞感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要暴起来了。
带教眷属只是通知江坞，并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
谈完话后，带教眷属就示意江坞可以去心脏中心报到了。
江坞原本还想拖一拖，对上带教眷属诡异的表情，他只好磨磨蹭蹭地收拾桌上少得可怜的私人用品，跟着护士眷属去心脏中心报到。
说是私人物品，其实也是他进急診科后领到的一些本子和笔。
他不拿走也完全没关系，不过有东西抱在怀里，会让他有安全感一些。
心脏中心在这个诡域医院的中心位置，看起来比急診科还要豪华。
江坞跟着护士眷属走在空调强劲，金碧辉煌的心脏中心大楼里面，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片片往外冒。
他悄悄按住左手手背。
银刀就藏在这里，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抽出银刀，捅入眷属的眼眶。
在这个诡域里他已经看过无数次，眷属的弱点就在眼睛上。
“到了。”护士眷属提醒江坞，“你可以进去找隗鬆主任报到了。”
江坞微微收紧核心：“好的，谢谢您。”
“不客气。”护士眷属朝江坞嫣然一笑，“那我先回去了。”
江坞敲了敲门，站在门边，等里面的眷属召见。
敲门声落下后几秒，门里面才传来一个沉着温和的青年男声：“进来。”
江坞走进去：“您好，我来报到。”
说着，江坞下意识地打量对面的眷属。
对面的眷属个子比他矮一些，长相清秀，乌黑的短发让它看起来很像华夏人。
然而，它头顶长着一对——鹿角？
江坞不太确定地看着它额头上冒出来的粗粗短短的、带着分叉的白色骨质角，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在诡域里待了快一个月，这是江坞第一次看到身上有非人类特质的眷属！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他们终于接触到高级眷属了？
心脏中心才是这个诡域的核心？！
江坞不敢多看，扫了一眼就将视线移下去。
这个眷属的胸口别着胸牌，胸牌上的字是华夏字。
“隗鬆”两个字非常清晰。
江坞听读音是“傀”，原本以为是“傀儡”的傀，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确实是“隗”。
一个特殊的姓？
江坞将这则信息也收在心里：“隗主任，您好。”
“江坞？”眷属隗鬆朝江坞温和地笑笑，“我看过你做的手术，手术做得非常干净利落且大胆，正好我们心脏中心缺人，我就把你要过来了。”
江坞：“谢谢您。”
隗松：“不客气，我先带你去领制服和胸牌，你暂时跟着我吧，我来给你安排工作。”
江坞没有任何意见：“好的。”
隗松很快就带江坞领到了制服和胸牌。
江坞换上了心脏中心的制服，发现心脏中心的制服在右手臂上用金线绣了颗心脏，除此之外，和急诊科的制服是一样的。
至于胸牌，江坞摸着金属铭牌，感觉和急诊科的胸牌也没什么区别。
让他心脏发沉的是，胸牌上关于他的介绍变了。
在急诊科，他的胸牌上标注的身份是实习医师。
而在心脏中心，他的胸牌标注的身份是住院医师。
江坞。
住院医师。
铭牌上的标注看起来只是让他简单地升了下级。
然而，作为一名经过了住院医师培训阶段的真正医生，江坞非常清楚，无论国内还是国外，住院医师都意味着，这名医生走向了专科化。
这个诡域看起来希望他做一名专业的心脏外科医生？
江坞想到在诡域里待了十二年，最后还是实习医师的奥森特，心里不由又多了些想法。
看来这也是个比较重要的信息。
江坞心想，等会回去得跟戚猗纵讨论一下。
眷属就站在眼前，江坞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想法。
他轻轻将胸牌别在胸口，就像之前在急诊科的时候那样。
然而，胸牌一别上去，他的额头开始发痒。
剧烈的瘙痒传来，像有蚊子在上面爬。
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挠，然而手一伸过去，立刻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往左边摸，左边同样多了硬硬的东西。
对称的，硬硬的，温热的东西，摸上去似乎还有一层绒毛。
江坞瞪大眼睛，不用照镜子，他都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对新长出来的鹿角。
就像对面的眷属隗松那样！
江坞下意识地将胸牌取下来。
头顶上硬硬的鹿角还是没消失。
他伸手摸，鹿角甚至比刚刚长出来的时候更长了。
眷属隗松在对面问道：“怎么了？”
江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朝对面笑了一下，一点情绪都没露出来：“胸牌的位置有点歪了，我重新调整一下位置。”
眷属隗松看着他，笑道：“没有歪，非常适合你。”
江坞用尽全身的力气，腼腆地笑笑。
隗松带江坞到办公室安顿，又给了他一些病例合集。
办公室人来人往，有男性眷属，也有女性眷属，都穿着手臂上绣有金色心脏的白大褂，佩戴着胸牌，也都有鹿角一样的额角。
让江坞起鸡皮疙瘩的是，所有的眷属都长得很像。
无论男性眷属还是女性眷属，都有一张精致清秀的脸。
区别就是，男性眷属更高大一些，女性眷属更清秀一些。
江坞悄悄摸脸，怀疑他的长相是不是也变了？
变得和这些眷属们一样，长了同一款脸。
过了半个多小时，江坞才找着机会去厕所。
厕所有镜子。
江坞站在镜子前面，发现他额头上果然长了鹿角。
因为瘙痒，他挠了好几下，现在额头红得异常明显。
让他感到庆幸的是，他的脸还是他的脸，并没有像办公室的其他眷属一样，换上了同一张脸。
江坞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已经明白了。
原来这个诡域并不允许他们无限期地停留下去。
要是一直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他们最终会异化成为这个诡域的一部分。
所以奥森特，真的还是人类异能者吗？


第32章 线索
江坞长出来的鹿角实在太明显了。
他站在镜子前看了好一会, 依旧看不习惯。
回去的时候，他戴了一顶手术帽，勉强把鹿角遮住了。
他刚推开宿舍门, 正在厨房做饭的戚猗听到他的动静, 探头说道：“菜快好了，洗手就可以吃饭了。”
这个詭域有个小超市, 他们的菜都是刷员工积分在小超市买的。
江坞捂着额头：“好。”
戚猗縱原本缩回了脑袋, 察觉到他的动作又探出头来：“怎么了？”
“今天我被调到心髒中心去了，身份也从实习醫师升为了住院醫师。”江坞挑了相对没那么刺激的两个信息说了, “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聊。”
戚猗縱已经感觉到不对了，关了火走出来, 神情凝重地问：“你额头怎么了？有眷屬欺负你？”
江坞无奈地将手拿下来，微微抬头展示给他看：“那倒没有，只是长了个角。”
戚猗縱擦了擦手，站到江坞面前，伸手掀他的手术帽。
江坞眨了眨眼，没有反对的意思。
戚猗縱便轻轻将手术帽卷起来，露出他的鹿角。
江坞额头上长着两个白嫩嫩的鹿角。
江坞觉得它大, 实际上它还没有指头粗, 看起来白嫩嫩的，像春天新长出来的竹笋。
戚猗纵皱眉：“可以碰嗎？”
江坞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轻点，有点痒。”
江坞自己碰的时候只是觉得有点痒, 等戚猗纵粗糙的大手碰到他的鹿角，他直接哆嗦了一下。
一股又麻又痒的滋味直接从额头上传过来。
除此之外，他还能清晰地感觉到戚猗纵那粗糙大掌上的温度。
这种要命的触碰之下，江坞一下就抓住了戚猗纵的手腕：“等等——”
话一出口, 江坞察觉自己的尾音有点不稳，甚至有些喘。
声音传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怪异。
戚猗纵扶着他：“可能新长出来的器官太敏感了。”
江坞喘了一下，勉强从旁邊拖了张椅子出来坐下：“这叫什么破事啊？”
戚猗纵将他的手术帽脱掉，低头观察他的鹿角：“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詭异值不算高。”
江坞伸手又抓了抓额头：“那我的长相有变化嗎？我觉得心髒中心那些长了鹿角的眷屬看起来好像都长得差不多，不知道我会不会长成它们那样？”
戚猗纵轻轻抬起江坞的下巴，观察他的脸：“睫毛长了一点，眼睛更黑，皮肤更白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变化。”
江坞：“五官形状呢？”
戚猗纵：“在我看来没什么变化。”
江坞叹口气：“那就好。”
江坞身上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戚猗纵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
两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複盘了一遍。
江坞平複了下心情，说道：“我们进来的时间那么短就有那么明显的变化，我觉得奥森特很可能不是人类异能者了。”
想到一头金发，笑容灿烂的奥森特，江坞有点难过。
他心里其实还挺佩服奥森特。
这位在绝境中坚持了十二年的异能者。
也许他所坚持的时间不一定像他说的那么长，但绝对不会短，江坞能感觉出来。
戚猗纵轻轻拍了拍江坞的后背，说道：“如果你成了眷屬，我会跟你一起留在这里，不要怕。”
江坞原本情绪还挺低落的，听到这话抬起眼，眼神一下就锐利了，伸手捶了戚猗纵一下：“你说什么傻话？”
戚猗纵笑了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无父无母，也没有除你之外的挚友，与其一个人孤零零地出去，还不如留在这里跟你做个伴。”
“呸呸呸！”江坞难得迷信地打断他的话，盯着他，“别想了，我们两个都要出去，我才不想待詭域里天天考試，还要吃难吃的面饼。”
戚猗纵：“好。”
两人的情绪稍微平复后，江坞说道：“我有种感觉，这个詭域就是那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给我们展露出更多信息的诡域。”
戚猗纵：“我也觉得。”
江坞：“可能破局的关键信息就在心髒中心，我们先别急，再观察一段时间。”
戚猗纵：“我也从護理部这邊入手，看能不能找到规律。”
江坞点头：“至于奥森特那邊——”
戚猗纵等他继续说下去。
江坞无声叹口气：“奥森特那边我们还是维持原样吧，他看起来无害，也没法给我们提供更多的信息，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江坞和戚猗纵没有揭穿奥森特。
奥森特似乎也不知道他们已经有了别的想法，每天中午还是快乐地过来找他们用餐。
活像一条找到了伴的快乐大金毛。
诡域里的日子还在继续。
戚猗纵的状态还好，江坞却越来越疲惫。
江坞现在的身份是心髒中心的住院醫师。
这几乎是醫院里最累的一批人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陵城人民医院当住院医的日子，每天都一堆事，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甚至要住在医院里。
在诡域里也是，他每天都一堆事，还要学习各种术式和治疗方案，恨不能一天掰成两天花。
要不是他先天条件好，现在都该开始秃了。
跟在陵城人民医院不一样的是，他现在有了牵挂的人。
无论再忙，他都会和戚猗纵一起吃午饭和晚饭。
顶多吃完午饭和晚饭，他回到宿舍再加加班。
江坞忙碌起来了，脸色自然不太好。
加上额头长了鹿角，他一天到晚都戴着帽子，有时候连表情都看不清。
哪怕心大如奥森特，也发现有点点不对了。
奥森特試探了两次，没试探出来，就没敢接着试探。
他像一只鸵鸟一样，哪怕心里已经知道危险了，还是忍不住将脑袋埋到沙里，不做过多的探究。
好像不探究，那些危险就不存在了一样。
对此，江坞对戚猗纵表示：“奥森特应该是无害的，无论他现在还是不是人类，主观上应该都没有加害我们的想法。”
戚猗纵：“我同意。奥森特这边应该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了，我这边好像发现了一名特殊的患者，護理级别非常高，等我找机会打探一下。”
“特殊患者？護理级别非常高？”江坞琢磨着这两句话，问道，“住在你们護理部嗎？”
戚猗纵点头：“从我调进去，它就一直住在护理部。护理部的眷屬们非常小心，并不让没经验的护理人员上前护理，我也没正面见过它。”
“听起来很不同寻常啊。”江坞摸了摸下巴，“知道性别年龄之类的基础信息吗？”
戚猗纵摇头：“我只是找了机会看了一眼，看起来应该是中年女性眷属，如果范围放宽一点的话，可以和现实世界的中老年女性对应。”
江坞：“还有别的吗？比如有什么问题之类的。”
戚猗纵：“我找机会再查。”
想到这里，江坞心里忽然冒出了个想法：“你说，那名中老年女性眷属会不会患有心脏病？”
戚猗纵的手一頓：“为什么这么猜？”
江坞指指额头上的鹿角：“你不觉得，这个诡域里，居然有一个心脏中心，实在太奇怪了吗？像陵城人民医院，已经够大了，我们也就分个心外科、心内科而已。”
陵城可是人口超千万的大城市，尽管刚超千万，这个人口规模也足够庞大了。
可他们医院依旧养不起心脏中心。
要想养一个心脏中心，政策、人才、金钱、技术、资源、影响力等都不可或缺。
这个诡域看起来也没特别大，医学技术也不算特别强。
起码以江坞在急诊科收集到的信息来看，这个医院不算特别强。
他自己是从大医院里卷出来的，真正的大医院干实事的那些人，每一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很明显，急诊科某些眷属，并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江坞越猜语气越肯定：“而且，我们之前所在的急诊科，奥森特所在的骨科以及你现在所在的护理部，我们进去之后，人都没有变化，只有心脏中心让我长出了鹿角。”
頓了顿，江坞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一点声音：“我觉得心脏中心应该是这个诡域的中心，你们护理部那个特殊的病人应该和心脏有关。”
戚猗纵：“我先去查。”
江坞抓住他的手臂，盯着他：“你查的时候小心一点，它跟诡域的中心有关，很可能就和那诡物有关，甚至可能直接就是那诡物。”
这个诡域的诡异值超过了两万，诡物的诡异值肯定不可能低到哪去。
一不小心，他们真的会面临伤亡的风险。
戚猗纵的声音放柔了一些：“我知道。”
江坞放开他，躺在沙发上：“我最近是真没力气兼顾你那边了，你保护好自己啊，要不然留我一个人，我肯定会跟你一块玩完。”
戚猗纵帮他按揉头部：“你那个带教眷属隗松，现在更变态了吗？”
江坞：“超级变态，简直跟填鸭一样给我塞各种东西。”
江坞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一边等戚猗纵帮他按摩，一边喉咙里嘟嘟囔囔地抱怨：“我们当年的带教老师和直属领导其实也挺变态，大家都喊灭绝来着，男灭绝女灭绝，灭绝人性的灭绝，这里不一样——”
戚猗纵：“什么不一样？”
江坞：“这里的眷属是真会物理性地灭绝人啊，你还记得我被做成病历本的那个前带教……”
说到这里，江坞渐渐消音。
“病历本？”戚猗纵不愧和他默契十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你想拿病历本给护理部的那个特殊病人用？”
江坞睁开眼睛：“你觉得怎么样？”
戚猗纵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是很赞同地说道：“会不会太危险？”
江坞皱眉：“那换个类似，但没有那么敏锐的病人，我们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
戚猗纵这下不反对了：“我明天就找人选。”


第33章 第一次
戚猗縱的效率比江坞想象中要高许多。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 江坞刚吃完饭在沙发上瘫着，戚猗縱拿了一套衣服出来：“换上，我们出去一趟。”
江坞抱着那套紧身服, 问道：“去哪里？”
在话问出来的那一刹那, 江坞其实已经想到了他们要去哪里。
果然，戚猗縱略微压低了点声音, 说道：“去用病历本。”
江坞：“你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戚猗縱语气不变：“绑架了一名高级眷屬, 塞到工具房去了。”
江坞和他对视，过了两秒, 竖起大拇指：“非常法外狂徒了。”
戚猗纵带着笑意輕輕拍了拍江坞的背：“快去。”
江坞去浴室换衣服。
这是一套利落的作训服，戚猗纵用这个诡域的制服改的，穿起来完全不会束手束脚。
江坞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很难想象戚猗纵这家伙针线活居然做得那么熟练。
江坞出门之前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黑下来了的天空：“我们要避开路上见到的眷屬？”
戚猗纵：“最好避开，万一被抓到了就说漏了什么东西，要回去拿。”
江坞点点头：“好。”
对好话术后，他们借着夜色的遮掩，輕手輕脚地往护理部走去。
跟普通醫院不一样，诡域里的醫院到点就下班。
院区几乎没有灯光，黑漆漆的, 像一只盘踞在那里的巨兽, 等着择人而噬。
很难想象，那些需要护理的眷屬现在在做什么。
完全没有生命体征地躺在病床上睡覺？
江坞搓搓手臂，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心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测。
戚猗纵走到护理部外面，伸手拉了拉大玻璃门。
江坞察覺到他的动作，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戚猗纵：“锁了，我们从二樓进去。”
江坞看着光滑的瓷砖：“直接爬上去吗？”
戚猗纵：“从排水管那邊爬上去, 我背你。”
江坞的体力比之前好很多，可要是徒手爬樓，那还是差了点。
戚猗纵要背他，他毫不废话地往戚猗纵背上一趴，双手搂着戚猗纵的脖子，双腿盘着戚猗纵的腰。
“这样可以吗？”江坞在戚猗纵耳邊问，“会不会妨碍你的动作？”
戚猗纵原地活动了一下：“完全不会，抱紧。”
于是，江坞抱着戚猗纵脖子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同时收紧腿和核心，跟戚猗纵牢牢贴在一起，确保不会因为太鬆散而妨碍戚猗纵的动作。
戚猗纵在排水管边上，轻轻一跳，手已经攀住了窗台，稍微朝排水管借了一下力，快速往上爬。
这个诡域的建筑都特别高大，层高起码在四米。
而对于戚猗纵来说，一点也不费劲。
他轻鬆爬到了二楼，从厕所的窗户翻身进去，又把江坞转移到身前。
江坞压低声音：“我们要去工具房找你绑的那名眷屬？”
戚猗纵：“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它应该还在那里。”
至于出了意外，那也没办法。
诡域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他们做好了准备也不一定能够避免。
幸好，这次上天站在他们这边。
他们过去工具房里的时候，一个被绑着手脚，嘴里塞着东西的眷属“呜呜”地叫了两声。
戚猗纵关好门，又从背包里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打开来，轻轻点亮了。
江坞这才发现那居然是一个自制小油灯，应该是用食物油跟织物做的，点亮之后将这一片小空间照亮了。
地上绑着的眷属也压根不是江坞猜想的那样，用绳子或者床单绑住，而是用戚猗纵的异能须弥影牢牢压在地上，嘴巴也被须弥影堵住了。
怪不得过了那么久眷属还没挣脱，依旧待在这里。
江坞转头看了戚猗纵一眼。
戚猗纵，不愧是一款居家旅行必备的超好用发小。
戚猗纵对上江坞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可以问了。”
“好。”江坞从背包里掏出病历本和蘸水筆，深吸一口气，“我准备一下。”
他们猜测蘸水筆要蘸的墨水其实是血液，不过没有真正实践过。
此时，江坞从手背里取出银刀，消好毒后，对着左手的无名指，轻轻划了一刀，挤出血液，用蘸水筆蘸了蘸。
蘸水筆一蘸到他的血液，他立刻就明白，蘸水笔要用的墨水确实是血液。
他心里传来了一种非常明显的，和蘸水笔连接了的感覺。
戚猗纵已经把眷属压到角落里守着了。
江坞盘腿坐在眷属对面，用背包垫着病历本，打开病历本，翻开第一页。
病历本并没有使用说明，他就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用这个病历本。
“姓名。”江坞问眷属道。
戚猗纵移开塞在眷属嘴里的黑云。
眷属刚想喊，在戚猗纵要将黑云再次塞进去之前，它听到了江坞的问话，眼神变得迷茫，不由自主地回答道：“霍迪·巴恩科特。”
稳了！
江坞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时间，心里就有一种预感。
同时，他的手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在姓名那填上了“霍迪·巴恩科特”的单词。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哪怕他对眷属的名字一点都不熟悉，还是成功拼出了所有的字母。
“性别。”
“男。”
“年龄。”
“33。”
“职业。”
“高级护理眷属。”
江坞定了定神，接着问下去：“就诊醫院。”
这个是病历本上的内容，他只是把病历本上的栏目念了出来。
眷属霍迪·巴恩科特也张嘴：“鲸岛隗鬆德运醫院。”
跟上一个问题一样，江坞握着蘸水笔的手自然而然地在病历本上写下了工整的血色文字。
——鲸岛隗鬆德运医院。
这八个华夏大字写得清清楚楚。
哪怕在昏暗的油灯下，也一点都不妨碍他们辨认。
江坞震惊地抬头看向戚猗纵。
两人对视，都想到了这个医院意味着什么。
这居然是隗松的医院！
江坞现在的带教眷属隗松的医院！
不！
隗松绝对不是眷属，它就是这个诡域的主人，是这个诡域最强大的诡物！
江坞一下就明白为什么“心脏中心”的所有眷属都长得差不多，为什么它们都长出了鹿角了。
距离隗松太近，受到的影响太大了！
想到这里，江坞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他没想到他离诡物那么近，白天还因为操作不是很规范被诡物隗松骂了个狗血淋头。
现在再回想起来，他天天挨骂，居然没被干掉，也是个奇迹。
江坞停下了动作，被江坞晾在一边的眷属霍迪·巴恩科特瞳孔收缩了一下，拼命挣扎起来。
戚猗纵动用异能须弥影，将它牢牢按在地上，低声道：“阿坞，继续问。”
江坞定了定神，接着按照病历本上打印好的栏目问道：“就诊科室？”
眷属霍迪·巴恩科特：“心脏中心。”
看来这个就诊科室是随着医生的工作科室来的。
江坞顺利地写下四个大字后，接着询问：“就诊时间？”
眷属霍迪·巴恩科特：“达隆鸦历46574年8月11日。”
这句话江坞其实没怎么听清，手上的蘸水笔却还是丝滑地将这行字写下来。
江坞低头看着病历本上的血色文字，心里又冒出了疑问。
这个历法明显不是他们用的历法。
诡物隗松它们用的历法？
居然有四万多年？会不会有点夸张了？
江坞接着问：“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眷属霍迪·巴恩科特：“我脑袋好疼，脑子里好像长了东西，经常弄得我头昏脑涨……不对，好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江坞在“主诉”那一栏上写下对应的文字，接着问道：“你記得什么？”
眷属霍迪·巴恩科特摇头，痛苦地说道：“我只记得跟男朋友过来度假，后面就失散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啊，不对，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这辈子……”
眷属霍迪·巴恩科特的话很快就颠三倒四起来。
江坞能明显感觉到，它的状态发生了变化。
那些零碎的、清明的神智不见了，一切变得混沌又诡异。
江坞看着面前的眷属，第一次感觉到对方是自己的病人，心里不由跟着难过起来。
江坞没再询问下去。
他手里拿着的那支蘸着他血的笔却依旧顺滑地写了下去。
一行行血色的工整小字出现在雪白的病历本上，血腥味也弥漫了开来。
“主诉”下面是“现病史”。
【现病史：患者于19年前进入鲸岛隗松德运医院，经受转化，由异能者转为高级眷属，经异能医生面诊，确诊为高级眷属。患者自诉记忆混乱、脑袋发晕发痛、神智不清。经异能医生判定，已无逆转的可能。】
“现病史”下面是“既往史”。
底下还有“检查结果、初步诊斷和治疗意见”，蘸着江坞血的笔整整齐齐地把病历本填满了。
江坞看着最后一行。
【治疗意见：经过异能医生判斷，目前的医学手段无法逆转患者变异的进展。患者处于变异的终末期，现阶段的治疗重点为舒缓医疗，积极关注患者情绪，维护患者尊严，避免无意义的有创干预。建议以无痛苦的方式让患者安乐地离去。】
眷属霍迪·巴恩科特还在一边挣扎。
如果不看病历本，也不看它狼狈的样子，光看它的体型样貌，这位男模一样的生物在成为眷属之前，一定也曾意气风发，拥有着家人、朋友、爱人，拥有着大好前程。
现在，一切都消失了。
江坞低头看向病历本。
血色文字上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无比残酷，似乎要将江坞的眼睛刺痛。
他盯着这些文字，又看看病历本，还在流血的左手无名指抽痛着。
原来病历本，真的是能帮助诊断的病历本啊。


第34章 复杂手术
病历本的血字由紅慢慢干涸变黑, 戚猗縱的自制的油灯也渐渐熄灭了。
两人一眷属还是待在这个小小的工具房里。
戚猗縱帮江坞包扎好受伤的无名指。
江坞輕輕勾了一下无名指，无名指热热胀胀的，帶着一点刺痛。
时间很晚了, 他们得回去了。
江坞开口：“它怎么办？”
这位名叫霍迪·巴恩科特的高级眷属。
他们得想办法处理一下。
戚猗縱叹口气, 站起来。
江坞也跟着站起来。
戚猗縱忽然转过头来，将胳膊肘放在江坞肩上。
江坞正想询问, 戚猗纵的胳膊竖起来, 宽大的手掌挡在江坞眼前，輕轻蒙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戚猗纵说。
江坞猛地反应过来, 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拉下来。
这么短短一秒，工具房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戚猗纵快速而轻巧地操纵着异能须弥影, 将眷属吞了进去。
这个过程毫无声息，江坞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江坞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反而伸手搭上戚猗纵的肩膀，沙哑地说道：“我没那么脆弱。”
这次换戚猗纵看过来。
江坞揽着戚猗纵说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吧。”
戚猗纵的手微微用力：“好。我们先回去。”
他们从工具间出来，要往宿舍里走。
在快走到走廊的尽头时，江坞回过头看了工具间一眼, 问道：“它痛苦吗？就霍迪·巴恩科特。”
戚猗纵低声说道：“不, 我保证速度够快，它毫无感觉。”
江坞：“那就好。”
江坞回到宿舍，跟戚猗纵并肩躺在一起,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很久都没睡着。
戚猗纵也没睡着。
尽管他的呼吸很平稳，还比白天的时候要深，但是江坞知道他睡着了的呼吸声不是这样的。
就这么躺了大半夜, 天快亮的时候江坞才迷迷糊糊睡着。
睡了一会，又要爬起来工作。
江坞一般不愿意去想那些比较痛苦的事情。
大部分时候，他都能準确地将情緒分离出来，只用客观冷静的理智状态去对待工作和生活。
今天他却没做到。
在心髒中心看到詭物隗松的脸时，江坞的掌心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汗水。
“江坞？”詭域隗松喊他，冷白俊秀的脸帶了点不愉快，那双冰冷的眼睛帶着审视，“你在想什么？”
江坞定了定神：“我在想今天要做的手術，我昨晚看过几个案例。”
詭物隗松盯着他：“在图书馆看的？”
江坞承认：“是的。”
詭物隗松：“努力学习是件好事。走吧，该準備今天的手術了。”
今天他们的手術就是一台複杂的二尖瓣修複手術。
患者63岁，女性，二尖瓣钙化性病变。
风湿性炎症反复发作引起的瓣膜纤维化、粘连，现在合并钙化了。
这台手术由诡物隗松主刀，江坞和另一个眷属当助手。
要放在陵城人民医院，等江坞再年长个四五岁，来跟这种级别的手术也还早。
而在这个诡域里，他的培训甚至还没超过三个月，就当上了第一助手。
要是这个诡域有执法机构，江坞估计自己随时都能戴上亮银手铐。
现在没办法，他只能听诡物隗松的。
虽然手术做砸了，诡物隗松也一样可能把他变成病历本或其他什么道具的。
江坞深吸一口气，决定把一切都无关事物都抛到脑后。
幸好他在这方面十分有天赋。
当他想剥离自己的情緒时，他可以冷静得如同智械，完全不会受无关情绪的影响。
做好准備，江坞站在了手术台前的助手位上。
他们要先把患者的胸口切开。
边上的灌注师眷属已经带着心肺机在准备了，心髒麻醉医师和洗手护士也在现场帮忙。
等江坞和眷属同事牵开器把患者的胸腔牵开，连接好心肺机，诡物隗松才会接手工作。
江坞来的时间很短，眷属们却不止讨论过一次，表示隗松很喜欢他。
因为他年轻，手脚利落，有时候大胆到有点疯狂，和隗松有点像。
他很对隗松的脾性，是个很好用的助手。
今天也是如此。
江坞成功地打开了胸腔，看到了跳动的心脏。
他动作轻巧而快速，没有任何引发心律失常和心脏骤停的迹象。
手术到这里，堪称完美。
很快，江坞插好管了。
主动脉的嫣紅氧合血流了出来，静脉里暗红色的血液也流进了心脏。
热交换机和机械氧合器开始工作，嗡嗡地低声运作起来。
这些器械会给患者的身体降温，保护患者的大脑和其他重要器官。
等给患者降温到18℃时，江坞抬头对诡物隗松说道：“老师，好了。”
诡物隗松在口罩后面点点头
江坞轻巧地退到一边，退到最适合辅助的位置，开始辅助。
今天的手术也很顺利。
江坞全神贯注配合时，总觉得诡物隗松的手术做得像热刀切黄油一样顺利。
太丝滑了。
在这个时候，江坞甚至愿意称诡物隗松为大佬。
他在现实中，只有在某些高水准医学手术会议上才能看到类似精彩的操作，通常还是那种用全球转播形式展示的高水准医学手术会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手术最复杂的内容做完了，诡物隗松抬起眼睛，对江坞说道：“剩下的你们来收尾。”
江坞连忙点头：“好的，老师。”
诡物隗松往边上走了走，江坞顶上。
手术的收尾并不难，难的诡物隗松一直在边上盯着。
江坞的眷属同事们开始冒冷汗了，而他的情绪已经由冷静渐渐转到亢奋，全身心地沉浸到了这台手术中。
今天的收尾收得非常顺利，做完手术时，江坞甚至有点恋恋不舍，多看了手术台上的患者一眼。
江坞给患者放上引流器，关了胸，和眷属同事一起将患者送去ICU。
今天的工作就算结束得差不多了。
江坞送了患者去ICU后，回到办公室，给自己倒了一杯双倍加糖加奶的咖啡。
接下来，他做一些整理，处理一些杂事，差不多就可以下班了。
今天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这让他在疲惫中，又多了几分愉快，心情一直很好。
眷属们各自有事情要做，也没有谁过来打扰江坞。
时间慢慢到了下班时间。
江坞站起来，决定去ICU外面看看今天做了手术的病人。
诡域和现实中不一样。
等他们下班后，病人们的状态会静止。
有时候，病人甚至会刷新，头天下班前刚做完抢救的病人，第二天过来上班时已经不见了。
江坞之前在急诊科时问过带教眷属，带教眷属那时候带着僵硬的微笑告诉江坞，病人康复出院了。
那次之后，江坞就不再询问这个问题了。
他不想再面对那些诡异的微笑。
今天不一样。
江坞走到ICU前，隔着玻璃窗，一眼看到患者躺在那里，他亲手放置的引流器里血满了大半。
不会吧，居然是术后出血？！
江坞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会心包填塞了吧？那可是急症！
患者随时会死亡，完全来不及去手术间，只能在病房里做手术的可怕急症！
怎么办？
江坞隔着玻璃盯着引流器，第一反应就是诡域给他的考验。
他亲自关胸的手术，立刻出问题了。
说这不是考他的应变能力和责任心，他都不太相信。
走肯定不能走。
也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期待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情况会好转，或者这个患者直接被刷新走了。
别说那样可能会被诡物隗松收拾掉，他的责任心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江坞心神急转。
他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外科医生最重要的就是要培养在危急情况下做出正确决策的能力。
很明显，他得有点担当，赶紧作决策，要不然里面的患者就要被死亡带走了。
江坞深吸一口气。
按下了呼叫器。
他得通报同事，将情况汇报给上级，将情况告诉诡物隗松。
他第一次参与这种复杂的手术，这种级别的术后出血大概率跟他无关，小概率是他关胸时哪里操作不当。
不过，他应该没有出现明显的失误。
江坞流着冷汗将整个手术流程回忆了一遍。
诡物隗松应该不会因为这个杀掉他，大概率不会。
如果诡物隗松真的想用这件事杀掉他，那早就动手了，他也不可能在这个诡异值超两万的诡域活了这么久。
没事的。
江坞在急促的心跳声中安慰自己。
顶多被罚一下而已，只要不死，他就还能接受。
尽管这么想，此刻，江坞还是手脚发凉，喉头发紧，陷入了难以排解的恐惧之中。
也不知道戚猗纵那边怎么样了。
这一刻，江坞忽然很想见到戚猗纵。


第35章 培养
江坞呼叫了同事后, 他的眷属同事很快过来了，詭物隗鬆也快过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坞身上，相似的脸庞上带着相似的表情, 那一双双略有点像鹿瞳的圆眼睛盯着他, 看起来非常詭异。
“老师。”江坞沙哑着嗓子喊詭物隗鬆，“患者術后出血, 怀疑心包填塞, 需要紧急手術。”
詭物隗鬆检查了一下，点头道：“你来开胸。”
江坞：“我吗？”
诡物隗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这信心？”
江坞一激灵, 立刻道：“有！”
心包填塞属于紧急情况，他们已经来不及将患者挪到手術室去了，只能在病床上给患者开胸。
江坞心里知道, 这可能是诡物给的考验，更不敢放松。
很快，一切都準備好了，江坞也成功站到病床前。
他看着脸色灰败的患者，隔着口罩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
江坞能感觉到手套下的掌心溢出了汗水，心跳也比往常快很多。
他还是非常準确而快速地再次锯开了患者的胸骨, 挖出了患者胸腔里的血块, 填入白色的棉球。
棉球上迅速沁上血色，这帮助他快速地找到了出血点。
江坞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稳稳地将出血点缝合了起来。
随着他动作的推进, 雪白棉球上不再有新的出血点，患者的心率也恢复了正常。
整个过程看起来丝滑且快速，实际上对操作的要求非常高。
诡物隗松在旁边做好了随时接手的准備。
江坞也能看得出来它做好了接手的准备。
幸好最后没用上它。
江坞悄悄松了口气，用眼神请示诡物隗松：“老师, 我关胸了？”
隗松对他点了点头：“关。”
江坞像白天一样，稳妥地将患者的胸腔关起来，仔细缝合好。
缝好了之后，他特地看了一下。
这次没出什么问题，应该可以下班了。
诡物隗松检查过后，果然没难为他，直接示意他可以去换衣服休息了。
江坞又松了一口气，几乎虚脱。
强撑着去换好衣服后，江坞回到辦公室，忍不住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加了超多糖和奶的咖啡。
尽管现在已经快天黑，咖啡因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的睡眠，他也忍不住。
今天真是太惊险了。
“做得不错。”
就在江坞瘫在椅子上喝咖啡的时候，两根手指輕輕敲在他辦公桌上。
他抬头，看到的是诡物隗松的脸。
尽管知道这是诡物，得到上级的表扬后，江坞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站起来说道：“多亏您带得好，我会继续努力。”
诡物隗松歪着头看着他：“继续努力？”
江坞挺直了脊背：“是的。”
诡物隗松淡淡笑了一下：“你在外面也很努力吧？”
江坞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它会明说。
诡物隗松拉了张椅子在江坞对面坐下来：“你那么年轻，技術却那么扎实，一路以来跟着名师训练？”
江坞不知道该说什么，僵着手脚，对着它点点头。
诡物隗松很轻地笑了一下：“我猜也是，技术好，态度好，有擔当，一看就是正统名师带出来的。你们那里要求很严格？”
江坞完全猜不到它说这个要做什么，再次点头。
诡物隗松：“说实话，我有点意外。之前我也遇到一个很看好的学生，也是这种情况，术后出血。”
江坞抿了抿嘴，想问后续，又不太敢。
诡物隗松淡淡地接着说：“当时已经快下班了，它没你那种擔当，只寄希望于病人自行好转，于是，它没有汇报，也没有做别的，直接就下班了，可能它觉得这样能够安全脱身吧？”
江坞头皮发麻，完全不敢问那位醫生最后怎么样了。
诡物隗松看着江坞一眼，脸上扯出一个微笑：“一个很会规避风险却不算负责的醫生，很多原本可以活下来，最后却活不下来的患者——”
江坞也扯出僵硬的微笑：“那可能需要监管部门介入吧？我们那边的监管部门还算严格，有监管部门，这种事就比较少发生。”
“是啊，需要监管部门的介入。”诡物隗松顿了顿，接着说道，“行了，不说别的了，从明天开始，你的手术暂停，我们来学習新知识，新病例。”
江坞微微躬身答应道：“好的。”
诡物隗松在离开之前，转头对他笑了一下：“没事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跟你的好朋友放松一下，明天我们开始新的学习项目。”
江坞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的，谢谢老师。”
诡物隗松很快离开了。
江坞站在原地，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示警，都想拼命尖叫。
它注意到戚猗纵了！
它在关注他和戚猗纵了！
在办公室站了好一会儿，眼看就要关灯了，江坞才背上背包，回宿舍。
背包里除了裝着他的病历本和蘸水笔之外，还裝着一把菜刀。
他想着，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也好有个趁手的武器，才会随身带着菜刀上下班。
现在他背着背包，感觉菜刀也没用。
面对诡物隗松的时候，他从背肌到臀肌都是收缩的，完全生不起抵抗的想法。
诡物隗松突然提起戚猗纵是为什么？
威胁？还是暗示？
回到宿舍的江坞已经快虚脱了，推门进去后只来得及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怎么了？”戚猗纵探头看了他一眼，吓了一跳，走过来扶他，“发生什么事了？”
江坞：“抢救了个患者。”
江坞被扶着，忍不住将身体往戚猗纵那边歪，扎扎实实地抱了戚猗纵一下。
戚猗纵担忧地看着他。
江坞意识到后，努力让声音变得轻快：“累死我了，我先洗个澡，吃饭的时候跟你说。”
戚猗纵拍了他一下，看着他说道：“累就别管理情绪了，跟我还演，不是累上加累？”
江坞的心情真的放松一点了，啧了一声：“我这叫积极的自我暗示，暗示我自己用的！”
戚猗纵看得出来他不想说，就不问了：“行吧，你赶紧去洗澡，饭也很快好了。”
这个诡域有食堂，他们一般只中午在食堂吃，晚上回来自己做饭。
食材都是在诡域里买的，没什么华夏常见的食材，但是鸟蛋、蔬菜和面粉之类的常规食材还是有的。
他们可以做各种面条、馅饼和饺子，而不是吃面饼和糊糊。
江坞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戚猗纵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还给江坞准备了一大杯甜饮料。
江坞端起来喝了一口。
里面放了一种腌制的果子和一种香料叶子，还加了冰块，酸酸甜甜凉凉，非常清新。
江坞喝了一大口，心总算渐渐安定了。
他对戚猗纵说道：“戚猗纵，没你我可怎么活啊？”
戚猗纵用手指弹了他的脑门一下：“别贫。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江坞将手术简单说了一下，重点说诡物隗松的话。
江坞：“非常奇怪，它好像注意到你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威胁警告什么的？”
戚猗纵沉声说道：“好像听不出恶意？”
江坞：“对，所以我觉得可能是个警告。我们暂时不能再向其它高级眷属下手了。”
戚猗纵：“好，我先不动手，须弥影的吞噬功能暂时也没法再用。”
江坞点了点头，又喃喃说道：“我怀疑它想培养我。”
戚猗纵看他一眼：“说实话，它一直就在培养你。”
江坞换了个说法：“我怀疑它想重点培养我。”
戚猗纵：“有可能，可能你心脏移植的契机就在这。”
江坞：“我也是这么想的。”
戚猗纵安慰道：“我们已经在这个诡域待了那么久了，不急。”
江坞叹了口气：“急也没用啊，诡物老师都明牌了，我们也打不过它。”
虽然江坞现在还不能特别准确的判断出诡物的诡异值，但他可以肯定，诡物隗松的诡异值绝对超过了两万。
要是戚猗纵没受伤之前还能勉强战斗一下，现在完全不可能。
有时候，江坞半夜醒来，还能看见戚猗纵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明显在发愁。
戚猗纵对诡物隗松没办法。
他也没有。
这种情况下，他们真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需要逃命的时候再想办法了。
安慰了自己一通，江坞的心稍微定下来了点。
第二天他去上班，诡物隗松果然没再拉着他做手术，而是让他默写他在主世界学到的新术式和新医学资料。
江坞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得默写这种东西。
这跟考试有什么区别？！
不对，这就是姬悯说的考试吧？
最可怕的是，主考官诡物隗松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在电脑上默写出来的内容，还会及时纠正。
诡物隗松对着他新默写出来的论文说道：“你们的医学发展倒挺有意思，已经能成功进行基因编辑了吗？怪不得。”
江坞战战兢兢：“是的，不过我不是基因编辑方向的研究人员，对这方面不太熟悉。”
“看出来了。”诡物隗松伸手虚虚指了电脑上的一个地方，“你这里写错了。”
江坞：“我的记忆力不太好。”
诡物隗松露出很淡的笑意：“正常，你不理解它，写的时候自然会有一点小差错，不过不要紧，我能看懂。”
从这一天开始，江坞每天都在默写和讨论，几乎将脑子里那些知识全都掏出来了，掏得他虚脱。
遇到记不清的内容，诡物隗松还会主动询问，通过一步步的追问，迫使他努力回忆他看过的资料。
某天，诡物隗松看着快塞满了的大文件夹，非常满意地说道：“看来你学習得还挺认真啊，课外拓展的部分也拓展得很扎实。”
江坞的魂都快被掏出来了：“我孤儿，还单身。”
诡物隗松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单身吗？还是孤儿？要不要留在这里？”
“不不不！”江坞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谢谢您，我有导师了，不能背叛师门。”
诡物隗松又笑：“放轻松一点。明天我们继续实践吧，在实践中学习。”
江坞：“再次做手术吗？”
诡物隗松：“对，这次由你来主刀。”
江坞紧张：“会不会太快了？”
诡物隗松用那双圆眼睛盯着他：“嫌快？不把握学习机会”
江坞马上说道：“不嫌，听您的！”
于是第二天，江坞站到手术台前，发现这位病人明显是他默写过的案例上的病人。
病人的病情非常复杂，主动脉非常狭窄，三尖瓣失去机能，右心房高高肿起，胸腔还有非常多的积液，手术难度大，失败几率高，在他默写的案例中，做手术的是国外一个有名的手术团队。
最后，他们做的手术非常成功，能放进教科书里的那种成功。
江坞刚默写过这个病例，对这个记得特别清楚。
诡物隗松把他默写的病例复现了！


第36章 时间不多
今天的手術江坞做主刀, 詭物隗松给他做第一助手。
江坞之前就阅读过病历报告了，也参与过術前討论会，心中已经完完全全地记下了手術方案。
然而, 術前的討论只是让他觉得这个病例似曾相识, 等真正看到的时候，他才知道压根不是什么似曾相识, 而是就是他见过的那台手术。
看见他僵硬的肢体, 詭物隗松偏头看了他一眼：“怎么？”
江坞：“没什么，我们马上开始手术。”
江坞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肢体保持灵活，而后站到了手术台前。
他曾亲自默写过这个案例，也参加了术前討论, 背下了手术方案。
然而，等他真正操作的时候，他却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
这个手术的操作对主刀醫生的要求太高了。
患者的心肺全都泡在积液里。
这些积液呈淡黄色，也就是他们这行常说的稻草色，还有些浑浊。
原本胸腔里的液体不会超过20毫升，只是让肺呼吸的时候可以稍微滑动一下。
现在积液起码超过3000毫升，髒器完全浮在里面。
黏滑、狭窄、脆弱的心髒就泡在乱糟糟的恶臭积液里, 将本来就難的手术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江坞看着就头皮发麻, 等要做手术的时候，心里感觉更是糟糕。
最糟糕的是，一直盘旋在他心里的不妙预感成了真。
当他切开心包时, 心包的心衰液直接喷了出来，溅得他的护目镜上全是液体和血液。
江坞在原地站着，深深地吸了口气。
詭物隗松：“还好吧？”
江坞在口罩后面深深吸了口气，冷静道：“还好。”
在他的眷屬同事帮忙簡单擦洗后, 江坞继续工作。
心髒停搏液发挥出了作用，患者的心跳停止了。
江坞做手术的難度终于稍微降低了一些。
起码他不用继续在会强健跳动的心髒上操作，以至于一不小心就把患者的心脏戳个洞出来。
尽管如此，这个手术还是太難了。
手术室里安静得好像只有江坞一个人
江坞额头上全是汗，手术衣下面也全是汗。
因为高度紧张，他的小臂肌肉甚至有点抽筋。
他没表现出来。
在漫长的高压訓練之下，他早已学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控制自己的动作。
最终，手术成功地做完了，患者还活着。
江坞抬眼看在旁边充当第一助手的詭物隗松。
诡物隗松对上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江坞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我开始关胸？”
诡物隗松：“关吧。”
能把这么难的手术做下来，每一刀都很精准，完全没有伤害到不在目标范围内的血管，这让江坞心里很是欣喜。
常年保持克制的他，眼里也不由多了喜意。
他的好心情持续到送到ICU的患者死亡为止。
——他动作太生疏了，做手术的时间太长了，尽管有体外循环技术的帮忙，病人的心肌还是缺血太久了，最后没熬过去。
诡物隗松看着江坞，第一次给他端了杯咖啡：“你的手术控制在合理的时间范围内，不是你的问题。”
这位大佬居然在安慰他？
江坞稍微睁大了眼睛，而后接过咖啡，低声说道：“要是我能更快一点，更熟練一点就好了。”
诡物隗松：“那就只能多練了，要再来一次吗？”
江坞：“还是这位患者？”
诡物隗松笑了一下：“是啊，还敢不敢？”
江坞将咖啡一口闷了：“敢！有什么不敢的？”
诡物隗松伸手拍拍他的肩：“那我们再试试。”
江坞有时候都怀疑，这位大佬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只是做慈善，刻意陪他練技术？
居然有那么好的诡物吗？
江坞又想起来，之前他和戚猗纵进那个山村诡域时，虞明珰他们说起，诡域里也不全是糟糕的东西。
有些时候，异能者会从诡域里得到新技术、新材料之类的。
原来，这就是得到新技术的感觉吗？
江坞都快崇拜上这位诡物了。
然而，他心底深处不断地提醒他，想想霍迪·巴恩科特，想想奥森特，想想那些被拉进来的无辜民众。
没有诡物全然无害。
它们的目的都是侵入主世界，制造更多的诡域，夺取更多的地盘。
尽管江坞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诡物永远不会安全无害，但和诡物隗松合作实在太愉快了。
磨合良好完全不会有怨言的手术团队。
细致耐心的手术方案指导。
无限次复现高难度案例。
——这些在现实中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要不是这是个诡域，江坞簡直怀疑他是不是到了天堂一样的地方进修来了。
江坞不去想以后会怎么样，暂时也没什么想办法离开诡域的打算。
他就这么如饥似渴地学习着，除了诡物隗松给予的各种手术之外，他还去醫学模拟訓练中心拼命提升本人的实力。
这个诡域居然有醫学模拟训练中心！
还是全球顶级的那种醫学模拟训练中心，能够模拟出非常真实医疗场景，供医生练习的医学模拟训练中心！
他们陵城人民医院可没有这种训练中心，有的只是简陋的练功房，连实习医生都不愿意去的那种。
江坞吃着戚猗纵做的陵城菜，对戚猗纵说道：“这地方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天堂，因为有你在这，甚至比在陵城还舒服。”
感慨了一句，江坞看着戚猗纵的表情，又连忙补充：“我只是这么想一下，不会沉溺在这里。”
戚猗纵说道：“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现实中估计也就过了几天，待吧。”
江坞停下筷子：“我一直想问这种混乱的时间，这里好像有悖论吧？”
戚猗纵示意他说。
江坞：“就如果无论在诡域里过了多久，现实中也就过去很短一段时间的话，理论上，所有被发现的诡域，都应该能很快解决掉啊。”
江坞比划：“毕竟异能者无论进去多久，在现实世界的人看来，他们都一两天就出来了。”
“不完全是这样。”戚猗纵摇头。
戚猗纵：“异能者能成功结束诡域再出去，现实中的人才能感觉到进了诡域的人短短几天就出去了。如果不能结束诡域，那么异能者就会迷失在诡域里，自然也不可能几天后就出去。”
江坞：“要是异能者在诡域里待了很久，再出去呢？比如你们说的那位，失踪了的女异能者？”
戚猗纵：“如果一直没能出去，异能者就会和诡域同化，在诡域里的时间就会向现实世界靠拢，也就是说在诡域里待了多久，在现实世界就过了多久，找不到进来的那个时间入口。”
江坞大概明白了：“这个有人研究过吗？”
戚猗纵摇头：“我没看到。回去后，我们可以在龟碑App上找点资料。”
江坞不屬于研究人员，他想了一会儿，琢磨不明白，便道：“那我接着学吧，别的不说，这一年多来，我的技术可提升太多了。”
戚猗纵：“学。正好我的异能值也恢複得比较快，再多待两年，说不定直面它我也有胜算。”
这个“它”代指的是诡物隗松。
江坞压低声音：“你的异能值现在是多少了？”
戚猗纵：“一万六应该有了。”
江坞激动地拍了他胳膊一下：“你进步得也太快了吧！”
戚猗纵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我的异能在慢慢恢複。”
江坞压在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慢慢放下了：“那就太好了。”
江坞感觉他和戚猗纵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是彻底不急了。
错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庙，这么好的学习圣地，他不好好学习都对不起他的这番机缘！
江坞觉得要学习的内容还有很多，他想学的内容也还有很多。
他以为，起码要等他学到下一个阶段，把诡物隗松会的东西基本学完，诡物隗松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没想到这天早上，江坞刚走进办公室，诡物隗松就拿着平板过来了。
诡物隗松通常每天早上给他安排手术，不过一般都是他去诡物隗松的办公室听从安排，而不是对方过来找他。
江坞一下就站了起来：“老师？”
诡物隗松给他递了个平板：“今天不急着手术，给你看个新的病例。”
江坞看了一下资料，疑惑道：“细菌性心内膜炎？”
诡物隗松：“对，你看看要怎么处理？”
江坞翻看着平板上的电子医疗资料，越看神情越凝重。
这个患者患上了细菌性心内膜炎，已经做过手术，不过手术失败，现在“转诊”到他们心脏中心。
天知道一个诡域里的医院，从哪里转诊？
江坞定了定神，再仔细看。
他越看越觉得，患者的情况严重到这个地步，抢救过来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他小心地问道：“这颗心脏好像没什么修补的空间了？”
“能修补。”诡物隗松看着江坞，嘴角流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历史上，这个案例是成功的，但不是我操作的。”
江坞眼睛微微睁大了。
诡物隗松抬了抬下巴：“我曾经试过十次，只有第四次的时候成功了。然而病人术后还是没控制住感染，很快去世了。”
江坞有点结巴地说道：“那确实有点难。”
“是的。”诡物隗松对江坞说道，“所以这个病例由你主持讨论，你来设计手术方案。”
江坞：“我吗？”
诡物隗松看着江坞：“你迟早都要独当一面的。”
江坞早就感觉到诡物隗松迟早会放手让他独自成长，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江坞小心地问道：“我来主持术前讨论，您会来吗？”
“会。”诡物隗松说道，“虽然我没办法给你提供更多的参考意见，但是我想看看你的手术方案是怎么样的。”
江坞点头：“我可能需要查查资料，最早下午才能召集大家讨论。”
诡物隗松：“不急，你拖两天也没关系。”
江坞看看资料，又抬头：“历史上的那个成功的案例，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吗？”
诡物隗松：“不，他们只是修补了这颗心脏。”
江坞看着平板，脸上满是敬佩：“那真是了不起的工作。”
江坞一之前也接触过细菌性心内膜炎的案例，可从没接触过这么严重的案例。
他都怀疑患者的病情严重成这样，是否能活着下手术台。
江坞疯狂地查了一天资料，还熬夜做了好几版手术方案。
第二天在术前讨论上，他把他选定的那版方案打印出来，分发给眷屬同事和诡物隗松。
江坞说道：“我打算试试心脏辅助装置，代替患者的心脏维持血液循环，让患者发炎的心肌得到充分的休息，同时用大量的抗生素抗感染，然后就这么开着胸一段时间。”
这话一出，眷屬们都惊了。
眷属A：“直接敞开吗？那也太恐怖了，会把患者吓疯的！”
眷属B：“患者的心脏腐烂得也太厉害了，到时候还有可供下针的地方吗？感觉线一缝上去就要掉吧？”
眷属C：“江医生，这个手术方案的风险太大了，患者能活着下手术台的概率还不超过10%，我觉得我们应该设计更稳妥的方案。”
眷属同事们提出的问题，江坞都深深怀疑过。
可惜他也没办法，这是诡物隗松给他的考核，无论多么困难，他都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讨论的时候，诡物隗松就坐在一旁看着。
它在观察和评估江坞的表现。
江坞意识到了，一一向眷属同事们解释清楚后，力排众议，决定就用这版手术方案。
不知不觉中，他锻炼成了一个“独裁者”。
看起来，诡物隗松比较欣赏“独裁者”。
它坐在旁边，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江坞虽然没有采纳眷属同事们的意见，不过大家提出的质疑，还是提醒了他一些他之前没有思考到的地方，帮他完善了这个手术方案。
他们整整磨了四天，才正式决定做手术。
也就是在诡域，要是在现实世界中，患者应该等不到手术。
手术开胸后，情况比江坞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患者的心脏被细菌的酶溶解掉了一部分，就像烂掉的水果一样，软绵绵、烂糟糟的，一摸上去全都是糊糊，根本没有多少材料可供江坞他们缝合。
心脏可是会跳动的，比其他部位的压力大多了，缝合得不行，患者分分钟会大出血导致死亡。
江坞感觉头皮都要麻了。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厉害如隗松，十次里面也只成功了一次，并且患者成功下了手术台的那次，最后也没活下来。
好在，尽管情况很糟糕，江坞已经被锻炼出来了，情绪还是很冷静。
他跟眷属同事，以及作为第一助手的诡物隗松一起，尽量修补这颗心脏，同时用了消毒的溶液好好冲洗了患者的胸腔。
心脏辅助装置也及时发挥了作用，患者的心脏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好好恢复。
可能上天眷顾，患者最后活着下了手术台。
尽管患者随时还会死亡，但是江坞他们总算迈过了第一个难关。
起码，江坞通过了诡物隗松的考核。
在换了衣服，江坞抱着奶咖吨吨吨的时候，诡物隗松走过来：“干得不错，看来，心脏移植手术也可以给你提上日程了。”
江坞腼腆地笑笑：“我还需要多多练习。”
诡物隗松举起杯子，跟江坞做了个碰杯的手势：“别谦虚，你对各类心脏手术已经越来越熟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江坞：“好的，听您的安排。”
诡物隗松笑了笑，又说道：“再说，我们都没有更多的时间了，也该进行下一步了。”
江坞的笑意凝固在脸上：“您说的，没有更多的时间是指——”
诡物隗松淡淡道：“我的话，是不会保持多长时间的清醒了。至于你们，我想，你们应该也不想成为这个医院的一部分吧？”
江坞：“！”
尽管江坞知道，诡物隗松一直清楚他和戚猗纵的来历，可公开谈论这个，也太令人震惊了。
而且，它居然会失去意识？
失去意识会怎么样？杀掉他们吗？
不行，这个消息得赶紧跟戚猗纵说。
就在江坞心里乱糟糟的时候，诡物隗松反而笑了一下：“别紧张，你已经是个很成熟心外科医生了，在某些方面，是这个医院，乃至你们那个世界，最好的心外科医生。”
江坞下意识地答道：“谢谢您的肯定。”
诡物隗松转回来看着江坞：“那么，你会想给自己做心脏移植手术吗？”


第37章 几乎明示
江坞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詭物隗松第一次说时他甚至没听清, 只是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它。
詭物隗松看他那么震惊，反而笑了，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我说, 你想给自己移植心髒嗎？就你手里的那颗金色心髒。”
江坞心跳如雷, 气息稍有些不足地说道：“这个太，太奇怪了。”
詭物隗松：“哪里奇怪？这又不是现实世界, 发生什么不都是正常的嗎？”
“可, 可一般这个是不允许的。”江坞定了定神，总算流畅地说道, “医患之间要求尽量避免利益冲突，我给自己做手術，这个根本没办法保持临床距离吧？”
詭物隗松又笑了一下：“医疗伦理不允许嗎？那你希望谁来幫你做这个手術？我嗎？”
江坞瞪大眼睛。
“可我是清除者, 一定会杀掉你哦。”诡物隗松笑眯眯地喝了一大口咖啡，举了举咖啡杯，“在手術台上，比起给你提供幫助，我一定会用手術刀捅穿你的心髒，再也救不回来的那种。”
看它这兴致勃勃的样子，江坞的语气有些虚弱：“老師……”
诡物隗松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点, 又没叫你今天就上手术台。何况, 你们早就该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不是吗？”
江坞喃喃道：“还真没有。”
诡物隗松耸了一下肩：“那我很遗憾。”
江坞举了举手：“老師，我能问个问题吗？”
诡物隗松微抬下巴：“你问，我看心情确定要不要回答你。”
江坞：“您说您是清除者——这个是什么意思？”
诡物隗松：“有条件地清除你们这些智慧生命的智慧生命？大概就是这样。倒是你们, 叫我这样的生物叫什么？”
江坞看着它，片刻后才低声说道：“诡物。”
诡物隗松点了点头：“比清除者听起来要酷。”
江坞：“老師，您是很久之前的智慧生命吗？”
“那就要看你怎么理解很久之前了。”诡物隗松将喝空的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我只能说, 我不止做了一次清除任务，你意会一下。”
江坞张了张嘴，还想问。
诡物隗松制止了他：“好了，我已经回答得够多了。再回答下去，恐怕我要当场死亡了，这个小世界消失，你们也会被绞成碎片哦。”
江坞低声道：“谢谢您。”
诡物隗松轻松道：“不客气。”
说着，诡物隗松看着江坞，微笑道：“我真挺喜欢你，如果你在我那个世界，说不定真的会收你为学生。”
江坞：“现在我也是您的学生。”
“那你接下来可得好好学习。”诡物隗松笑道，“接下来要切的可不是别人的身体，而是你自己的，要是技术不过关，哪里切坏了，可就要你自己全权负责了。”
江坞：“您这话可真嚇人。”
“哈哈，我可没嚇你。”诡物隗松拍了拍他的胳膊，“等你给自己移植完心髒，幫我一个忙吧。”
江坞定定地看着它：“如果能幫，我一定帮。”
诡物隗松：“放心，你能。”
江坞：“能问一下，要帮您做什么吗？”
诡物隗松：“也是一例心脏移植，我需要你磨练好技术，帮我做一例万无一失的心脏移植手术。”
这天傍晚，江坞心事重重地回到宿舍。
回去就坐到了沙发上。
戚猗縱走过来，用有些凉的手碰了碰他的臉，担忧道：“怎么了？又被你的诡物老师批评了吗？”
江坞抓过抱枕抱着，搖搖头：“不是，今天诡物老师给我透露了许多信息。”
戚猗縱坐到一边：“什么信息？”
江坞看着戚猗縱：“你肯定猜不到。”
戚猗縱伸手抓了抓江坞的头发：“那就得你跟我说了。”
江坞转过头来，用黑亮的眼睛看着戚猗纵：“它问我，想不想给自己做心脏移植手术？”
戚猗纵看着江坞，缓缓坐直：“这种要怎么移植？心脏移植不是要进行深度麻醉，甚至连体温都要降到十几摄氏度吗？”
江坞：“我也问了这个问题，它说，这里是诡域，和外面不一样。”
戚猗纵皱起了眉头：“我不同意，这太——”
江坞没等他说完，说道：“其实我也不同意。”
戚猗纵有点意外：“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你多半会冒这个险。”
“如果在外面的话，我会试试，可这个诡域太奇怪了。”江坞叹口气，“我这位诡物老师一边说可以帮忙，又一边暗示，它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死我，不，几乎是明示了。”
戚猗纵：“这个怎么说？”
江坞把他和隗松的对话说了一遍。
得益于他杰出的记忆力，他连语气都复述出来了。
戚猗纵：“这样看来，它确实在告诉我们，它会杀掉我们。”
江坞：“对吧，我一点都没多想。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听从它安排做奇怪的心脏移植，那样的话风险实在太大了。”
戚猗纵：“既然不可能在心脏移植中保证安全，它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话？为什么要以几乎明示的态度，告诉我们，它很危险。”
“我不知道。”江坞看着天花板，“它说，它不止做了一次清除任务，你说这是指，它不止一次清除了异能者，还是不止一次清除了类似人类的生物？”
戚猗纵：“对应前后的对话来看，我觉得应该是后者。”
江坞抱紧抱枕：“对吧，我听着也像是后者。你还记得那个诡物小女孩吗？”
戚猗纵：“我的记忆力还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吧？”
他们在这个诡域已经待了一年多快两年了，上个诡域的事简直跟上辈子的事一样。
江坞：“诡物小女孩说，我们这一世不可能孵化出‘异种移植’这个异能了，说明它可能见过其他拥有‘异种移植’这个异能的‘人’，它可能也经曆了好几次清除吧？”
戚猗纵：“我觉得有可能。”
江坞揉揉额头：“它们这些诡物，也就是它们自述的清除者，任务就是清除我们这些人类。也就是说，我们处于绝对的敌对状态，那么我的诡物老师究竟在暗示我什么？我可以给自己移植心脏，但是它绝对不会帮我的忙，甚至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杀死我？”
戚猗纵：“这么说，像不像它的本性和它的使命存在冲突？”
江坞：“它本性想帮我们，但是违抗不了自己的使命？”
戚猗纵：“目前来看，很可能是这样。”
江坞靠回了沙发，看着天花板：“我感觉脑子乱乱的，一时间根本理不清楚。”
戚猗纵：“我们都别急着做决定，先观望一下事态的发展。”
“好。”江坞答应完，又说道，“说起来，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
戚猗纵不愧是他默契十足的发小，看着他问：“还是想从奥森特那里找找线索？”
江坞伸手示意戚猗纵过来击一下掌：“奥森特实在太特殊了，我简直没法忽略他的存在。”
戚猗纵：“那就试试。如果他真的是异能者，以后我们也能放心了。”
江坞：“对，要是他已经是眷属了，也好排除掉这颗雷。”
江坞一直想彻底弄清楚奥森特的身份。
在诡域的这一年多以来，他一直拿奥森特当朋友，哪怕普通朋友也是朋友，不忍心动手。
现在却不能拖下去了。
他的诡物老师已经明示他们，时间剩得不多了。
江坞和戚猗纵都是行动力很强的那类人，第二天下午，他们约了奥森特到诡域里的图书馆见面。
奥森特来的时候还嘟囔：“你们不是不需要学习了吗？现在只有可怜的我要一直在骨科接受考试，天天啃书……”
江坞：“也需要的，我现在就需要学新的内容。”
奥森特：“真的吗？这次要学什么？”
江坞深吸一口气，看着奥森特的表情，缓缓说道：“心脏移植。”
奥森特睁着他那双大眼睛，臉上是纯然真实的佩服：“居然要学这么难的内容？心脏移植是大型手术吧？”
江坞：“是的，非常难。在接手这个难题之前，我们需要解决一下目前遇到的问题。”
奥森特还没有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怎么解决？我能帮上忙吗？”
“是的，你能。”江坞有些悲哀地从背包里掏出病曆本和蘸水笔，低声说道，“兄弟，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些问题。”
奥森特并没有见过他们用病历本，也没有听过病历本的事情，不过已经猜出了，这是一个道具。
“等等，你们在怀疑我吗？”奥森特表情像是凝固了。
江坞低声道：“我很抱歉。”
“不，不用抱歉。”奥森特喃喃说完，又说道，“也挺好，我有时候都怀疑自己。”
说着，他脸色难看，却还是努力朝江坞和戚猗纵笑了一下：“来吧，兄弟。”


第38章 叫破
奥森特实在太配合了。
这个乐天派站在江塢面前张开手, 示意江塢可以做任何事的样子，讓江塢自我感覺糟透了。
此刻的江塢不禁覺得，他才是那个反派。
戚猗纵站在旁边, 手轻轻搭上江坞的肩膀。
江坞回头看了他一眼, 知道他的意思。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会跟自己站在一起。
奥森特看出了他们的迟疑, 勉强笑了一下：“没事, 不要有心理负担，任何一个成熟的異能者面对着这种情况, 都会这么做的，这才是负责任的表现。”
江坞深吸一口气：“如果有可能，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地救你。”
奥森特蓝色的眸子看着他, 咧嘴露出笑容：“那就拜托你们了。”
江坞从手背的银斑中摸出小刀，给自己的手指消毒时却消毒得很慢。
他第一次因为心理原因，迟迟下不了手。
奥森特突然说道：“其实你们的預感应该没错。”
江坞和戚猗纵同时抬头。
奥森特将手放在胸膛上：“有时候我也覺得，我心里很空，真的忘掉了许多事情，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江坞轻声：“是吗？”
奥森特点点头，小声说道：“我就是从来不敢说, 我太害怕了, 尤其你们没来的时候，感覺全世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融入我那群眷屬同事当中。”
江坞低声安慰：“不是你的问题，趋利避害是每个生物的本性。”
“谢谢。”奥森特的情绪真的平复了许多，笑着对江坞和戚猗纵说道，“来吧, 我准备好了。”
江坞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在奥森特鼓励的目光中，用蘸水筆蘸上了自己指尖的血。
在开始写病曆后，江坞和奥森特的状态都變了。
尤其奥森特，眼神空洞，有问必答，完全不会撒谎——道具的力量作用在他身上了。
“姓名。”
“奥森特·卜拉巴。”
“性别。”
“男。”
“年龄。”
“27。”
随着一声声问话，血色的筆迹绽放在雪白的病曆本上，變成一行行端正清秀的字迹。
江坞垂着眼睛，接着问：“职业？”
奥森特：“格里芬異能小队的队长。”
江坞有点意外地和戚猗纵快速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以为奥森特的职业会是骨科的实习醫师。
之前他们用病曆本询问霍迪·巴恩科特的时候，霍迪巴恩科特的职业就是高级护理眷屬。
看来，奥森特应该没有沦为眷属，所以病曆本问他的职业，还是显示他在现实世界的职业。
江坞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还是人类，实在太好了。
江坞接着问下去。
奥森特的就诊醫院是鲸岛隗松德运醫院，就诊科室是心脏中心。
看来就诊科室确实按医生所在的科室划分。
就诊时间也和江坞猜的不一样。
奥森特的就诊时间依旧是“达隆鸦历46574年8月11日”。
江坞震惊了。
他还特地翻开病历本的上一页，确定霍迪·巴恩科特的就诊时间就是达隆鸦历46574年8月11日。
他们在詭域里待了那么久，病历本给出的日期居然还是同一天！
这意味着什么？
詭域里的时间很混乱？
还是达隆鸦历计算的时间并不是按詭域里的时间算，而是按现实里的时间算？
如果他们能从詭域出去，那么在主世界的人看来，他们在诡域里也就待了一小会。
所以，无论在诡域里待多久，病历本按现实中的日历算，都算同一天？
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使用达隆鸦历的这个文明，活跃在四万多年前？
巨量的信息引起了江坞的思考，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到了许多地方，自然而然地进行了种种可怕的猜测。
可惜，很明显这不是思考的时候。
江坞努力将这些信息跟思考抛到脑后，接着问：“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奥森特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江坞，在病历本的规则下答道：“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总是很冷，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总有风吹过，讓我觉得不太舒服。我还觉得，我忘了很多事情。我有时候心脏还会疼，疼得一整晚都睡不着。”
蘸水筆蘸着江坞的鲜血，在病历本上写下了一个个血字。
写完奥森特的主诉后，江坞握着蘸水笔接着往下写奥森特的现病史。
他们通常能在这一步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
江坞写的时候，动作先是轻快，紧接着渐渐沉重起来，每一个字都留下了深深的字痕。
【患者于12年前进入鲸岛隗松德运医院，因为做了心脏移植治疗，现心脏移植到了别的患者体内，表现为共用状态。患者出现失眠、疼痛幻觉、记忆功能障碍等。目前并未服药或做积极的治疗。】
江坞写完，盯着血色的现病史，脑海里依旧咣咣冒问号。
什么心脏移植治疗，患者的心脏是移植到别的患者体内，并表现为共用状态啊？
这种器官也能共用吗？
再者，谁跟奥森特共用，怎么共用，依靠诡域的力量吗？！
江坞头皮发麻地瞪大眼睛看着奥森特。
奥森特就一个“人”在这里，背后没趴着人，体内也没藏着人，看起来不像是被附身了。
可有一个隐形的“人”，正跟他共用那颗珍贵的心脏。
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
江坞勉强稳定住心神，询问奥森特的既往病史。
蘸着江坞血液的蘸水笔刷刷地写着，一会儿就写出了一个个文字。
【患者饮食不规律，常熬夜，常饮酒，服用过帕罗西汀、氟伏沙明等抗抑郁药物。患者曾受过重型颅脑损伤、颜面皮肤撕脱伤、急性肾损伤等，并留下了慢性疼痛等一系列并发症。】
江坞看着这一行行血字，感觉越写心情越沉重。
同为異能者，江坞可以想象，这大部分都是奥森特当异能者时受的伤。
江坞又想起他灿烂的笑脸。
当时，他们都没猜到，这个看起来乐观得如同大金毛一样的家伙，居然受到了命运如此多的折磨。
江坞用蘸水笔饱蘸无名指上的鲜血，接着写治疗意见。
他有些害怕蘸水笔会在病历本上写奥森特已经没有治疗的可能，那样他们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幸好，命运没有对奥森特严酷到底。
蘸水笔刷刷地写出了治疗意见：
【经过异能医生的判断，患者处于终末期心力衰竭，应立即启动心脏移植评估流程，帮助患者取回其心脏，重新移植回来。患者符合“紧急心脏移植”标准，即患者意识到心脏不在胸腔内后，不做紧急移植，預计生存时间将小于7天。】
江坞写完最后一个字，顿感头晕目眩，几乎要坐不住。
——奥森特的异能比他强大得多，他想用病历本读取奥森特的资料，必须付出巨大的心力。
所以用完后，他才会出现力竭的感觉。
戚猗纵在旁边稳稳地扶住了江坞，没让他倒下去。
此时，江坞顾不上别的，他在仔细阅读病历本上的内容。
这份病历展现出来的信息太可怕了。
不，不止他。
现场三个人，六只眼睛，全都盯着病历本。
病历本上透露出来的东西太多了。
他们都没想到奥森特体内没有多什么东西，也没有被污染，只是少了一个重要的器官。
奥森特的心脏不见了。
奥森特能走能动，还能应付眷属上级长达十二年的各种考核，承受如此高的压力而不崩溃，怎么会丢了心脏呢？
江坞从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盯着一份病历。
哪怕他已经成为了异能医生，也难以想象，居然有这种诡异的情况。
简直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作为当事人，奥森特受到的冲击最大。
他看着病历本上还没干涸的血字，喃喃说道：“原来我在刚进来的时候就被摘除了心脏啊？”
江坞心头一跳，本能地觉得不对，正想说些什么——
奥森特已经抬头，愣愣地看向他和戚猗纵：“怪不得十多年来我一直没转正，也没有变成眷属，原来因为我已经被‘用’过了啊。”
戚猗纵伸手轻轻摸上奥森特的手腕，语气严肃地说道：“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你看，你还有脉搏，暂时应该没问题，先别急。”
奥森特也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对啊，我明明还有脉搏。”
“可是——”奥森特将手放在胸膛上，喃喃说道，“我已经没有心跳了。”
江坞心里涌现出了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奥森特！”
他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心脏的奥森特仰面倒了下去。
“咚”一声，摔在了紧急伸手接他的戚猗纵身上。
几乎眨眼间，奥森特就昏迷了过去，呼吸极为微弱，脸色也变得灰白如尸体。
奥森特快死了！
江坞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中涌起了深深的寒意。
此时的奥森特像历史传说中的“比干”，心脏被挖了，这么多年也没事，直到被病历本点破。
于是，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迅速倒了下去。
不，别想这个。
江坞强行拉回心神。
现在他们最重要的是把奥森特救回来。
病历本说了，奥森特还有救，那就一定还有救！
江坞抬头看戚猗纵：“你说，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找奥森特的心脏？”
戚猗纵扶着奥森特：“别的不知道，一定跟成立心脏中心的诡物隗松有关系。我们先从诡物隗松那里查。”


第39章 眷属隗珺
奥森特已经昏迷过去了。
江坞和戚猗縱悄悄将人带到宿舍里藏好。
輕輕关上房间的门, 江坞说道：“也不知道明天骨科那边的眷屬发现奥森特不见了，会怎么样？”
戚猗縱：“应該没什么动静？就像霍迪·巴恩科特的失踪一样？”
当初，他们解决了那名眷屬, 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这次应該跟上次一样, 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江坞想。
如果真有什么存在注意到了他们，他们也只好见机行事。
无论如何, 他们都不可能将失去意识的奥森特留在外面的。
到沙发上坐下, 江坞往后一靠：“幸好咱俩睡一块，要不然奥森特就只好睡沙发了。”
说完, 江坞等着戚猗縱接话。
戚猗縱只是“嗯”了一声。
江坞努力调节着气氛，努力了半天，他居然是这个反应。
江坞也没有心情了, 伸出长腿輕踹他大腿：“你在想什么？”
戚猗纵抓住江坞的脚，将他的脚放回沙发：“我在想，我们真的要从诡物隗松身上入手嗎？”
江坞皱眉：“你还有别的办法？”
戚猗纵：“你记得我们护理部有个护理級别非常高的病人嗎？”
“当然，你说这么久以来，你还没有正面见过的那位中老年女性眷屬。”江坞说完反应过来了，“你想从它身上入手？”
戚猗纵：“我们对诡物隗松已经很熟悉了，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很注意收集它的信息, 并没有收集到太多有用的内容, 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收集到很多有用的内容。”
“话是这么说——”江坞先点头表示同意，而后说道，“你不是说那位中老年女性眷屬也很危险, 异能值很高嗎？”
戚猗纵：“对，但我还是想试试。我是战斗型异能者，对上它应该不会太困难。”
江坞倒没反对，思考片刻后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戚猗纵没同意：“我趁上班的时候去, 你跟着太危险了。何况你也没办法在上班时间溜出来。”
“能溜。”江坞看了他一眼，“最近一段时间，诡物老師对我非常放心，上班时间要是不太忙，还允许我去图书馆查资料。”
戚猗纵还是不赞同：“太危险了。”
“你一个人去也很危险。”江坞冷静道，“而且你要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遭遇了危险，对我们来说不是更糟糕？”
江坞强硬要求要一起去。
戚猗纵虽然不赞同，但拗不过他，只好妥协。
两人约定第二天下班前半个小时集合。
这个时候眷属们最为放松，经常不在工作岗位上。
他们悄悄摸进去，不容易出问题。
江坞确实很受诡物隗松的重视，他说要去查资料，跟诡物隗松打了声招呼就提前下班了，根本没有眷属为难他。
等他走到护理部，护理部的眷属们也習惯了他过来等戚猗纵，并没有对他投入太多的注意力。
江坞走到戚猗纵身边，见周围没有其他眷属，压低声音问道：“现在行动？”
戚猗纵点头：“走，我准备好了。”
他们往护理部深处走的时候，周围一直很安静，也没有其它眷属的身影。
江坞看看周围，小声问：“其他眷属哪去了？”
戚猗纵：“我弄坏了一点东西，给它们找了点小麻烦，它们处理麻烦去了。”
江坞：“怪不得。”
他们走到护理部的高級病房前，从门边上悄悄往里看。
病床上躺着一位眷属，而另一位陪护的眷属就坐在窗前，似乎戴着老花眼镜，在看一份报纸。
夕阳尚未下山，凉风徐徐，眷属开着窗看报，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江坞抓着戚猗纵的手臂，用眼神示意：现在要怎么办？
戚猗纵回以眼神：先把它骗出来。
两人用眼神简单沟通完。
戚猗纵打算走出去敲门，找个理由让陪护的眷属离开。
在戚猗纵指关节碰到病房门的那一瞬间，屋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黄姐，你帮我泡杯蜂蜜玫瑰茶，我好像有点上火，嗓子有点干。”
“上火了？我看看？”另一个着急的女声响起，“哎，还真是，我这就去泡。”
脚步声匆匆传来。
戚猗纵眼疾手快地拉着江坞的手，又揽着他的腰，悄无声息地往旁边的空病房滑去。
在眷属打开门的前一秒，他们借助开门声，进入空病房里。
江坞几乎被戚猗纵抱进了屋，他躲在屋内，大气不敢出，心倒跳得很快。
被发现了？
江坞用眼神询问戚猗纵。
戚猗纵輕轻摇了摇头，江坞知道他的意思是“不知道”。
脚步声靠近又离开，哒哒地响在走廊里。
就在江坞打算从背后追过去，把要去泡蜂蜜水的眷属吞掉时，高級病房里却传来声音：“两位客人请进来吧。”
戚猗纵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
江坞也愣在原地。
两人大气不敢出。
病房里的温和女声继续道：“没事，黄姐暂时不会回来，你们可以进来说说话。”
话说到最后，它有些气息不足一般，声音弱了下去。
看来又是一位意识非常清醒的高级眷属。
它确实在跟他们说话。
戚猗纵和江坞对视一眼，轻声说道：“打扰了。”
说着，戚猗纵压着门把手，拉着江坞，进入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高级眷属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半躺在床头看着他们：“你们好。”
江坞瞪大了眼睛看着病床上的高级眷属。
这位高级眷属长得清癯秀丽，一双眼睛非常温和。
最让江坞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它居然长得和心髒中心的那些眷属们非常像，连额头上都有同款鹿角。
江坞已经在这个诡域里待得足够久了。
他第一次在心髒中心以外的地方见到长鹿角的眷属，也第一次在心髒中心以外的地方看到长得很像诡物隗松的眷属。
躺在病床上的女眷属抬头看江坞，似乎洞察了他心中的想法，笑了一下，自我介绍道：“我叫隗珺，是隗松的母亲。”
隗松的母亲？
江坞再克制不住，眼里流露出一抹震惊。
同时，他能感覺到，手掌下，戚猗纵手臂的肌肉抽了一下。
看来戚猗纵和他一样震惊。
这位居然是诡物隗松的母亲！
这个诡域有诡物隗松的一家子嗎？
是真的一家人，还是又是诡物创造出来的“母亲”？
眷属隗珺对着他们说道：“请坐，我没有恶意，就是想请你们过来聊聊。”
戚猗纵沉声：“您想聊什么？”
“聊你们想知道的？”眷属隗珺用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看着他们，“比如，那个叫奥森特的孩子的心髒？”
江坞和戚猗纵都没想到它这么开门见山地将这种重要的消息说了出来。
两人都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江坞先开口：“他的心脏在哪？”
眷属隗珺抬手摸了一下胸膛：“在我身上。”
江坞放在大腿上的手抽动了一下：“是老師帮您做的手术吗？”
隗珺：“是的，这也是我做的第28次心脏移植手术。”
“不可能！”江坞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做那么多次？”
怎么有人能做那么多次心脏移植？！
等说完，江坞又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他面前的也不是普通人类。
“对不起，我就是有点惊讶。”江坞喃喃道，“这也太多了。”
眷属隗珺叹了口气，摸着胸膛，低声说道：“是啊，这也太多了。”
戚猗纵接过话头：“您见到我们，是要找我们做什么？”
眷属隗珺：“和你们的目标一样，我也希望停止这一切。”
“您说的停止这一切，是——”江坞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将“杀死”两个字说出来，只是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要结束这个世界吗？”
眷属隗珺叹口气：“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杀死现在这个隗松，结束这个世界，让一切回归正常。”
它平淡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可江坞和戚猗纵都能听出它话语背后深深的疲惫。
戚猗纵：“恕我直言，无论从母亲还是高级眷属的角度，都很难想象您会做这么一个决定。”
眷属隗珺抬起头，悲哀地看着他们：“因为现在的隗松，根本就不是真的隗松，它只是隗松留下来的灵魂碎片。”
江坞和戚猗纵：“灵魂碎片？！”
眷属隗珺看向窗外，轻声说道：“是啊，真正的隗松，早成为曆史了，留下来的只有他的一些意识，一些执念，而不是真正的他。”
戚猗纵盯着它：“那您呢？是真正的您吗？”
眷属隗珺又悲哀地笑了一下：“我覺得是真正的我。”
眷属隗珺将手放在胸膛上：“就因为我还是我，我才受不了这一切，心脏才消耗得那么快。”
江坞和戚猗纵都沉浸在震惊之中。
江坞：“我还是难以相信，您会这么做。”
眷属隗珺摇摇头，眉目间满是伤感地说道：“因为真正的隗松也会这么做的。”
江坞忍不住：“它，就真正的隗松老师，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好人。”
眷属隗珺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回忆道：“因为我的心脏病，他从小就想当一名医生。他很努力，很有天分，也很乐意钻研，才三十多岁就到了世界顶级医院学習。”
说到这里，眷属隗珺的目光像穿过了江坞他们看到了过去，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小松长得有点太清秀了，别人总以为他是学生，不太相信他。他后面就戴眼镜，板着脸，对外表现得很凶。其实他心可软了，又负责，病人们互相介绍，来找他的病人非常多，他总是给人加号加床位。”
眷属隗珺说到最后，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江坞连忙上前指导它呼吸，并让它躺了下去。
稍微缓过来后的眷属隗珺抓着江坞的手腕，嘴唇发乌：“真正的隗松赤诚严谨，热心善良，技术高超——他一生短暂又璀璨，他绝不会想死后变成这个样子。”
江坞连忙安抚它：“您别激动。”
眷属隗珺眼眶发红：“真的，被扭曲了本意的他，早就不是他。我的孩子我知道，他要是有一天知道，他夺走了很多无辜的人的生命，他一定会很痛苦，非常痛苦。”
诡物隗珺的那滴眼泪最终流了下来：“我不想他被这个世界操纵了，我也不想被操控，像傀儡一样活着了。”
江坞轻轻拍着眷属隗珺的肩膀。
这位眷属阿姨很痛苦。
可这个世界以及外面的世界，也有好多人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被诡域夺去了生命。
眷属隗珺没等他们进一步反应，轻声说道：“我知道这话很难让你们相信，你们可以对我使用病曆本。在规则的作用下，我会如实回答。”
江坞的动作一下顿住了：“您知道病曆本？”
眷属隗珺：“因为我在这里真的待了非常非常多年了。”
江坞看着它，最终还是决定对它使用病曆本：“那就冒犯了。”
眷属隗珺摇摇头：“没关系，这只是治疗前的必要手段。”
江坞的病历本和蘸水笔就在背包里。
他用病历本已经用得很熟练了。
江坞抽出病历本和蘸水笔，戚猗纵默默站到门口放哨。
江坞用银刀取血后，开始对眷属隗珺进行问询。
眷属隗珺的诡异值很高，超过了一万八。
哪怕拿着道具，江坞依旧问得非常吃力。
最后，病历本上的结果显示出来了。
眷属隗珺，真的是眷属。
它得过左向右分流型先天性心脏病，后面发展到终末期了，就做了心脏移植手术，目前的问题是爆发心脏移植术后并发症，不得不长年休养。
病历本上血红的字迹极其清晰，作假的可能性很小。
江坞和戚猗纵一起看着病历本，都觉得眷属隗珺可以暂时相信。
眷属隗珺确实病得非常严重，配合完问话后，它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江坞都担心它会一口气喘不上来。
江坞不忍：“您累了先休息一下。”
眷属隗珺虚弱道：“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我现在不是人类，其实也不会死亡。”
江坞：“那为什么您现在——”
眷属隗珺苦笑：“因为不会死亡和不会得病是两回事，我和那孩子都觉得，我应该会得这个病，哪怕移植了心脏也好不了，所以我就一直得这个病了。”
江坞喃喃：“我明白为什么老师一直让我学习心脏移植手术了，因为我不会觉得您移植了新的心脏也活不下去，所以我给您移植心脏，您应该能痊愈。”
眷属隗珺：“是的，那孩子做不到的事情，它希望你能做到。”
江坞心里的许多疑问一下就有了答案。
比如诡物隗松为什么那么努力地培养他，甚至不惜花费大量资源重现病例给他练手。
比如为什么诡物隗松总是焦虑，特别讨厌不负责的医生，原来它有个病人家属。
也比如，为什么眷属病人会在夜里消失，第二天又刷新，原来这个诡域里真正的病人只有眷属隗珺一个，一切都只是为了更好地治疗它的疾病。
稍微缓过来后，眷属隗珺艰难地说道：“你们知道，那孩子准备给我移植的下一颗心脏是谁的吗？”
江坞缓缓抬起眼睛，他隐隐约约知道答案，却不敢真正说出来。
戚猗纵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的。”
江坞猛地转过头看向戚猗纵，戚猗纵抓着江坞的手臂，示意别急。
眷属隗珺点了点头，看着戚猗纵说道：“是的，就是你的心脏。所以那孩子才会放任你吞噬同事，慢慢温养身体。所以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是真的。”
江坞听到这里，一下就明白了。
为什么他们在诡域里做了那么多事，诡物隗松从来没对他们发过难。
因为它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所以它对他们做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我永远不会动戚猗纵的心脏。”江坞手脚发凉，半晌后说道。
对上戚猗纵与眷属隗珺的目光，江坞咬着牙：“隗松老师说将心脏移植手术交给我，我来做的话，我绝不会动戚猗纵的心脏。”
眷属隗珺看着江坞：“如果只剩下心脏，你真的认得出来吗？”
戚猗纵轻轻拍了拍江坞的后背，对眷属隗珺说道：“谢谢您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
“不客气，我真的希望能尽早结束这一切，尽早把心脏还给那位年轻人。”眷属隗珺将手轻轻搭在胸膛外面吗，轻轻叹了口气，“哪怕死也没关系。”
眷属隗珺看着江坞和戚猗纵：“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应该能成为盟友。”


第40章 借你
高级护理病房里, 三人沉默了下来。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护理部也要关闭了。
眷属隗珺稍微缓了过来，开口对江坞和戚猗縱说道：“天黑了, 你们回去吧。”
戚猗縱拉着江坞站起来：“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眷属隗珺苦笑着摇头：“希望我们能再有机会见面。”
江坞心里乱糟糟, 不知道该说什么。
眷属隗珺看起来本性不坏，还试图帮助他们。
可它胸腔里有奧森特的心脏, 要是不移植回去, 奧森特就救不回来了。
要是移植——
江坞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女性眷属，要是摘走心脏, 它就要死了，它真的能平静接受吗？
而且詭物隗鬆绝不会容许他们摘走眷属隗珺的心脏——如果眷属隗珺说的话都是真话的话。
戚猗縱和江坞快走到病房门前，眷属隗珺又叫住了他们。
“现在的隗鬆说得对。”眷属隗珺看着江坞说道, “无论你想做什么，你确实得先给自己做手術，移植了心脏，彻底激活你的异能，你才能使用它。”
江坞点头，低声道：“谢谢您，我会的。”
眷属隗珺将手放在胸膛上：“不客气, 我等你们尽快调整好, 把那个年轻人的心脏还回去。”
离开病房，戚猗縱拉着江坞，像两只熟练的猫一样, 沿着昏暗的角落悄无声息地离开眷属隗珺所在的地方，没惊动任何眷属。
在走到茶水间的时候，江坞看见茶水间里坐着一个高高胖胖的女性眷属。
女性眷属伏在桌子上睡着了，还微微打着鼾。
江坞意识到, 它可能就是“黄姐”，眷属隗珺让它出来泡茶，并用了特殊的力量让它睡着了。
怪不得他们在病房里待了那么久也没人过来查看。
江坞和戚猗纵成功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回到了宿舍。
两人先进去紧闭房门的单人间，看在床上昏迷着的奧森特。
奥森特维持着奄奄一息的状態，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差。
江坞检查完奥森特的情况，对戚猗纵说道：“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戚猗纵看起来心情很沉重：“你要怎么给自己移植？”
江坞：“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听隗鬆老师的安排？”
戚猗纵：“你移植的时候能安排我在病房里接應你吗？”
江坞：“这可能有点困难——”
看着戚猗纵担心的神情，江坞咬牙：“我试试。”
江坞现在已经开始学習心脏移植的相关技術了。
他有基础，学起来并不难。
但是要在六天之内给自己移植心脏，并将奥森特的心脏移植回去，这对江坞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
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哪怕江坞，表现都没有之前好了。
压力之下，江坞在手術台上出现了近日以来的第一次小失误。
尽管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態，接着把手術做了下去。
詭物隗鬆的脸色还是一下就冷了下去。
周围的眷属同事们都噤声了，低着头根本不敢和詭物隗松对视。
手术室里很快就只剩呼吸声和仪器运作的响声。
回到办公室后，江坞正要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詭物隗松就用力把一沓文件扔到了办公桌上。
“砰——”
纸张飞扬起来，直接把江坞的脸割出了一个小口子。
江坞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血口子上传来的刺痛，诡物隗松已经盯着江坞开口了：“你这两天究竟在想什么？手术做得跟梦游一样！”
江坞吓了一跳，低声道歉：“对不起。”
诡物隗松：“你对不起谁？病人将身家性命交到你手上，你就这么糊弄？”
江坞的头垂得更低了。
其它眷属同事害怕受到波及，早就躲了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江坞和诡物隗松两个人。
诡物隗松的胸膛起伏着，雙眼非常冷。
江坞甚至有点害怕它下一秒就会攻击。
“下次不会了。”江坞深吸一口气，“我会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態。”
诡物隗松：“我们有几个下次？你又调整了几次状态？”
被训到这里，江坞忽然意识到，不仅他自己状态不好，诡物隗松的状态也不太好。
要不然，诡物隗松不会说那么多话。
它向来点到为止，不做无意义的批评。
是什么让它如此焦躁？
江坞想到。
因为奥森特不行了，他的那颗心脏也会不行吗？
毕竟他和眷属隗珺共用一颗心脏。
他要是死了，心脏停止跳动，眷属隗珺的状态也会受影响吧？
尽管眷属隗珺不一定会死，但后果一定不容小觑。
江坞的心跳加快了。
他好像猜到了真相。
正是因为诡物隗松跟他们处在同一个压力之下，它这几天才格外焦躁。
江坞心想。
它也是需要自己尽快调整好状态，尽快完成自己的心脏移植，彻底激活异能，在奥森特死亡之前，把眷属隗珺的心脏移植手术给做了。
它真的很在意眷属隗珺。
想到这点，江坞的心里稍微松快了些。
原来大家都有同样的目标，他的诡物隗松老师暂时不会给他使绊子。
那就够了。
江坞想到这里，认真说道：“老师，真的不会了。我会认真做手术，我还可以加班。”
“你最好是。”诡物隗松盯着他，冷冷地宣布，“今天下午加一台心脏移植手术。”
江坞乖巧應道：“好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坞将这件事小声地跟戚猗纵说了。
戚猗纵：“所以你们下午要加班做心脏移植手术？”
江坞：“对，晚上我可能晚些回来，不用担心我。”
戚猗纵：“你们的心脏移植手术，属于正常的手术吗？”
江坞：“應该？我看大多数都是病例复现，问题不大。”
这个诡域内，并没有眷属或人类因为他们要开展心脏移植手术练習而受到伤害。
江坞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戚猗纵：“你自己小心一点，要是太晚没有回来，我就悄悄去找你。”
江坞想了想，答应了：“问题应该不大，你要是不放心，过来等我下班也行，只要避开隗松老师就行，它最近有求于我们，对我们的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戚猗纵立刻答应：“我傍晚去等你下班。”
江坞一连三天都在做心脏移植手术，手术成功率达百分之百。
诡物隗松看他的成功率还行，心态上稍微轻松了些，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这天，江坞早上过来上班的时候，诡物隗松将平板递给他：“今天我们来练习新的病例。”
江坞早有心理准备，打开平板看了资料，心脏却轻轻一颤。
平板里的病例，分明就是异能者的心脏给眷属移植的病例。
这是为给眷属隗珺做心脏移植的准备。
诡物隗松盯着江坞的表情：“这个病例你应该不陌生吧？”
江坞僵硬地站在那里，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
诡物隗松问：“能做吗？”
江坞咬着牙：“我试试。”
而后，他们一天内做了两次心脏移植手术。
江坞又在加班，从早上八点半站到晚上八点半，中间只是短暂地休息了一下。
很不幸，两台手术都失败了。
给异能者和眷属做心脏移植手术和普通的心脏移植手术根本不一样。
异能者强有力的心脏一直在跳动震颤，就像一匹无法被驯服的野马，更不要说拿着手术刀在它上面做精细的操作。
江坞尽力了，但是他做不到。
能力不行，哪怕诡物隗松就站在旁边，用那雙看起来像是无机质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他不行还是不行。
诡物隗松生气道：“这样的手术你都做不了，还谈什么给你自己移植心脏？”
江坞苍白着脸站在原地低着头挨骂，一声都没敢吭。
诡物隗松看了江坞半天，咬着牙说道：“把你那把破刀拿出来。”
江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它说的那把破刀应该是藏在手背上的银刀。
诡物隗松抬头：“怎么？还要让我自己动手？”
江坞没有说话，赶忙从手背上取出银刀，双手递拿上去。
诡物隗松看着这把银刀，伸手接过，盯着江坞说道：“真是废物。”
江坞低着头，不知道它在骂刀，还是在骂人，可能两者都有。
被上级骂两句，最好不要顶嘴。
江坞垂着眼睛，没敢看诡物隗松。
要是对视了，又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估计会被骂得更惨。
就是这低头的一刹那，江坞看见诡物隗松抬手做了个动作。
他下意识地抬头。
只见诡物隗松将手伸进胸膛里，正皱着眉头在摸索什么东西。
它的手完全陷在了胸膛里。
手搅动的时候，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江坞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诡物隗松冷冷地看江坞一眼，完全没有避着他的意思。
摸索了半天，诡物隗松摸出一團银白色的物体。
那一小團物体还在轻轻颤动，犹如一团心脏。
诡物隗松将那一小团物体和江坞的银刀揉在一起。
于是一小团物体变成了稍大的一团。
诡物隗松揉了一会儿，又把它们分开。
这次江坞看清了，分开的物体分明是一把3號手术刀柄和11號、15号两片手术刀片。
诡物隗松居然把它们变成了标准的手术刀柄和刀片？！
这个意思是什么？
借用诡物隗松的力量来完成这场手术吗？
还没等江坞想清楚。
诡物隗松将刀柄和刀片递给他，冷冷说道：“借你，做完手术后还我。”
诡物隗松咬字重重地咬在“还”这个音上，同时双眸死死盯着江坞。
江坞一个激灵，躬身接过：“好的，老师。”
说完，江坞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第41章 不要装傻
诡物隗鬆说完, 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没力气了。
江坞的目光还在手術刀上。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的手術刀。
这把刀柄和两片刀片都銀光闪闪，线条非常流畅, 看起来非常锋利, 简直有艺術品一样的精致感。
哪怕没有拿到它，江坞都能猜到, 它一定会很好用。
无论如何, 它比简单打磨的弯刀可精致太多了。
江坞轻轻拿起刀柄，能感覺到刀柄沉甸甸的, 有种重工製作的华美感，但不至于对他的手感造成什么影响。
他装上11号刀片。
11号刀片是刺刀状的尖刃，主要用来做主动脉, 肺动脉的穿刺和精细修剪之类的工作。
他虛虛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感覺极为顺手。
取下11号刀片后，江坞又装上15号刀片。
15号刀片短窄且有个弧形，主要用于冠状动脉的开口和吻合口的修剪修整之类的工作。
江坞试了一下，同样感覺非常顺手。
江坞心里不由升起一种见猎心喜的喜悦。
因为诡物隗鬆就坐在旁边，看起来气息奄奄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也就不怎么好表现出来。
尽管如此, 他身上还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阵轻快、兴奋的气息。
诡物隗鬆看他一眼：“等会儿我给你发两份資料，回去好好看看。”
江坞乖巧道：“好的，我会做好笔记, 明天早上给您。”
诡物隗鬆摆手：“你下班吧。”
江坞也没客气，朝诡物隗松鞠了个躬，拿起平板就脚步轻快地下班去了。
他迫不及待地要去试试他的新刀柄和新刀片了。
在隗松面前，江坞没敢将界域碎片做成的手術刀和刀柄塞到手背上的銀斑里去。
等一离开它的视线范围内, 江坞立刻将两把刀片和一把刀柄给塞进去了，然后晃了晃手，仔细感受。
銀斑里的空间果然如司暮尧所说，空间很大。
一把刀柄和两片刀片塞进去，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覺。
江坞还能感觉到，它们进去银斑里面的空间之后就会固定在那里，并不会乱跑，也不会造成碰撞什么的。
这有利于保持手术刀片的锋利。
江坞脚步轻快的跑回宿舍，开门的时候甚至直接跑了进去，像一个拿到了玩具的小孩。
这是近几天内，他难得高兴的时候了。
戚猗纵第一时间感觉到他的雀跃：“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隗松老师给了我几样东西。”江坞说着，朝戚猗纵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快过来看。”
戚猗纵走过去，江坞正好从银斑里将手术刀片和手术刀柄掏出来。
这三样发光的小东西实在太漂亮了，有一种工业品和艺术品结合起来的科技感。
饶是戚猗纵看了也不禁愣了一下：“诡物隗松幫你做的？”
“是的！”江坞将手术刀片展示给戚猗纵看，“它们看起来是不是特别贵、特别漂亮？”
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手术室里可用不上这种特别贵的刀片。
所以一拿到，江坞就能感觉到两者的不同。
这种刀片通常都会很好用，用起来事半功倍。
戚猗纵小心地接过刀片：“用银刀改的吗？”
“不止。”江坞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除了银刀之外，隗松老师还从心髒部位掏出了一点银色的东西，我估计也是界域碎片。”
戚猗纵：“掏完之后，它的气息有没有虚弱一点？”
江坞：“我个人感觉有。”
戚猗纵轻声说道：“可真不容易啊，看来它真的很想你能完成这次心髒移植手术了。”
江坞：“我也是这么想，它真的在竭尽全力的给我提供幫助。”
两人对视，眸子里都闪着复杂的情绪。
诡物隗松真的杀了不少人，也真的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帮助。
江坞脸上的兴奋感褪去了，将手术刀柄和手术刀片重新塞回手背的银斑里，又展示平板：“我今天的手术做得不顺利，隗松老师给我发了案例，让我带回来看。”
戚猗纵看了一下：“今天晚上我陪你加班。”
“那肯定。”江坞点点头，“等会我们喝两杯咖啡，熬个夜吧。”
戚猗纵：“先吃晚饭，吃完我们就看案例。”
江坞在专业内容上向来非常用心，他熬夜和戚猗纵看了两个案例，又写了七千多字的案例总结和心得。
自从觉醒了異能，他们对睡眠的需求大大降低，别说熬一夜，就算熬两夜、三夜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平时他们尽力选择睡眠，只因为睡眠是最好的补充精力的方式。
现在必须要熬夜的时候到了，哪怕几乎熬了一整夜，江坞喝完咖啡去上班的时候还是神采奕奕。
相比之下，诡物隗松就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了。
可能掏出界域碎片后，真的对它产生了比较大的影响。
今天他们也有两个心脏移植的手术，两个都是異能者的手术。
他们得先开会，做术前讨论跟手术方案。
江坞昨天恶补了一夜，又有诡物隗松提供的手术刀柄和手术刀，加上术前会议非常顺利，等真正做手术的时候，江坞感觉非常地顺利。
在界域碎片所製成的手术刀的压制下，哪怕是異能者的心髒，也十分温驯。
江坞甚至久违地进入了一种心流状态。
——他保持高度的专注和得心应手，还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韵律。
在这种“韵律”下，整台手术顺利得不可思议，“病人”的状态也非常完美。
作为第一助手的诡物隗松在旁边看着，还特地看了江坞好几眼。
江坞的眼睛带着一点笑意，目光非常专注，好像不是在诡域里，而是在他熟悉的医院里，正接受了重任，春风得意，前途无限。
在这种情况下，江坞的手术理所当然地成功了。
诡物隗松看了他好几秒，对他说道：“现在我们来看第二个病例。”
江坞毫不犹豫地接话道：“好的。”
一行“人”离开手术室，再次回到会议室。
眷属同事将下一个病例的資料发下来。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江坞的动作。
江坞打开平板，只看了資料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了那是他的身体资料。
哪怕资料上根本没有写患者“江某”的具体信息。
他也第一时间认出来了，那不是别的異能者，就是他本人。
这是一份无比详细的资料，比江坞之前看的任何一份病曆都要详细。
除了现病史、既往史之外，还有对他身体的分析。
——这是加强版的病曆本。
江坞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只有加强版的道具病历本，才能给出那么详细的数据。
江坞的目光落在“江某”的异能值上。
这份病历显示，“江某”的异能值已经2653了。
原来不止戚猗纵，他自己的异能也在这个诡域里提升了不少啊。
诡物隗松的目光落在江坞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江坞回过神来：“不，没问题。”
“没问题就认真看资料吧。”诡物隗松淡淡说道，“这对你来说算是至关重要的一场手术了。”
“好的。”江坞低下头，一字一句的看过去，恨不得将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记录在脑子里。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手术。
这么详细地看着自己身体资料，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尤其资料上的自己那么强大、年轻、健康，简直是完美的躯体。
看着看着，江坞问诡物隗松道：“老师，这么健康的身体也要做心髒摘除吗？摘除下来的心脏要用到哪里去？”
诡物隗松抬头：“不用。”
江坞一愣：“不做心脏摘除的话，怎么做心脏移植？”
诡物隗松看他一眼：“因为这不是真正的心脏移植，只是一个帮你融合异能的手段。”
江坞：“啊？”
“不要装傻。”诡物隗松对他说道，“这场主刀只能是你，要是摘除了心脏，你不可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江坞摸了一下鼻子：“我就是有点不明白。”
诡物隗松：“你当成一例特殊的心脏移植病例来做就行。我会利用这个区域的规则，把你无心脏状态下的躯体模拟出来，你再把那颗特殊的心脏移植进去。”
江坞的心脏咚咚地跳着。
诡物隗松盯着他说道：“你不需要摘除原来的心脏，你只需要放一颗新的心脏进去，它会给你带来新的力量，让你完全掌握你的异能‘异种移植’。”
江坞口干舌燥，顿了两秒，才轻轻应道：“好的。”


第42章 自救
给自己移植心脏, 听起来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实际上做起来也挺恐怖。
在詭物隗鬆的注视下，江坞不得不做。
他们再次进了手術室。
依旧江坞主刀, 詭物隗鬆做第一助手。
詭物隗鬆给江坞模拟了一具他本人的躯体, 江坞顶着压力，成功地给自己做了心脏移植。
他的身体年轻而健康, 他本人的技術也很好。
手術做下来非常顺利。
有了这次练习后, 江坞的信心足了很多。
此时，万事俱备, 只等待江坞给自己做心脏移植手術了。
尽管他们进入这个詭域的核心目的就是这个，可真正想到这点，江坞的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抽紧了。
要正式给自己移植金色心脏的这天, 江坞和戚猗縱早早就起来了。
等江坞要出门上班，在打开门的时候，戚猗縱突然拉着他的手臂：“阿坞——”
江坞回头看：“怎么了？”
戚猗縱张开手，将江坞按在宽大的怀抱里：“我会一直在手术室外面陪着你，不要怕。”
江坞顿了一下，回抱戚猗縱，微微收紧手, 沉声道：“好, 不怕。”
江坞从未如此覺得上班像上坟过。
然而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事情不容他逃避。
两人过去心脏中心。
戚猗纵从提前踩好点的位置悄悄躲入建筑內部，江坞则如往常一样, 先去办公室。
“江坞。”诡物隗鬆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淡淡地叫了江坞一句，将平板递给他：“今天我们要来真的了。”
江坞接过平板，深吸一口气：“好的, 老师。”
哪怕已经看过一次资料，江坞说话的时候仍然避免不了尾音不稳。
诡物隗松的手放在他肩膀上：“害怕？”
江坞勉强笑了一下：“一点点。”
诡物隗松盯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怕也没办法，只有你自己才能完成这场限时冒险，自己救自己。”
江坞眼睛的余光看向窗户。
今天戚猗纵也来了，就藏在外面，待会他做手术的时候，戚猗纵会藏在外面，随时准备支援。
想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江坞朝诡物隗松点头：“我知道的。”
眷屬同事们陆续过来。
大家又开了一次术前会议。
尽管会议上说的都是那些老话题，江坞却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姿态听着。
在进手术室前，诡物隗松叫住了他：“江坞。”
江坞停下脚步，恭敬地微微垂下头：“老师？”
诡物隗松：“你应该知道，虽然我利用规则把你的身体抽出来，让你能为自己做手术，但实际上那也是你真正身体的一部分，有任何一点錯误都会真实地反馈到你的身体上，给你自己造成极大的影響。”
它的神情很认真，江坞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江坞深吸一口气：“我知道的，谢谢您提醒。”
很快，全员进入手术室。
江坞几乎看不清眷屬同事们的臉，他现在心跳得极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术室的空调开得太低了，他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微微战栗的状态，身体绷得很紧。
尽管江坞已经给模拟出来的自己的躯体做过一次手术了，这次还是非常不一样。
因为现在手术单下的躯体，是他真实的躯体，或者说是他真实躯体的一部分。
实际上，江坞看不到多少身体部位。
手术台上躺着的那具躯体的大部分部位都被手术单覆盖了，连轮廓都不太看得清楚。
哪怕露出来的皮肤，也因为涂上了棕色的碘伏，变得一点都不像人类的皮肤，更不像他自己的皮肤。
甚至连触感，都因为身体降温了的关系，隔着手套摸起来，简直像一块冻肉。
不，比冻肉诡异多了。
江坞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
这间手术室里现在有两个江坞，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现在，站着的江坞要给躺着的江坞做手术了。
简直荒谬至极。
诡物隗松很快示意可以开始了。
江坞定了定心神，再次检查仪器和手术器具。
诡物隗松给他准备的手术刀柄和刀片就放在旁邊。
除此之外，还有备用的全套的手术刀柄和刀片。
江坞深吸一口气，正式动手术。
第一步要先锯胸骨。
江坞非常仔细地确定位置，力图不会锯到任何一丝不该锯到的组织。
在动手的一瞬间，江坞甚至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
他从未在如此可怕的压力下手术，也从未如此认真地为手下的躯体着想过。
很快，江坞把胸骨锯开了，并没有心脏的体腔出现在了江坞眼前。
躺在手术台上的肉|体现在只有18℃左右，全身的血液都已经被抽干储存起来了，因此体內的器官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颜色。
那种颜色完全不像正常的人体。
江坞看着躯体，甚至能感覺到躯体內的內脏在冷空气中微微抽紧。
这种感覺非常奇妙。
他定了定神，拿起放在托盘上的金色心脏。
它已经被冲洗过，消好毒了。
诡物隗松说，金色的心脏放进胸腔里的那一刹那，它会变成正常的大小，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江坞用手轻轻捏着它，感觉像真捏住了胸腔里的那颗心脏。
江坞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胸腔，深深呼出一口气后，将金色的心脏放了进去。
金色的心脏落到手术台上的躯体内的一瞬间，果真变大了，不过还在轻轻跳动。
江坞臉色微变，很快用手控制了这颗跳动不已的心脏。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正式进入状态，一切担忧都被抛到了脑后。
他的肢体重新放松，动作也重新松快了，一举一动都展露着一个巅峰期心外科医生的自信。
底下的躯体已经没有血液了，但是在会跳动的心脏上缝线，难度明显要高不少。
江坞在动手缝线的时候，特地调整了一下位置，避免血管线刮伤脆弱的组织。
好在一切顺利，血管线自带的垫片也好好工作着，成功避免了一切不该有的麻烦。
尽管手术台上的躯体只是江坞躯体的一部分，江坞在动手术的时候还是尽量控制着时间。
这些大型手术花费的时间越多，对患者来说越危险。
江坞平时就很注意，现在这个患者变成了他本人，他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色的心脏一点点地缝在手术台上的体腔内。
它如江坞自己长出来的心脏一样严丝合缝，而江坞的缝线也缝得非常完美，甚至带有一丝艺术感。
“好了。”江坞有些虚脱的声音響起。
他抬起手，注视着手术台上的躯体。
按常规情况来看，到了这一步，助手和护士会加热手术台上患者的血液，恢复患者的体温。
可现在手术台上的人就是江坞自己。
在心脏彻底缝好的一瞬间，腔体里的心脏活了，它颤抖了几下，而后自发除颤，缓慢而有规律地收缩了起来。
江坞能明显感觉到，他体内的那颗心脏和手术台上的那颗心脏重合在了一起，砰砰砰地，坚定有力地跳了起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胸腔里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那是心脏跳动时扯动缝线引起的疼痛。
江坞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苍白着臉看着这一切。
诡物隗松看着他，端详他的臉色：“怎么样？”
江坞说不出话来，他死死站在原地，脚趾和脚跟都开始用力抓地。
周围所有眷属同事都停下了动作，用冷静的双眸看着他。
手术台上的“江坞”，胸腔还大开着。
他们没有来得及关胸。
在窗台后面藏着的戚猗纵死死盯着屋内，随时准备救援。
江坞缓一会，感觉疼痛减缓，身体放松了下来。
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没事。”
顿了顿，他又重复了一遍：“没事，我能行。”
邊上的诡物隗松似乎很愉快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能行，你们都很擅长自救。”
江坞怀疑它话里有什么隐喻，看向它。
它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关胸吧，还是你自己来，好好缝。”
江坞沙哑着嗓子：“好。”
江坞仔细关好胸的那一刹那，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喀”一下落了下来。
或者那不是什么东西落下来的声音，而是血液在血管里冲破了什么的声音？
就像广阔长河开春时冲破了冰面一样，伴随着破冰的响声，重新奔流了起来。
那河流如此汹涌，血液如此有力，带着完全不一样的激昂。
江坞此时甚至顾不上手术原则，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胸腔。
下一刻，他就知道那不是他的錯觉。
因为他的异能开始暴涨。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异能的暴涨。
这一刻他的体内好像有了无穷的力量，他甚至有种能手撕一切的错觉。
江坞的异能节节攀升，他的眷属同事们僵在原地，像是失去了色彩的纸人，完全不会动了。
诡物隗松没有打扰他，而是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整个升级的过程也就持续了半分钟。
半分钟过后，手术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江坞低头看着自己还沾着血的手，又抬头看看站在一边的诡物隗松：“原来把人躯体的一部分抽出来修补，或者移植新的器官，是我的异能啊？”
原来他的异能叫“异种移植”，是真的能移植器官。
无视现实医疗条件和科学规则的那种移植。
一种非常强大的异能。
诡物隗松笑了笑：“是啊，所以我说，我只是借助规则的力量，将你的躯体具象化出来。”
江坞握了握拳，又下意识地看了手术室那个狭小的，不超过B5本子大小的采光窗一眼。
他想看藏在外面的戚猗纵。
虽然他知道大概率什么也看不到，他还是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然而，在江坞看过去的第一时间，窗户外闪过一张英俊的脸。
戚猗纵和江坞对视，伸出手飞快地朝他竖起大拇指。
江坞知道戚猗纵的意思，这是夸他很棒，非常棒。
于是，江坞的脸上也露出了点笑意。
只不过他的脸藏在口罩下面，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眼睛弯了弯。
诡物隗松转头，顺着江坞的视线看了出去。
戚猗纵的笑脸已经消失了。
它再转回来，江坞的笑脸也收了起来。
诡物隗松道：“走吧，出去再说。”
异能得到了充足提高，但是非常累的江坞跟在它后面：“好的。”
诡物隗松：“还能走吗？你明天可是有新的一场手术。”
明天的手术。
江坞想了起来。
诡物隗松想移植的是戚猗纵的心脏。
想到这里，江坞的内脏又抽紧了，面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老师，您可以先把手术资料发给我吗？”
诡物隗松看他一眼：“不急，等你先把气喘顺了再说。”
江坞现在确实非常累，累得呼吸都不是很平稳了。
他弯了弯眼睛：“谢谢老师，那我今天可以早退吗？”
“先补手术记录。”隗松淡淡地说道，“我对你的手术记录非常好奇。”
真不愧是隗松大魔王啊。
江坞跟在它身后，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脑子里想。
希望明天不要和它正面对上。
因为他真的把它当半个老师了。


第43章 对峙
给自己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后, 江塢应诡物隗鬆的要求，回到辦公室打算补资料。
才刚打开电脑，还没打几个字, 他就感覺放在键盤上的手开始发飘。
紧接着, 他脑袋朝下，一額头磕在键盤上, 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可能异能提高了, 他的身体素质也比之前更好了，額头磕在键盤上一点都不痛, 反而把键盘磕碎了，噼噼啪啪地掉了一地。
他徒劳地伸出手，想捡一下, 下一刻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太累了，身心俱疲，现在实在撑不住了。
江塢对这个辦公室很熟，对这个诡域也很熟，昏睡过去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太大的担心。
此时，辦公区域的所有眷属都消失了。
明亮的电灯在头顶上发出细微的嗡嗡响，那是电流通过的声音。
这里温暖、明亮、安静, 再适合疲劳过度的人小憩不过。
仅仅一墙之隔, 那些江塢熟悉的眷属同事们全都聚集在外面，将一个高大的身影团团围了起来。
戚猗縱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看着最前面的诡物隗鬆：“你是不是太急了一些？”
诡物隗鬆举着一把银白色的枪支, 淡淡说道：“没办法，做我们这行，向来要求准备得当。等明天再摘你的心脏，就晚了。”
戚猗縱伸手捂住腹部, 红色的血液从傷口漏出，染湿了衣服。
周围长着鹿角的眷属们冷漠地看着他，手里各拿着武器。
更远的地方影影绰绰地站着人形的影子。
——诡物隗鬆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此时天已经黑了，诡域里只有寥寥几盏路灯。
这些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不太清楚它们具体的样子。
不过，戚猗縱知道整个诡域的眷属都来了，和诡物一起，将他围了起来。
戚猗縱紧紧握住手中的金属长棍，死死盯着眼前的诡物隗松。
相比起对江塢还算温和的样子，诡物隗松在面对戚猗纵的时候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它真的想杀了戚猗纵夺取心脏。
对上戚猗纵的目光，诡物隗松手臂肌肉收缩，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这颗子弹直接对准了戚猗纵的眉心。
戚猗纵在它扣下扳机的同时就往旁边一滚，同时拉住一个眷属一推，手中的金属棍扫过三个眷属。
现场瞬间乱成一团。
而一切都寂静无声，被扫中的眷属甚至没能发出一声闷哼。
戚猗纵趁乱朝黑暗中窜去。
诡物隗松的枪声追在他身后，几乎打在他脚边。
戚猗纵三两下接着建筑的掩护，消失在了昏暗之中。
幸好，诡物隗松所使用的枪支和诡异值无关，戚猗纵受到的傷害仅为物理伤害，这让他还能勉强保持行动力。
诡物隗松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背影的消失。
周围的眷属们如水流一样，朝着戚猗纵的方向狂奔而去。
它们会再次追到戚猗纵，将他杀死，将他的心脏取下来，放到器官运输箱内。
而它，现在该去守着它那在心脏移植手术中起主导作用的学生了。
等所有的眷属都追出去了，诡物隗松将枪支放回白大褂的口袋里，迈着长腿，往心脏中心去。
江坞还在昏睡。
“咚咚——”手指叩响桌子的声音传到江坞耳边，同时传来的还有桌面的震动。
江坞被惊醒，抬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回不过神来。
诡物隗松就站在他面前：“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江坞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额头：“我睡着了啊？”
诡物隗松垂眼看他：“不然？”
江坞的额头睡出了红印子，被键盘硌得有点痒。
他伸手揉了揉，认命地捡起摔得到处都是的键帽，辨认着上面的标识，一个个重新安回键盘上。
再次弯腰找最后一个键帽的时候，江坞离诡物隗松很近，嗅到了它衣服下摆传来的细微的硝烟味。
这个味道很淡，却很冲，如一把尖刀一样，直直的插进了江坞混沌的脑子深处。
他的睡意被一卷而空，整个人立刻就清醒了。
它刚刚开枪了，对谁开的枪？
江坞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手背上的肌肉輕輕抽动了一下，带动他修长的手指也輕轻抽了一下。
他将键帽紧紧握在掌心里，坚硬凹凸的键帽硌得他掌心发疼。
再次抬头时，江坞像往常一样轻声抱怨，就好像他们是一对真正的师生一样：“老师，我真的不能明天再写吗？我好困啊。”
诡物隗松：“不行，在长时间的睡眠之后，你会忘掉一些细节。”
江坞将键帽轻轻按在键盘上：“我也不至于那么健忘啊。”
诡物隗松：“快写，别磨叽。”
江坞打开文稿，依照往常的习惯写下标题。
诡物隗松就站在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写。
自己给自己移植心脏，是一个新病例，它以前从没见过类似的病例。
江坞写了几个字，又举手：“老师，我能申请来杯咖啡嗎？太困了，我快睡过去了。”
诡物隗松：“我去给你泡。”
江坞转过头，可怜兮兮地说道：“那能来几块小饼幹嗎？我也好饿。”
诡物隗松叹了口气：“怪不得你们有一句话叫懒驴上磨屎尿多。”
“生理需求，没办法嘛。”江坞趴在桌上病恹恹地看着它，“不过，老师你对我们这些民俗也太清楚了吧？”
“听多了，慢慢就清楚了。”诡物隗松给江坞端了一杯速溶咖啡和一包小饼幹，淡淡说道，“文化传播得向来很快，这有什么奇怪的嗎？”
江坞喝了一大口速溶：“喝咖啡也是您在我们这个世界学的吗？”
诡物隗松：“嗯，之前我们喜欢用加加莉叶提神。”
江坞笑：“我吃过加加莉叶的棒棒糖，医院的小超市里有，我宿舍里现在还有一大包，每次晚上学习的时候，我就喜欢叼一个，吃的时候提神，吃完也不至于一晚上睡不着。”
诡物隗松嫌弃：“那玩意的味道那么奇怪，你也吃得下去。”
“不奇怪啊，很清新的青草味。”江坞吃了一块小饼干，仰着头对诡物隗松笑道，“我覺得比咖啡好喝，这里咖啡的味道太奇怪了，只有苦味和酸味，没有各种各样的香味。”
诡物隗松：“没办法，只是从你们这些外来者的记忆里提取出咖啡的味道模拟出来，总不可能跟现实世界中的咖啡一模一样。”
江坞：“都是模拟吗？”
“大部分东西都是模拟的。”诡物隗松看着他，“好了，别扯其他杂七杂八的，吃完继续写。”
江坞又喝了一大口咖啡，把咖啡杯里剩的那个底儿喝完：“老师，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诡物了。真难为您到这个时候还对医疗技术保持着这么执着的追求。”
诡物隗松：“这么漫长的时光，如果不对什么保持执着的追求，要怎么打发？”
江坞：“怪不得您收集了一整个图书馆的资料，好多医疗技术还挺新的。那些资料是从奥森特他们那里收集到的吧？有一些资料我也没见过。”
诡物隗松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皱了皱眉，要催促他继续往下写。
江坞抬头笑了一下：“其实我还挺奇怪，您收集了那么多新资料，学习了那么多新技术，为什么没办法给眷属隗珺移植心脏，因为您并不是真正的隗松，只能读取隗松的记忆，没办法在此基础上创新吗？”
一人一诡物在灯光下对视，谁的目光都没有移开。
那种紧张的氛围在一人一诡物之间慢慢生成。
诡物隗松将一直在口袋里抓着的枪支拿出来，保持着指向江坞的姿势，淡淡地问道：“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第44章 谁的血？
江坞被抢指着, 听到詭物隗鬆这句质问，苦笑了一下：“可我不说出来，您也不会放过我啊。”
詭物隗鬆点点头：“这倒也是。”
说着, 詭物隗鬆用槍指着江坞, 示意：“站起来，舉起手。”
江坞缓缓站起来, 舉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您要做什么？”
詭物隗鬆淡淡道：“带你去见你朋友。”
江坞：“戚猗纵吗？我在睡梦中好像听到了槍声。”
诡物隗松：“他应该往我母亲那边去了。”
江坞：“我们也要往那边去？”
“嗯。”诡物隗松声音依旧非常平和, “走吧，你别轻举妄动, 我不太想对你开槍。”
江坞：“因为开槍之后，我要是受伤了，就没办法帮眷属隗珺移植心脏？”
诡物隗松：“差不多, 不过实在不行，等你的伤好了再移植也行，母亲的情况还可以，一时半会不会出事。”
江坞被诡物隗松拿枪指着，背对着它往前走：“事情都这样了，您就不怕我给隗珺阿姨移植心脏的时候，稍微动点手脚吗？毕竟您也是专业人士, 应该清楚, 只要我稍微动点手脚，移植效果可就差远了。”
这种大型心脏移植手術，難点可不止在手術台上。
下了手術台, 病人还有一个个難关要过。
诡物隗松懒得回答江坞这个问题，只道：“接着往前走。”
江坞举着手往前，慢慢说道：“您非常有把握？为什么，因为您根本不会讓我自主手术, 对吗？”
枪支抵住江坞的后背，推着他往前：“既然你知道，何必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江坞苦笑：“因为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啊。您打算把我做成眷属对吧？乖乖听您话，绝不会阳奉阴违的眷属。”
“留在这里不好吗？”诡物隗松平靜的声音在江坞背后响起。
诡物隗松说道：“没有纷争，没有恐惧，没有灾难，有的只有数万年宁靜和平的时光。你可以潜心研究医术，可以早九晚五，一周只上五天班。你还可以和你的恋人生活在一起。”
江坞低声叹道：“跟您说了，戚猗纵不是我的恋人。”
诡物隗松充耳不聞，继续说道：“哪怕成为眷属，你也能保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你们见过我母亲，应该对成为眷属后的状态有一定的了解。唯一发生改变的就是生命形式跟现在不太一样。”
江坞：“生命形式跟现在不一样已经讓人很难接受了，何况要是成为眷属，就彻底成为您的附属品，没有自主性了。”
诡物隗松：“那没办法了，我已经决定要这么做。”
江坞叹口气：“您这话真讓人没法接下去。”
诡物隗松：“那就好好走路吧。注意脚下，别摔了。你要是摔倒，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开枪，将你转变为眷属再给你做手术，让你好好休养。”
诡物隗松的实力本来就比江坞强得多。
它性格谨慎，手腕强硬，江坞观察了一路，愣是没找到任何一个机会反抗，只完全被它用枪顶着，去到了护理部。
江坞原本以为，戚猗纵会在护理部中。
结果护理部一片昏暗，完全没有人影。
诡物隗松偏头看向左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江坞立刻意识到，他这位诡物老师并不能完全掌控诡域的情况，甚至不太能定位到眷属的位置，所以它不知道戚猗纵和其它眷属在哪里。
为什么会这样？
江坞心里产生了个巨大的疑问，因为他这位诡物老师让大部分眷属保留了意识吗？
还是因为它想让眷属隗珺保留意识，所以不得不让大部分眷属也保留意识？
江坞脑子里闪过着各种各样的想法。
诡物隗松用枪支戳着他的后心：“在想什么？”
金属所製作的沉重枪支极为坚硬，戳得江坞的后心很疼，且心脏隔着薄薄的血肉和骨头暴露在枪口下，也给人巨大的压力。
江坞收回目光，笑了一下：“我在想，您可能抓不到戚猗纵了。”
诡物隗松：“守株待兔，你在这里，戚猗纵不可能不来。”
江坞：“那也不一定，他是个成熟的異能者，不会意气用事的。”
诡物隗松淡淡地说道：“感情总让人不一样。”
诡物隗松押着江坞进入护理部的高级病房中。
原本眷属隗珺应该在这里，此时病床上却空无一人。
——眷属隗珺消失了！
它压根就不在这！
窗户大大地开着，晚风吹进来，吹动着窗帘，将空气中的气味席卷一空。
诡物隗松押着江坞站在空空的高级病房内，什么信息都没聞出来。
江坞看着病床上凌乱的被褥，乖乖地站在原处，没有弄出任何动靜。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诡物隗松那压抑的呼吸声。
它的怒火全都压在心间，戳着江坞后背的枪支却不由自主地用力了，戳得江坞后心生疼。
安静地站了好一会，诡物隗松阴恻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我真是小看了你们，小看了戚猗纵。”
江坞小声且乖巧地说道：“老师，有可能是隗珺阿姨自己离开了。”
诡物隗松：“不可能！”
江坞：“您不是说，眷属们有自己的意识，隗珺阿姨可能做别的事情去了。”
“套话？”诡物隗松冷笑了一下，“我现在非常生气，你最好别惹我。”
江坞瞬间安静如鹌鹑。
此时夜色正浓，整个诡域好像都睡过去了，外面没什么灯光，也没什么声音。
诡物隗松押着江坞往外走。
它走得极快，江坞却不得不跟着迈大了步幅，走得踉踉跄跄，白大褂时不时卷一下他的腿，像是随时能把他绊倒。
诡物隗松抓着江坞的手臂：“好好走，要是摔倒了，出了什么意外，你身上可能就要开几个洞了。”
江坞走稳了一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陆续有眷属赶了过来：“隗主任？”
诡物隗松猛地拉着江坞一停，看着眼前的眷属们：“你们刚刚去哪里了？”
眷属们狼狈地说道：“追戚猗纵去了，他躲起来了，我们找不到他。”
诡物隗松：“你们去了哪里找？”
为首的那名眷属：“护理大楼、急诊大楼和心脏中心都找过了。”
诡物隗松：“宿舍找过了吗？”
为首的那名眷属：“啊，还没有，他应该……”
那名眷属的话还没说完，江坞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枪响。
江坞抖了一下。
转头刚好看见隗松将抢收回来，重新狠狠顶在他的后心。
“废物！”诡物隗松说道。
滚烫的枪口顶着江坞的后心，既疼又烫，江坞的脸色扭曲了一下，没敢发出任何声音。
那名答话的眷属额头上开了个血洞，眼睛大睁，仰面倒在地上。
沉重的声响像是敲在了每个眷属的心头。
眷属们也噤若寒蝉。
江坞和在场的眷属们都意识到了，诡物隗松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
它生气得甚至有点控製不住自己的行动。
“去职工宿舍。”诡物隗松沙哑地说道。
所有眷属立刻跟在它身后，拿着武器，保持着警戒的姿势。
江坞被押走之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眷属。
那名眷属已经失去了呼吸，额头上的血洞不仅流出了一点乌红的血液，还流出了一点银光。
江坞认出来了，那是诡物源。
只有高级眷属死后才能析出未能完全吸收的诡物源。
死去的这名眷属是名高级眷属。
江坞心想。
“江坞。”诡物隗松用枪顶着他的后心，问，“戚猗纵用什么绑架了我母亲？”
江坞：“这个——”
诡物隗松将枪口用力一顶：“快说。”
江坞：“老师，在今天给我自己移植金色心脏之前，我的異能值只有两千多。”
诡物隗松冷笑：“然后呢？”
江坞低声下气地说道：“我異能值太低了，经验又少，根本不了解其他异能者的情况，也不了解戚猗纵的异能情况。”
诡物隗松又是一声冷笑。
江坞：“戚猗纵对于您来说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异能者，他的异能值还没有隗珺阿姨的诡异值高，要想这么悄无声息且迅速地绑架走隗珺阿姨，难度太大了，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隗珺阿姨自己走了。”
诡物隗松沙哑着声音：“不会，母亲在大事上从不违背我的要求。”
哦，原来眷属真的有必须要遵守的规则。
江坞心想。
在小事上，眷属隗珺可能有一定的自主性，但是在大事上，它违背不了诡物隗松的要求。
一行人往江坞和戚猗纵的宿舍走。
宿舍也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一点灯光。
看起来戚猗纵并没有回来这里，不过他也可能藏在暗处。
诡物隗松用枪顶着江坞，根本不需要江坞开门，直接就打开了他们那双人宿舍。
宿舍门一打开。
江坞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那股血腥气如此浓重，还有一点热腾腾的意味。它就怎么直直地顶上江坞没有戴口罩的鼻子，几乎将江坞溺毙在黏腻的气味中。
江坞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戚猗纵真的回来了？！
戚猗纵受了重伤！
江坞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控制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摸到了手背上的银斑。
组装好的手术刀就在银斑里，他知道诡物隗松的弱点在眼睛处。
只要取出手术刀用力一捅，就能捅穿诡物隗松的眼球，让它失去行动能力。
江坞还没来得及行动，诡物隗松抓住他的头发，用枪托狠狠地给了他一下。
“在想什么？”诡物隗松阴狠地问。
血液流到江坞的眼睛里，遮盖住他的大半视野。
江坞那温和无害的表情也演不出来了：“老师，您不喊一下，看看是谁受伤了？”
江坞笑了一下，忍着疼痛和眩晕说道：“要是受伤的是隗珺阿姨，它身体那么脆弱，您不赶紧交换战俘，带回去救治，恐怕就要出事了。”


第45章 焦灼
诡物隗鬆面色阴寒, “啪”地一下开了灯，拖着江塢走进去。
宿舍里面的血腥味更浓。
江塢闻不太出来，那是人类的血腥味还是眷屬的血腥味, 但是能闻出来, 这血液的味道非常新鲜。
它才刚从血管里流出来没多久。
这一刻，江塢和诡物隗鬆的心髒同时吊了起来。
灯光下, 血液从江塢打开房门的那间卧室渗出来。
诡物隗鬆拖着江坞过去, 再次打开卧室的灯。
卧室的床上，奥森特胸腔大开着, 血液喷涌出来，喷得满床都是，有一片血液甚至喷到了天花板上, 又滴滴答答地滴下来。
血液流到床下，积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江坞能明显看到，奥森特胸腔内并没有心髒，而是出现了一小片空腔。
现在他的胸腔大开着，喷出来的血全都是血管里的血，而不是心髒的血，就显得尤其诡異。
最诡異的是, 奥森特的一只手还握着短刀, 短刀上沾着血迹。
从现场的情形来看，他胸腔的这个大伤口很可能是他自己捅的。
江坞简直难以想象，这个看起来阳光得跟大金毛一样的異能者, 对自己下起手来，居然这么狠。
这个念头稍一浮起，江坞又想到了当初给他用病历本时，病历本上浮起的那一行行血字。
奥森特受过的那些伤, 熬的那些夜，还有服用过的那些抗抑郁药物，都说明，这位異能者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阳光。
江坞和诡物隗鬆都没想到，出事的是奥森特。
江坞在心底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抓着他头发的手紧了紧，抓得他头皮生疼。
等等，不对！
眷屬隗珺也出事了。
江坞被头皮的疼痛刺激得打了个激灵，一下意识到，如果奥森特真划烂了胸腔里那颗共用的心髒，眷屬隗珺现在也出事了。
眷屬隗珺和奥森特的生命是息息相关的。
“是戚猗纵。”诡物隗松在江坞背后说道，“戚猗纵回来过告诉这个异能者相关的消息，这个异能者就自杀了。”
江坞：“您怎么知道？”
“门边还有戚猗纵的脚印，打翻的椅子证明戚猗纵绝对回来过。”诡物隗松说道，“诱导杀人也是杀人，戚猗纵是杀人凶手。”
江坞微微仰着头：“老師，您刚刚才杀了一位眷属，说戚猗纵就没必要吧？”
诡物隗松：“那位眷属只是暂时消失了，等这个世界的情况稳定下来，它就会重新出现。”
江坞：“那隗珺阿姨呢？它也属于眷属，如果这个世界稳定下来，它就会重新出现，您又何必着急？”
诡物隗松的眼睛眯起来：“江坞，我不想跟你说这么多了，戚猗纵可能去了哪？”
江坞：“我真的不知道。”
诡物隗松押着江坞出了房间。
江坞转头看了一眼胸腔还在流血的奥森特，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他在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诡物隗松推搡他出去：“怎么？”
江坞不肯走：“老師，奥森特还能救。”
诡物隗松：“怎么救？他的心脏已经毁坏了，根本没有可供移植的器官救他。”
江坞：“我们之前用过那么多心脏……”
诡物隗松：“那都是模拟出来的器官，根本不是真的！”
诡物隗松像是忍无可忍，“你傻了嗎？在这个时候纠結这个问题！”
江坞：“可我们把他放在这里，他就真的要死了。老師，不能先把他送进手术室，用上体外循环设备嗎？”
诡物隗松：“这一切根本没意义！”
“有意义的。”江坞回头看诡物隗松，“异能者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如果进行积极有效的急救，他还能活下来。”
诡物隗松：“那也只是活非常短的一段时间，他的心脏已经被破坏完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供体心脏给他使用。”
江坞：“因为戚猗纵那颗心脏要给隗珺阿姨吗？说不定隗珺阿姨根本不在戚猗纵手上，只是倒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角落里，现在送奥森特去急救也是延长隗珺阿姨的生命。”
诡物隗松盯着江坞，盯了好一会儿，最终示意手下的眷属上来：“把这个异能者送到手术室去，先用体外循环设备维持他的生命。”
眷属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四个眷属默契地上前来，直接拿床板当简易的担架，抬着奥森特就走了。
等奥森特被送走后，诡物隗松盯着江坞：“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江坞：“真没有，我就是觉得当医生的，没法眼睜睜地看着一个生命在眼前逝去却什么也不做。”
窗外夜色沉沉。
江坞看了窗户一眼，希望诡物隗松能把他押到那边去，讓他有个机会跳窗什么的。
可惜，诡物隗松比他想的还要谨慎，他根本没有得到任何跳窗，跳楼的机会。
他们在宿舍楼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戚猗纵的线索后，诡物隗松又把他押回心脏中心去了。
心脏中心从未像如今这样灯火通明却安静无声。
江坞被绑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眷属隗珺此时必定在戚猗纵手里，就是不知道戚猗纵在哪里？
这个诡域太大了，要躲也实在太好躲了。
可惜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完全没来得及通气。
不然他现在也不一定会被抓住。
诡物隗松站在一旁，面色非常冷。
江坞能察觉到它的怒气与焦躁，却依然不怕死地开口：“老师，等白天您就可以抓到戚猗纵吗？”
“不一定。”诡物隗松冷冷地说道，“不过，我要是迟迟没抓到他，我母亲出事了我会第一时间把你转化为眷属。”
江坞：“你俩都在投鼠忌器啊。”
诡物隗松：“你不害怕？”
江坞：“没什么好怕的吧？生物都是要死的，无论被您做成眷属，还是死了，都是人失去意识必然走的一环。”
诡物隗松皱眉看着他。
江坞又道：“老师，我想去厕所。”
诡物隗松：“你怎么那么多事？”
江坞：“没办法，生物本性嘛。白天太忙了，又紧张，我都没来得及去厕所。”
诡物隗松：“我带你去。”
江坞倒没什么意见，只是感慨了一句：“自从我满三岁过后，就再也没有人陪过我上厕所了。”
就在江坞指挥诡物隗松干这干那的时候，戚猗纵正抓着眷属隗珺藏在心脏中心某个空调外机上。
和诡物隗松不一样，戚猗纵召唤出了他的异能須弥影，将眷属隗珺的身体完全吞噬了，就留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戚猗纵也没讨到好，他现在身上大大小小分布着二十多处伤口，最重的要属腹部的枪伤。
眷属隗珺的诡异值几乎是整个诡域里最高的，连诡物隗松的诡异值都不如它高。
他现在能活着，多亏运气好。
戚猗纵之前从诡物隗松手下逃脱后，先回了宿舍一趟，处理好伤口，才去找的眷属隗珺。
一碰面，眷属隗珺就对他展开了猛烈的攻击，招招致命。
这是诡物隗松下的命令，哪怕它身为诡物隗松的母亲，也没办法抵抗。
在戚猗纵将要不敌的时候，奥森特自杀了。
和奥森特共用一颗心脏的眷属隗珺失去了行动能力，这才被戚猗纵制住。
被須弥影吞噬大半的眷属隗珺并不意外，也没有再反抗，只睁着一双浅褐色的眼睛，转头问：“你们藏在宿舍的那孩子怎么知道这边的情况？”
戚猗纵低声：“可能感觉到了吧？他一直都是我们的战友。”
眷属隗珺点点头：“看起来倒像。”
戚猗纵：“如果我提出和现在的诡物隗松交换人质，您说它会愿意交换吗？”
“不好说，不过我快消失了。”眷属隗珺虚弱地提醒一句，“如果你想做什么，得抓紧了。”
戚猗纵用须弥影吞噬了眷属隗珺的大半个身体，对它的情况一清二楚。
奥森特濒死，与奥森特息息相关的眷属隗珺也濒死。
如果不是须弥影现在吞噬了它，稳定住了它的情况，它可能会化为诡气，直接消散。
天快亮了。
戚猗纵看向天边，能看见天空中露出一线亮白的光。
与渐渐明亮的天色相比，他的心情则越发焦灼。
现在江坞在诡物隗松手上，它很可能会将江坞直接转化为眷属。
厕所里，江坞站在马桶边上，看着诡物隗松。
诡物隗松和他对视。
片刻，它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在它移开目光的一刹那，江坞立刻用藏在银斑里的刀片割断了绑在手腕上的绳子。
——诡物隗松太焦急了，也可能太小看异能值并不高的江坞了，压根没收缴他手里的刀片。
紧接着，他往外一窜，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用刀捅向诡物隗松的眼眶。
而诡物隗松也毫不犹豫地对江坞开了枪。
“砰砰砰——”枪声在厕所里响起。
三枪里面，只有第二枪結结实实地打到了江坞身上。
江坞感觉自己犹如一个破掉的水袋，力气一下就漏掉了。
他凭借意志力，死死将手术刀捅进了诡物隗松的眼眶，也就是他之前看到的弱点处。
“噗——”诡物隗松的血液伴随着身体组织溅出来，涂了江坞满手。
江坞的手心变得滑腻不堪，鼻端也充满了血腥气。
他依旧牢牢地抓着手术刀柄，继续往里捅。
下一刻，诡物隗松的力气似乎消失了。
两人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在摔倒的一瞬间，诡物隗松的面色又是一变，口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闷哼。
“老师。”江坞眼睛发黑地压着他，脸上却露出了笑意，“您的气息变弱了。”
诡物隗松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江坞一手将手术刀往诡物隗松的眼眶用力搅着，另一只手死死钳住它的手不讓它开第四枪：“看来戚猗纵猜到了我们这边的情况，彻底吞噬了隗珺阿姨。”
说这话的江坞，因为吸入了冷口气，一口血呛咳出来，浑身都是血腥气。
诡物隗松喘着气：“他，他怎么做到的？”
江坞死死压着诡物隗松，并不说话。
不过他知道，戚猗纵一定吞噬了眷属隗珺。
所以诡物隗松才会骤然虚弱。
此时，江坞和戚猗纵隔着厚厚的墙，并不在同一个空间内，却有着无与伦比的默契。
换了一会，稍微积蓄了力气的江坞站起来，挟持着诡物隗松往外走：“走吧，老师，我们去找戚猗纵。”
诡物隗松几乎站不起来了：“你知道他在哪？”
“大概知道。”江坞喃喃说道，“不过我们得快点了，我可不想被其他眷属同事堵住。”


第46章 告别
江坞努力保持着呼吸的平稳, 拖着詭物隗鬆，想趁着没眷屬在附近，先出去藏起来。
他一出厕所, 黑暗中跑出来一个人影, 几乎要贴上江坞的脸。
江坞的手细微地抖了一下，手中的手术刀差点再次捅进詭物隗鬆的眼睛里。
詭物隗鬆轉了一下头, 轉到一半就被江坞勒回去了。
“老師, 您老实点。”江坞用力勒着詭物隗鬆，低声说道。
同时, 他的鼻子闻到了血腥味下的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戚猗纵身上那股干净清爽的香味。
这让他心神一松：“戚猗纵？”
黑影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手：“是我。”
“真是太好了。”江坞感覺到他的体温，人几乎要虚脱，单手在戚猗纵身上快速摸索了一下, “你身上怎么有血？伤得重不重？”
戚猗纵：“没事，都是一些体表的血口子，你呢？”
江坞：“我也没什么事，没伤到要害。”
戚猗纵听他这么说，不放心地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很快就发现他肩上有一处贯穿伤。
戚猗纵的表情有点难过。
江坞拉着他的手微微用了点力：“没事，问题不太大。”
戚猗纵接过他手上的诡物隗松：“怎么弄的？”
“这把枪打的。”江坞将手中的枪给戚猗纵看, “老師的枪徒有其形, 威力不大，所以我伤得不重。”
话一出口，江坞自己苦笑了一下。
他喊惯了隗松老師, 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老師”。
江坞的称呼戚猗纵和诡物隗松都听到了。
戚猗纵脸上没什么表情，诡物隗松则闪过一丝意外。
江坞深吸一口气：“这里不安全，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再商量。”
戚猗纵：“跟我来。”
戚猗纵明显探查过附近, 很快找了间储藏室，带着江坞，押着诡物隗松躲进去。
一进去，戚猗纵立刻召唤出異能须弥影，将诡物隗松的身体吞噬了大半。
诡物隗松被他吞噬，赫然发现，它的母亲隗珺也在里面，当即大怒：“你——”
戚猗纵眼疾手快地把它的嘴堵上了：“隗主任，都已经这种情况了，只能凑合一下。”
与诡物隗松的愤怒相比，江坞心中则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诡物隗松和眷屬隗珺都在这里，暂时没有眷屬会来围剿他们。
他们安全了。
江坞缩在角落里休息，问道：“怎么做到的？”
他示意边上的黑云，意思是戚猗纵怎么做到把诡物隗松和眷屬隗珺一起禁锢进去。
戚猗纵：“我的異能恢复了不少，隗珺阿姨也没有反抗。”
戚猗纵也主动改了称呼。
这让诡物隗松看向他的目光稍微温和了一些，但是也温和得有限，还是阴恻恻地盯着江坞和戚猗纵。
两人都不理它，戚猗纵从背包里掏出食物和饮料。
江坞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点水，总算活过来了。
没等戚猗纵开口，江坞说道：“奧森特还在心髒中心的手术室里，他伤得很重，要想辦法先救他。”
“他还活着？”说起奧森特，戚猗纵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我之前被围攻，原本想去宿舍里躲着，恰巧他醒了，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就告诉了他，没想到他那么决绝。”
江坞拍了拍戚猗纵的肩膀，沉声道：“先别愧疚，人还活着，事情就可以挽回。我们想辦法去心髒中心，看要怎么处理？”
戚猗纵：“奧森特已经没有心髒可以移植了，隗珺阿姨说他的心髒被破坏了，哪怕再移植回去也没用了。”
奥森特和眷属隗珺共用一颗心脏，心脏一被破坏，隗珺立刻就失去了行动能力，濒临死亡。
也就是说，哪怕现在打开眷属隗珺的胸腔，里面那颗心脏也不会是完好的了。
“我知道。不过，”江坞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隗珺阿姨体內那颗心脏被破坏了，老师体內的那颗心脏还完好。”
他这话说得格外冷酷，饶是戚猗纵都抬眼看了他一下。
更别提被黑云吞没，就剩一颗脑袋能转动的诡物隗松。
诡物隗松冷笑了一下：“你想得倒好。”
江坞头也不抬地说道：“您能将戚猗纵的心脏移植给隗珺阿姨，我也能将您的心脏移植给奥森特，没办法，以牙还牙向来是我的行动准则，您多担待一下。”
这一刻，江坞的表情格外像诡物隗松，诡物隗松愣住了。
戚猗纵轻声询问：“你是不是早有这个想法了？”
“嗯。”江坞点了点头，“我之前探查过，老师体内有心脏，我能听到心跳声。”
诡物隗松嘶哑着开口：“看来你在我手下确实没闲着。”
江坞：“毕竟在诡域里，我们要活着出去，多少得长个心眼。”
诡物隗松冷笑：“你长的心眼可不止一个。”
江坞不理诡物隗松了，只是对戚猗纵说道：“奥森特的心脏能移植给隗珺阿姨，老师的心脏多半就能移植给奥森特。走吧，不能耽搁下去了。”
戚猗纵拉着他起来：“好。”
戚猗纵现在的異能值达到了惊人的一万八，异能非常强大。
他之前虽然受伤了，但凭借着恐怖的恢复能力，现在状态还可以。
须弥影所变出来的黑云牢牢吞噬了诡物隗松和眷属隗珺，就像一块沥青一样，将它们全都包裹了进去。
须弥影哪怕吞噬了二者，也没什么重量。
戚猗纵得以拉着江坞，接着夜色的掩盖，悄悄往心脏中心的手术室赶。
一路上他们也看到了在外面放哨的眷属。
面对这些普通的眷属，他们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一棍一个，将这些眷属统统解决掉了。
值得庆幸的是，心脏中心拥有着整个诡域最好的设备。
心脏中心的手术室宽敞、明亮且坚固。
他们躲进手术室里关上门，外面再想攻进来，就难上加难了。
江坞和戚猗纵联手收拾掉手术室里的眷属，江坞去查看手术台上的奥森特的情况。
体外循环设备维持住了他的生命，他现在虽然陷入了深度麻醉当中，但还活着。
或者说，他还没彻底死亡。
江坞在手术室里待了那么久，对手术室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他快速调配好药剂，准备给诡物隗松使用。
诡物隗松面对着他，沙哑地说道：“想要我的心脏，没那么容易。”
江坞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容易我也要试。您说过，我是您在历史长河中见过的最优秀的学生，我能做到。”
诡物隗松：“那你试试好了。”
江坞的回答是，毫不犹豫地给它插了麻醉管。
诡物隗松已经很虚弱了，江坞和戚猗纵仍然不敢大意。
江坞给它麻醉好后，戚猗纵维持着用黑云吞没它的姿势，将它转移到手术台上，而不是用常规的束缚带。
江坞可不想在做手术的时候，被诡物老师干掉。
戚猗纵的黑云非常灵活，轻松地将诡物隗松的胸腹露出来。
江坞用碘伏给它消毒，棕色的药水涂抹在它身上，显得非常滑稽。
涂抹完后，江坞自己都感覺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
——给诡物消毒，有必要吗？
江坞做好准备后，定了定神，正式开始摘除诡物隗松的心脏。
等锯开胸腔，江坞发现它并没有说谎。
它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江坞手放上去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这颗心脏。
他怀疑，下刀的时候会不会不小心把心脏划烂，就算没划烂，血液肯定也会在高压之下喷出来。
就算成功摘取，这颗心脏也一定会心律失常。
这颗心脏太“癫狂”了，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心脏。
江坞的手顿住了。
就在这时，江坞原本以为陷入了深度麻醉的诡物隗松嘶哑地开口说道：“我说过了，我的心脏不能用。”
江坞：“您的心脏确实很特别，因为您是诡物吗？”
诡物隗松：“不知道，不过，你想用我的心脏，还是死心吧，直接杀了我比较快。”
诡物隗松说话的时候心脏还在跳动，江坞站在手术台前，手套染着血。
他们就这么对话，像是讨论一个学术问题。
站在旁边警戒的戚猗纵忍不住站直了一点，绷紧了心神，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江坞站了片刻，请教道：“如果您不是诡物，情况会好一些吗？”
诡物隗松：“我已经是清除者了，哦，就是你们说的诡物，你做我不是诡物的假设有什么用？”
江坞：“摘取掉您的诡物源，您就不是诡物了吧？”
说着，江坞也没有等诡物隗松回答，而是直接拿着自己的手术刀，站到了它的头颅前。
在诡物的这一年多以来，江坞无数次看过他这位诡物老师的弱点，几乎每次异能冷却后都会看一次。
每次看，江坞都能看到它双眼之后的阴影。
江坞在心中模拟过无数次摘取诡物源的手术，今天第一次下刀，却像是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诡物隗松的左眼被江坞之前用手术刀深深地捅进去，现在已经捅烂了，仅剩右眼。
江坞小心地下着刀，分开诡物隗松的皮肉和骨骼。
最终，他摘取下了一只背面金色，正面却拥有着浅褐色瞳孔和白色眼白的眼球。
摘取的时候，诡物隗松还没失去意识，时不时发出低哑的呻吟声。
江坞的手很稳，眼球却渐渐爬上了血丝。
等江坞摘取完它的眼球后，它已经没有声音了，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也恢复了正常。
江坞隔着手套拿着右眼，沉默地看着他这位老师。
最终，江坞深深地朝手术台上的老师鞠了个躬：“对不起。谢谢您。”
手术台上的隗松已经虚弱到没什么生命力了。
就在江坞想要摘取它心脏的时候，它忽然开口说道：“你这家伙，真的很癫狂啊。”
江坞心头一跳：“老师？”
隗松躺在手术台上，闭着眼睛，脸上却露出了点笑意：“没想到我最后收的学生居然是你。”
戚猗纵感覺到不对劲，走了过来。
隗松身上已经没什么诡异值了，整个人多了一些平和圣洁的味道，而不像之前那样诡异扭曲。
江坞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它。
不，是他！
他头顶上的鹿角缓缓消失，江坞能感觉到，手术台上的已经不是诡物隗松，而是真正的隗松。
那个历史长河中的隗松，他真正浮出水面了。
江坞忽然有些难过：“老师。我这算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您吗？”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你这家伙真是大胆又疯狂。”隗松闭着眼睛笑了一下，“不过医学上的成果，很多都是疯子推动的。”
江坞：“那我应该还符合您的期待？”
“符合，非常符合。”隗松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长话短说，我的心脏不能单独移植，你摘下的我的眼球也移植到那个青年体内就差不多了。”
江坞看着手上的眼球：“直接移植吗？我去找一找眼球移植的手术方案。”
隗松：“不用找，那是你的异能，你将眼球放进去那个青年眼眶里就知道怎么做了。”
“对了。”隗松又提醒一句，“你手背上那块黑斑，也就是之前放心脏的地方，可以用来临时储存摘取下来的器官。”
江坞看看右手背的黑斑：“临时器官储存箱吗？”
隗松：“差不多。你的异能包括这个，多摸索一下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隗松的气息已经很弱了。
江坞知道他快要去世了，心里的难过如浪潮一般一阵一阵地涌上来。
隗松感觉到了他身上难过的气息，说道：“别想了。我生平有两大愿望，一个是能尽量精进自己的技术，攀登医学的高峰。另一个则是希望母亲能做心脏移植，恢复健康。”
江坞吸吸鼻子，心想，隗珺只能算健康过，现在心脏又出问题了。
缓了缓，隗松接着虚弱地说道：“这两个愿望都算实现了，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我做过许多错事，幸好，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说着，隗松又笑了一下。
现在的隗松褪去了诡物隗那种阴森森的感觉，整个人带着一种理性和人文的光辉。
江坞看着他的笑脸，哪怕他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他依旧如流星一样耀眼。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江坞也会永远记得这位老师。
江坞的眼泪流了下来，沾湿了口罩，这其实不应该。
这也太不符合无菌的原则了。
可现在根本没有帮他擦眼泪的同事。
江坞猛地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戚猗纵：“隗珺阿姨还在吗？”
戚猗纵：“在。”
戚猗纵知道江坞想说什么，将被黑云包裹住的隗珺轻轻转移到隗松的身边。
昏迷了的隗珺感觉到隗松的气息，虚弱地睁开了眼睛：“隗松？”
隗松答道：“母亲。是我。”
隗珺试图伸出手来摸他的脸，声音颤抖：“又见面了。”
戚猗纵操纵着黑云收缩，方便隗珺将手露出来。
隗珺颤抖地摸上了隗松的脸：“好孩子。”
隗松：“能见您最后一面，我真没什么遗憾了。”
隗珺双手捧着他的脸：“我也是。”
江坞偏过头，不忍再看。
隗松却说道：“谢了，手术刀不用还了，送你了，我们要走了。”
江坞艰难地挤出声音：“嗯。”
隗松又道：“对了，关于清除者。江坞，并不是每一个清除者都那么友善。”
江坞：“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隗松说道，“清除者中，固然有光明者，有顺应规则给你们考验者，有想将文明传给你们者。”
隗松沙哑且虚弱地说道：“可大部分清除者都只剩下嫉恨、阴郁与不甘，会找各种机会杀死你们。”
“江坞。”隗松低声道，“你心不硬，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这是我教给你的最后一课。”
江坞哽咽应声：“好。”
隗松挤出最后一个笑容：“赶紧给奥森特移植吧，我会尽量多坚持一段时间。”


第47章 回国
隗松失去了意识。
隗珺紧紧地抓着隗松的手, 也失去了意识。
这对母子昏迷着，脸上却都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江坞心里怀着复杂的心情和巨大的不舍，抓紧时间给奧森特做眼球移植和心脏移植手术。
江坞学习的时候, 学过眼科的相关知识。
可他不是专业的眼科醫生, 仅凭有限的知识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做精细的眼球手术。
更何況，现实中, 无法有效地再生视神经、无法重建眼球供血系统和可怕的免疫排斥反应导致根本就没有眼球移植手术这项手术。
江坞以为自己会很为难, 然而輕輕捏着那颗眼球走到奧森特的手术台前时，江坞一下就明白了, 異能终归是異能，和现实没什么关系。
江坞抓着奧森特的手，輕輕往上一提。
霎时间, 一个“奧森特”从奥森特的身体里浮起来，直接悬在半空中。
就像他当初给自己做手术一样，手术室里有两个奥森特。
一个是真正的奥森特，一个是他用異能提取出来的“奥森特”。
“奥森特”的右眼空空如也，眼眶里干干净净，就像刚刚摘除过眼球。
江坞轻轻将手里屬于隗松的眼球放进去。
隗松的眼球进入“奥森特”的眼眶后，快速生长, 眨眼间就牢牢生长在“奥森特”的眼眶内, 好像从来没有过移植，这颗眼球天然就长在这里。
江坞后退一步，轻轻掰开“奥森特”左眼的眼皮。
“奥森特”的左眼拥有纯净的碧蓝色虹膜, 尽管现在他还昏迷着，碧蓝色的虹膜稍显暗淡，依旧能看出他眼睛的原色。透过这只眼睛，江坞像是又看见了那个热情开朗的大金毛。
江坞再看右眼。
“奥森特”的右眼则是“隗松”的眼睛, 虹膜呈浅褐色，哪怕这样看着，依旧显得很冷淡，江坞好像也透过这只眼睛，再次看见了隗松老师那张厌世脸。
看了片刻，江坞将“奥森特”推回去。
两个奥森特融为一体，手术室内的景象再次恢复正常。
江坞再次看奥森特的眼睛，奥森特现在拥有一蓝一褐两种虹膜——他有了一双異色眼眸。
江坞开始给奥森特做心脏移植手术。
一个人做这种大型手术总是格外艰难，幸好江坞已经是异能者，身体素质比以前好得多，一个人也勉强能支应。
江坞站在手术台前，尽可能快速地给奥森特移植心脏。
在他做手术的时候，江坞能听到外面不断传来惊叫声和倒塌声。
有眷屬在喊：“消失了！”
江坞偏头看了一下手术室狭小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的建筑在不断消失。
其实不仅建筑，眷属们也在消失。
江坞知道，这是因为隗松快坚持不下去了，作为诡物，当他消失，他所带来的一切也会消失。
戚猗縱挺拔的身影就站在边上，如山岳一般沉稳，看着非常可靠。
江坞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做手术。
有戚猗縱在，他专心手术就够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戚猗縱都会顶上去的。
江坞的手修长而灵巧，他握着手术刀，恰到好处地完成每一个细节。
奥森特的状态一直很平稳。
直到心脏移植手术完成，江坞为心脏安上起搏电线，轻轻电击。
属于隗松的心脏在奥森特胸腔里跳动了起来。
江坞灌注了些血液进去，那颗心脏跳得更加有力了。
——奥森特暂时活过来了。
能不能真正活过来，就看这位兄弟的意志力了。
江坞看着那颗心脏，放好引流器，开始关胸。
在一切结束之后，江坞转头轻声对另一边手术台上的隗松说道：“老师，我做完最后一台手术了。”
在江坞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隗松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个微笑。
隗珺的身影变得暗淡，直接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接着就是隗松，隗松的身体变得透明，而后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手术室里的所有东西也都在消失。
它们像幻影一样，先是建筑，后面是器具，最后是醫疗仪器。
江坞和戚猗縱牢牢地接住奥森特的身体。
等一切都消失之后，他们出现在了荒岛上，周围渺无人烟，只有树木和诡域的残留物。
荒岛比恒温恒湿的手术室热多了。
江坞一下就感觉到了闷热和潮湿。
他伸手摸了一下额头，那双陪伴他多日的鹿角也消失了。
他的额头光滑平整，像从来没有生出过鹿角。
“江医生！戚队！”
海上有声音传来。
江坞转头看过去，只见虞清珞和姬憫正穿着救生服，站在快艇的甲板上，朝他们冲过来。
周围还有一些江坞不认识的工作人员，大家也穿着救生服，挂着工作牌朝他们这边冲。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焦急。
简直像梦一样。
江坞摸着额头心想。
等快艇靠岸的时候，虞清珞跑过来，粗喘着问道：“江醫生，戚队，你们没事儿吧？”
江坞沙哑开口：“几号了？”
虞清珞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五月十一号，在主世界中，你们一共也就失踪了两天半。”
江坞喃喃道：“才两天半啊？”
戚猗纵扶着江坞的肩膀：“有醫生吗？我和阿坞都受了傷。”
“有有有，还有这位——”虞清珞看向地面上躺着的奥森特。
奥森特才刚刚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幸好手术线和引流器等医疗器具没有消失。
可能这是隗松最后的眷顾，给他们留下了必要的器具。
江坞：“他叫奥森特，也是一位异能者。我给他用了异种移植异能，他刚做完心脏移植手术，需要转去正规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虞清珞眼睛一亮：“江医生，你的异能完全恢复了吗？”
江坞：“恢复了。”
姬憫在旁边也很激动：“我就说我的預言一定没问题，你的异能果然恢复正常了。你异能值现在多少了？”
江坞：“不知道，没办法检测。”
“肯定有六七千了。”姬憫目光炯炯地打量他，“我能感觉到，你的异能已经有中级异能者的水准了。”
姬憫转过头，又看戚猗纵：“戚队，你的异能也恢复了？”
戚猗纵：“恢复得差不多了，还没完全恢复。”
正在说话的时候，随行医生背着医药箱挤上前来：“三位都是傷员，我来看看？”
戚猗纵让开位置：“先给阿坞看。”
江坞的肩上有贯穿伤，之前包了纱布，现在纱布随隗松的消失而消失了，他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随行医生看了之后非常惊讶：“你伤得那么重，怎么还能做那么精细的手术？”
“只要不做剧烈的动作，就不怎么疼。”江坞垂眼看着地上的奥森特，“这种情況下，没办法的。”
随行医生：“那也很了不起了，您真是拥有惊人的意志。”
随行医生为他们简单处理过后，虞清珞便催促道：“有人要来了，我们快点回去。”
姬悯：“对对对，快点走，要是被岛国的人堵住了，说不定就会有什么麻烦了。”
于是，大家抬了担架过来，将奥森特小心地转移到担架上，然后往快艇上走。
江坞拒绝了担架，只和戚猗纵慢慢走过去。
虞清珞和姬悯察觉到他们的情绪不怎么好，也没怎么打扰他们。
阳光洒在身上，将身上晒得暖烘烘的，江坞感觉有点热，还有点烫。
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现在思维已经快凝聚不起来了。
上到快艇，江坞找了个位置，抱着自己的双腿，很快就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戚猗纵坐在他旁边，让他轻轻靠在自己身上。
戚猗纵一直在跟虞清珞和姬悯说诡域里的情况。
正是姬悯精准地預言到了他们的情况，虞清珞才能带着人过来接他们。
本来徐飛英也想过来，只是徐飛英身任要职，想要过来得多走好多手续，而且他这种官方高级异能者跑到别的国家的地盘，也太敏感了。
最后，徐飛英只好让虞清珞出差，带着姬悯过来接人。
虞清珞的异能值不高，做事却非常妥帖。
她迅速摆平了各方，第二天，江坞和戚猗纵就乘坐虞清珞包的中型飛机回国了。
连奥森特都在他们的飞机上，有一整个医疗团队保驾护航。
江坞在诡域里耗费的精力太多了，又受了伤，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他在飞机上，依旧恹恹的。
戚猗纵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
江坞靠在椅子上：“我还以为他们会不让奥森特跟我们回去？”
“凭什么不让，你救回来的人。”姬悯有些兴奋，“不过说起来，你们真的好牛，这么一个绝境诡域，都能出来。”
江坞：“可能运气吧，天时地利与人和，换一个诡域，也许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姬悯：“你是不是有个异能，叫‘否极泰来’？徐飞英说你可能触发了那个异能。”
江坞愣了一下。
他的确有这么一个异能。
这是一个被动异能，他陷入逆境后，有1%的概率触发“否极泰来”的能力，触发后，幸运程度与倒霉程度成正比。
江坞：“我在山村那个诡域，好像就已经触发过这个异能了，会连着触发两次吗？”
“不太清楚。”姬悯看着他，“不过我感觉你的异能一定非常强大，潜力也很大，强大得让人羡慕。”
江坞：“等回去测测就知道了。”
姬悯来了兴致：“你要测吗？我让徐飞英准备。”
江坞：“直接在徐部长那里测？”
姬悯：“他那里测最准，我现在就打电话跟他说一声，等我们下了飞机直接过去测好了。”
江坞想了想，没有反对：“行，测完我再回去睡觉。”
折腾了那么久，江坞也很好奇自己的异能。
江坞要测异能，徐飞英亲自到机场接他们。
双方见面，徐飞英跟江坞及戚猗纵握手，沉声道：“欢迎回来。”
踏上祖国的土地，哪怕连江坞，也不由放松下来：“谢谢您。”
徐飞英：“我带你们去测异能。”
江坞能感觉到，徐飞英的心情有点急切，这让他有些疑惑。
他跟徐飞英并没有那么熟，也就没有直接问。
徐飞英看出来了，说道：“因为还有个古老的预言跟你们相关。预言上说，你们会是关乎到存亡的关键人物。”
江坞转头看姬悯一眼：“姬前辈预言的吗？”
姬悯还没来得及说话，徐飞英笑了笑：“不是，我的异能——龟碑上预言出来的。”
“龟碑，又叫赑屃驮碑。”徐飞英轻声说道，“我的异能龟碑刚出来的时候，上面就是有字的。”


第48章 升级
江塢从没听过, 龟碑上还刻有字。
不过，他在现实世界里，才成为异能者没多久, 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此时徐飛英提起, 江塢认真问：“我能知道这个预言吗？”
徐飛英：“整则谶言很长，有些部分和其他异能者相关, 我不能完全告诉你, 只能简单地说和可能和你相关的那句。”
江塢点点头：“您说。”
徐飛英：“和你有关的讖言是一句诗歌，叫——隐中悬壺者, 诏昭束幽冥。”
江塢一时没听明白，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什么？”
徐飛英早猜到他听不出来，拿手机给他看：“是这句。”
手机屏幕上白底黑字打着这一句话, 看着特别清楚。
江坞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直看了三遍，也没能完全理解。
“悬壺者”最好理解。
悬壶济世，悬壶者一般指医生。
可另外几个字，江坞怎么看也不覺得这几个字能跟自己扯上关系。
徐飞英看出了他所想，说道：“陵城有个古称，叫昭月城, 所以我们研究覺得, 陵城的医生，应該指你。”
江坞猛地想起来：“我们那有条昭月街！”
他不知道陵城还有这么个“昭月城”的古称，但昭月街他去过。
江坞：“会不会有牵强附会的可能？‘隐’是什么意思？我这种情况应該和隐居没关系。”
“大隐隐于市？”徐飞英摇头, “你的异能太特殊了，初始异能值还全国第二，很难让人覺得，这句谶言说的另有其人。”
江坞看着徐飞英把手机上的话一句句删掉, 心里也覺得，这句谶言说的可能就是自己。
略微消化了一下这句话，江坞说道：“如果有其它谶言，那些谶言会跟荆凌寒荆队长有关吗？”
徐飞英并不意外他猜了出来：“对，荆队也和讖言相关，她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江坞没想到自己身上还有这么重大的使命，一时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徐飞英低声说道：“这件事情干系重大，江医生，还请你帮我们保一下密。”
“当然。”江坞认真答应了，“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说着，江坞转头看戚猗纵。
戚猗纵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显得心事重重，徐飞英将讖言给他看的时候，戚猗纵只是凑过来看了一下，并没有发表意见。
不太对劲。
江坞多看了戚猗纵一眼。
现在徐飞英就在旁邊，也不方便多问。
江坞便没提。
汽车平稳地往前开，载着他们到异管局。
经过了重重檢查，徐飞英最终带他们到办公室内。
秘书很快端来了咖啡和点心。
江坞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并不拘谨。
他道谢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新萃取出来的咖啡有着诡域里特供的咖啡完全不同的香味，几乎成了两种饮品。
江坞只喝了一口，就想起了他在医院诡域里喝的那一杯杯咖啡——隗松模拟出来的咖啡。
他垂下眼睛看了咖啡一眼，轻轻将咖啡杯放在桌上。
徐飞英：“怎么了？”
江坞：“没，我们去檢測异能吧。”
“那就跟我来吧。”徐飞英笑了笑，“我们的异能檢測中心最近升级了，可以更好地保护异能者的隐私，也达到更好的檢測效果。”
江坞：“因为您的异能升级了吗？”
徐飞英意外地看了江坞一眼：“江医生，你很敏锐啊。对，我的异能突破了两万，所以检測效果会好一点。”
江坞：“恭喜。”
徐飞英带他们去检测中心。
跟陵城的检测中心不同，首都这邊的检测中心充满了科技感，一进去，到处都是金属房间和大屏幕，屏幕上还有AI对他们进行引导。
徐飞英介紹道：“好多厉害的异能者都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我们就引入了AI。我给你们介紹，还是AI给你们介绍？”
江坞：“AI吧，我还挺好奇。”
徐飞英：“那行，你们根据AI的指引进去检测，我在外面等你们。”
江坞拉着戚猗纵去检测房间。
因为有两个人，他在AI的指引下选了双人模式。
进去检测舱内，江坞问戚猗纵：“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戚猗纵：“你先来。”
江坞也不推辞，直接躺到了检测舱内，等待大屏幕给出检测结果。
首都这边的检测结果出得比陵城要快，十多分钟后，检测结果就出来了。
江坞看向大屏幕。
“异能值，7387。”江坞轻轻出大屏幕上的數据，“异能值比我想象中要低一些，我还以为破8000了。”
戚猗纵也看着大屏幕：“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在现实世界，你觉醒异能的时间还没超过一个月，这个进度，比火箭都快。”
江坞：“那也是。我看看。咦，我的‘洞察’和‘摘取’异能有了變化，底下还多了一个‘移植’的异能。”
大屏幕上，江坞的异能介绍出现了新變化。
【洞察（主动）：常规状态下，該异能者集中精神，可看见诡异值为本人异能值3倍以内的诡物或眷属的弱点，时限大约为5秒，技能冷却时间大约为3小时。】
而之前，他的洞察异能使用时限大约为3秒，技能冷却时间大约为6小时。
底下的摘取异能也變了。
【摘取（主动）：常规状态下，該异能者有40%的概率摘取诡异值为本人异能值3倍以内的诡物或眷属的诡物源，技能冷却时间大约为24小时。】
他之前的摘取异能，只有30%的概率摘取诡异值为本人异能值3倍以内的诡物或眷属的诡物源。
也就是说，他的摘取异能，摘取概率提升了10%。
最让江坞意外的是，他多了一个强大的异能——“移植”。
【移植（主动）：常规状态下，该异能者有90%的概率摘取自诡物体内的诡物源，诡物源可移植给异能者。受移植者有10%的概率觉醒来自诡物的部分异能。受移植者终身只能被移植一次。技能冷却时间为240小时。】
他知道“异种移植”这个异能能移植诡物的器官，但是，受移植者居然有机会觉醒来自诡物的部分异能？
江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是因为移植了诡物源，再移植器官，所以受移植者才会觉醒来自诡物的部分异能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要是帮某个异能者强者移植来自诡物强者的器官，是不是能人造出超级强者？
这个异能很强大啊，要是操作得好，岂不是可以生生造成一支异能者军队？
江坞看着屏幕上的字，内心中闪过各种想法。
要是这个异能用得好，起码对官方来说，增加一大批强横的异能者，应该不是问题。
戚猗纵也盯着江坞新增的异能看：“这个异能真可怕。”
江坞轻声道：“是啊，非常可怕了。等会得请徐部长他们保密。”
戚猗纵伸手揽了一下江坞的肩膀：“别怕。”
江坞：“我不怕。”
两人在大屏幕前站了好一会儿。
江坞先回过神来，推了推戚猗纵：“该你检测了，我还没看过你异能的检测报告。”
戚猗纵：“我的异能比较普通。”
江坞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我想看。”
戚猗纵很快躺到检测舱里面去了，检测结果出得也很快。
江坞看着屏幕上，戚猗纵的數据。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戚猗纵的数据。
【姓名：戚猗纵】
【年龄：28岁】
【异能值：18354】
【吞噬（主动）：常规状态下，该异能者集中精神，可吞噬诡异值为本人异能值2倍以内的诡物或眷属。吞噬后，有10%的概率获得诡物或眷属残留下的信息或其它副产品。】
【炼化（被动）：常规状态下，该异能者拥有90%的概率，将吞噬的诡物或眷属消化，转为须弥影，以壮大异能。】
【形变（主动）：该异能者在非重伤的情况下，可改变须弥影的形态，将须弥影压缩、改变成想要的形状。此改变不影响须弥影的吞噬及炼化功能。】
从检测舱出来的戚猗纵站在江坞旁边。
江坞第一时间察觉到他脸上有些惊讶，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戚猗纵伸手指了指屏幕：“我的异能也多了一项。”
江坞看向戚猗纵所指的“形变”，问道：“之前没有吗？”
戚猗纵：“没有，所以我进诡域的时候会带金属棍进去。”
江坞转过头，接着看屏幕：“看来，我们在隗松老师的那个诡域里的收获都不小啊。”
戚猗纵：“确实。”
两人在检测房间里面待了两个多小时，比绝大多数异能者待的时间都要长。
他们出去的时候，徐飞英依旧坐在外面，边处理公事边等他们。
“你们出来了？”徐飞英第一时间察觉到他们出来，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检查结果怎么样？”
江坞：“您不知道？”
徐飞英笑了笑：“那是你们的隐私，在没有经过你们同意的情况下，没有人能查看。”
江坞不知道徐飞英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徐飞英的表态还是让他感觉到了被尊重。
江坞说道：“我的异能比较复杂，需要你们的帮助。”
徐飞英严肃了脸色：“当然，如果你们有需要，国家将永远站在你们身后。”


第49章 培训
徐飞英代表官方, 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江坞放松了些。
有人托底的感覺还挺好。
江坞：“謝謝。”
徐飞英招呼他俩：“走，我们回办公室坐着说。”
江坞推着戚猗縱：“走。”
回到徐飞英的办公室, 江坞授权让徐飞英查看自己的異能。
徐飞英拿到那一整份报告, 看的时间格外长，看得出来, 他一直在思考。
江坞：“徐部长？”
“非常棒的異能。”徐飞英抬头, “这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異能之一。”
江坞坐在椅子上：“说实话，我没想到这个, 我有点担心。”
徐飞英示意他说：“担心什么？”
江坞：“这个異能用得好的话，可以制造出一支异能者大军吧？”
徐飞英几乎瞬间明白了他的担心：“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的异能冷却期有十天, 如果按寿命一百年计算，你也就能做两千六百多次移植。受移植者还只有10%的概率获得詭物的部分异能。”
江坞看着徐飞英。
徐飞英笑了笑：“你这种厉害的异能者，只让你去给其他人移植，很不划算的。”
江坞：“那就太好了。”
徐飞英：“我倒有个想法。”
江坞：“什么想法？”
徐飞英：“你们想参加个培訓吗？”
江坞惊讶：“培訓？”
徐飞英点头：“之前就想邀请你们了，不过方案还没做好。现在有了进一步的检测结果，我这邊也更清晰了。你们要是愿意培訓的话，刚好有个非常不错的培訓项目。”
江坞：“什么项目？在首都培训吗？”
徐飞英摇摇头：“不是, 在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
江坞从没听过这个异能研究中心, 下意识地看了戚猗縱一眼，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徐飞英道：“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属于我国异能研究中心的第一梯队，比我们首都异能研究中心的级别要高半级, 是我国最厉害的异能研究中心之一。他们之前一直在做项目，不对各级单位开放，这几天才重新开放。”
江坞：“听起来很了不得啊？”
徐飞英笑：“他们那邊确实厉害，出了不少研究成果。我把培训文件找出来给你们看看。”
徐飞英直接把培训文件发给他们。
江坞打开文件, 一下就被文件的内容吸引住了。
戚猗縱在旁邊跟江坞一起看。
徐飞英说道：“他们那邊的培训很不错的，机会也很难得。你们可以把文件带回去慢慢看，等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江坞：“我们想想。”
徐飞英：“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最好两个人都能去培训一下，尤其你，经过系统的培训后，你的实力应该能提高不少。”
江坞：“好的，那我们回去好好考虑。”
徐飞英又拉着江坞他们商量提交詭域报告的事情，还商量奥森特的事。
奥森特现在还在ICU里待着，异能医院的人报告，奥森特恢复得非常不错，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他是N国人，还是N国官方某个比较有名的异能小队的队长，现在N国得到消息，已经通过官方过来接洽了。
出院后，他可能会回N国。
江坞没什么意见，只是希望等奥森特醒了再见一面。
奥森特是他异种移植的第一人，他想看看效果。
徐飞英答应了。
商量完正事，江坞看徐飞英忙，便没有多坐的意思，拉着戚猗縱要回酒店。
酒店还是他们之前住的那家酒店，环境很是清幽舒适。
江坞回到酒店往沙发上一坐，半躺在沙发上，问戚猗纵：“你去过培训吗？”
戚猗纵：“哪里的培训？我在首都这边的异能研究中心培训过。”
江坞：“累吗？有用吗？”
戚猗纵点头：“有点累，不过非常有用，教官们教了很多异能、刑侦等方面的知识，还教了许多野外生存小技巧。不过阿尔金国家异能培训中心可能不一样，我当时上的是大课，阿尔金这边是组建团队多对一培训，可能更有针对性。”
江坞看着他，笑了笑：“听起来挺有意思，那我们去吧。”
戚猗纵：“确定？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类培训。”
江坞已经将资料来回看过两遍：“去吧，学着分析和使用自己的异能也不是坏事，何况还是这种级别的培训，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了，你陪我去。”
戚猗纵点头：“去去去，正好刚过完两个詭域，也该休息一下了。他们的免费培训很有意思。”
江坞还没关注过这个培训是否免費，闻言踢了踢戚猗纵的腿：“你现在又不缺钱，还在意这个？”
江坞现在已经是正式的异能者了，对异能者的收入非常清楚。
像戚猗纵这种级别的异能者，月入百万根本不在话下。
戚猗纵笑了笑：“不一样，异能者的培训特别贵，培训一个异能者的花費，足够打两个异能者的黄金等身像。”
江坞想起最近的金价：“唔，那是得去。”
戚猗纵：“现在不说我抠了？”
江坞严肃道：“你那叫持家有道。”
看戚猗纵放松下来了，江坞用手肘轻轻杵了他一下：“心情好些了吧？”
戚猗纵：“什么？”
江坞：“你这两天在想什么，心神不宁的。”
戚猗纵不肯说：“就是还沉浸在詭域中，过两天就好了。”
江坞看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揽着他的肩膀说道：“等有空的时候，我们约一下异能咨詢师，做个心理咨詢吧。”
在诡域里，戚猗纵就说，回来要做个心理咨詢。
诡域里的事太残酷了，不做心理疏导，异能者很容易出心理问题。
异管局里的官方咨詢师有些是资深的心理咨询师，有些是和精神方向相关的异能者，找他们做咨询的效果比市面上的效果好得多。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免费，让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戚猗纵答应了，掏出手机：“我现在就预约。”
江坞也打开龟碑App：“我也预约，就约明天上午吧？”
戚猗纵：“行，咨询完我们去吃个N国菜，我知道一家应该会很合你口味的餐厅。”
约好咨询师后，江坞心中稍微放松了点。
可能找咨询师做过咨询后，戚猗纵就恢复正常了。
晚上，两人还是睡同一张床。
主要是戚猗纵担心江坞会出意外。
江坞身上的界域碎片更多了，覺醒的异能也非常强大。
戚猗纵既要防着江坞会意外进入某个诡域，也要防着有非官方组织将江坞掳走。
干脆睡一起比较放心。
江坞早习惯了和戚猗纵同床共枕，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很快就睡熟了。
等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深沉后，一直在旁边装睡的戚猗纵睁开眼睛，转头看着他。
睡梦中的江坞眉目舒展，神情安详，很难想象，他居然是个强大的异能者。
不，他应该比一般人想象中更强大。
戚猗纵在黑暗里看着江坞，看了很久。
他这两天心神不宁，并不是因为在诡域里受到了冲击，或者说不完全因为在诡域里受到了冲击。
他主要是在吞噬隗珺的时候，从她那里知道了个秘密。
——江坞的“异种移植”异能绝不是上天的恩赐，起码对江坞来说不是。
这是一个能要了江坞命的异能。
他不会让江坞牺牲的。
戚猗纵在黑暗中想。
江坞必定会寿终正寝，长命百岁。
他希望江坞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戚猗纵在黑暗中一直清醒地躺到凌晨四点多。
直到遮光窗帘那边隐隐传来亮光，戚猗纵才调整好了心情沉沉睡去。
他们做过心理咨询后，戚猗纵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江坞观察着戚猗纵的状态，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奥森特很快就醒了，约江坞他们见面。
三人离开诡域后还是第一次见面。
奥森特躺在特护病房里，朝穿着全套防护服的江坞和戚猗纵笑：“嘿，兄弟们，我们活着出来了。”
江坞脸上不由也泛起一个微笑：“恭喜我们。”
奥森特转动眼睛看戚猗纵，等着戚猗纵出声。
戚猗纵握拳，轻轻碰了一下奥森特的手：“恭喜我们。”
奥森特：“要不是我还躺在病床上，怎么都要拉你们出去喝一杯。我还有命在，简直是个奇迹，谢谢你们救了我。”
戚猗纵摇头：“不是我们救了你。你也在战斗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没有你，我们根本不可能出来。”
奥森特：“那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江医生你幫我做的手术吗？你手术做得很棒。”
江坞顺势问起正事：“你感覺怎么样？除了心脏外，我还给你移植了眼球，能感覺到吗？”
奥森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右眼：“这边吗？没太大的感觉，不过我知道我眼睛的颜色变了。”
江坞使用“移植”异能后，受移植者觉醒诡物异能的概率只有10%，奥森特没觉醒也正常。
江坞有些失望，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奥森特没觉醒隗松的异能也好，那样他就不用担心秘密被泄露出去了。
戚猗纵在旁边说道：“可能你还没康复，要过一段时间才有感觉。”
奥森特察觉到了江坞表情的变化，在旁边应和道：“这也有可能。”
江坞笑了笑：“那保持联系，有什么情况你再跟我说。”
奥森特：“好嘞，等我能用手机，就跟你们聊天。”
奥森特在诡域里待了十四年，现实世界也过了六年。
现在手机都更新换代了。
江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并没有说。
江坞在诡域跟隗松学到不少东西，出来后，他要找书看，要写论文，要跟导师和同事们交流，还要提交诡域的报告，一时分身乏术。
戚猗纵身为小队长，在写报告的同时要忙陵城那边的事，还要训练，也不太忙得过来。
两人在首都住了一个多星期。
期间，他们的贡獻点下来了。
因为解决的诡域是岛国的诡域，并不在国内，这次拿到的贡獻点稍低，两人各拿了三千。
其中大部分贡献点还是看在他们提交的报告非常有价值的份上给他们拨的。
江坞看着身份卡里的数值，感觉也不错。
之前司暮尧幫他把界域碎片放进手背里，收了一万贡献点。
有了这笔贡献点，他也能稍微回回血。
在江坞和戚猗纵忙碌期间，徐飞英很快联系好了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确定了培训的事情。
徐飞英亲自帮忙办好了所有手续，还为江坞争取到了漫长的带薪假期。
江坞还没辞掉陵城人民医院的工作。
科室里对此不仅毫无意见，几位主任还发信息鼓励江坞，支持他在国家项目里好好干。
处理完杂事后，江坞和戚猗纵踏上了前往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的飞机。
研究中心坐落在无人区里，他们要飞到附近的地级市，再由专业人员带着前往研究所。
下飞机的时候，雪域高原的风又干又冷。
江坞站在空地上，能感觉整个人迅速被风吹透，吹得他睫毛都快乱了。
他抬头看了下蓝得耀眼的天空和天上飘着的白云，又想到了隗松的那个诡域。
戚猗纵转头看他：“怎么了？”
“就挺高兴的。”江坞稍微垫脚揽着戚猗纵的脖子，“又要当同学了。”
戚猗纵的眼神柔和下来：“嗯。”
他们很快跟异能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员汇合，坐研究中心的直升飞机前往目的地。
在直升机上，因为保密规定，江坞和戚猗纵除了戴上降噪航空耳机之外，还戴上了眼罩。
不知道飞了多久，江坞感觉直升飞机终于降到了停机坪。
他松了口气，坐在原地等人进一步指示。
这时，有人拍了拍江坞的肩膀，取下他的降噪耳机：“江医生，到了，可以摘眼罩了。”
江坞一把将眼罩拉下来，感觉视野一下变得明亮，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外面的情况，就被面前山一样的高壮大汉吸引了注意力。
大汉接收到江坞询问的眼神，笑着自我介绍：“我叫叶尔江，是你在阿尔金异能研究中心的引导者和负责人，这是我的证件。”
江坞看了他一眼，又抬头，寻找戚猗纵的背影。
戚猗纵就在旁边，正跟一名皮肤微黑的健美女性说话，察觉到江坞的视线，抬手拍了拍江坞的后背。
那名女性伸出手跟江坞握手：“江医生，你好，我是戚队长的负责人阿依夏木。”
江坞看戚猗纵一眼，很快意识到，戚猗纵和阿依夏木认识。
戚猗纵站在江坞旁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江坞笑了笑：“这里的培训很令人期待啊。”


第50章 紧张
简单地给江坞和戚猗縱介绍了一下阿爾金国家異能研究中心后, 葉爾江笑道：“我们先去数据中心录入信息吧，办完身份卡再送你们回宿舍。”
江坞和戚猗縱完全没意见，背着背包便跟在葉爾江和阿依夏木的身后。
进入研究中心的时候, 江坞他们几乎每过一道门都要经历檢查和登记。
江坞看着穿着军方制服的工作人员, 感觉研究中心可能比他想象中要更高规格一些，要不然安檢不会那么严格。
领到身份卡后, 葉爾江送他们去新分配到的双人宿舍。
忙了一通, 傍晚的时候，他们总算安顿好了。
江坞往沙发上一躺：“難以想象, 这片庞大的建筑群居然在无人区。”
戚猗縱：“自从有了異能者，人类社会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江坞：“或许早就不一样了，只是我成为異能者后才感觉出来。”
戚猗縱伸手按着江坞的脑袋揉了揉。
江坞提肘将他的手格开, 看他一眼：“撸狗呢你？”
戚猗纵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快，江坞就没时间感慨了。
第二天一早，葉尔江和阿依夏木结伴来找他俩，分别带他们前往不同的建筑。
江坞在陌生而又戒备森严的地方和戚猗纵分开，前往未知的地方。
他问叶尔江道：“我跟戚猗纵要做不同的檢测项目？”
叶尔江爽朗道：“是的，你们的異能值差别比较大，而且他的异能偏向攻击, 你的异能偏向辅助, 所以需要做不同的檢测，制定不同的训练方案。”
这个解释江坞能接受：“训练難吗？戚猗纵的训练是不是要比我这边更難？”
叶尔江：“放心，团隊会根据你的情况调整难度, 不会让你觉得特别难。至于戚隊长那边，得由他的团隊来决定，我也不清楚。”
江坞好奇：“我们这边的团隊主要包括哪些人？”
“我？还有教授、科研人员和训练人员。”叶尔江笑，“光说, 说不清楚，等会我们做完检测就去跟团队会合，你就知道了。到了，来，我们做一个比较全面的检测。”
异能研究中心也有检测中心，叶尔江之前帮江坞预约了。
现在，江坞跟在叶尔江后面，一项项检测做过去，直做得头昏脑涨。
检测报告很快交到了江坞和叶尔江的手上。
叶尔江看看检测数据，又看看江坞：“数据很理想啊，江医生你的潜力也很高。”
江坞探头过去跟他一起看，检测报告上的数值确实很好看。
不过江坞的目光定在检测报告下方一个陌生的数据上。
江坞伸手指了下潜力：“潜力这个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有异能值突破两万的潜力吗？”
叶尔江：“是的。我们之前看过你在陵城的检测报告，当时就发现你的潜力值不错，没想到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高，异能值能突破两万，已经是顶级异能者的水准了。”
江坞：“每个人的潜力都不一样？一般人的潜力是多少？”
叶尔江：“不超过五千。异能者当中，主要以低级异能者为主，异能值能超过五千，已经是异管局里的中坚力量了。”
江坞：“潜力和什么有关？基因？身体素质？”
叶尔江：“目前也还没有定论，不过普遍认为，和异能的种类有关。一般身体强化方向的异能，比如跑得更快，力气更大，刀枪不入等，异能值的上限就低。要是觉醒了元素异能，比如能控火控冰之类，异能的上限会高许多，特殊异能的上限通常会更高。”
江坞：“我的异能和器官移植有关，属于特殊异能？”
叶尔江笑：“对。杨教授他们已经在等着了，走，我们去跟见他们，接下来要对你的异能和身体进行全面的分析，并安排接下来的培训内容。”
江坞这边非常顺利，与此同时，戚猗纵也拿到了他的检测结果。
阿依夏木将一叠检测报告放在戚猗纵面前：“恭喜，戚队您的异能值恢複到18354，体内的隐伤也恢複得差不多了。”
戚猗纵低低地“嗯”了一声，拿过检测报告仔细查看：“我的异能多了个‘形变’异能，要麻烦你们帮我设计新的训练方案了。”
阿依夏木：“当然，这是我的分内之事。之前教授他们还讨论，您的须弥影要是能形变，以后就方便多了，不用带武器进詭域了。”
戚猗纵：“可能我心里也这么想，异能提升后，就多了这么一项异能。”
江坞和戚猗纵开始在研究中心集训，两人都对阿尔金国家研究中心慢慢熟悉了起来。
两人有各自的训练项目，早出晚归，要不是住同一宿舍，都快见不着面。
这天，戚猗纵训练结束后，时间还早，他干脆去找江坞，打算和江坞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戚猗纵的权限比较高，和江坞的关系也好。
他顺利地出现在了江坞的体能训练室外面。
江坞此时正跟人对练，因为看到熟悉的身影分了一下神，被陪练直接一脚踹到了八角笼的围绳上。
教练叫暂停，示意江坞可以休息一下。
“啊！”江坞痛苦地趴在围绳上，半天爬不起来。
教练笑着过来扶他。
戚猗纵也走了过来。
江坞挣扎着爬起来，气喘吁吁地对戚猗纵说道：“综合格斗也太难了，早知道，我就不选这项了。”
戚猗纵拍拍他：“等你练熟了，應该就还行？”
江坞看他一眼，又痛苦地低吟一句，而后问道：“你今天训练完了？”
戚猗纵：“练完了，来找你吃饭。”
江坞看向教练：“我休息一会儿还得再练一轮。”
戚猗纵：“我等你。”
江坞：“在边上干等着啊？”
戚猗纵：“不然？”
江坞转头问教练：“教练，我能让戚猗纵来给我陪练吗？他是综合格斗的专家。”
教练笑着看向戚猗纵说道：“可以啊，戚队长不介意的话。”
江坞抢着道：“他不介意。快换衣服上来给我喂招。”
在征求同意后，戚猗纵换了衣服过来陪江坞训练。
江坞的身手比他差太多，无论反應速度还是体力，都完全不是戚猗纵的对手。
很快，江坞被练得胃都快吐出来了，好处则是戚猗纵点到为止，打人不疼，起码比陪练温柔。
艰难地训练完，江坞跟死狗一样挂在戚猗纵身上，被他带着去洗澡。
在各自的隔间搓澡的时候，戚猗纵问：“你异种移植那边怎么样了？”
江坞：“比格斗训练顺利多了，研究中心还请了专家教我新术式，我现在会做的手术和会用的仪器都比以前多很多。”
戚猗纵：“他们在这方面做得不错，很能抓重点，抓住之后也很重视。”
江坞：“我都感觉有点过于重视了。潜力高的异能者大概有多少啊？都按这个规格培训，哪来的钱？这钱都快够给我铸三个黄金等身像了。”
戚猗纵笑：“军费吧。”
江坞一阶段培训主要学習异能理论、现代武器、格斗技巧和手术的新术式等。
江坞小时候家庭条件一般，加上父母在他初一时就离婚了，他一直没是的报过什么补習班，所有的学习机会都靠自己努力争取，很长一段时间，他天天学习、考试、做研究，累到长年缺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整个团队的全方位指导，他非常珍惜这个机会，吐槽归吐槽，每天都像块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团队教导他的知识。
他学习热情之高，晚上回来，还能拉着戚猗纵再去训练室对练。
这天，江坞跟戚猗纵说进度：“我的异能值又提高了，叶尔江说从明天开始，要试着进入实训状态。”
戚猗纵：“进詭域？”
江坞：“对，训练团队会陪我一起进去，我要尝试在詭域里找出詭物，并尽量取出诡物源，给其他异能者移植诡物源，来训练我的移植技巧。”
戚猗纵：“我问问能不能陪你一起去。”
江坞笑笑：“不用，你训练你的，我们也不去什么危险的诡域，就去初级融合的诡域，以我现在的异能值和团队的情况，應该搞得定。你继续你的训练项目好了。”
说着，江坞看了看戚猗纵：“我感觉你异能值提升的速度比我快多了，你的异能值现在是不是要到一万九了？我走在你身边都能感觉到一阵压迫感。”
戚猗纵点头：“差不多，最近的训练成果不错。”
“我就说。”江坞脸上露出了向往，“团队里的专家们说我潜力也不错，努努力，异能值应该会越来越高，看到时候能不能追上你。”
戚猗纵：“好。”
江坞学得很不错，实训的成果也不错，他现在的异能运用能力和战斗技巧都提高了不少。
徐飞英对他非常看好，使用龟碑App对他进行全力的支持。
在龟碑App强大的数据收集能力和整个异管局情报的支持下，江坞和训练团队能选到最合适的诡域进行训练。
这天，江坞他们就进了一个C级诡域又出来了。
江坞成功摘取到了诡物的诡物源——一只眼球。
他摘取诡物源的成功几率只有40%，大概进十个诡域能摘取到四个诡物源。
今天的运气不错。
江坞一出来，立刻对等在外面的叶尔江说道：“今天摘取到了眼球，我记得等待移植的异能者名单上，有一位失明的异能者？”
叶尔江马上调出资料：“有的，那名异能者已经在附近的城市等着了，要接她过来吗？”
江坞点头：“接，再通知医疗团队，我休息一下，就准备移植。”
江坞现在摘取到了诡物源，能直接放在手背的黑斑里——就他之前放金色心脏的黑斑。
不过，黑斑中只能放诡物源，没办法放其他器官，他能从诡域里带出的也只有诡物源。
没办法像当时奥尔森的情况那样，直接摘取隗松的器官给奥尔森移植。
好处则是，诡物源移植到异能者身上，完全不会出现排异反应。
异能者可以完全适应诡物源，而不会被污染。
江坞的训练团队分析，这也是“异种移植”这个异能带来的能力。
其他异能者，就算能得到诡物的诡物源，也不可能直接给异能者用。
诡物源上的诡气就足以将异能者转变为诡物。
江坞吩咐下去后，他的训练团队高效运转了起来。
很快，那位在诡域里失明的异能者就被送了过来，做好了手术准备。
休息好了的江坞，也带着团队准备给异能者做手术。
在现实里做手术比在隗松那个诡域里做手术麻烦一点，幸好江坞现在有一整个以他为中心的后勤团队在支持。
给失明的异能者移植诡物源眼球对他来说并不难。
手术很成功。
两个小时后，江坞做完手术，和专家一起给患者检查了一遍，没有意外的话，异能者将会恢复单眼的视力，并且有10%的概率获得诡物源带来的新能力。
江坞的“移植”异能有十天的冷却期，接下来十天，他可以休息一下，并做点别的训练。
江坞做完手术出去，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等着的戚猗纵。
每次看到戚猗纵，江坞都感觉特别安心。
戚猗纵问：“手术做完了？感觉怎么样？”
作为内部人员，江坞不需要对戚猗纵保密，因此有点得意地说道：“完美，那位异能者复明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戚猗纵拍着江坞的肩膀：“功德无量啊，阿坞。”
江坞：“还行，主要在帮助人的过程中还能学到新东西，确实挺令人高兴的。”
戚猗纵：“你先换衣服，我们去吃饭，今晚我有空，我们可以慢慢吃。”
江坞高兴道：“马上！”
两人去餐厅吃饭的路上，一路都有人跟江坞打招呼。
江坞看起来跟这些人也挺熟。
戚猗纵多看了几眼，问：“你哪来那么多熟人？”
江坞：“打过交道就认识了啊，这里面有给我检测的科研人员，有陪我训练的陪练教练，还有一起出任务的任务小队队员，慢慢认识的人就多了。”
说着江坞自己也笑了起来：“我之前还真没意识到，随着在这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我连认识的人都多了。”
戚猗纵按了他脑袋一下：“能交到那么多朋友，好事。”
“我也觉得。”江坞转过头来，看着戚猗纵，脸上的笑容很温暖，“很久没有这么丝毫不用考虑现实生活地学习和工作了。”
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有好几个自助餐厅，他们去最近的一个。
到了餐厅，刷了身份卡后，两人拿餐盘去选了各自喜欢吃的菜。
江坞回来得比较快，戚猗纵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座位上，玩着手机等着吃饭了。
戚猗纵回来，他依旧在玩手机，并没有抬头看的意思。
研究中心里因为保密要求，只能上有限的几个网站，完全不好玩。
戚猗纵有时候连手机都懒得带，有异能手表就足够用了。
看他玩得那么投入，戚猗纵不得不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示意他先吃饭。
江坞头也不抬：“等一下，我先查点东西。”
戚猗纵：“查什么？新学到的东西吗？”
“不是，查姬悯。”江坞说道，“他说有个针对我的新预言想找我，我先查一下，他最近在干什么，再决定要不要回复他。”
姬悯非常活跃，在龟碑App上有大批的粉丝。
想查他的动静，只要上龟碑App看一下就知道了。
龟碑是个异能者App，它本身为异能者徐飞英的异能，因此无论在蓝星的哪个角落，只要没能屏蔽徐飞英的异能，异能者就能登上这个App。
徐飞英作为国家的官方异能者，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并没有特别屏蔽龟碑App，因此江坞他们可以正常使用龟碑App。
戚猗纵的声音有点紧绷：“姬悯说了他的新预言吗？”
江坞原本在专注地查资料，闻言有点意外地抬头看他：“还没有，怎么了？”
戚猗纵的手在桌子底下攥紧了，脸上笑了笑：“有点好奇。”
他只是担心，姬悯的预言和他从隗珺那里得到的秘密是同一个。


第51章 雪色冰原
江坞在龟碑App上查了半天, 都没找到姬悯的消息。
姬悯这段时间可能专注于现实生活或者进詭域去了，App根本没有他的足迹。
江坞对戚猗縱说道：“查不到姬前辈最近在干什么，我直接问问他。”
说着, 江坞已经打开App, 给姬悯发了消息，询问新預言的事。
戚猗縱想阻止, 没来得及, 江坞已经把消息发出去了，当即脸色微变。
江坞一抬头就看见他还没来得及管理好的表情, 当即手一顿：“到底怎么了？”
戚猗縱伸手揉揉额头：“我担心姬悯会带来什么不好的預言。上次他預言我们进詭域里可能要考试，就真的考了两年的试，太要命了。”
“那确实, 不过这次应该不会了。”江坞晃了晃手机，“我刚刚问了預言是什么。他只是预言，要是真有什么事，哪怕不听他的预言，还是会出事，所以先问一下。”
戚猗縱：“那也不一定，不听他的预言, 可能我们就不会采取某项行动, 他的预言就落空了。”
江坞：“先问问嘛。”
江坞一边打字一边跟戚猗纵聊天。
片刻后，江坞说道：“他说预言见面再说，想邀请我们参加一个救援队伍, 等他过来阿爾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再详聊。”
戚猗纵：“救谁？”
江坞对着手机念出那个陌生的名字：“徐骊。”
戚猗纵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徐骊？！怎么是徐骊？”
江坞抬头：“怎么了？”
“徐骊你不知道，他的队长你一定认识。”戚猗纵顿了顿，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队长就是荊淩寒。”
江坞一下想起来了, 愣了：“不会吧？第一高手荊淩寒？”
戚猗纵：“对，他们消失很久了，要不是有龟碑App，很多人都猜他们死了，没想到现在出现了。”
江坞：“龟碑App？”
戚猗纵：“徐飞英的龟碑异能涉及因果，龟碑App上，荊淩寒的名字还在，所以高层确定他们还活着。”
江坞若有所思：“那他们的情况听起来很危险啊？”
戚猗纵：“非常危险。”
江坞拍了拍他的背：“你先别紧张，我心里有数，不会胡乱答应的。”
戚猗纵的脸色看起来太难看了。
江坞搓了搓他的后背，又将手边的果汁递给他，让他喝点甜的緩緩。
戚猗纵缓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低声说道：“我以前听说过一个詭域，叫雪色冰原，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詭域之一，离彻底沦陷只有一线之隔。有传言说荊凌寒陷在里面。”
江坞：“雪色冰原？”
戚猗纵：“对。除了荆凌寒外，还有她的两个队友，一个就是徐骊，另一个也是一个女性异能者，叫陶英飚，他们三个都是异能值超过两万的超级高手，传说也都陷在雪色冰原里。”
“这么高？”江坞感觉不可思議，喃喃说道，“这种级别的诡域还找我，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戚猗纵看着江坞的眼睛：“所以，真的不要去。”
戚猗纵说得很艰难：“没有去过的人完全没法想象这种级别的诡域的危险性，哪怕实力再高的异能者，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护着别人。”
江坞连忙伸手拍了拍戚猗纵的后背，又在他的后心处搓了搓：“我不去，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别担心。”
戚猗纵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像一声叹息。
经历了这一番变故，两人也没什么心情享用美食了，都在机械地往肚子里塞。
江坞在思考怎么组织措辞回复姬悯。
好歹是帮了他们很多的前辈，哪怕拒绝，最好也要礼貌回复一下。
边上的戚猗纵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起来也有点心不在焉。
江坞有点担心他，打算等会再跟他聊聊，跟他强調不会私自出任务。
就在两人沉默地吃着饭的时候，江坞的手机响起了“叮”一声的通知声。
江坞低头一看，还是龟碑APP发的消息通知。
戚猗纵跟被电了一下似的，有些应激地说道：“还是姬悯发的信息？”
江坞点开消息，将屏幕亮在戚猗纵面前：“对，还是他。”
说着，江坞看了眼信息，顺嘴念出来：“他说你现在肯定在阻止，他预言到了，这个救援任务虽然有波折，但我会成功将人救下，并带着荆凌寒他们一起出来，此外我的异能也会有较大幅度的提升……”
戚猗纵立刻道：“你不要听他狡辩，预言只是针对目前的状态预测未来，而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未来从不是确定的，会有一定的可能改变。”
江坞看他太紧张了，又拍他：“我知道，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喜欢冒险的人。”
吃完饭后，江坞发消息婉拒姬悯。
他也想帮忙，可惜实力差距太大，那个诡域又太过危险，他暂时没有牺牲自己还拖上戚猗纵的决心。
——要是他进诡域，戚猗纵肯定会跟他一起去。
他婉拒后，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江坞去训练的时候，叶爾江跟他碰面，脸上的表情跟平时不一样。
江坞敏锐地察觉到了：“怎么了？”
叶尔江道：“可能要开个会，江医生，領導想见你。”
江坞：“诡域的事？”
叶尔江摇摇头：“我不知道，就是接到了上面的通知。”
江坞猜領導会说雪色冰原诡异的事，心里决定，进去之后，阐述理由，婉拒这次过于危险的行动。
抱着这样的想法，江坞在被带到一个会議室后，表情坚定地推开了门。
门后面，一个经常出现在异管局宣传手册里的大人物刚好抬起头，和江坞对视。
江坞整个人都快傻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来找他。
对方的级别可比徐飞英还高！
“江医生？请坐。”領導和善地朝江坞笑了笑，请他到会议室坐下，“我来阿尔金异能研究中心处理工作，听说了你们的事，想见见你们。”
江坞：“領導好。”
领导：“在异能中心过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江坞端端正正地坐下，认真说道：“非常好，很习惯，我学到很多东西，生活方面也很棒。”
“那就太好了。”领导顿了顿，严肃道，“今天请你过来，是请你考虑进入雪色冰原诡域营救荆队长他们的事。”
来了，江坞精神一紧，坐得更端正。
领导没有东拉西扯的意思，直接从雪色冰原诡域的形成开始。
雪色冰原在南极冰原，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专家发现南极臭氧层出现空洞后，过去查看，而后消失。
各国派人过去查看，消失的人反而越来越多，同时，开始出现异能者。
渐渐地，随着調查越来越深入，各国才发现诡域的存在。
雪色冰原诡域就是那个时候形成的。
雪色冰原这个诡域非常奇特。
它是在异能者们解决掉一个诡域后，在第一个诡域的基础上生成的新诡域。
这个诡域的范围特别大，影响特别深远，华夏一共派过二十三支中级以上的异能小队进去，全世界派去的中级异能小队更是超过百支，中级以上的异能者超过五百人。
现在这些异能小队和异能者几乎全军覆没，可能只剩荆凌寒他们小队还在坚持。
如果荆凌寒他们小队也牺牲，主世界大约会被吞掉三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三百万平方公里！
江坞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华夏最大的省也才超过一百六十万平方公里没多少！
领导的声音很沉重：“这么大一片领地彻底沦陷，会造成灾难性后果。无论世界，还是华夏，都无法接受。这不是争夺功绩，而是救亡图存。”
江坞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领导看着江坞：“荆凌寒、陶英飚和徐骊三位同袍已经在雪色冰原诡域坚持了十一年零八个月之久，之前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救他们，这次你的出现，姬悯预言你能带他们活着出来，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沉默片刻，江坞说道：“事关重大，我需要考虑之后再决定。”
领导：“你对我们来说也非常重要，我们有手段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请你不要担心。”
江坞：“好的，我一定认真考虑。”
见过领导之后，江坞完全没心情进行今天的训练。
他跟叶尔江说了一声，要去找戚猗纵。
江坞过去的时候，远远看到戚猗纵和姬悯站在一起，像在争论什么。
戚猗纵脸上的表情非常不愉快。
江坞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第一次见他露出这么不愉快的表情。
察觉到有人过来，戚猗纵和姬悯同时噤声。
姬悯开口跟江坞打了声招呼：“江医生。”
戚猗纵勉强压下脸上的愤怒，对江坞说道：“阿坞你过来了？”
江坞点头：“你们在聊什么？我能知道吗？”
戚猗纵：“我们可能要去雪色冰原那个诡域一趟了。”
江坞正想跟他说这件事，没想到他先提出来，当即愣了：“什么？”
戚猗纵居然改主意了？！


第52章 准备
戚猗纵看向旁邊的姬憫, 意思很明显，让他先回避。
姬憫点点头：“你们先聊。”
姬憫很快就走了。
他步履匆匆，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 只是还维持着风度。
江塢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问戚猗纵：“你们在吵什么？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戚猗纵：“到休息室聊，我跟你细说。”
江塢点头：“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两人走到戚猗纵的专属休息室。
戚猗纵面色沉沉, 他眉骨和鼻梁都高, 属于浓颜系帅哥，面色一冷下来, 看着有点吓人。
江塢看了他一眼，去茶水台用温水泡了两杯咸奶茶过来，将其中一杯推到他手邊。
戚猗纵的面色才缓和下来, 低声向江塢道谢。
戚猗纵端起奶茶，喝了一大口，深深吐出一口气：“姬憫说，他们交叉预言过了，你这次进詭域不会有问题。”
戚猗纵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拧了下眉。
实际上，当时姬悯说的是：“江坞就算会死, 也会在我们所有人死了之后才死, 这次不把荆队抢出来，天平往詭物那邊倾斜，最终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第一批死的就是我们这些高級异能者。”
当时戚猗纵死死盯着姬悯没说话。
姬悯说道：“我死了，你死了，我们这些高阶异能者都死了，后面江醫生他们能好得到哪里去？”
戚猗纵：“没那么快……”
“有！”姬悯打断他, “W国、K国、Z国已经有超过20%的土地被吞噬了，只是他们那里是战区，封锁了消息，大部分人不知道而已。”
戚猗纵感觉有股凉意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他看着姬悯。
姬悯道：“国内的詭物入侵也越来越频繁了，徐飞英那邊一周收到了24宗报告，已经调不出足够的异能者进詭域，只能派一部分异能者搭配军人进去。”
戚猗纵：“普通人进去不是会出事？”
姬悯用力喘了口气：“对，牺牲的人很多，不过已经没办法了。”
姬悯接着说道：“徐飞英他们那边已经开始印发教材，着手给普通民众科普。针对成年人的，针对中小学生的，过两天你就能看到。”
戚猗纵皱眉：“情况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糟糕？”
姬悯：“以前就没好到哪里去，现在诡物入侵的事件一多，情况压不住了，自然就会爆发。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异能者坐镇，要不然情况会更糟糕。”
姬悯捏了一下眉心，脸色很不好看，“诡物入侵是天灾，我们异能者去解决它，其实也是一种自救。培训都做过了，道理你应该知道的，别一碰到江醫生的事就像刺猬一样。”
戚猗纵冷冷地看着他：“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话？”
姬悯嗤笑了一下：“诡物全面入侵，世界都有可能要毁灭了，还能以什么身份，领导嗎？只是以一个异能者同类的身份而已。这关我们闯不过去，所有人都要死，我要死，你要死，江醫生要死，看看那些沦为诡物的其他文明的智慧生命就知道了。”
戚猗纵沉默下来。
姬悯努力将语气放柔：“江医生的异能真的很重要，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保证他的安全。我们也交叉预言过了，进去雪色冰原诡域后，谁都可能死，江医生一定会活着。”
戚猗纵：“几个人进去？”
姬悯：“还不知道，得先问你们的意见再讨论。无论如何，我提议邀请江医生进去，我是一定会进的。你们活着我就活着，你们死了，我给你们陪葬。”
戚猗纵：“谁稀罕你陪葬？你陪葬，别人能活过来？”
姬悯：“我自愿，我用性命担保，我没有害江医生的意思，不用那么仇视我。”
后面戚猗纵还想再说什么，江坞过来了，两人只好就此打住。
戚猗纵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江坞问：“他们怎么确定，我一定能救那个叫徐骊的异能者？不是说预言不一定准嗎？”
戚猗纵：“他们交叉预言过了，大概率没问题。”
江坞：“那荆队呢？我看大家对她特别执着，有种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她救回来的意思，为什么？因为她的异能值特别高，是国内的第一高手嗎？”
“差不多。”戚猗纵轻声说道，“徐飞英不是跟你说过一句讖言？”
江坞点头：“‘隐中悬壶者，诏昭束幽冥’。他说我是关乎存亡的关键人物。”
戚猗纵：“荆凌寒也是关乎存亡的关键人物。上面收集资料猜测，未来可能会出现超級诡物，需要荆队长这样强大的异能者作为主要战力。”
江坞有点明白了：“所以上面才想拼尽全力保住荆队长。”
戚猗纵：“不止上面，如果真的出现诡物全面入侵的现象，荆队长那样的强大异能者绝对是扭转局面的人物，她的存亡与否，和全人类都有关联。”
江坞抬眼：“这就是你改变主意的原因吗？”
戚猗纵点头。
江坞早就动摇了，听他这么说，笑了笑，轻鬆地说道：“那就去吧。”
戚猗纵伸手揽住江坞的肩膀，用力抱了一下：“我会保护你。”
江坞：“我也会保护你。”
两人心里做好了决定，屋内的气氛变得轻鬆了一些。
江坞问：“姬前辈要跟我们一起去，他也是辅助型的异能者吧？”
戚猗纵：“就算他是辅助型异能者，他是华夏一个顶級异能者，有他在，异管局的支持一定及时而到位。另外，他能预言，跟他一起，安全性也能提升不少。”
大家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他们能去，姬悯也没什么不能去的。
戚猗纵冷漠地喝了口奶茶。
江坞和戚猗纵决定要去雪色冰原诡域，异能中心抓紧时间对他们特训。
两人的异能等级和战斗方向差得都比较远，异能中心专门组了两支各以他俩为中心的队伍，带着他们去诡域特训。
正常情况下，诡域不会影响主世界的时间，他们进诡域又出来，也就过去几个小时到几天。
有时候哪怕在诡域里待的时间比较久，也不影响正常的时间。
这天，江坞顺利进完一个诡域，早早回到宿舍休息。
戚猗纵还没回来，他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回复信息，想着等戚猗纵一起吃晚饭。
从下午四点半玩到晚上七点半，期间无聊，他还打开网页刷了好几篇论文。
七点四十多分的时候，江坞总算听到了开门声。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向门口，看见戚猗纵面色苍白，眼下发青，下巴处还有胡茬，梦游一般拖着步子进来，不由悚然一惊。
江坞快速将手机塞到沙发垫下面，小跑着去扶戚猗纵：“你在诡域里过了几天啊，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戚猗纵叹口气：“十九天，要不是运气好，意外发现了诡物的踪迹，恐怕还得再待十九天。”
江坞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转了个身，上下检查他的情况：“你没受伤吧？”
戚猗纵：“没，就是比较难熬。”
江坞：“你赶紧坐一下，我打了饭回来，歇歇吃个饭。”
戚猗纵：“好。你们队这次在诡域里待了几天？”
江坞：“五天。主要我们进了个狐狸寨，诡物藏得比较深，要不然我们还能出来得再快一些。”
戚猗纵：“狐狸寨？”
江坞：“是啊，就那种打家劫舍的寨子，不过一寨子全是狐头人身的诡物和它的眷属，我们之前以为诡物是那个寨子大王，结果幹掉一个山大王，又有一个山大王上位，足足找了五天都没能找到那个诡物，你猜诡物在哪？”
戚猗纵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猜不到，在哪？该不会在寨子门口看门吧？”
江坞：“那是旺财的工作，他丫的在后厨，天天吃人的心肝脾胃肺，就挑嫩的吃了，吃得一张狐狸脸比加菲猫还圆。”
戚猗纵听着他故意放轻松的语气，拍了拍他的胳膊：“是不是肚子还挺得老高？”
“是啊，高高胖胖的，看着还挺和气，没想到那么凶残。”江坞叹口气，“幸运的是，还解救出了几个科考队的成員，不过他们出来后得做挺长的心理辅导了。”
戚猗纵：“能活着出来就好。”
江坞：“没错。”
休息了一会儿，江坞去摆饭。
一看到桌上的菜，江坞就后悔：“完犊子了，不应该跟你说诡域的情况，我又想起在诡域里吃的菜了——我们在诡域里天天吃这些。”
戚猗纵看了眼桌上的大菜：“我去下个面条，吃个酸菜面怎么样？”
江坞眼睛一亮：“吃！我要多放点小葱，还要一个溏心荷包蛋。”
他们来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已经有一段时间。
江坞之前想吃家乡的酸菜，戚猗纵就去餐厅要了点菜自制酸菜。
现在要吃的就是自制酸菜。
换上酸菜面后，餐桌上的食物看起来就对劲多了。
江坞吃完，主动收碗送去厨房的洗碗机里。
戚猗纵过来拿抹布，一起擦桌子，顺便聊天：“你现在对自己的异能应用得怎么样了？”
江坞：“还行，比之前熟练多了。‘移植’这一项异能的冷却期不是需要十天吗？现在我发现，这个十天根本不是现实时间，只要我的身体经历过了这十天就可以了。”
江坞轻松地说道：“如果遇到了紧急情况，我可以挑个诡域待十天，卡个bug，回来就能连着移植了。”
戚猗纵不赞同：“频繁进诡域对身体不太好。”
“都已经是现在这种情况，无所谓了。”江坞耸耸肩，“再说，我现在有一整个团队帮我检测，还有你在，有问题我们会及时发现的。”
戚猗纵还要再说什么。
江坞说道：“说起来，葉尔江说我的异能提升得挺快，可以尝试去复杂的A级诡域逛逛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们练练配合。”
戚猗纵：“我打个报告。”
江坞和研究中心的任务小队合作得挺愉快，不过要是有选择的话，他更喜欢跟戚猗纵一起。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在戚猗纵身边，他的精神不会一直紧绷。
两人这阵子特训本就为了去雪色冰原做准备，两边的研究团队也做了让他们一起进诡域训练的计划。
现在戚猗纵和江坞提出，两边的团队都认为，时机成熟了，可以试试。
于是，两人开始组队进诡域，进去的诡异等级也从A级提升到A+级，他们甚至和一队高阶异能小队配合，去过一次S级诡域。
在高强度的训练下，两人的异能提升得都很快。
尤其江坞，他现在异能值已经突破了一万。
从春天他在医院诡域里觉醒，到现在冬初，现实时间不过大半年。
这段时间，国内国际都发生了很多事情，新闻里天天都播。
民众从恐慌到渐渐习惯，也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江坞看着自己的检测报告，用手指弹了一下，问葉尔江：“我这个进步速度，是不是能排在异能者进步速度的前排了？”
叶尔江：“必须能，太快了。你们潜力高的异能者，进步速度都很可怕，你这个速度，还是很出乎我们意料。”
江坞：“希望我在进去雪色冰原的时候，异能值能突破一万二。”
叶尔江：“那我们就要加快进诡域的频率了，我们一起努力。”
江坞：“假期划掉吧，接下来不需要假期了，戚猗纵也不需要。”
叶尔江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坚定，点头：“我会和戚队长那边的团队沟通。姬教授那边的行程也已经确定了，下周就能过来，你们稍作磨合后，便可以出发了。”
江坞心脏里瞬间像塞了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
他深吸一口气，点头：“好。”
姬悯过来的时候，江坞和戚猗纵刚和研究中心的异能小队从诡域里出来。
他们在诡域待的时间倒挺短，只待了三天就出来了。
就是诡域的情况让人一言难尽。
那个诡域的诡物是个顶着朵大王花的人形生物，手脚还能化为藤蔓。
最后大决战的时候，诡物彻底变成了大王花和藤蔓的结合体，整个村庄都是它的本体。
江坞现在进过的诡域有几十个，算得上见多识广，然而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诡物。
整个大决战的过程跟触手play一样，藤蔓从四面八方伸过来，将他们吊在枝条上。
不仅如此，藤蔓还能分泌带有尸臭味和腐蚀性的浓稠黏液。
江坞泡在黏液里，一边被熏得掉泪一边幹呕，还要在诡物庞大的本体中寻找诡物源。
——毕竟除了江坞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到诡物源所在的部位。
江坞几乎在黏液里蹚了一天，最终才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嵌在枝条里的诡物源。
他剖出来一看，里面也就一颗小小的牙齿。
太亏了。
江坞出来，顾不上和任何人沟通，直接冲进了浴室。
他在浴室里洗了半天，用掉大半块清洁皂，直洗得浑身皮肤咯吱作响，指肚发皱，才蔫蔫地走出来。
其他人也紧急地洗了个澡，不过没他洗得久，此时大家坐在浴室外面的椅子上等他。
江坞走到戚猗纵旁边坐下，靠在戚猗纵肩膀上：“你们在聊什么呢？”
边上的女队員说道：“刚刚在说，早知道那诡物的诡物源那么小，也不是什么有用的器官，干脆一把火把它烧光得了，太亏了。”
另一个女队员递过来一个小瓶子：“要来点香水吗？”
江坞又干呕一声，皱着眉头说道：“我最近身上都不想沾任何带味道的东西，那破诡物，熏得我鼻腔都疼了。”
戚猗纵拍拍江坞的脑袋，权当安慰。
江坞挡开戚猗纵的手，吐槽：“拍小狗呢你？”
说着，江坞想起来，他在诡域里为了救自己，被诡物的触手拖到充满尸臭黏液的巨大花朵里泡得皮肤发白，瞬间原谅了，将他的手又搁回自己脑袋上：“算了，你随便拍吧。”
周围的队员看着他们互动，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喊：“姬教授过来了。”
江坞恹恹地不想动：“来就来吧，还要去迎接吗？”
“那倒不用。”姬悯的声音响起。
江坞抬头，见走廊那边走来个理着寸头的姬悯——江坞还是第一次见他理寸头。
姬悯的骨相非常优越，一笑起来，眼下露出卧蚕：“江医生，戚队，我带着你们要的物资赶来了。”
江坞他们要去雪色冰原，戚猗纵毫不客气地要了一大堆资源，都是贡献点数万的好东西。
光是金符，戚猗纵就要了整整十打，一百二十张，被徐飞英还价到六十张。
此外，戚猗纵还凭借在异管局待得久的优势，搜罗了各地异管局不少好东西。
徐飞英被他写的物资单愁得牙龈都肿了，委婉地跟江坞商量。
江坞只说家里是戚猗纵做主，压根不接话茬。
他们这次做准备做了那么久，戚猗纵要的物资难以调集，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现在，姬悯他们那边终于准备好，带着物资过来了。


第53章 诡物鱼肚
姬憫邀请江坞和戚猗縱去看他帶来的物資。
每个异能者进詭域时能帶的材料都有限, 戚猗縱要的物資虽然多，但是加起来的体积也没多少，总共也就两个背包。
姬憫：“都在这里了, 这个是物資单子, 你们清点一下。”
戚猗縱接过姬憫手中的物資单子，一件一件清点。
江坞将脑袋靠近戚猗縱, 好奇地看着这些物资。
这些物资一件件的, 贵重得让看到的人心跳加速，放到外面得开个保险箱才能安心, 现在就这么随意放在背包里。
很快，戚猗纵其中一个背包的最下面找到了一个精致盒子，问姬憫：“这是什么？”
姬悯：“詭物魚肚, 领导特批，给江医生保命用的。这东西不在你们要的物资清单上，算我们额外给的。”
江坞听他提到了自己，意外道：“什么？”
姬悯示意戚猗纵打开盒子：“我们研究给你找保命道具的时候，用了各种异能，综合分析之下才选定这件詭物魚肚，江医生你用了, 应该就能萬无一失了。”
盒子里面有一块半透明的东西, 金灿灿的，微微帶点橘色和闪光，像夏天傍晚的火烧云。
看起来非常漂亮。
姬悯说道：“这块詭物魚肚主要用于逃离诡域。江医生你可以主动驱使它帶你逃离某个诡域, 遇到致命的危险时，它也会自动发挥作用，带着你出来。”
戚猗纵看着盒子里的诡物魚肚，半晌说道：“谢了。”
江坞一听戚猗纵稍微放柔的语气, 立刻意识到，诡物鱼肚可能超乎想象地昂贵。
姬悯：“不客气，我建议江医生现在就服用，避免出现意外。”
江坞愣了一下：“直接服用？”
姬悯点头：“用水送服就可以了。”
戚猗纵很快倒了一杯水过来，递给江坞，示意他吃。
江坞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块诡域鱼肚，鱼肚又脆又硬，还有一股诡异的腥味。
这么硬的块状物，直接吞下去，真的不会划伤食道吗？
江坞脸上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戚猗纵在旁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没事。
江坞这才将鱼肚扔进嘴里，又喝了一大口水。
鱼肚一接触到水，像是活了过来，在江坞的口腔里变成了一条小小的鱼。
他条件反射地往下一咽，毫不费力地将整块鱼肚咽进喉咙里。
整块鱼肚像是鱼游进了大海里一样，在江坞胃里安安稳稳地安了家。
江坞用手隔着胸腔按了一下胃，胃里的鱼肚仿佛是一只活着的玄妙小生物，只要他稍微动一下念头，这个小生物就能反过来将他吞噬掉，带着他逃离危险的诡域。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江坞知道鱼肚其实也就是鱼的胃。
现在，这块鱼肚在他胃里，必要的时候，他也能被吞到鱼胃里去？
戚猗纵紧张地看着江坞：“怎么样？”
江坞仔细感受了一下：“还行，好像不需要介绍，我也知道这块鱼肚的用法。”
姬悯笑：“诡物材料就是有这种特性，很多时候，人拿到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还有类似这块鱼肚的物品吗？”江坞看向姬悯，“只有我一个人有，你们怎么办？”
姬悯摇头：“只此一块。”
江坞看向戚猗纵。
姬悯安抚他道：“荆队还在雪色冰原诡域里，情况也不至于特别凶险，江医生你的异能值比较低，我们给你加一道保险，我们的异能值都比较高，就没必要了。”
姬悯这么说，江坞确实没法再说什么了。
戚猗纵轻轻拍了拍江坞的背，示意他不用担心。
姬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的意思，很快转移了话题，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你们救回来的奥森特。”
江坞竖起了耳朵：“奥森特怎么了？”
姬悯：“你们给他移植了眼球和心脏，他也没有额外觉醒异能。局里开会决定答应N国的请求，将他送回去。”
江坞早得到过消息，对此没什么意见：“行。”
姬悯：“他是N国人，N国接他回去的时候，送了一部分情报和物资过来，都给你们折成贡献点了，一共两萬三的贡献点。”
江坞没想到这里还有一笔：“这么多？！”
姬悯又笑：“实打实算出来的数据，你们要是没意见，等会就打到你们账户上，你们有空的时候查看一下。”
戚猗纵：“行。”
姬悯过来，带来了众多的物资和消息。
哪怕江坞和戚猗纵也得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一下。
跟他聊完，江坞和戚猗纵回了宿舍。
江坞看着账户上多出来的贡献点，说道：“局里真大方啊——”
戚猗纵：“不大方就没人愿意卖命了。”
江坞从他手里接过水：“说起来，我吞下去的鱼肚也挺特别的，你是不是听过这块鱼肚？”
戚猗纵：“有一段时间，异管局把它放到了兑换名单上，标价是七萬贡献点。”
江坞倒吸一口凉气：“好贵！”
戚猗纵：“特别贵，不过它是一个保命手段，感兴趣的人还是很多。我以为换出去了，没想到还在异管局手上。”
江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局里这次真下血本了。”
戚猗纵：“他们确实很注重你的安全。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了。”
姬悯过来了，却还是不能直接进入雪色冰原诡域。
他们得先磨合。
外面的情况再紧急，荆凌寒他们在诡域等得再艰难，江坞他们也得训练磨合好了才能进去救人。
要不然跟送菜也没区别。
姬悯作为纯辅助型异能者，主要异能就是預言。
他这阵子預言得太多，还没过冷却期，好几个預言技能都不能用。
他们要磨合的就是，在姬悯不太能用预言，武力值也不足的情况下，要怎么配合起来，一起解决诡物。
江坞三人，带两名异能值一萬五的异能者搭档，站在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的任务大厅里，开始选任务。
姬悯说道：“我的预言使用过度，最近会有一点倒霉，江医生来选吧？”
江坞抬头看任务大厅里的大屏幕，说道：“我们就按原计划，选个A级诡域吧？选和冰雪相关的。”
其他人都没意见。
江坞很快便选定了一个冰雪背景的诡域。
龟碑App给这个诡域取的名字很奇怪，叫“升”，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冰雪相关的A级诡域只有两个，除了这个之外，另一个冰雪相关A级的诡域叫“气泡网”，从名字上分析，这个诡域很可能和水或者须鲸有关。
冰天雪地，谁都不想去水里泡着，就一致选了诡域“升”。
研究中心有位空间方面的异能者，可以直接定位诡域，让人不用去诡域的所在地，也能从全球任何一个地方进入诡域之中。
江坞他们之前能够频繁进入诡域，就依靠这位异能者。
进诡域的时候，江坞和戚猗纵站在一起，姬悯和另外两名异能者站在一起。
他们一起在那位空间异能者的帮助下，进入了这个位于北极圈内，广阔的冻土沼泽中的诡域。
进入诡域的过程比较顺利，就是一进入诡域，江坞就感觉不太对。
江坞还没来得及看清诡域的具体情况，就被一股浓烈的鸭骚味和鸭屎味熏得睁不开眼睛。
他不受控制地蹲在原地疯狂干呕，才经过大王花洗礼的他，感觉心理阴影都要出来了。
其他人的情况略比江坞好一些，却也干呕得完全站不直。
江坞干呕得腹部抽搐，两眼发花，缓了好几分钟，他伸手，颤颤巍巍地拉着戚猗纵的手臂，勉强借力站起来。
江坞打量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这究竟在哪？怎么能臭到人鼻腔发疼？”
姬悯看了下远处，不确定道：“好像是个鸭子岛？”
江坞跟着看远处，这才看见那一片黑色的地方，挤了一群鸭子。
以他现在卓越的视力，他还能看见毛茸茸的鸭子们挤在一起，正欢快地从海里钻出来。
不是，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怎么会有一群鸭子？不应该是企鹅吗？！
江坞茫然地回头看队友们一眼，满心都是不可思议，对姬悯说道：“你说你运气不好，就是这种不好法吗？”
姬悯点头：“差不多，一般不会很危险，但是挺倒霉。”
江坞捏了捏被熏到发疼的鼻子：“确实挺倒霉。”
戚猗纵：“走吧，先熟悉环境，看看怎么把诡物找出来。”
这个A级诡域对戚猗纵他们来说并不算危险，却不能掉以轻心。
大家原地休整片刻，检查彼此身上的装备，又各自检查武器。
确定没问题之后，他们往那群鸭子所在的地方靠近。
在冰原上行走比在普通的地方行走要难得多，这次他们专门带了外骨骼设备进来。
不过哪怕他们有外骨骼，行走速度也要比正常走路慢一些。
因此，他们有更多的时间观察四周。
等稍微靠近了一些，江坞很快看清楚了那些鸭子的全貌。
那些鸭子比一般的鸭子个头要大，都快赶上大鹅了。
最让江坞感到头皮发麻的，则是鸭子的脑袋根本不是鸭子的脑袋，而是一个个小小的人脑袋。
那些鸭子一晃一晃地往前走，长长的脖子上顶着一个个脑袋，看脸，男女老少都有，看起来诡异极了。
江坞忍不住原地打了个寒战。
戚猗纵在旁邊察觉到了，伸手拍了拍江坞的后背。
江坞低声说道：“现在怎么办？要在这成千上万的诡异鸭子里面找出诡物？”
没等其他人回答，江坞转头看了下冰原：“这个诡域好像比一般的诡域要大，鸭子诡物又比一般的诡物要小，想要找出来，恐怕会很困难。”
姬悯叹口气：“我倒霉起来就是这样的。”
江坞双手抱拳：“见识到了。”
江坞他们的不祥预感成真了。
他们在诡域里找了非常久，都没能找到诡物。
到最后，他们不得不把所有的眷属都清掉，一只只人头鸭排查过去。
幸好，眷属们的实力不算高，他们都没有受伤，在诡域里的整个状态也保持得还可以。
就是这个过程太折磨人了。
等所有的眷属排查完，他们成功地找到躲在大鸭蛋里的诡物，江坞从诡物身上摘取到了器官，才成功出来。
这次摘取到的诡物源也很奇怪，是一截鸭子的螺旋状阴|茎。
找到诡物源的时候，江坞嫌弃得简直不想往自己手背上的黑斑里放。
太诡异了。
怪不得整个鸭子岛会有那么多鸭子，这个诡域的诡物是只种马鸭！
怪不得龟碑APP会给这个诡域取名叫“升”。
江坞还是后来才知道，华夏古代保存太监生殖器的地方就叫“升房”。
这种暗示也太难猜了，别说他们，就是信息部那些工作人员，也没分析出来，诡域里的情况。
江坞生无可恋地靠着鸭子味的戚猗纵，小声说道：“龟碑App取名取得很有灵魂啊。”
戚猗纵：“徐飞英的异能非常强大，这些名字能从侧面提供给我们许多情报。”
江坞：“可惜这次大家都没猜出来，要不然我们也不用在这个诡域停留这么久了。”
他们在鸭子岛诡域整整待了三十四天才出来。
幸好诡域里的时间和主世界的时间不同步，他们出来的时候，主世界才过去15个小时。
——要不是诡域的时间和主世界的时间不同步，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进入各个诡域训练。
出来的时候，江坞整个人都被鸭骚味和鸭屎味腌透了。
他熏得身边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干呕，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给向来干净整洁，一身精英范的江坞带来了暴击。
他什么都顾不上说，直接冲进研究中心的公共浴室，差点用完所有的热水才出来。
其他队员也跑进隔壁浴室，开了最大的水流疯狂洗头洗澡。
洗了五遍，江坞感觉身上算勉强洗干净了，头发上残留着一点味道。
他怀疑姬悯理寸头，就是因为老碰到这种诡域，才不敢留头发。
江坞坐在椅子上等戚猗纵给他吹头发，叹着气说道：“要不然我们去雪色冰原诡物还是别带姬前辈吧，他说会倒霉，倒霉的地方也太诡异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戚猗纵和姬悯之前倒缓和了些。
戚猗纵说道：“起码我们没受伤，异能还有所提升，他在某方面还挺好用的。”
江坞扒拉着头发，鼻子里哼出声音：“嗯哼。”
戚猗纵揉着江坞的头发方便吹干：“姬悯的异能值也就两万一千多，还不至于影响雪色冰原那种等级的诡域，大不了过完雪色冰原，以后就不带他了。”
江坞叹口气：“我这从头发里吹出来的风都是鸭子味，你别吹了，我等会去剃个寸头算了。”
戚猗纵看了下他的脸，委婉劝道：“雪色冰原会很冷，剪了头发容易冻头皮。”
江坞恹恹地：“我现在真不想闻到鸭子味了。”
戚猗纵接着给他吹头发：“没事，这两天多洗几遍头发就好了。”
诡物源所化的器官都比较挑病人，全国的异能者也没那么多。
尤其江坞说摘取到的是鸭子阴|茎，敢用的勇士没多少。
异能中心帮忙找病人，找个半个多月才找到一名不愿意透露更多信息的外国男性异能者。
而在这期间，江坞和戚猗纵、姬悯三人又去过两个诡域。
那名男性异能者和江坞这边的团队约了时间，亲自飞过来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付一万七千贡献点给江坞他们团队，以完成这项手術。
而这也是江坞他们在主世界主刀的最后一台手術。
主刀完这台手術，江坞他们就要前往雪色冰原诡域了。
“阿坞。”
江坞做完手术一出来，就见戚猗纵等在外面：“你怎么在这？”
“找你开会，要商量一下去雪色冰原带的物质清单。”戚猗纵拉着江坞，看着他胸腹处的痕迹，皱眉，“你身上怎么有水迹？”
江坞：“别提了，刚刚病人抱着我嚎啕大哭，撕都撕不下来。”
戚猗纵：“不麻醉？”
江坞：“那老哥说，动这种手术他不放心，坚持要半麻。”
戚猗纵的表情有点微妙：“手术成功了吗？”
江坞挑了下眉：“非常成功，足以令病人重获新生。”
戚猗纵笑了起来，拍着江坞的背：“快换衣服，我们去开会。”
江坞和戚猗纵到会议室的时候，姬悯已经在了。
姬悯扬了扬手中的大册子，跟他们打招呼：“来了？”
江坞看了眼：“这是什么？”
姬悯：“研究员们给我们设计好的物资清单，我们选一选要带哪些东西？”
每个异能者进诡域都只能带有限的物资。
带多了，大部分物资会被诡异排斥到主世界里，小部分会直接消失不见，不知道会掉到哪个时空。
江坞：“我带医疗物资、道具和武器，衣物的话，身上穿的就够了。”
姬悯：“我也带武器和道具，另外带点外骨骼之类的，估计情况不容乐观，带点辅助设备比较方便我们活动。”
戚猗纵：“我带道具、食物和相关设备。”
每个人都有想带的东西。
他们在清单上勾选，很快就选好了相应的物资。
——私人物品他们自己准备，非私人物品工作人员会为他们准备好，他们只要等几个小时就行。
在出发之前，虞明珰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紧张地发信息询问他们：
【戚队，你们要去特别危险的诡域？】
【怎么那么突然？】
【你们不是训练去了吗？突然去危险的诡域会不会太冒险了？】
江坞在旁边看着。
戚猗纵回复道：【有预言异能者做了预言，我们最终能活着出来。别担心。】
虞明珰：【那怎么能不担心？预言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啊！】
虞明珰过了几秒，又发消息：【现在外面那么危险，要不然你们还是回陵城吧？蔺奈快恢复了，回来我们四人小队一起做任务。】
江坞：“明珰看起来挺担心的，要不告诉她我们的异能值？这个应该不违反规定吧？”
戚猗纵：“不违反，这个只是隐私。”
江坞：“那就告诉她。”
戚猗纵给虞明珰发：【别担心，我的异能值上两万了，阿坞的异能值也达到了一万二，问题不大。】
虞明珰：【可是你们遗书都写了！】
江坞的父母在他小学的时候离婚另外组建了家庭，尽管多年未联系，他们也还健在，戚猗纵的生物爹同样活着。
两人都不想将遗产给法定继承人，所以写了遗书，专门立了遗嘱，万一有意外，遗产会捐出去。
他们是陵城人，陵城肯定备份了他们的遗书和遗嘱，虞明珰可能看到了。
戚猗纵：【只是以防万一。】
虞明珰：【以防万一也不用更新遗书和遗嘱啊！我不放心，能去看你们吗？】
戚猗纵拒绝：【不能，有保密需求，而且我们快出发了。等你过来，我们都已经进诡域去了。】
虞明珰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包过来：【那你们一定要保重啊，我和蔺奈都非常想你们。】
戚猗纵安抚了虞明珰一番，又叮嘱她别和蔺奈说。
蔺奈做完手术不久，身体还没彻底恢复，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
这次去雪色冰原诡域，就江坞、戚猗纵和姬悯三人。
雪色冰原诡域十分特殊，连荆凌寒他们小队都陷在那里，人去多了不一定有好处。
经过多方反复讨论后，江坞和戚猗纵最终决定选了三人小队的方案。
正式出发那天，研究中心的领导、叶尔江和阿依夏木他们都过来送行。
江坞戴着防雪盲多功能眼镜，穿着研究中心特制的服装，背着研究中心特制的冲锋枪，还背了个大包，看着特别酷。
戚猗纵不放心，拉着他做最后一次检查。
知道一点内情的叶尔江心里沉甸甸的，送别他们的时候连笑都笑不出来。
江坞的心情倒还好，挥了挥手：“别做这个表情了，我们会努力回来的。冲着贡献点，我们也不可能不回来啊，三倍贡献点，贡献点能达九万呢。”
阿依夏木努力接道：“那是，能换好多东西。”
江坞挥挥手：“我们去了。”
异能中心的领导跟他们握手，郑重道：“一定要平安出来。”
戚猗纵点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那位能定位诡域的空间异能者发动异能，将他们仨送进雪色冰原诡域。
进入诡域的过程并不好受，江坞眼前一花，有种浓烈的眩晕感。
下一秒，一片绿意扑面而来，直直地撞入他的眼帘。
截然不同的景象，表明他们已经进入诡域了。
江坞一愣，站在原地打量四周。
他们脚下是厚实柔软的草坪，头顶为蔚蓝明净的天空，远处有耀眼的雪山和辽阔的大海，迎面吹来的风甚至称得上柔和，颇有点吹面不寒的意味。
在江坞的想象中，雪色冰原可能会像鸭子岛那样，到处都是冰雪、狂风、苔藓，裸露出来的地面覆盖着灰褐色的岩石。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进入了童话世界一般。
这是给他们送到哪了？
江坞荒谬地想，该不会送错地方了吧？！


第54章 跑！
三人站在原地, 维持着三角形背靠背的姿势打量四周。
江坞：“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雪色冰原？”
姬憫将手腕横过去给他们看：“诡異值30874，超三万的诡異值，这世界上应該没有其他诡域能达到。”
姬憫手腕上的手表为異管局的最新产品, 准确性应該没问题。
在江坞的感知中, 这个地方的诡異值确实也很高。
江坞打量四周：“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啊，难道危险都藏在宁静的景色后面？”
他们谨慎地开始探索, 结果还真没发现危险。
相反, 这个诡域异乎寻常地辽阔，平原、雪山、大海, 几乎没有邊界，也没有他们熟悉的白雾。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懵了，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戚猗纵眯着眼睛看看遠处的森林：“登高望遠，我们爬到樹上去看看。”
姬憫：“只能这样了，真奇怪，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们背着包，握着武器往森林那邊走，提防随时可能从各个地方窜出来的怪物。
森林也很平静, 偶尔还有小鹿模样的动物受惊后遠遠跑开。
等走近了, 江坞才发现，小鹿脑袋上长着的不是鹿脸，而是人脸, 看起来诡异极了。
江坞看见这景象，心中却悄悄松了口气。
长了人脸的鹿——看来他们确实到了诡域，而不是误入了什么童话世界当中。
他们很順利地站到了森林之中。
江坞仰头看樹。
这些樹起码上百米，估计七八个人手拉手都环不过来, 樹叶小小地卷成一团，看起来像某种蕨类植物。
江坞问：“你们见过这种树嗎？”
戚猗纵：“没有。”
姬憫：“我也没有，主世界中应该没有这种树种。”
他们去别的诡域，也感觉很诡异，但是这个诡域格外奇特，和主世界差得有点大。
不知道是哪个文明留下的产物。
戚猗纵站在树下，抬头看了眼：“我爬上去看看，你们在树下稍等。”
江坞点头：“小心。”
戚猗纵抓住树干往上爬，手脚并用，快速地往上爬。
江坞和姬悯在树下放哨，背抵着背，端着异管局的特制槍小心警戒。
二十多分钟后，戚猗纵从树上下来，脸色不太好看：“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江坞：“在树上看到的东西，跟我们在地上看到的东西一样？”
戚猗纵：“差不多，可能高度不够。”
江坞：“那怎么办？我们爬到山上去看看？看有没有人烟？”
姬悯：“登高望远，而且说不定翻过山之后会有新收获，我投赞成票。”
戚猗纵自然也没意见：“那我们上山，姬悯你选方向。”
姬悯凭借直觉，随手一指：“往那邊走。”
江坞看了姬悯一眼，心中有些没底。
姬悯现在异能使用过度，直觉不太好用，順着他指的方向走，等会儿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等着他们？
想是这么想，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江坞整理了下行装，往姬悯所指的方向走。
他们很快走出了森林，这里的景色特别好，气温也很舒服。
如果不是确定这里是诡域，江坞都有种在草原上徒步的感觉。
他们一路走到半山腰，整个过程都很顺利。
除了草原，森林，雪山之外，他们还能看到另一邊辽阔的大海。
此时海天相接，云蒸霞蔚，望着令人心旷神怡。
哪怕在危险的诡域，江坞也忍不住多欣赏了两眼。
戚猗纵和姬悯也在往四周看。
忽然，姬悯叫住了他们：“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一群野馬？”
江坞转头：“哪里？”
戚猗纵打量远处：“感觉不太对，可能是眷属，趴下观察。”
江坞心中一紧，趴下后小声问道：“居然先遇到眷属了嗎？那诡物在哪？也在眷属当中吗？”
姬悯：“好像没看到人类，荆队他们不在这？”
三人趴在草丛里仔细观察，很快发现，那群野馬居然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移动。
姬悯低声：“不会吧？这就发现我们了？”
江坞：“也有可能它们本来就要往我们这个方向走？”
戚猗纵很快接道：“不，它们改变方向了。它们就是发现了我们，不能躲了。快！起来！”
说着，戚猗纵一手拉着江坞的手，一手提着姬悯的衣领将他拽起来：“跑！”
戚猗纵作为攻击型异能者，战斗经验最为丰富。
江坞和姬悯都不怀疑他的判断，在他说出“跑”这个字后，两人彈起，拔腿就跟着跑起来。
跑的时候，戚猗纵判断了双方的速度和距离，沉声道：“不行，太慢了，上外骨骼。”
江坞和姬悯立刻从背包里掏出外骨骼，飞快穿戴好，接着往山上窜。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本身就比普通人好很多，加上外骨骼的辅助，他们以每秒十几米的速度往上移动。
尽管如此，他们也依旧没能和那群眷属拉开距离。
江坞抽空往后看了一眼。
这个距离，他已经能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野馬，而是一群馬人怪，每匹马人都有人的上半身和马的下半身。
它们的上半身赤裸着，哪怕隔得那么远，江坞也能清楚地看见它们身上贲张的肌肉，看见它们手上拿着的骨质尖锐武器。
那群马人怪跑得飞快，在距离拉近后，居然还有马人从背后解下长弓，对准他们就射。
这群马人怪的攻击性好强！
江坞还是第一次遇到，一见面什么都不说，直接就上来攻击他们的眷属。
利箭如雨点一般朝他们袭来，直追他们屁股。
江坞三人拼命往前跑，也没能跑脱。
江坞和姬悯的体力较差，跑这么一段距离，已经快到极限了。
戚猗纵端起异能槍，朝着身后的马人点射。
异能中心特制的异能槍，每颗子彈拥有一千五百的异能值，比一般的枪威力大多了。
戚猗纵弹无虚发，每一枪都能打中一匹马人怪。
可这也就仅仅稍微阻挡马人怪的步伐，马人怪不仅没退，反而愤怒地低吼，跑得更快了。
戚猗纵很冷静地将枪口抬高，一枪轰掉了一匹马人怪的脑袋。
失去了脑袋的马人怪顶着长长的脖子，更加愤怒，直接一个大跳，举着长长的骨矛，往他们这边冲。
江坞睁大眼睛，努力看马人怪的身体，大喊道：“心脏！它们的弱点在心脏！”
戚猗纵补枪，将那个失去了脑袋的马人怪补死。
其他马人怪暴吼着往他们这边冲。
马人怪的速度非常快，分得又非常开，他们的枪很快就失去了准头。
戚猗纵直接召出了异能须弥影，朝马人怪撞过去。
须弥影从黑云状态，压缩成一根长棍，重重抡到马人怪身上，将马人怪抡飞，而后落在山坡上，四脚朝天不住翻滚。
可惜，这些马人怪简直悍不畏死。
一匹马人怪被抡下去，又有其他马人怪冲上来。
姬悯很快说道：“不行，这样对抗下去毫无意义，它们根本不在意死伤，我们要是一进来就受伤，估计得玩完。”
江坞大喊：“这不是跑不掉吗！”
姬悯：“跑不掉也得想办法跑！好像又有一群马人怪来了！”
不用姬悯说，江坞都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
除了震动，还夹杂着一些兴奋的嘶鸣。
戚猗纵指挥：“快跑！”
江坞大喊：“跑去哪儿？”
戚猗纵：“下海！”
江坞和姬悯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朝着山的另一侧跑。
他们在山坡上不是马人怪的对手，但是如果能跳到海里，马人怪的优势就会迅速被弥平。
何况马人怪的下半身那么大，它们如果跳海，不一定能浮起来！
江坞和姬悯只管跑，戚猗纵召唤出须弥影，撞飞了试图跑到前面阻拦他们的马人怪。
马人怪们应该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嘶吼着交流。
怪叫声响彻天际。
新来的那群马人怪更是远远跑到前方，想和原来那群马人怪合围。
江坞大吼：“这群马人怪有智慧，会战术！”
姬悯：“现在怎么办？它们要拦在海边了！啊！”
姬悯一个不慎，踩到了山坡上的土坑，失去平衡，直接摔了下去，挥舞着手臂翻滚了好几圈。
他摔倒后，速度大减，一下被追上来的马人怪拉近了距离。
有马人怪射来带火焰的箭矢，就插在姬悯旁边几厘米处。
但凡他运气差一点，他就要和江坞那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患者一样，找江坞做某种特殊的移植手术了。
姬悯瞪大眼睛：“！！！”
戚猗纵飞快跑到他旁边，拎起他的后领往肩上一扛，直接扛着他往前跑：“别停下！”
江坞：“不行，再这样会被抓住的！”
戚猗纵：“姬悯抓紧！阿坞过来我这！”
戚猗纵一拖二，迈开大长腿，拼命往前跑。
跑到悬崖上，他毫不犹豫地拖着二人往前一跳。
“噗通——”
从几十米高空撞进海里，江坞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幸好他是异能者，没什么大事。
他头晕目眩地划动着双手，努力浮到海面上：“戚猗纵！姬悯！”
“在这。”戚猗纵从水里浮出来，带着两人游出一段，转头看向岸边，“马人怪们追不上来了。”
江坞也看，马人怪们正站在悬崖上，远远看着他们，还试图朝他们射箭。
他们被海浪推远了，海浪又一直打过来，马人怪们看起来没办法，也没有跳进海里攻击的意思。
暂时安全了。
戚猗纵掏出三个自充气的小球，将其中一个套到江坞手腕上，轻轻一拉。
橙红色的小球迅速充气，很快变成椭球型的球，戚猗纵示意江坞抱着趴上去。
有了小浮球，在海里待着就舒服多了。
江坞稍微缓过来了，看着给姬悯套小浮球的戚猗纵，喘着粗气说道：“戚猗纵你也太厉害了，我都以为我们要逃不出来了，结果毫发无伤。”
姬悯抱着小浮球，将脸侧过来：“伤了，我的脚可能骨裂或骨折了。”
江坞：“……”
姬悯试图伸大腿给他看：“完全不能动。”
江坞帮他简单检查了一下：“你一个异能值超两万的异能者，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这是什么脆皮异能者啊？


第55章 荆凌寒
江坞爬起来, 给姬憫检查了下。
外表看不太出来，应该只是骨裂，没有骨折。
江坞：“这次你的倒霉应验在这里？我用外骨骼给你固定一下, 保持骨裂部位的稳定, 过两天应该能好。”
姬憫抱着小浮球浮在海水中不动，生无可恋地说道：“好。”
等包扎完, 江坞伸手摸摸姬憫的腿：“好了, 累死我了。幸好我急诊科出身，什么都会一点。”
江坞抱着小浮球, 看戚猗纵用绳索将三人捆在一起，说道：“今天实在太刺激了。”
戚猗纵：“刺激归刺激，发现了馬人怪, 也不算毫无收获。”
江坞：“这倒是。不过，荆队长他们究竟在哪啊？会不会在馬人怪的驻地附近？”
姬憫病恹恹地开口：“不知道，过后再找吧，现在我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江坞：“我也没力气。”
戚猗纵：“休息会，海里暂时应该还算安全，不用太担心。”
姬悯：“我们就在靠近岸边的这里飘着吧，我看馬人怪应该不敢下来。”
三人齐刷刷抬头看向岸边。
馬人怪们在海边的懸崖上排成一排, 正看着他们这边。
还有马人怪试圖拿弓箭射他们, 幸好距离远，海面又和懸崖有一定的高低差，箭矢射不中他们。
戚猗纵：“我们吃个饭歇歇, 等会姬悯你用异能正儿八经地预言一下，这个时候就用不着节省异能了。”
姬悯郑重地答应下来：“好。”
天空中，太阳慢慢运动到江坞他们头顶上，又慢慢往天空的另一边沉去。
站在懸崖上朝海里张望的马人怪越来越少, 朝海里射箭的马人怪也越来越少。
江坞松了口气，对戚猗纵和姬悯说道：“你们先休息一会，接下来我警戒就行，有事我会喊你们。”
姬悯不跟他客气，说道：“我先睡会儿，有点顶不住了。”
江坞掏出消炎药：“吃了药再睡。”
姬悯点头，接过药吃了，戴上眼罩，很快抱着小浮球睡着了。
戚猗纵也眯着眼睛，准备入睡。
戚猗纵和姬悯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平稳起来。
姬悯甚至因为受伤和疲惫，显得有点沉重。
江坞趴在小浮球上，看了看他俩，又看向远方。
一望无际的大海和主世界的大海没什么两样，甚至称得上風景绝佳。
江坞转头看向悬崖。
陆地上就和主世界差得比较多了，马人怪、鹿人怪和巨树，一眼就能看出这绝对不正常。
江坞收回視線。
有鱼群远远游过。
那些鱼全身半透明，脑袋像卡车头，却拖着长长的，轻纱一样的梦幻尾巴。
看倒挺好看，就不知道能不能吃？
他们这次要带进来的物资很多，挤占了食物和水的空间，食物和水只带了应急的分量。
研究中心认为，荆凌寒他们已经进了雪色冰原诡域十多年，哪怕诡域里的时间流速和主世界不同，他们生存的时间也绝不会短。
这说明，他们肯定能在诡域里获得安全的食物和水源，因此研究中心建议江坞三人带点食物和水过渡即可。
江坞打开背包检查，他们的食物和水都剩得不多。
尤其水，剧烈的战斗和逃跑加速了饮用水的消耗，他们现有的存量顶多撑到明天中午。
看来得抓紧时间想辦法找水。
最多到明天中午，到时候无论马人怪是否守在悬崖上，他们都要想辦法离开海里。
除了水源外，低温的海水也是个巨大的麻烦，哪怕他们是异能者，也没辦法长期泡在水里。
小浮球一直在海面上飘着，江坞取出笔记本，将遇到的事情记下来，并且做了个备忘录。
马人怪守在悬崖上没有离开，晚上，它们甚至燃起了篝火，在悬崖上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它们看起来特别执着，特别有攻擊性。
别的诡域的眷属的攻擊性没那么强。
江坞手握着匕首，瞪着眼睛看向四周，一刻也没放松。
正当江坞全神贯注地守夜时，他的腿被轻轻踢了一下。
江坞吓了一大跳，瞪圆了眼睛看向自己的腿。
姬悯不方便挪动，又顾及戚猗纵还在睡觉，也不好开口，才用完好的腿踢他是想叫他，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也跟着吓得弹了一下。
江坞回过神来，吁口气：“抱歉啊，有点反应过度了，怎么了？”
姬悯：“我是想说，接下来我来守夜，你睡会，恢复体力。”
江坞摇摇头，低声说道：“没事，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好，两三天不睡都行。”
姬悯：“知道你行，我也还行，用不了那么多的睡眠时间。”
江坞笑。
姬悯也跟着笑：“所以，接下来的守夜换我来吧。我飘着也是飘着，转转脑袋顺便警戒一下。”
江坞看向他的伤腿，意思是他受伤了不太方便。
姬悯顺着江坞的視線看自己的腿：“腿伤不伤的，反正我也不是战斗型异能者。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会及时将戚猗纵踹起来的。”
“别，要有什么事，你还是踹我吧。”江坞笑着说道，“我先睡一会。”
江坞不睡也可以，不过也确实会累。
他扣好小浮球，双手抱着它，挨着戚猗纵，很快就睡着了。
可能因为挨着戚猗纵，也可能他心里觉得姬悯还算靠谱，江坞一觉睡得挺沉。
被推醒的时候，他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姬悯大喊：“别睡了，起来战斗！”
戚猗纵将他的异能枪塞给他，匆匆说道：“马人怪攻过来了。”
江坞快速抬头，天还没亮，只见马人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上空，还长出了宽大的翅膀。
跟天马一样。
它们怎么会飞了？！
江坞闪过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分析，马人怪已经在天空中挽弓射箭。
长箭带着咻咻的破空声，如雨点一样朝他们射来。
戚猗纵扑向江坞，抱着江坞一躲，同时踹开姬悯：“躲海里！”
他们刚躲进海里，长箭追着射到了海面上。
江坞转头看，长箭射入海水中，还能深入六七米米。
可怕的战斗力，可怕的马人怪。
江坞感觉心头生出一股寒意，难以想象这种长箭要是射到人身上，会带来什么后果。
三人游出一段，从海水里浮出来。
戚猗纵低声说道：“得想辦法分开它们。”
江坞抬头往斜上方看去，这才发现不是马人怪长出了翅膀，而是有人面鳥身的巨大怪鳥抓住马人怪的后背，硬生生将它们提到半空中。
江坞吃惊：“这些鳥人怪哪来的？”
姬悯：“不知道，不过它们应该是马人怪的盟友。”
三人一直往海水里躲。
怪物们很快发现，他们并不能长时间在水下呼吸后，立刻加快了攻擊频率。
还有一部分鳥人怪抓着马人怪飞过来，从侧面朝他们射箭。
江坞他们的处境一下危险了许多。
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江坞和姬悯都掏出枪反擊。
尤其江坞，眼神极佳，准头极准，还能看到怪物身上的黑斑，借此判断怪物的弱点。
他一枪一匹马人怪，短时间内就重创好几匹马人怪。
可惜，马人怪们很快发现了，指挥着怪鸟往高空飞，试圖躲开枪击。
海面上到处都是长箭、羽毛、血液，还有些马人怪被枪杀后，怪鸟带着它们的尸体往高空飞，又重重往他们这边砸。
海浪将怪物的尸体冲过来，江坞他们时不时呛一口，海水又咸又腥，十分恶心。
天上的马人怪们越来越多了，马人怪们愤怒地咆哮，呼叫着支援。
江坞他们只有三个人，根本支应不过来。
马人怪们有意识地缩小包围圈，发出声声嘶吼，明显在狩猎。
还有的马人怪指挥着鸟人怪低低飞过来，斜着朝他们扔骨矛。
江坞以前见过人打渔，打渔就是这样子，先包围，再攻击。
怪物们像打渔一样狩猎他们。
江坞心底发沉，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怪物们杀死。
此刻太紧急了，天空之上到处都是飞舞的长箭和骨矛。
他们人少势弱，还被包围了，处于绝对的下風，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江坞双手托着枪射击，心里已经陷入了绝望。
除非有天降神兵，要不然他们今天多半要交代在这了。
就在江坞他们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姬悯咬牙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要用异能！”
戚猗纵毫不犹豫道：“我们掩护你！”
天已经快亮了，海面的光线并不算黑暗。
姬悯浮在水面上，仰着脸看着天空，闭着眼睛，说道：“神说，要有風。”
霎时间，黑云压顶，狂風四起，将天空中的所有怪物和长箭吹得东倒西歪。
狂风卷起巨浪，海面开始翻腾。
怪物们被狂风巨浪卷入海里，完全控制不住肢体，更不要说继续攻击。
江坞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来姬悯的异能那么强大！
周围满是狂风的怒号和海浪的狂响，还有鸟人怪们和马人怪们的大叫。
各种声音汇合起来，一起灌进江坞的耳朵里。
江坞此时完全没有办法去分辨这些声音，他也没办法继续攻击了。
海面此时跟正在高速旋转的洗衣机一样，所有生物都在海面上翻腾。
江坞死死握住戚猗纵的手，再和戚猗纵牢牢拉住了姬悯。
姬悯双眼往上翻，软软地飘在海里，眼下有两行金色的液体从他眼里緩緩流出。
液体如此粘稠，这么猛烈的浪，都没能冲刷掉这两行液体。
江坞非常紧张，大声喊：“姬悯这是怎么了？”
戚猗纵：“异能使用过度！流血泪了！”
江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那现在怎么办？姬悯没事吧？！”
戚猗纵：“让他緩緩。”
戚猗纵和江坞带着姬悯往海里躲。
马人怪和鸟人怪都不擅长游泳，掉到海里后，它们显得很慌，划拉着蹄子和翅膀，拼命挣扎。
绝大多数怪物在海里沉浮，自顾不暇。
却也有少数怪物，仍旧不死心地想要游过来攻击他们。
江坞绷紧了心弦，用异能枪逼退试图攻击他们的怪物。
要是有怪物朝他们射箭，他们就紧急往海里躲。
有风浪，他们勉强还能应付。
可惜，姬悯的言灵效果快没了，风浪渐渐停歇，他们再次落入下风。
戚猗纵晃醒姬悯：“姬悯，能起雾吗？挡住它的视线！”
姬悯缓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我试试。”
他用袖子擦掉眼下的血泪，仰脸朝天，说道：“神说，要有雾！”
姬悯话音刚落，浓雾四起，完全封锁住了海面，把视野压到了一米之内。
马人怪和鸟人怪们瞬间大叫起来。
江坞他们藏在雾里，总算能稍微喘息。
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
言灵的效果是有限的，等过了之后，估计怪物们的攻击会更疯狂。
还是得趁这个机会，想办法清理掉鸟人怪和马人怪的头目。
或者，直接逃出去。
他们躲在海里，正要商量。
忽然，他们听到了一声唳鸣，紧接着，海面上刮起了狂风。
江坞：“哪来的风？”
戚猗纵牢牢抓着姬悯：“不知道，先看看。”
江坞他们在海里，被波浪托起来又按下去，喝了好几口海水，完全没办法睁开眼睛。
风将海面上的雾气刮走，江坞他们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在沉浮中努力保持警戒，避免被怪物偷袭。
而在这个时候，江坞赫然发现：“怎么又来了一只大鸟？！”
三人都抬头望天上看。
一只大鸟从朝霞的方向缓缓朝他们飞来。
那只大鸟拥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体积，它煽动翅膀的时候，雾气竟然被影响，清出了一片空间。
江坞看着巨大的鸟翅膀，心里突然浮现课本上的那句“其翼若垂天之云”。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鸟？
这个级别的鸟类怪物，他们要是硬打，估计连皮毛都很难破开。
就在江坞和戚猗纵对了个眼色，决定逃跑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一道雪光闪过。
雪亮的光芒犹如闪电，在每个人的瞳孔中留下雪亮的倒影。
江坞以为是闪电，还没反应过来，海里浮着的好几只马人怪缓缓分成两半，浮在海面上。
浓郁的血腥气升腾起来，血污也随海水扩散，甚至染红了江坞他们的衣服。
江坞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戚猗纵最先反应过来，一手拉着江坞的手，一手拎着姬悯的后衣领，决定不顾一切地逃跑。
在被拉着逃跑之前，江坞实在控制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以他卓越的视力，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都能看见，一个高瘦的女人盘腿坐在巨鸟的头顶，腰背挺直，正缓缓收刀。
这个剪影非常可怕，单看一眼就令人心悸。
江坞有一种那人渊渟岳峙，不可战胜的感觉。
这就是诡异值超三万的诡域吗？
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生物？
就在戚猗纵要带他们钻入海里的时候，姬悯醒了。
姬悯呛了一口水，挣扎着大喊：“荆凌寒！”
姬悯：“别跑！来的是荆凌寒！”
戚猗纵手一顿，惊疑不定地抬头看——他们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荆凌寒。
姬悯划拉着双手，试图将领子解救出来，一边呛咳，一边激动地喊道：“真的，她就是荆凌寒，是我们要找的人！”


第56章 北冥有鱼
江坞又抬头看着巨鸟上的人, 直覺对面的人不像眷属，姬悯说的应该是真的。
他緊绷着的神经一下放松了，緊接着涌起激动。
这就是华夏第一高手吗？
那么强的马人怪和鸟人怪, 居然没扛住她一刀！
好强！
荊淩寒也看到了他们。
她又挥刀, 这次更多的怪物被雪白的刀光分成两半，坠入海中。
剩下的怪物仿佛吓破了胆, 连飛带遊, 拼命往远方逃。
巨鸟收起翅膀往下俯冲，直朝他们冲过来。
江坞仰着头看向空中。
在那刹那, 巨鸟已经直直撞入海水之中，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江坞三人被海浪推得往后遊出了老远，却全都无暇顾及, 而是定定地看着前方。
巨鸟的翅膀接触到海面的一瞬间，巨鸟化为巨鲸。
巨鲸欢快地在海里跳了一下，喷出一股高高的水柱，緊接着，猛地吸水，吞了好些飘在海里的怪物尸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化而为鸟, 其名为鵬。”
江坞一下就想到了课本上的这两句。
他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看到了活着的鲲鵬。
鲲鵬由鸟变鱼，入水的整个过程，荊淩寒都牢牢地站在它的脑袋上。
这么大的动作, 对荊淩寒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比起江坞和戚猗纵的钦慕，姬悯要激动得多。
他用力挥舞着手臂，大声地喊道：“荊队长！”
荆淩寒冲他们远远地点了下头。
姬悯见状，更加激动, 伸手挥舞了一下，示意戚猗纵放开他的衣领。
戚猗纵只好松手。
姬悯双手往前一扑，不顾骨折的腿，直接朝荆凌寒的方向奋力遊过去。
江坞看了姬悯一眼，姬悯眼睛发亮，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激动的气息，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好像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
看来，荆凌寒是姬悯的偶像啊。
姬悯的动作很大，荆凌寒往这边看过来。
鲲鵬也发现了，庞大的身体往下压了一点，开心地往姬悯三人这边遊过来。
鲲鹏的身体太大了，一游动，平静的海面又卷起波涛。
水波将江坞三人往后推了好几米。
正在浪头的姬悯被推得最远，反而到了江坞他们后面。
姬悯伸手一抹脸上的海水，再次往前游，而后又被鲲鹏游动产生的水波推了出去。
连带江坞他们也被推得比较远。
鲲鹏发现了，越游动反而离江坞他们越远，不由歪着脑袋看了一眼。
姬悯狼狈地浮在海水中，不得不开口大喊：“别游了，等我们游过去！荆队，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荆凌寒言简意赅：“听到了荒野上流传的消息，你们怎么进来了？”
姬悯：“你们一直被困在这个雪色冰原詭域里，異管局想了很多办法救援都没成功，还找我预言过很多次，我也没看到什么转机。”
姬悯喘口气，再次大喊道：“前阵子江坞的異能突破，我的灵感被触动，预言到他就是雪色冰原詭域的转折点，能救活徐师兄，还能结束这个詭域，我就请求他跟着进这个詭域。”
荆凌寒转过头来，眼睛十分有神地看向江坞和戚猗纵：“能救徐骊？”
姬悯：“在我的预言中，他能！江坞是名医生，他覺醒的異能是異种移植，能从诡物身上获得器官，来修复受损的器官。我估计这个诡域的诡物就能救徐师兄。”
荆凌寒看向江坞：“谢谢你们能来。我们回去说。”
荆凌寒站在鲲鹏的头顶上，示意他们过去。
姬悯第一个响应，用力划水，在荆凌寒的帮助下，兴奋地爬到鲲鹏的背上，朝他们招手。
戚猗纵拉着江坞，也爬到了鲲鹏背上。
鲲鹏比他们想象中大许多，他们爬到鲲鹏背上，甚至有爬到了某种平台上的感觉。
这里如此之大，完全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此外，鲲鹏的背并不柔软，反而有一点坚硬的感觉，可能因为鱗片太坚硬了，碰到的时候，甚至像碰到了金属，会发出“铿铿”的声音。
荆凌寒指挥他们坐好，抓住鲲鹏的鱗片。
江坞死死抓稳鳞片，激动又紧张地看着巨大的鲲鹏，期待鲲鹏起飛及变身的样子。
下一刻，鲲鹏高高跃出海面，乘风而起，背对着朝阳往天空中飛去。
江坞被这动作抛起来，瞬间承受着极为严重的失重感。
幸好身为异能者，他的身体素质比之前强得多。
这种烈度的动作并没有把他甩下去，他继续抓紧，这才发现手中的鳞片已经变成了羽毛，摸起来的质感跟刚刚完全不同。
他转头看了一眼，大海与长空像是形成了一个整体。
日出东方，云霞灿烂，碎金跃海，晨雾横山。
他们飛在高高的天空之上，好像飞进了一幅水墨画之中。
江坞盘腿坐在鲲鹏的背上，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景色。
他甚至有种进入了传说中的神话世界的错觉。
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戚猗纵。
戚猗纵朝他这边微微伸出右手，似乎预备随时拉住会掉下去的他。
见他望过去，戚猗纵眼里露出了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江坞转回头，继续观察四周的精神。
鲲鹏飞得挺快，他们却一直没抵达目的地。
这个诡域实在太大了，江坞坐在鲲鹏的背上往下看的时候，看见了各种各样的怪物。
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身上大多长着人面，不过有的不止长了一张脸。
江坞就看见某个湖心岛上，有只背负着密密麻麻的人脸的红褐色大青蛙，看起来刺激极了。
他们一路上看见了各种各样的怪物。
鲲鹏飞到平原腹地的时候，江坞发现那片地方反而格外平静。
江坞压低声音问道：“那里有什么吗？”
荆凌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那边有一群螯虫眷属，它们能咬断金属和石头，实力很强。”
江坞吃驚：“那么厉害？”
荆凌寒点了下头：“那只螯虫眷属的诡异值还超过了两万五，打也能打得过，不过一般情况下，我们会绕着飞，尽量不驚动它们。”
江坞转头看荆凌寒一眼。
荆凌寒将刀横在膝上，表情和动作都很有说服力。
鲲鹏一路往西南飞。
江坞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鲲鹏一路飞出了一千多公里。
他不确定这个是不是直径，但还是太大了。
大得简直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江坞心里沉重。
这么大的诡域，该不会真和主世界一样，有三百多万平方公里吧？
那样想要将这里的诡物揪出来，恐怕要大海捞针了。
鲲鹏又飞了一会，江坞看到了在平原上凸起的一座山脉。
绵延的雪山横贯南北，几乎成了一道分界线。
山脉中间，有几座特别高的雪山。
鲲鹏朝其中一座雪山飞过去。
江坞定睛往前看，这才看见最高的那座雪山半山坡处，有一座小木屋。
小木屋前面种着一些像是蔬菜一样的植物，后面则堆着高高的柴垛。
此时，木屋的烟囱正冒着青烟，袅袅飞向蓝天。
很明显，里面有人。
鲲鹏在小木屋上空盘旋两圈，朝小木屋前面的草地飞去。
轻盈地落在地上，等背上的人类都下来后，它转头，将长长的脖子伸过来，优雅地蹭了荆凌寒一下，原地消失。
江坞扭头刚好看见鲲鹏消失，眼前瞬间变亮，让他不由愣了一下。
荆凌寒对上江坞三人好奇的目光，说道：“它是徐骊的异能。徐骊的异能每到一个诡域都会具象化，变成和那个诡域相关的生物。”
姬悯：“徐师兄醒着？”
荆凌寒摇头：“用了点特殊手段，所以异能还能用。”
就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有人喊道：“凌寒？”
荆凌寒：“我回来了。”
一个穿着紧身衣裤，扎着高马尾的女人走了出来。
见到江坞三人，她多看了两眼，有点惊讶：“你还真接到了人啊？”
荆凌寒点头，冲江坞三人介绍道：“这是我的队友陶英飚，你们叫她阿英就行。”
荆凌寒又转向陶英飚：“姬悯你认识，这两位是江坞和戚猗纵。姬悯预言到江坞能治徐骊的伤。”
陶英飚惊喜：“真的？那太好了，快先进来休息。”
一行人走进木屋。
木屋的壁炉里塞满了柴火，热量烘得木屋温暖如春。
江坞打量木屋。
木屋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也简洁得多。
他能明显看出来，木屋用的材料有一部分来自怪物身上，比如壁炉，明显就是一个怪物的颅骨。
很快，江坞的目光落在沙发上。
沙发上躺着一个裹着毯子的少年。
少年双目紧闭，睡得很恬静，嘴角似乎还泛着微笑。
荆凌寒带着江坞三人走到沙发前：“这是徐骊，重伤的就是他，阿英将他的生命暂停了。”
陶英飚：“对，我给他用了异能。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我将他身上的时间暂停了。”
荆凌寒轻轻拉开徐骊外面的毯子，徐骊的胸腹处裹着一大片纱布。
纱布雪白，并没有染上血迹。
江坞却能看见胸腔处骨头断茬露出来的痕迹。
此外，江坞还第一时间发现，少年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
徐骊根本不是重伤，而是处于死亡的临界点，甚至可以宣布死亡。
江坞神情凝重。
陶英飚的异能好强，不过，徐骊这种情况，姬悯怎么预言到他能治的？
这种重伤，放在隗松老师的诡域里，还有几分吊命的希望，放在这个原始小木屋里，让他手搓医疗器械救人，那也太看得起他了。
他只是个异能值才过一万二的中高级异能者而已！


第57章 蜥蜴怪
江坞仔细检查, 再次确定徐骊的心髒被捅穿了，心髒结构已经被破坏完了，还伴随着急性失血, 体内的血液也不剩多少了。
他这种情况, 想要救回来，得做心髒移植手術, 还得大量输血。
然而这詭域, 连个医院都没有，有的只是他随身携带的少量药品和藏在银斑里的两片手術刀片。
“江医生, 怎么样？”陶英飚紧张地看着江坞，“还能治吧？”
江坞险些下意识地摇头，抬头看见众人的表情, 才勉强克制住了动作：“只能说有机会，如果能给徐前辈做心髒移植手術外加大量输血，还可能抢救回来。”
荆淩寒：“要做心脏移植手术，得找到詭物，用詭物的心脏？”
江坞：“对。”
陶英飚忍不住：“直接用詭物的心脏？不用配型吗？”
江坞：“心脏移植手术实际上主要通过我的异能完成，跟现实中的手术有点区别。”
荆淩寒：“你之前说，移植和诡物源有关, 诡物源不一定是诡物的心脏吧？”
江坞：“如果不是心脏, 先移植诡物源，再移植心脏也可以，我有成功的案例。”
陶英飚眼睛一亮：“那个案例的异能者心脏也被捅了吗？”
江坞点了点头, 大致将在隗松那个诡域经历的事情说了一下。
荆淩寒说道：“我知道那个诡域。”
江坞：“我们就是根据您的消息，才找到那个诡域。”
荆淩寒若有所思：“是吗？”
江坞期待她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她只是应了一句，接着说道：“看来我们还是得找到诡物。”
江坞忍不住：“荆队, 你们在这个诡域待了这么久，还是没找到诡物吗？”
荆凌寒：“没有。”
陶英飚在一旁补充：“这个诡域太大了，几百万平方公里，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清理完所有眷属，更别说找到诡物。”
提起眷属，戚猗縱插话：“这里的眷属好像有很多种，比一般诡域的眷属要杂得多？”
他们进来诡域一共也没多久，到现在为止，已经和鸟人怪、马人怪战斗过，见过鹿头人、青蛙人和螯虫。
一般的诡域并没有那么多种眷属，起码从哺乳动物的类型过渡到两栖动物再过渡到螯虫，这个跨度太大了。
荆凌寒：“你的感覺没错，这里的眷属确实又多又杂，跨度极大。”
戚猗縱：“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个诡域的跨度太大了？”
荆凌寒：“现在还不清楚。我们之前怀疑这个诡域之所以这么大，完全是因为好几个诡域拼凑在一起。”
江坞：“拼凑？”
荆凌寒点头：“如果这个诡域本身由好些诡域拼凑而成，不同的诡域拥有不同的眷属，那就说得通了。”
江坞：“那得多强大的诡物，才能控制这么大一个诡域？这样居然也找不到诡物吗？”
荆凌寒：“找不到，我们快把整个诡域的眷属都清理一遍了，依旧没结果。”
姬憫在边上插话：“那眷属应该越来越少，现在各国已经不往这边派人了，近年来应该不会有什么新眷属？”
荆凌寒摇头：“不太清楚什么情况，这边还是有新眷属一直生成。”
两边交流了一下新信息，都感覺疑点重重。
陶英飚说道：“这些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先休息吧，你们大老远过来也累了。”
姬憫：“还行，有鲲鹏带我们过来，不算特别累。”
陶英飚摇摇头：“你都是伤员了，还不是特别累？你们坐一下，先吃午饭，吃完饭睡个午覺，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陶英飚很快招呼大家吃饭。
江坞他们从进来过后就没吃过热饭，还在海里泡了很久，现在有顿热饭，感覺瞬间就活过来了。
吃完午饭，陶英飚让他们去洗澡。
洗完澡，陶英飚已经将房间收拾出来了。
荆凌寒搬去和陶英飚住，将房间让给姬悯。
江坞和戚猗縱则住陶英飚收拾出来的大杂物间。
说是杂物间，里面放了陶英飚新做的大床，还铺了温暖柔软的兽皮，给他们睡大海舒服多了。
江坞连话都没能说出来，沾上枕头就睡熟了。
在彻底陷入深眠之前，他只记得往墙边挤了挤，给戚猗縱留出外面的空间。
一觉睡醒，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
江坞睁开眼睛，裹着兽皮不想动。
太舒服了，他骨头都快酥软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赖会床，都对不起他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睡到的这张床。
戚猗纵轻轻拍了拍他：“还不起吗？”
江坞转头看着戚猗纵：“不想起，荆队和陶前辈她们好热爱生活啊。”
江坞和戚猗纵在隗松的诡域里也待了将近两年。
他们在那边待着的时候，还有小超市和现代化制品，可他们的小宿舍也没有这座小木屋舒服。
由此可见，荆凌寒和陶英飚的心态还挺好的，整个诡域可能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危险。
因为有荆凌寒和陶英飚的收留，江坞他们很快就休整好了。
第二天，江坞和戚猗纵商量出去外面看看，正好受伤的姬悯可以暂时留在这里。
荆凌寒和陶英飚对此都没意见。
姬悯虽然不太乐意，可他的腿受伤了，暂时还不能行走，出去也是拖后腿，只得少数服从多数。
荆凌寒问：“我等会儿要出去打猎和采集，你们跟我一起，还是分开行动？”
江坞：“打猎和采集？”
荆凌寒点头：“这里没有商业活动，我们也不能完全靠种植生活，想要獲得食物，大部分时候都需要出去打猎和采集。”
江坞看戚猗纵一眼：“那我们分开吧，我俩出去逛逛，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荆凌寒：“你们可以往西南去，西南那群蜥蜴怪比较弱，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陶英飚：“也不一定，出去还是要注意一下。这里怪物四伏，凌寒之前去看是只有蜥蜴怪，这么长时间过去，说不定会有新的變化。”
荆凌寒强调：“我上个月才去过，周围的怪物被我扫得很干净，没什么新變化。”
陶英飚看她：“上个月距离现在也挺久了啊。”
荆凌寒耸肩：“好吧。”
陶英飚见荆凌寒没意见，又对江坞和戚猗纵说道：“你们出门的时候小心一点，要是感觉有危险就赶紧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回来我们再一起结伴去干它们。”
江坞和戚猗纵都点头。
陶英飚也没说别的，只是给了江坞他们一把哨子，让鲲鹏送他们过去。
省得他们过去还得走路。
江坞和戚猗纵被陶英飚带到了外面，很快就坐到鲲鹏背上。
陶英飚指挥鲲鹏往西南飞。
鲲鹏张开巨大的翅膀飞了起来，他们往下看，陶英飚和小木屋很快就變成了小黑点。
鲲鹏沿着山脊往飞，巨大的身形直接在山坡上投下阴影。
江坞戴着墨镜往下看，底下的土地渐渐由湿润变为干燥，树木也由巨大变为矮小。
江坞若有所思：“要是在主世界，自然景观绝不会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戚猗纵跟他并排坐着：“要不怎么说这是诡域？什么诡异的情况都可能发生。”
江坞：“说得也是。”
飞了一个多小时，江坞已经能看见荒漠了。
荒漠上的草极短，稀稀疏疏，颜色也不是浓郁的嫩绿或深绿，而是暗淡的枯绿。
无数像仙人掌一样的植物长在荒漠上。
与江坞之前见过的仙人掌不同，这些仙人掌的个头极大，重重叠叠的肉质茎长在一起，像一座座小房子坐落在荒漠上。
江坞观察着仙人掌，很快看见了一条绿色的蜥蜴怪。
蜥蜴怪躲在仙人掌里，头顶上长着像仙人掌果实一样的肉瘤。
有鸟从远处飞过，蜥蜴怪头顶的肉瘤裂开，散发出又香又甜的果实气息。
哪怕江坞他们在高空之上都闻到了这股浓郁的气味。野鸟很快也被气味吸引了，飞了过去。
江坞眼睁睁地看着，野鸟飞近蜥蜴怪的一瞬间，蜥蜴怪的脑袋猛地裂开，皮向外舒展，变成了花瓣一样的东西，再猛地合拢，将鸟包裹进去，吞吃掉了。
整个过程还不到一秒，要不是他们一直盯着且眼力绝佳，还真看不清整个过程。
江坞盯着蜥蜴怪，轻声说道：“你觉不觉得，都是眷属，比起马人怪和鸟人怪，这些蜥蜴更像动物？”
戚猗纵：“可能蜥蜴怪的诡异值比较低，动物性就比较明显？”
两人稍微讨论了两句，请鲲鹏落到地面上去。
目送鲲鹏离开，江坞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问：“现在我们直接去找蜥蜴怪？”
戚猗纵：“好。”
江坞站在地上，感觉一丛丛仙人掌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这些仙人掌的直径起码超过三米，高也有三四米。
每一丛仙人掌的顶端都结着果子，红色、黄色和绿色的都有。
果子散发出香甜的气息，和蜥蜴怪散发出来的气息一模一样。
以江坞目前的五感，他也分不出这些香气纯粹由果子散发出来，还是有蜥蜴怪藏在里面散发出来。
就在江坞转头左右张望的时候，戚猗纵忽然伸出手拦住了他：“小心。”
江坞一下警惕了起来：“前面有什么吗？”
戚猗纵：“我们两点钟的方向有只蜥蜴怪。”
江坞：“干掉它？”
戚猗纵：“你在这里稍等。”
话音未落，戚猗纵已经冲了出去。
須彌影出现在虚空中，戚猗纵冲过去，伸手一抓，将須彌影变成棍子，直接朝仙人掌丛扑去。
像隐身在仙人掌里面了一样的蜥蜴怪脑袋裂开，瞬间伸长，朝戚猗纵包裹而去。
戚猗纵手中的长棍也瞬间延长，重重一挥，将蜥蜴怪皮瓣一样的脑袋打了回去。
蜥蜴怪往后仰，摔倒在仙人掌上。
这时候江坞发现，蜥蜴怪比他在高空中看到的要大得多。
它体长两三米，全身粗壮，看起来不太像蜥蜴，反而有点像鳄鱼。
好在戚猗纵的实力比之前强得多，巨大的蜥蜴怪扑上来，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几棍，蜥蜴怪就重重摔在草地上不动了。
江坞仔细观察蜥蜴怪：“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戚猗纵：“它的弱点在哪里？”
江坞：“应该是心脏处，你压制它，我看能不能摘取到它的诡物源。”
江坞很快取出手术刀片和刀柄，组合成了手术刀，划开了蜥蜴怪的胸口。
可惜这次运气不好，蜥蜴怪的胸腔里只有内脏，他并没有摘取到蜥蜴怪的诡物源。
江坞将手术刀片和刀柄清理干净后塞回银斑里，对戚猗纵说道：“你吞噬它吧？看能不能得到什么信息。”
戚猗纵吞噬诡物或眷属后，有10%的概率獲得它残留的信息或其它副产品。
说不定他们可以因此获得一些线索。
戚猗纵将须弥影重新召唤出来，变成黑云的形状，直接将蜥蜴怪吞了进去。
片刻后，须弥影将蜥蜴怪消化完毕，戚猗纵睁开了眼睛。
江坞一看他，就知道他有所收获，期待地问道：“怎么样？获得了什么信息？”
戚猗纵皱眉，似乎也感到有些奇怪：“它们没有主人。”
江坞：“没有主人？”
戚猗纵：“对，它们没有主人，所以才会互相厮杀争地盘，这个诡域的眷属也格外残暴。”
江坞：“不应该啊。”
两人对视，都觉得难以理解。
他们去过的所有诡域，眷属们都有主人，主人就是诡物。
如果没有主人的话，谁将它们转化为眷属？
哪怕不是在这个时代转化的，也总有个源头。
江坞搓搓手臂：“这个诡域真的好奇怪啊。”
戚猗纵：“我们现在获得的线索太少了，多找找，说不定就推断出事情的真相了。”
江坞：“有道理，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第58章 疙瘩
江塢和戚猗纵今天主要出来打猎和采集。
蜥蜴怪顯然不能作为食物带回去, 仙人掌顶上长着的果子倒可以。
两人挑熟的摘了一兜，红的、黄的都有，绿的没熟, 两人便没有选。
戚猗纵闻了闻, 又各挑了个黄的、红的果子扔给須弥影。
等須弥影吞噬了之后，他选了个最大最香的仙人果递给江塢：“没毒。”
江塢看着戚猗纵身边的黑云, 面露惊奇：“须弥影居然还有这种用处？”
戚猗纵：“诡域危险, 能开发的功能得尽量开发出来。”
江塢将仙人掌果子掰成两半，分了一半给戚猗纵：“非常有用啊。”
戚猗纵：“还行。”
仙人掌果子看起来跟火龙果差不多, 味道比火龙果好多了，甜美多汁，还带有一种奇特的花香味。
江坞吃了半个, 感覺有点饱，看着手上剩下的仙人掌果皮，说道：“不知道能不能带出去种？如果可以的话，这算是将优良品种带出去吧？”
戚猗纵：“有的能，有的不能，到时候我们试试。走，我们到附近逛逛。”
天色还早, 他们可以在四周尽情探索。
两人挑了个方向随便走, 路上看见不少奇特的动植物。
江坞对沙漠的环境不熟，也分不出来这是诡域特有的动植物还是外面本来就有的动植物。
他们还看见了一个大水泡，里面有许多魚。
魚身上毫无异状, 跟外面的魚差不多。
戚猗纵用须弥影吞了两条，感覺无毒，两人就下去抓了十来条魚，用水边的灌木枝条串了, 打算等会儿带回去。
他们转了一大圈，风渐渐变得寒冷干燥，迎面刮过来，带着可怕的尖啸。
戚猗纵辨别方向：“我们走得有点远了，今天先回去吧。”
江坞毫无意见地裹紧了衣服：“走走走，明天再出来。”
戚猗纵从口袋里取出陶英飚给的特制哨子，吹了一下。
悠长的哨音在夜幕中传出老远。
两人肩并着肩坐在原地等待。
等了好一会儿，鲲鹏从天边飞了过来，看到他们之后长长地叫了一声，缓缓降落到地上，转头看着他们。
江坞和戚猗纵顺着鲲鹏的翅膀往它背上爬。
等爬上去后，戚猗纵輕輕拍了拍鲲鹏的后背。
鲲鹏接收到提示，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扇着翅膀又飞了起来。
等他们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整座小木屋只有廚房有动静。
两人过去廚房那边，发现陶英飚正在准备食物。
而徐驪就睡在廚房靠墙处放着的一张长椅上，依旧安静地睡着。
江坞才第一天过来，已经发现陶英飚无论去哪都会带上徐驪，尽可能保证他的安全。
陶英飚的异能比他们高得多，察覺到他们的动静，在他们还没进厨房之前就已经扭过了头。
“回来了？”陶英飚带着笑意问。
江坞点头：“我们抓到了一些鱼，还摘了仙人掌果子。”
陶英飚看了一眼，立刻说道：“这鱼好吃！这鱼特别鲜，不过很难找，你们运气不错啊？”
江坞：“我们在沙漠里走的时候看到了水泡子，水泡子里黑压压的都是这种鱼的脊背，稍微一抓，就找到这么多了。”
陶英飚笑：“那真不错，今晚就吃这鱼吧，趁着还新鲜。”
戚猗纵：“我来杀鱼。”
陶英飚：“你会做飯？”
江坞：“他是大厨，我们在家的时候都是他做飯。”
陶英飚立刻道：“比我好，我跟凌寒都不爱做飯，做出来的东西也就勉强能吃。”
戚猗纵闻言便道：“我来做晚饭？”
“好啊。”陶英飚说道，“辛苦你了，那我去把壁炉生起来。这里的晚上特别冷，徐骊的身体不好，得注意保暖。”
江坞看了眼长椅上濒死的徐骊，内心中有种难以言诉的荒诞感。
陶英飚很快带着徐骊生壁炉去了。
江坞在厨房给戚猗纵打下手，尽管戚猗纵手脚极其麻利，并不需要江坞干什么。
江坞便站在一旁看他煎鱼。
戚猗纵做饭极其熟练，哪怕用不熟悉的锅具，煎鱼也一点都不粘锅。
油点滋滋啦啦地往四周溅，除了戚猗纵在锅里放的油之外，鱼本身的油也被煎了出来。
浓郁的香味飘在空气里，江坞吸吸鼻子，站在原地等戚猗纵将鱼煮好。
今天抓的鱼有点多。
戚猗纵做了一鱼两吃，除了干煎鱼外，还加了一道鱼汤。
锅里的鱼汤变成奶白色后，戚猗纵又往里面加了一些从篮子里拿的茎块。
江坞看着他的动作，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发现这里的物资还挺丰富，有鱼有肉有水果有茎块。”
戚猗纵：“可能因为荆队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足够长，该找到的物资都找到了。”
“有可能。就是感觉这个诡域——”江坞盯着锅里的茎块，輕声说道，“你觉不觉得如果不说这是个诡域，有点像新大陆？”
戚猗纵的动作一顿。
江坞：“你看，如果我们不是主观上认为动物长人脸是异常的，这里跟新大陆又有什么区别呢？有多样的地形，有丰富的植被，有占据着各生态位的‘动物’……”
戚猗纵等他说完，低声道：“也可能不是新大陆，是旧大陆。”
江坞怔了怔：“你说得对。”
两人都被这个猜想惊到了，后面没怎么说话。
他们做饭的时候，姬悯起来了，荆凌寒也回来了。
大家都试图过来厨房帮忙，被戚猗纵婉拒。
等晚饭端上桌，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荆凌寒端着碗，喝了一口鱼汤，赞叹道：“好鲜！你们年轻人的厨艺都那么好吗？”
戚猗纵笑笑：“鱼本身比较鲜美。”
姬悯喝完一大碗，又盛了一碗：“戚队你别谦虚了，你手艺是真的好，这家常菜比好多私房菜都好吃了。”
戚猗纵便笑。
吃完晚饭，洗漱完，江坞和戚猗纵回房休息。
陶英飚点起了壁炉，连他们住的这个小杂物间也暖烘烘的。
江坞蜷缩在被子里，一双眼睛看着正脱外袍的戚猗纵：“这算不算我们在诡域里住过最舒服的地方？”
戚猗纵：“算。”
两人各卷着一张被子，并排躺在床上小声说着话。
江坞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他醒来，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从窗户看出去，能隐隐看见一点淡淡的光芒。
他静静地躺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他感觉手臂有点癢。
稍微抓了抓，就有硬硬的疙瘩鼓了起来。
他将手臂伸出被窝，放到眼前看，只见疙瘩鼓起来，变成了大腫包。
腫包倒不多，只有零星几颗。
看着跟被很厉害的蚊子咬了似的。
江坞一愣，屋子里应该没有蚊子。
以他现在敏锐的五感，他没感觉到蚊子的存在。
兽皮里有虫子？还是他对某种东西过敏了？
江坞掀开兽皮坐起来，想去窗边比较明亮的地方仔细看一看。
他一动，戚猗纵也跟着坐了起来：“怎么了？”
江坞将手伸到戚猗纵眼前：“胳膊上长了点腫包，不知道是被蚊子咬了还是过敏了，我到窗边看看。”
“等等。”戚猗纵抓住他的手，皱眉道，“好像都不是，看着有点奇怪，可能跟诡气有关。”
江坞：“什么诡气？”
戚猗纵：“肿包里有诡气。”
江坞愣了一下，仔细看胳膊上的肿包，这才发现，肿包的尖尖上有小脓包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一般的小脓包里面是细菌、白细胞、组织液和坏死组织之类的物体，一般呈黄白色。
他脓包的尖尖上带着黑色，一看就有着不详的气息。
江坞之前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试着挤了挤，什么东西也没挤出来。
戚猗纵还来不及阻止，就见他将肿包掐破了皮。
戚猗纵：“先别着急。”
江坞皱着眉头：“长了那么多脓包，怎么可能不急？这东西好奇怪，我之前没见过。”
作为医生，他都没见过的东西，问题就有点大了。
戚猗纵轻轻揭开他肩上的衣服：“身上有吗？”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身上也有点癢了。”江坞说着，干脆将上衣脱下来，低头看，“有。”
戚猗纵也看见了，他心口处也长着几粒，在白皙的皮肤上，顯得格外明显。
戚猗纵皱起了眉头，轻轻碰了碰。
“痒。”江坞抓着戚猗纵的手不让他动，“你身上有吗？”
戚猗纵摇头，挽起袖子：“没有。”
“真奇怪，怎么只有我有？”江坞低头看，“因为我异能值比较低，是唯一一个没上两万的人？”
戚猗纵低低说道：“阿坞。”
江坞：“嗯？”
戚猗纵盯着江坞的眼睛，顿了两秒后，几乎用气音低声问：“你觉得荆队长他们有异常吗？”


第59章 失踪
戚猗縱这话背后的意思实在可怕。
江坞和他对视, 彼此眼中都闪过寒意。
片刻后，江坞低声道：“我看过荊队他们的情况，荊队、陶英飚和徐骊都没有異常。”
江坞的第一个異能就是洞察, 在常规状态下, 他使用洞察異能，能看见诡異值为他本人3倍以内的诡物或眷属的弱点。
他看过所有人, 大家身上都没异常。
要不然当时他们也不可能直接跟着过来, 还在小木屋住下。
他进诡域的时候，异能值就超过一萬二了。
如果真的有异常, 那说明，有异常的那个人诡异值起码超过三萬六。
这倒不是不可能，只是说没必要。
想到这里, 江坞輕輕摇头，低声道：“如果有谁的诡异值超过了三万六，直接杀掉我们就行，压根用不着跟我们演戏。”
戚猗縱缓缓放开握着江坞手臂的手：“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荊淩寒她们这座小木屋实在太舒服了，简直像严酷环境下的一个桃花源，又充斥着微妙的异样，由不得人不多想。
江坞：“我们保持观察？今天拉上姬憫一起出去试试？”
戚猗縱：“他脚受傷了, 轻易不能出门, 得找个说法。”
江坞又看了眼手臂：“先跟陶前辈说，看她有什么反应？”
戚猗縱：“小心。”
江坞他们很快出去找陶英飚。
陶英飚倒起来了，见到他们, 友善地打了个招呼：“早，你们去浴室洗漱好了，给你们准备的牙刷和牙粉。”
江坞：“谢谢。那个，陶前辈, 这里是不是有虫子啊？我胳膊上被咬了好几个包。”
“没有啊。”陶英飚纳闷地走过来，“我们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虫子。我看看。”
江坞伸手给她看，同时端详陶英飚的表情。
陶英飚的个子比他们矮，看起来对他们没设防，他们低头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见陶英飚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她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看了片刻，陶英飚问：“你之前受傷了？”
江坞一怔：“因为受傷的原因吗？只是一些小伤。”
之前直面马人怪和鸟人怪，他们身上多少有些伤，只是不严重，起码不用手术和缝合。
陶英飚点头：“应该是。你受伤了，身体比较弱，这个诡异的诡异值又特别高，多种原因之前，人就容易过敏。”
江坞心里微微一松，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陶英飚笑了笑：“不用担心。你多待几天，适应一下就好了。”
江坞顺势说道：“今天我们想继续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诡物的線索。”
陶英飚：“好啊，吃完早餐再去吧。淩寒应该很快回来了。”
江坞这才发现荊淩寒不在：“荆队长出门了吗？”
陶英飚：“她出去清掃眷属去了。”
江坞和戚猗纵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陶英飚解释道：“这片诡域离彻底吞噬主世界只剩一線，我们得将比较厉害的诡物清掃掉，将诡域的诡异值维持在一定范围之内。”
江坞现在明白，为什么雪色冰原诡域能坚持十多年之久了。
江坞感慨道：“你们太了不起了。”
陶英飚摆摆手，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回去处理家务去了。
江坞看着她不算强壮却很令人安心的背影，又想到坐在鲲鹏头上，像神明一样的荆凌寒，心里忽然十分伤感。
这样的人物，要是真出事了，那太可惜了。
姬憫很快也起来了。
他拄着一根长棍当拐杖，腿伤看起来不怎么妨碍他的行动。
姬憫精神也不错，出来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早，睡得怎样？”
江坞和戚猗纵本来就想请他出门，看他这样，江坞问道：“挺好的。等会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附近应该没什么危险。”
姬悯看起来丝毫没发现异状，一口答应了下来：“行啊，我正好也想去逛逛。等荆队回来跟我们换班，我们就出去。”
江坞这才知道，陶英飚和荆凌寒两人轮流出门，总会留一个人在家照看毫无意识的徐骊。
等会陶英飚也是要出门的。
江坞和戚猗纵帮忙准备早餐和处理家务。
小木屋能如此干净整洁，要干的活不少，他们借住在这里，自然不可能干看着。
江坞他们忙了很久，一直将小木屋收拾得井井有条，连柴都劈好了，还抽空吃了个早餐。
期间他们一直等着荆凌寒回来。
他们等到外面的露水都干了，太阳也升起来了，而荆凌寒却一直没有回来。
陶英飚先前还坐得住，后面表情越来越焦急，时不时走到门口去看。
江坞三人跟她一起在小木屋里等着，渐渐也坐不住了。
等到上午十一点多，陶英飚猛地站起来：“不对，凌寒一定出事了，我得出去看看。”
戚猗纵跟着站起来：“会不会在外面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陶英飚沉声道：“以她的实力，无论遇到什么都不可能耽搁那么久。我去看看。”
说着，陶英飚拿了布条过来，要把徐骊绑到背上背出去。
江坞目光一闪，说道：“您背着徐前辈太不方便了，要不徐前辈留在家里，交给我们照看？”
“不行！”陶英飚断然拒绝完，才反应过来，和缓了语气说道，“徐骊需要我用异能维持他的状态，我怕我也遇到什么事会耽搁在外面赶不回来，还是背着他比较安全。”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江坞听了，心中却瞬间反应过来——陶英飚也不放心他们。
陶英飚和荆凌寒应该也没有真正对他们放松过警惕，只是因为实力高他们很多，所以才把他们带到小木屋里。
想明白这一点后，江坞心里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双方都警惕，总比单方面警惕要来得安全。
江坞和戚猗纵换了个眼色。
戚猗纵在旁边开口：“陶前辈，要不请姬悯預言一下吧？说不定荆队没事？”
姬悯这才反应过来：“对，我有个預言异能已经冷却好了，可以預言一下荆队的情况，看她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陶英飚和姬悯早就认识，知道他的异能是预言，当即答应下来：“辛苦你了。”
姬悯：“没问题，我来想一想要预言的方向，看看怎么样预言最准确。”
江坞和戚猗纵听到这里，又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色。
陶英飚敢让他们预言，多半没问题，起码她本人没问题。
要不然，姬悯万一预言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她就要暴露了。


第60章 怀疑
姬悯很快做好了准备, 盘腿坐在客厅中间，开口預言荊凌寒的事情。
江塢、戚猗纵和陶英飚都死死看着他，等待他说出預言。
姬悯闭着眼睛, 眼皮下的眼球微妙地颤动起来, 嘴也试图张开。
在这一刻，江塢心里忽然升起了不妙的預感, 他看着盘腿坐在客厅中间的姬悯, 心里感觉姬悯会失败。
这个預感如此强烈，江塢感觉一定出了什么事, 导致姬悯无法预言出荊凌寒的情況。
江塢还没完全理清楚自己的想法，盘腿坐着的姬悯忽然沙哑地叫了一声：“啊——”
緊接着，两行金色的血泪从他眼下“刷”地流出来。
他再也坐不住, 虚虚地往一邊倒。
众人一惊，齐齐去扶姬悯。
姬悯的腿本来就受伤了，现在整个人无力地歪像一邊，软得跟条绳索一样。
“姬悯！”江坞叫他，作为急救医生，飞快地查看他的情況，“你感觉怎么样？”
姬悯被扶着躺下, 领口大开着, 让他得以剧烈喘息。
他缓了好一会，才睁开沾染了血泪而显得灰蒙蒙的眼睛：“我预言不出来。”
江坞：“什么叫预言不出来？”
姬悯苦笑：“就是有什么力量阻止了我预言，那力量比我的异能强得多, 我完全预言不出来。”
姬悯的话一出，在场的人臉色剧變。
如果之前他们还抱有侥幸心理，认为荊凌寒可能因为什么事在外面耽搁了。
现在，所有人都意识到, 荆凌寒一定出事了。
不然姬悯之前能预言出她的情況，没道理现在忽然预言不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陶英飚。
她臉色数變，最后沙哑着声音说道：“不能在这里耽搁下去了，我们离开这儿，快！”
戚猗纵：“等等，为什么？你们在詭域里有仇家？”
陶英飚：“不，因为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況，所以要赶緊离开。”
陶英飚将徐骊牢牢绑在背上，又冲去房间拿了个小背包出来，背包里装的是她平时准备好的药品、食物和水源等，主要是贵重物品和应急物资。
江坞三人被她指挥着，也各回房间，把带来的大背包背到了背上，出来跟着陶英飚转移。
陶英飚带着他们飞快下了山，又往山下平原的一处密林走。
这座森林属于针叶林，樹叶墨绿，樹木参天，跟江坞他们之前见过的林子都不一样。
阳光照不进森林，江坞他们一进森林，就感觉视野暗了许多。
除此之外，四周都是樹，他们没有辨别方向的参照物，一会就迷路了。
陶英飚却像对这座森林极为熟悉，带着他们七拐八绕，走了好半天，走到了一棵看着平平无奇的巨树之下。
陶英飚转头对江坞三人说道：“这棵树的中间有个树洞，我们进去里面避一避。”
说着，她一马当先，背着徐骊爬上了树。
戚猗纵背着姬悯跟在后面，江坞则在最后警戒。
等大家爬进树洞里暂时安顿下来，众人才稍微松了口气。
江坞嗅着苔藓和朽木的气息，问出了忍了一路的问题：“陶前辈，你们在这个詭域里有仇人吗？”
陶英飚：“仇人说不上，詭域里的眷属们打来打去，互相有仇倒是真的。”
姬悯：“那荆队怎么会……”
陶英飚：“不知道，附近的眷属早被我们筛过无数遍，根本没有詭异值超过两万的眷属，哪怕有眷属寻仇，也不可能是凌寒的对手，我现在完全猜不出来出什么事了。”
陶英飚这话说完，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感觉事情不太妙。
这个诡域太大，情况又复杂，失踪的还是华夏第一高手，便显得事情格外诡谲。
大家陷入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姬悯说道：“事情有變化总比没变化来得好，有变化，说不定我们就能借此找到这个诡域的诡物，想办法治好徐骊。”
江坞转头看地上的徐骊。
徐骊的身体状态完全被固定住了，哪怕他们紧急转移，他也没有变化。
他还是安静地睡着，嘴角带着笑意，睡容堪称安宁。
江坞回过神来，戚猗纵正和陶英飚、姬悯讨论分组找线索的事。
江坞侧耳倾听片刻，冷不丁开口道：“我有个想法。”
三人齐齐看向他。
江坞：“既然我们躲出来是为了被幕后黑手堵住，那么我们与其在外面乱转找线索，为什么不留在小木屋里等线索自动送上门来？”
陶英飚反对：“那太危险了，姬悯受伤了，徐骊也还在昏迷着。”
江坞：“那把他们留在这里？”
陶英飚：“留在这里，如果幕后黑手直接过来怎么办？”
江坞：“那按照传统做法分成两队，陶前辈你照看两名伤者，我和戚猗纵去小木屋守着？”
陶英飚沉默了下来。
姬悯有气无力地说道：“哎，我也不至于就到了拖后腿的地步吧？”
江坞：“你剛剛还受伤了，在这里待着会相对安全。你们觉得怎么样？”
戚猗纵：“我赞同。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完全不冒险也就找不到线索。现在情况看起来虽然紧急，但说不定是我们找到诡物的契机。”
陶英飚沉吟片刻，答应了：“好，你们回去看看，万事小心，要是等到晚上再找不着，你们先回来跟我们会合。”
江坞：“我觉得可以。另外，我们回去的时候能去你们房间看看吗？”
陶英飚抬起眼睛看着江坞。
江坞和陶英飚对视，一点都不怕她看。
两秒后，陶英飚先移开视线：“你们想去就去好了。”
江坞和戚猗纵停了陶英飚的话要出发。
“等等！”姬悯喊住他们，“你们还真去啊？我跟你们一起去。”
陶英飚：“姬悯你的伤？”
姬悯抹了一下脸：“我的伤不要紧，戚猗纵背我好了。在这里待着也是待着，我跟着去，说不定路上有什么灵感会得到新的预言。”
江坞和戚猗纵都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
姬悯：“这么看我干嘛？万一呢？要是遇到危险，我可以用枪，我的言灵也冷却好了，应该还不至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戚猗纵略微考虑了一下：“行，姬悯跟我们一起行动。”
陶英飚虽然不太赞同，但是少数服从多数，也只好同意了。
于是，他们三人靠着陶英飚指的方向，又往回走。
其中戚猗纵背着姬悯，江坞在旁边警戒。
三人的实力非常不错，上山这一段短短的路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阻碍。
他们很快回到了小木屋。
小木屋还是他们之前见到的样子，安静温馨，还带着一股淡淡的一股淡淡的香气，除了里面没有人，跟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三人没敢在小木屋里等，还是在小木屋外面的山坡上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蹲守。
如果有什么生物来小木屋的话，他们一眼就可以看见。
江坞靠在枯草上，看着不远处的小木屋，问道：“你们觉得荆队会回来吗？”
戚猗纵：“不知道，看运气，也许回来的不是她。”
说着，两人看向姬悯。
姬悯一双眼睛盯着虚空，明显不在状况之内。
两人没说话，姬悯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们看着我干嘛？”
江坞：“你还说要跟着一起来，估计眷属打到你脚下你都反应不过来。”
姬悯：“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迟钝？”
戚猗纵：“你在想什么？”
姬悯：“没想什么，就随便发发呆。”
戚猗纵：“我们是队友，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们直接沟通。”
“我还没想清楚。”姬悯捏捏眉心，“真是要命，我原本还以为进来这个诡域直接收拾眷属就行，没想到事情变得那么复杂。”
江坞听他转移话题，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你要是想到了什么最好直接跟我们说，要不然谁出个事，估计都在没办法讨论了。”
“有这么咒自己人的吗？”姬悯叹口气，“也不是我不想说，就是感觉这个想法实在惊人。”
江坞轻轻踢了一下他那只没受伤的脚：“你赶紧说。”
姬悯叹口气，终于开口道：“从早上开始，我一直在想，这个诡域的诡物究竟在哪里？为什么它没有控制整个诡域，让诡域的情况变得如此混乱。”
江坞点点头，戚猗纵眼看着他，等他接下来的话。
姬悯：“一般我们认为，会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诡物不想，另外一个则是诡物不能。”
江坞和戚猗纵再次点头。
姬悯：“如果它不能控制这个诡域，那说明它现在处于虚弱期，可能受伤了，也可能因为这个诡域太强大，它入侵了这么久，也没有完全掌控这个诡域。”
这个江坞清楚，他觉醒异能的诡域，诡物就是因为刚刚入侵，没能掌握诡域，所以才用各种手段拖延时间。
江坞：“它处于虚弱期，可能蛰伏起来了，我们也就找不到它。”
姬悯：“对，这个情况很棘手。雪色冰原太大了，我们想要翻个遍，起码要好几年的时间。不过我直觉，它可能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戚猗纵：“为什么？”
姬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们知道吧？诡域越强大，诡物的自主性也就越高，情感倾向越强烈。”
江坞：“知道，我们之前的，隗松那个诡域就是这种情况。”
戚猗纵：“你究竟想说什么？别绕弯子了。”
姬悯叹口气：“一个诡物，不想掌控这个诡域，让我有种不妙的预感。”
江坞和戚猗纵看看姬悯，又相互对视一眼。
江坞低声问：“你怀疑荆队？”
戚猗纵更直接：“你觉得荆队就是这个诡域的诡物？”


第61章 鲲鹏
面对江塢和戚猗纵如出一辙的凝重表情, 姬悯張了張嘴，最终露出一个苦笑。
姬悯坐在山坡上，两只手随意地靠在膝盖上：“不止我, 你们也有类似的想法吧？”
江塢坐在他旁邊, 低声说道：“荆隊作为这个诡域的第一高手，这么多年, 从没找到过诡物, 确实让人不得不多想。”
姬悯轉向戚猗纵：“戚隊，你呢？懷疑荆隊的理由是什么？”
戚猗纵微抬下巴：“我也是类似的想法,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如果我是诡物，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杀掉荆隊。荆队这么多年没出事, 本身就很有嫌疑。”
姬悯点头：“是。荆队他们在这个诡域待了十多年，无论如何，都很难想象，他们从没和诡物打过交道。所以我说，我有个惊人的想法。”
如果诡物真的是荆淩寒——
江塢想到这点，心中就不由冒寒气。
片刻后，江塢强行止住可怕的猜想, 问姬悯：“你问过陶前辈, 徐骊怎么受伤的吗？”
姬悯：“问过。陶前辈说，他们刚来的时候，遭到了眷属的围攻, 混乱之中，徐骊被眷属重伤。”
江坞就猜他在小木屋里的时候打探过消息，闻言喃喃说道：“跟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遭到马人怪的围攻一样。”
姬悯：“是有点像。所以，我懷疑荆队也只是怀疑, 诡域的意外太多了，在事情不确定之前，我们最好不要下什么结论。”
江坞和戚猗纵都点了点头。
姬悯叹口气，靠在山坡上：“你们还有别的猜想吗？”
江坞摇头：“没。我这几天用异能观察荆队他们，也观察外面的眷属，没得到任何线索。”
戚猗纵则道：“回去观察陶前辈？如果荆队真的有什么问题，陶前辈多半有所感觉。”
江坞赞同：“瞒得住谁都没办法瞒住朝夕相处的人。”
天色渐晚，他们也该回去了。
姬悯没什么意见。
于是，戚猗纵背起姬悯，三人沿着山路下山，打算去森林里找陶英飚和徐骊会合。
他们在山坡上走到半路，江坞忽然听到了点动静。
他下意识轉头看，只见遥远的天邊飞来一只巨鸟。
是鯤鵬！
江坞看着鯤鵬，他们对这只用异能构建出来的神禽非常熟悉。
它早上和荆淩寒一起出去，现在它回来了，是不是说明荆淩寒也回来了？
戚猗纵和姬悯也听到了动静，齐刷刷地转头过去看。
鯤鵬大张着翅膀，飞得越来越近。
翅膀卷起的风吹到他们身上，比一般的晚风要冷，吹得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飞扬起来。
三人做出防御的姿势，看着远方。
江坞：“鯤鵬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戚猗纵：“它少了好些羽毛，尾羽也秃了一块，它是不是跟眷属打架了？”
姬悯在戚猗纵背上直起了腰：“所以他们早上出去的时候遇到敌人了吗？荆队在它背上吗？”
戚猗纵观察片刻，摇摇头：“不在。”
姬悯：“那它怎么一只鸟回来了？难道回来求救？”
在他们怀疑的时候，鲲鹏已经收拢翅膀缓缓地落到了地上。
江坞他们靠近了看，鲲鹏身上的羽毛乱七八糟，裸露出来的皮肤还有被火烧了的痕迹，看着更凄惨了。
鲲鹏没有靠近他们，而是隔着一段距离，张嘴朝他们唳叫，叫声凄厉，悠长不绝，在暮色中传出老远。
姬悯：“这是什么意思？向我们求助吗？”
戚猗纵谨慎地看着前方：“不太清楚，你们在这里稍等，我过去看看。”
说着，戚猗纵将姬悯放了下来。
江坞伸手扶着姬悯，躲在山坡后面，对戚猗纵说道：“你小心点。”
戚猗纵点点头：“你们别出来。”
戚猗纵召唤出异能，将黑云压缩成一根长棍，提着长棍，慢慢往鲲鹏靠近。
鲲鹏嗅到他的气息，伸长脖子，叫声更加凄厉，一邊叫，一邊伸着脖子示意某个方向。
它虽然不会说话，但动作非常明显，意思是让戚猗纵爬到它背上去。
鲲鹏看起来真的像过来求助。
戚猗纵站在它身前，仰头问了什么。
距离隔得太远，江坞听不清，不过能猜到，戚猗纵大概问荆淩寒在哪。
鲲鹏并不会说话，只能伸出长长的鸟喙，轻轻啄戚猗纵的衣服，叼着他的衣服往自己背上扯。
江坞猜鲲鹏示意戚猗纵爬到它背上去，然后要带着戚猗纵过去找人。
就在江坞专注地看着戚猗纵和鲲鹏那边的时候，他手上扶着的姬悯忽然一个踉跄，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江坞瞬间感觉到，姬悯出了一身冷汗，身体的温度也变高了。
他紧张起来，连忙单手扶着姬悯，另一只手拍他的脸：“姬悯？你怎么了？”
姬悯已经陷入昏迷了。
变故发生得太快。
江坞只能看见姬悯双眼半闭，虹膜变成浅金色，瞳孔微微放大，苍白的臉上渗出了冷汗。
江坞触碰他臉的手一顿，立刻意识到，姬悯可能陷入了某种幻觉中。
或者，他可能被动开启了预言。
江坞手一顿，将姬悯抱起来，轻轻地离开原地，在不远处走了丛灌木，蹲在后面。
他要稍微等一下，看姬悯会不会自行醒来。
姬悯确实陷入了幻觉之中。
也许不是他的幻觉，他只是看见了之前发生过的事。
——他看见荆凌寒正和鲲鹏对峙。
荆凌寒拿着她那把雪亮的刀，鲲鹏则站在她对面。
二者站在旷野之中，遥遥相对。
按理来说，荆凌寒比鲲鹏小得多，看起来甚至像一个小点。
她站在鲲鹏面前，气势却丝毫不落入下风。
姬悯在虚空中看着，感觉她的身姿依旧笔挺，目光依旧雪亮。
鲲鹏那充满神性的双目却流露出了一丝邪性，眼眸甚至微微发红。
姬悯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观察，鲲鹏的翅膀飞了起来，朝荆凌寒俯冲。
那巨大的鸟喙如尖刀一般直朝荆凌寒啄去。
荆凌寒挥刀，雪亮的刀光犹如闪电，眼看就要将鸟喙劈开。
鲲鹏往旁边一躲，躲开刀光，精钢一样的利爪朝荆凌寒的天灵盖直抓而下。
荆凌寒往旁边躲，險之又險地躲开了这场攻击，而后，用刀回援，再次剁向鲲鹏的爪子。
荆凌寒和鲲鹏的速度都非常快。
姬悯看着眼前的一幕，在荆凌寒和鲲鹏过了十几招之后才勉强反应过来，荆凌寒没背叛他们，是鲲鹏出了问题。
——鲲鹏可能被污染了！
现在荆凌寒消失不见了，鲲鹏却出现在他们面前。
说明鲲鹏可能打败了荆凌寒，现在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戚猗纵有危險！
姬悯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抓住江坞的手臂告诉他：鲲鹏危险，快戚猗纵靠近。
然而，无论姬悯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说出半个字，他甚至没办法将手抬动哪怕一分一毫。
江坞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看到他在颤抖，努力睁眼跟自己对视，江坞一下反应过来他有话要说。
江坞握住姬悯的手，将耳朵贴近他嘴边：“你想说什么？”
姬悯说不出话来，只能痛苦地喘息，眼睛努力地往远处看。
一道寒光在江坞脑海中闪过，他猛地明白了，姬悯着急地想要告诉他，出事了，只因为这件事跟他们当前的状况紧密关联。
要不然姬悯根本不用如此焦急！
不好，戚猗纵有危险！
想明白这事后，江坞不管不顾地站起来，朝戚猗纵那边高喊：“戚猗纵！！！”
戚猗纵和江坞的默契几乎已经达到了心灵相通的地步。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第一时间，戚猗纵立刻知道出事了。
戚猗纵急退数步，将长棍横在身前。
一直表现得很着急的鲲鹏则悍然伸脖，长喙一啄，直接想将戚猗纵的脑袋揪下来。
戚猗纵用棍挡住，狠狠将鲲鹏的鸟喙打偏。
江坞看他们那边已经打起来了，立刻背起姬悯，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在逃跑之前，江坞焦急地回头看了眼。
戚猗纵的实力不如鲲鹏，好在鲲鹏受了伤，双方的实力差距不大，戚猗纵勉强能挡住。
等他们离开，戚猗纵没了顾忌，应该能将鲲鹏赶跑。
江坞这么想着，连忙背着姬悯，快速跑起来。
他要背着姬悯下山，藏到森林里去。
有那么多高大的树木挡着鲲鹏，他们会安全许多。
江坞还没跑出两步，鲲鹏竟然放下戚猗纵，直朝他们冲来。
这家伙还会挑软柿子捏！
江坞脸色一变，背着姬悯跑得更快了。
然而，他两条腿跑得再怎么快，也快不过长着翅膀的鲲鹏。
几乎眨眼间，鲲鹏就放弃了戚猗纵飞到了他们上方，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江坞只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一阵腥风袭来，鲲鹏尖锐如弯刀一样的爪子出现在了他们头顶上方。
他狼狈地带着姬悯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鲲鹏的攻击。
江坞撞到灌木丛上，不慎松开了背着姬悯的手。
姬悯从他手上滑下去，顺着山坡翻滚了好几米。
他连滚带爬，想要把姬悯拖回来。
就在这时，鲲鹏再次展开了攻击。
鲲鹏竟然没有攻击失去了意识的姬悯，而是追着江坞跑。
江坞立刻意识到，鲲鹏不是在挑软柿子捏，单纯只是对他产生了强大的杀意！
要不然它不会放弃不能行动的姬悯，直接来啄他。
为什么？
江坞完全没有想到他有什么地方比戚猗纵和姬悯特别，鲲鹏才会放弃俩人，直朝他扑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鲲鹏和荆凌寒反目，又对他产生了杀意？
因为他能救徐骊，还是别的？


第62章 吞噬
江坞作为辅助型異能者, 一直不太擅长战斗。
鲲鵬扇着宽大的翅膀直接飞到江坞上方，收拢着翅膀俯冲下来，直直朝江坞啄去。
“阿坞——！”
“江医生！”
戚猗縱和刚醒来的姬憫脸色瞬间變了, 大喊着提醒江坞赶紧躲。
以鲲鵬的战力和江坞的異能值, 就算没有啄到江坞，扇一下或者压一下, 江坞都得去掉半条命。
江坞也清楚情况紧迫, 可他根本躲不开！
他实力不行！
江坞之前吞下去的那枚詭物魚肚在他胃里蠢蠢欲动，似乎要反过来包裹住他, 带他离开詭域。
他没想到这枚得之不易的魚肚这么快就要发挥作用，一时脸色都變了。
等他离开雪色冰原，戚猗縱和姬憫怎么办？
江坞脑海中闪过许多事情。
他身上浮现出浅浅的金光。
眼看着詭物鱼肚要将他卷起来, 戚猗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赶到，抡圆了长棍，“砰”地一下砸到鲲鵬身上。
同时，戚猗縱扑过来，双手抱着江坞，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躲开了掉到地上的鲲鵬。
江坞的额头砸在戚猗纵的锁骨上, 直接被戚猗纵的气息包裹住。
戚猗纵的怀抱坚硬、炽热、安全, 还泛着血腥气，江坞被他抱着，在紧急的逃命时刻, 不知道为什么感官全面复苏，忽然注意到了这个。
江坞用手撑着额头。
“阿坞！”戚猗纵查看怀里的江坞，“你没事吧？”
江坞想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 忽然脸色大變：“没事！它又要来了！”
戚猗纵：“躲好！”
戚猗纵张开手，将须弥影變成的长棍召唤过来，直直朝鲲鹏冲过去。
江坞转头跑向姬憫，要再次带着姬憫离开。
然而当他已经跑远了，他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戚猗纵正提着长棍朝鲲鹏这只巨大的神禽迎上去。
和鲲鹏相比，戚猗纵的身形明明如此渺小，就像一个小墨点。
可长棍在他手中发挥着无与伦比的战力，让他看上去就像武神，像荊凌寒那样的武神。
江坞对戚猗纵极为熟悉，熟悉到，两人很多时候几乎不用说话，只需要对一个眼神就大概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可在这个时刻，江坞觉得戚猗纵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发小，或者说，他看到了发小的另一面。
戚猗纵的另一面轰然放大，迅速取代了江坞心中已有的形象，进行了一个微妙的更新。
戚猗纵和鲲鹏的战斗正在继续，江坞脑子里塞着乱糟糟的想法。
他跑过去姬悯旁边，将姬悯背起来，想带着姬悯离开战场。
姬悯趴在他背上，看着他有点恍惚的表情，问道：“江医生，你没事吧？”
江坞：“什么？”
姬悯在他身上快速摸索了几下：“我是问你有没有受伤？”
江坞这才回过神来：“没有。”
姬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受伤了。鲲鹏打伤了荊队，不知道荊队现在去哪了？”
江坞：“我也不知道。”
姬悯多看了他一眼才说道：“你肯定不知道。希望荊队能平安回来。”
江坞背着姬悯一口气跑出了几百米，快速检查姬悯的情况，又给他打了一支異管局特制的药水。
姬悯的情况总算好了不少，能够自主行动了。
两人在山坡上遥遥看着戚猗纵和鲲鹏的大战。
戚猗纵和鲲鹏打得有来有往，实力居然差不多。
姬悯看着戚猗纵迅疾的身影，说道：“戚队的实力又提升了，哪怕鲲鹏之前被荆队伤到了，他能和鲲鹏打个平手也很可怕了。”
江坞轻声道：“戚猗纵成长得一直很快。”
姬悯转头看了江坞一眼：“大概因为他心里有想要守护的人，不得不迅速成长起来吧。”
江坞目光灼灼地看着戚猗纵，没有说话。
前方的战斗已经到尾声了。
戚猗纵又一次将鲲鹏打倒在地后，他手中的长棍变回了巨大的黑雲形状。
不，黑雲变薄了，所以比以往还要大得多，贴着地面的样子，像地面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湖泊。
黑云吸着鲲鹏，试图将鲲鹏吞噬掉。
鲲鹏不甘地扇着翅膀，拼命往高空逃去，却好无济于事。
夜幕下，鲲鹏引颈长鸣，唳叫声传出老远。
它的尾部和爪子被黑云疯狂地吞噬着，无论它怎么挣脱也挣脱不掉。
这只被異能构建出来的上古神禽缓缓变为光点，被黑云缓缓地吞噬着。
这一幕就像无尽的晚霞没入湖泊中一样，鲲鹏身上逸散出来的光点犹如瀑布，从高空之中坠入黑云里。
光点如此多，甚至在黑云里搅起了一个漩涡。
江坞从来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异能景象，此刻看着眼前的一眼，心中满满都是不真实的感觉。
鲲鹏在远方一边扇着翅膀哀鸣一边被吸，身形渐渐縮小，从巨大的神禽变成普通的巨鸟，又缓缓縮小成小鸟。
在它缩小到金雕大小后，它忽然变成了白光，化为星星点点的光斑，在空气中消散了。
站在鲲鹏前，一直挺着脊背的戚猗纵一个踉跄，忽然跪了下来。
江坞猛地站起来：“戚猗纵！”
江坞飞快从山上跑了下去，三步作两步，快速跑到戚猗纵前，扶住了他的肩膀：“你怎么样？！”
戚猗纵：“没事，异能使用过度，缓缓就好。”
姬悯慢了半拍地从后面赶上来：“刚刚真是太凶险了，幸好有你。”
戚猗纵摆手：“我们先离开这。”
江坞：“回小木屋还是去森林里跟陶前辈他们会和？”
戚猗纵：“去陶前辈那，我异能不太能用了，待在这里不安全。”
江坞和姬悯都是辅助型异能者，要是在遇上强势的眷属，他们肯定打不过。
当下两人没有异议，江坞直接背起戚猗纵：“我们走！”
戚猗纵背江坞的时候多，江坞背戚猗纵的时候极少。
此时，戚猗纵伏在江坞背上，身高腿长，存在感非常明显。
江坞拢着他的腿，几乎有种会让他的腿拖到地上去的错觉。
戚猗纵也感觉到了：“阿坞，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江坞：“走什么？我背你。天快黑了，我们得赶紧下山。”
姬悯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多看了他们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三人紧赶慢赶，还没有赶到山下的林子，一个身影远远朝他们走来。
那个身影劲瘦高挑，背上背着一把刀。
哪怕江坞他们没进雪色冰原多久，也认出来了，那是荆凌寒。
此刻见到荆凌寒，三人心中都生起了警惕。
他们停下脚步，远远地和荆凌寒对峙。
姬悯开口：“荆队？你怎么来了？”
如果荆凌寒不知道出事了，應该回小木屋才对，而不是从这个方向，直接过来林子里，正好碰上他们。
荆凌寒站在原地：“你们遇上了鲲鹏？”
她的声音极为沙哑，像是嗓子被伤到了。
姬悯和江坞、戚猗纵对视了一眼，点了下头：“鲲鹏为什么会发狂？”
荆凌寒：“因为它就是詭物，我们一直以为它是徐骊异能的具象化，现在看来，它只是假装是徐骊异能的具象化，其实根本不是。”
江坞：“你们一直没发现？”
荆凌寒：“它伪装得太像了。”
“不。”戚猗纵开口，“它和诡物有很大的区别，并不完全是诡物。”
江坞同样保持着戒备的姿势：“我也没在它身上看到诡物的特征，我不认为它是诡物，起码不是完全体的诡物。”
姬悯没说话，不过同样跟江坞、戚猗纵站在一边。
荆凌寒呛咳了几声，问道：“你们怀疑我和鲲鹏是一伙的？”
江坞：“抱歉，荆队，这只是必要的警惕。如果我们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早就死了。”
荆凌寒：“理解。我现在要去找阿英，她應该能证明我的情况。你们要一起来还是在这里稍等？”
江坞三人简单交流了几句。
江坞开口：“荆队，我们一起过去，等见到了陶前辈再说，怎么样？”
荆凌寒点头：“好。”
于是，四人分成了两波，在夜色中朝森林里赶去。
维持着距离赶了一段路，江坞发现，荆凌寒应该受伤了，还受了比较重的伤。
难为她一直保持着行动力，不让人看出来。
这瞒得了别人，但瞒不了他这个医生。
现在还不清楚荆凌寒是敌是友，她受伤了，江坞他们的精神没那么紧绷了。
双方勉强保持着和平，慢慢走到了森林里。
这个树洞应该是荆凌寒她们的备用住所，她对路非常熟。
陶英飚的实力也很强，隔着老远就感觉到有人过来了。
她出来查看情况，一眼看见了荆凌寒，当即惊喜地叫了出来：“凌寒？！”
陶英飚快速跑出来将荆凌寒扶起来：“你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荆凌寒：“鲲鹏是诡物，它不是徐骊的异能。”
陶英飚脸色微变：“怎么会这样？！那你跟它对上了吗？我看看你的伤。”
荆凌寒：“不要紧。还有江医生他们。”
陶英飚这才发现，江坞他们跟在后面，并没有和荆凌寒一起回来。
陶英飚心神一动，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你们怀疑凌寒？！你们怎么能怀疑她？”
江坞委婉：“我们跟荆队不太熟。”
陶英飚看着他们：“凌寒要想杀掉你们，你们根本不会有逃脱的机会！”
荆凌寒拍拍陶英飚的后背，示意她别生气：“他们怀疑是正常的，到诡域里，谁来都得长个心眼。”
陶英飚用力闭上眼睛又睁开：“行吧。这该死的诡域！”
荆凌寒苍白着脸对江坞他们说道：“有阿英在这，你们要是还怀疑，可以现在上前来查看。我想，你们应该分得清人类和诡物？”


第63章 绿海
荆凌寒自然不是诡物, 起码在江坞的认知里，她的检查结果很正常，并不是眷屬。
初步确定荆凌寒没问題后, 江坞三人松了口气, 紧接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涌上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江坞从背包里取出医药给荆凌寒清理伤口和包扎。
戚猗縱走到旁邊坐下，简单说了一下鯤鹏的事：“我試图吞噬它, 没能成功。最后的关头它化为光点消失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
荆凌寒显得有点心事重重，却还是抬头说道：“正常, 雪色冰原诡域作为我们这个文明所遭遇到的最大的诡域，不可能那么輕松就被解决。”
陶英飚则说道：“起码我们现在知道诡物的身份了，也不算毫无收获。”
在树洞里生活不方便, 荆凌寒回来了，大家再次回到小木屋。
晚上，姬憫和陶英飚轮流守夜，其他人则睡觉。
江坞对戚猗縱的情况心里没底，睡前在他身上来回摸索了好几回：“你吞噬了诡異值那么高的鯤鹏，真的没问題吗？”
戚猗縱抓着他的手：“也没完全吞噬，只是吞噬了一部分, 暂时没什么问题。”
江坞坐在床上观察他的表情：“总觉得你有点心事重重。”
戚猗縱：“我只是在想, 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鯤鹏执着于要你的命？”
江坞：“因为我是医生？杀掉医生能造成更大程度的伤亡？”
戚猗纵：“應该不是这个原因。现在就看我吞噬了一部分鯤鹏后，能不能获得一些信息？”
江坞：“就算会获得信息也没有这么快, 先睡吧，等睡醒我们再琢磨。”
他们今天大战过，都迫切需要一场休息。
江坞和戚猗纵肩并肩地躺在床上，听着戚猗纵的呼吸渐渐变得清浅悠长, 确定他睡熟了之后，又悄悄爬起来仔细检查他的情况。
戚猗纵應该确实还好，没伤到根本。
江坞再三确认后，放心地躺在被窝里，陷入深眠之中。
可能因为头天晚上睡得晚，第二天江坞起得也晚。
他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充作房间的小杂物间非常安静，因此可以輕易听到外面的声音。
江坞不动声色地侧耳倾听，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是戚猗纵和陶英飚在聊天。
听起来他们已经聊了好一会儿了。
戚猗纵的声音传来：“我们能信任你吗？”
陶英飚的声音淡淡响起：“我说能，你们就真的能信任了吗？我没法给你保证，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信任，你根据自己的判断赌一把吧。”
接着，两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江坞维持着呼吸的节奏静静躺在床上，接着往下听。
又听了一会，江坞才听见戚猗纵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我把姬憫的性命托付给您，他用了极大的力气说服我们进来救人，希望您别辜负他那番信任。”
陶英飚似乎沉默了会，才从鼻腔里冷淡地“嗯”了声。
江坞还想再听，戚猗纵的声音已经从外面往杂物间靠近，压着门把手，很快推门进来。
江坞盖着薄薄的被子躺在床上，见他进来，投以无辜的目光，无声地跟他对视。
戚猗纵似乎預料到了，并不意外，只是眼里露出一点笑意。
等戚猗纵关上门后，江坞压低声音：“怎么了？你就要把姬憫的性命托付给陶前辈。”
戚猗纵：“我打算带你出去走走，就我跟你，让姬悯留在这。”
江坞：“为什么？监视还是——”
戚猗纵摇摇头，小声道：“我一个战斗型異能者没办法同时带两个辅助型異能者，姬悯留在这里会更安全。”
没等江坞询问，戚猗纵主动说道：“我已经跟姬悯商量过了，他也没意见。”
江坞挑了挑眉毛：“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有什么计划？”
戚猗纵蹲在床邊，双手撑在床上，与江坞平视，小声道：“就今早起来的时候。你的异能不是有一项摘取，有40%的概率成功摘取诡物或眷屬的诡物源？诡物对付起来可能有点棘手，眷屬好对付多了，我们出去試試。”
江坞：“眷屬的器官可能不能用，能摘的就是诡物源。”
戚猗纵：“没关系，等我的异能冷却好了，我也要再次尝试吞噬眷属，看能不能从眷属身上得到一些信息。”
戚猗纵看起来已经想好了。
江坞略微考虑了一下，同意了戚猗纵的想法。
江坞翻了个身面向戚猗纵，小声问道：“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诡物和某些眷属对我特别针对？”
戚猗纵伸手轻拍了他的后腰一下：“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无论如何，他俩都要单独出去一趟。
戚猗纵跟姬悯、陶英飚都商量好了，荆凌寒又还在嫌疑名单上，自然不会阻拦。
于是，吃完早餐，他们就背上重新整理过的物资，往山下出发。
江坞环顾四野，只觉得天大地大，不由有些茫然：“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
戚猗纵指向南邊：“先南下试试，我感觉昨天鲲鹏应该往南边逃了。”
于是，两人确定好方向，慢慢往南边走去。
没有鲲鹏代步，光靠他们两条腿走，想要翻山越岭，其实特别艰难，速度也特别慢。
哪怕他们都是异能者，走到中午，还是不免觉得口干舌燥，疲惫不堪。
江坞坐在迎风的山坡上喝了一大杯清水：“这样下去不行，这个诡域太大了，光凭我们用脚丈量可能丈量不完不错。”
戚猗纵看着他：“你想怎么代步，比如捉只眷属？”
江坞伸出手示意戚猗纵击一下掌：“理论上应该可行吧？无论之前遇到的马人怪、鸟人怪，还是后面遇到的蜥蜴，跑得都挺快的，看起来也能骑。”
戚猗纵想了想：“恐怕没办法很好地控制它们。”
江坞：“我们本来就没有规划好路线，只是大致选定了个方向，大方向不错就行。”
戚猗纵点头：“待会我们试试。”
吃完午餐，恢复好体力之后，他们不再执着赶路，而是寻找附近的眷属。
两人都没有預言能力，运气也一般，没办法把凭借预言找到眷属，只能用上在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学到的知识，仔细在荒野中寻找脚印和动物活动的印记。
幸好眷属依旧需要打猎、进食、休息，在旷野中留下了许多痕迹。
他们细心寻找，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狐狸洞。
这只人头狐身的眷属长着两条尾巴，头顶一张人脸，并不会说话，也没有配合他们的意思，一直朝他们龇牙。
戚猗纵沟通片刻后放弃了，直接出手将这只眷属打服，而后将须弥影变成绳索，套在眷属狐上，再拉着江坞上了狐族背上，逼迫着眷属狐往南方跑。
江坞坐在眷属狐背上，脸上的表情非常微妙。
戚猗纵在他背后护着他，看到他的侧脸，问：“怎么了？”
江坞：“就想到我经历的第一个诡域，当时的眷属是狐头人身，现在的眷属则是人头狐身，彻底反过来了。”
戚猗纵低声道：“仔细看过去，它的人头也不是真的人头，只是面部没有毛发，五官扭曲，看起来像人脸。”
江坞：“总之看起来越发像智慧生物了。”
戚猗纵：“是的，越高级的眷属越像智慧生物，或者说越像人类。”
有了眷属狐代步，他们南下的时候轻松了许多，还能聊天交流信息。
江坞高高地坐在眷属狐背上，收紧核心保持平衡的同时也在观察周围。
他注意到，从小木屋往南，气候大体上变得干燥温暖，却没有一直干燥温暖下去。
过了某个点后，诡域又变得湿冷起来，连带植物也变成了针叶林、小灌木和苔藓。
江坞非常清楚，南下会变得干燥温暖这点，只是他在北半球居住惯了才有的经验，它并不代表就适用于每一处。
很明显，诡域实际的地理环境就和他获得的经验不太一样。
夜幕降临的时候，戚猗纵选了个感到安全的地方勒着眷属狐停下。
他们不可能一直用眷属狐作代步工具，戚猗纵在下来后，处理了眷属狐。
江坞默契地接手，在戚猗纵的守护下，将眷属狐解剖了。
这次，江坞没摘取到任何诡物源。
眷属狐的弱点底下并没有江坞想象中的银色颗粒。
江坞清洗好手术刀片和刀柄，消好毒后重新放回手背的银斑里：“这个诡域存在的时间太长了，可能眷属体内的诡物源早就被吸收了。”
戚猗纵：“我们明天再看看。”
江坞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海边：“这片地区好暖和，海藻之类的也长得很好，海里应该会有比较厉害的眷属，我们过去海边看看？”
戚猗纵也看向海面：“好。”
远处的海面和江坞他们在主世界看到的海不一样，它格外幽绿，远远看去，绿得有些发黑。
而他们一路奔来，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绿色的海其实绿得颇为剔透。
有大群的海鸟在上面盘旋，时不时俯冲。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江坞都能猜到，海鸟眷属一定在捕食，底下有小生物。
而有海鸟，肯定也有一些大型的哺乳动物或者鱼类眷属，他们明天可以去碰碰运气。
进来这个诡域后，他们和陆地上的眷属打交道已经打得够多了，还真没正儿八经地和海洋生物打交道。
江坞猜测海洋生物应该也会让他们有所收获。
他们当初遇到鲲鹏的时候，鲲鹏可不止以“鹏”的姿态在天空中飞翔，它还以“鲲”的姿态在海里游了好一会。
江坞不相信，这么大一条“鲲”都出现了，海里会没其他有意思的眷属。
只是他们之前忽略了，没有仔细看过。
明天他们可以耐心地找找线索了。


第64章 控制不了
清晨, 朝阳升起来了。
江坞从悬崖上望出去，面前的大海格外平静，能从清澈的海水中看见底下生长着的绿藻。
早起的海鸟在天空中盘旋嘶鸣, 时不时有海鸟俯冲下来, 直直钻入海中，开启一天的捕猎。
江坞观察了好一会, 发现大多数海鸟都有收获, 也有小部分海鸟躲闪不及，成了海鱼的盘中餐。
然而这些都是普通的海鸟和海鱼, 并不是眷屬。
他们得想办法找到眷屬海鸟或者眷屬海鱼，带他们去海上找线索。
“阿坞，早餐好了。”戚猗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来了。”江坞应了一声, 提起脚下的水转头往身后的营地走去，“好快。”
戚猗縱：“只是简单弄了点。”
戚猗縱的厨艺一直很好，这邊的食物又充足，他便挑了几块最嫩的鱼肚蒸熟，又凉拌了烫熟的野菜和茎块。
这样基本能保证他们三大营养素摄入充足。
江坞说道：“我刚刚打水的时候在那邊看见了枯木，等会儿我们可以做一艘小船出海。”
戚猗縱：“出海了再找眷屬？”
江坞：“我观察过了，主要附近没什么眷属, 可能还是得乘船出去。”
戚猗纵看了眼篝火旁的鱼头鱼尾鱼内脏：“等会儿我们把这些鱼杂带出去, 看能不能用来吸引鱼，最好能吸引眷属鱼过来。”
江坞：“其实眷属鱼也是我们猜的，还不确定究竟有没有眷属鱼这种生物。”
戚猗纵：“应該会有, 至少我们见过鯤。”
吃完早餐，两人扛着简单制作的枯木船到海邊，乘船出海。
他们都受过专业的培训，知道要怎么划船出海。
再加上他们是異能者, 划船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只用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的船就远离海岸了。
江坞打量四周，头顶蓝天白云，船下是果冻一样的海，他忍不住说道：“还真别说，这景色真漂亮，要是这里没有危险就好了。”
戚猗纵：“你喜欢的话，我们在这里停一停，看能不能钓上点大鱼。”
江坞笑道：“那停下吧，这里已经离岸邊夠远了，再划下去也不知道該往哪边走。”
戚猗纵“嗯”了一声：“我们休息一下。”
戚猗纵将留作鱼饵的鱼内脏挂在鱼钩上，扔进了海里，等着大鱼上钩。
没被开发过的海域确实有许多大鱼，他们只等了一会儿就钓到了一条身体半透明的陌生海鱼。
戚猗纵用小刀在海鱼身上划了几刀，将海鱼扔回海里，继续钓更大的鱼。
钓了半上午，连续钓了好几轮鱼后，他们终于看见了一条眷属鱼。
江坞第一时间发现了眷属鱼身上的弱点。
戚猗纵则眼明手快地抓住了这条比牛还大的鱼。
戚猗纵用須弥影简单做了个套索套在眷属鱼身上，让而后两人骑着鱼在海里畅遊。
江坞从来没有骑过鱼，鱼也并不好控制。
幸好眷属鱼有一定的智慧，在死亡威胁下勉强能听从他们的指挥。
江坞被戚猗纵抱着，惊奇地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诡域里的海洋面积可能比陆地面积还大？”
戚猗纵：“有，之前坐在鯤上，从高空中往下看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江坞：“它跟主世界不太一样，主世界当中，应该是陆地占绝大部分面积。”
戚猗纵：“所以感觉这里应该是其他世界的碎片。”
“真是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被叫做雪色冰原。”江坞看向漂亮的大海，感慨道，“这里既没冰雪，平原所占的面积也不大。”
戚猗纵：“可能诡物不夠强大？要是作为诡物的鯤鹏足够强大，海面冰封后，说是雪色冰原也就说得通了。”
骑鱼对他们来说难度有点高，全程都要收紧核心，保持腰和臀腿的力量，时间久了不免有点累，臀腿也被磨得很疼。
不过，骑鱼比他们自己划船快多了。
他们在海里收集到的关于海洋的信息比之前加起来还多。
期间他们还撞上了另一条眷属鱼。
戚猗纵的吞噬異能早就冷却好了，此时毫不客气地吞噬了那条眷属鱼。
被他们抓住的眷属鱼见到这种情况，怂得整条鱼都僵硬了，后半程听话了许多，一直在乖乖配合。
江坞盯着戚猗纵的脸，问道：“怎么样？有获得什么信息吗？”
戚猗纵用吞噬異能，有10%的概率获得诡物或眷属留下来的信息或副产品。
戚猗纵摇摇头：“还没得到，我们继续逛。”
江坞：“不急，这次没获取到，等会儿我们再看看能不能吞噬其他眷属好了。”
海洋很大，他们在傍晚的时候才遇到第二条眷属鱼。
戚猗纵之前吞噬的那条眷属鱼诡異值很低，现在他已经可以毫无顾忌地吞噬第二条了。
这次，戚猗纵终于获得了相关的信息：“往东南边的海域，那里有许多眷属鱼在聚集。”
江坞他们往东南边赶，在海里待了两天多，期间戚猗纵又吞噬了好几条眷属鱼。
终于，他们再次获得了鯤鹏的线索。
或者说，他们获得了鲲的线索。
江坞精神一振：“我就说，鲲鹏既然有鹏的形态，那就一定有鲲的形态，我们过去堵它！”
戚猗纵：“希望它的伤势还没恢复。”
江坞：“要是它恢复了，那还能打吗？”
戚猗纵摇摇头：“不确定，不过我们可以换一条遊得快一点的眷属鱼，到时候万一打不过也方便逃命。”
后面一句话戚猗纵的声音压得很低，江坞比了个“明白”的手势。
他们有意找遊得比较快的眷属鱼，在谋划之下，隔天早上终于找到了一条符合他们要求的眷属鱼。
成功换了新的眷属鱼之后，眷属鱼果然游得很快。
而他们在新眷属鱼的帮助下也再次追踪到了逃跑的鲲。
因为受了重傷，鲲的体积比他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小多了，大概也就大象那么大。
戚猗纵见到鲲后，二话没说，抡着須弥影变成的长棍砸了上去。
鲲被戚猗纵砸中了脑袋，在水里摇摆了一下，看起来晕乎乎的。
戚猗纵抓住机会，再次展开了攻击。
大海对于他们来说绝对算不利的环境。
好在鲲受了重傷，江坞又握着枪在旁边辅助。
在异能子弹的压制下，鲲一直没能逃走，只是也没受重伤就是了。
江坞操控着眷属。
这时候他发现鲲并不能控制眷属，不知道因为受了重伤，还是眷属本来就不是它分化出来的。
得益于这点，江坞能够控制眷属一直追着鲲游，还能将戚猗纵送到鲲身边。
戚猗纵一直和鲲战斗。
鲲重伤不敌，尝试往水下逃。
江坞没放弃，驱使着眷属一直追。
让江坞意外的是，鲲并没有潜入太深的深海里。
如果它潜入深海，江坞他们在海面上还真没办法继续追踪。
然而，它总是在不深不浅的地方飞快游着，江坞也总是能及时看到它的身影，从而展开追踪。
就这么紧张地追逐了半小时，鲲突然从海面下游上来，朝天空高高地喷了一道水柱。
江坞立刻意识到了：“它在呼吸！它不是鱼，它可能是哺乳动物，需要通过空气呼吸！”
戚猗纵死死盯着鲲：“带我到它身边。”
“好嘞！”江坞抓住鱼鳍，控制着眷属鱼的方向，“控制眷属鱼的事交给我，你跟鲲打就行！”
戚猗纵的回答是，再次将长棍甩了出去。
江坞的异能在所有进入这个诡域的异能者里面是最低的，但他的狀态也最好。
他这种中高级异能者全力以赴的情况下，战斗狀态好得不可思议。
在这个时候，他几乎像进入了心流状态，能捕捉到海里的每一丝动静，战场的每一丝变化。
戚猗纵的状态也还行，他对付鲲鹏已经有经验了，再加上他的状态比鲲要好，打了一会，他成功压制住了鲲，再次将須弥影化为黑云，开始吞噬。
鲲在黑云里面拼命游动着试图逃开，却怎么也游不出黑云的范围。
它的身体被一点点吞噬，开始发出愤怒的吼叫，吼声在空旷的大海上传出老远。
然而，这都不能阻止须弥影对它的无情吞噬。
此刻，鲲像一条真正的鱼那样，在海里甩着尾巴挣扎了起来。
它的身体急剧缩小，渐渐半透明化。
江坞在远处举着枪警戒，敏锐地意识到，鲲又要故技重施，直接化为光点消失。
于是，他抓住机会，直接瞄准鲲胸膛处那一块小小的黑影，稳稳地扣下了扳机。
江坞的枪法一直很好，在他还是低阶异能者的时候，他的枪法就比大多数高阶异能者还好。
现在，鲲的所有动作也都在他的预判之中，异能子弹准确地穿过了鲲体内的那一处黑影。
鲲跳跃在半空中的身体一僵，半透明化的进程竟然停止了。
下一刻，空中有无数光点凭空出现，直接朝鲲涌来。
原本小小的鲲被无数光点涌入，身体急剧膨胀，重新变大。
江坞脸色一变，完全没有预料到居然会发生这种变故。
他以为鲲会恢复战斗力，他们需要再次和鲲战斗。
没想到鲲的躯体在急剧变大的过程中，还在被须弥影吞噬着。
只不过，光点被须弥影吞噬后，直接将须弥影也染亮了。
戚猗纵的这一大块异能黑云直接被改变了形态，由黑云变成了晚霞，看起来还挺漂亮。
然而，从戚猗纵难看的脸色来看，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江坞急了，扑到戚猗纵身边：“怎么了？你快停止！”
戚猗纵动不了，艰难地开口道：“停不了，庞大的能量正往须弥影里冲。”


第65章 堕落
江坞从没想过, 有一天能在现实中看见海上这一幕。
无数光点往戚猗縱的异能“須弥影”里面冲，甚至形成了一个漩涡，悬浮在晚霞一般的須弥影上。
天上, 无数晚霞璀璨动人。
海中, 澄澈到透明的海水呈现出玻璃一样的质地。
这种景象如此梦幻，换一个人过来, 说不定会覺得是在做梦。
江坞此时却顾不上观察周围的美景。
他單膝跪在昏迷过去的眷属鱼背上, 伸手抱着戚猗縱的肩膀，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此刻, 无论他做什么，无数光点依旧前赴后继地往須弥影里冲。
能量过于庞大，戚猗縱当即吐出一口夹着碎金的鲜红血液, 人也迅速高热起来。
哪怕江坞作为医生，也没有辦法采取有效措施。
这一刻，江坞有些茫然，他只能紧紧抱住戚猗縱的肩膀。
长空与大海之中，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如此渺小，渺小到甚至被光点淹没。
江坞甚至覺得，等光点消失的时候, 他们两个也许也会跟着消失。
过于庞大的力量几乎完全剥夺了江坞的斗志。
良久, 他再次收紧了抱着戚猗纵肩膀的手，让戚猗纵靠在他怀里。
如果真的没辦法，他们共同死在这个詭域里, 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了。
“阿坞……”戚猗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转，艰難地开口喊了江坞一声。
江坞立刻低头，将耳朵凑近他嘴边：“我在。戚猗纵，我在。”
说完最后一个字, 江坞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连忙偏过头清了下嗓子，眼睛却變得越发湿润。
戚猗纵伸手抓着江坞的手：“阿坞，你听我说，这个詭域根本没有詭物。”
江坞一僵：“什么？”
戚猗纵嘶哑道：“这个詭域的特殊性在于，它直接就是文明碎片的入侵。世界意志，就叫它世界意志好了。它最开始选了荆凌寒，将她诱进了这个诡域，想把她污染成诡物，但是没成功。荆凌寒将大部分能量割舍掉了，存放在鲲鹏里，所以才有我们看到的鲲鹏。”
众多信息被戚猗纵一股脑说出来，江坞瞬间感覺哪哪都是重点，又瞬间感觉完全抓不到重点。
他有些茫然地抱着戚猗纵，看着戚猗纵的眼睛。
戚猗纵喘息着说道：“鲲鹏里的能量根本就不是能量，而是诡物源，现在因为我的抢夺，失控了。”
“阿坞。”戚猗纵一口气说完，发出了剧烈的呛咳，勉强平复下来后，对江坞说道，“你快走，快離开这个诡域。”
江坞抓住戚猗纵的手：“不，我怎么能一个人離开……”
“你必须走。”戚猗纵闭着眼睛又睁开，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喘息着说道，“诡物源的能量太庞大了，我快，快堕落成诡物了。”
江坞抱紧了他：“不，不会的！我可以尝试将你身上的诡物源取出来。”
“没有用的。”戚猗纵疲惫地说道，“世界意志太强大了，诡物源也太强大了，根本不是人力能阻止。时间一到，我就会彻底成为诡物，而到时候，我也就不是我了。”
江坞双眼通红，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不会的。”
“阿坞。”戚猗纵叫他，声音意外地平静了下来，甚至带有一丝平和，摸着他的头发说道，“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远離这个诡域，平平安安。”
说着，戚猗纵想对江坞说什么，又忍住了，转而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你还记得，你一直说我从隗松的诡域出来之后就有些奇怪吗？”
此时，冲入须弥影的光点已经渐渐减少，天地间的光线變得柔和，暮光取代晚霞，只剩一点余韵。
江坞心中充满着不详的预感，人也變得麻木起来。
他不肯接话。
他心底里有一种難言的恐惧，似乎接话就在接受戚猗纵的临终遗言。
戚猗纵说了下去：“当时我變得奇怪，因为我从隗珺阿姨那里知道了个秘密。”
“她说，每个文明都有命定的救世者，世界也有世界意志。当出现救世者后，世界意志会不计后果地针对救世者。”
“你从觉醒以来，过的诡域就特别奇怪，几乎每一个诡域对你来说都是必死级的难度。因为世界意志在针对你。”
江坞脑海中一片空白。
戚猗纵低低开口道：“荆队也是其中一个救世者，她异能太高了，高到世界意志几乎容不下她，才会做了这么一个陷阱，想方设法诱杀她。”
江坞声音沙哑：“所以，世界意志的第一目标是荆隊，荆隊去世后才到我？你才会在知道荆隊面临死亡后，无论如何也想来救她。因为她去世后，世界意志会对我展开全方位的绞杀？”
戚猗纵：“是的，就是这个原因。”
戚猗纵喃喃说道：“荆队对人类来说，真的很重要。世界意志如此忌惮她，因为她真的有可能结束诡域入侵的局面。”
江坞低头盯着怀里的戚猗纵：“鲲鹏已经被你吸收了，荆队会好好的，她会出去的。”
“阿坞。”戚猗纵和江坞对视，目光有些悲哀，“这个诡域对你来说太危险了，离开这。你离开，别让我的努力白费。”
江坞的泪滴掉落下来：“你呢？”
戚猗纵看着江坞的眼睛：“如果我真的变成了诡物，我可能和这个诡域同在。也许你们结束了诡物入侵，我还能回来。”
江坞心里涌现出了巨大的悲痛，他知道基本不可能。
当人类转化为诡物的时候，就成了完全不同的物种，很难进行逆转。
戚猗纵只是安慰他罢了。
戚猗纵拍拍江坞的手：“走吧，别让我的努力白费。”
江坞用力抱着他的肩膀，泪水落到他脸庞上：“如果变成诡物的是我，你会走吗？”
怎么可能？
戚猗纵看向江坞的目光带着不舍。
如果江坞变成了诡物，他一定会留下来当江坞的眷属。
他怎么忍心将江坞一个人留在这个雪色冰原里？
戚猗纵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描摹着江坞的五官。
片刻后，他对江坞说道：“你要是留在这里，我成为诡物之前也会驱离你。阿坞，你不該陷在这里。”
江坞内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绝望，抱着戚猗纵没说话。
此时，海上已经天黑了。
无边的天和无边的海就在江坞四周。
鲲彻底变为了光点，没入了橘色的须弥影当中。
须弥影反而变成了海上的一盏灯，照亮江坞茫然而绝望的脸。
他又想到之前在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时，有临时队友向他表白。
那时围观的人都看向戚猗纵。
最后还是戚猗纵打的圆场，将江坞解救出来。
江坞很经常被人表白，对人的感情极为敏感，他自然不可能感受不到戚猗纵的想法。
他只是有点害怕。
当初他的父母也是因为爱情才结婚，可从他记事起，父母便频繁吵架，甚至打架。
等父母离婚时，更是因为厌恶他有对方的血脉，直接将他遗弃。
他恐惧走上父母那样的老路，那样激烈而浓郁的情感，好像把此后的所有情感都提前消耗掉了一样。
如果人一生的感情有数，他情愿把这些感情用作发小情，细水长流，而不是这短短几年时间挥霍而光。
他不想重蹈父母的覆辙。
戚猗纵清楚他的想法，从来没有逼迫过他。
哪怕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的实际相处根本不像真正的发小，戚猗纵也依然愿意后退一步，给他更多的空间和时间。
江坞抱着戚猗纵，在冰冷的海上想。
他其实知道自己有一点点心理障碍，那么多选修课，那么多拓展阅读，那么多心理分析都告诉他，他的想法可能和大众的想法有些出入。
有时候他也会想，也许他該去做个心理咨询。
可他总是没有时间，他总是想，很多事情没必要揠苗助长。谁没有想不通的事？咨询治疗所获得的结果未必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他应该听从自己的心。
也许，现在是正常的社会，他还有几年时间可以慢慢琢磨，最终想通。
可是现在已经没办法了，他真的没想到，他们的时间居然那么短。
不。他是知道的。
他急诊医生出身，见过太多的意外。
有时候只是正常的吃饭喝水，上下班，意外就发生了。
死亡通常并不隆重，相反，它非常简單。
简单到好像是日常生活中的某个自然现象，简单得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荒谬。
而此刻，戚猗纵要失去生命了。
江坞能感觉到戚猗纵开始高热、大量流汗、意识也变得虚弱。
他还能隐隐看到，戚猗纵的胸腔出现了黑影。
那是用异能看到的，诡物的弱点。
江坞自从觉醒异能以来，从来没想过异能可以用到戚猗纵身上。
江坞在海里坐了很久。
他尝试过从背包里取出药剂给戚猗纵用上，可所有药剂都无济于事。
戚猗纵承受了一整个世界的恶意。
这并不是用人力就可以将他拉回来的事情。
天黑了，又亮了。
江坞的眼睛发酸，酸疼得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
也许不只是重影跟幻觉。
他抬头看向来人，张开干裂的嘴巴，嘶哑地说道：“荆队，你来了？”


第66章 母亲的悲歌
荊淩寒驱使着身下的眷屬魚, 站到了江坞和戚猗縱面前，张开手掌。
一道光影从她手掌上方浮现，江坞用力眨了眨干涩刺痛的眼睛, 才发现那道光影是鲲。
鲲在她手心上方欢快的游着, 时不时像海豚那样跃出水面。当它跃出来的时候，它便在半空中化为鹏, 扇动着翅膀缓缓飞舞。
江坞看着鲲鹏的光影, 又将目光移到荊淩寒脸上。
荊淩寒低声说道：“我扣留了一部分鲲鹏的能量，戚隊没有完全吸收, 他暂时还不会堕落为诡物。”
江坞心头一鬆，紧接着又沙哑地问道：“只是暂时？这种情況不可逆嗎？”
荊淩寒蹲下来查看戚猗縱的情況：“暂时稳定住他的情況，接下来我们再想办法。”
江坞看着她, 不确定要不要相信她：“您有什么办法？鲲鹏是您分离出来的，您應该知道实情吧？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之前没跟我们说？”
说到后面，江坞的嘴唇有些颤抖：“我们花了那么大力气，从主世界赶来。结果根本没有诡物，我们也没办法救徐骊，戚猗縱还搭在这里了。”
“对不起。”荆凌寒道歉, 目光中带着悲哀, “我忘记鲲鹏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了，我一直以为它是徐骊的异能。”
江坞：“所以，那些预言是真的嗎？我们真的能平安将人救出去, 还是说那些预言也是骗人的？”
荆凌寒：“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平安出去，不过我想异管局應该不会骗你们。”
江坞抱紧了昏迷的戚猗縱，喃喃道：“我已经分不清真假，不知道该信谁了。”
荆凌寒陪着他一起沉默了下来。
海面依旧平静。
朝阳升起来了, 带来了万点金光。
荆凌寒说道：“这里不方便活动，我们回去再说？”
江坞摇头，直接说道：“我不相信你们，不敢跟您回去。”
荆凌寒：“你要怎么才会相信我？”
江坞：“我在上个诡域获得了一个道具叫病历本，它可以帮我判断您的情况——”
江坞一直觉得雪色冰原这个诡域迷雾重重，却从来没有暴露过病历本这个道具。
荆凌寒的实力太强了，如果真的是敌人，暴露了，反而直接逼得她立刻站到他们的对立面。
江坞之前没做好跟荆凌寒战斗的准备。
此时，江坞顾不上那么多了。
戚猗纵奄奄一息，如果荆凌寒真的是敌人，最糟糕的结果也就是，他迫不得已用诡物魚肚直接离开雪色冰原诡域。
就像戚猗纵期望的那样。
如果真的来不及，死在这里也不错，起码有个结果了。
荆凌寒一下就明白了江坞的意思，她道：“如果那样能让你安心，我愿意配合你用这个道具。”
江坞扯动嘴角：“那就那就麻烦您了。”
江坞从背包里掏出包在防水袋里的病历本和蘸水笔：“您的异能比我高太多了，还请您不要反抗。”
荆凌寒盘腿坐在眷屬魚的脊背上，目光平静：“我不会的。”
江坞很快拿手术刀割开了自己的手指，蘸上鲜血，对荆凌寒用上了病历本这个道具。
在道具的力量下，荆凌寒的目光变得有点呆滞，江坞问什么她答什么。
病历本上很快写下了一行行小字。
【姓名：荆凌寒】
【性别：女】
【年龄：39】
【职业：凌寒英蕊徐徐开异能小隊的隊长】
【就诊医院：私人诊治】
【就诊科室：全科】
【就诊时间：公元2033年12月18日】
江坞虚虚握着的蘸水笔刷刷往下写。
【主诉：患者总体健康，偶尔头痛，多以胀痛、钝痛为主，激烈战斗后，偶尔会恶心、呕吐。偶尔右手无力、麻木，战斗后有时会出现意识障碍、理解障碍、表达困难及看东西重影，视野缺损等。】
【现病史：患者于十一年前被诡物源寄生，尝试自行剥离诡物源，并将诡物源隔离。因受外界刺激，暂时遗忘被寄生之事。现诡物源被取走大部分，患者情况大为好转，记起了全部内容。】
【既往史：患者曾患慢性非萎缩性胃炎与无先兆偏头痛，受过肩胛骨贯通伤、急性肝肾损伤及肱骨粉碎性骨折等等，并留下了慢性疼痛等一系列并发症。】
【治疗意见：经过异能医生判断，患者的寄生源即诡物源已被剥离大部分，无需特别治疗，保持观察即可。】
荆凌寒的主诉、现病史和既往史都没什么问题，治疗意见也仅仅是保持观察。
最后一个字落到纸上，江坞抬头看荆凌寒。
从病历本上来看，荆凌寒没什么大问题，健康状况良好。
她不是诡物或眷属，她还是人类。
江坞给自己止了血，明明确定了荆凌寒可信，心头却还是恹恹地一点力气也没有。
荆凌寒没问题，戚猗纵就要出大问题了。
荆凌寒也看到了病历本上的内容，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江医生，我暂时洗脱嫌疑了吗？”
江坞：“辛苦您了，抱歉，涉及生命安全，我之前不得不多长个心眼。”
荆凌寒：“没事，我早应该配合的。现在你们跟我回去？有阿英在，也好照顾戚隊。”
江坞看着戚猗纵。
他有些想给戚猗纵也用病历本，这才好知道戚猗纵的问题后对症下药。
可他并不想当着荆凌寒的面用。
有个万一的话，他不想戚猗纵暴露在别人面前。
何况戚猗纵都昏迷了，也没法给他用病历本。
荆凌寒看江坞久久不答，问道：“江医生？”
江坞抱着戚猗纵的肩膀，有些茫然地开口：“我不知道将戚猗纵带回去有什么意义？我得想办法救他，但是目前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办法。”
荆凌寒顿了两秒：“其实有。”
江坞猛地抬起眼。
荆凌寒深吸一口气：“我就是没想好要怎么说，也不确定计划是否可行，你让我想想。现在诡物源还留有一部分在我这里，戚队的情况暂时稳定了，先不急。”
江坞喃喃道：“怎么可能不急？”
荆凌寒：“我维持了十多年，这个我有经验，戚队一时半会不会出事。”
江坞沉默两秒，点了点头：“荆队，我相信你。”
荆凌寒：“那我们走吧。我们带着昏迷的戚队在外面太危险了。这个诡域没有诡物，眷屬随时会对你们展开攻击。”
江坞观察着她的表情，最终低头在戚猗纵耳边说道：“戚猗纵，我们要回去，你把须弥影先收起来。”
吸收了鲲鹏大部分能量的须弥影现在还是晚霞的模样，只是体积格外庞大，大得像一座小岛。
戚猗纵不主动把它收起来，他们还真没办法带戚猗纵回去。
戚猗纵可能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一开始没反应。
江坞又在他耳边低声叫了一句：“戚猗纵？你还能听见吗？你把它收起来好不好？我要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戚猗纵的眉头皱了皱，过了好一会，须弥影还真慢慢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荆凌寒看着他们互动，并没有插手。
直到须弥影消失，她才朝江坞伸出手，说道：“我来背戚队。”
江坞摇摇头：“不用，我来背就行。”
说着，江坞苦笑了一下：“我也是中高级异能者，没有那么脆弱。”
荆凌寒：“我们走吧。”
江坞背起戚猗纵，跟着荆凌寒上了眷属鱼的鱼背。
荆凌寒驱使的这條眷属鱼有点像某种鲸类，格外庞大，脊背也很宽阔。
它游得并不快，但是很稳，哪怕不用缰绳，也不必担心会被它甩下去。
江坞背着戚猗纵在眷属鱼的背上坐了下来，低头打量眷属鱼。
荆凌寒注意到他的视线，说道：“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就遇到了这样一群眷属鱼，后面鲲的模样，我也是按照它们的样子幻化的，只是后来我不记得了。”
江坞勉强扯了下嘴角。
荆凌寒转了个话题：“异管局的预言应该靠谱，预言说，你们能够带着我们平安出去，就一定能平安出去，我相信他们的交叉预言。”
江坞：“我很难想象情况都已经这样子了，还要怎么出去？”
荆凌寒：“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诡域，叫‘母亲的悲歌’。”
江坞摇摇头，忽然意识到，荆凌寒对各大诡域应该很熟，之前她也接触过隗鬆的诡域。
江坞：“如果跟母子有关，我们之前去过一个诡物叫‘隗松’的诡域。”
荆凌寒：“我听姬悯说过，那个诡域，岛国人将它命名为‘执’。当年我为了查一條线索，接触过那个诡域，不过不符合那个诡域的条件，最终没能进去。”
江坞第一次知道隗松的诡域原来叫这个名字：“隗松老师的自主性很高，他在有意识地筛选异能者。”
荆凌寒：“我知道，这也是‘执’这个诡域的诡异值那么高，官方却一直没狠下决心清除它的原因之一，它偏惰性，看起来没什么危害，大家也不想去啃这块硬骨头。”
江坞：“那‘母亲的悲歌’？”
荆凌寒摇头：“我大概知道这个诡域可以救戚队，还不确定，你等我回去跟阿英商量一下，商量好了我再跟你说。”
江坞点头。
荆凌寒看着他：“不过，如果你真的要去那个诡域，必须得特训一下，将身手提上去。如果作为辅助型异能者，你肯定没法将你想要的东西平安带出来。江医生，你需要力量。”
江坞苦涩：“我特训过，在战斗方面没什么天赋。”
荆凌寒：“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暂时充当你的培训老师。”
江坞看着她，她说得很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位第一高手，真的充满君子之风。
易身而处，江坞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能毫无芥蒂地教导对方。
“谢谢您，麻烦您了。”江坞深吸一口气，“是的，我非常需要力量，非常非常需要。”


第67章 战略
江坞带着戚猗纵再次回到了小木屋。
原本小木屋里只有徐骊一个重伤昏迷的病人, 现在变成了两个。
见到江坞的时候，姬憫的表情非常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上前来拍了拍江坞的肩膀。
江坞看着姬憫, 低声问：“我们最终能平安出去，是吗？”
姬悯坚定道：“我们多次交叉预言的结果都是能出去。”
江坞：“希望是真的。”
江坞回来了, 荊淩寒开始带他训練, 陶英飚有空的时候也会一起教他。
他们就在小木屋外面的空地上训練。
和阿尔金国家異能研究中心里面的训練不同，他们现在的训練更接近实战。
荊淩寒甚至要求江坞盡可能地用上兵器, 就像和真正的詭物或眷属对战那样，用盡所有手段攻击。
江坞主要用枪械，近身的时候会用上他的手术刀。
用界域碎片做的手术都非常耐用, 用了这么长时间丝毫没有卷刃变钝的迹象，用来偷袭方便极了。
然而，无论江坞再怎么快，假动作再怎么逼真，他都没办法突破荊淩寒的防线。
这次也是。
他拼着受伤的风险刚靠近荊淩寒，还没将手送出去，荆凌寒就当胸一脚, 将他踹出五六米。
江坞感觉自己要不是異能者, 身体素质比以前好了许多，荆凌寒这一脚能直接把踹闭过气去。
饶是如此，他现在也肋骨剧痛, 一时爬都爬不起来。
荆凌寒走到江坞面前，低头看着他：“你的打法太温和了，这简直是兴趣班的打法，死板又缓慢。”
江坞咬牙说道：“我会努力调整的。”
说着, 江坞咬牙站起来，挺直了腰看了眼躺在椅子上的戚猗纵。
和陶英飚带着徐骊一样，江坞现在去哪里都带着戚猗纵，就怕戚猗纵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出什么事。
看着戚猗纵，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在阿尔金国家医能研究中心训练的事。
当时戚猗纵偶尔会给他当陪练，和训练中心正儿八经的助教不一样，戚猗纵给他当陪练的时候总是用巧劲，哪怕将他踹出去，也一点都不会疼。
那时候，他格外喜欢拉着戚猗纵当他的陪练。
他也没有意識到，不会疼的训练，其实也没那么让人长记性。他被保护太久了，缺了点战士的破釜沉舟。
江坞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胸口火辣辣的痛感，咬着牙说道：“荆队，我们再来吧。”
荆凌寒倒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对他说道：“你的战鬥意識太差了，战略意識倒还行。”
江坞不明所以。
荆凌寒：“我是指宏观布局能力，你会本能地基于自身和对手的特点，对整场对抗进行一个长期的规划，尽管你自己不一定意識到了这点，但是你对战鬥有系统性的规划和目标。”
江坞想起来：“之前的格鬥老师教过这个，会让我在战鬥中想一想为什么要进行这场战斗。”
荆凌寒：“应该都教过，但是在实战当中能用出来的人很少。大部分人一遇上实战就开始发慌，尤其对手实力远强于自己的时候，你倒还能勉强维持住。”
江坞：“所以我要加强这方面的训练？”
荆凌寒：“再来一场，我看看。”
荆凌寒说完就攻了过来。
她只是在教导江坞，攻击得非常克制，要不然江坞连她一招都接不了，会直接被她毙于刀下。
尽管如此，她攻击的时候给人的压力还是非常大。
江坞本能地要試探她这场攻击的节奏，等她攻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格挡，之前想的节约体能，假动作骗招数，攻击下盘等所有计划都流产了。
被刀背劈中，江坞快速后退的同时立刻换了备用方案，快速拉开距离，掏枪攻击。
江坞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再快也快不过荆凌寒。
在他掏出枪的第一时间，荆凌寒就用刀将他拍飞了出去。
荆凌寒收回刀，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战略意识确实比战斗意识强得多，看来我们要调整训练方向。”
江坞又累又疼，弯腰扶膝在那里喘息：“您说的战斗意识主要指？”
荆凌寒：“就是你在战斗时的实时反应，你捕捉战场情况的时候总会慢上半秒，等想好了要出招的时候，又会再慢半秒，组合起来，你在实际的战斗中就显得非常慢，尤其在和高手对战的时候。”
江坞：“我注意到了，当您沉肩，我预判到了您要出刀的时候，想着俯身躲避，但是总是要慢一下，才能准确地做出动作。”
荆凌寒：“对，你总会下意识地打完就停，停下来分析，然后再出招应对。厉害的格斗者会边打边分析，直接出招应对，比你省略一步，不会出现一卡一卡的情况。”
江坞深吸一口气：“我努力调整。”
荆凌寒：“你之前的格斗老师应该跟你说过这个问题？”
江坞点头：“说过，不过我总是比较难改过来，可能我真正肉搏的时候不多，经验不够丰富。”
陶英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看，闻言说道：“我看够呛，江医生你是那种天生思虑过多，性格谨慎的人，很难凭借本能直接出招。”
江坞：“我多练练，应该会有所改善。”
荆凌寒冷静道：“就算再怎么改善，你也没办法成为一流的格斗者。与其弥补短板，我们不如想想怎么扬长避短。”
江坞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有想法了，当即看着她：“您说。”
荆凌寒道：“你的異能包括摘取和移植对吧？能给自己移植吗？”
江坞瞬间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立刻答道：“能！应该还能，我能感觉到，我们可以試試！”
荆凌寒：“那好，我们移植个远程攻击的異能，最好来个枪类或弓箭类的异能。”
江坞心动：“可以吗？”
荆凌寒：“问题不太大。你等等，我给你找找資料。”
陶英飚看荆凌寒收刀要进屋找資料，说道：“这也算一种战略意识吧？针对培养目标的全面分析，选出最合适的培养方案。”
姬悯在旁边眨了眨眼，小声说道：“可能荆队实在教不出来了。她那种天才，估计很难想象，居然有人没办法依靠肌肉的本能反应进行战斗，而是每次都要思考。”
陶英飚偏头说道：“估计是，以前她教我的时候也是，总是让我自己去悟，问多了她就会不耐烦。”
荆凌寒的声音在屋里传来：“我听得见。”
陶英飚笑道：“听得见就听得见，我又没骂你。”
荆凌寒：“江医生的战略意识确实比战斗意识高许多，远攻方面，应会取得不错的成效。”
荆凌寒拿着一个笔记本出来，招手让江坞过来看。
江坞捂着发疼的胸口走过来，翻开笔记本，发现整本笔记上都是眷属的资料。
这是荆凌寒多年战斗记录下来的战斗笔记。
上面写着眷属的詭异值，分布地点，战斗习惯，生活习惯等等，简直是一本眷属大全。
荆凌寒：“我这么多年遇到的眷属都在这里了，这个詭域基本没有用枪的眷属，不过用弓的眷属挺多，你挑一挑喜欢哪个我们就去找哪个。”
江坞获得“异种移植”这个异能以来，都是能遇到哪个詭物或者眷属，就取哪个诡物或眷属的诡物源，还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现在居然能按需挑眷属了！
他眼睛微微瞪大了，满眼都是震撼。
荆凌寒问：“你的移植异能冷却期是多久？”
江坞下意识回道：“十天。”
荆凌寒拍板：“那可以准备行动了，先移植，要是没成功，正好可以先训练，等异能冷却好后进行下一次移植。”
江坞看着笔记本，毫无意见：“好的，您来安排。”
荆凌寒：“那我们就从诡异值最高的眷属开始挑。你看看这群狮眷属，它们用弓的技术不错，拉开弓后，会生成箭。不过每个狮眷属最多只能射十支箭，用完之后，要冷却三小时左右。”
江坞看着狮眷属的资料，连连点头：“这个没问题，一箭能射出的诡异值有五千，应该已经够用了。”
荆凌寒：“不过我不知道它们的诡物源在哪，你好像移植过心脏，不能再移植了？”
江坞：“不知道，我觉得可以试试，我不至于让自己面临危险。”
荆凌寒：“我们先去试试，不行再换。后两页有一群猿眷属，也用弓箭，不过它们的箭诡异值很低，主要靠涂在箭上的毒来毒杀猎物。我直觉你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类型？”
江坞：“还行，不过有毒不利于我后续移植诡物源。如果可以，最好找不带毒的眷属，免得浪费到手的诡物源。”
荆凌寒点头：“我猜也是。那我们明天先去找狮眷属，看能不能成功得到可以移植的器官。”
陶英飚在旁边看他们三言两语就敲定了，问道：“这么快？不多考虑一下吗？”
荆凌寒：“只是移植器官以提升实力，还要怎么考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尽快将江医生培训出来，再送出去。”


第68章 100%觉醒
第二天, 荊凌寒帶着江坞出门。
现在荊凌寒只扣留了一点这个世界的詭物源，鲲鹏只能在她掌心里飞舞。
要出门，还得另外寻找眷屬代步。
好在荊凌寒对这个詭域极为熟悉, 三两下就找到了森林里的两头鹿眷屬, 用武力让它们乖乖听话，帶着江坞骑鹿前往目的地。
江坞骑过马, 骑过牛, 甚至大学时某次跟戚猗纵出门的时候骑过鸵鸟，还真没有骑过鹿。
尤其这种连缰绳都没有的鹿。
幸好他现在身手不错, 腰腹力量极强，哪怕抱着鹿脖子也不至于掉下去。
荊凌寒一鹿当先，操控着鹿在森林里狂奔。
江坞不用认路, 只需要操控鹿跟在她后面，也没遇到什么困难。
于是，在清晨的阳光下，两道极为矫健的身影骑着鹿从森林里狂奔出来。
荆凌寒向来具有大佬风范，无论什么时候，她看上去都身姿不凡。
江坞并不知道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气质也向荆凌寒靠拢。
从森林里出来的时候, 他那瘦削高挑的身形, 冰雪一样的皮肤，精致秀美的五官，让他活像森林里跑出来的精灵。
他们就这样一直不停歇地奔跑着, 直到越过山脊，穿过森林，趟过河流，来到一片草原前。
这片草原十分茂密, 嫩绿的草长到了一米多高，他们稍微蹲下来，就能在草丛中掩藏身形。
有许多食草类眷屬正一群群地在广阔的草原上分布着，有些离得太遠的眷屬看上去活像一个个小黑点。
獅眷属三五成群，遠远缀在食草类眷属身后。
江坞在草丛里仔细观察。
獅眷属和他们之前看到的马人怪类似，都上半身保持着人类的形态，下半身则是獅子模样。
不一样的是它们的指甲极为锋利，哪怕隔得那么远，江坞都能看见它们的爪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江坞动用异能仔细察看，发现獅眷属的弱点就在它们的右手上。
如果要摘取詭物源，可能要将它们的右手从手腕处截断。
移植右手比移植心脏之类的簡单多了，应该可以操作。
江坞评估过后，微微松了口气。
“看中哪头了？”荆凌寒等他评估完，在旁邊问。
江坞还是第一次得到点单的待遇，看中哪头就能选哪头。
他有点选择困难，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老师，您稍等一分鐘，我再看看。最前面那两头狮眷属的詭异值好像差不多。”
江坞跟着荆凌寒学习，哪怕荆凌寒并不在意，他还是很尊敬地将对荆凌寒的称呼由“荆队”改为了“老师”。
荆凌寒听到他改了称呼，并没有太大的表示。
陶英飚悄悄告诉江坞，荆凌寒默认这个称呼就是承认他的学生身份，他也是荆凌寒唯一的学生。
陶英飚没告诉江坞的是，诡域里只有他们几个人类，这个身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江坞要是出去主世界，这个身份就很了不得了，不仅国内，全世界的高手及官方高层都没法忽视他。
不过，到时也许光凭他自己的能力，全世界就无法忽视他。
荆凌寒看了看他说的两头狮眷属，说道：“那就两头一起选好了。”
江坞微微诧异：“还能这样？”
荆凌寒：“为什么不能？跟上。”
荆凌寒帶着江坞，直奔最厉害的那两头狮眷属而去。
雪亮的刀光划破长空。
附近的所有眷属被刀光惊动，拼命奔逃——除了他们看中的那两头狮眷属。
那两头狮眷属的腿被一招打断，倒地不起，只能在地上发出嘶吼，张大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威胁他们。
这当然没用。
荆凌寒看了它们一眼，直接将它们打晕了过去。
荆凌寒：“诡异值大概为一万八，还算不错，你来看看要摘取哪头狮眷属的诡物源。”
江坞：“不确定它们是不是都有诡物源，我先看看。”
江坞的摘取技能可以摘取诡异值为他异能值3倍以内的眷属的诡物源，不过技能的冷却时间需要24小时。
今天他只能摘取一头眷属的诡物源。
荆凌寒大概知道他的情况，让出了位置。
江坞上前去，先检查右邊那头狮眷属的右手。
这头狮眷属为男性狮眷属，右手宽厚有力，指甲起码长五厘米，为猫科动物特有的弯钩状，锋利如刀。
江坞比划了一下，从背包里掏出异管局特制的医用消毒湿巾，簡单消毒后，用手術刀轻轻划开了它的手。
可惜，这头狮眷属的弱点虽然就在右手，但是里面没有诡物源，右手的状态也不那么适合移植。
江坞评估过后，暂时没摘取它的右手，而是转向了第二头狮眷属。
第二头狮眷属也是男性，手更修长细瘦，加上长长的指甲，有点像骷髅的手，不过它的指关节带了点金属的质感，一看就非常坚硬有力。
江坞简单消毒过后，取出手術刀，毫不犹豫地划开了它的手。
第二头狮眷属皮下的血液帶点金色，明显比之前那头狮眷属更符合移植的指征。
江坞对比过后，抬眼对荆凌寒说道：“老师，我想摘取这头狮眷属的诡物源。”
荆凌寒：“好，我来警戒。”
江坞受过非常专业的医学训练，在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的时候还做过非常多场的移植手術。
摘取“手”这个器官对他来说非常简单。
不到五分鐘，他就将这头狮眷属的右手摘取下来。
狮眷属的右手摘取下来后呈金色，江坞检查确定没问题，很快把它塞到右手背的黑斑里了。
摘取的器官放在黑斑里能最大程度地保持它的活性。
荆凌寒等他做好这一切后，除掉了两头昏迷的狮眷属，说道：“我们回去？”
江坞用力点头：“好。”
附近没有鹿眷属，荆凌寒挑了两头跑得比较快的人头羊身的眷属，带着江坞骑着回去。
路上他们还顺便采集了些食物，抓了几条鱼。
他们一直到傍晚才赶回小木屋。
陶英飚在屋前等着他们，见到他们的身影，连忙迎上来：“怎么样？今天还顺利吗？”
荆凌寒顺手了结两头羊眷属：“非常顺利，你们在家怎么样？”
陶英飚：“也很顺利。”
姬憫从屋里走出来：“荆队，江医生，你们带回了可以移植的器官吗？”
江坞眼里带了点笑意：“带回了，吃完饭休息一下我就移植。”
陶英飚正提着鱼和野菜从外面走进来，闻言问道：“不休息一晚吗？”
江坞：“我不累。我移植的成功率达90%，但只有10%的概率能觉醒来自诡物的异能，要是不行的话，我尽早移植，等这项异能快速过完冷却期，再进行下一次移植。”
陶英飚闻言不拦了，点头道：“等会我给你多拿几根鱼油蜡烛进去。”
江坞他们吃饭的时候，昏迷的戚猗纵和徐骊就躺在边上的长椅上。
陶英飚用异能，将戚猗纵身上的时间也停下来了，避免他的情况进一步恶化。
因此，戚猗纵的情况看起来还不错，就像睡着了那样。
江坞看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吃完饭，和姬憫主动去洗完碗后，江坞打算进入房间给自己移植。
进去之前，姬憫叫住了他：“江坞，你等一下，你移植后只有10%的概率觉醒异能，是吧？”
江坞点头：“怎么了？”
姬憫深吸一口气：“我来帮忙。”
江坞不太明白，姬悯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两只。”
江坞将两只手伸出来。
姬悯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低声开启言灵：“神说，江坞觉醒弓异能的概率为100%。”
姬悯的话音刚落，江坞感觉有一阵龙卷风在脚下生出，围绕着他整个人席卷而上。
他瞬间神清目明，脑袋格外灵醒，整个人的状态好极了。
面前的姬悯眼下却刷地流出两行血泪，整个人面如金纸，萎靡不振，睁开眼睛的时候，连眼白都变得暗淡了。
对上江坞的目光，姬悯笑了一下：“看来你要想100%觉醒弓异能，有点难。”
江坞心里五味杂陈，最终抱了他一下：“谢谢你。”
姬悯：“不客气，带着我的祝福给自己移植去吧。”
江坞郑重点头：“我进去了。”
江坞进去房间，简单消了个毒，然后发动异能，将自己的身体模拟出来。
瞬间，他感觉自己被分成两个。
被分出来的自己没有右手手腕以下的部位，呈昏迷状态，正往地上倒去。
他伸手一抱，拦腰抱起模拟出来的那具身体，轻轻放到床上。
接下来的流程就给别的病人做移植手术一样，依旧是消毒，移植，尽量快速而细心地缝合，保证手术效果。
这个手术，江坞只做了两个多小时，却做得特别累。
做完后他连站都站不稳了，只简单检查了一下情况，就将模拟出来的身体收回来，然后倒在了床上。
他疲惫得快昏过去了，在床上躺了几分钟，稍微缓过来之后，他还是开门走出去，打算将戚猗纵抱回来。
陶英飚和荆凌寒都没睡，就在客厅里缝着兽皮，小声地聊着天等他。
她们不放心，正在等待手术结果。
见他出来，荆凌寒问：“怎么样？”
江坞扬了扬僵硬的右手，脸上却带着笑：“才刚做完手术，目前还不太看得出来，得明天再看看。”
陶英飚：“一定没问题，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我来守夜。”
荆凌寒看了看他的右手：“你先睡，明天我们训练试试。”
江坞点头：“好的。我先带戚猗纵回去睡。”
江坞走过去抱起躺在椅子上的戚猗纵：“那我先进屋了，老师晚安，陶前辈晚安。”
陶英飚笑着催促：“快去吧，等你明天的好消息。”


第69章 误入
外面的天刚露出鱼肚白, 江坞就醒了。
他转头看着躺在一旁的戚猗縱，往戚猗縱那边靠了靠，而后才伸出右手打量。
他个子高, 人又瘦, 本人的右手骨节分明，在微光中隐隐带着玉的质感。
手表面上挺好看, 实际上, 他这只移植过的右手还没恢复好，整只手都酸麻胀痛。
他张开手掌, 能明显感觉到肌肉肌腱的牵扯感。
江坞忍着疼痛发动了右手的異能。
右手瞬间亮起了淡淡的金光，他指尖发痒，刷一下, 弯钩一样的指甲就从指尖冒了出来，哪怕用肉眼看，也能感觉到，这些指甲锋利如刀。
这不是重点，江坞能感觉到金光蠢蠢欲动，正要变成别的东西。
他用手肘撑着床坐了起来，感受了一下, 觉得空间还是不太够, 于是下了床，站到门后面。
他再次伸出右手，朝着床铺张开手掌。
这次, 他手上涌动的金光不再无处安放，而是在他手心里渐渐幻化成一张光弓。
真的可行！
江坞精神一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右手。
光弓很快幻化出来，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手感非常扎实。
江坞打量它，觉得它并不像獅眷屬手上握着的弓，更像虞明珰手里的那种弓。
可能他潜意识里更想要虞明珰手里的那种弓，異能弓被他的意识改变，就换了个形状。
江坞将弓换到左手，右手勾起弓弦一拉。
一杆气息可怖的光箭在弓弦上缓缓生成，哪怕不用仪器测试，江坞也能感觉到，这光箭大概的異能值绝对超过一万。
这可比他们预料中的高出一倍！
当时，荆淩寒收集的资料显示，獅眷屬一箭能射出的詭異值也就五千。
为什么他能射出的光箭异能值那么高？
江坞打量着光箭，心里涌动着各种猜测，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姬悯给他施加了言灵祝福，所以他能射出的光箭比獅眷屬的光箭强得多。
光箭还没彻底生成，江坞的右手忽然传来剧痛。
他的手还没好透，远达不到能够拉弓射箭的程度。
江坞忍着疼痛，缓缓将弓弦放回去，让光箭消失。
等弓箭整个消失后，他忍不住甩了甩手臂，露出兴奋的表情。
他真成功了！
他有了一项可以远程攻击的异能，跟用枪攻击的不同之处是，这是独屬于他自己的异能。
不仅威力比枪大得多，冷却好了还能隨时用，不受枪械子弹的限制。
江坞托着自己的右手又倒回了床上，转头看着还在昏迷当中的戚猗縱。
他会去那个“母亲的悲歌”詭域，想办法获得能救戚猗縱的詭物源，将戚猗纵救回来。
江坞一直等到天彻底亮了，才轻手轻脚地去洗漱，又拧了毛巾回来帮戚猗纵擦拭。
搞好了两人的个人卫生后，他出去做早餐。
守了一夜的陶英飚已经去睡了，姬悯的异能严重透支，也去睡了。
今天的早餐由他和荆淩寒来做。
江坞背着戚猗纵走出去。
荆淩寒转头看了他一眼，走过来扶着他背上的戚猗纵，让戚猗纵躺到徐驪旁边躺椅上，方便他们隨时探查情况。
江坞的右手还疼着，使不上力。
荆淩寒扫了他的右手一眼，问道：“你成功得到狮眷属的异能了？”
“您怎么知道？”江坞眼睛发亮地伸出右手，“对，我得到了弓箭异能，不过我每发箭的异能值超过一万，比狮眷属的异能值高。”
荆凌寒：“每个人的异能都会随着自身的特性而改变，你可能特别适合这方面的异能。”
江坞：“也可能因为姬悯之前给我施加了祝福。”
荆凌寒点点头：“你的右手现在还不太能用？等能用了，我们试验一下。”
江坞：“好！”
得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异能，哪怕暂时不能用右手也没什么，江坞心情非常愉快地跟在荆凌寒后面做饭。
陶英飚和姬悯陆续起床，听说了这个消息后，都朝他道喜。
江坞对姬悯说道：“多亏了你给我施加的祝福。”
姬悯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你自己厉害。有这么一个异能，你去下个詭域，我也能稍微放心了。”
提起下个诡域，江坞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关于‘母亲的悲歌’这个诡域，你有什么预言能给我吗？”
姬悯摇摇头：“我试过了，不行，完全预言不出来。”
陶英飚在旁边说道：“这个诡域比较特殊，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它大概位于主世界的托利亚，你们进去之后可能会面对外国眷属。”
江坞：“大概在北纬三十多度那块？那和我们这个诡域應該会有很大的区别了。”
陶英飚摆摆手：“我们这个诡域的眷属也不知道继承自哪个文明，奇奇怪怪的。那个诡域應該不一样。”
江坞心中一动：“陶前辈，你们知道那个诡域的诡异值吗？”
陶英飚：“應該不低于两万，不高于三万。你出去后，让徐飞英给你组一个以攻击型异能为主的异能小队。现在是徐飞英当部长吧？”
姬悯插话：“对，就是他。”
江坞：“主世界的情况现在恐怕不容乐观，不知道能不能抽出人来。”
江坞这话一出，陶英飚和姬悯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还是姬悯安慰道：“之前你给荆队用了病历本，上面给出的日期不是12月18日吗？你出去后，主世界的日期應該还是18日，情况应该不至于就坏到那个地步。”
他们就是18日进入雪色冰原这个诡域的，主世界和诡域时间流速不同，出去的时候应该还是18日。
江坞：“到时候我试试。”
陶英飚：“我们先调整特训计划，等你手好一点，再帮你训练一下，问题应该不大，你的异能值也快一万五了。”
江坞：“用手表测，现在是14575，差四百多。”
姬悯凑过来看他手腕上的特制手表，感慨：“你异能值涨得真快啊。”
江坞托着右手：“移植了这只手，直接涨了两千。”
姬悯羡慕地多看了两眼：“看得我都想移植了。”
江坞：“要不是你给我施加了祝福，我就算成功移植了，大概率也得不到异能。”
姬悯：“得不到异能会怎么样？”
江坞想了想：“如果本身需要做器官移植，获得异能也不是主要目的，那问题不大。如果冲着异能做器官移植，一些排异反应会让人不那么舒服。”
姬悯：“果然任何事都有代价啊。”
江坞移植了右手后，荆凌寒让他先休息，做点别的锻炼，等手恢复好了再说。
他休息了五天，右手就基本能用了。
用“异种移植”这个异能移植器官后，受移植者的恢复速度比普通患者的恢复速度快得多，加上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格外强悍，江坞也就恢复得格外快。
五天后，江坞站在荆凌寒面前，拉开手里的长弓，已经没太大的痛苦了。
荆凌寒指导他调整拉弓的姿势：“你一发光箭的异能值确实达到了一万，应该有一万一。”
江坞一喜：“这个异能值，应该能对付绝大多数眷属了。”
荆凌寒：“前提是你准头够好。”
江坞：“没事，我最不怕的就是反复练习，勤能补拙了。”
荆凌寒点头：“你先用固定靶练习。”
江坞一发光箭的异能值比狮眷属的好异能值高得多，总共能射出的光箭数量却不如狮眷属。
现阶段，他一次只能射出四发光箭，射完后，需要冷却112分钟，才能再次射箭。
他自己掐着秒表数出来的时间，应该不会错。
不过这个112分钟，让他觉得有点别扭。
江坞感到奇怪：“居然还有零有整的。”
荆凌寒：“异能的冷却期并不是一成不变，它会随着你异能值的提升或者熟练度的增加等慢慢缩短，直至缩到极限，没法再缩。”
江坞：“不知道这个异能的冷却期最短能有多短？”
荆凌寒：“估计是一个小时。你用完光箭后，来试试普通的弓，找找手感。”
江坞连忙答应：“好的。”
江坞的枪法很好，他之前也接受过相关武器的训练，拉弓射箭对他来说并不难。
短短几天，他就练得有模有样了。
荆凌寒查验过他的练习进度后，再次带他训练实战能力。
江坞多了一个异能，情况比之前好得多。
他清楚自己在近身格鬥中没有优势，每次都会找机会拉远距离，再拉弓压制。
虽然他的实力还是比荆凌寒差许多，压根不可能打得过荆凌寒，但起码现在能在荆凌寒手下撑两三个回合，不至于一上手就被秒。
练习了几天后，荆凌寒对他说道：“战鬥意识和战斗技巧我已经教你了，剩下的就是你慢慢练习和感悟，悟出属于自己的战斗之道。”
江坞认真点头：“谢谢荆队。”
荆凌寒：“不客气，你该出发前往下一个诡域了。”
哪怕陶英飚用了异能维持戚猗纵的状态，戚猗纵的情况也不能耽搁太久。
江坞心里一直挺着急，现在荆凌寒松口，他立刻表示，愿意立刻出去。
陶英飚不放心，多嘱咐了两句：“你出去的时候一定让徐飞英给你组个异能小队，别逞强。”
江坞深吸一口气：“好，过去那个诡域的时候，我也会留意救徐驪前辈的线索。”
陶英飚点头：“辛苦你了，一切小心。”
徐骊的异能超过了两万，想要将他救回来，得找诡异值超过两万的诡物或眷属给他提供合适的器官才行。
江坞在雪色冰原里没找到，只能出去后再找找。
也许姬悯他们预言的，恰恰是现在发生的情况。
救徐骊的契机根本不在雪色冰原这个诡域里，而在别的诡域。
江坞这么想着，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手术刀，打算发动胃里的诡物鱼肚，从雪色冰原里出去。
荆凌寒还扣留着化为鲲鹏的那部分诡物源，对雪色冰原诡域有着微弱的控制力。
她竭力打开雪色冰原，想要将江坞踢出去。
就在荆凌寒和江坞同时动作的时候，江坞感觉一股斥力朝他全身涌来。
他还没来得及催动诡物鱼肚，忽然感觉整个人像被什么挤了一下，眼前一花，周围的空气已经热了起来。
空气中的热浪来得如此明显，江坞催动诡物鱼肚的动作直接被打断了。
他只来得及瞪大眼睛看向远处。
他还是在海边。
和雪色冰原里宁静、深蓝、澄澈的海不同，这里的海水颜色偏浅，周围的沙滩全是细腻的白沙，远处陌生的高大植物，让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像是热带海域。
这是到了哪里？诡异值好像有点高。
江坞紧紧握住手中由界域碎片制成的手术刀柄和刀片，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该不会来到“母亲的悲歌”这个诡域了吧？
这里的气候特征完全符合“母亲的悲歌”的地理条件！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因为界域碎片？
江坞谨慎地打量四周，做好了随时催动诡物鱼肚的准备。
他现在孤身一人，忽然过来了，可不一定是好事。


第70章 恶意
江坞还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忽然背后传来声音。
“江坞——”
江坞立刻召唤出光弓，握在手里，转头朝身后看。
一个褐发褐色的高个子青少年正从礁石上跳下来, 遠遠朝江坞跑过来：“江坞, 我找你好一会了。”
江坞看着英俊的少年，并没有放松警惕。
看来詭域又给他安排了身份,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身份是什么？
少年眨眼间便跑到了江坞面前, 见他还拿着弓箭，也不在意, 只问：“你怎么又来海边了？想家了吗？”
江坞对少年谨慎地点点头，同时悄悄对少年发动了异能“洞察”。
使用“洞察”异能时，江坞集中精神, 可看见詭异值为他异能值3倍以内的詭物或眷属的弱点。
这个异能向来好用，他已经习惯了在面对陌生的眷属或詭物时，第一时间发动这项异能。
可这项无往不利的异能，这次居然失效了！
江坞集中精神仔细打量，少年身上依旧没有任何黑斑。
怎么回事？
难道少年并不是诡物或眷属，而是异能者？
可少年的气息并不像异能者。
江坞现在跟异能者打多了交道，经验非常丰富, 这种情况依旧很少见。
可能这个诡域非常特殊, 少年被污染了，但还没成为眷属？
5秒一到，江坞的异能失效, 这才对上少年帶着关心的褐色大眼睛。
少年伸手在他眼前一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怪怪的。”
江坞恍然回神：“没事。”
少年想了想，低声问：“你是不是想你的公主了？”
没等江坞做出反应，少年又说道：“别担心，他们已经找到了巨龙的踪迹, 到时候我们杀死巨龙，你就可以帶着戰利品回去救你的公主了。”
巨龙、公主。
江坞没想到这个诡域还给他设定了身份。
如果他是想要救巨龙的勇士，那公主是在隐喻戚猗纵？
还有，这个诡域的眷属们说的语言不是普通话，但他听得懂。
这可跟雪色冰原不同。雪色冰原的马人怪、狮眷属之类的眷属，说的语言都是他们不懂的语言。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马人怪、狮眷属们没有发展出文明？
少年看江坞没反应，过来拉他的手：“走吧，下午还要训练。”
江坞迟疑了一下，最终帶着满肚子疑惑跟了上去。
这里的情况看着还行，也许他可以試試想办法获取诡物源。
实在不行，他再发动诡物鱼肚离开。
江坞跟着少年一路往前跑。
他们走过沙滩，爬上礁石，再往前走，海边竟然有一座城邦。
城邦的大路铺着大块的石头，路两边是泥和石头建成的房子。
道路上满是穿轻薄低胸短裙的男女。
他们高眉深目，好些人手里还抱着极具地方特色的陶罐。
江坞猜测里面装着他们买的水。
看来这里气候炎热干燥，淡水资源应该不够丰富。
江坞和少年穿过长长的街道，跑到街道末端的广場前。
广場后面则立着一座高高的神殿。
少年带江坞绕到偏殿，找准一间屋子走了进去。
外面的太阳极大，江坞一路走来早热得不行。
进屋之后，一下就凉爽了。
江坞猜测，这里热归热，湿度并不大，风应该不是从海边吹过来。
少年让江坞在屋里等着，他走出去，很快端了两碗水过来：“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很快要敲钟了。”
江坞不知道敲钟又是什么意思，只得顺着少年的话点了一下头，不过并不敢喝碗里的水，只是佯装着用嘴唇碰了一下碗。
少年一口气喝完水：“那我们歇歇，累死我了。”
说着，少年坐到了墙边的椅子上，靠着墙，一副累惨了的样子。
江坞也学他那样靠着，将水碗放在旁边，望着天花板。
他们并没有休息多久，遠远就传来了钟声。
钟声一下接一下，传得很远，应该有人在敲钟。
少年被钟声惊醒，抬起头看了一下外面：“时间到了，该出去了。”
江坞点了下头。
少年也不介意江坞的沉默，端过边上的两个碗：“我先将碗送回去。”
少年说着，快步往外走。
江坞跟着他出去，少年一口气喝干江坞碗里剩的水，带着江坞小跑到一个小厨房，又带着他往建筑的另一端走。
这座神庙简直像迷宫一样，江坞完全不认识路，只能跟在少年后面。
在他们往外面走的时候，有不少人从四面八方走了出来。
看到江坞和少年，大家纷纷跟他们打招呼：“萊尼，江坞！”
江坞这才知道，这个少年名叫“莱尼”。
萊尼也热情地回以招呼。
很快，大家在广场上集合。
一个穿着无袖上衣、短裤和短靴的男人提着一把短剑过来。
江坞混在人群中排好隊，一齐向那个男人问好：“教官好！”
教官站在最前方，满意地看着他们：“下午好。你们应该都听说了，执政官派出去的勇士们找到了巨龙的巢穴。”
人们欢呼起来：“哇！”
教官伸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姿势：“勇士们，我们训练了这么久，马上就要到实戰环节了，紧张吗？”
“不——！！！”众人大吼。
教官满意地点头：“很好，看来大家都不是懦夫。那么接下来我们会进行更严苛的训练，以帮助大家抵御巨龙。大家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
教官：“那么我们今天下午的训练任务就是和喀戎獸作戰。萊尼！”
萊尼越众而出：“到！”
教官：“整隊！我们前往斗獸场！”
江坞听着这话才意识到，莱尼可能是小隊长，所以才会出去外面找他。
莱尼很快指挥人们排成长隊，带着队伍跑向后面。
不多时，他们跑到了一个巨大的斗獸场前面。
教官将他们分成三人一组的小队，进行实戰。
江坞被分到了莱尼那一队，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位女战士。
“好了。”教官满意的看向队伍，最终将目光落到莱尼身上，“莱尼，你们小队第一个示范。”
莱尼大声地：“是！”
江坞三人走进斗獸场，四周的栅栏落下，最前方的栅栏却打开了，一头比大象还大，两侧长着翅膀的巨兽从前方緩緩走了出来。
巨兽拥有对蛇一样的橙黄眼眸，它缓缓扫过江坞三人，忽然张开巨口，对着江坞吐出火焰：“吼——”
原本就很燥热的空气仿佛瞬间被点燃了，哪怕隔得那么远，江坞都能感觉到一股刺痛。
莱尼更是狂吼：“跑！”
教官站在观众席上，远远朝他们喊：“伙计们，你们可不能光顾着跑，战斗！”
江坞能听见教官的声音，却完全没有听从的意思。
巨兽太大了，迈步的时候甚至会引起地面的震动。
那么强的怪物，正面开战，实在太不理智了！
江坞正想绕到侧面寻找機会。
巨兽仿佛对江坞格外感兴趣，直接放弃另外两个人，只追在江坞后面，张口朝他喷火。
江坞只来得及狼狈地往前跑，完全没办法稍微停下来，抽出光箭给巨兽来一箭。
别说停下来，就是稍微慢一点，巨兽吐出的火焰都足以将他烧成灰烬。
这一刻，江坞感到了来自诡域的深深恶意。
就如他之前无数次感到的那样。
他有种预感，巨兽平时绝没有那么强，要不然它不可能被用作平时训练。
莱尼和那名女战士应该对巨兽展开了攻击。
巨兽却完全没有理睬他们，只追着江坞跑。嘴里不断喷出火焰。
江坞的体力很快就要耗尽了，幸好他这段时间跟着荆凌寒训练，躲避技能比之前强了许多，不至于一对上面就被巨兽踩死或者烧死。
江坞很久没有这么努力地逃命过了。
他拼命往前奔跑，好不容易稍微拉开距离，他立刻抓住機会，从虚空中抽出光弓，也来不及瞄准，直接拉弓朝巨兽的方向射了一箭。
光箭“咻”地破空而去，直接射到了巨兽身上，将血肉炸开。
巨兽吃痛，仰头怒吼：“吼！”
江坞极其冷静地又拉开弓追了一箭。
这次他能来得及瞄准了，他瞄准了巨兽的脑袋，一箭将巨兽的脑袋轰掉了大半。
教官在观众席上“嚯”地站起来，朝江坞喊：“嘿！停下！你在干什么？！”
江坞没有听教官的，而是用微微颤抖的手拉开弓，再次射出了第三箭。
教官从观众席上跳下来，抽出短剑打断了江坞的第四箭：“我让你停！”
江坞剧喘着躲到一边。
而巨兽已经轰然倒地，生死不知。
莱尼和另一个女战士冲过来：“教官！”
教官大怒地瞪向江坞：“谁让你下死手？！”
江坞：“它想杀了我。”
教官：“可你明明有能力只让它失去行动力，而不是杀死它！”
江坞：“没有，我做不到。”
教官死死盯着江坞，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用力喘了两口，一挥手：“把他带走，关起来！”
莱尼和女战士过来，要拉江坞。
江坞感觉异能冷却好了，抓住机会，立即发动“洞察”异能。
他看向教官，试图找出这位眷属教官的弱点。
下一秒，他的目光凝住了。
眷属教官身上的黑斑有两处，一处在心脏外面，一处在脑袋上。
就好像普通人类一样。
眷属教官看江坞不动，等着莱尼和女队员说道：“还不把他拉下去？！”
3、2、1，5秒倒计时结束，江坞的“洞察”异能失去了作用。
他眨了眨酸痛的眼睛，顺着莱尼和女队员的力道走。
走出几步，江坞回头。
眷属教官正怒气冲冲地指挥其他人收拾巨兽的身体。
看得出来，眷属教官很生气。
但是，这种生气和江坞的外来者身份无关，好像江坞就是一个做出了过激行为的普通队员。
这个诡域好奇怪。
这里真的是“母亲的悲歌”诡域？怎么看起来和“母亲”这个意向没有任何关系？
江坞转过头，决定先不走，留在这个诡域看看情况。


第71章 幸运匕首
江坞被关进了神殿的地牢。
整个地牢空空荡荡, 只有他一个人。
他坐在地牢里，除了能听到地牢两侧燃着的油灯偶尔爆出灯花声，什么也听不见。
江坞靠在发霉的墙上, 眼睛呆呆地看着灯, 心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
这个詭域究竟是不是“母亲的悲歌”不重要，眷属教官为什么有两处弱点不重要, 萊尼身上为什么没有黑斑也不重要。
他的首要目标是找到这个詭域的詭物。
就是不知道詭物藏在哪里, 他得想办法出去，摸清附近的情况。
这次进入诡域的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还好，胃里的诡物鱼肚还在，他不至于完全没退路。
想到诡物鱼肚, 江坞又想到戚猗纵。
都是戚猗纵想办法为他要来这份保障，可惜不知道戚猗纵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咔嚓”一声，萊尼弯着腰走进地道，往江坞所在的地牢走来。
江坞抬头看，只见守在地牢口的两个守卫重新关好了地牢门。
视野又黑了下去，不过江坞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萊尼的表情。
萊尼提着篮子朝江坞示意：“我来给你送食物和水。”
江坞：“谢了。”
“不客气。”莱尼走到地牢的栅栏前蹲下，“你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等教官消气了, 调查清楚了就会放你出去。”
江坞看他从篮子里拿出面包和装水的陶罐，察觉到这位队长心软又负责，心中一动, 故作丧气地说道：“我就怕很久也调查不清楚，后面我没法訓练，也没法救人。”
“不会的。”莱尼温声安慰他，“教官们已经在调查了。”
江坞闷闷地说道：“可是他们都不喜欢我。如果换一个人, 调查的速度或许会比较快，可放到我身上就不好说了。”
莱尼将装水的陶罐从栅栏里塞进去：“不会的，我们訓练营又不止你一个外乡人。”
神庙、巨龙、訓练营、从各地赶来训练的青少年们……这个诡域看起来像是史诗。
江坞心里分析着，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希望事情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
莱尼又把面包递进来，笑眯眯地说道：“别担心，你就当在这里休息两天。”
江坞进这个诡域的时候完全没带食物和水源，他现在又饿又渴，简单地品尝了下，猜测食物跟水都没问题后，他便克制地喝了几口水，又吃了半块面包。
莱尼一直贴心地在旁边陪他说话，正好他想套出更多的信息，这位小队长的举动正合他意。
江坞被关了两天，教官们确定不是他将喀戎兽刺激得发狂之后就将他放出去了。
青少年们继续训练。
很快，大家就发现江坞好像纯粹就是倒霉。
无论哪一个训练项目，他都会被针对。
有时候哪怕爬个山，他脚下的石头都会崩塌，直接导致他摔下去。
江坞习惯了，异能者进诡域是容易碰到这种情况。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诡域的诡物也一直没有出现，有的只有暗地里的针对。
幸好他现在的实力比之前强得多，各种陷阱还不足以对他产生致命的伤害。
这个诡域里发生的诸多意外，他都有惊无險地渡过了。
因为意外特别多，他的实战能力还提升了不少，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这天，江坞起来的时候，发现宿舍里的眷属同伴们情绪有点不对。
所有人都既亢奋又紧张，说话的声音也格外大。
江坞听他们聊天，才知道昨天夜里，外出探索的勇士们回来了。
睡江坞大通铺右面的眷属同伴興奋地说道：“我悄悄去看过了，勇士们都带了伤，他们绝对和巨龙战斗过了。也许教官们很快就会组织我们去讨伐巨龙！”
其他眷属们也忍不住激动地应和。
江坞在角落里听了半天，没有出声，却也没有离开。
他一边听少年们聊天，一边观察他们的动静。
很快，他注意到，莱尼脸上并没有很興奋，相反，表情非常凝重。
他伸手碰了一下莱尼的腿，低声问道：“怎么了？”
莱尼：“巨龙非常危險，非常非常危险。”
“可这件事我们之前不就知道了嗎？”江坞輕声说道，“我们来这里训练，就是为了屠殺巨龙的。”
莱尼搖搖头：“我早上也去看了，回来的勇士们说，他们这次整整有六人死去。他们可都是有经验的勇士，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
江坞輕轻拍着莱尼的后背安慰，小声问道：“你知道勇士们的死因嗎？”
莱尼：“战斗时被殺死。”
“不不不，我是说更细的死因。”江坞低声问，“那头巨龙有什么攻击方式吗？比如会吐火，或者会操纵龙卷风？”
莱尼：“会吐火，它好像还特别喜欢用庞大的体重把人压死。”
江坞：“听起来可真够恶劣的。”
莱尼：“是的。”
训练营里的消息乱七八糟的，说什么的都有。
上午，他们集合。
在正式训练之前，教官果然说了这个消息。
教官还告诉他们，会选派战士出去屠龙，对自己有信心的人可以先報名，教官们会选择合适的人组织队伍出去屠龙。
江坞听说可以報名后，毫不犹豫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莱尼在旁边想拦都没来得及。
“嘿，你疯了。”莱尼瞪着他，“你運气这么差，真的要去屠龙吗？”
“是的。”江坞笑，“我还要去救我的公主。”
莱尼：“那你起码应该考虑一下，你的公主知道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也会为你着急的。”
江坞摇摇头：“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我希望能第一时间抓住机会。”
不知道巨龙究竟是不是真的龙，或许它就是这个诡域的诡物？
江坞心不在焉地想，如果诡物真的是巨龙，不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否打败巨龙，获得诡物源？
想到这里，江坞按了一下上腹，诡物鱼肚还在他胃里，就算有危险，他也可以第一时间逃脱，他应该去冒一下险。
莱尼看江坞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江坞在这个诡域里待了一段时间，和莱尼很熟，大概知道这位少年的担心，心中一暖：“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莱尼摇摇头：“你实力确实很不错，可之前又不是没有实力不错的勇士。”
说着，莱尼的脸色变了好几下，最终咬着牙，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塞给江坞：“你不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武器吗？这个借你！”
江坞一怔，连忙推拒：“太贵重了，这是你的幸運匕首。”
“就是因为它是幸运匕首，我才借你，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幸运。”莱尼硬将匕首塞给江坞，“当你的弓不能用的时候，你就用它吧。”


第72章 梦见
江坞看了看眼前的匕首, 这把匕首正閃烁着微光，看起来锋利异常，简直不像这个时代能制作出来的匕首。
他看萊尼无数次在晚上的时候摩挲着这把匕首, 每次摩挲, 萊尼眼里都会閃烁着细微的光。
江坞看着萊尼：“这把匕首是别人送给你的嗎？”
萊尼坐在江坞边上：“对，我的好朋友送的。”
莱尼说着, 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那时候我也有一个任务, 他就送了这把匕首给我，希望我能够平安回来。”
江坞沉默了, 跟莱尼相处了一段时间，他知道莱尼在隊伍里并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那位好朋友，不是出事了, 就是跟莱尼决裂了。
江坞輕声问：“后来呢？”
莱尼：“后来我果然平安回来了，这把匕首就成了我的幸运匕首。”
江坞：“你那位好朋友——”
莱尼搖搖头，难过道：“不在了。在和别的城邦的一次战斗中，他不小心中了箭，死去了。”
江坞：“抱歉。”
莱尼：“没事，死去的勇士都会回到神国，我的朋友应该也回神国去了。”
江坞輕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会仔细保存这把匕首的, 等回来再还给你。”
莱尼转头看着江坞, 笑了笑：“希望它能带你平安回来。”
神殿里的教官宣布他们要去屠龙的那天，江坞罕见地失眠了。
他在这个詭域里待了这么久，从始至终都没能找到詭物。
因此他一直猜测传说中的巨龙是不是就是那个詭物。
詭域里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诡物和眷属表面敌对的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
如果巨龙就是诡物，那将会非常危险。
他一个人要面对诡物和那么多眷属，到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杀死诡物。
江坞睁着眼睛，一直看着窗口的月亮。
轻柔的月光洒进来, 和主世界的一样银白清澈，好像在这里和主世界看到的月亮是同一个月亮一样。
江坞正枕着双臂，正在发呆的时候，忽然有个身影凑过来。
他转过头，正看见莱尼的侧脸。
“莱尼？”江坞小声地叫了一句。
“是我。”莱尼很快就明白他在看什么，小声问，“你想你的公主了嗎？”
江坞想到戚猗纵，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戚猗纵估计猜不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被叫成公主：“是的。”
莱尼：“听你说过那么多次，你还没有说过你的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公主？”江坞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我的公主非常温柔，不过也很有主见，非常有韧性，身手很好，总是在我迷茫的时候带着我往前走。”
莱尼：“那她漂亮嗎？”
江坞点头：“非常漂亮。”
莱尼眼里闪过羡慕的光：“听起来真好。”
江坞看着莱尼，像聊天一样随意问起：“你那位朋友呢？是什么样的人？”
莱尼于是也躺在床上，枕着双臂看着月亮说道：“我的朋友同样非常美丽，不过他跟我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江坞愣了一下：“什么叫做不一样的想法？”
莱尼：“就是就是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和人生规划什么的。”
江坞想了想：“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本来也会有不一样的人生规划吧？”
莱尼搖头：“我们来自同样一个神殿，曾经都夢想着能成为最厉害的勇士。”
江坞：“后来呢？”
莱尼：“后来就发生了意外，他去世了。”
江坞还想再打听下去，不过莱尼明显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两人一起看着那轮明亮的月亮，各自藏着心事。
他们在床上躺了很久，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的钟声如期响起，他们今天要穿上盔甲，骑上骏马，出发去屠龙了。
教官们选了五百勇士，由三位教官带隊。
江坞现在知道了，教官也就是神官，他们收受城邦及周围村庄的税赋，也保障城邦及周围村庄的安全。
去屠龙的目的中固然包括扬名，大部分还是出于保障城邦及村庄安全的需要。
江坞来到这个诡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部分时候都在神殿中训练，偶尔会出去看看海跟城邦。
他能外出的时间不多，一直没收集到特别多的资料。
今天出来他才发现，城邦一面环海，另一面却有一条宽阔的河流。
河流在阳光下蜿蜒，像大地上的一条玉带。
途中休息的时候，江坞悄悄问莱尼：“城邦不远处就有河流，为什么没有依河而建，那样打水应该会方便很多。”
莱尼小声道：“没法打水，这条河流是咸水河，而且以前经常有人通过河流潜入，后面大家就不在河边建造建筑了。”
江坞：“原来是这样，居然是条咸水河。”
莱尼：“周围的河流大多是咸水河，也不知道河流上游是不是还有一片大海？”
江坞：“没有人去看过嗎？”
莱尼搖头：“没听谁真去看过，只是传说上游可能是大海。”
江坞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河流，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城邦很可能位于某个小岛上。
也不知道它周围有没有其他的岛上城邦或者大陆。
如果有的话，这个诡域可真够大的。
一行人赶了两天的路才远远见到盘踞在高山上的巨龙。
江坞一眼看见巨龙背后有淡淡的雾气。
去过多个诡域的他立刻认了出来，那是诡域的边界。
还好，这个诡域不算太大。
如果它真的由好几个岛组成，他在这里想要找到诡物恐怕就要大海捞针了。
赶了那么久的路过来，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好，教官们很快吩咐扎帐篷休息，同时派出斥候收集信息。
江坞的同伴们紧张又兴奋，一直在说悄悄话。
他自己只剩下紧张，接连检查了好几遍自身的状态，又检查光弓和匕首。
莱尼的匕首看起来很锋利，不过他更信任自己藏在左手手背里的手术刀。
当晚大家在帐篷里休息。
第二天一早，教官们叫大家起来，吃了全是肉的干粮，而后准备去屠杀巨龙。
这个诡域看起来像是史诗的世界，江坞的同伴们都会射箭和使用投枪，力气很大，准头也很厉害。
不过，只有极少数眷属的攻击带有冰、火等特殊效果。
教官们指挥众人举起盾牌，握着长枪，组成战阵，直接朝巨龙攻击。
江坞还是第一次在眷属中间，朝另一只巨大的眷属攻击。
他使用“洞察”异能，第一时间看巨龙的身体。
巨龙身上只有眼睛处有黑斑，弱点应该就是眼睛。
在第二轮射箭的时候，江坞毫不犹豫地拉开光弓，朝巨龙的眼睛射了一箭。
光箭碰撞在巨龙的眼皮之上，激起一连串的火花。
巨龙发出怒吼。
江坞混在人群当中，大声提示：“眼睛，攻击它的眼睛！它的眼睛是弱点！”
周围的人听到了，立刻举起长弓，齐刷刷地换了个方向，对准巨龙的眼睛射去。
巨龙咆哮着朝人群喷火，同时挥舞着翅膀飞起来。
那巨大的翅膀简直就像乌云一样，遮天蔽日，几乎将大家头顶上的光芒都挡住了。
它喷出来的火焰又照亮了半边天空。
可怕的巨龙与可怕的火焰冲入战阵中，战阵一下就散了。
无论教官们怎么扯着嗓子指挥，勇士们都没办法在集结成战阵。
“女神啊！江坞你快跑！巨龙朝你飞过去了！”
混乱中，江坞听到有眷属同伴提醒，连忙回头看。
只见那只巨龙正高高飞翔在他上空，一见到他转头，立刻朝他吐出长长的火焰。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江坞都感覺到了火烧屁股的灼热空气。
他奋力往前跑，稍微拉开距离立刻转头拉弓，朝着巨龙的眼睛又射了一箭。
光箭阻挡了巨龙的扑击，它稍一停顿，江坞跑得更远了，同时能更加从容地拉弓。
他的眷属同伴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勇士，很快抓住机会攻上去。
一时间，到处都是呐喊声与惨叫声。
江坞来不及仔细分辨，只能抓住每一个机会将手中的光箭都射完。
他的光箭现在有七十多分钟的冷却期，射完之后，他立刻往人群中躲。
巨龙对他恨之入骨，丝毫没有顾及其它正在奔逃的勇士，只追着他喷火。
江坞在火与烟中拼命往林子里钻。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他直接站在山崖上跳下了悬崖。
“江坞！”
江坞在混乱中听到了莱尼的声音。
此刻，他已经顾不上查看，只能跳下山崖，惊险地躲在山壁间，总算甩脱了攻击的巨龙。
等躲好，确定巨龙暂时不可能找到他后，他才有空查看身上的伤。
经过激烈的战斗，他身上不仅有烧伤，还有箭伤和树枝划伤。
幸好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他本人又是医生，他从腰间摸出藥品，三两下就给自己包扎好了。
他所有的伤中，最严重的要数脚踝的扭伤。
可能刚刚跳下山崖的时候没站稳，直接挫了一下。
不过不要紧，以他现在的体质，休息个一两天应该就没什么大事儿了。
江坞躲在山洞里，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呐喊声，也不知道巨龙怎么样了。
不过他估计巨龙应该死了，起码也受了重伤。
因为诡域的诡异值有所下降。
每次杀掉诡域里的厉害眷属，诡异值通常都会下降。
按这个看，巨龙就算不死，也没什么兴风作浪的能力。
不过，经过今天的战斗，江坞很确定这头巨龙不是诡域的诡物。
它要真是诡物，重伤濒死，诡域不会是这个反应。
那就奇怪了，诡物究竟在哪里？
教官们，也就是神殿的神官们看起来不像。
一同训练的青少年勇士们看起来不像。
城邦中的居民看起来也不像。
难道它藏在城邦外的村庄中？这可就有点难找了。
江坞靠在山壁上，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
如果实在找不到诡物，他能想办法将诡物诱出来吗？
“江坞？”莱尼忽然从山洞外钻进来，“总算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江坞抬头，难以置信地喊道：“莱尼？你怎么在这里？！”
莱尼：“我看到你掉下了山崖，就下来找你。”
江坞：“巨龙怎么样了？大家杀死它了吗？”
莱尼摇摇头：“我下来的时候没有，它只是受了重伤。”
江坞：“那教官们有组织进一步的攻击吗？”
莱尼：“暂时还不清楚，让我看看你的伤。”
莱尼对处理伤口也很熟悉，看了江坞的伤后松了口气：“没什么大问题，我背你上去。”
江坞看着莱尼的眼睛，最终还是伏到了莱尼的背上。
莱尼看着高高瘦瘦，实际上背部挺宽阔。
他背江坞背得很稳，哪怕需要从悬崖上爬上去，对他来说似乎也不会造成困难。
他们跳到了山崖下，离山顶其实很远，抬头看的时候，看不到山顶的任何动静。
两人甚至不确定大部队有没有撤离。
“糟糕，天要黑了，我们得快点。”莱尼看了看天际快要消失的晚霞，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喘着气说道。
江坞看着光芒快速消退，再一次感覺到了诡域的针对：“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等明天天亮了再走？晚上爬山太危险了。”
莱尼犹豫：“跟大部队集合安全一些。”
江坞：“主要路上太危险了，可能一个看不清，我们就滑到山崖下去了。”
莱尼：“也有道理，那听你的，我们先找地方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去追大部队。”
两人都是久经训练的勇士，很快在山崖上找到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
莱尼将江坞暂时放在山崖上，自己去找了水过来。
因为江坞有烧水喝的习惯，他还扯了一些枯枝落叶回来，在山崖上烧起了小小的火堆，又将凹陷的石头放到火堆上，勉强当成一只石锅，将泉水注入里面烧。
江坞筋疲力尽，靠在崖壁上看着莱尼的动作，没有出声。
莱尼先给他烧了一点水喝，又在附近找了植物煮水。
江坞看着煮出来的藥水，皱了皱眉。
莱尼看他一眼：“你怕喝藥？”
江坞：“我的伤不严重，用不着喝藥。”
莱尼：“那可不一定，那么多伤口，兴许你晚上就要发烧了，先喝药试试。”
江坞不愿意喝外面的药水，尤其在不确定莱尼是不是眷属的情况下。
药水有味道，很容易掩盖别的东西。
他直接将药水喝下去，太危险了。
莱尼很快把煮好的药水取下来，放在地上晾凉。
等晾得差不多，他再把药水递给江坞。
江坞抿着嘴巴摇摇头，摆出一副十分抗拒的姿态。
莱尼劝了几句，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摇摇头，拿起地上的药水自己一饮而尽。
江坞：“你怎么随便喝药？”
莱尼将剩下的药草给他看：“没关系，就是一些治疗伤口、防止发烧的药物，我也能喝。”
说完，莱尼笑笑：“睡吧，我来守夜。我们打起精神来，明天还得爬上去。”
江坞：“我不困，你先睡，我来守，有事我叫你。”
莱尼倒也不推拒：“好，我先睡一会儿。”
莱尼说要睡，蜷缩着身体，在这块小小的平台上翻来覆去都没能睡着。
江坞看他翻了好一会儿，低声问他：“怎么了？”
莱尼按了按胃部，苦笑着说道：“有点饿，我上一顿还是早上吃的。”
江坞其实也饿了，战斗特别消耗体力，他早就饿了，只是一直忍着。
莱尼：“不行，我实在睡不着，我去山崖上看看有没有鳥儿或者鳥蛋，弄点回来煮着吃。”
江坞：“好，你小心。”
莱尼：“我不走远，有什么事你大声喊我，我立刻回来。”
莱尼站起来，高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崖上。
江坞靠着崖壁警戒。
可能他们所处的位置足够高，也可能山上有一头巨龙，大部分危险的动物不敢过来。
目前为止，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江坞盯着篝火警戒，甚至能感覺到一丝安宁。
莱尼很快就提着一只野鳥，带着四个鳥蛋回来了。
他当着江坞的面宰杀野鸟，又将野鸟剁成小块，放进刚刚煮水的石头里，加了点水放到火上去煮。
很快，鸟肉和鸟蛋煮熟了。
莱尼将石锅取下来，放到边上：“来吃点东西，估计味道不怎么好，凑合一下，等回去了我再请你吃好吃的。”
江坞摇头：“应该我请你。”
鸟肉和鸟蛋的味道实际很不错，哪怕没有盐，还有一点草药残留的味道，这锅烫烫的鸟肉和鸟蛋依旧抚慰了江坞空荡荡的饥肠。
他克制地吃了一半，将另一半留给莱尼。
两人分吃了鸟肉和鸟蛋后，莱尼去边上抱着自己准备入睡，江坞坐在另一边警戒。
肚子里有食物，舒适感果然提升了不少，江坞集中精神警戒着，却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他一直在掐自己的腿，让自己不要睡过去，却还是因为困倦而时不时走神。
幸好中间没发生什么事，他平安地撑到莱尼跟他换班的时候。
莱尼看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打着哈欠说道：“该你睡了，你快休息。”
江坞：“好，我先睡一会儿，有事你喊我。”
最后一个字江坞几乎没太说出来，尾音就消失在了唇齿之间。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飞快地坠入夢境，因为下坠得太快，还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江坞嘴角泛起微笑地陷入了夢乡。
他的心情十分愉快，做的夢也很愉快。
进入这个诡域这么久，他第一次梦到了戚猗纵。
他看着戚猗纵很快意识到是在做梦，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戚猗纵？你怎么样了？你好些了吗？”
“我还能撑一段时间。”梦中的戚猗纵伸出手来要摸江坞的脸，担忧地说道，“你这个诡域比较危险，你警醒点啊，你感觉还好吗？”
江坞抓住他的手：“哪里危险了？”
戚猗纵：“现在就很危险，你先睁开眼睛。”
江坞在心里嘟囔着不愿意睁开眼睛，嘟囔了好一会，还是顶不住戚猗纵担忧的眼神，最终轻轻睁眼。
莱尼正在往篝火里放干树枝，看到他睁眼，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江坞心情很好，对莱尼升起一种由衷的亲昵，微笑着说道：“做了个美梦。”
莱尼露出笑容：“梦到你的公主了吗？”
江坞点头：“是的。”
莱尼过来拍拍他的肩：“继续睡吧，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赶紧睡，说不定还能再次梦到你的公主。”
江坞：“那我睡了。”
江坞再入睡的时候，没有梦到戚猗纵，不过他心中始终有一股亲昵和归属感，哪怕在野外也睡得很沉。
他来到这个诡域后，始终保持着警醒的姿态，很久没睡得那么沉了。
睡醒之后，他感觉四肢百骸都像放松了，整个人的状态好得不行，看到莱尼，心情更是愉快，响亮地打招呼：“莱尼！”
朝阳升起来了，莱尼站在阳光中，整个人被光勾勒着，仿佛天上的神明：“阿坞。”
江坞：“你怎么这么叫我？”
莱尼笑笑：“这个称呼很好听，比江坞好听，也好叫。”
这倒是真的，江坞心情很愉快地说道：“那你叫吧。可惜我不能给你也取个昵称。”
莱尼：“莱尼本来就是昵称啊。”
江坞想起来了：“对，你叫莱昂那图斯。”
莱尼笑着往他手里塞了那个石锅：“今天早上没猎到鸟，只有鸟蛋，你吃一点吧，吃完我背你上去。”
江坞：“辛苦了，稍等，我找根树枝刷牙。”
莱尼从篝火边抽出一根昨晚剩下的木炭：“没有合适的树枝，你用木炭凑合一下？”
江坞没什么意见，草木炭本来就有吸附作用，摩擦力很强，因为烧过了，还很安全干净。
他接过木炭，爽快地开始刷牙。
期间，莱尼一直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江坞停下动作：“怎么了？”
“没有。”莱尼笑着说道，“我只是感觉我的新朋友真可爱。”


第73章 发现
江坞察覺到萊尼对他的态度有一点變化。
不过萊尼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下山来救他, 他心里对萊尼挺感激，两人亲近一点也正常。
江坞并不覺得这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们爬上了山，大部队果然已经撤到山下去了。
两人只好相互搀扶, 去追赶大部队。
幸好大部队没走太远, 他们追了两天就追到了大部队。
教官们看到他们一瘸一拐地回来都很激动：“女神呐，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没想到你们最后能回来, 你们的傷没事吧？”
萊尼：“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阿坞的脚受傷了。”
教官：“我看看。还好, 傷得不重，先休息两天养养。”
教官们安排江坞坐到运物资的马车上。
江坞在马车上还看到几个重伤员，情况都比他严重得多。
他敏锐地意识到, 这次回来之后，教官们给他的待遇好了很多，不再是一副敌视的样子。
江坞向马车上的其他伤员打听巨龙的情况。
伤员们说巨龙受了重伤，掉进了火山口，不知道有没有死亡，不过短时间內应该没有出来兴风作浪的能力了。
江坞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覺得有些棘手。
他出来跟巨龙战斗，依旧没有获得任何詭物的线索, 也没得到詭物源。
他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救戚猗纵。
江坞內心苦闷, 这次回来后，他在训练营的待遇却好了不少，教官们和同伴们对他的态度變得更温和了不说, 给的物资也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的倒霉程度甚至都有所缓解，不再被整个世界针对。
好像有哪里不对？
江坞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很快这个念头又消失了。
“阿坞？”莱尼提着饭盒进来，“快来吃饭。”
江坞：“辛苦了, 我自己去吃饭也可以。”
莱尼笑眯眯：“今天训练结束得早，我吃饭的时候顺便就帮你把饭帶回来了。”
江坞打开饭盒，为里面的丰盛菜肴感到震惊：“今天食堂的菜那么好吗？”
莱尼：“你刚受过伤，需要补补。”
江坞吃着莱尼精心准备的丰盛菜肴，內心中充满了感激：“莱尼，你对我太好了。”
莱尼单手托腮，看着他吃晚餐：“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我们是好朋友啊。”
江坞抬头笑笑，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谢了，好朋友。”
莱尼：“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江坞想到还陷在雪色冰原詭域的戚猗纵，目光变得柔和，张口：“我……”
莱尼打断他：“等等，我应该问，在这里，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江坞笑着说道：“是的，你是。”
江坞总感覺事情有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他像喝了酒一样，整个人帶着飘飘然的兴奋感。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他的伤彻底养好了，连实力也提升了不少。
这小半个月以来，他和莱尼形影不离，俨然是一对好朋友。
直到这天，江坞又梦见了戚猗纵。
他已经好些天没有想起戚猗纵了，再次梦见戚猗纵，戚猗纵的形象都变得有些陌生。
梦中的戚猗纵朝他投来焦急的目光，张着嘴巴想跟他说些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见，也猜不出戚猗纵的意思。
戚猗纵朝他张开手想拥抱他，他站在原地，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什么，完全无法靠近。
意识到这点后，江坞僵住了。
江坞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他内心中没有由来地升腾起一股寒意。
这些日子，他心中一直有个执念，要想辦法获得这个詭域诡物的线索，拿到诡物源回去救戚猗纵。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执念由情感上的执念变成了理智上的执念。
他只是理智上知道，他进这个诡域的目的就是为了救戚猗纵，情感上，他已经不着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不会寝食不安，满心都想着查线索找诡物。
这很不对劲。
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中招的？
江坞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他瞪大了眼睛。
“阿坞？”一只手伸过来輕輕拍了拍他，“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是莱尼。
江坞转头看向边上的莱尼，刚想说觉得哪里不对，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
莱尼安慰他：“梦都是假的，别想了，睡吧。”
江坞“嗯”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往莱尼那边挤了挤，还蹭了莱尼一下。
莱尼在黑暗中轻笑出声。
江坞听见他的笑声，心里一紧，模糊中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他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戚猗纵。
因为没什么朋友，他并不习惯跟别人肢体接触，尤其当了医生之后，他对肢体接触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这种跟人蹭蹭的行为，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可能被污染了。
想到这一点，江坞心里涌起惊涛骇浪，却还是努力放松肢体，平稳呼吸，力图不让任何人发觉，尤其不让身边的莱尼发觉。
他得想个辦法。
第二天醒来，江坞苍白着脸对莱尼说道：“我有点不舒服，莱尼，你可以帮我请个假吗？”
莱尼伸手摸他的额头，手很温暖，神情充满了担忧：“哪里不舒服？”
江坞心中一暖，眷恋地蹭了蹭莱尼的手：“不知道，头有点疼。”
莱尼：“可能昨晚做噩梦又吹风了。”
江坞将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也许？”
莱尼轻拍了被子一下：“我去跟教官说，你在宿舍里好好休息吧。”
江坞：“好。”
莱尼笑了笑：“睡吧。”
江坞不受控制地要堕入梦乡，只挣扎地眨眨眼，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他们住的宿舍一直是大通铺，青少年们各自裹着自己的被子在床铺上睡着。
因为人多，宿舍内无论白天黑夜都一直很吵。
白天是聊天打闹的声音，晚上则是鼾声梦话声。
江坞很少觉得宿舍安静，今天实在太安静了，太不对劲了。
江坞在梦中也紧紧皱着眉头。
一根手指伸过来，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
他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梦乡，可是一直睡得不安稳，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一切。
那根手指很快离开了，江坞跟梦魇做斗争，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总算睁开了眼睛。
他浑身都是冷汗，气喘吁吁地坐起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宿舍。
这一刻，他的肢体无比酸软，整个人虚脱得甚至快要坐不住。
情况不太对，得抓紧时间。
江坞喘着气，从枕头下拿出旧衣服。
他一直随身携带着道具病曆本和蘸水筆，现在就藏在他进这个诡域穿的那套衣服里。
不知道病曆本有没有被搜走，他最后一次看的时候，病曆本和蘸水筆都还在。
江坞翻了一下，很快翻出了白色的病曆本。
他心里一下就放松了，无声地感谢了一下他的隗松老师，酸软着手取出病历本和蘸水笔。
确定病历本和蘸水笔都还能用后，江坞毫不犹豫地取出手术刀，划开左手的食指，放出鲜血。
时间紧急，他立刻翻开病历本，进行自我提问。
他也不确定病历本对自己是否有效，不过此时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迫切需要知道，最近所遇到的一切是否是他的错觉？
如果没有外界的反馈，他根本分不出来事情的真假。
江坞喃喃发问，手上快速写下一个个方块字。
姓名、年龄、职业、性别之类的都不用看了。
一行行字写下后，很快来到了主诉。
江坞昏昏沉沉地写下主诉。
【主诉：头晕，反应迟钝，无法区分世界的真假，无法区分自身的情绪是否被外力强行扭转。】
江坞努力睁大眼睛，接着写现病史。
【现病史：患者食用诡物源后，被诡物源污染，现初步被诡物控制，呈持续性昏沉感，自身情绪体验能力下降，情感反应延迟，情感被外界强力扭转。目前并未进行积极有效的治疗。】
果然有问题！
江坞眼里满是红血丝，从心脏泵出来的血液一下下冲击血管，让他脑袋剧痛。
他吃力地接着往下写。
【治疗意见：经异能医生判断，患者受到初步污染，应立即进行治疗，剥离污染源，否则，患者的意识将大部分消失，逐步堕落为眷属。】
在写下最后一个字后，江坞浑身都是汗水，心脏吃力地简直要发生室颤。
他伸手死死捂住心脏，睁大眼睛，将病历本上的内容全部刻进脑海里。
这里太危险了，等将全部内容记下后，他要把这一页病历销毁。
江坞看了两遍，最终把这一页病历撕下来，塞进嘴里嚼了，努力吞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浑身都是汗水。
可是他并不觉得热，相反，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心底涌上来。
他裹紧被子看着天花板。
从什么时候开始中招的？吃下莱尼煮的鸟肉开始？
还是更早一点？
他第一次见到莱尼，莱尼就对他释放了善意，他对莱尼的印象也一直不错，不然他根本不会吃下莱尼送的食物。
莱尼很早就瓦解了他的戒心，他一度以为，这位身上没有任何黑斑的同伴可能是因为意外而忘记了外界的异能者。
江坞裹着被子，冷静地发现，哪怕到这个时候，他对莱尼依旧充满好感，想到莱尼的时候，脸上也不自觉地泛起笑容。
理智和情绪背道而驰，以至于他脸上的肌肉有点抽搐，僵硬得发疼。
江坞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原来这个诡域的诡物就是莱尼啊。
怪不得大家都说，进入诡域后千万不要和任何生物交朋友。


第74章 脚！
莱尼训练完之后回来看江塢, 发现他病得更重了，过来探他的额头。
“怎么病成这样？”莱尼看着江塢，担忧地查看他的情況, “我去给你请个医生来。”
江塢裹着被子, 虚弱地摇摇头：“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莱尼看着他的眼睛, 询问：“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塢感覺脑袋一阵眩晕, 能明显感覺到莱尼的精神侵袭。
他放在被子底下的手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内侧一把，借着剧痛清醒了一些, 对莱尼说道：“不知道，我一直躺在这里。”
莱尼不知道信了没有，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
江坞确实不太撑得住：“我先睡一会儿。”
江坞只睡了很短的一会儿就被莱尼摇醒了。
莱尼端着一碗药汤过来：“我特地找医生给你熬的药汤, 你喝下去看会不会好一点？”
江坞被他扶着坐起来，端着碗，能闻见药汤里面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就像之前吃的鸟肉的味道。
他的手僵住了，莱尼要对他发动新一轮的侵袭与污染。
莱尼一只手扶着碗，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看他的表情, 问道：“怎么了？”
江坞抬头, 莱尼脸上满是关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覺，他覺得莱尼关心的表情像是面具一样，虚浮地贴在脸上, 看起来扭曲又诡異。
莱尼正在試探他。
江坞用仅剩的理智想，莱尼看起来发现了什么，于是在悄悄地試探他。
江坞朝莱尼抱怨：“药有点难闻。”
莱尼：“药都是这样，喝完就好了。”
江坞“嗯”了一声, 用手端住碗，一口气喝完药汤。
如果他没发现莱尼的真面目，以他对莱尼的信任程度，他是会把整碗药喝完的。
他要是不喝，莱尼多半知道他发现了这个秘密。
反正之前都喝过一次了，江坞在心底里想，再喝一次情況也糟糕得有限。
喝完药后，江坞感觉自己的意识更模糊了。
莱尼扶着他躺下，让他好好休息。
他也没客气，躺到床上，裹着被子就睡得昏天暗地。
在彻底睡着之前，他想，莱尼的弱点究竟在哪里？
要是知道了莱尼的弱点，他就可以想办法解决莱尼，脱离这个诡域了。
江坞受药的影响很深，等他再醒来之后，他几乎已经把反抗的念头给忘了。
他本能地亲近莱尼，聊天的时候，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把诡域外的一些事情告诉了莱尼。
包括他来这个诡域的目的。
莱尼听了他的话，觉得有趣，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问：“你们連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确定这里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呢？”
江坞：“因为预言。大部分情況下，预言的内容都是对的。我之前通过各种途徑查过，交叉预言过后的内容基本不会出错。”
莱尼笑：“大家不是说预言都会变吗？”
江坞摇摇头：“不太清楚，我不是预言类的異能者。”
莱尼：“看来这次的预言應該不准了，这里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你带回去救你的‘公主’。”
江坞脸上露出惆怅的神情。
莱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在这里选一个新的‘公主’，你應該会很受欢迎。”
想到戚猗纵，江坞感觉心脏像被刺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说“不”，话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也许江坞被进一步污染，诡域里没有了外人，莱尼不再掩饰。
没过几天，神殿传来消息，莱尼被选为聖裔，当前的大神官去世后，他将成为继任者。
大神官几乎就是城邦的实际掌权人，莱尼能成为聖裔，一下跃升为整座城邦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江坞对他地位的提升并不意外，他作为诡物，本身就掌控着整个诡域。
不，应该说是它。
江坞猜测，莱尼现在这种升职路徑，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文明尚未被毁灭时，它的真实经历。
所以入侵主世界后，诡域慢慢壮大，它又将它的升职路径复刻了一遍。
或者它早就不想过那些普通的日子了，不需要掩饰后，它立刻让自己回到了该有的地位。
江坞一邊亲近莱尼，一边怀疑它，私底下拼命寻找它的弱点，一时之间感情被拉扯得非常痛苦，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莱尼对他的状态非常包容。
成为圣裔的莱尼有了单独的神宫，可以搬过去居住。
它带着江坞一起住过去，和之前一样，还是睡一张床。
江坞在精神折磨之下瘦得厉害，連日常训练也不太能应付得过去。
他每天都会使用“洞察”異能，试图弄清楚莱尼的情况，可惜一直没有收获。
诡域里的季节慢慢从夏季过度到冬季。
天气冷，江坞的身体又不太好，这天，他的头痛再次发作，不得不请了假在神宫休息。
莱尼给了他不少特权，他要请假，基本没有眷属会阻拦。
他早早回到神宫，喝了热水之后睡了一觉。
可能白天睡得有点多，傍晚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反而好一点了。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感觉到莱尼回来了，内心中涌起一股喜悦——那是他快成为眷属后，本能地为诡物的到来而感到喜悦。
莱尼进屋后查看他的情况，见他情况还行，便从柜子里取出衣物，打算去沐浴。
江坞躺在床上，转过头看着它的动作。
莱尼可能没发现江坞醒了，或者没发现他的状态很清醒，就没怎么设防，直接在柜子前脱掉外衣。
江坞过来这么久，从没看见过莱尼赤裸的身体。
他们也从未一起沐浴过，哪怕这个世界沐浴都要去澡堂。
莱尼之前作为小队长，每次都会单独训练到很晚。
江坞试图约过他一起去沐浴，可是从未成功过。
江坞心脏砰砰跳着，察觉到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有可能在今天看到莱尼的身体，发现莱尼的秘密。
莱尼在柜子前脱掉外套、鞋子，只穿一身轻便的衣物，就提着东西打算去沐浴。
江坞等他出门，艰难地爬起来，在柜子里卷了一身衣服，轻手轻脚地跟出去。
如果莱尼发现了，他只要说身上出了汗，也想过来沐浴，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莱尼成了圣裔，去的澡堂也换成了神官们用的澡堂，跟训练的勇士们用的澡堂不一样。
希望他去澡堂不要引起太多眷属的注意，由此不要引发莱尼的警觉。
可能被污染得厉害，江坞想到要背叛莱尼，心里充斥着一股伤心和自厌情绪，让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刀。
他勉强压下负面情绪，满身汗水地往澡堂走。
路两边都是烛光，光线并不算明亮，可对于他这样的异能者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江坞很快就摸到了澡堂。
莱尼果然已经在舀水洗澡了。
江坞站在门口悄悄使用洞察异能察看莱尼的身体。
莱尼皮肤白皙，身材健壮，穿衣服的时候看着高高瘦瘦，脱掉衣服，肌肉线条却很明显。
江坞快速扫过它全身，连隐私部位都没放过。
可是，哪怕已经到这个地步，江坞还是没发现它身上有什么黑斑。
它身上干干净净，以专业的医生来看，它的躯体非常健康而富有美感，没有任何不协调的地方。
江坞感觉冷汗又要流出来了。
“阿坞？”莱尼扭过头喊。
此时，江坞的“洞察”异能还没结束，便眼睁睁地看着它。
莱尼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用大毛巾围着下半身，朝江坞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江坞的“洞察”异能时限到了，他揉了揉额头，用之前想好的借口：“今天流了好多汗，我想过来洗澡，就过来找你了。我能在这边的澡堂洗澡吗？”
莱尼定定地看了他两眼，展颜一笑：“可以啊，你带齐东西了吗？”
江坞点头，同时走了进去：“我还以为会有比较多人，这个时候洗澡的人这么少吗？”
江坞不知道莱尼有没有察觉到他发颤的尾音，它只道：“我不太喜欢跟人一起洗。”
江坞很快脱掉衣服洗澡，他今天确实流了很多汗，身上黏黏腻腻的不太舒服，急需洗一个澡。
这边澡堂的水温很合适，热水也很多，足够他好好洗一次澡了。
洗着澡的时候，江坞有些遗憾地想，他的“洞察”异能好像用早了，他应该进来再用这个异能。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拉着莱尼，借口帮它搓背，仔细察看它的身体。
莱尼并不知道江坞的想法，它已经泡进澡池了。
它坐在池水中看江坞，目光中带着欣赏：“阿坞，你太瘦了，等养一养会更好。”
江坞知道它没有别的想法，单纯以看收集品的目光在看自己，便说道：“我也希望我的身体会好起来。”
莱尼笑：“会好起来的，等时机成熟了，你就会彻底好起来了。”
江坞怀疑它是指，自己彻底堕落为眷属的时候。
到时候他不再被这个诡域排斥，精神也不会被左右拉扯，情况确实会好一点。
不过，到时候的他就不是真正的他了。
两人洗了澡，慢慢走回神宫中。
江坞没什么精神，先裹着被子躺到了床上。
莱尼心情很好，背对着江坞站在柜子前收拾东西。
江坞一直看着他，不过只是出于习惯地保持观察，并没有过分警戒。
直到莱尼取出袜子，穿上后，走过来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江坞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他意识到莱尼的弱点可能在哪了。
脚！
来这里这么久，他从未认真观察过莱尼的脚！


第75章 唯一的弱点
江坞感觉之前一直陷入了思维盲区。
因为预言中, 他能在这个詭域找到救戚猗縱的线索，他就一直往重要器官上思考。
脚什么的，江坞实在很难想象它和戚猗縱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给戚猗縱移植一只新的脚。
现在看来, 排除掉所有的重要器官，那么唯一剩下脚也有很大的可能了。
江坞躺在床上, 放缓了呼吸。
他的洞察異能还没冷却好, 暂时不能用，不过很快了, 还有两个小时。
想到这点，他的心跳不由加快，又被他強行放缓。
他的思绪飘到了之前跟萊尼住在大通铺的时候。
当时萊尼就喜欢穿着袜子睡觉, 不过他从未感觉到不对劲。
萊尼一直是小队长，哪怕晚上有时候也会被教官叫出去，它如此忙碌，穿着整齐地睡觉，随时準备爬起来也就显得非常正常了。
江坞耐心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手上戴着的異管局配发的腕表还发挥着作用。
三小时冷却期一过，江坞立刻感觉到異能可以用了。
他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看向萊尼那边。
他们虽然在同一张床上睡, 但并不共枕，莱尼睡在另一头，此时呼吸平稳, 看起来像睡熟了。
不过，江坞知道詭物和人类不一样，它们并不睡眠，莱尼只是在闭目养神。
江坞思考片刻, 轻轻拉了拉莱尼的被子。
“怎么了？”莱尼在黑暗中发出平静的声音。
江坞定了定神，低声问：“莱尼，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特别冷？”
莱尼坐起来：“你又发烧了？”
江坞吸吸鼻子，垂着眼睛说道：“不知道，就感觉很冷。”
莱尼于是掀开被子，打算走过来探他的额头。
“叮——”
一声轻响在江坞脑海深处响起，他发动了洞察異能，在昏暗中死死盯着莱尼的全身，重点看它的脚。
它穿着一双黑色的袜子，就算脚上有黑斑也不太明显。
江坞瞪大了眼睛，一寸一寸看过去，很快就看见了莱尼右脚的脚后跟上有一塊浅浅的黑斑，隐约浮在那里。
这塊黑斑大概只有两个指头大，非常隐蔽，加上黑袜子遮挡，江坞几乎看不清楚。
也就是此刻，江坞才发现莱尼的秘密。
江坞看着莱尼伸手过来摸他的额头，双目看着莱尼。
莱尼微笑：“怎么了？”
江坞看它眼睛微弯，笑纹牵动高挺的鼻梁，底下是整齐雪白的牙齿——这是典型的欧罗巴人种的长相。
长相、衣着、建筑、史诗……诸多关键词在江坞脑海里汇聚，一则传说一下就从江坞心底里浮现出来。
——阿喀琉斯之踵。
传说中，海洋女神为了让儿子阿喀琉斯获得永生，提着儿子的脚踵浸入了冥河之中。
从此阿喀琉斯的躯体刀枪不入，唯有尚未浸泡过冥河之水的脚踵成为了唯一的弱点，触之即死。
海洋女神并非不想将儿子全身浸入冥河之中，彻底消除弱点。
只因阿喀琉斯浸入冥河之中后，全身都“死”了，只有脚踵那一小塊皮肤还活着。
如果将阿喀琉斯彻底浸入冥河，那么阿喀琉斯就会彻底死去，从此归于冥王管辖。
江坞脑子里“轰”一声，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莱尼的这块器官可以救戚猗縱的命。
因为戚猗纵的情况几乎和阿喀琉斯是一样的。
戚猗纵也被詭物源侵蚀，几乎要墮落为詭物，从此归缥缈无踪的“世界意识”管。
如果能给他移植这一小块活的皮肤，那么他将永远有一块皮肤不属于诡物，也不会彻底墮落成诡物！
怪不得说，这个诡域的诡物源可以救戚猗纵。
太奇妙了。
戚猗纵的情况跟所有受伤的异能者都不同，他并不是某个器官受到了急性损伤，他只是被侵蚀了。
如果不是这块皮肤，哪怕戚猗纵全身的血液换掉，恐怕也不可能摆脱诡物源的侵蚀。
毕竟一整只鲲鹏所蕴含的诡物源是如此庞大，全面侵入了戚猗纵的每一个器官，江坞根本不可能通过手術剥离他身上的诡物源。
想到这点，江坞有种虚脱的感觉。
他冥冥中感到，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线生机”。
哪怕世界意识，也不可能给他们创造必死的结局。
前提是，他的猜想是对的。
短短两秒，江坞脑海闪过许多念头。
莱尼已经将手掌贴到了他额头上，看着他眼皮底下的眼珠快速转动着，饶有兴致地问：“你在想什么？”
江坞在被子底下掐着大腿，道：“想我的公主。”
莱尼看了他两眼，说道：“你很快就不会想了。”
江坞不说话，只是搖搖头。
莱尼轻轻拍了他两下：“睡吧。”
江坞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在想事情。
他在想，要怎么在不惊动其他眷属的情况下获取莱尼身上的诡物源。
获取莱尼身上的诡物源后，他恐怕还得快速给自己动手術，要不然他可能根本没办法离开这个诡域，而是会取代莱尼成为这个诡域的新诡物。
可是，他要是摘取莱尼身上的诡物源，异能会进入冷却期，那莱尼埋在他身上的诡物源他就没办法了。
提前摘取也不行，他只要一动自己身上的诡物源，莱尼就会立刻发现，到时候一定会杀掉他。
江坞想了两天，最终决定将莱尼带出去。
再拖下去情况更不妙，现在只能冒险试试。
这天，做好了準备的江坞邀请莱尼出门游玩。
莱尼正在用诡物源侵染江坞，江坞对它十分亲近，与之相对的是，它对江坞也非常信任，并不怀疑江坞有别的目的。
它愉快地答应了江坞出海钓魚的邀约。
江坞猜它平时应该没什么玩伴，才会对这种普通的邀约格外感兴趣。
想到这里，江坞内心中有些不忍。
他也分不清，这份不忍是来自他的本心，还是被莱尼侵染了，所以不忍。
出海钓魚可能是他们共同经历的最后一个活动。
江坞对此很重视，特地在城邦里订了最好的小船，买了最好的魚竿魚饵。
他进入诡域以来所赚取的银币全都花出去了。
正式出发那天，果然如江坞所料，莱尼穿了一身轻薄的衣服，还穿上了皮制凉鞋，只是一如既往地穿着黑袜子。
这种装扮无疑为江坞发动偷袭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想到要偷袭，心底深处激荡的情绪再次拉扯着江坞，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用手術刀悄悄在手臂内侧划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手術刀够薄，够锋利，没让他流什么血。
他之前打算借着海腥味遮掩，不过没怎么流血才是最好的遮掩。
江坞在心中松了口气。
江坞一直将小木船划到尽可能远的海域，确定城邦里的人就算发现了异常，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才停了下来。
莱尼可能很久没出来，有些兴奋，停下船后，先提起了桶，将桶里的饵料洒向海里：“这里真的会有鱼吗？我还从没在这钓过鱼。”
江坞：“应该会有？城邦里卖的鱼就来自这片海域。”
莱尼甩竿：“那我们试试！”
哪怕在玩乐，莱尼也下意识将右脚盘在身下，尽量不露出来。
不过这难不倒江坞这个级别的异能者。
江坞趁着它转身的时候，从银斑里抽出组装好的手术刀，干净利落地捅到它右脚的脚踵。
一击即中！
江坞看着插在莱尼脚踵上的手术刀，又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
他居然就这么成功了！
江坞原本以为，莱尼这个级别的诡物对付起来会很困难。
没想到，他的手术刀捅进莱尼的脚踵，就像捅进豆腐里面一样，都没感觉到阻碍，轻轻松松就捅穿了。
“江坞？”莱尼还维持着转身的动作，表情凝固在那里，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江坞往后退一步：“抱歉。”
江坞捂着胸口，拧着眉警惕地看着莱尼。
此时，被侵染的他感觉极其难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让他喘不过气来。
同时他还感觉到庞大的能量正往他身体里冲。
那应该是莱尼重伤濒死，属于莱尼的诡物源正在飞速消散，一大部分开始往他这个“准高级眷属”身上转移。
过了两秒，莱尼的身形一晃，整个躯体像松了劲的绳子，软软地搭在船舷上。
它的状态非常糟糕，却还是強撑着想要做些什么，以至于表情有些扭曲。
这位诡物靠着船舷，喘着气说道：“你居然真的对我动手了”
江坞半跪船舱的另一侧，同样咬紧了牙说道：“对不起。”
莱尼不死心：“你怎么知道我的弱点？！从来没有人知道我的弱点。”
江坞一指自己的眼睛：“我能看见。”
莱尼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止一项异能？！女神在上，我居然没发现，我以为你的异能是那把光弓。”
莱尼停下来喘息了一下，艰难地说道：“我还想着温和地转化你，让你哪怕成为我的眷属，也能保持一定的意识，和我做朋友。”
“不。”江坞摇摇头，“你并不是因为心怀善意才对我进行温和的转化，只是用温和的手段，我的异能和实力都会保存得比较好，你能得到一个强大的高级眷属而已。”
心事被揭穿，莱尼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江坞捂着心脏缓了一下，强撑着站起来，靠近莱尼，打算摘取它右脚的皮肤。
莱尼受了重伤，压根没法挣扎，只勉强抬起头，虚弱地说道：“没想到你要打倒的‘巨龙’是我，你想救的公主是谁，你的恋人？”
江坞：“是的，恋人。”
莱尼咧嘴笑了一下：“你来不及的，我死了，你会立刻变成下一个‘我’。”
江坞知道它说的是真的，他的状态确实非常糟糕，糟糕到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堕落为诡物。
“那就是我的事了。”江坞深吸一口气，对莱尼说道，“谢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莱尼。”
莱尼眼里露出愤恨，很快又转为无奈：“我曾经真的拿你当朋友。”
江坞低声说道：“我也是，抱歉。”
说着，江坞毫不犹豫地将莱尼脚踵那块皮肤割下来。
那块皮肤一脱离莱尼的身体，立刻变成金色。
紧接着，莱尼的身体化为光点，开始溃散。
而江坞承接了巨额的诡物源，眼看着也要堕落为诡物。
如果他不是准高级眷属，杀掉莱尼，并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可他被污染得太厉害了，莱尼死了，他注定要继承莱尼的一切。
如果他不能在这短暂的时期剥离自己身上的诡物源，他将快速堕落为诡物。
来不及了。
江坞心想。
先别提他刚刚用过“摘取”异能，摘取下了莱尼脚踵的皮肤，想要再用，需要经过24小时的冷却期。
就算他能用“摘取”异能，他也来不及给自己做手术。
此时只能赌。
江坞将摘取到的金色皮肤往右手手背的黑斑一塞，紧接着催动胃里的“诡物鱼肚”。
半秒不到，“诡物鱼肚”在江坞胃里膨大，将他整个包裹起来，像游鱼一样带着他离开这个诡域。
江坞握着手术刀，用尽全身力气定位“雪色冰原”诡域。
他要回去“雪色冰原”，因为雪色冰原诡域是直接的诡域碎片入侵，那里有多名诡物，诡异值还有三万多。
它一定可以压制他的变异！
而只要为他争取到24小时，他就可以给自己做手术！
这是他苦思冥想过后，唯一想到的破局办法。


第76章 新收获
江坞再次清醒时在海里, 荊凌寒驱使着眷屬魚来接他。
江坞看着荊凌寒的脸，又想到当初他们刚进来雪色冰原这个詭域的时候，荊凌寒骑着鲲鹏来接他们的样子。
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不过, 能活着回来, 就算是梦，也是美梦。
荊凌寒拉着眷屬魚停在江坞面前。
江坞朝荆凌寒微笑：“荆队, 好久不见。”
荆凌寒露出担忧的表情, 伸手将他拉到眷屬魚上：“你离开这个詭域才一天，你还好吗？”
“不太好, 不过成功回来了，我心情很好。”江坞又笑了笑，声音虛弱但清晰, “荆队，你还能控制詭物源吗？麻烦帮我个忙。”
荆凌寒神情凝重地点点头：“你说。”
江坞：“请帮我压制一下我身上的詭物源，为我争取一天的时间。”
荆凌寒忍不住问：“你这是？”
江坞：“我在另外一个诡域被诡物侵染了，杀掉那位诡物后，恐怕我会成为新的诡物。”
荆凌寒：“所以你在成为诡物之前跑出来了？”
江坞虛弱道：“是的。我如果去了主世界，恐怕会污染一片地方，形成新的诡域, 不过我猜测回来这里应该没关系？”
荆凌寒调动雪色冰原诡域的诡物源压制江坞的转化过程, 摇摇头：“恐怕不能压制太久，你去的那个诡域也非常强大。”
江坞：“没关系，我只需要二十多个小时, 等我異能冷却好了，我可以把诡物源剥离出来。”
荆凌寒：“这个没问题。”
荆凌寒将江坞安置在眷属魚身上，驱使着眷属鱼往岸邊游。
江坞心情很好，虚弱地靠在眷属鱼上, 并没有要昏迷过去的意思。
荆凌寒给他吃了一点草药，看他情况还可以，終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你找到救戚队的器官了吗？”
江坞点头：“很幸运地找到了。”
荆凌寒松了一口气：“你去到了‘母亲的悲歌’那个诡域？”
江坞：“我没能去主世界，不确定那个诡域的具体名字，不过应该差不多。我在那个诡域遇到了‘阿喀琉斯之踵’。”
江坞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莱尼肯定不是阿喀琉斯，不过诡物入侵的时候，有时候会和人类文化中的人物重叠。
江坞猜测，莱尼的脚踵就是这种情况。
荆凌寒听完之后有些唏嘘：“应该就是那个诡域了，怪不得叫‘母亲的悲歌’。”
史诗中的阿喀琉斯，最終也被找到弱点杀死了，他母亲的谋划落空，确实是一场悲歌。
江坞：“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这次我应该能把戚猗纵救回来。他的情况怎么样？还稳定吗？”
荆凌寒：“非常稳定。”
江坞露出轻松的笑容：“那就太好了。”
荆凌寒带江坞回到小木屋。
姬憫和陶英飚都在小木屋里等着，见到他简直热泪盈眶。
尤其姬憫。
姬憫用力拥抱着江坞：“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们这次的预言结果最终会以这种方法实现。”
江坞：“是的。”
荆凌寒：“江坞的情况比较差，先让他休息一下。”
姬憫：“对对对，你先休息一下，我扶你回房，你赶紧睡一觉。”
江坞：“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陶英飚立刻道：“厨房里有，我给你提去浴室。”
江坞先去查看戚猗纵的情况，见戚猗纵一切还好，跟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这才放心地去洗了个澡，换上他留在房间里的睡衣。
出来的时候，陶英飚和姬悯摆出了粥和小菜，让江坞吃完东西再去睡。
江坞看着熟悉的食物，瞬间有种归家的安心感。
很快，收拾好了一切的江坞将戚猗纵背回房间，他也躺到了戚猗纵身邊。
房间是他熟悉的房间，身边的戚猗纵也让他感到熟悉和安心。
他很累了，不过睡不着。
江坞往戚猗纵那边挪了挪，侧过身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低声说道：“我在‘母亲的悲歌’诡域里梦见你了，是你来看我了吗？”
昏迷中的戚猗纵自然没法回答，江坞能听见的就是他的呼吸声。
江坞：“我感觉应该是，你没有完全昏迷对不对？”
江坞跟戚猗纵说了一会儿话，重新平躺回去，叹息着说道：“你快点醒来吧，你没醒，我一个人感觉好寂寞啊。”
江坞睡了一觉，“摘取”异能的冷却期过了，这个異能又能用了。
他精神一振，立刻起床，打算马上进行手術。
荆凌寒和陶英飚出门打猎和采集了，屋子里就剩姬悯在警戒。
姬悯听到声音，高兴地问：“江坞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江坞：“好多了。我得抓紧时间给自己做个摘取手術，帮我照看一下戚猗纵可以吗？”
姬悯跑过来看他：“当然。还要做什么？我都能帮忙。”
江坞：“帮我看着戚猗纵就行。”
他将戚猗纵抱到外面。
姬悯连忙把长椅拖过来，又把小毯子拿出来盖在戚猗纵身上：“你还帮戚猗纵按摩了？”
江坞：“嗯，预防肌肉萎缩。”
姬悯：“我们平时也会按，異能者的身体素质很好，他醒来后肌肉状态应该和昏迷前一样，如果没昏迷太久的话。”
江坞朝姬悯笑笑：“我会尽早让他醒来，等我摘取完诡物源就能给他做移植手術。”
姬悯看着他，有些担心：“真不需要帮忙吗？你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江坞摇头：“在门外帮我照顾戚猗纵就好，如果有事，我会喊你。”
姬悯：“好，我一直在外面，你轻轻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江坞给卧室简单消了个毒，而后用異能将他的躯体具象化出来。
他已经具像过自己的躯体好几次了，这次也非常顺利。
诡物源就埋藏在他的胃里，他平时能感觉到，他现在用“洞察”异能看自己的身体，果然看到胃部外面有一塊黑斑。
江坞定了定神，打开胸腔，看见自己的胃部几乎要完全变成了诡物源，只剩下一点点血肉。
他有种预感，要是胃部完全变成诡物源，他应该就要堕落为诡物了。
幸好只差一点。
他观察胃部，发现保留的那一点血肉也不完全是他控制得当的缘故，更多的是他之前吞下去的“诡物鱼肚”所占据的地方。
“诡物鱼肚”之前就寄生在他的胃里，后面他被莱尼侵染，“诡物鱼肚”依旧牢牢占据着一小塊地盘。
江坞看着那点血肉，心中十分感慨。
最终，还是异管局护了他一程。
要是没有这个“诡物鱼肚”，他多半就没法活着出来了。
定了定神，江坞开始给自己做手術。
他没有将诡物源完全吸收，诡物源整体呈银色，就像他之前获取到的诡物源一样。
他将诡物源剥离，很快发现，其实还是不一样。
这一大塊诡物源并没有像常规的诡物源那样，一剥离下来就收缩成一个凹凸不平的小球，它依旧保持塊状。
江坞拿起这块沉甸甸的、银灿灿的物体，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
——这是一块新的界域碎片！
他又获得了一大块界域碎片！
这一块界域碎片还比之前获得的界域碎片加起来都大！
江坞的手术刀就是用界域碎片做成的。
界域碎片坚硬锋利，还不会磨损，比任何金属手术刀都好用。
最重要的是，它还可以放在左手背的银斑里随身携带，随时取用，非常方便！
看着这一大块银灿灿的界域碎片，哪怕以江坞的性格，也不由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动作轻快地给自己缝合，又收回异能。
床上的躯体和他自己本身的躯体融合，他脱力地坐到床上，感受做完手术后的新状态。
去掉诡物源后，他瞬间感觉到一股无与伦比的轻松。
做完手术，他身上好像脱掉了一层厚重的壳，整个人的呼吸都顺畅了。
除了轻松之外，他还感觉到一股庞大的能量在躯体内涌动。
诡物源在他体内待了那么久，他又几乎继承了“母亲的悲歌”这个诡域的全部能量，异能值应该提升了不少。
他也许还会获得一个新异能，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型。
稍一激动，江坞不由捂着胸口，皱着眉忍着突如其来的胃疼。
他的胃刚刚做过手术，虽然在虚拟的躯体上动手术，但是疼痛还是存在。
这个程度的疼痛，估计需要修养两天。
外面的姬悯听到他的动静，忍不住扬声问道：“江坞？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江坞：“还好。手术做完了，你可以进来。”
姬悯立刻拧动门把锁：“那我进来了！”
姬悯一进屋，看到江坞先愣了一下：“你异能怎么提高了那么多？”
还没等江坞回答，他又看到了江坞手上拿着的那一大块界域碎片，脱口而出：“你怎么把界域碎片取出来了，你要去哪里？”
江坞虚弱地说道：“我取出来的诡物源就是界域碎片。”
“等等！”姬悯马上反应过来了，“你新获得的一块界域碎片？那你回去后岂不是可以找司暮尧做新的手术刀？！”


第77章 得偿所愿
江塢对上姬悯激动的脸, 淡定地说道：“是啊，这次说不定能攒出两片手術刀片。”
姬悯：“界域碎片做的手術刀片消毒后可以重复使用吧？如果能一直獲得界域碎片，你是不是慢慢就能把所有型号的手術刀片和刀柄攒齐了？！”
江塢畅想了下那个情景：“还真有可能。”
姬悯：“等攒齐了, 你的异能該有多强大？”
江塢：“不好说, 不过到那时我做手术一定特别方便。”
两人正说着话，荊凌寒和陶英飚外出狩猎回来了。
她们除了带了能吃的兽肉回来, 还带了难得的甜浆果——这玩意儿在詭域里面算奢侈品。
陶英飚一进门就说：“看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咦, 你们是在？”
荊凌寒问：“江塢你做完了手术？”
江坞点头：“做完了。”
陶英飚：“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会等我们回来。手术结果怎么样？你的异能值好像提升了不少？”
荊凌寒看着他：“你身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气息有点不对，手术没成功吗？”
这下, 姬悯和陶英飚一起看过来，脸上都带着紧张。
姬悯将江坞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什么岔子，他看起来还好啊, 气息强盛了那么多，等稳定下来，异能值能达到一万八吧？”
江坞没想到荊凌寒那么敏锐，搖搖头：“没出，我压制了异能的升級。”
姬悯不解：“你压制那玩意干嘛？”
荆凌寒也投来不解的目光。
“我感觉我有一个新异能正形成，是一个杀傷性异能。”江坞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我已经有光弓异能了, 对杀傷性异能的需求不大, 我更希望它能形成别的异能。”
江坞的“异种移植”异能一共有四项小异能，分别是【洞察】【摘取】【移植】和【否极泰来】。
如果这次能够成功分化出一项小异能，那么他的“异种移植”异能下就会有五项小异能。
他不想要一项杀伤性的新异能, 更想要一项改造所獲得的詭物或眷属器官的异能。
荆凌寒问：“你想要什么异能？”
姬悯则茫然地问：“异能还能改吗？”
“我想要一项类似‘基因编辑’的异能，对采集到的器官进行定向改造。”
回答完荆凌寒的问题后，江坞转向姬悯，肯定地说道：“特定情况下能改, 不过很难。”
荆凌寒：“确实能改，强大的异能者可以强行扭转新生成的异能，你怎么知道？”
江坞摸了摸胸口：“之前被詭物侵染的时候，知道了一些特殊技巧。”
姬悯：“看来你这次出去的收獲很丰厚啊。”
江坞：“富贵险中求。好歹差点继承了一个詭域成为了新诡物，确实获得了不少消息。”
陶英飚放下手中的浆果，看看荆凌寒，又看看江坞：“你们现在的共同话题更多了，因为都受到了诡物源的污染？”
“一方面是，另一方面则是——”荆凌寒的目光直接看向江坞，“他进步得太快了，现在已经能称得上是高級异能者了。”
江坞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敏锐，搖摇头：“恐怕得等我的新异能成功形成，才能从中高级异能者勉强变为高级异能者。”
荆凌寒看着江坞，又将话题绕了回去：“你主动扭转新生的异能，也可能将异能彻底压回去，什么都得不到，到那时，异能值可能相对没有那么高。”
江坞点头：“我知道，不过想要什么东西，总是要冒一下险的，我可以接受失败。”
荆凌寒看他，最终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江坞的状态不是很好，说了两句话陶英飚就赶他去躺着了。
中午，陶英飚还特地给他熬了汤，又让他多吃点浆果。
他脸色太差了，得补补。
陶英飚问：“你从胃里取出了诡物源，会影响你吗？能正常吃东西吗？”
江坞笑笑：“可以，只要不吃太多就行。”
陶英飚：“这次遭罪了，要是在外面就好了，能给你补补。”
江坞摇摇头：“有你们在这里，还能喝到补汤，我已经很满足了。很多诡域的诡异值虽然没这里高，但条件恶劣多了。”
陶英飚：“这倒也是。”
陶英飚在他的床前坐了下来，看了看床上昏迷着的戚猗縱，说道：“等你好了就要给戚队做手术了吧？”
江坞察觉到她其实想说别的，点了点头：“是的，怎么了？”
陶英飚轻轻说道：“我就是想问一下徐骊，不知道他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江坞明白了她的担忧：“这个诡域恐怕没办法获取合适的器官给徐骊前辈做移植手术，我的计划是，等将戚猗縱治好后，看他能不能操控这个诡域让我出去。”
江坞看着陶英飚的眼睛说道：“要是能出去，我就能想办法给徐骊前辈找到合适的器官，再回来给他移植。”
陶英飚听他这么说，松了一大口气：“一定没问题！”
江坞安慰地朝她笑了笑：“放心吧，我没忘，我们这次进来雪色冰原诡域的目的之一就是救治徐骊前辈。”
陶英飚也笑：“不瞒你说，一想到徐骊的情况，我就睡不着。我们等了太多年了，按理来说我不应該贸然过来问你的，就是想着，现在我们都这么熟了，我也就直接问了。”
江坞：“理解。没关系的。”
陶英飚动作轻快地站起来：“你先吃午饭，好好养一养，后面还有艰苦的硬仗要打。”
江坞：“好。”
江坞的异能分化持续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长，到了第十一天，他的情况急转直下，新分化出来的异能看起来要萎缩了。
如果这个新分化出来的，尚未成型的异能就此消失，他不僅得不到新异能，恐怕还会受点暗伤。
荆凌寒察觉到后，立即出手稳住了他的情况。
姬悯则立刻过来给他用了一次“言灵”异能。
两人配合得太好了，几乎算是教科书级别的处理。
在两人的帮助下，江坞险之又险地渡过了这个难关。
等情况稳定下来，三人脸上都一阵后怕。
姬悯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执着于一定想要一个类似‘基因编撰’类型的异能？这个异能太难了。”
江坞一时没说话。
荆凌寒在他旁边说道：“因为他不放心。”
姬悯不解：“什么？”
荆凌寒示意看旁边的戚猗縱。
江坞看向还在昏迷当中的戚猗縱，叹了口气。
他确实不放心。
哪怕内心中知道，从莱尼那里获得的脚踵皮肤多半能将戚猗纵救回来，他还是担忧，害怕哪里出了岔子，醒过来的不是异能者戚猗纵，而是诡物戚猗纵。
戚猗纵要是堕落为了诡物，他本人绝对无法接受。
就像诡物隗松那样，违背自己的心意，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扭曲又无法解脱。
江坞不想戚猗纵痛苦，更不想他堕落为诡物后走向死亡。
江坞希望能有个新异能，再为戚猗纵上一道保险。
姬悯反应过来了：“爱让人生怖啊。”
江坞：“不僅仅是爱，哪怕作为好友，我也希望给他治疗的时候能够万无一失啊。”
姬悯抹了抹脸，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脚步虚浮地站起来：“这次应该没问题了，你等着新异能彻底成型吧。”
江坞：“谢了。”
姬悯摇摇头：“客气什么？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江坞：“为了人类的未来。”
荆凌寒同样说道：“为了人类的未来。”
三人对视，同时伸出手来，紧紧地握在一起。
这一刻，他们不仅仅是朋友，更是战友。
有了荆凌寒和姬悯的帮助，江坞的情况迅速稳定下来。
又过了四天，中午吃着饭的时候，江坞的异能突然成型了。
饭桌上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第一时间看了过来。
江坞手里还拿着筷子，表情有些茫然。
他也没想到，异能最终的成型来得如此轻松。
姬悯立刻将他手中的筷子夺下来，拉着他的手：“别吃了！新异能成型了吗？是你想要的那个异能吗？”
江坞感受了一下：“好像是的。”
荆凌寒：“你再感受一下，像你这种级别的异能者，对自己的新异能应该有一个具体的感知了。”
陶英飚期待地看着江坞：“快试试。”
江坞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良久又睁开，肯定地说道：“成型了，新异能就是‘基因编辑’。”
姬悯激动得不行：“真的获得了你想要的异能？！那这个异能有什么用？”
江坞偏着头，体会着新异能：“它可以让我编纂获得的诡物源，让诡物源器官呈现净化或污染的状态。”
荆凌寒眼神锐利：“也就是说，有了这个异能，你可以决定，给异能者移植的诡物源会让他们成为人类或堕落为诡物。”
江坞：“就是这个意思。有了这个异能，我可以确定，给戚猗纵移植的脚踵皮肤会让他成为人类，而不会堕落为诡物源。”
姬悯：“那就是得偿所愿了啊！”
江坞轻轻一笑，笑容有股说不出的轻松：“是的，得偿所愿了。”


第78章 亲吻
江坞现在的異能一共有两大项, 分别是【光弓】和【異种移植】，因为他本人的实力提升了不少，两大项異能都有所提升。
【光弓】这个異能, 他现在一次能射出五发光箭, 每发光箭的异能值为一万三千多，冷却时间大概为一百分钟。
【异种移植】的提升幅度更明显。
【异种移植】这个异能下面原本有四项异能, 分别是【洞察】【摘取】【移植】和【否极泰来】, 现在多了一项【基因编辑】。
这些异能不仅冷却时间缩短了，能力也强大了不少。
除了异能种类之外, 江坞的异能值也提升了。
他看向手腕上戴着的特制手表。
手表上显示，他的异能值现在达到18235了。
相比起之前，他去了一趟“母親的悲歌”诡域, 异能值提升了三千多。
大家也看向他的手表。
姬悯看见手表上显示的异能数值之后，喃喃说道：“简直像坐火箭一样攀升。”
江坞：“多亏大家为我保驾护航，不然我异能值提升不了这么快。”
陶英飚摇头：“每位异能者都有同伴保驾护航，异管局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为异能者提供帮助，可大家的能力并不会提升得这么快。你太厉害了阿坞，不要谦虚。”
荊淩寒赞同：“你是我见过的，异能提升得最快的异能者。我认识许多异能者, 哪怕一些在战区的异能者, 异能都没你提升得快。”
江坞的进步速度太令人震撼了。
众人相顾无言。
片刻后，陶英飚问：“阿坞你的异能升级了，是不是要给戚队动手術了？”
江坞点头：“我再熟悉一下异能, 差不多就可以了。”
过了两天，江坞稍微熟悉了异能之后，尝试对获得的那塊“皮肤”使用“基因编辑”这个异能。
他想要保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 这塊“皮肤”都是人类的皮肤，而移植了这塊皮肤的戚猗縱，永远会是人类。
江坞第一次使用这个新异能。
他用了最大的努力对这塊皮肤实施了“基因编辑”。
最终，被“基因编辑”过的皮肤金灿灿的，如同一汪凝结的阳光，微微泛着光彩。
哪怕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也绝不会忽视这块皮肤。
大家看着这块新编辑出来的皮肤，都很震撼。
陶英飚：“看起来也太漂亮了，移植到戚队身上后，这块皮肤依旧会保持这个颜色吗？”
江坞：“不太确定，应该不会吧。”
荊淩寒：“比起颜色和质地，这块皮肤的强大才最可怕。”
姬悯：“这块皮肤很强大吗？”
荊淩寒：“非常强，哪怕是我，也没办法轻易摧毁这块皮肤。”
姬悯忍不住：“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块皮肤移植到了戚队身上，他岂不是要获得不死之身？”
听到这话，江坞心中微微一热，确实，如果戚猗縱身上的唯一弱点变成了这块皮肤，而这块皮肤又如此强大，以后戚猗縱会安全许多。
姬悯从江坞的表情上得到了确认，感叹道：“戚队这次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江坞：“等我给他做完手術，确定手術成功后才能说这话。”
姬悯：“那可以给他做手術了吗？还是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
江坞：“可以做手术了，我先布置手术室。”
诡域里条件有限，江坞给戚猗縱做手术的手术室还是他们住的小房间。
江坞说的布置，也就把床铺清理出来，简单消毒，整个过程只花了十分钟。
这次给戚猗纵移植至关重要，大家都没出门，而是正在门外等待并保持警戒。
荆凌寒对江坞说道：“戚队承接了那么多诡物源，几乎快成为这个诡域的诡物，你给他做手术的时候可能会遭遇‘世界意识’的抵抗，小心点，有什么事直接叫我们。”
江坞郑重点头：“我知道。”
江坞进入房间，深吸一口气，从左手手背的银斑里将手术刀柄和刀片取出来，另外从背包里取了个一次性手术包。
他马上就会将戚猗纵帶回来。
江坞重新取出准备好的“莱尼之踵”，消毒后，站在戚猗纵右脚前，打算从戚猗纵的脚踵上取一块皮肤下来，再把“莱尼之踵”缝合上去。
在要动手的那一刹那，江坞心中一动，看着“莱尼之踵”。
“莱尼之踵”被他取下来后，又被他用异能“基因编辑”处理过，此时完全没有脚踵皮肤的特性。
它本质上其实是一块异能材料，和真正的人体组织没太大关系。
这意味着他不用遵循思维定式，将这块材料再次移植到戚猗纵的脚踵上，他也可以移植到别的地方。
想到这里，江坞的心怦怦跳着，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来到戚猗纵右手前，在戚猗纵的大臂内侧划了个口子，开始取皮肤。
他要将“莱尼之踵”移植到戚猗纵的大臂内侧。
右手几乎是戚猗纵全身中最灵活的一个地方，而大臂内侧被身体挡着，平时轻易不会暴露在人前，相对安全。
哪怕移植到戚猗纵身上的这块皮肤依旧保持着金灿灿的颜色，也很容易遮掩。
移植到这里，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戚猗纵的安全。
江坞的动作很快，将戚猗纵本身的皮肤揭下来后，打算将“莱尼之踵”貼上去。
他将“莱尼之踵”放到戚猗纵剥除了皮肤的伤口上，发现“莱尼之踵”和戚猗纵的血肉之间形成了一股奇怪的斥力。
江坞想将“莱尼之踵”貼到戚猗纵血肉上，却怎么也贴不上去。
这种排斥的感觉如此明显，江坞完全没办法进行下一步。
这种正在跟什么东西战斗，却又找不到具体的战斗对象的感觉太糟糕了。
强大的阻力让江坞甚至呼吸不过来。
他的异能值都一万八了，还是感觉非常吃力。
江坞的脸涨得通红，他能感觉到“莱尼之踵”被什么东西侵蚀。
他有种预感，如果再贴不到戚猗纵的血肉上去，这块“莱尼之踵”就要失效了。
江坞本能地想叫荆凌寒他们进来帮忙。
在张口的一刹那，他又很快意识到，这是他和“世界意识”的战斗，就算叫了荆凌寒他们过来，恐怕也没什么效果。
不，他不应该向荆凌寒他们求助。
江坞又想起他在“母親的悲歌”诡域里做的那些梦，梦中的戚猗纵一直在试图提醒他，保护他。
江坞看着昏迷中的戚猗纵。
戚猗纵依旧英俊、平和，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屏住呼吸，弯腰在戚猗纵脸上親了一下，低声说道：“你其实保留了一定的意识，对不对？”
戚猗纵当然没法回答。
他接着说道：“戚猗纵，你再帮我一下，我想把你帶回来。”
说着，他又亲了戚猗纵一下，这次亲在眉心。
亲完，江坞看着戚猗纵，屏住呼吸等待。
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啪”，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像屋内凝结的空气忽然被打破了。
江坞立刻发现，之前怎么也贴不到戚猗纵血肉上的“莱尼之踵”，在此刻变得服帖了。
江坞目光一凝，立刻抓住机会进行缝合。
他从来没有缝得那么快过，这次几乎称得上十指翻飞。
他有种预感，只要缝合好了，手术就会成功了。
一分钟不到，江坞成功将“莱尼之踵”缝合好了。
打好结的那一刹那，金灿灿的“莱尼之踵”迅速变成了半透明的肤色。
很快，半透明的感觉也消失了。
这块“皮肤”完美地和戚猗纵的血肉贴合在一起，就像他自己长出来的皮肤那样。
成了！
江坞内心中涌出一股疯狂的喜意。
真的成了，除了细细的手术線之外，再看不出这块皮肤和戚猗纵身上的其他皮肤有什么区别了！
等过两天，拆完線后，这块皮肤绝对会跟戚猗纵身上的皮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江坞抬起头，正想去喊人，却见睁开了眼睛的戚猗纵静静地躺在床上，眼带笑意，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江坞愣了一下：“你醒了？”
“醒了。”戚猗纵吃力地说道，微微笑着张开手臂，“阿坞，辛苦你了。”
江坞喉头哽住了，深吸一口气，弯腰抱住了他，紧接着手臂一点点用力收紧：“我甘之如饴。”
不同于挚友间的拥抱。
这个拥抱显然还带有别的意味。
戚猗纵拍着江坞的后背，说：“别担心，我回来了。”
江坞閉着眼睛，应了一声。
戚猗纵转头，看江坞。
淡红色的眼皮遮盖住了他水光潋滟的眸子，紧閉着眼睛的线条像是佛像的飘逸衣带。
戚猗纵的视线再往下，江坞颜色浅淡的嘴唇微微发干，还暴起了干皮，可见主人内心中的焦灼。
戚猗纵心中滋味非常复杂，汹涌的情感喷薄而出，令他情难自禁地在江坞唇边留下了个亲吻。
江坞闭着的眼睛用力闭了一下，转头亲上了戚猗纵的嘴唇。
两人嘴唇摩挲，鼻息交缠，越吻越用力，所有的激动、后怕、爱意全都在吻里了。
屋内，一股无形的气劲激荡开来。
无数能量从四面八方涌入，在屋内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气劲漩涡。
戚猗纵的气息节节攀升，渐渐攀升到了恐怖的地步。
正在屋子外紧张等待的荆凌寒几人同时察觉到屋子里气息的变化，脸色都变了。
荆凌寒抬腿往前走了两步，正要靠近房门。
鲲鹏忽然凭空飞出，在半空中挣扎、哀鸣。
“唳——”
几乎短短两秒，鲲鹏整个化为了能量，在空中“嗡”一下消散，再不见踪影！
陶英飚失声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齐抬头看向房间，都感觉到了，房间里的气息变得格外恐怖。
里面像有一座巍峨高山，又有一片无尽深渊。


第79章 完整的谶言
荆凌寒二话没说, 过去敲门：“江塢，你还好吗？我进来了？”
“稍等！”江塢反应过来，放开了戚猗纵的衣领, 气息略有些急促地说道, “我没事，醒来的是戚猗纵！”
江塢的嗓音有点奇怪, 不过语气还正常。
三人正在门前对了个眼色, 感覺暂时还算安全，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要戚猗纵真的堕落为詭物, 以雪色冰原詭域的棘手程度，今天这座小木屋必然要夷为平地。
陶英飚后退了几步，重新回去守着徐驪。
姬憫也退了回去。
荆凌寒站在门前说道：“我在外面等你们, 你们准备好了就出来。”
江塢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担心，想了想，走过去将门拉开了一条缝，探出头去：“我们可能需要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们就出来了，别担心。”
荆凌寒打量江坞的情況，他戴着口罩, 眼睛却很清亮, 应该没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我在外面守着你们。”
江坞心中一暖：“知道了，謝謝荆队。”
屋内的变化还在继续, 江坞给戚猗纵用了“異种移植”異能，又经历了这番变故，已经非常疲惫了。
他輕輕关上房门后，把口罩一摘, 扔到桌子上，拉开椅子沉重地坐了下去。
扔完，他一转头，看见戚猗纵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坞又想起刚刚的吻。
他还是第一次跟人接吻，感覺非常奇妙，此刻再看戚猗纵，戚猗纵也不像他记忆里那个熟悉的发小。
两人的视线碰到一起，各自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江坞輕輕碰了戚猗纵的膝盖一下：“你好点了吗？”
戚猗纵：“好多了。”
江坞身上穿着異管局的作战服，因为穿了一段时间，衣服有些破旧，不过非常干爽。
这样贴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腰带一束，悍利的感覺就出来了。
哪怕他现在有点異能使用过度，脸色苍白，也完全挡不住他的风采。
戚猗纵光明正大地以一个追求者的心态看江坞，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依旧心动不已。
江坞被他看得耳根发热，轻踹了他一脚：“目光收收。”
戚猗纵笑了一下：“不让看啊？”
江坞：“你那是看吗？你都要拿目光打我了。”
戚猗纵伸手轻轻握住江坞的手：“这才一会，好待遇就没了。”
江坞任他握着，没有挣扎，也没有将手收回来，只挑了挑眉看他：“就算我给你好待遇，你现在有力气享用吗？”
戚猗纵：“试试？”
江坞：“不试，歇着吧你。”
戚猗纵不出声了，就拉着江坞的手。
外面荆凌寒三人还在等着，江坞不好意思在屋里墨迹太久，等戚猗纵的情況稳定得差不多，就打开了门。
戚猗纵接收了“雪色冰原”詭域的大部分能量，实力暴涨，哪怕站在门口，荆凌寒三人都感覺到了一种压迫感。
荆凌寒轻轻按住了腰后的刀：“戚队？”
戚猗纵笑笑：“是我，我还保留着意识。”
江坞作证道：“他确实还清醒着，手术很成功。”
荆凌寒评估之后，这才轻轻点头：“没事就好。”
在场的人中，除了江坞，就姬憫实力最低，他站在门口，甚至能感觉到庞大的能量刮得皮肤刺痛。
他不由自主地动用了一下异能，用“言灵”这个异能确定戚猗纵的状态。
片刻后，姬憫十分震驚地说道：“戚猗纵，你还真恢复了？”
戚猗纵：“还没完全恢复，要等一段时间。”
姬憫修正自己的形容：“恢复大半了。”
戚猗纵：“是的。”
姬悯喃喃道：“所以这个詭域这么凶险，你却安全地接收了诡域的能量，最后成为了超级高手？”
说着，姬悯忍不住看了看荆凌寒，对比了一下：“我怎么感觉，你现在的实力和荆队差不多，等你完全恢复了，你的实力恐怕比荆队都要高吧？”
荆凌寒按着刀，没说话。
陶英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真的？那戚队你的进阶速度未免也太可怕了，我国再添一名高手啊！”
姬悯也兴奋了起来：“如果是这样，全世界两位异能值超三万的高手，全在我国？！”
戚猗纵摇摇头：“不。”
姬悯：“什么？你异能值不到三万吗？不应该啊，我感觉你和荆队差不多，妥妥地超过三万。”
戚猗纵淡淡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算正常意义上的高手，我没法去主世界。”
戚猗纵的话一出，江坞瞬间抬头看着他。
他投来安慰的目光，示意江坞别急。
江坞收回目光，心底却发沉。
他之前没想到这点。
现在看来，如果戚猗纵继承了“雪色冰原”诡域，得到了这个诡域的力量，确实不可能抛下这个诡域离开。
某种程度来说，诡域就是诡物的一部分。
哪怕戚猗纵移植了“莱尼之踵”，没有彻底沦为诡物，也没办法将这么大的诡域分割下来。
江坞咬紧牙关，脸颊动了一下。
如果戚猗纵真的留在了这里，再也不能离开……
戚猗纵伸手握紧江坞的手，微微用了点力。
手上传来的力道让江坞心下稍定，他看向戚猗纵，用目光询问戚猗纵要说什么？
戚猗纵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私下再说。
其他人没有他俩之间的默契，此时还在震驚当中，同时每个人也想了很多事情。
戚猗纵开口：“不出去也没关系，雪色冰原诡域作为入侵到主世界的最大诡域，我镇守在这里能避免很多麻烦事，同时能防止下一个大诡域的生成。”
姬悯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仍然会站在人类这边，站在国家这边，并站在最前线上。
尽管这对戚猗纵本人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有他这句话，真是人类的一大幸运。
姬悯在心中庆幸了一把，很快反应过来这不应该，又将喜色收了回去。
戚猗纵并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说道：“我现在可以控制这个诡域，将大家放出去。”
陶英飚惊喜：“我们可以出去了？！”
戚猗纵点头：“是的，不过徐驪前辈的情況比较复杂，最好还是先留在这里，等阿坞给他做完手术再离开。”
陶英飚：“能给徐驪做手术？不需要再寻找匹配的诡物源器官吗？”
戚猗纵：“要，得让阿坞出去找到合适的诡物源器官，再带进来给徐驪前辈做手术。我现在知道不少诡域内部的消息，知道哪个诡域有合适的诡物源器官可以救徐骊前辈，你们组队带阿坞过去的话，并不困难。”
陶英飚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用袖子按了一下眼角：“太好了，谢谢你。”
戚猗纵：“不客气，应该的，我们进来雪色冰原的目的不就是这个？”
戚猗纵这话一出，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既有对徐骊能得到救治的欣喜，也有对戚猗纵被陷在这里的惋惜。
江坞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表情闷闷的，没说话。
戚猗纵说道：“徐骊前辈暂时先留在这里比较安全，陶前辈你也可以暂时留在这里照顾徐骊前辈，不过留不留都行，我能稳定住他的情况。”
说完徐骊，戚猗纵转向荆凌寒：“荆队你出去后一定能发挥很大作用，我建议你先出去。还有一些消息，也要麻烦你们帮忙带出去。”
荆凌寒：“什么消息？”
戚猗纵：“你们还记得那个拯救世界的谶言吗？”
这个预言大家都不可能忘记，闻言一齐点了头。
【寒刀破暮光，荆钗映日芒。
傲骨定乱世，铁志斩苍黄。
隐中悬壶者，诏昭束幽冥。
双璧惊日月，补天定太平。
黛黔承古契，枯骨孕新声。
生死一线转，婴啼破劫城。】
这一则谶言，每个高级异能者都背得清清楚楚。
荆凌寒说道：“和我有关的应该是第一则。中间那则‘双璧惊日月’，你跟江坞也对上了。最后一则我们至今还没找出来……”
说到这里，荆凌寒顿了一下：“我们进来的时候还没找出来，现在不知道。”
姬悯在旁边肯定地说道：“就是没找出来，我们还用各种预言和各种异能验证过，不过到现在依然毫无头绪。”
戚猗纵：“我大概知道最后一则谶言所指的异能者，现在情况有点危险，荆队你可能要抓紧行动。”
荆凌寒挺直了腰，按着刀说道：“没问题，交给我。”
戚猗纵没有直接告诉她要怎么行动，只是看了她一眼，说道：“等会儿我给你写张纸条。”
荆凌寒猜测他没办法直接透露消息，点了点头，也没多问。
大家很快离开了，剩江坞和戚猗纵独处。
陶英飚还体贴地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江坞坐在床边，小窗户外面的光透进来，将他脸上表情照得纤毫毕现。
戚猗纵再次握住他的手，能感觉到他的手有点潮。
“戚猗纵。”江坞叫住戚猗纵，“你真的出不去吗？”
戚猗纵摇头：“我承接了这个有史以来的诡域的全部能量，哪怕还能出去，一进入主世界，主世界就会被我污染出一个新的诡域。”
江坞深深吸了一口气，仰着头看天花板。
戚猗纵轻声道：“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要是还能来去自由，这也太不公平了。能活着和你互通心意，我现在已经非常满足。”
江坞心里不是滋味：“从互通心意就开始分居？”
戚猗纵：“那也不错啊。以前你在陵城留守，我去各大诡域做任务，现在情况正好相反，还挺公平。”
江坞听着他故作轻松的语气：“公平个嘚儿！”
戚猗纵一下就笑了，很久没见江坞这暴脾气的样子，还有点怀念：“我出不去，你可以进来看我，我会努力控制诡域，让你进出无碍。”
江坞稍微抬起点身子，看着戚猗纵的眼睛，对视了两秒，缓缓下移，吻上了戚猗纵的嘴唇。
“我会努力结束诡物入侵，带你回主世界。”亲吻过后，江坞轻声说道。
戚猗纵：“好，我跟你一起努力。”
戚猗纵成为了雪色冰原诡域的主人，可以将人放出去，大家都很想离开，只是顾忌江坞的心情，谁也没提出来。
江坞拖了两天，最終开口，说要去下一个诡域，想办法获取诡物源器官救徐骊。
大家都没意见。
最終，大家决定，除了留徐骊在诡域里，请戚猗纵照看外，其他人都出去。
外面情况紧急，江坞还得去下一个诡域获取诡物源器官，不能将人手浪费在这。
离开那天，戚猗纵骑着鲲鹏送他们。
鲲鹏是诡域能量幻化出来的生物，戚猗纵得到了雪域冰原诡域后，再次将它幻化出来。
大家坐在它背上，往海上出发。
戚猗纵说，离开雪色冰原诡域的通道在海洋腹地。
姬悯他们小声说着话，江坞靠在戚猗纵温暖的身体上，一个字都不想说。
江坞从高空中看下去，整个诡域中那些奇怪的、混乱的、不协调的生物消失了，诡域从东到西，再没什么突兀的东西。
似乎整个诡域找到主人后，终于同频了。
混乱的事物消失后，诡域也呈现出几分萧索的气息。
江坞看着底下枯黄的草原，感觉这个诡域终于真正和“雪色冰原”这个名字沾边了。
可这对他和戚猗纵来说，未必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戚猗纵察觉到江坞的目光，低头亲吻了他的额头一下：“我等你回来看我。”
江坞：“我尽快。”
戚猗纵：“也要注意安全。”
江坞：“好。”
鲲鹏飞得很快，到了目的地后，从鹏化为鲲，浮在水面上。
大家踩着鲲的脊背，往它脑袋处走，诡域的出口就在它脑袋边的海面上。
一再告别后，江坞也走到了出口边。
他回头看，站在不远处的戚猗纵笑着朝他挥手，笑容非常温和，温和中又带有一丝萧索的意味。
江坞咬牙，冲回去又紧紧抱住戚猗纵：“等我！”
戚猗纵：“好，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第80章 回来
江坞他们出现在主世界, 却没有出现在茫茫雪原中，而是出现在了繁华的首都。
——戚猗纵将他们送到了这里。
他们手上佩戴的腕表自动连上信號，朝最近的異管局发送信息。
几乎同一时间, 異管局的工作人员联系上了他们, 姬憫很快跟相关的工作人员交接，发送了具体的位置。
不多时, 徐飛英带着工作人员来接他们, 一见面便激动地喊：“荊隊、陶前辈、姬憫、江医生——你们真的回来了？！”
姬憫：“如假包换。”
徐飛英跑过来，用力拥抱了姬悯一下：“好家伙, 真是大好消息！”
说完后，徐飛英立刻反应过来，还有两个人不在, 他脸上的喜色收了收：“戚隊和徐骊前辈呢？他们是还有别的事？”
荊凌寒平静地摇头：“没有，他们暂时没能出来。”
徐飛英脸上瞬间一片空白：“他们出事了？！怎么会？龟碑上还有他们的名字啊。”
姬悯：“呸呸呸，没出事，他们只是暂时没能出来，老徐你别乌鸦嘴。”
徐飞英小心地看了一眼江坞，连连点头：“哎，等会再说, 我们先回異管局休息一下。”
江坞抬起头：“没事, 我会想办法结束这一切，把戚猗纵带回来的。”
徐飞英：“好好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大家分别上了两辆车。
徐飞英拉着姬悯上了前一辆, 江坞和荆凌寒、陶英飚上了后一辆。
江坞猜徐飞英和姬悯有很多信息要交流，也不在意。
他现在身心俱疲，確实不想和人过多交流，姬悯愿意承担沟通交流的工作就再好不过了。
三人上了车, 都没怎么说话。
陶英飚看着窗外，轻声道：“外面的变化可真大呀，那个飞来飞去的就是无人机吗？”
江坞看了一眼：“是的。”
陶英飚：“没想到科幻小说里的场景，真出现在我们眼前了，还挺好看的。”
荆凌寒也看着窗外：“十多年没出来，觉得陌生也正常。”
江坞抬腕看了下时间，腕表连上网络数据后自动校准了，现在的时间为2034年1月5日，而他们进去的日期为2033年12月18日。
主世界和雪色冰原詭域里面的时间不同，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出来主世界，只来到了半个多月之后。
而这半个多月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除了空中多了无人机，街上还多了巡逻隊伍。
看来这个跨年跨得并不太平。
江坞他们先去異管局，简单开了个会，说明现在的情况后，領导们安排他们回酒店休息。
江坞住的还是之前和戚猗纵住的酒店，连房间都是同一个房间。
他们在首都没固定住所，就把酒店当落脚地。
现在回来，他们的私人物品都还摆放在原处，其中有他的私人物品，也有戚猗纵的私人物品。
江坞看着摆放整齐的私人物品，心里涌上了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傍晚，酒店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给他送餐。
猜到江坞没心情吃饭，姬悯特地给他点的。
江坞让开位置，请工作人员进来摆饭。
两位工作人员克制不住地看了江坞好几眼，目光带着崇敬。
上次住酒店的时候，工作人员们还不会这样。
江坞意识到不太对，问道：“怎么了？”
其中一位工作人员连忙说道：“没，我们只是很感謝您这样的异能者，感謝你们的付出。”
江坞有点不解。
另一位工作人员小声说道：“您上网看一下就知道了，现在詭域入侵越来越频繁，网上公开了很多信息。”
江坞这才大概明白过来，朝两位工作人员点头：“謝謝。”
“应该是我们谢谢您。”工作人员轻快地放下菜肴和餐具，“祝您用餐愉快！”
两位工作人员很快就推着餐车离开了。
江坞坐在餐桌前，掏出手机上网，很快就弄明白了工作人员们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新年伊始，世界已经大变样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詭物入侵，主世界越来越多的区域沦为了詭域，各国基本进入了战时状态，积极组织民众自救。
尤其华夏，具体到小区，几乎每一个人都成了侦查员、汇报员和志愿者。
诡物確实很诡异，将某些区域变为诡域后，陷入诡域的普通人几乎没有抵抗能力。
可有了庞大的群众作为志愿者，大家可以第一时间发现诡域入侵，再上报，寻求救援。
太多地区被入侵，异能者严重不足。
各地区初步组织了敢死隊，尤其在军方的牵头下，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依旧凭着智慧、勇气决心，在科技仪器的辅助下，进入诡域，寻找诡物，抢救伤员，夺回地盘。
绝大多数诡物入侵都会造成很可怕的伤亡率，可依靠人海战术，人类，尤其华夏人，还是将大部分地方重新夺了回来。
江坞看着一条条新闻、帖子，眼眶有些热。
这是一场众志成城的抗战。
除了网上的信息之外，江坞发现私人信箱也被塞满了。
虞清珞、虞明珰、蔺奈、谢缙颐、李甸……这些江坞曾经的队友们都发来了信息，还有一些朋友、領导、同事，也都找他打听情况，并表达了关心。
江坞查看过后发现，大多数异能者队友和朋友都进入了诡域，解决入侵的诡物。
还有一些普通人朋友，也成了敢死队员，进入诡域救援去了。
其中年纪最大的要数他之前的一位领导，现在已经退休了，却还是报名上了前线，江坞打听之后才知道，那位领导利用“特权”，自己给自己批的。
江坞看了一晚上新闻，第二天去异管局的时候，眼圈还是黑的。
徐飞英看见他的模样，欲言又止地安慰他：“我们会把戚队救回来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江坞点头：“我知道，你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徐飞英已经做好了他会有很严重的抵触情绪的心理准备，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
江坞的脸色倒很平静：“你们不是幫我约了司暮尧？她还在首都？”
徐飞英赶紧点头：“她接到我们的请求，连夜赶回来了，等会就过来。趁着现在有空，我们先把你的贡献点清一下？”
江坞摇头拒绝：“等戚猗纵回来一起清吧。”
徐飞英温和道：“先结你把荆队她们救回来的部分，剩下的部分等戚队回来再一起清好吗？最近兑换池里放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你可以用贡献点换。”
江坞闻言点头：“行。”
江坞他们这次进雪色冰原诡域，能拿三倍贡献点，加起来一共有九万多。
根据龟碑App的计算，江坞一个人拿了四万八，加上“母亲的悲歌”诡域，一共七万三。
徐飞英道：“‘母亲的悲歌’诡域属于外国诡域，我们交涉后，他们一共结了两万五千贡献点，都转你的身份卡上了。”
江坞点头，并不怎么在意，他在“母亲的悲歌”诡域过得比较轻松，最后靠异能看穿莱尼的弱点出来，能获得两万五千贡献点已经很不错。
江坞将随身携带的背包拿出来：“上次我们带进去的物资没用完，现在用不上了，可以换成贡献点吗？”
进雪色冰原诡域的时候，江坞还只是中级异能者，戚猗纵为他兑换了许多保命的底牌。
现在他已经是高级异能者，实力提升了许多，用不到这些物资了。
外面大家与诡物的战斗正紧张，江坞愿意把多余的物资重新交还给异管局。
戚猗纵要是出来了，也会同意。
徐飞英惊喜：“当然可以！谢谢你们！”
江坞摇摇头：“不客气，希望它们能幫助更多的人。”
江坞和徐飞英说了一会话，司暮尧很快赶了过来。
司暮尧应该在诡域里受了伤，手臂上还打上了石膏，进来的时候依旧风风火火。
江坞站起来：“麻烦了。”
司暮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客气，挣贡献点的事我从不嫌麻烦。何况江医生你的异能那么厉害，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还要求到你头上呢。”
江坞：“不用求，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司暮尧：“我要把这句话记下来。哈哈哈，我能开录音不？直接把这句话录下来。”
江坞点头：“你要不嫌麻烦，可以开。”
“嗐，掏个手机的事。”司暮尧快速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单手操作打开录音功能，“来，江医生，麻烦您把话再说一遍。”
江坞很认真地又说了一遍。
司暮尧听了录音，确定录到了之后，很满意地命名保存了录音文件，然后说道：“我在飞机上已经看过资料了，江医生你想做4號手术刀柄和10號、12号、22号手术刀片是不是？”
江坞点头。
司暮尧：“能将你新获得的界域碎片给我看看吗？我不确定我的操作能不能做得那么精细，材料够不够做那么多器具，只能尽力啊。”
江坞：“好的，谢谢。”
江坞很快将界域碎片拿了出来。
司暮尧一看，忍不住又惊叹了一声：“好大的界域碎片，怪不得你想做这么多器具。应该没问题了，我不保证十分标准，不过做个大概没问题。”
江坞现在有一把3号手术刀柄和11号、15号两片手术刀片，是隗松帮他制作的。
司暮尧之前只把界域碎片制做成了银刀。
现在要做成更精细的手术刀柄和手术刀片，司暮尧费了好大一番劲。
司暮尧看着新做出来的刀柄和刀片，嘀咕道：“像是实惠款和定制款。”
江坞：“已经很棒了。”
司暮尧笑笑：“不够棒也没办法，这是我能力的上限了，等我异能值提高了，再来帮你改改。”
江坞：“嗯，我期待一下。”


第81章 猫前辈
司暮尧很快就回去了。
江坞从窗口往外看的时候, 看到她正好遇上荊凌寒，还问荊凌寒要签名。
荊凌寒应该答应了，江坞看见她低头写了什么。
江坞看着楼下的两个人, 心想, 要是他碰上司暮尧这样的異能者，也愿意签。
这种无论在什么境地下都保持乐观的人, 真让人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荊凌寒过来徐飛英的办公室, 很快意识到：“你心情很好？”
徐飛英亲自给荆凌寒端茶：“可能刚刚有个異能者帮他制作出了新的手术刀？”
江坞摇摇头：“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荆凌寒：“等一下, 我有事跟你说。”
徐飛英站起来：“你们要说什么？不然你们先说，我出去一下？”
荆凌寒：“不用，我想跟他闲聊一下, 谈完正事再聊。”
江坞对荆凌寒轻轻点了下头：“我去咖啡馆等你。”
首都的異管局也有咖啡馆，对異能者免费开放。
江坞要了一份咖啡和一份三明治，坐在咖啡厅里等荆凌寒。
他一直在发呆，直到荆凌寒敲了下他面前的桌子，他才回过神来。
荆凌寒：“在想什么？”
江坞看着坐到对面的荆凌寒：“我的异能已经冷却得差不多了，过两天我会去戚猗縱暗示的那个诡域，想办法获得诡物源器官救徐骊前輩。”
荆凌寒：“异管局正在帮你组建团队？”
江坞：“对, 徐部长让我等一等, 说正在给我找合适的队友。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我现在已经是高级异能者了。”
荆凌寒：“领导们不放心？”
看江坞点头，荆凌寒笑了一下：“要我, 我也不放心。”
江坞：“我是你教出来的，你对我的实力应该有点信心。”
荆凌寒：“有信心是一回事，要盡可能保证你的安全又是一回事。”
江坞偏了偏头看着她：“我之前还担心你回来之后会不适应，看起来你融入得很好。”
荆凌寒：“社会虽然有所变化, 但人性还是一样的，我很高兴我们大多数人都没变。”
江坞举了一下咖啡杯，轻声说道：“那就太好了。我也很高兴，在这种艰难的时候，能遇上大家。”
荆凌寒看着他：“现在是不是有点难熬？”
江坞点头承认了：“我总是想还在诡域里的戚猗縱。你们当时是怎么熬下来的？那么多年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出路，很辛苦吧？”
在雪色冰原诡域里那么多年，荆凌寒一边面对诡物源的侵蚀，一边保持着战斗的习惯，非常不容易。
江坞代入了一下自己。
他在“母亲的悲歌”诡域里，仅仅待了一小段时间，就时常觉得快要迷失了，幸好有戚猗縱在梦境里提醒他。
荆凌寒：“确实很辛苦，不过还好，我心中的信念比较坚定，也不算太难熬。”
江坞：“信念吗？”
荆凌寒点头：“我算是国家养大的，对国家的认同感比较强，所以会想盡可能地破坏诡域，保护主世界。”
江坞有点意外，立刻道：“抱歉。”
荆凌寒摆手：“别误会，我不是孤儿。我只是从小靠国家助学金上的学，吃国家提供的营养午餐长大。”
江坞道：“那也很了不起了。”
荆凌寒看着江坞：“你和戚猗縱的感情那么好，戚猗纵在诡域想着你，信念应该也还算坚定。”
江坞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比他难熬。”
荆凌寒：“因为你随时能进去陪他？有选择权。”
江坞：“差不多。”
荆凌寒叹口气：“所以说，你们都是伟大的人。”
江坞摇头：“你才是，我们的信念感没那么强烈。”
荆凌寒：“不讨论这个了，我只是想说，无论出于现实考虑，还是情感需求，我们都会尽力让戚队回来，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和等待，别太焦心了。”
江坞停顿了两秒，点头：“我相信。”
荆凌寒不擅长安慰人，看江坞情绪好些了，便站起来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坞送她：“接下来你要去哪，留在首都坐镇吗？”
荆凌寒：“不，首都有徐飛英就足够了，我会去找谶言中的第三个人。”
江坞大概知道戚猗纵给的线索，荆凌寒要去找第三个人，就得深入战区，尽管荆凌寒是异能者，深入战区还是很危险。
江坞看着她，郑重说道：“一切小心。”
荆凌寒：“你们也是，保重。”
异管局很快给江坞安排好了搭档，分别是陶英飚和另外一个位名叫盛汀男性异能者。
陶英飚的武力值足够高，主要负责进攻。
另外一个男性异能者则有个“断尾求生”的异能，可以在危机来临的时候，最大程度地保护他。
此外，这位男性异能者的异能也足够高，有两萬一。
两个攻击型高手帶异能值超过一萬八的江坞，能尽可能地保证这趟行程的安全。
江坞看了资料，没什么意见。
徐飞英对江坞说道：“还有一件事，盛汀前輩的状態比较奇怪，你们可能需要提前磨合一下。”
江坞意外：“怎么奇怪？”
徐飞英：“盛汀前輩的异能是极为罕见的动物化，他平时一般以动物的形態和人相处，有时候动物习性比较重，一下接触到比较多的陌生事物容易应激。”
江坞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什么动物？”可千萬不要是冷血动物，他本人害怕那些。
徐飞英：“貓。”
江坞松了口气：“貓的话，没问題。”
徐飞英：“我先请他过来，你们一起住两天，要是没问題再进诡域？”
江坞：“好的。”
看江坞接受良好，徐飞英想了想，又说道：“盛汀前輩的心理方面也出了一点问题，你把他当貓看待，不要当人，相处起来会更顺利一点。”
江坞迟疑：“一点问题？”
徐飞英点头，解释道：“导致盛汀前辈觉醒异能的那个诡域，诡物是一名貓头人身的诡物。当时他打算和猫头诡物同归于尽，采取了类似掠夺诡物源的方法，成功在濒临死亡的时候结束了诡域，但是因为和诡物源融合得太深，觉醒的异能又不是你那种‘异种移植’的异能，就被污染得厉害，现在状态也不太好。”
江坞想到差点堕落为诡物的戚猗纵，十分理解地点头：“我明白了。”
徐飞英：“因为用了错误的掠夺诡物源的办法，他不可避免地猫化了，大部分时候都变成猫和人相处。盛汀前辈所属的研究所这次请他过来，也希望跟你搞好关系，看能不能解决他猫化的问题。”
江坞想了想：“估计有点难。”
徐飞英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就是先跟你交个底。”
徐飞英很快就让人去接盛汀了。
江坞原本以为，盛汀变成的猫会是只大猫，没想到就是只家猫大小的小黑猫。
要是不提前说这是个人类，江坞就算迎面见了，也不会往人类方面去想。
他真的太像家猫了，动作、表情、长相，活脱脱就是一只小猫。
异能者在主世界也能用异能，不过大家很少用。
一方面是异管局有相关规定，另外一方面则是，主世界没有诡气，用完异能后，异能恢复起来很慢，异能者会感觉到不舒服。
盛汀这种一直使用异能的情况很罕见，不过江坞看到小黑猫就明白了。
这种异能值超过两万的大佬，只是保持小猫的形态，根本用不了多少异能值。
盛汀变成的小黑猫对江坞的接受程度倒挺高。
小黑猫来了之后围着江坞嗅了嗅，还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然后垂着尾巴轻巧地跳上了江坞的膝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也太猫了！
江坞张开手，不知道该拿膝盖上的猫前辈怎么办。
送盛汀过来的联络员看到这情况，轻声解释道：“盛前辈非常喜欢您，在跟您表达友好。”
江坞低头看着小黑猫，叫道：“盛前辈？”
小黑猫用脑袋蹭了蹭江坞的手指：“喵。”
江坞有点担心这位前辈是否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了。
联络员忙道：“有事您和盛前辈商量就行，他会回答你。”
江坞看着小黑猫：“那，我们先去酒店？”
小黑猫点头：“喵。”
那就是还能沟通。
江坞松了口气。
江坞很快帶着小黑猫回到了酒店。
这位猫前辈进了套房后，左右扫视了一圈，毫不客气地跳上沙发，团进沙发窝了起来，闭着眼睛假寐。
徐飞英之前跟江坞说过，和这位前辈共处一室就算互相熟悉了。
江坞也不打算做更多的事情，他看小黑猫没别的事，便进了房间，打算趁着还有时间，先看看资料。
戚猗纵提示，能救徐骊的器官在一个名为“逆旅”的诡域。
外界对这个诡域的了解很少，只知道这个诡域在矿国的沙漠中，是一个占地超过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型诡域。
矿国同样派出过很多异能者试图解决这个诡域，但是都没有效果，进去的异能者也一个都没出来。
因为它坐落在沙漠里面，不怎么侵扰人类，并且相对惰性，一直没扩张，矿国政府无奈之下，只得将它暂且搁置。
这次华夏跟矿国沟通，表示想派异能者进去解决这个诡域，矿国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矿国官方太希望有人帮忙解决这个诡域了。
因为矿国的急切，华夏便为江坞他们争取到六万贡献点，他们三位高级异能者，一人两万，算是附带的福利。
种种情况表明，这个名叫“逆旅”的诡域一定会很危险。
江坞对此也有心理准备。
其实，“异种移植”这个异能有个隐藏的条件，就是诡物源器官的诡异值不能低于受移植的异能者太多。
这注定了异能值超两万的徐骊，他能用的诡物源器官一定来源于一个危险的诡域。
他们得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行。
徐飞英给江坞开放了权限，他几乎能查到龟碑App记载的所有信息。
面对着这个庞大的信息海洋，江坞连换了好几个关键词搜索，接着专注地读了起来。
“喵！”江坞正看得专注，突然听到外面的猫叫声，还伴随着一阵哈气的声音。
显然外面有什么危险正在威胁着猫前辈。
江坞立刻推开椅子站起来，提着幻化出的光弓快步走出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走到门口，江坞就看见了猫前辈的哈气对象。
——那是一只青色的小鸟。
非常小，比小黑猫还小，简直跟小麻雀差不多。
江坞以为是误入的小鸟，只是引发了猫前辈的应激。
他正想打开窗户将小鸟放出去，很快，他就发现事情不太对。
飞进来的这只小鸟不是现实中的小鸟，而是鲲鹏！
江坞绝不会认错，这是来自“雪色冰原”诡域的鲲鹏！
就是不知道它为什么出现在了主世界，变成了青色，还缩得那么小。
鲲鹏落在高高的窗帘杆子上，一看到江坞，伸长小脖子，用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他，啾啾地叫起来。
比起江坞之前见到的鲲鹏，它要活泼灵动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戚猗纵渐渐掌控了“雪色冰原”诡域。
想到戚猗纵，江坞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他转头对着炸毛的猫前辈说道：“盛汀前辈你别担心，这是我的朋友，不会伤人。”
说到朋友的时候，江坞的话顿了一下，脸颊有些热。
小黑猫用兽瞳盯着江坞看了好一会，这才稍微收起炸毛的姿势，不过还是站直了，紧紧盯着鲲鹏。
鲲鹏看小黑猫不再攻击，从窗帘杆上飞下来，落到江坞伸出来的手掌上。
站稳后，它小嘴一张，变得巨大，紧接着从黑洞一样的嗓子眼里吐出一封雪白的信件。
江坞瞬间明白了，鲲鹏出现在主世界就是来给他送信的。
戚猗纵将鲲鹏变成了送信的青鸟！


第82章 一人一猫
江坞将信件拿到手上。
鲲鵬用豆豆眼看了江坞两秒, 扑棱着翅膀飛起来，重新飛回窗帘杆上。
小黑貓原本压低了身子想扑鲲鵬没扑倒，见状甩了甩长长的尾巴, 又跳到沙发上窝着去了。
他看似重新睡着了, 眼睛却半眯着，随时准备再次狩猎。
太貓了。
江坞看小黑貓一眼, 有些担心这位貓前辈真跟他们去詭域会不会掉链子。
他们要去的詭域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詭域。
这事可以稍后讨论, 江坞现在没心情管小黑猫和鲲鵬的事，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 将里面的信纸抽出来。
信纸一展开，戚猗縱姿态肆意的字迹一下就显露了出来。
开头的称谓“阿坞”，看得江坞一阵恍惚。
江坞小时候手机就已经普及了, 以前还发过短信，后面大家都用聊天软件实时聊天，他还真没收到过这样的长信。
他接着往下看，手写的信件看起来有点新奇，就像他们刚刚转变的关系一样，熟悉中帶有别样的陌生感，非常挑动人的感官。
江坞顿了两秒, 才仔细看信件上的内容。
戚猗縱在信中表示, 他初步掌握了詭域的力量，能够定位到别的空间，所以派鲲鵬来给江坞送信。
江坞要是去了别的诡域, 他应该也能定位到，到时候会给江坞寄信。
江坞同样可以利用界域碎片定位雪色冰原诡域，再让鲲鹏将信送回去。
底下，戚猗縱还附了定位和驱使鲲鹏送信的办法。
戚猗縱的信写得相对内敛, 几乎一整页都是正事。
江坞没想到这家伙写得那么克制，好像他们还是发小一样。
信里面全是温情，基本看不见恋爱的氛围。
江坞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信封，“啧”了一声。
当初还是戚猗纵先试图向他表白，结果现在就这？
江坞抬头看站在窗帘杆子上的鲲鹏，问：“你现在就能帮我把回信帶回去嗎？”
鲲鹏：“啾！”
江坞：“你能帶多少东西？一斤重的东西可以带嗎？”
鲲鹏歪着脑袋瞅他，半天后猛地摇头，尖细着嗓音抗议：“唳！”
那就是不可以了，江坞有些遗憾地想道。
江坞：“那可以带一些纸張、粉末之類的小东西吗？”
鲲鹏又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不确定道：“啾？”
江坞：“我们等会试试。”
江坞坐到书桌前，用酒店的纸笔，快速给戚猗纵回信，主要说明当前的情况和他这几天的心情。
笔尖在纸張上摩擦，发出细细的声响。
江坞低头专注地写着，浓郁的情感慢慢流露出来。
【……你在的日子不觉得，现在你不在主世界，我非常不习惯，也格外想你，做事老走神，不知道你那边是不是一样？】
江坞的眼睛里带了点笑意和不好意思，笔尖顿了顿，接着写。
【有点希望你也一样，又有点希望你不必受精力分散的困扰。大概恋爱总是这么矛盾？第一次恋爱，感觉很新奇。】
【尽管如此，还是希望能早日再收到你的信。】
江坞写完信，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落款他没写“江坞”，而是写了“阿坞”，最后将信装起来。
戚猗纵送来的这封信偏严肃，哪怕给徐飛英他们看，中间的字也一个都不用遮挡。
江坞的信却克制又不失情意，他都没想过，有一天他能写出这样的字句寄给戚猗纵。
大概只有真正处于恋爱中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信。
江坞克制着心里的不好意思将信件装到了信封里。
装好信后，他往信封里面多塞了几張空白的稿纸外，还特地塞了把異管局特制的多功能折叠小刀。
诡域里非常缺工具，戚猗纵应该能用得上。
要是鲲鹏能把指甲钳大小的这点小刀带回诡域，以后带点其他东西也方便。
江坞将有点沉的信封举起来，示意鲲鹏过来叼。
鲲鹏从窗杆处飞下来，叼走了信封，歪了歪脑袋，却没有吞下去，而是落到地上，摇晃着信封，试图将里面的多功能小刀晃出来。
“不能带吗？”江坞蹲下来，拿起信封，将里面的小刀倒出来后，将信封重新交给鲲鹏。
鲲鹏在原地跳了两下，伸出鸟喙，再次叼住了信封。
这次它没拒绝，而是张开巨口，一举将长宽远超鸟喙的信封吞了下来。
江坞按住被鲲鹏蹦跳吸引过来的猫前辈，若有所思地想。
看来太重、体积太大的东西不能带，多塞几张纸却没问题。
他们传信，主要还是传递信息，而不能传递物资。
鲲鹏吞下信，扇扇翅膀，原地跳了两下，直接朝窗户外飞去。
伸出猫爪的猫前辈被江坞一按脊背，慢了一拍，没能勾住鲲鹏的身躯，转头用那双翠绿的兽瞳不满地看着江坞。
江坞順手一抱，将猫前辈抱到膝盖上，同时在脑海里思考这件事的意义和作用。
于公于私，这件事都要和徐飞英说一声。
江坞撸着猫想，待会写份报告好了。
主世界和诡域有时间差，在收到戚猗纵的第二封信之前，徐飞英先告诉江坞，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可以进“逆旅”诡域了。
直接去“逆旅”诡域所在的矿国腹地比较麻烦，这次还是由空间異能者送他们进诡域。
在出发前，徐飞英郑重交代江坞他们：“进去诡域后一切小心，以你们的生命安全为主，要是失败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要紧。”
江坞点头：“徐部长放心，都是老异能者了，我们心里有数。”
姬悯也来送行：“可惜我这次有别的任务，要不然就跟你们一起去了。”
江坞拍拍他的肩膀：“下次吧。我们进去了啊。”
姬悯：“去吧，祝福你们。”
江坞、陶英飚和黑猫形态的盛汀站在异管局的任务大厅里，同时准备好被传送。
那位空间异能者见他们做好了准备，朝他们点了点头，示意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坞收紧核心，微微弓步，抓紧了背包的袋子。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江坞能感觉到另一个诡域的气息。
然而，在传送发生的那一刹那，旁边响起陶英飚愕然的声音：“这个诡域在排斥我。”
江坞下意识地回头看。
猫前辈也用爪子紧紧抓住地面，大声地：“喵！”
江坞看到他们的身形被诡域扭曲，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他自己明明感觉非常順利，已经从主世界开始向诡域滑了。
难道因为他有界域碎片？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江坞顾不上做更多的探究，弯腰一捞，伸出长臂把黑猫捞进了怀里。
下一刻，江坞眼前一花，眼前的景象不再是任务大厅，而到了某条小巷子里面。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
猫前辈柔软的身躯被挤了一下，在他怀里不满地喵了起来。
江坞赶紧松手：“抱歉啊前辈。”
江坞这才来得及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条乱七八糟的巷子，看起来有点像城中村里面的小巷，不过建筑风格和江坞所熟悉的城中村完全不一样，周围的建筑全是石墙。
现在，这条小巷子里就他们一人一猫，没有任何人影。
——陶英飚没能进来。
江坞意识到这点后，心脏微微一缩。
原本制定好的方案是三人小队，现在陶英飚进不来，变成两人小队，其中盛汀还一直维持着小黑猫的形态，探索难度会高不少。
江坞又想起隗松所在的诡域。
当时隗松老师也不对非医疗背景的人开放它的诡域，戚猗纵可能是唯一的例外。
这个诡域的情况难道也類似？
为什么他们行，陶英飚不行？
“喵。”蹲在江坞肩上的猫前辈沉稳地叫了一声，提醒他先离开这里再说。
现在刚刚进来，确实没办法从诡域排斥陶英飚的事情里面得到更多的信息。
江坞手扶着背包，随便找了个方向，打算先离开。
猫前辈直接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三两下爬到了他的肩膀处蹲着，完全没下地的意思。
江坞转头看了眼，自觉地当起了人形载具。
这个诡域看起来危险性不高，很快，江坞走到一栋破败大楼的楼顶，暂时安顿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卡片，展示给猫前辈，沉声说道：“我口袋里多了这东西。”
猫前辈看了眼，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
江坞低头看卡片，卡片上写着类似象形文字的陌生文字，不过他看得懂。
这张卡片记录了他的姓名、年龄等基本信息，江坞都能看明白。
不过，有一栏写着族裔，他的族裔是西嘎纳，他并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他能确定的是，如果这里的生物有族裔之分，那说明他们的数量一定不会少，太少了就没必要。
江坞小声地对猫前辈说道：“我们得尽快打听信息，这个诡域看来没有设定出来接我们的人。”
猫前辈：“喵。”
江坞现在能大致听明白他的叫声，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江坞：“我们现在下去？趁着现在的状态比较好。”
猫前辈再次：“喵。”


第83章 吃不饱
江坞和黑貓在楼顶眯了几个小时。
天渐渐亮了, 天光浅淡，晨雾弥漫。
江坞站在楼顶往下看，渐渐能看清整座城市的风貌。
说是城市, 这里更多像一座小镇。
一座座高楼坐落在平原上, 巷道把它分割成一块块。
无数绿植点缀其中，给这座看起来很古老的小镇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风采。
与江坞去过的其他大詭域相似, 这个詭域看起来也没有边界。
他找了一会儿, 也没找到代表詭域边界的雾气。
黑貓前輩蹲在高高的栏杆上看了一会儿，转头朝江坞“喵”了一声, 意思是现在就下去。
江坞点头：“我们看去哪里找点吃的。”
黑貓一个飞跃，跳到他肩膀上，又“喵”了一声。
江坞他们进来的时候, 组的队伍是三人小队。
貓前輩身形太小了，又习惯以猫的形态生活，并没有背背包。
江坞和陶英飚都携带了物资，不过也都没带太多。
原本陶英飚要是进来了，他们还可以靠携带的物资撑两三天。现在只剩江坞带的一个背包，能撑一天就不错了。
他们现在必须先找到合适的食物和水源，不然很快就会面临麻烦。
江坞他们沿着小巷子出去。
整座小镇都还没醒, 周围特别安静, 有点动静也就特别明显。
不多时，江坞和黑猫发现了两个巡逻的眷屬。
它们穿着相似的衣服，携带着短棍, 在街上行走，看起来应该是警察一样的角色。
江坞站在暗处，发动异能“洞察”。
他的异能升级了，现在的异能“洞察”时限为7秒, 冷却时间为2小时。
7秒，足够他将两名眷屬全身上下看个遍，从头发丝到脚底板，每一寸都不错过。
吸取了在“母亲的悲歌”詭域的教训，江坞看得特别仔细，一丁点都没错过。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在两名眷屬身上发现任何黑斑。
上上下下看了三遍，他没发现任何不对勁的地方。
这两名眷屬也没有弱点。
江坞心底一沉。
究竟是没有弱点还是他异能失效了？难道是出现了个可以克制他异能的诡域？
黑猫察觉到江坞的状态不对，在他肩膀上低低地“喵”了一声，意思是问怎么了？
江坞压低声音：“我的某个技能好像失效了，前輩你的异能可以用嗎？”
黑猫稍微站直感受了一下，肯定道：“喵。”
江坞：“奇怪了。我们跟上去看看。”
江坞和黑猫谨慎地跟了一会，发现两名眷属可能只是在例行巡逻。
要主动找它们嗎？
江坞心中衡量着。
其实找不找差别都不大，别的不说，这个诡域的诡物肯定知道他们进来了。
就在江坞还在考虑的时候，两个巡逻的眷属已经走到了拐角。
其中一个眼睛的余光像是看到了江坞，瞬间停下了脚步。
江坞察觉到后，也停了下来。
“你，哪来的？”眷属说着江坞不熟悉但能听懂的语言，“怎么一大早就在外面晃荡？身份卡出示一下。”
江坞从口袋里摸出身份卡，盯着它们，递了上去。
这两名眷属的诡异值都不太高，应该只是三千出头，要是有什么变故，解决起来都用不了两秒，更别提边上还有猫前辈协助。
两名眷属看了他的身份卡，又抬头看了看他，态度缓和了些：“西嘎纳族裔的啊。年轻人，过来找工作的吧？”
江坞有些意外，顺势点头：“是的，还没找到。我刚来，也不太熟悉，不知道能找什么样的工作。”
“你这样的年轻人，什么工作找不到？纳利堡农場就正缺人，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他们那里看看。”
江坞：“可以指个路嗎？”
“你顺着这条街，到第二个大路口左拐，很快就能看见了。要是找不到路，路上问问人，大家都熟。”
江坞收回身份卡：“谢谢。”
巡逻的眷属很快就走了，江坞看着它们的背影，低声对黑猫说道：“这种情況，看起来像不像是诡物特地给我们一份工作？”
黑猫：“咪。”
江坞：“不知道它怎么想，把我们放在眼皮底下，可以更好地监控吗？”
说是这样说，江坞还是按照巡逻眷属的提示，去纳利堡农場求职。
这家现代化农場的负责人只是简单问了江坞几个问题，就收下了他当管理员，还提供了宿舍。
一个小时后，江坞坐在工位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招他进来的负责人抱了一本厚厚的记事簿给他：“你的工作内容都写在上面了，按记录工作就行，有什么事直接问我，我在里面那间小屋。”
江坞很快就上手，在这家农场忙碌了起来。
负责人检查两次后，发现他幹得井井有条，就没管了。
江坞在修理栅栏的时候，蹲在太阳底下隔着玻璃看见他喝着饮料，吃着点心，心里莫名有一种不爽的感觉。
他成为异能者以来，累过、伤过、风来雨去过，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给眷属幹体力活。
在隗松的诡域里好歹能学到点东西，这里就纯工作来了。
江坞郁闷之下，用“洞察”异能看过负责人好几次，依旧没找到负责人身上的黑斑。
他用的是异能，衣物并不会遮挡黑斑，这么仔细都发现不了，说明问题有些严峻了。
江坞干了一天活，心情起起落落。
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干完最后一点活，在农场吃完晚飯，驮着猫前辈回农场分配给他的宿舍了。
这个宿舍半新不旧，里面还算干净，不过有一股很久都没通风的味道。
江坞检查了一圈，找到不少异域风格的装饰，其中最让他在意则是窗台下的一大片暖气管。
这意味着，这个诡异的冬天可能会很冷，严寒的时间可能也会很长。
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农场，也许会有一大段时间没法做任何事情。
江坞尽可能地收集一切信息，尽管未来未必能用上。
简单收拾好房间后，他把今天收到的信息跟黑猫交流了一下。
黑猫只是“喵”了一声，就窝在江坞给他新铺好的小窝里闭着眼睛准备睡觉了。
江坞看他这样，有种这个诡域就自己孤军奋战的感觉。
因此，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不由格外想念戚猗纵。
第二天上班，负责人阿塞因将更多事情交给了江坞。
江坞在室外忙了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有股被眷属压榨了的窝火感。
他抹着汗回办公室，准备带黑猫去吃午飯，心里在思考，是否要辞职。
阿塞因可能也看出了江坞的想法，对他讨好地笑笑：“辛苦了。前阵子一直没找到人，堆积的事情比较多，等忙完这阵子就好了。来来来，快来吃午飯，中午有塔塔兽肉。”
江坞看他一眼，伸手按了按僵硬的肩膀：“我刚还考虑，要一直是这个工作量，我辞职算了。”
“不会不会，忙完这几天就好了。”阿赛因推他的肩膀，“哎，你放在这里的猫呢？怎么不见它？”
江坞：“可能待久了，出去逛了。”
阿塞因立刻道：“要找找吗？我可以帮忙。”
江坞：“不用，给他留点肉当午饭就行，溜达完他就回来了。”
阿塞因：“好的，厨房特地多做了肉，你想留多少都可以。”
这个农场的活很多，不过阿塞因比较好说话。
江坞用盒子打包了一大份肉后，暂时按捺住了想辞职的心。
傍晚，江坞吃完晚饭，又给黑猫打包了一大份肉，他才回来。
江坞蹲下来小声问：“前辈你去哪了，一直没看到你。”
黑猫舔了下嘴巴，开口道：“收集信息。我转了一圈，发现见过的所有眷属，实力都在三千到五千之间。”
江坞第一次听他说话，眼睛都瞪大了，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微微皱眉：“不太对啊，这些眷属的诡异值，对于一个诡异值超两万的诡域来说，有点太低了。”
黑猫：“喵。”
江坞看他没再说话的意思，便将打包好的两盒肉拿出来，让他先吃饭。
黑猫也不客气，走到打包盒前狼吞虎咽。
江坞站在一旁琢磨：“我们再观察两天，如果这个诡域的诡物和眷属们的实力真这么低，我们直接各个击破，把它们清理掉。”
黑猫：“喵。”
江坞想，如果这个诡域的诡物和眷属们的实力真的很低，他们确实没什么虚与委蛇的必要，直接用武力值碾压过去会更快。
就是很奇怪，它们身上居然没有代表弱点的黑斑，实力也与这个大诡域完全不匹配。
难道这个诡域的诡物独占诡气，拥有超过两万五甚至三万的诡异值，剩下的眷属实力才那么低？
如果是这样的话，接下来他们要尽量一起行动，不能落单，不然恐怕会比较危险。
江坞在心中做了各种猜想和计划，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实施这些计划，就发现了一件不太对勁的事。
——他在这个诡域饿得太快了。
刚开始时，他以为自己没吃饱。加大了食量后，却还是饿得很快。
基本十二点吃，十二点半就饿了的那种饿。
他在其他诡域或主世界从没遇见这种情況，在发现饿得太快了的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异了？
下意識地看了眼手腕上特制的腕表后，他发现好像也没变异。
江坞转头，看向窝在床头柜上的猫前辈，问道：“前辈，你饿吗？”
黑猫抬起绿油油的眼睛看他一眼：“喵。”
江坞按着胃部：“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我好容易饿啊，我们变异了吗？我感觉好像又没有。”
黑猫再看他一眼，这次不能“喵”一声应付过去，便开了口：“不是变异，是食物能量不足，这里的食物都是普通的食物。”
江坞一怔：“这样？”
成为异能者以来，江坞还真没意識到，可能会吃不饱。
最开始，他的异能值还低，吃普通食物就可以了。
后来，他的异能值渐渐高了起来，吃的却有异管局配备的各种补剂。
在隗松的诡域里，他们的食材都从诡域购买，或者直接去食堂吃。
在雪色冰原里，他们吃的食物也从野外获取，打猎或者采集，并且由陶英飚主要负责。
江坞还真没怎么意识到，对于他这个级别的异能者来说，吃普通的食物会面临能量不足的情况。
最要命的是，陶英飚没能进来，他们根本没有相关补剂。
江坞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这个诡域的诡物或者眷属诡异值不高的原因吗？”
如果连饭都吃不饱，那诡物或眷属的实力肯定不可能强到哪里去。
江坞接着意识到另一件事：“等等，如果一直没有合适的食物，我们岂不是会渐渐虚弱下去？”
黑猫抬起眼睛：“喵。”


第84章 支援
面对着食物不足的威胁, 江坞和黑貓决定速战速决。
然而他们还没开始行动，戚猗纵派遣的鲲鵬再次順着界域碎片找到了他。
化为青色小鸟的鲲鵬穿过夜幕，直直朝江坞飞来。
江坞站在窗前, 伸出手掌。
鲲鵬一头紮进他的掌心里：“啾啾！”
“真的是你！”江坞捧着掌心里的鲲鹏, 十分惊喜，“你怎么那么快就来了？”
鲲鹏用豆豆眼看他：“啾啾！”
啾完, 它张开大口, 吐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
江坞接住信封，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谢谢。”
江坞顾不上在脚下绕圈的黑貓, 直接拆开信封查看里面的信件。
戚猗纵这次的信看起来就很有情书的感觉，可能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别的正事可讨论。
江坞看完整封信，坐到桌子前给戚猗纵回信。
他大致说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并询问戚猗纵是否有好的建议？
毕竟戚猗纵现在掌管着一整个詭域，應該会有所建议。
江坞希望听听他的看法。
江坞写完信，再次将信件交给鲲鹏，讓鲲鹏带着回去找戚猗纵。
他想要尽快得到建议。
不得不说，戚猗纵的来信极大程度地缓解了江坞的不安，起码讓他知道，他们不是孤立无援地被困守在这个“孤岛”上。
戚猗纵虽然远在另一个詭域, 但心和他们同在。
黑貓看着鲲鹏来了又走, 仰着脑袋看着天空，看得非常专注。
江坞蹲下来小声跟黑貓商量：“前辈，我们等两天吧, 看看戚猗纵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者提示？”
盛汀平时再怎么保持黑猫的形态，作为队友，他也知道江坞和戚猗纵的关系，以及戚猗纵的情况。
他睁着那双绿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江坞, 片刻后：“喵。”
这就是答應了。
江坞松了口气，耐心地等了两天。
这两天他还是饿，有时候胃里塞满了食物，却还是有股饥饿的情绪从心底深处翻腾起来，让他感觉十分难受。
不仅他，黑猫也饿得不行，情绪看起来暴躁了不少，有时候还会不耐烦地一个劲甩尾巴，砸得桌腿砰砰响。
因为饥饿，这天，眷屬阿塞因摸猫头的时候，黑猫直接给了阿塞因一大口，都咬出血了。
江坞暂时没有跟阿塞因撕破脸的打算，见状吓了一跳。
阿塞因讪讪地笑：“怪我，看到不耐烦了，我还摸它。”
江坞皱眉：“咬得有点严重，得包紮一下。”
阿塞因：“哎，我自己来。”
江坞从墙边的柜子里取出包扎布和药粉：“你只有一只手能用，怎么自己来？坐那吧，包扎方面我还挺专业。”
阿塞因拗不过江坞，只好坐在椅子上举着手让江坞包扎。
江坞的表情很专注，还特地清洗了阿塞因的伤口。
包扎完后，江坞将阿塞因赶回了里面的小房间：“你暂时别跟猫接触了，省得又被咬。”
阿塞因：“行吧，我在里面休息一下。”
江坞提着医疗废棄物出去，他今天也有很多户外的工作，将垃圾提出去丢掉再正常不过。
等将医疗废棄物拿出去，江坞趁着阿塞因看不到这边，立刻檢查这袋废弃物，重点檢查沾了血液的布料。
黑猫拖着尾巴走过来，挨在江坞小腿边，看他检查布料上的血迹，上前嗅了嗅：“它的味道不太对劲。”
江坞想到阿塞因身上并没有代表弱点的黑斑，道：“是不太对劲，不过我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哪里不对劲，我们再观察一下。”
就在江坞在苦思冥想的时候，他再次收到了戚猗纵的来信。
戚猗纵在信封里夹了一小包粉末。
【……随信给你寄的粉末是能量结晶粉，阿坞你可以当调料粉用，这包调料粉應該可以缓解你和盛汀前辈能量不足的问题。一次能寄的结晶粉末有限，等下次去信再给你们寄。】
【阿坞你说到的能量问题，其实应该是詭物出了问题。当詭物选择不向外扩张，不侵蚀主世界，不转化异能者为眷屬的时候，就容易能量不足。因为诡物本质上以主世界为食，主世界的地盘和人类，都是主世界的一部分，诡物需要可以通过食用这些东西来获得滋养自身的能量。】
江坞看到这里，不由想到戚猗纵。
现在戚猗纵掌控了雪色冰原诡域，难道同样受能量困扰？
戚猗纵似乎猜到了江坞会想什么，接着写道：【能量可以储存，并不需要持续获取。雪色冰原诡域之前吞噬了许多异能者的异能，暂时不需要再获取能量，你所在的“逆旅”诡域可能不同，我猜测，它一直没有扩张地盘，在主世界的位置又处于沙漠，接触不到异能者，所以会缺乏能量。】
看着信纸上的一行行字，江坞无声叹了口气。
在进入“雪色冰原”诡域之前，江坞得到的资料显示，光是华夏，就派过二十三支中级以上的队伍进入雪色冰原，全世界进入雪色冰原的中高级异能者更是超过五百人。
戚猗纵现在掌控着雪色冰原，当然不会入侵主世界，吞噬异能者。
可能量不足的阴影恐怕也笼罩在他头上，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江坞又想到，就算是隗松，也吞噬过好些异能者。
比如霍迪·巴恩科特，就被它从异能者转为了高级眷屬。
江坞所不知道的人当中，恐怕会更多。
这就是诡域的残酷之处。
无论诡物们看起来再怎么好相处，再怎么无害，它们和主世界也天然对立，不死不休至死方休。
江坞打起精神，接着往下看。
戚猗纵的建议是：【面对这样的诡域，光是杀掉眷屬没有意义。杀掉眷属后，大部分能量会重新回流到诡物身上，反而能让它挺更久。这种诡物可能藏起来了，也可能单纯把弱点藏起来了，你们需要直接找到它的本体除掉……】
在谈论正事的时候，戚猗纵还是那个可靠的发小。
江坞将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用信封遮住比较私人的那部分，转头对黑猫说道：“前辈，你来看一下戚猗纵的这封信。”
黑猫放弃盯落到门框上的鲲鹏，轻轻一跳，跳到桌上，看向桌上的信：“喵。”
江坞稍微挪动信纸调整角度，让黑猫看得更方便：“戚猗纵建议我们直接找到诡物，先别随意杀死眷属，避免打草惊蛇。”
黑猫看了好一会，开口：“我来找，你掩护我。我体型小，不起眼，找东西比较方便。”
江坞：“好，我拖住阿塞因，你在外的时候一切小心。”
黑猫甩了甩尾巴：“喵。”
一人一猫分工合作，试图找到这个诡域里诡物真正的藏身地。
然而，黑猫寻找的过程并不順利。
这个诡域太大了，黑猫的身形又太小，光是走遍这个诡域，就需要花费许多时间和精力。
幸好他们有戚猗纵寄的能量结晶粉，最迫切的食物问题得到了缓解，要不然立刻就得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
这天傍晚，一人一猫在宿舍里吃晚餐，顺便交流信息。
江坞像给食物撒烧烤料一样，将能量结晶粉撒到肉上，又将碟子推给黑猫：“我发现阿塞因可能看出了我们的动作，但它不想管。”
黑猫：“它应该也知道我不是普通的猫。”
江坞想了想：“你觉不觉得，这个诡域的眷属都有些懒洋洋的，像是因为某种能量不足陷入了半休眠的境地？”
阿塞因就不说了，基本将全部工作交给了江坞，整天窝在房间里偷懒。
江坞偶尔看到的一些眷属，也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就连他们最开始看到的那两个治安官，好像也是特地过来打探他们的情况，打探完了就再也没出现了。
黑猫舔了舔嘴边的能量结晶粉末：“正常，你想说什么？”
江坞：“如果这样，这个诡域的诡物理应想办法将我们尽快转变为眷属，或者直接杀了我们补充能量。”
黑猫抬头：“喵？”
江坞想了想，又说：“也许它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黑猫用尾巴抽了他一下，示意他快说。
江坞：“整个诡域都陷入半停滞的状态了，诡物实力衰退，它可能打不过我们。”
黑猫的尾巴又甩起来了：“它打不过我们，我们找不到它，情况直接陷入僵持，意味着接下来我们可能会被困在这里很久？它怎么想的？一直和我们僵持。”
看着黑猫烦躁的表情，江坞提醒：“如果我们没有外援，光凭这个诡域的食物，我们很快就会饿死，根本用不了多久。”
黑猫：“烦死了喵，明天我继续去打探消息。”
猫前辈非常靠谱，第二天果真又忙碌地打探消息去了。
傍晚，一人一猫碰头的时候，黑猫“喵呜”一声：“江坞，我今天发现，阿塞因的味道和其他眷属不一样，有点奇怪。”
江坞：“嗯，嗯？！你咬了其他眷属？”
黑猫舔着爪子：“一直找不到线索，只能先尝尝它们的味道。阿塞因的实力看起来和绝大部分眷属差不多，不过它的味道要好一些。”
江坞低头看着猫前辈，“怎么个好法？”
黑猫抬着右爪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如果阿塞因是蛋挞，其他眷属尝起来就像是没加糖的蛋挞。”
江坞蹲在原地反应了半天，愣是没法理解：“这个意思是说，它好像比其他眷属多了点什么？”
黑猫：“不太确定，总之怪怪的。”
想了一下，江坞沉声道：“我知道了。我有个道具叫‘病历本’，明天我试着对它用一下。”
黑猫：“我也要去。”
江坞：“好，一起看说不定会各自发现什么细微的线索。”


第85章 灯下黑
阿塞因的实力太弱, 江坞和黑貓要对付他根本不用做什么准备，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直接进去就将人放倒了。
阿塞因被绑在办公椅上的时候懵了：“你们要干什么？这里面是不是有点误会？”
江坞看着它：“我们有句谚语, 叫‘明人不说暗话’, 我们都对你动手了，你就别演了。”
阿塞因茫然：“什么暗话, 要对暗语嗎？”
黑貓看着它, 裂了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大有扑上去再咬一次的意思：“哈！”
阿塞因：“停停停，我是想说，你们想问什么, 直接问我就可以了，我都会回答，不用那么凶。”
江坞：“可那没办法确保你会诚实地回答。”
阿塞因：“你们为什么不先问问看呢？”
江坞从背包里取病历本的手顿了顿：“你确定会诚实而完整地回答？”
阿塞因：“你们先问嘛，不能回答的问题我再告诉你们。”
江坞和黑貓对视一眼，都觉得可以先試試。
他们现在有的是时间。
江坞看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阿塞因，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阿塞因：“杰奎纳·阿塞因。”
江坞：“年齡。”
阿塞因：“你问的是哪个年齡？我作为巴科沁的年龄还是我作为怪物的年龄？”
江坞：“先说作为巴科沁的年龄。”
阿塞因：“好吧，我想想, 我作为巴科沁一共活了26年。作为怪物……抱歉, 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又经常沉睡，实在记不清了。”
江坞看着它：“巴科沁和西嘎纳有什么区别？”
阿塞因：“你好奇这个？族裔不同吧？西嘎纳族裔生活在西边, 總体比较勤劳，还高高瘦瘦的，就像你那样。”
江坞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西嘎纳和巴科沁是同一种生物嗎？在一起能生下孩子嗎？”
阿塞因抬起头, 看了江坞好几秒才说道：“很難，要科技輔助才生得出来。”
江坞：“也就是说，这两个种族有一定的生殖隔离，你们是两种不同的智慧生物。”
阿塞因笑了笑：“差不多吧。”
江坞：“你们生活的那个年代，还有第三种智慧生物嗎？”
阿塞因：“有，我们一共有十七种智慧生物，都需要通过科技輔助才能跨种族生孩子的那种。”
江坞：“看来你们的科技很发达，当时你们的科技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有历法吗？”
阿塞因：“我们用亚考达贡历，我死的时候是亚考达贡2575年，普通人已经能进入太空旅行，不过没有飞离本星系的能力。”
那个时代的科技发达程度比现在的蓝星要高一些。
不过，从詭域里面建筑物的外观看，完全看不出来，从眷属们的生活方式看，也看不出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巡逻的治安官应该是智械才对。
江坞在心中记录着，接着问道：“你们当时的社会矛盾尖锐吗？”
阿塞因有点讽刺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江坞看着它，也没催促。
阿塞因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当时不同种族之间，需要科技辅助才能生孩子。同族之间，也有基因手术，用科技来让同族结合也没法自然生出孩子。”
江坞的手顿了顿：“你们的社会矛盾非常激烈啊？”
阿塞因：“是啊，为什么？因为有的是巴科沁，有的是废料吧——那些来自低等家庭的、基因不够好的同族，不允许污染巴科沁的基因，所以它们从一生下来就会进行基因手术，以绝后患。”
江坞：“看来你们那个时代很糟糕。”
阿塞因耸了耸肩：“还行，我们是被养着的，并不算難受。况且，后面我也发现了不少更加糟糕的时代，对比一下，就觉得还好。”
江坞问了好些问题，最后还是拿出了病历本。
阿塞因一看就挣扎了起来：“嘿，兄弟，不是说让我自己说吗？”
江坞：“我總得验证一下你有没有撒谎骗我们。放心，这个验证方式并不难受，我还给自己用过。”
阿塞因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我不放心的话，有别的办法吗？”
江坞：“看来应该没有？”
黑貓在旁边“喵”了一声，示意江坞别拖延。
江坞很快在食指上划了一道，取出蘸水笔准备问话。
出乎江坞意料的是，阿塞因非常诚实，基本没撒谎。
姓名、性别、年龄、日期之类的都对得上。
问完之后，江坞看看病历本上的【现病史】，又抬头看看阿塞因。
【现病史：患者为了节省能量，也为了保障安全，将核心藏了起来，现在只余一小半部分用于应付日常生活。患者自述，现如今进入了低能量模式，日常所需要的能量大幅减少，缺点则是，无法为詭域的发展做更多的事情，仅能最低限度地维持詭域的运转。】
黑猫跳到椅子的扶手上，和江坞一起看病历本。
一人一猫都意识到了——眼前的阿塞因就是这个詭域的诡物。
没想到这个副本居然碰上了灯下黑。
江坞在病历本上写下最后一个字后，病历本的技能失效，阿塞因恢复了意識。
它看着病历本上的方块字，没太看明白病历本上写的是什么，不过从江坞的表情上大概猜到了。
阿塞因表情变了变，叹道：“找别人来招待你们太浪费能量了，我只能亲自上了。”
江坞想到身上没有任何代表着弱点的黑斑的阿塞因：“你把核心藏起来了？”
阿塞因：“是啊。你们都那么凶，打起来太费劲了，还不如直接把核心藏起来，省得挨打，只是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发现了。”
江坞：“我们？都？”
阿塞因痛快道：“你们应该猜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不止你们一波。应该说，我在历史上不止醒了一次，遇到的智慧生物也不止你们一个种族。”
说着，阿塞因抬了抬下巴，示意黑猫：“我说的种族不是指这种用異能转化为的小可爱，而是真正的智慧种族。”
江坞：“你一共醒来过几次？”
阿塞因：“六次？应该是六次，有四次都很快被那些智慧生物发现我就是诡物，不过那些智慧生物没有为难我。”
江坞：“因为为难你也没用？”
阿塞因咧嘴一笑：“我的核心不在啊，你们就算想杀我，也杀不死我，最后只能导致整个诡域瘫痪，说不定还会被困死在这里。”
江坞看着它，认真评估它这句话的真实性。
阿塞因说道：“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时间和平相处，你们不打我，我也不整你们，等到了时间就放你们出去。”
黑猫看着阿塞因，忽然开口：“到了时间是什么意思？现在不行？”
阿塞因转头看着黑猫，目光平和：“我作为诡物，总要为难你们一段时间，证明我在干活吧，不然被世界意識收拾掉怎么办？”
江坞：“世界意识不允许消极抵抗？”
阿塞因又将头转回来：“不行的吧？世界意识让我们成为诡物，给我们新的生命，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干，对它来说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清理掉，免得浪费能量。”
江坞陷入沉思。
阿塞因观察江坞的表情：“我是这么想的，当然，我也没直接收到过世界意识的警告，毕竟我不想自杀，没敢尝试。”
阿塞因十分坦荡，甚至有点太坦荡了，就差没直接说：它什么也不想做，就想走个过场，大家给它个面子。
江坞想了想：“你还挺友好？”
阿塞因：“一份工作而已，用不着那么拼命，我又不是那种没有意识的低级诡物。”
江坞：“那你的报酬怎么结算？这种消极的工作方式，会长期缺能量吧？”
阿塞因：“缺一点就缺一点，我物欲不高，够用就行。”
江坞看着它，吐出一个字：“不。”
黑猫抬头：“喵？”
江坞：“你的态度有点奇怪，不符合生物本性。”
阿塞因无语道：“哪里不符合生物的本性？我都高级智慧生命了，总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吧？你们看，我连異能者都不从你们主世界拉，就纯饿着，还不够证明我的纯良吗？”
江坞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一直在想，‘逆旅’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黑猫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又喵了一声：“喵。”
江坞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黑猫听：“逆旅是龟碑App取的名字，代表着龟碑App的提示。在我们的文化中，逆旅既指旅馆，也比喻着短暫的人生，我一直想不明白，‘逆旅’两个字在这个诡域代表着的意思。”
黑猫：“你现在想到了吗？”
江坞：“暫时还没有，之前我一直以为，‘逆旅’这个词用在这里，是指人生。不过，我现在想想，龟碑App取的名字，会不会更多地用它的本意？”
黑猫抬起爪子的动作顿住了，毛茸茸的脸上满是不解。
江坞看着阿塞因：“我在想，我们看到的这个诡域，会不会是个巨大的旅馆，你的核心放置的地方，才代表你真正的老巢。找到旅馆没用，得找到你的核心，才能面对真正的你。”
阿塞因愣愣地看着江坞，过了半天，叹口气：“你真多疑啊。”
江坞：“不是我多疑，而是一个温和无害的诡域，诡异值绝不可能那么高。”
他们所去过的诡域，诡异值高的，没一个是善茬，就算是隗松，也活剖了不少人。
江坞：“我们找不到你的核心，最终会怎么样？会被你耗死，变成能量供应给你吗？”
江坞盯着阿塞因：“或者说，这就是你的捕猎方式，先示弱，等异能者放下戒心，再一举干掉？”


第86章 偷渡
江坞鼻子高挺, 嘴唇偏薄，皮肤冷白，充满审视地打量别人的时候, 压迫感极强。
阿塞因和他对视, 半天之后叹了口气：“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区区一詭物, 居然还会念诗？
黑猫在旁邊, 瞳孔都放大了：“喵？！！”
江坞冷笑：“你心忧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忧虑？”
阿塞因：“相信我，我对你们并没有敌意。”
江坞：“作为詭物, 入侵我们的世界，没有敌意？”
阿塞因摇摇头：“现在的我们没法沟通，也许要等你冷静一下再说。”
江坞在它说这句话的第一时间就察覺到了不对, 立刻凝聚出光弓打算给阿塞因来一箭。
同时，江坞提醒黑猫：“前辈！”
黑猫比江坞的动作还快，直接扑了上去。
他们一起动手，依旧没能拦下阿塞因。
这名看起来詭异值只有几千的詭物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原地凭空消失，快得没有一丝预兆。
它消失的那一刹那，整个诡域暗淡下来。
天空變阴，建筑褪色, 地面风化, 江坞和黑猫立刻感覺到诡域變得荒凉、破败、寂静。
一人一猫稳住动作，看着已经空了的椅子和掉落下来的绳索，眼神都流露出了震惊。
他们背靠着背警戒好一会, 整个诡域再无任何變化，阿塞因没有出现。
事情有点麻烦了。
黑猫问江坞：“不见了？我们去找它？”
江坞匆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我们先出去看看，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黑猫：“喵。”
黑猫跑在前面, 江坞跟在后面跑出去。
一出农场，外面更显破败。
不仅眷屬们的身影消失了，其他动物好像也消失了，走在路上再也听不到鸟叫虫鸣，连风似乎都停住了。
江坞加快脚步往河邊跑，以往奔流不息的河流，此时也停住了，似乎變成了一湾死水。
他将双手撑在风化得十分严重的护栏上，看着眼前的河流，忍不住咬了咬牙。
江坞对旁邊的黑猫说道：“前辈，我们回去吧。”
黑猫抬着头看向远方：“我想去诡域的邊缘看看。”
江坞：“那我先回去看看，我有种预感，农场的变化才最大。”
黑猫听他这么说，迟疑地抬了一下爪子：“那先听你的，回去看看好了。”
他们又急匆匆地赶回农场。
一进农场的工作区域，江坞立刻就明白，为什么阿塞因一直在跟他们说话，使劲拖延了。
这诡物居然把所有牲畜和作物给帶走了！
江坞看着昨天还满满当当的农场今天就被席卷一空，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怎么会有诡物不想着和异能者战斗，只一门心思地将食物席卷走？
江坞猛地转头跑去食堂。
不出他所料，食堂也空了，米箱空荡荡，油桶空荡荡，连调料架上，都找不出任何调料存在过的痕迹。
黑猫慢了一步跑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瞳孔巨震：“喵？！”
江坞：“现在我们得想办法获取食物了，或者，直接在所有食物吃完之前离开这个诡域。”
说着，江坞又去检查水缸：“还好，它没有把水也全部帶走，可能因为这个诡域有河流，它帶不完。”
之前诡域的食物只是能量不足，现在却根本没有食物。
江坞打开随身携带背包，将里面所有的压缩饼干取下来：“还剩五包，省着点吃勉强够我们坚持五天，我们得在五天之内找到阿塞因杀掉，然后离开这个诡域，要不然会有大麻烦。”
黑猫：“我去看看诡域的边界。”
江坞：“我跟你一起去。”
一人一猫去看了诡域的边界，然而一无所获。
这个诡域除了他们之外，好像没有任何生物。
他们也找不到诡物和眷屬们的任何痕迹。
好像这个诡域有多个时空，他们在一个时空，其他诡物和眷属在另一个时空一样。
江坞揉着眉心，如果这真是一个多时空的诡域，那么他们将会迎来巨大的麻烦。
因为他和猫前辈都没有任何关于时空的异能。
难道现在要想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让主世界的徐飞英派时空异能者进来救他们？
江坞想到这里，有种预感，就算他们能将消息传出去，具有时空异能的异能者也进不来。
诡物阿塞因应该具有主动挑选异能者的能力，只放它想放的异能者进来。
想到这里，江坞终于明白，为什么陶英飚进不来了。
陶英飚的异能和时间有关，阿塞因根本不允许她进入！
“啾啾！”
江坞刚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宿舍，就看见了门框上站着的青色小鸟。
鯤鵬见到江坞，豆豆眼一亮，扇着翅膀飞下来落到他肩上：“啾！”
江坞的表情放松了些：“你来了啊？”
鯤鵬落到江坞伸出来的手掌上，张开小嘴，吐出一大封信件：“啾！”
江坞：“谢谢。”
江坞用两根手指揉了揉鯤鵬的肚皮，愉快地坐到桌子前看信去了。
今天的事让他们焦头烂额，也就戚猗縱的来信算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
他和戚猗縱的信件来往非常频繁，想说的话前几封都说了，戚猗縱今天的信件主要写了雪域冰原的日常，以及给江坞一些探索诡域的建议。
江坞看完信件，动笔给戚猗縱写回信。
写完后，江坞将信件喂给鲲鹏，让它再次将回信送回去。
黑猫累了，窝在椅子上打盹。
等江坞写完回信，交给鲲鹏将回信带回去，才“喵”了一声，懒洋洋地开口：“接下来要做什么？你有想法了吗？”
江坞摇摇头：“完全没有。我现在就有点后悔没彻底制住阿塞因，把它困在这里。”
黑猫：“制不住，它比我们想象中更狡猾。”
江坞头疼：“先休息吧，晚上再想想。”
离开江坞的鲲鹏展开翅膀朝灰扑扑的天际飞去，看见白色的雾气后，它收拢翅膀，变成一尾灵活的鱼，欢快地扎入雾气当中。
片刻后，它从雾气中游出来，游到了蔚蓝色的大海中，又从海面一跃而起，重新变回鸟，往南飞去。
不多时，鲲鹏回到了戚猗纵身边，吐出信件后，飞上了窗前的鸟架，喝了水，又啄了啄食盘里的果实。
戚猗纵拿着信件，坐到了壁炉前，轻轻拆开了信。
壁炉里面的木柴熊熊燃烧着，发出轻轻的“哔啵”声。
戚猗纵修长的手指捏着信纸，唇角一直带着笑意，直到他渐渐看完江坞写的所有内容。
江坞刻意避免在信中抱怨，也很注意没有流露出负面的情绪，只是写了一下日常的生活。
不过，戚猗纵跟他实在太熟了，只一眼扫过去，立刻意识到江坞他们恐怕不顺利，甚至遇上了很大的麻烦。
不然，江坞的语言表达不会是这个样子。
戚猗纵看着信件，想起了大学时，他受重伤的那次。
他和江坞在不同的城市上大学，虽然经常线上聊天，但并不怎么见面。
当时戚猗纵已经成为异能者，时不时要进诡域了。
因为诡域的时间和主世界的时间不同步，江坞也没发现他的异常。
有一回，他进的那个诡域，诡物能寄生人类。
他也被寄生了，内脏全都长满了植物，哪怕最终侥幸打败了诡物出了诡域，他还是不得不入院治療。
他怕江坞担心，并没有说这件事，只是和平常一样，住院期间依旧和江坞状似平常地聊天。
那时他的联络员就是阿依夏木，非常负责，给他找了护工，调了单间，费用也全都从异管局里申请到了。
他之前那么重的伤，住院期间非常苦闷，丰盈的物质和细心的照顾依旧没办法缓解他低落的心情。
直到那天凌晨，他看见高高瘦瘦的青年推门进来，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不由瞬间迸出喜意：“阿坞？！你怎么来了？”
年轻的江坞性格更激烈一点，生气的时候也更毒舌：“我现在不来，难道要等遗体告别的时候才来？”
戚猗纵一点都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看着江坞“砰”一声将书包扔在椅子上：“没那么严重。你给我带了什么？好香。”
江坞：“断头饭。”
江坞将袋子打开，里面是一盒老火汤，打开的时候，浓白的汤还微微冒着热气。
戚猗纵吸吸鼻子，感觉肚子瞬间饿了。
江坞看他一眼，取出一次性饭盒，给他舀了小半碗汤，递给他：“你生什么病了？”
“某种特异性细菌感染，病名都是外文，我说不出那个专业名词。”戚猗纵抬头笑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住两天医院就可以出院了，”
江坞：“住院费够吗？我这还剩四千奖学金，给你转点。”
戚猗纵正吃着汤里面炖得软烂的排骨，闻言连忙将肉咽下去：“够够够，医保全额报销，不用给我转。”
江坞蹙眉看他一眼，还是转了两千到他卡里：“那你出院后好好补补。”
戚猗纵看着他，隔着衣服都能看见他突起的肩骨：“你怎么不补？你再这么瘦下去，我都担心你毕业时只剩骨头架子了。”
江坞：“我那是生长发育，跟补不补没关系。你的治療方案呢？给我看看。”
阿依夏木做事严谨，这边的医生确实给了完整的治疗方案，戚猗纵也不虚，直接将治疗方案给江坞看。
江坞看着夹了大量外文的治疗方案，皱着眉头边看边查。
戚猗纵则看着他。
江坞星期五坐夜车过来看戚猗纵，照顾了他两天，星期天又坐夜车回了学校。
这两天里，江坞的黑眼圈变得更明显，戚猗纵劝他去酒店休息，他没去，在简陋的陪护床上睡了两天，每次都能秒睡。
时隔这么多年，戚猗纵闭上眼睛，还能看见他那时的样子，听见他的呼吸声。
他也记得见到江坞时，心里瞬间涌起的惊喜，听见江坞的呼吸声时，内心中安稳的感觉。
戚猗纵不确定什么时候爱上江坞，不过很确定，从小到大，江坞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在他需要的每一个时刻，江坞都赶到了他身边。
也许，现在到他赶去江坞身边陪伴江坞的时刻了。
戚猗纵睁开眼睛，看着边上的壁炉，放下信件，招手对鸟架上的鲲鹏说道：“来。”
鲲鹏飞下来，落到他掌心，“啾啾”叫了两声，变成一團光，飞进他身体里。
戚猗纵躺在躺椅上，身体再次飘出一團光。
片刻后，这团光压缩成再拉长，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青色鸟儿。
青鸟回头看，“戚猗纵”的身体躺在躺椅上，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他看了两眼，从窗户飞了出去。
一直以来都是江坞照顾他多一些，这次他要去江坞那边。
哪怕□□不能过去江坞所在的诡域，精神偷渡过去，问题应该不大。


第87章 吻
江坞并不知道戚猗縱要来。
他和貓前輩出去转了两圈, 没找到任何线索，此时两人不由陷入焦虑之中。
戚猗縱變成的青鳥飞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萎靡不振。
江坞仰躺在椅子上，腿翘成了二郎腿, 眼睛盯着虚空, 不知道在想什么。
盡管如此，他的仪态依旧称得上优雅, 有种不同以往的颓废魅力。
戚猗縱的目光黏在他臉上, 根本挪不开。
江坞听见振翅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一看到鲲鹏, 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眉目舒展，非常鲜活。
这是戚猗縱第一次从第一视角看见江坞收到信的样子。
江坞那瞬间被点亮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对信件的期待。
戚猗纵知道, 他不是期待信件，而是期待写信的人。
想到此处，戚猗纵不由感覺心脏變得柔软，爱意满胀。
戚猗纵轻轻落到江坞伸出来的手掌上，吐出一个雪白的信封。
江坞伸手轻轻挠了挠鳥下巴：“好孩子。”而后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阅读里面的内容。
被夸了的戚猗纵愣了一下，江坞已经没在意小鸟了, 修长的手指正拆着信。
黑貓就窝在旁邊的椅子上, 看着青色的鸟雀没有如往常一样飞到门框上，而是飞起来停在江坞肩上，眼里不由露出疑惑的目光, 歪了歪头看着小鸟。
他能感覺到，今天这鸟不太对劲，不过没有敌意，应该没什么危险。
戚猗纵转过头, 直直看着黑貓。
黑貓和他对视两眼，不太感兴趣地转过了头，继续窝在椅子上睡覺去了。
戚猗纵也转过头，专注地看着江坞的侧臉。
江坞将信封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发现里面只有一包能量结晶粉，皱了皱眉。
他不死心地舉着信封倒了倒，还是没倒出任何信件。
“这次居然没有信？”江坞将信封舉高，疑惑地看着空信封，表情渐渐变得失落，自言自语道，“没来得及写？”
戚猗纵看着他这样，飞到了他面前：“阿坞。”
江坞不解地抬头，却看见眼前的鲲鹏身形拉长，长出四肢，直接表演了个大变活人，站在他面前。
没等江坞反应过来，这个人带着雪原的气息，将他拥进怀里。
江坞震惊地抬头，却对上戚猗纵满是笑意的眼睛。
“戚猗纵？！”江坞既惊且喜，反客为主，用力抱了戚猗纵一下，又抓了抓他的后背，“怎么来了？”
戚猗纵被他有力地拥抱着，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感觉进一步掌握了诡域的力量，就过来看看。”
江坞放开他，扶着他的肩打量：“过来的话，会对你有影响吗？”
戚猗纵：“有一点，不过问题不大。这个诡域的诡物好像放弃了对诡域的掌控，我入侵的时候非常顺利。”
江坞不太相信，推着他转了一圈，打量他的身体，看他真没什么不适的表现，才松了口气：“这个诡域的诡域没放弃，它只是想将我们困死在这里，所以暂时离开了这个时空——我们猜测它离开了这个时空。”
戚猗纵点头：“怪不得感觉不到它的气息。”
“对，它跑了。先不说这个了。”江坞放开戚猗纵，“你飞过来累不累？先休息一下。要吃东西吗？我去给你拆包压缩饼干。”
戚猗纵按住江坞的肩膀：“不用忙活，我们先休息一下。”
说着，戚猗纵跟黑猫打招呼：“盛汀前輩。”
黑猫大概知道戚猗纵的事，虽然戚猗纵的实力比他强得多，但对方确实比他迟入行，算后輩。
因此，黑猫朝戚猗纵点了点头：“你好。”
江坞才反应过来，猫前輩也跟他们在一起，不过并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笑眯眯地解释道：“戚猗纵是我恋人，我们很久没见了。”
这条消息黑猫不知道，他有点意外地看了江坞一眼：“你们聊，我去房顶晒太阳。”
阿塞因抛弃这个时空跑了后，诡域的风都停了，更不要说太阳。
房顶根本没有太阳。
不过，江坞没有揭穿猫前辈的话。
他只是等猫前辈离开后，伸手抓住戚猗纵的衣领，凑过去亲了一下：“我好想你。”
戚猗纵动容，抱着江坞的腰：“我也好想你。”
两人再次接吻，吻变得湿润起来。
唇舌摩擦，气息交融，火热的肢体紧紧贴住对方。
所有的一切，都令两人情难自禁。
戚猗纵没谈恋爱之前，完全没想到跟江坞谈恋爱之后会这么美好。
他紧紧抱着江坞，摩挲着江坞瘦削的后腰，在接吻的缝隙里低声叫人：“阿坞。”
江坞：“我在。”
这个诡域终究是阿塞因的地盘，他们不能做更多的事情，只能不断接吻，以解相思。
过了好一会，江坞的嘴唇红肿发烫，气息也不太稳。
他挂在戚猗纵身上：“停停停，平复一下，先不来了。”
戚猗纵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低声道：“还好吗？”
江坞回味片刻：“有点不熟练，等休息一下我们再来。”
黑猫前辈出去了，没人打扰他们，江坞平复了一下，开始说这个诡域的情况。
戚猗纵听了之后，也觉得阿塞因应该有时空方面的异能，不在这里。
江坞：“这就是麻烦的地方，我们都没时空异能，没法直接跳到另一个时空将它揪出来。何况我们也不确定这个诡域一共有多少时空，就算揪它出来，只要没找到它的弱点，都杀不死它。”
戚猗纵：“也不一定，我的异能可以克制它。”
江坞眼睛一亮：“你的异能还能用？”
戚猗纵：“能，现在除了能吞噬诡物和眷属之外，还能吞噬诡域。只是我的本体不在这，不确定好不好用。”
在接管雪色冰原诡域之前，戚猗纵的异能有“吞噬”“炼化”和“形变”三项，他可以吞噬诡物或眷属，再炼化它们，滋养异能，壮大自身。
如果他的异能现在还能用，那主动抛弃这个时空的阿塞因，就等于将诡域拱手奉上。
江坞拉着戚猗纵坐下：“别急，先休息一下，我们再慢慢打算。等会请猫前辈下来，我们一起商议一下好了。”
戚猗纵：“看起来你们相处得很愉快？”
“是啊，猫前辈实力强，话不多，能商量，非常完美的队友了。” 江坞带着笑意夸完，看着戚猗纵的表情，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低声道，“不过，对于我来说，灵魂搭档永远只有你一个。”
戚猗纵的脸有点热，抓着江坞戳着自己胸膛的手：“我也是。”
其他队友也是信得过的搭档，可对于他们彼此来说，只有对方可以让他们奋不顾身、不计得失，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对对方保持着绝对的信任。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是笑意。
戚猗纵来了，原本一人一猫的行动换成了两人一猫的行动。
他们在探索这个诡域的时候，更为大胆，也更为细致，而后找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戚猗纵：“看得出来，阿塞因真没什么野心，它应该只想在这次的诡物入侵中获得一点能量，以延续到下一次。”
江坞头也不抬：“猜到了，它说它已经经历过六次诡物入侵，在我的病历本中，是诡物入侵次数最多的一个诡物。我猜就是因为它一直保持着这种谨慎、低调、基本不和异能者正面起冲突的风格。”
异能者的数量那么多，又觉醒了各种各样的异能，其中一些异能非常神奇。
如果阿塞因的行事风格比较激进，迟早会对上自己的克星。
它这样低调地苟着，反而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冲突中存活下来，低调隐忍一段时间后，获得非常长的一段平静期。
可是，这次江坞他们不会如它的愿。
他们不会让华夏文明像历史上的其他文明一样，成为消失的文明。
这次他们要竭盡全力，不让蓝星再度重启，要带着人类文明冲入下一个阶段。
黑猫舔了舔鼻子：“这次还是多亏戚猗纵帮忙，不然我们恐怕有心无力。”
江坞笑了一下，没有反驳，不过也并没有很赞同。
就算戚猗纵不来，他的手术刀也不是吃素的，他依旧会想尽办法，从这个诡域出去。
当然，有戚猗纵陪着，他们会更容易达成目标。
江坞抽出纸筆，在筆记本上写下今天探索到的内容：“基本能够确定，这个诡域最脆弱的地方就是河心岛底下，明天戚猗纵从河心岛那邊开始吞噬？”
戚猗纵点头：“我这边没问题。”
江坞停下笔，看向黑猫：“前辈，你的意见？”
黑猫：“我这边也没问题。”
江坞：“那明天按计划行动就可以了。现在这种条件，也没有更多的讨论必要了。”
黑猫：“喵。”
确定没有其他时候，黑猫塌下腰，高高拱起屁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而后迈步就要往外走。
江坞连忙叫住他：“阿塞因可能会知道我们的行动，前辈你去外面睡不安全，还是留在这里吧？”
戚猗纵和江坞是情侣，一举一动都带着别人插不进的氛围。
黑猫站在他们边上，觉得很不自在，因此宁愿睡树上，睡塔尖，睡河心岛，就是懒得跟他们一个屋睡。
被江坞叫住后，黑猫不情不愿：“那我上屋顶上去睡，看看月亮。”
江坞还想再劝，戚猗纵说道：“没事，我的警戒范围很广，前辈睡屋顶和睡屋里区别不大。”
“那我上屋顶了，你们聊。”黑猫说完，不等江坞再劝，直接一溜烟跑走了。


第88章 琉璃色
黑猫果真在房顶睡了一夜, 当晚无事发生。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江坞依旧和戚猗縱肩并着肩躺在同一个被窝里。
江坞感受着戚猗縱的体温，伸脚轻踹了他一脚：“天亮了。”
戚猗縱转过来, 抱着江坞的肩膀：“还没彻底亮起来。”
江坞打了个哈欠：“快了, 待会猫前輩要下来洗漱，得爬起来收拾一下。”
戚猗縱：“没什么好收拾的。”
江坞看戚猗纵一眼：“这倒是。可惜了, 猫前輩白在屋顶睡了一晚。”
戚猗纵露出点笑意, 低头亲了江坞的头发一下：“不可惜，起码我们放松地睡了个好覺。”
江坞叹口气：“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躺在一张床上, 放松地睡一覺。”
戚猗纵：“等出了这个詭域，你来雪色冰原找我？”
江坞：“直接进去？”
戚猗纵：“到时候我接你。”
两人在晨光中说了会儿话，不能再拖下去了, 只得起床。
黑猫在屋顶睡了一晚，听到动静，拖着压僵了的尾巴尖，慢吞吞地走下来。
今天他们要去河心岛，戚猗纵要从那里开始吞噬，用破坏詭域的方法，来破坏詭域的多时空现象。
这也是种以力破巧的办法。
江坞洗漱的时候, 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心里总有点不安，担心会出意外。
幸好，他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早上七点多, 两人一猫来到河心岛，戚猗纵找准这个詭域的薄弱處，直接将異能须彌影召唤出来，覆盖在河心岛的土地上开始吞噬。
须彌影看起来像一片巨大的乌云, 里面似乎还泛着闪电，横在人眼前的时候，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它一出来，在旁边警戒的江坞和黑猫都不由退了两步。
戚猗纵成为雪色冰原的主人以来，江坞第一次看见他的異能。
这片乌云大到人需要仰头才能看见顶，落在河心岛的时候，像一大块余烬未熄的陨石，别说触碰，就是看一眼，都让人覺得心髒不太舒服。
太可怕了，这異能。
江坞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黑猫一眼，发现猫前輩炸起了毛。
看来，这种压迫感确实可怕，比他实力更强的猫前辈也受不了。
须彌影吞噬诡域的时候伴随着塌陷的声音，听着特别像某种神秘的存在发出了哀嚎。
此刻，天空暗了下来，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刮了起来，在空中尖利地呼啸着。
江坞感觉脚下的地面不是很稳，朝黑猫招了招手。
黑猫默契十足地快步跑过来，直接窜上他肩头。
他跑向戚猗纵，站在戚猗纵身边。
戚猗纵操纵着異能的时候，依旧注意到了他的动静，伸手揽了他一下：“别担心，站我身边就好。”
江坞的下颌线抽紧：“好。”
江坞转过头去看，之前站立的地方哗啦一下塌陷，河水激荡起来，底下却不是土色的河床，而是隐隐的灰色。
那简直像星空深處的颜色，恐怖的气息令生物本能地感觉到畏惧。
他知道戚猗纵为什么特意安慰他了。
“哗啦。”
又一处地面塌陷，被黑色的须彌影吞噬殆尽，露出底下不明的灰色物质。
江坞隐隐觉得，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出来。
他不由抬高了光弓，对准那处，随时准备将箭射出去。
很快，江坞就确定，那确实不是他的错觉，有什么東西正从灰色的地方钻出来。
江坞的弓弦拉得更紧，正要问戚猗纵是否能攻击。
戚猗纵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射。”
江坞二话不说，一箭射了出去。
异能值一万多的光箭“咻”一下射穿灰色。
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出来，抬手挡开了光箭。
是阿塞因！
江坞认出来了，就是之前总是懒洋洋的阿赛因。
它现在高了不少，皮肤变成了诡异的灰白色，瞳孔更是缩得跟针尖一样。
“是你们！”阿塞因提着手里的长矛盯着戚猗纵，“你又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江坞将箭尖对准它：“实力比你强，想进来自然就进来了。”
阿塞因：“比我强？偷渡客怎么可能比我强？”
说着，阿塞因攻了上来。
戚猗纵转身，想要动手。
江坞的另一根箭已经射了出去：“交给我和猫前辈。”
黑猫在旁边更是直接挥爪朝阿塞因的脸扑去。
江坞开启异能“洞察”，扫过阿塞因的身体。
这次，阿塞因的身体有了黑斑，黑斑就在它的心髒处。
它的弱点果然是心髒！
阿塞因面对疾风暴雨一样的攻势，咬着牙说道：“你们以为这就能打败我吗？”
江坞：“你已经要败了！前辈，弱点是心脏！”
黑猫在空中一个拧身，直接伸爪掏向阿塞因的心脏。
阿塞因用长矛格挡住黑猫的爪子：“谁失败我都不会败！万魂合一！”
江坞抬头，只见空中，无数光点拖着长长的光尾呼啸而来，砸向阿塞因的身体。
那些光点的气息非常熟悉。
江坞看了几眼，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他之前见过的眷属们。
在遇到危险的这刻，阿赛因直接把它藏到别的时空的眷属召回来吞噬了！
随着一粒粒光点没入阿塞因的身体，它的气息一点点变得强大。
江坞对它射完所有光箭，它依旧伤得不重。
戚猗纵将江坞拉到后面：“我来。”
说着，他朝阿塞因迎了上去。
最后给了阿塞因颈侧一爪的黑猫趁此机会后退，重新跳到了江坞肩上，气喘吁吁地和江坞在后面观战。
戚猗纵非常擅长近战，他受过很多年的格斗训练，这让他的身手极为出色。
成为雪域冰原的主人后，他的实力更是恐怖。
哪怕他偷渡到这个诡域，虚弱了不少，阿塞因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级别的战斗，江坞和黑猫插不上手。
只能在一旁警戒。
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就以戚猗纵用异能须弥影将阿塞因压在地上而告终。
阿塞因全身被须弥影压住，脸涨得通红，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没用！我与诡域同在，我就是诡域，你们永远不可能杀死我。”
戚猗纵淡淡道：“那就试试好了。阿坞，你来。”
江坞走上来，心跳得有点快：“那我开始摘取了？”
戚猗纵：“我压制住它了，别怕。”
阿塞因：“你们想做什么？！滚开！”
江坞：“能敲晕它吗？”
戚猗纵利索地用须弥影敲晕了阿塞因：“好了。”
江坞看着须弥影变宽变平，像一座手術台一样立在自己身前，深吸一口气，从手背的银斑里取出手術刀和手术刀柄，简单消毒后开始操作。
有戚猗纵的配合，江坞使用“摘取”异能摘取阿塞因的诡物源的过程异常顺利。
不过十多分钟，江坞就获得了一颗金红的心脏。
他将心脏放进手背的黑斑里保存，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以为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获取到诡物源，没想到现在就获取到了。
等出去后，他将这颗金红心脏移植给徐驪，就能救活徐驪，完成各方面的嘱托。
徐骊的事一直压在他心上，他嘴里不说，心里还挺焦虑，现在终于可以了结。
想到这里，江坞的脸上露出点轻松的表情。
他收好手术刀，直起腰，等待诡域溃散。
按照以往的经验，当他取走诡物源后，诡域就会消失了。
然而今天，他等了好几秒，诡域依旧一直存在。
江坞正要问戚猗纵，被束缚在须弥影上的阿塞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嘶哑地说道：“我说过了，你们杀不死我的，这个诡域也会一直存在。”
戚猗纵：“是吗？”
阿塞因“嗬嗬”地呛咳着笑起来：“等着吧，你们将会被困死在这里，成为我的眷属，永远没法出去。”
戚猗纵看着阿塞因：“它和诡域融合在一起了，只要有一块诡域的地盘，它就还会存在。”
阿塞因挑衅地笑了笑：“你知道就好。”
戚猗纵：“那就只好将你完全吞噬了。”
阿塞因不明所以。
戚猗纵转向江坞：“阿坞，你用界域碎片，我试着控制这个诡域打开，你看能不能握着界域碎片带前辈出去。”
江坞担忧地看着他：“行吗？”
戚猗纵：“我尝试一下，不行就逃回雪色冰原。放心，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不会乱来。”
黑猫：“我们在这不行吗？”
戚猗纵：“我怕诡域失控，没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江坞最了解戚猗纵，听他这么说，没有多言，点了下头说道：“你自己小心。”
戚猗纵：“等你出去了，来雪色冰原找我，可能要过个几天，雪色冰原才会重新开放，暂时进不来也别担心。”
江坞：“我知道了。”
说着，江坞将肩上的黑猫抱下来：“前辈，我们走。”
黑猫发动着异能，随时准备应对不测：“好。”
江坞握着界域碎片，与此同时，戚猗纵竭力控制着诡域，想将他们送出去。
在出去的那一刻，江坞回头看了一眼。
戚猗纵再次吞噬“逆旅”这个诡域。
诡域里昏天暗地，飞沙走石，变成了末日一般的情景。
戚猗纵的须弥影膨胀了起来，像雾气一样，几乎要将整个诡域包裹住了。
江坞看时，须弥影的一块地方忽然从黑色变成似青非青、似绿非绿、似蓝非蓝的琉璃色，像雨后的一角天空。
这抹色泽如此浅淡，出现变化的那一块地方又十分狭小，江坞定睛细看，想要看个清楚，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正抱着黑猫飞速脱离诡域。
而那抹颜色一闪而过，像水中月、镜中花，很快消失不见。
已经站到了主世界里的江坞怔怔回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第89章 报喜
“出来了出来了！”
“江医生！盛组长你们没事吧？受伤了吗？”
“快通知局里, 江医生他们平安出来了！”
江坞抱着黑猫，才刚站稳。
驻扎在出口的工作人員们激动地一拥而上，围着他们询问各种问题。
听了好一会儿, 江坞才明白, 他们进入“逆旅”詭域后，主世界已经过了十三天。
都快半个月了。
江坞有点意外, 他们在“逆旅”詭域的实际时间都没有十三天, 主世界居然过了那么久。
察觉到江坞意外的疑问，等待着的工作人員纷纷解释道：
“这阵子主世界和詭域的时空转换特别混乱, 好些同事进入詭域后，再出来，都超出了預期时间。”
“你们迟迟没能出来, 刚进去的时候陶隊又被排斥出来了，陶隊都快急疯了，一直想办法想要再进去。”
“幸好徐部长和姬教授都確定你们没事。”
江坞：“辛苦大家了。”
“没事，江医生你们回来了就好。”
他们说话的时候，黑猫的联絡員赶了过来，紧张地抱起他：“盛前輩，你没事吧？”
黑猫窝在联絡員怀里, 安详地：“喵。”
他的联络员检查过他的身体后松了老大一口气：“太好了。”
说着, 他的联络员转向江坞：“江医生，这次在诡域里谢谢你的照顾。”
江坞：“没，我们互相照顾。你要帶盛前輩检查就先去吧, 我在这里等陶前輩。”
联络员连连点头：“辛苦您了，有事我们线上联系。”
黑猫的联络员很快帶着他回去检查了。
他们本来就是借调，不是首都这边的异能者，做检查什么的, 也不乐意留在首都。
江坞则留在原地等陶英飚。
工作人员趁着有空，帮江坞展开检查，并联系矿国那边的专业人员，调查“逆旅”诡域的情况。
华夏这边专门有空间异能者用了异能，江坞他们一出来就被接到了首都郊区，徐飛英和陶英飚离得并不远，没到半个小时就赶了过来。
“江坞。”徐飛英大步走上前来，“你没事吧？这次进入诡域还顺利吗？”
江坞：“比我想象中要顺利。”
徐飛英：“那就太好了，当时陶前輩没能跟你们一起进去，大家都急疯了。”
陶英飚站在后面，期盼地看着江坞：“你们这次有收获吗？”
江坞抬起右手晃了晃，展示手背上的黑斑：“有，我拿到了徐骊前辈需要的诡物源器官。”
陶英飚的身形晃了晃，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好了，阿坞，谢谢你。”
江坞：“陶前辈你别跟我客气。等我休息一下，我就过去戚猗縱那边，给徐骊前辈移植。万一我这次没成功，我也会去别的诡域，再想办法获取诡物源器官。”
陶英飚：“一定会成功的，我跟你一起去。”
江坞笑笑：“我们到时候再商量，我得先休息一下。”
徐飛英：“对对对，你先休息，休息好了再说。我们送你去酒店。”
在诡域里待了那么久，江坞十分疲惫，確实需要一场休息。
他心里还记挂着戚猗縱，等休息好了，他就要去找戚猗縱了。
回到熟悉的酒店，进入他们常住的那间房间，江坞洗漱了一下，很快就睡着了。
睡醒后，江坞马不停蹄地联系徐飞英，又把这次进“逆旅”诡域的经过整理了出来，写成了一份报告。
徐飞英看他那么赶，有些心疼：“你不用那么急，现在我们多了那么多异能小隊和預备队，荆队找第三个救世者的事也有了消息，情况已经往好的方向转變了。”
江坞：“我的急和形势关系不大，我就想早点见到戚猗縱。”
徐飞英：“我们都没想到戚队居然能到别的诡域，按照这种情况，他是不是能到主世界里来？”
江坞：“不太清楚，可能附身在鲲鹏身上，能出来一部分。”
徐飞英：“那也非常好了，形势比我们预估的要乐观太多了。”
江坞：“主要还是我们准备得比较充足。”
徐飞英：“不幸中的大幸了。”
江坞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又说道：“我想明天就进‘雪色冰原’。”
徐飞英：“那么快？！确定不再休息两天吗？”
江坞：“不了。”
徐飞英看他这样，不再劝说，只道：“我通知陶前辈，让她做好准备。”
江坞：“暂时不用，这次我一个人进去。我对心脏移植手术非常熟，不需要帮忙。陶前辈不是正帶队要忙，让她先忙吧。”
徐飞英：“事关徐骊前辈，估计她没有心情忙别的。”
江坞：“那就在外面接应我们吧。”
江坞脑海中又回想起须弥影上出现了琉璃色的画面，越发不愿意让大家进去打扰戚猗纵。
他坚持：“我一个人进去好了，进太多人不方便。”
徐飞英：“我跟陶前辈说一下。”
江坞：“现在主世界和诡域的时间越发混乱，我进去之后不一定很快就得来，你们先别急，有戚猗纵在，不会有事的。”
徐飞英：“好，我们在外面等着。”
江坞想了想，又道：“这次帮我多准备一些物资，尤其是生活物资，我应该能帶进去。”
徐飞英：“没问题，我现在就交代下去。”
江坞快速将主世界的事情处理完，压根没有多停留，直接背着一大包物资就进“雪色冰原”诡域了。
来帮忙的空间异能者看江坞那紧张而期待的模样，忍不住说道：“祝您这次有个愉快的旅途。”
江坞笑了一下：“谢谢。”
平时进诡域都很紧张，总是忍不住想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这还真是第一次带着期待的心情进诡域。
真正令江坞期待的不是某个诡域，而是某个人。
他马上要见到他的爱人了。
进去“雪色冰原”诡域之前，江坞担心戚猗纵还没回去，或者吞噬了“逆旅”诡域后，状态不太好，没法打开诡域。
他还想着，要真进不去，他就在外面多尝试几次，多等几天也没关系。
没想到，江坞被传送到雪色冰原的地点后，一下就走进了雾气中，轻松进入了诡域里面。
他做好了掉进海里的准备。
然而，迎接他的是戚猗纵略带一点草木和冰雪气息的火热怀抱。
江坞一进去就被戚猗纵稳稳地接住了。
“戚猗纵！”江坞用力抱住戚猗纵，眼里带着欣喜，狠狠勒了一下戚猗纵才说道，“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戚猗纵拍拍江坞的后背：“我回来了。”
两人对视。
江坞看着戚猗纵的眼睛，忍不住用嘴唇去寻找他的嘴唇。
两人站在海边接吻，冰凉的风吹过来，却吹不散这火热的热恋氛围。
亲了好一会儿，江坞忍不住蹭了戚猗纵的颈侧一下：“不亲了，我们先回去干正事。”
戚猗纵召唤出鲲鹏：“走。”
江坞爬到鲲鹏背上，戚猗纵提着他的大包跟在后面。
江坞忍不住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这时候过来？”
戚猗纵：“我不知道，待在小木屋里也没事做，干脆一直在这边等你。”
江坞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你什么时候回到这里？还顺利吗？”
戚猗纵：“三天前，比我想象中要顺利。可能‘雪色冰原’诡域之前就一直吞噬别的诡域，我吞噬‘逆旅’诡域的时候没什么负担。”
“那太好了。”江坞靠在戚猗纵身上，“那天我看你的须弥影，总觉得看到了一抹琉璃色。须弥影真有變化了，还是我的错觉？”
戚猗纵：“真有變化了，回去后我给你看。”
回到小木屋，江坞迫不及待地叫戚猗纵：“快给我看看你的须弥影。”
戚猗纵：“现在它有点大，要离小木屋远一些。”
听他这么说，江坞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有点大是有多大？”
戚猗纵眼里带着点笑意：“小山一样大吧。”
江坞有点想象不能，张了张嘴巴：“那你找个合适的位置，把它放出来。”
戚猗纵：“你站在这里，我把它放到远处去。”
江坞站在小木屋门口，戚猗纵往外走了一段距离，而后将须弥影释放出来。
须弥影像一团云出现在戚猗纵身前。
跟以往不一样的是，须弥影的体积迅速扩张，像是从虚空中冲出来的洪水。
眨眼间，它就成了巨大的一座小山，矗立在江坞面前。
江坞仰头看，才能看清这座黑色小山的全貌。
也是直到此时，江坞才看见，它的“山尖”并不是黑色，而是流光溢彩的琉璃色，像一块宝石。
江坞仰着头：“真有變化，为什么？”
戚猗纵：“可能因为我的实力强了许多，须弥影再次压缩之后，就成了这样。”
江坞：“如果你的实力一直增强，琉璃色的部分是不是会持续扩大？说不定最后，整块须弥影都变成琉璃色？”
戚猗纵：“有可能，只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有这种变化。”
江坞眯着眼睛仰着头看那部分琉璃尖尖：“我有种预感，不会太久。”
戚猗纵：“等全变了那天，我再召出来给你看。”
研究了半天戚猗纵的异能，江坞意犹未尽地去看徐骊的情况。
自从戚猗纵成为这个诡域的主人后，这个诡域再没有危险因素，徐骊独自躺在房间里也很安全。
江坞进了徐骊躺着的房间，给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状态很不错。
可能因为他的身体保持着停滞状态，他完全没有褥疮、肌肉萎缩等情况，身体条件基本跟刚受伤的时候一样。
只略微检查，江坞就很确定他符合手术条件。
江坞转头看着戚猗纵：“择日不如撞日，趁着现在状态好，我给他把手术做了。”
戚猗纵：“好，需要我打下手吗？”
江坞：“给我准备好一点的手术间就行，其他不用。”
戚猗纵很快在小木屋里给江坞创造了个手术台。
两人将徐骊搬到手术台上，又给手术台消毒。
江坞这次进来就是为了给徐骊做手术，带的器具很全，很快就准备好了。
心脏移植手术也是江坞做得最熟练的手术之一，他给徐骊移植心脏的过程非常顺利，手术比他想象中要更成功。
做完手术，江坞出来，倚靠在门边：“手术非常顺利，徐骊前辈的身体很好，我估计可以移动。现在我想先送他出去，送到医院养护。”
戚猗纵：“这么快？”
江坞过去亲吻了戚猗纵一下：“压在大家心头的一桩心事嘛，出去报个喜，大家都放心。等徐骊前辈好一点了，我再进来陪你。”
戚猗纵：“我跟你一起出去。”
江坞惊喜：“你能去主世界？”
戚猗纵：“可以分割一部分变成鲲鹏出去，本体还是要留在这里。”
江坞：“走走走，那就出去。”
戚猗纵：“等我一下。”
戚猗纵做准备去了，江坞则留在手术间外面，守着徐骊。
徐丽之前一直靠陶英飚的异能维持着最后一口气，陶英飚离开后，戚猗纵接着用异能滋养他，为他维持最后一口气。
这也是不能带他出去再做手术的原因。
现在，他的心脏移植手术终于做完了，戚猗纵也好，江坞也好，一直放在心上的承诺都算完成了。
这让江坞的心情变得很好。
戚猗纵特地给徐骊做了张简易的转运床，底下有轮子可以推着走。
他本人则抽了一部分出来，变成鲲鹏，飞到江坞肩上。
江坞看戚猗纵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
戚猗纵在江坞掌心里蹭蹭：“我们走吧。”
江坞：“好。”
江坞小心翼翼地将徐骊抱到转运床上，推着转运床：“走，我们出去报喜去。”


第90章 不许亲
江坞他们出去的时候, 医疗团队就等在外面。
见到江坞的身影，医护人员们一拥而上，小心地帮着推小轉运床。
床上的徐驪面如金纸, 不过还有呼吸。
医护人员们赶紧给他上了医疗仪器。
江坞站在医护人员中间, 百忙之中轉头看了眼肩膀。
戚猗縱变成的鲲鹏就落在他肩上，看起来没有变回人形的意思。
他心里“啧”了一声, 没管戚猗縱, 抓紧时间跟医护人员们一起将徐驪送往最近的三甲医院。
陶英飚没想到江坞那么快出来，她进了詭域, 不在首都。
荆凌寒也去找谶言中的第三个人了，不在国内。
能赶来医院看徐驪的只有徐飛英和姬悯。
江坞正和新接手徐驪的主治医生交谈完，一到走廊就看见了他们。
姬悯眼巴巴地问：“徐骊前辈的手术做完了？这次没问題了吧？”
江坞：“做完了, 刚刚送进了重症监护室，等他醒来就可以了，应该没什么问題。”
徐飛英在旁邊吁了口气：“真是太好了。江医生，你就是我们的希望。”
江坞挥挥手：“大家都是希望，有人就有希望。”
徐飞英笑了笑，没反驳，却也没有改口的意思。
聊天告一段落, 大家才注意到江坞肩上站着的鲲鹏。
姬悯不错眼地盯着, 一副有话要说又不确定的样子。
戚猗縱先朝他点头：“是我。”
姬悯听到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还真是你？我都不敢认。”
徐飞英也反应过来了：“戚队出来了？”
戚猗縱：“出来了一部分。”
徐飞英激动道：“真好！出来一部分已经很不错了。”
徐飞英和姬悯都是大忙人，看过徐骊之后就离开了。
江坞帶着戚猗纵在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要是徐骊这邊出了什么状况, 也好及时赶过来。
现在江坞卡里的存款已经高达八位数，他直接在附近最好的酒店里开了个套房。
进去之后，他将鞋袜外套一脱，先进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 戚猗纵坐在沙发上，邊上有新叫的食物和饮料。
江坞坐到另一边，端起饮料喝了一口，舒服地叹了口气：“可累死我了。舒服！”
“你慢点喝。”
“慢不了，我早就想来这么一口了。”江坞喝完冰冰凉凉的芒果汁，将空杯子放在戚猗纵面前，又举起他的杯子喝了半杯，“爽！”
戚猗纵坐在小沙发里看着他，满脸都是笑意。
江坞端着杯子凑到戚猗纵面前親吻他的嘴唇：“你不喝？”
戚猗纵在親吻的间隙中含糊说道：“尝尝就可以了，挺甜。”
江坞弯了弯眼睛，维持着親吻的姿势在戚猗纵唇边问道：“说果汁还是我？”
戚猗纵：“你。”
江坞捏捏他的后颈：“识相。”
这次真的太累了。
好不容易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江坞整个人都松劲儿了，等喝完果汁又去刷了个牙，他打算先睡一觉再说。
戚猗纵在他旁边躺下，好闻的气息传过来。
江坞伸出胳膊，抱住戚猗纵，满足地蹭了蹭。
空调发出细微的声音，室内的空气干爽舒适，还有点清新的凉意。
江坞躺着，都来不及想更多的事情，很快就熟睡过去。
徐骊的状态非常平稳，一直到转入普通病房也没出任何意外，主治医生自然也没打电话打扰江坞。
休息了两天，江坞去看徐骊。
徐骊已经清醒了一次，感觉到身边有人过来，他再次睁开眼睛。
这位温文尔雅，少年感十足的异能者看向江坞和戚猗纵，隔着呼吸面罩艰难地说道：“江医生，戚队，谢谢你们救了我。”
江坞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知道我们？”
徐骊：“醒了就知道了。”
江坞看他说话说得艰难，轻轻拍了拍他：“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了，我们再来看你。”
受“异种移植”异能移植詭物源器官的异能者，有一定的概率获得来自詭物的异能。
江坞觉醒了“基因编辑”这个小异能后，受移植者获得诡物异能的概率更高。
江坞想知道徐骊是否获得了新异能，新异能又是什么？
不过，这都要等他恢复了再看，急不得。
确定徐骊没什么问题后，江坞和戚猗纵回了雪色冰原诡域。
江坞需要休息几天，等荆凌寒回来后，帶来第三位救世者的消息，他们再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办。
戚猗纵是雪色冰原的主人，雪色冰原的情况跟他的心情息息相关。
江坞来了之后，雪色冰原天蓝了，草绿了，风中都帶着清新的气息。
江坞很喜欢这个诡域，他最喜欢的就是搬张椅子坐在小木屋前，看远山，看绿草，看云朵。
远山的山顶有皑皑白雪，雪山之下是新长出来的绿草。
风从身侧吹过，帶着草木的气息。
人躺在这样的环境中，骨头都要酥了。
戚猗纵走出来，给江坞递了杯果汁。
玻璃杯是他们从外面带进来的，漿果却是他们在诡域里采的，不怎么甜，但是酸得很清新。
江坞接过来喝了一口，又冰又凉又酸，带着非常浓郁的果香味。
他被酸得眯起了眼睛，却忍不住笑。
戚猗纵伸出手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在笑什么？”
江坞：“笑我们这样的生活。感觉以前一直忙忙碌碌，奔赴了一场又一场的考试，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目标，没想到最宁静的生活居然是在你的诡域里。”
戚猗纵：“会觉得有点荒诞？”
江坞仰头看戚猗纵：“会，不过生活嘛，也没有谁真正能定义什么样才算正常的生活。”
话说到一半，江坞忽然被戚猗纵的眼睛转移了注意力。
他捏着戚猗纵的下巴看：“你的眼睛好像有一抹琉璃色。”
“有嗎？”
“要仔细看才看得出来，像雪山下的湖泊。”
戚猗纵就笑。
一笑，眼睛里更是波光粼粼。
江坞像被蛊惑了，揽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跟他接吻。
整个诡域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吻到动情处，江坞将手伸进戚猗纵的衣服里，摸他的腹肌。
戚猗纵有些狼狈：“阿坞。”
“怎么，不行？”江坞含糊地问道。
“没有准备物品，你会受伤。”
“有，在包里，我带了。”
戚猗纵没想到江坞还带了这些物品，有些意外。
江坞的脸有些红，却还是含笑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想试试？”
戚猗纵声音沙哑地跟他确认：“阿坞。”
“别废话了，要是再不来，我做好的心理准备可就要失效了。”
戚猗纵将江坞抱起来，走进房间。
玻璃杯剩下的半杯果汁依旧放在门外的小木桌上。
风吹过来，果香令人沉醉。
戚猗纵品尝着江坞，说不上来是他身上沾染的果香气，还是他本身的气息，他的一切都令人沉醉。
江坞躺在白色棉布的床单上，皮肤带有一点薄红，像是快成熟的漿果。
戚猗纵的吻更是给浆果染上了一层艳丽的色彩。
不多时，江坞两条笔直的长腿夹着戚猗纵的脑袋，不让他动，整个人喘息不止。
覆盖薄肌的雪色胸膛起伏着，令戚猗纵的眸色变得十分幽深。
戚猗纵轻轻抚摸他因过于激动而微微下凹的腹部，低声吻：“还好嗎？”
江坞将手臂横过来遮住眼睛：“别问，等我一下下就好。”
戚猗纵便再次俯身亲吻他的嘴唇。
江坞偏头躲过：“啊，不许亲。”
戚猗纵低低笑了一下：“你怎么还嫌弃？”
江坞：“总之不许……”
戚猗纵趁着他的注意力被转开，稍微缓了过来，开始下一步：“难受了就告诉我。”
“不难受。”江坞挡着眼睛，不看戚猗纵，红唇里吐出来的话却非常实诚，“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呃……”
来自雪山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动着窗帘一下下飘起来，却吹不散屋里的火热气氛。
传说中，第一次的人会很快。
江坞刚刚被亲吻的时候就没能坚持多长时间。
戚猗纵这家伙却压根没按套路出牌，江坞感觉自己过于激动，腹部都在抽搐，五脏六腑也有点不适。
结束的时候，江坞仰躺在床单上，喘息不止。
戚猗纵抱着江坞亲吻他温暖好闻的皮肤，依旧有些情难自禁。
“嘿！”江坞伸手扯着戚猗纵的头发制止，难耐道，“不来了，再来我就要死在这了。”
戚猗纵：“不会。”
“不会你怎么不来试试？”江坞眯着眼睛和他对视，哑着嗓子说道：“你这家伙，之前还有人说你是忠犬。”
戚猗纵喉咙里带出了笑音，去亲吻江坞嫣红的薄唇：“现在呢？”
江坞用细白的牙齿咬了戚猗纵一口，揽着他的后颈稍微抬起身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现在我只知道什么叫咬人的狗不叫。”
戚猗纵：“真的不能再来了吗？”
“滚。”江坞踹他一脚，又因扯到了酸痛的地方皱眉，“嘶。”
戚猗纵帮他按揉，又亲了他一下。柔和的声音里满是笑意：“阿坞，你真可爱。”
江坞：“滚犊子。”


第91章 补天计划
江坞在雪色冰原待了好一阵子, 待得压根不想回到主世界。
还是戚猗縱留在主世界的鲲鹏带了徐飛英的信回来，請求他们出去帮忙，他们才回到主世界。
回主世界后, 两人自然不可能再回陵城, 于是双双在首都待着。
异管局特地在附近给他们安排了栋小别墅，产权转到两人名下去了。
两人出去主世界后没住酒店, 而是住在别墅里, 这也是他们在首都的家。
江坞看着翻修得典雅美丽，十分符合他心意的别墅, 有些感慨：“徐部长真会办事啊。”
戚猗縱：“他不会办事，肯定不能年纪轻轻就成为徐部长。”
江坞想想徐飛英的异能，又想想他的手腕和勤奋程度：“确实, 他真全方位人才。他今天找你干嘛？”
徐飛英有事跟戚猗縱商量，請他去异管局见面。
江坞对徐飛英那边的事兴趣不大，干脆往天城国家异能研究中心跑了一趟，并没有跟着一起去。
天城国家异能研究中心虽然没有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资源丰厚，但它位于首都，人才众多。
江坞趁着有空，想将“光弓”这个异能完善一下, 且他的异能多了“基因编辑”这个小项目, 他一直没能完全发挥用处，现在得請专家们帮忙培训。
以他现在的级别和能力，有一整个团队为他服务, 比他自己一个人摸索要方便得多。
戚猗縱：“关于詭域的一些事，徐飞英希望我写个报告，供上面参考。”
听到这里，江坞就笑：“我每次看你写报告感覺语焉不详的, 领导们看得明白嗎？”
戚猗纵拉江坞坐下：“没办法，很多内容直接说根本说不出来，只能委婉一点写成报告。至于写得很模糊——世界上的聪明人那么多，交上去自然有人能看明白。”
江坞懒洋洋地靠着他：“也是。今天我在研究中心听说，现在已经初步制作出了詭域定位设备，调试好后可以定位绝大多数詭域，到时就方便许多了。”
现在詭域入侵现象越来越严重，确实急需设备。
除了设备，他们也急需人才。
江坞下午结束训练的时候，看天城国家异能研究中心的空地上有穿黑色制服的异能者后备役在训练。
这些后备役队员都是普通人，哪怕久经训练，被真正拖到诡域里去，还是会非常危险。
江坞顺嘴聊起这事，叹了口气：“要是能将人送到安全的环境中覺醒异能就好了。”
戚猗纵：“我的诡域不行，诡异值太高，就算有觉醒潜力的普通人进去，也会瞬间堕落为眷属。”
江坞：“我知道你的诡域不行，我就是想，要是能在现实里模拟低级诡域的环境就好了。”
戚猗纵想了想：“我写报告的时候跟他们提一下，让他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来找我。”
江坞：“我也打算进诡域了，在外面待着也待着，进去还能帮点忙。”
戚猗纵：“你等两天，我跟你一起去。”
江坞笑着说道：“你就算了，你去别的诡域会不舒服。你在主世界等我回来吧，要是主世界没事，就到雪色冰原里等。”
戚猗纵：“你怎么知道我会不舒服？”
江坞亲他：“我又不瞎，你在别的诡域明显比在雪色冰原虚弱。”
江坞有心帮忙，向徐飞英提出要组队进诡域。
除了杀死诡物之外，他还想尝试获取诡物源器官，帮助残疾的异能者。
徐飞英非常心动却还是婉拒：“荊队马上要回来了，这两天你们留在首都，她之前说过，回来后想见你们，有事要跟你们说。”
江坞瞬间激动：“荊队要回来了？她接触到讖言中的第三个人了嗎？什么情况？”
徐飞英笑了笑：“暂时还不好说，不过听起来她们的行程挺顺利。你们稍微等两天，應该很快就会见面了。”
江坞一口答應下来：“好！等她回来后，你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们过来。”
徐飞英说要等两天，实际上，江坞他们等待的时间比他们想象中还长。
他们足足等了六天，荊淩寒才带着讖言中的第三个人从战区回到了天城。
徐飞英说荊淩寒受了点伤，带回来的人也暂时不能见外人，得再等两天，才能安排江坞和她们见面。
江坞等得心焦，对戚猗纵念叨：“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情况，让荆队也会受伤。不知道是不是现代的大型杀伤性武器，她的伤严不严重？”
戚猗纵：“應该没什么大事，要是重伤，消息早传出来了。以荆队的实力，可能因为保护什么人才受伤。”
江坞想起她去的是战区，叹口气：“都已经这样了，人类还有战争。”
戚猗纵轻轻拍拍江坞的肩膀。
人类这边的形势其实还挺严峻，只是他们一直待在华夏的首都，才不太感觉得出来。
其他地方，很多都已经发生过大规模骚乱和冲突，还有不少流血事件。
好不容易等到徐飞英的电话，徐飞英对江坞说道：“江医生，你和戚队过来异管局聊？荆队在这等你们。”
江坞马上答应下来：“荆队的伤好了吗？”
徐飞英：“好了，只是之前领导约见了她，一时抽不出空来。”
江坞点头不再打听。
徐飞英在要挂电话的时候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江医生，你们等会的聊天内容别对外公布啊。”
江坞：“知道，况且我们也没对外公布的动机。”
江坞和戚猗纵赶去异管局，很快就见到了戚猗纵，还见到了讖言中的第三个人。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第三个人是个黑人女婴，看起来连一岁都没有，还要坐婴儿车。
不过，这个女婴有一双清澈又深沉的大眼睛。
江坞和她对望的时候，心中忍不住悄悄打了个突，总觉得被她看穿了。
“来了？”荆淩寒打量他们，“状态不错。先坐。”
江坞关心地看着荆淩寒：“荆队，你受伤了，没事吧？”
荆凌寒按了下肩膀：“没什么大事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黑人女婴看着江坞和戚猗纵，忽然拿下嘴上一直叼着的安抚奶嘴，声音清脆地说道：“江坞、戚猗纵。”
江坞拉着戚猗纵蹲下来：“你好。”
女婴挥舞着小拳头说道：“我叫諾尔瓦齊，我梦到过你们。”
江坞：“梦到，你的异能吗？”
諾尔瓦齊歪了歪脑袋：“算是？我的异能能让我看到一些特别的东西，在梦中，你们是我梦中最强大的战士。”
諾尔瓦齊转头看向荆凌寒：“你也是。”
荆凌寒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我知道。”
諾尔瓦齊点点头：“你们都是最强大又最勇敢的战士。”
荆凌寒对江坞和戚猗纵说道：“诺尔瓦齐的异能叫‘死生’，每过十年，她就会经历一次死亡，然后从枯骨中获得新生。每一次死亡再重生，她的异能也会变得更强。”
江坞一下想到了讖言：【黛黔承古契，枯骨孕新声。生死一线转，婴啼破劫城。】
看来诺尔瓦齐的讖言说得最明白，指向性最强。
荆凌寒说道：“她说的梦，不是普通的梦，而是在死亡后，又尚未获得新生之前，灵魂漂浮在未知领域内感知到的事情。”
江坞没想到是这个，又看了看诺尔瓦齐，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双奇特的眼睛。
江坞：“她看到了什么？”
荆凌寒：“一种我们可能结束诡域的方法。”
戚猗纵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和江坞对视一眼：“什么方法？”
“修补通道，让诡物再无法入侵。”诺尔瓦齐脆生生地插话：“你们都要行动。由你来吞噬，等你的须弥影全部变成半透明后，再以你的须弥影为材料，填补上诡物入侵主世界的通道。”
“等等。”江坞看向诺尔瓦齐：“这要怎么填补，动了戚猗纵的异能，他本人也会受重伤吧？！”
诺尔瓦齐：“有这个可能，填补也需要请你这个拥有‘异种移植’异能的异能者来动手，你也可能受重伤。”
江坞和戚猗纵对视。
当时关于江坞的讖言是：【隐中悬壶者，诏昭束幽冥。双璧惊日月，补天定太平。】
现在看来，这份讖言不仅针对江坞，也针对戚猗纵。
江坞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戚猗纵的手，戚猗纵立刻回握，手温暖而有力。
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讖言都提到了他们。
真好。
诺尔瓦齐接着说道：“这只是我在梦中感知到的事情，也不一定有机会真这么做到。如果要这么做，除了你们之外，荆队也要做一把刀，带你们去那神奇的通道，至于我，应该要做你们的眼睛。”
荆凌寒道：“如果真能结束这一切，我愿意做那把刀，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江坞握着戚猗纵的手，深吸一口气：“如果真的可以，我也愿意做那个动手术的人。”
戚猗纵：“我也是，我愿意将须弥影贡献出来，当成材料。”
诺尔瓦齐：“我看到的内容是这样，也不一定就能实现，大家就算想奉献，也未必有机会。毕竟世界那么大，人类又那么渺小。我们全死了，也未必能撼动世界的一角。”
荆凌寒点了点头：“没关系，事在人为，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吧。”
诺尔瓦齐将安抚奶嘴重新塞回嘴里，躺在婴儿车里不说话了。
她这具身体还小，说了那么多话，也累了。
大家坐在小会议室里，一时无言。
荆凌寒看气氛有点沉重，说起了她这次去接诺尔瓦齐所见到的情况。
除了战争外，好些国家里还有大规模的骚乱和抗议。
也有不少地方被诡物入侵，成了无人区。
江坞：“情况这么严重吗？”
荆凌寒点头：“诺尔瓦齐他们的临国，仅一国就有1874个诡域。”
“多少？！”江坞难以置信，“他们就那么点地方！”
戚猗纵偏头感受片刻：“现在有1924个诡域了，大部分诡域属于中低级的小型诡域，所以才有这么多。”
江坞忍不住：“我国的诡域现在有多少？”
坐在一旁的徐飞英给出准确的数字：“3872，大多也是中低级的小型诡域。”
戚猗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徐飞英：“这还是在我们控制得好的情况下，距最近的报告，隔壁大斯国有28768个诡域，不过也有一半处于地广人稀的半无人区。”
江坞半晌后才说道：“情况比我们感受到的更严峻啊。”
荆凌寒：“消息传出去肯定会造成恐慌，我们私下说说就算了。”
见完面，江坞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拉着戚猗纵的手，戚猗纵心里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
两人都想做些什么，让局面好转起来。
江坞申请带队进入诡域。
以他现在的实力，可以带队成为解决中高级诡域的一把尖刀。
异管局同意了他的申请，不过，在他进入诡域之前，局里邀请他和戚猗纵过去开个短会，有领导想约他们见面。
江坞答应了。
等正式会见的时候，江坞看见会议室里坐着上次在阿尔金国家异能研究中心见到的那位领导，除此之外，还有位更高级别的大领导。
两名领导和他们两个人见面，很认真地询问了异能和诡域的相关问题。
江坞和戚猗纵知无不言，哪怕一些秘密也说了。
这些秘密有助于人类这边更好地判断情况的严重性。
会议结束后，江坞和戚猗纵各写了一份更详细的报告交上去。
据他们所知，被邀请提交报告的高级异能者有好些。
——国家正在广泛征求意见。
没过两天，江坞和戚猗纵受邀参加了一个高级会议。
江坞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荆凌寒、陶英飚、姬悯等人外，还有好些不太熟的高级异能者队长。
此外，江坞还见到了各领域内一些比较有名的专家和领导。
主持会议的更是江坞之前见过的那位领导。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且正式的会议。
会议上，各代表从各方面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而后，会议上要确立“补天计划”，请大家举手表决。
就像之前江坞他们得到的信息那样，“补天计划”就是清除所有诡域，修复诡物入侵的通道。
——既然“天”塌了，人类就再将天补起来。
江坞看着下发下来的文件的内容，郑重举手表决。
他同意这个计划。
旁边坐着的戚猗纵也是如此。
当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愿意试着去补天。


第92章 突飞猛进
“补天計划”隔天上了新闻, 正式宣告成立。
这项計划涉及很多人，很多事，江坞他们只是其中的一个小部分。
在正式征召之前, 他们各有工作要忙。
江坞目前主要还是在锻炼異能。
与其他高级異能者相比, 他最近一次的检测结果显示，他的異能值为19244, 稍微要弱一些。
在计划正式实施之前, 他希望能把自己的異能值补起来，起码要超过2万。
因此, 这段时间，他一直积极组队进入诡域。
这天，江坞剛从一个诡域出来, 就接到了徐飞英的電话。
江坞开了扩音，一邊快速打字一邊跟他说话：“你怎么知道我出来了？”
“龟碑App提醒我的。”徐飞英说完，听到他那邊噼噼啪啪的打字声，忍不住问道，“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在跟戚队聊天？”
“不是，戚猗纵回雪色冰原去了, 我剛让鲲鹏给他送信, 估计一时半会儿送不到，现在我打字实在記录剛剛去过的诡域。”
徐飞英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刚刚去过的诡域，‘黄粱’诡域是吧？”
“对, 就是那个诡域。我在里面经历了许多梦境，感覺触及了集体潜意识，得到了一些有意思的预示。先記录下来。”
“要不我先挂掉電话？免得打扰你，等你記录完我再跟你聊。”
“你不是有事吗？有事直接说也行, 我记得我的梦。”
“没什么大事，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告诉你，徐驪前辈非常幸运地得到了诡物的异能，想跟你詳聊一下。”
江坞的手指一顿，问道：“覺醒了什么异能？”
“跟时空相关的，他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好转，不能进行实验，只是确定多了一个大异能，我先跟你说一下。”
“我知道了，你等我记录完，我就去看他。”
一般来说，异能值越高的异能者，被移植了诡物源器官后，覺醒异能的可能性越小。
没想到徐驪居然能获得一个大异能。
江坞有些意外，又有一种命运终于站在了他们这边的感覺。
快速记录完刚从诡域里经历过的梦境，江坞打电话叫司机接他去看徐驪。
异管局给江坞配了车和司机，随叫随到。
他自己开车不方便，有了司机就比较方便出行。
司机直接载着江坞去异能者疗养院，徐驪现在转院到了疗养院里。
路上，江坞看一路都没什么人，路边许多店铺都关了，还有些穿着制服的人在巡逻。
徐飞英就在首都，龟碑异能除了收集信息之外，也有保护整个首都的能力，这里几乎不会发生诡物入侵，巡逻的人更多的是防止骚乱。
想到这里，江坞在心底里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这场灾难什么时候能结束，大家的生活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一般人见徐骊需要预约。
江坞见徐骊则不需要，他还挂着半个徐骊主治醫生的名头，算是内部的工作人员。
他登记一下，就可以直接进去了。
徐骊听说他来了，果然马上请他进去。
江坞进了病房，端詳着徐骊的脸色，说道：“看来前辈恢复得不错，气色很好啊。”
徐骊半坐起来：“用了一些异管局新开发的藥品，恢复速度比以前要快一些。”
江坞还真不知道有新藥，便问：“什么藥品？”
徐骊从边上的抽屉里取出正在吃的药给江坞看：“就是这种藻蓝素。”
江坞看了一下，发现这是几年前就已经推广的药了，又想到徐骊在雪色冰原里待了十几年，这些药对他来说确实可能是新药，心里不由暗叹一声，有种难以言诉的复杂滋味。
徐骊倒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获得了一项非常了不起的新异能，刚报上去，江醫生你今天是来看我的异能吗？”
江坞：“差不多，主要想了解一下。徐部长说得语焉不详的，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就不往下说了，我干脆自己来问一问。”
徐骊笑：“我的新异能刚觉醒，报上去的时候也没法说得太详细，他应该也不知道。”
江坞坐在病床边，温声道：“现在清楚一点了吗？”
徐骊点头：“我的新异能和时空有关，却不是在某个时空里面创造多重平行时空，而是可以穿越时空，和平行时空的人对话。”
江坞有些担忧：“可以回到过去？那岂不是会改变未来？”
扰乱时空可是很严重的问题。
徐骊：“不算，大概是可以回到过去的平行时空，回去后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影响现在。”
江坞立即想到很多事情，沉吟着说道：“那，如果创造出了平行时空，平行时空会获得跟主世界不一样的结局吗？”
徐骊笑：“荆队跟你问了类似的问题，我个人目前感觉不会，所有展开的平行时空好像都会束缚到主时空上，以主时空为一个点展开。平行时空是片段的，并不会形成一条时间线。”
江坞想了想，感觉有些难以想象。
徐骊：“我上午还跟科学家聊过，目前我们得出来的结论是这样的。”
江坞本人的理论知识学得一般，聊了一会儿，主要聊到移植后，获得新异能的事情上。
徐骊道：“我觉得是否获得新异能，跟异能者的精神力有很大关系，跟异能者的异能值也有很大关系。精神力之类的，虽然目前没有相关的研究，但是每个高级异能者都能大概感觉到其实有精神力这种东西。”
江坞点点头表示赞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之前维持着濒死的状态很多年，身体不能动，意识却能感受到一些东西，可能精神力就这么被锻炼出来了。”
“至于异能值，我能感觉到，我的异能值比供给器官的那诡物高，我在某种程度上压制了它，所以我能得到它的异能。”
徐骊说完笑笑：“关于新觉醒的内容，我的感受就这么多了。江医生要是感兴趣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我觉得这样可以提高获得异能的概率。”
江坞若有所思：“非常有趣的反馈。下次移植诡物源器官的时候，我试试。”
徐骊：“好，如果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江医生你也尽管来找我。”
江坞：“你先好好养身体。我有种直觉，你的异能对我们来说会非常重要。”
徐骊笑眯眯：“荆队他们也这么跟我说，我原本想早些出院，大家都不让，我就继续在这里躺着了。”
江坞拍拍他：“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急，你养好身体再说。”
看完徐骊后，江坞又去了异管局一趟。
除了和徐飞英说和徐骊交谈的内容，他还顺便提交了最新一篇诡域的报告。
他手上积攒的贡献点已经超过8万了，在离开之前，他还顺便在异管局的超市里买了一堆东西。
回到小别墅的时候，江坞一打开家门就能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太一样。
他的脚步没停顿，直接换了鞋往厨房走去。
才刚走到客厅，他扔下东西，快步往前，伸手一揪，直接从阴影处揪出一个人来。
“劫色。”江坞说道。
戚猗纵被抓住了手臂反扭到身后，转过头笑：“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江坞屈膝轻顶了下他的屁股：“要是连你回来了，我都察觉不出来，我们也白认识这么多年了。”
戚猗纵便跟江坞接起吻来，又反手一挣，挣脱了江坞的束缚，反而把江坞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江坞“呜呜”两声，没能挣脱开，只好随他去了。
两人在过道里亲了半天，才回去客厅捡起江坞扔得满地的蔬菜水果和日用品。
江坞伸手用指关节擦了一下嘴唇，感觉又热又麻，不免轻轻拍了拍同样发热的脸颊。
戚猗纵看他的动作，忍不住在后面亲了他的发顶一下。
江坞扭头看戚猗纵的脸色：“你现在恢复好了？”
戚猗纵：“我那原本也不是恢复，只是消化。不过，我确实将‘逆旅’诡域消化得差不多了，现在实力算达到了巅峰。”
江坞好奇：“如果用异能值表示，你现在的异能值大概有多少？”
戚猗纵感受了一下：“应该超过三万五了。”
江坞顿时将手中的蔬菜往料理台上一放，双臂环胸说道：“要不怎么说险中求富贵，你这异能值也太高了，快比我高一倍了。”
戚猗纵抱着他：“不至于，你的异能值也涨得很快。”
江坞：“但是挡不住你的异能值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窜，现在你应该是全世界范围内，异能值最高的人了。”
戚猗纵：“但是我不算纯人类，我都不能完整地出现在主世界里。”
江坞蹭了蹭他的颈侧：“会有办法的，我看了‘补天计划’的最新进展，说不定等完成了计划，你就能变为普通人了。”
戚猗纵：“我也希望。我这两天感受到了一件事情——”
江坞随口：“什么新消息？”
戚猗纵：“有一个新生的诡域，很适合被我吞噬，我可能要去吞噬它。”
江坞：“什么类型的新生诡域，像雪色冰原这样，没有诡物入侵，单纯出现了新的诡物源，污染主世界形成的新诡域吗？”
戚猗纵：“差不多。它有新生的纯净诡物源，我感觉吞噬了它后，我的状态能变得更好。我想去试试。”
江坞立刻道：“那就去试试！我陪你一起去。这个诡域在哪里？诡异值高吗？高的话，我们组个小队去，荆队，陶前辈她们应该都会很乐意陪我们走一趟。”


第93章 无名诡域
“对我来说不算高。”戚猗縱对江坞说道, “我一个人也行，你要有空，就你陪我。”
江坞看着戚猗縱笑了, 用肩膀撞了他的肩膀一下：“二人世界啊。”
戚猗縱一转头, 便看见江坞亮晶晶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揶揄：“你不想？”
江坞顺势亲他一下, 爽快承认：“想。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把资料给我，我跟徐部长说一声, 我们准备准备就可以出发了。”
戚猗縱身为“雪色冰原”詭域的主人，能感觉到很多来自詭域的东西，人类这边并不知道。
徐飛英收到江坞和戚猗纵写的報告时惊了一下：“公海上的新生詭域, 詭异值大概两万三？公海上的诡域多吗？”
江坞：“戚猗纵说不多。他说，公海深處跟陆地上的沙漠一样，没什么生物，也没什么能量，诡域入侵一般也不会选那种地方。”
徐飛英打开备忘录：“说是这么说，我还是上報一下，请海洋相关的部门仓安排排查。”
江坞：“行。我们这份申请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 你批一下？我跟戚猗纵这两天就进去。”
徐飛英：“没什么问题, 我做个记录就好。你们需要什么物资，让后勤方便帮你们准备，你们还有那么高的额度, 都没怎么用。”
江坞：“那这次算是官方调查？”
徐飞英笑笑：“看你们，你们想把它归入官方调查，回来之后再提交个报告就行，到时局里给你们算贡献点。”
江坞：“没问题, 那我们到时候再看看。戚猗纵说这个诡域没什么危险，我们應該会很快回来。”
徐飞英：“一路顺利。”
戚猗纵说那个无名诡域正在高速发展，最好快些进去，要不然诡物源就被吸收完了。
因此，江坞并没有在外界多耽搁，收拾好了，很快就跟戚猗纵一起进去了。
他们先进“雪色冰原”，再从雪色冰原里面直接进入那个无名诡域。
江坞有界域碎片，戚猗纵用界域碎片打开那个无名诡域的过程极为顺利。
只是沉进海里一躲，再浮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无名诡域了。
江坞漂浮在海面上，看着遠處山顶尚未休眠的火山，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再看着遠處空中飞舞的巨大怪虫，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怎么看着像史前世界？”
戚猗纵拉着江坞：“新生的诡域，像史前世界也不奇怪。”
鲲鹏从戚猗纵胸口出来，跳入海中变成了巨大的鲲，用光溜溜的宽大脑门将他们顶起来，欢快地摆尾往前游。
水波向四面扩散而去，激起浪花。
江坞坐在鲲脑袋上，不用自己游了，终于有闲暇仔细观察。
除了尚未熄灭的火山与怪虫之外，岸上的高大植物也呈现出了奇怪的墨绿，那巨大的叶片看起来有些像风力发电机的扇叶。
江坞吸吸鼻子：“應該不是錯觉，这个诡域的氧气含量比主世界要高。”
戚猗纵点头：“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巨大的生物。”
江坞：“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戚猗纵：“清理眷属，如果有的话，然后再吞噬这个世界。”
鲲载着他们游到岸边，变为鹏鸟，重新没入戚猗纵的身体。
江坞拉着戚猗纵走在林子里，能清晰地看见两侧高达四五十米的樹木上，樹干布满着叶子脱落留下的痕迹。
他盯着看了一会才移开目光，
巨大的叶片像伞一样在他们头顶撑开，叶片蒸腾出来的巨量水汽让空气中充满了泥土、苔藓和硫磺的湿润气味，吸一口，像肺里都要长出苔藓了。
不过，因为树木过于巨大，树木下长着的灌木和杂草倒不多，他们背着包在树下行走也不算難走。
走到某处时，江坞看见被惊起的巨大昆虫扇着六片翅膀遠远飞走，忍不住又仰起头看了好一会。
这个诡域太特别了。
“长得好奇怪，简直像外星生物。”江坞等那昆虫飞走了，才说道，“这就是史前生物的模样吗？”
戚猗纵拉着他的手防止他跌倒：“说不定是史后生物。如果主世界沦陷，诡域入侵，取代主世界，那么这里就是人类消失之后的世界了。”
江坞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假设真发生了，那么主世界会去哪？”
戚猗纵：“直接碎成一块块，碎块则成为诡域的雏形？而还幸存的人中，有人就会成为诡物。”
江坞想到隗松和莱尼它们，叹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意味了。”
戚猗纵拉紧江坞：“我们不会让它发生。”
两人慢慢往上走。
戚猗纵在观察周围的同时，也在选择吞噬地点。
最后，戚猗纵选择了火山口作为目标。
江坞拉住想要一个人上去的戚猗纵：“会有危险吗？火山会喷发吗？”
戚猗纵：“基本不会，就算喷发我也應付得来。在这等我。”
江坞：“我再陪你走一段。你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比较安心。”
这次戚猗纵没拒绝：“好。”
江坞陪戚猗纵上到半山腰，确定没法再上去，只好停下。
戚猗纵则一个人继续上去，上到火山口后，展开了巨大的须弥影。
须弥影整体像乌云，中心处却有一片琉璃色。
江坞远远往上看，须弥影活像一只巨兽，琉璃色的地方则是巨兽的巨口。
这只巨兽就这么匍匐在火山口处，鲸吞着这片诡域。
江坞甚至有种能听见巨兽吞咽的声音的錯觉。
戚猗纵将须弥影放在火山口，一放就是一个下午加一晚上。
下半夜，戚猗纵才下山来，挤进睡袋抱住了江坞，让江坞伏在他胸口上睡觉。
江坞原本还在熟睡当中，被戚猗纵烫醒，摸了摸他的胸膛，担忧地说道：“你体温好高，没事吧？”
戚猗纵：“没事，吞噬了一大片诡物源后的正常反应，等吸收了就好了。”
江坞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没事，才重新躺回去：“每次接触到你异于常人的体温，我才能反应过来，你已经是强大的异能者了。”
戚猗纵拍拍他的后背：“别担心，睡吧。”
江坞：“好像不怎么困了，你等我酝酿一下。咦，天上的星星是不是在动？”
江坞睁眼眼睛看向天空，很快就发现并不是错觉。
天上的星星确实在动，它们很快就变成了万千流星，在天幕上划过。
无数璀璨的流星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像是天空中的烟火。
“怎么那么多流星？”江坞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猛地坐起来，“我们要躲吗？”
戚猗纵揽着他：“它们应该会变成陨石砸下来，而后改变诡域的环境。问题不大，不会砸到我们这来，不用躲。”
江坞難以想象：“还能这样？”
戚猗纵点头：“我抽取了一部分诡物源，这个诡域的发展应该就加速了。”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流星已经砸到了地上，变成了陨石。
巨大的爆炸声远远传来，火山开始喷发，浓烟和灰尘扑向天幕。
亮光消失了，巨量的灰尘像遮光窗帘，遮挡了一切光芒。
江坞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空气里充满了令人不舒服的气味，远处还有生物在嘶吼。
爆炸声持续了好几个小时，而在一片黑暗中，气温渐渐变凉。
戚猗纵那炽热的体温此时变得无比舒适。
江坞跟戚猗纵挤在睡袋里，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好像有什么新的东西生成了。”江坞枕在戚猗纵的肩膀上说道。
“是生物大灭绝后，进化出的新生物。”戚猗纵说。
“还真是史前演化的加速版啊？”
“这个诡域是这样，跟现实中的演化关系不大。”戚猗纵亲了江坞的额头一下，“先睡一会儿，等睡醒了，我再进行第二轮的吞噬。”
“等睡醒了，我也看看外面有没有眷属。我的‘移植’异能还在冷却当中，不过其他异能可以用。”
“好，等会我陪你去。”
江坞睡醒后发现周围的地貌全都改变了。
他们正睡在一座高山上，周围没有火山，只有雪山。
山下的植物也变了，不那么高大，叶子的形状也不那么像蕨叶，而变成了江坞有些眼熟的针叶。
江坞从睡袋中坐起来，问：“今天要从哪里开始吞噬？”
戚猗纵：“我找个溶洞，看能不能从溶洞的薄弱处接触地心。”
“如果不能呢？”
戚猗纵将江坞拉起来：“那会有点费劲，不过问题也不大。”
两人简单收拾了东西，将背包重新整理好，准备下山。
光靠脚走实在太難走，戚猗纵放出鲲鹏，他们爬上鹏鸟的背部，再次用鹏鸟代步。
江坞坐在鹏鸟背上，翱翔于高天之上，看着底下的陌生的景色，心里难免产生复杂的感触。
如果人类真的消失了，那么取而代之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吧？
诡物的入侵，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自然灾难，只是人类难以理解的自然灾难。
世界一直都在，其实也不需要拯救。
人类要拯救的，不过是自身而已。


第94章 新世界
这个无名詭域并不算大, 起码比起“雪色冰原”詭域来说，这个詭域不算大。
江坞坐在鵬鸟之上，没一会就看见了詭域边缘的白雾。
江坞转头四望：“看见溶洞了吗？”
戚猗縱伸手一指：“那边應该会有溶洞, 我们过去那边。”
鵬鸟并不需要戚猗縱多指挥, 便俯衝下去。
而在它俯衝的时候，江坞看见有鱼从水里爬出来, 鱼鳍变成类似肢体的结构, 鱼鳞褪去，渐渐露出皮肤。
——是进化。
戚猗縱顺着江坞的视线看下去, 也看见了底下正在发生的飛速进化。
江坞盯着看：“突然看见这一幕，还挺诡異。”
戚猗縱：“这里是诡域，没法用现实世界的科学理念来套。”
江坞搓搓手臂：“话是这么说, 我还是不想看见这个诡域当着我们的面进化出人类，那样我会覺得我的精神受到了污染。”
戚猗纵：“不会，它的能量已经被我吞噬掉一部分，没有将人类进化出来的能力。”
江坞：“那你继续吞噬，早点结束这一切？”
戚猗纵：“走，先去溶洞。”
戚猗纵说找溶洞，实际上, 他们找到的是熔岩隧道, 也就是火山喷发时所形成的熔岩洞，和流水侵蚀出来的溶洞并不一样。
两人钻进熔岩洞的时候，还能闻到火山的气味, 那是一种干燥而略微呛鼻的气味。
这里的氧气含量有点低，不过以他们的实力，就算完全没有氧气，他们也能撑半个小时以上, 所以氧气低一点也没什么妨碍。
江坞伸手摸了摸岩壁，也许这个诡域再进化下去，这些岩壁上最终会出现智慧生命所画的壁画，而后留给下一个文明。
而现在，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了。
江坞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种竞爭，人类不仅和其他种族竞爭，和环境竞争，也和其他时间段上的智慧生物竞争。
他们要将文明传承下去，必须在这场竞争中胜出。
正当江坞看着岩壁的时候，戚猗纵看了眼外面，将身上的背包交给江坞：“外面的物种进化的速度好像加快了，我抓紧时间吞噬。”
江坞：“好。我在这等你吗？”
戚猗纵輕輕推了他一把：“出去外面等，等会熔岩洞可能会坍塌。”
江坞：“也行，我就在外面，等会要是找不到你，我就发射信号弹。”
以江坞现在的实力，已经不需要人专门保护了。
他可以独当一面，直接展开行动。
戚猗纵有些粗糙的手指握住他的后颈，亲了他一下：“等会见。”
江坞微微分开嘴唇迎合这个吻：“回见。”
吻别后，戚猗纵往熔岩洞的深处钻去，江坞则出去外面。
就这么一会，江坞看见，爬到岸上的鱼，鱼鳍已经变成了四肢，末端分化出了五趾，而背上没有了鳞片，只有黏液。
江坞盯着看了一会，手臂上又起了鸡皮疙瘩。
地面轰隆地动起来，震颤不已。
江坞前胸后背各背着一个背包，蹲在空旷处稳住身形。
这次不是火山喷发和陨石撞击，而是变成了火山喷发和地震。
火山喷发，大地裂开，岩浆涌出，空气变得灼热，并充满着有毒气体。
江坞在等待的时候，给自己扣了个防毒面具，同时掏出手机拍摄，记录这种难得的景象。
等了一会，周围的环境越发不稳定，他正打算前往安全的地方。
忽然，一个庞然大物从地底钻出来，直接托着江坞飛上了天空。
江坞趴在那生物背上，在召唤光弓的瞬间意识到了，这和鲲鹏有点像的生物是戚猗纵。
“戚猗纵？！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江坞抓住戚猗纵背部的突起，收紧核心保持平衡，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能量太庞大了，控制不好体型。”变成巨大生物的戚猗纵回答，声音如同打雷。
江坞瞬间感覺耳朵不太舒服。
戚猗纵意识到了：“等会再说，我们避开地面的危险。”
戚猗纵背着江坞衝上高空，地下岩浆四溢，浓烟滚滚，山石倾颓，草木翻折，却也有两栖动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抵御灾难。
只是一会，它们的体型就从鳄鱼大小变成了牛马大小，在旷野中奔跑了起来。
江坞伏在戚猗纵背上，说道：“恐龙的时代要来了。”
戚猗纵：“應该是。我们先找地方休息一下，争取明天吸收完这个诡域。”
两人重新回到了海上，戚猗纵变成了类似鲲的生物，像一座小岛一样驮着江坞。
江坞跪坐在他脑袋顶上，看着他的眼睛：“你变不回来了吗？？怎么感覺你现在有点像龙？”
戚猗纵：“能量太庞大了，就算有须弥影，我也吸收不了，变成这样舒服一些。”
江坞伸出手摸摸他的眼皮：“看起来确实像龙，要是完全吞噬掉这个诡域，你还能去主世界吗？那么庞大的能量。”
“得先回雪色冰原缓缓，最近吞噬的诡域太多，得消化吸收一下。”戚猗纵停了下来，安慰江坞，“我没事，要真吸收不了，吐掉就好了。”
江坞点点头。
这次也太顺了。
江坞看着蔚蓝的大海，心里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一时之间，他又说不出来，这股不妙的预感究竟源自哪里。
他们在海上休息了几个小时，陆地再次发生巨变。
大片大片的平原、沼泽显露了出来，原本的两栖动物彻底退场，变成了类似恐龙的巨大生物。
江坞看着那些像高楼一样的生物仰起脖子吃巨树上的树叶，心中有种震撼的感覺。
再转头看看戚猗纵，远处的生物虽然巨大，却不及戚猗纵巨大。
戚猗纵的体型再度变大，看起来恐怖又威严，也更像龙。
“还有最后一次。”戚猗纵说道，“再吞噬一次，我应该就能吞噬完这个诡域。”
江坞伸手摸摸他的脖子：“真的没事吗？”
戚猗纵：“没什么事，我心里有數。”
江坞用额头贴着他的耳后：“我心里总有点不安。”
戚猗纵：“因为我的形象变得陌生了？”
江坞：“有点，不过不完全是。”
戚猗纵拍拍他：“真不用担心。”
天色已经晚了，夜幕上多了繁星。
戚猗纵驮着江坞，将他看到了高高的山上，而后朝天空中飛去。
巨龙的身形比江坞最初看到的鲲鹏还大。
他高高飞起来，又极速俯冲下去，砸在大地上时，爆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这种程度的爆炸当然没办法伤到他本身。
巨龙就这么站在大地上，从爆炸产生的缺口处开始吞噬这片诡域。
远处，类似恐龙的生物不安地奔跑嘶鸣，声音传出老远。
江坞坐在高高的山上看着，看看星空，看看大地，看看戚猗纵，内心中产生了见到了神明的错觉。
也许，神明的出现，就是这种景象。
随着巨龙的吞噬，诡域开始坍塌。
江坞所在的高山出现了山体滑坡，巨大的岩石带着令人恐惧的力量往下俯冲，无數走高大的树木就像小草一样，輕而易举地被折断。
巨龙从大地上飞起，飞过来接住了江坞，再把江坞轻轻甩在背上。
他从坍塌产生的虚空中飞出去，对江坞说道：“阿坞，使用界域碎片，我们去雪色冰原。”
江坞立刻从手背上拿出手术刀：“好！”
他们就这么直接冲了出去，从高高的天空，冲向虚空，又冲向“雪色冰原”诡域。
在飞翔的过程中，江坞感觉到了穿破界域时，体表产生的细微的紧绷感，耳朵也略有些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很快就过去了，随着虚空中发出的“啵”一声，他们再次从高空坠入大海。
戚猗纵所化成的巨龙悬浮在海上，无数琉璃色的光点从他的身上溢出，渐渐在海上重新组成了须弥影。
江坞坐在须弥影上，有种坐在了天空之境上的感觉。
头顶晚霞正灿烂，海天相接，令人分不出天与海。
江坞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扭头对上戚猗纵巨大的眼睛，问道：“这真不是成神的过程吗？我能感觉到你的異能值又高了。”
戚猗纵：“我这不算异能值，不过确实高了，超过四万五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成神，不过我确实成为了更强大的生物。”
江坞轻轻触摸他：“真是恐怖的实力啊。”
戚猗纵：“也不是完全没缺点。这股能量太强大，短时间内我可能没办法去主世界和其他诡域，用化身过去也不行。”
江坞倒不觉得有什么：“你可以把这个当成是你异能的冷却期，冷却期结束之前，没办法去别的地方，太正常了。”
戚猗纵：“我也是这样想。”
江坞笑了笑。
戚猗纵用额头上新长出来的角轻轻触碰江坞的手：“别怕，我变得更强大了。就算真有什么事，我也能保护你了。”
江坞：“我没怕，我就是觉得很震撼。”
戚猗纵浮在海里，眼里带着笑意：“其实从我们觉醒异能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走进了新的天地。”
江坞：“是啊，我们早走进了新世界。”


第95章 入局
戚猗縱暂时没办法过去主世界, 江坞却可以。
江坞在雪色冰原待了几天，确定戚猗縱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之后，他便准備回主世界。
戚猗縱驮着他到海边：“等我情况稳定下来后, 我就去找你。”
江坞亲了亲戚猗縱, 笑着说道：“主世界见。”
戚猗纵目送着江坞潇洒挥手的背影，眼里也流露出了笑意：“过几天见。”
江坞刚回主世界, 徐飛英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江坞夹着手机：“你消息怎么那么快, 我才刚回来。”
徐飛英爽朗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你忘了，我有龟碑啊, 你一出现我就看见了。”
江坞：“今天心情还挺好？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徐飛英：“之前通过的补天计划在多方的努力下，已经完成前期准備，现在将要正式展开行动。”
江坞：“那么快？”
徐飛英：“毕竟毕竟是大事, 各方面都抓紧准备了。你回来了，今天有空吗？过来局里开个会。”
江坞：“什么会？都有哪些人？”
徐飞英：“特别行动組会议，你被分到了荊队那組，开会的基本是你的队员。我发个动态口令给你，你上龟碑App上先看一下？”
江坞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挂完电话我就去看。”
徐飞英：“好嘞，有什么事你也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我这两天都有空。”
挂断电话, 江坞很快通过龟碑App收到了徐飞英发来的动态口令。
他拿动态口令查看龟碑App上的加密文件，发现他能看的只有一部分。
这也正常，只能看一部分, 恰恰说明了这次行动的级别非常高，涉及的人非常多，事情非常重大。
江坞严肃了表情，打开文件认真看。
他先从行动的总则开始看, 重点看特别行动組这部分。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行动，在异管局的协调下，上面联合各方，拟組建出115个特别行动组，其中S组3组，A组22组，B组90组。
江坞要加入的，就是荊凌寒带领的3个S组之一。
江坞看了下名单，除了荊凌寒之外，都是他不熟悉的人，陶英飚和姬悯分别被分到另外两组去了。
异管局的分组做得十分专业，底下还附带了长篇的分析，分析每位异能者的异能，以及相关的分组理由。
这只是暂时规划出来的分组，如果异能者们有异议，可以申请调换，也可以直接拒绝成组。
规划还挺科学，江坞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异议，便将这份文件打印出来，一页页签上了大名。
最后一页，风险告知上，很明确地写出了，这次任务风险极大，请做好心理准备。
江坞看着那一行加粗加黑的字，心里呼出一口气，端端正正地签下了名字。
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什么样的艰险，他们都会前进。
签完名没一会，司机过来接江坞去异管局开会。
他拿了个文件夹把文件装起来，拿着文件夹去见徐飞英。
徐飞英正忙碌，办公室外的秘书间，好几位秘书都在奋笔疾书或积极联系人。
这间办公室一改往日的严肃安静，显得有些嘈杂。江坞的脚步顿了顿。
秘书的组长很快发现江坞进来了，连忙站起来迎接，又通報徐飞英那边。
“江坞。”徐飞英收到消息后快步走出来，双手跟江坞握手，“你能趕回来，真是太好了。”
“我回来了。”江坞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文件夹递给徐飞英，“文件我已经签好了，我对分组没什么意见。”
徐飞英握着他的手更用力：“哎！辛苦你们了！”
江坞：“应该的。我有事跟你聊，我们进去聊？”
徐飞英：“走！”
江坞主要跟徐飞英说了一下戚猗纵的事，也说他们去无名诡域见到的生物大进化。
他跟戚猗纵聊过，两人都不介意将这些信息交给国家。
江坞说完之后喝了口咖啡，对徐飞英说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写成報告上交。”
“太好了！非常需要！”徐飞英笑着说道，“我们现在多知道一点信息，也许后面就能多一点对付诡域的方法。”
江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把它写出来。”
两人在徐飞英办公室聊了一会，快到开会的时间了，荆凌寒提前趕了过来。
江坞刚去过诡域，在雪色冰原又待了几天，好一段时间没见这位亦师亦友的前辈，看到荆凌寒，忍不住跟她聊了起来。
接着，拟成立的这个S级行动组的另外三个成员也赶了过来。
这三人分别是祝和惬、欧阳凯峰、宁承平。
除了宁承平是位女士外，另外两人都是男士。
荆凌寒要了个小会议室，带着准组员去会议室里开会。
会议主要说这次任务的重难点，互相介绍大家的异能情况和进诡域的习惯。
虽然资料上给出了详细的说明，但是开会有助于大家拉近距离，对彼此的能力、性格、习惯等进一步了解，减少磨合时间，方便后续的正式任务。
荆凌寒的开会风格为严肃而不失亲切，跟她本人平时的性格有些反差。
江坞则不太喜欢说话，开会时说话总是很简洁而精准。
另外三人各有特色，看起来都是聪明人。
也是，不是聪明人也不可能被选为S组组员，整个华夏一共也就组建了3个S级特别行动组，能入选的都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江坞跟他们坐了一下午，记住了他们各自的性格特征，感覺磨合得也可以。
开会一直开到傍晚六点多，大家去异管局的食堂吃了个晚饭聚餐。
等吃完后，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江坞的司机过来接他回小别墅。
回程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寒冷的秋雨，車里开了暖气，新风系统也在运作，温暖而舒适。
江坞累了一天，又刚吃过晚饭，喝过甜饮料，此时有些犯困。
他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休息，昏昏欲睡。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覺到有点异样，猛然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車玻璃被水珠糊住了，外面则是夜幕下的城市。
特殊时段，城市不如以往热闹，路上的行人也不多，不过还是有行人，也有小摊贩。
江坞凝神看着外面，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司机察覺到江坞的表情不对，问道：“江医生，怎么了？”
江坞伸手按了按胸口：“没什么，刚刚好像有点睡着了，做了个可怕的梦。”
司机：“我开快点送您回去休息。”
江坞点头：“辛苦了。”
汽車平稳地在街上疾驰着，载着江坞往别墅区而去。
江坞再没睡着，一直看向外面，外面一如往常，并没有异样。
他之前感覺到的异样可能真的是睡懵了产生的错觉。
江坞皱着眉将这件事收在心底。
像他这样的高级异能者，会产生错觉的可能性极小，他更倾向于真的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什么事情。
司机将车开到小别墅前，江坞打开车门下了车，在要进别墅之前，他手撑着车门，低头对车内的司机说道：“回去的时候小心，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司机笑道：“好的。下雨了，您赶紧进去吧。”
江坞点点头，撑着伞穿过别墅区浓密的林荫小道，带着一身水汽回家去了。
晚上，江坞坐在书桌前写報告。
透亮的窗外绿荫婆娑，雨点打得窗户噼啪作响，室内反而更加宁静。
江坞架着一副防蓝光无框眼镜，专注地写着，灯光打在他眉骨上，眉骨的阴影显得双眼越发深邃。
窗外的树上，有双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却无知无觉。
第二天，江坞从线上把报告提交给徐飞英，徐飞英看过之后，转交给相关的研究人员。
很快，关于这篇报告的贡献点发了下来，足足给了五千。
江坞刚觉醒异能时，进一个诡域，贡献点都没五千，异管局不可谓不大方。
江坞盘点了一下手上的贡献点，他现在的贡献点还有八万多。
马上就要进入诡域，江坞琢磨着，去异管局挑些好用的道具或武器。
他的病历本快用完了，他想挑个类似的道具。
之前他在龟碑App上的道具库里看过，有个叫“真心话大冒险”的道具还挺适合他，就是贵，要三万多贡献点，他一直没舍得买。
就在江坞想要出门挑道具的时候，徐飞英给他打电话：“江坞，你给那么多异能者做过手术，可以将手术报告交上来吗？研究人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需要你的手术报告辅助。”
江坞的好奇心起来了：“什么事？”
徐飞英笑道：“目前还在保密，不能直接告诉你，不过如果出了成果，应该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很大的帮助。”
江坞：“那行，我这两天抓紧时间写写。”
徐飞英：“麻烦了，到时候给你算贡献点。”
江坞没觉得徐飞英邀请他写报告有什么不对，他关在家里写了几天。
期间，荆凌寒给他打电话说出了点事，她要赶去处理，他们行动组暂时先待在首都，等她回来再一起行动，江坞也很理智地接受了。
只是，他每次想出门，都会有人找他，或者有事发生，以至于他在家里快待了一个星期都没出过门。
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天，他穿好方便行动的衣服和战术靴，检查好装备，背了个背包打算出去外面看看。
正当他站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侧面的窗户传来“篤篤”的声音。
他换鞋的动作停住了，穿着拖鞋去窗户那边，却见窗棂上停着一只青色的小鳥。
小鳥的小爪子稳稳抓住窗沿，正歪着小脑袋看他。见他望过来，小鸟又用鸟喙敲了敲窗户，“笃笃”。
是鲲鹏。
江坞一下就笑了，打开窗户将鲲鹏放进来：“戚猗纵恢复得怎么样？已经能派你出来送信了吗？”
鲲鹏飞到江坞手心上，张开嘴，吐出一封白色的信封，那双豆豆眼看着江坞：“啾啾！”
江坞拿着信件，用指腹摸了摸鲲鹏柔软的脑袋：“辛苦了。”
江坞站在原地，打开信封，看里面的信件。
在看到信件的第一眼，江坞就发现不对。
信纸上的字看起来是戚猗纵的，信件内容也像是戚猗纵说话的语气，但是与真正的戚猗纵写的信有着微妙的差别。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却绝不可能瞒过他。
两人自小在一起，实在熟悉。
上一次，戚猗纵在诡域里受了重伤，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
他心里急得不行，也不敢托人假扮自己联系江坞，只能说在封闭训练，被没收了手机，暂时不能对外联系。
江坞将哪哪都透着微妙的信件，从头看到尾，再转头看看落在肩上的鲲鹏，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
他甚至又摸了一下鲲鹏的脑袋，笑着说道：“你等一下，我写个回信。”


第96章 伥鬼
回信江坞自然不可能真情实感地写。
这只鲲鹏是假的, 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认真写回信，他会觉得恶心。
江坞坐在书桌前, 借着写回信的机会, 认真梳理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
鲲鹏是假的，幕后的人派它来拖着不让他出门。
毕竟, 鲲鹏送来的信件里, “戚猗纵”让他帮忙查资料，想要查好, 恐怕要几天。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愿意让他出门？
因为外面的世界是假的？
他根本就没有回家，他只是在车上就进入詭域了。
这几天联系过的“徐飛英”、“荆凌寒”等人, 恐怕都是眷屬。
江坞手下笔不停，心中快速思索着。
不是说有徐飛英镇守首都，首都不会被詭物入侵吗？
他怎么会在首都就进了詭域？
还有司机，司机从现实中载他进入詭域，应该是人类，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如果司机没问题，那他还活着吗？会被诡物杀掉或转换为眷屬吗？
如果司机有问题, 恐怕现在也被转化为眷屬了吧？毕竟眷属最好控製了。
江坞将各种人和事在心里过了一遍, 一时之间，想不到诡物是谁。
不过这肯定是个正在生成的庞大诡域，他没有出门的这几天, 诡域就在不停地吞噬主世界并完善。
对付他应该是诡物的目的之一，但是这个庞大的诡域绝不仅仅在对付他。
幸运的是，他和诡物之间有信息差，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是诡域, 诡物却不知道他发现了真相。
他得借着这个信息差，尽快找出诡物来杀掉，抓紧时间離开这个诡域。
写完信，江坞如往常一样将信件封存起来，交给“鲲鹏”。
“鲲鹏”也如往常一样，将信件吞下去后飛走了。
江坞坐在书桌前，假装查“戚猗纵”需要的资料，心里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也许他可以先去異管局一趟，和“徐飛英”见一面。
“徐飞英”这几天跟他聊过几次，一直不让他出门。
按经验，它不是诡物就是高級眷属，可以先从它入手。
考虑清楚后，江坞关掉電脑，并没有等第二天，而是直接打電话给徐飞英。
铃声持续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
手机那边的“徐飞英”声音如常：“江坞？怎么了？”
江坞的声音也很平静：“戚猗纵让我查点资料，我这边没查到，想过去異管局看看，你在異管局吗？”
“什么资料啊？我看看知不知道，等会直接发给你，省得你跑一趟。”
“关于诡域的，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过去自己看吧。”
“徐飞英”还想拒绝，江坞说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找其他人问问，我看荆队他们知不知道？”
“徐飞英”停顿了片刻：“你什么时候来，我让司机接你？”
“我自己叫司机就行，待会见。”
江坞猜测这个诡域的诡物在监视他，因此他表现得跟往常一样，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请司机过来接他。
他也想知道司机有没有事。
司机跟他通过话后，很快就来了。
车停在别墅外，司机打电话给江坞，请他出去。
江坞走出去，用了“洞察”技能，司机还是那位熟悉的司机，手腕上却有一块黑斑。
那是诡物或眷属身上特有的标志。
司机果然出事了。
江坞拉开车门，低头坐上了车，当什么也不知道。
去异管局的路上，江坞开着车窗看外面。
心里有了结论再看外面，江坞就能感觉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了。
那些看起来阴影绰绰的地方，还以为是被雨雾和雾霾遮挡了，现在再来看，明显是诡域没能生成那么多精细的建筑，只能模糊处理。
所以，从他进入诡域开始，就一直下雨。
到了异管局，见到“徐飞英”。
江坞端详着他的表情，感觉他脸上跟有面具一样，一点都不自然。
“洞察”异能冷却好了，江坞看它的身体，能看见他手背上也有一大块黑斑，几乎横贯了右手的整个手背。
江坞不确定它是诡物还是眷属，不过，现在也没有更多的选择，江坞肯定要朝它下手。
寒暄了几句，江坞拿出个本子：“徐部长，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有些问题想问。”
“徐飞英”意外：“什么问题，我现在就有空。”
江坞站在它面前：“问题有点多，可以去你辦公室问吗？”
“徐飞英”看了江坞两眼，答应了：“当然可以，跟我来。”
“徐飞英”看起来并没有怀疑，或者说它现在还没有跟江坞翻脸的意思。
它转身带着僵往办公室走去。
江坞用右手轻轻摸过左手手背，从里面取出细小的手術刀，扣在掌心里。
进了辦公室，关上门，江坞在会客区的小沙发上坐下，掏出笔记本要问。
这本笔记本，从外表看只是普普通通的笔记本，翻开内页，江坞却在里面夹了病历本，翻开笔记本，就是直接翻开了病历本。
江坞用蘸水笔蘸了掌心里的鲜血，动作自然地要往病历本上写字。
“等等！”面前的“徐飞英”突然叫住了江坞。
然而，江坞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问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与此同时，江坞发动道具病历本。
“徐飞英”刚想挣扎，却被病历本控製了，眼神茫然地回答：“露果。”
江坞飞快用蘸了血的蘸水笔写下这两个字，接着问：“性别？”
“徐飞英”再次开口：“果。”
病历本不仅在操控“病人”，一但开启，江坞这个“医生”也要遵循病历本的要求行事，并不能停下。
当他看到面前的“徐飞英”性别为“果”时，他立刻意识，“徐飞英”很可能就是那个诡物。
它根本不是智人！
江坞在那一刹那想采取行动，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不受控製地继续问下去。
诡物在看到江坞写下血字的时候，也知道江坞发现了。
它面部扭曲了一下，双眼露出愤恨的目光。
一人一诡物都在病历本的控製下不得不继续下去。
“年龄。”
“242。”
“职业。”
“采摘师。”
……
就在江坞以为要全部问完，病历本会停下的时候。
他们问到了现病史。
诡物露果主诉：“……在爆炸中被炸碎……只留下了……精神控制……居然是精神控制……你以为精神控制我就没辦法吗？”
江坞一惊。
面前的诡物却已经挣脱了病历本的控制，朝江坞露出一个狞笑，五指成爪，指甲暴长，直接朝江坞的心口掏来。
病历本失效后，江坞也不再受控制，他直接将扣在掌心里的手術刀一刺，刺向诡物的手背。
诡物伸出长了长长指甲的左手格挡，指甲和手术刀碰撞，发出金石相撞的声音：“我早就防着你了！”
江坞被撞得手一麻，立即后退，扔下手术刀，双手从虚空中拉出一柄光弓，拉弓射箭，再次瞄准诡物的手背，连射两箭。
第一箭被诡物的指甲挡住了，第二箭却直接穿透了它的手背。
诡物发出尖利的嚎叫，手背瞬间像打开的水龙头，银色的液体滴滴答答落下来，落到地上凝结成固体，叮叮当当地摔了一地。
——是界域碎片！
这诡物的诡域果然还没有成长到最高峰，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诡域碎片。
江坞没多看一眼，而是紧接着拉弓，乘胜追击。
他要立刻杀掉诡物回主世界。
诡物露果捂着手躲。
它的动作太快了，江坞后续的光箭没能射中它的手背，只射中它的躯体。
它受了重伤，但是没死。
江坞立即捡起手术刀，再次扑上去。
就在江坞将手术刀捅入诡物露果右手背的黑斑的时候，辦公室的门被打开。
江坞听到声响感觉到危险，急忙往边上躲。
他还没有彻底躲到桌子后面，一声巨大的响声在办公室内爆发，震得他耳膜发疼，头晕眼花。
与此同时，他被一股巨力往前一推，直接撞到了办公桌上。
肩膀很烫，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
江坞挣扎着要往窗外跳，才意识到他被子弹打穿了肩膀，现在肩膀炸开了个血洞。
“别动。”一个声音制止了江坞的行动，“江医生，我已经瞄准你了，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声音很耳熟，说话的语气也让江坞很熟悉。
江坞抬头看，看见了一个令他十分震惊的人物。
是祝和愜。
他们马上要成立的S級特别行动组的副组长祝和愜。
江坞捂着肩膀，看着满身血迹的祝和愜正拿枪指着他，瞪圆了眼睛：“副组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祝和愜：“你怎么在这里我就这么在这里了，别动。露果，你離他远点。”
诡物露果踉跄着站起来，离开江坞几步后，伸手舌头舔着手背，大有站在一旁看戏的意思。
江坞看着他们的表情和站位：“祝和惬，你背叛了人类？”
祝和惬淡淡道：“我有忠诚于人类的义务？”
江坞很快发现他还是人类，更加不解：“为什么？你这个异能水平，这种地位，为什么会和诡物站在一起？”
诡物露果在旁边冷笑了一下。
祝和惬：“为什么一定要问为什么？江医生你的好奇心那么强吗？”
江坞死死盯着他：“传说，有的人类想成为诡物，永远地活下去。你因为这个，站到了诡物那边？”
祝和惬：“不，我只是站到了世界意识的那边。”
血顺着江坞的伤口流下来，将他的衣物变得濡湿，他失血发冷，意识也不太清醒，喃喃说道：“你选择抛弃人类阵营，成为伥鬼，我肯定不是你害的第一个人，其他人怎么样了？整个诡域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类。”
祝和惬耸了耸肩：“以前是不止，现在嘛，你猜？”
江坞抬起视线变得模糊的双眼看着他：“你在拖延时间，又是为什么？”
华夏仅有的3个S级特别行动组的副组长，实力毋庸置疑。
江坞作为偏辅助型的异能者，肯定打不过他。
他迟迟没有动手，也没有转移阵地，就一直留在这里，江坞想不明白原因。
更糟糕的是，江坞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想到破局的办法。
就在江坞问出这句话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一下。
声音在办公室内如此明显，在场的三个生物实力又高，都听见了。
祝和惬微妙地笑了一下，抬了抬下巴对江坞说道：“答案来了。”
江坞死死盯着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个长相清俊，身材颀长的青年从容走了进来：“晚上好，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江坞看着对方，脑袋“嗡”了一下。
进来的青年跟江坞长得一模一样，或者说，它就是这个诡域的“江坞”。
取代他的眷属来了。


第97章 共享
那个“江坞”看着江坞, 笑了笑，笑容居然和江坞有点类似。
它道：“不愧是这一轮文明的智慧生物，长得真好, 我喜欢你的身体。”
江坞瞬间意识到, 它不是眷属，而是詭物。
这是一次多詭物聯合起来, 对华夏首都进行入侵的行动！
江坞背靠着办公桌想逃, 可是，这里有两名詭物和一名高级人类異能者, 三者呈三角趋势，将江坞的退路都封死了。
江坞捂着肩膀：“你们想做什么？我在人类阵营中不是什么大人物，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江坞”笑道：“可你是预言中的三个能救世的人之一啊, 杀了你怎么会没用？”
“徐飞英”则道：“没用也杀，别废话了，省得拖延下去会发生什么变故。”
“江坞”：“好吧，你们帮我制住他，我来动手。”
这是要做什么？
江坞心里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要往后逃，刚一动, 祝和愜立即开枪。
江坞的左肩也被穿透, 他的身体摔在墙上，瞬间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祝和愜：“动手。”
“江坞”：“马上，先将办公桌清理出来, 给我当手术台。”
江坞意识到了什么，死死地看着它。
“江坞”又笑了一下：“没办法，你作为这个文明的智慧生物，受到上天的眷顾, 得到了一个得天独厚的異能。我们想要，只能抢了。”
江坞：“你们可以抢走我的異能？”
“江坞”：“试试？好东西，不要白不要，你都要死了，放在你身上也是浪费。”
“江坞”走上前来，抱起江坞，放在清理干净的办公桌上：“我曾经的異能跟你类似，也能做手术，不过条件有限，你担待一点。”
江坞拼命挣紮，可是他的双肩都被贯穿了，根本对付不了在场的三名高手。
不过片刻，他就被严严实实地绑在了办公桌上。
“江坞”碰了一下他左手的手背，从里面取出银白的手术刀：“没想到吧？你费尽心思搜罗出来的界域碎片，最终便宜了我。”
江坞双目圆睁：“你怎么能——”
“江坞”又笑了笑：“因为我最初获得的异能就跟空间有关啊，要不然我怎么能撕开你们首都的防线，带着詭域过来？”
江坞心中发冷：“是你。你还有什么异能？”
“江坞”：“那可多了去了。好了，别问了，我要动手了。”
说着，“江坞”不等江坞反應，直接将一个气瓶扣在江坞脸上。
江坞猜测那應该是麻|醉类物品，他这个级别的异能者，对相关物品有一定的抵抗性。
他闭气，不敢吸入。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昏迷了过去。
江坞在昏迷前感觉到冰凉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胸口。
不怎么疼，不过他可以隐约感觉到血液流出和肌肉牵拉，还有骨骼被锯断。
它们想要他的心髒。
它们正在挖走他的心髒。
没想到他居然死在了这里。
不知道戚猗縱出来了，得到他死亡的消息，该多伤心？
这是江坞最后涌现出来的一个念头。
紧接着，他就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江坞以为自己会就此死亡，没想到最后还是睁开了眼睛。
面前站着两个女人，正努力地给他做急救。
“荆隊，陶前辈……”江坞辨认出了来人，艰难地开口，“你们怎么来了？”
荆淩寒：“诡物入侵，祝和惬叛变，我察觉后逃了出来，赶过来找你们。”
陶英飚努力施展异能，额头出现了汗迹：“阿坞你的情况很糟糕，我没办法完全暂停你的状态，你快想想，有谁能救你？”
江坞虚弱地问：“我的心髒被挖走了吗？”
陶英飚：“对！完全被取走了！谁能给你做心髒移植手术？一般的医生根本没办法面对你这种级别的异能者！”
江坞：“我想想。”
陶英飚：“快想！想到了，我马上将你送入深度昏迷状态，你在深度昏迷的暂停状态下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
江坞脑子里一片混沌，既在想能救自己的医生，又不受控制地想戚猗縱。
他还没想出来，又一个身影带着血腥气扑到他的身前：“历史上能救你的人也行，我可以穿越平行时空，把他带回来！”
江坞艰难地开口：“我自己可以吗？我能救自己。”
徐驪：“除了你自己！我没办法把平行时空的你带过来，它会冲突！”
江坞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个名字，人类恐怕没办法救他，但他知道一个诡物可以。
江坞虚弱地说道：“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之外还有谁能救我，那就是诡物隗松。荆隊知道它。”
荆淩寒立刻点头：“我知道，我们马上找它！”
“不。”江坞，“找戚猗縱，他知道怎么办。”
荆淩寒答应下来：“好，我们马上想办法找戚猗縱！”
江坞说完话后，陶英飚不敢让他的生命再流逝下去，立即冻结了他的状态。
他就此陷入深度昏迷中。
荆淩寒三人站在他身前，利落地将他的伤口包紮好。
陶英飚看着已经失去了意识的江坞，难过地说道：“没想到我们又陷入了这样的状态。”
曾经徐驪的心脏被穿透，她们也这样给徐驪包扎过，并且守护了徐驪很多年。
现在轮到江坞了。
荆凌寒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些诡物太强大了，我们得想办法聯系戚隊。”
荆凌寒算是第一个发现她进入了诡域的异能者。
她实力强横，以力破巧，直接杀了出来。
身边都是伪装成人类的诡物和眷属，她压根不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她没有想办法找S级行动组的隊友，而是直接找到了最熟悉的陶英飚和徐骊。
他们搭档多年，她唯一能准确认出来的，就是这两位队友。
陶英飚凝神思索着：“我知道一个人，或许可以。”
荆凌寒看着她：“匹天恭。”
陶英飚：“对！就是那个梦境异能者！我们找他给戚队托梦。”
徐骊担忧道：“戚队能信吗？”
陶英飚：“遇上阿坞的事，戚队一定会相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戚队不会放过任何一件与阿坞相关的，不好的预感。”
徐骊：“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陶英飚抱起江坞：“走！”
荆凌寒他们小队作为华夏曾经最厉害的异能小队，哪怕现在依旧也是。
他们历经辛苦，最终，在几天后联系上了戚猗纵。
戚猗纵在梦境中得到消息后，压根没有多问，也没要证明，第一时间就信了。
戚猗纵的身体依旧没办法离开雪色冰原，只能抽出一部分能量，化为鲲鹏飞出来。
摸着江坞像是流尽了血一样的苍白面容，戚猗纵心脏绞痛，缓了几秒才说道：“不仅有祝和惬这样的背叛者和野心勃勃的诡物，世界意识也参与了其中。我们要提防的敌人太多了。”
荆凌寒震惊：“确定？”
戚猗纵：“我之前吞噬诡域的行动太顺了，几乎是世界意识的放纵，给我足够的能量，却也把我困在雪色冰原里。”
也许世界意识并不介意他最终成为了雪色冰原的主人。
只要主世界覆灭，人类的文明消失，那么无论他是否还有人类的身份，面对下一个文明时，他都自动成为了诡物，还是最为强大的诡物之一。
荆凌寒目光凝重：“这是一场针对人类文明的围剿。”
戚猗纵：“是。”
荆凌寒的念头瞬间转了好几重：“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诺尔瓦齐也会非常危险，她是讖言中第三个救世的人，世界意识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绞杀她，我得去找她。”
戚猗纵：“好，你去找她，我来照看阿坞，麻烦徐前辈帮我。”
徐骊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你说让我去平行时空找那个隗松吗？不过平行时空的它没有相关记忆，也跟你们没有交情，你要想办法说服它。”
戚猗纵：“我知道，麻烦您帮我送封信。”
平行时空的隗松确实跟他们没有交情，可是他知道隗松及隗珺的秘密，知道要怎么救隗珺，也知道本质上，隗松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并不愿意一直成为世界意识的傀儡。
戚猗纵赶快写了一封长信交给徐骊：“拜托了，如果谈妥了，请它接纳阿坞和我进它的世界里。”
徐骊接过信，很快反应过来：“诡物隗松可以给江医生做手术，那心脏呢？用谁的心脏？你别跟我说，你要把你的心脏移植给江医生，他绝对不会同意。”
戚猗纵笑了一下：“放心，不会，我舍不得让他面对爱人为救他而死的惨剧。”
徐骊略微放下了心：“那用谁，或者哪个诡物的心脏？要想办法夺回他本来的心脏吗？”
戚猗纵：“不，那群诡物绝不可能将心脏还回来，就毁掉也不可能还回来。”
戚猗纵轻声说道：“所以我们要找隗松，因为隗松的异能可以让人心脏共享。”
比如，奥森特和隗珺，就共享了十几年心脏。
有十几年，足够他们结束这一切，想出新的办法了。


第98章 物是人非
穿越到平行时空, 是徐骊最近才觉醒的新能力。
哪怕他已经是高级異能者，涉及这种时空本源的能力，他要发挥, 也非常困难。
幸好, 掌控了雪色冰原詭域的戚猗縱知道各个詭域的坐标。
掌握着坐标，再去平行时空找某位特地的詭物, 相对来说会简单一些。
徐骊发动着異能, 穿过一个个时空，最终他一头扎入某个时空内。
一踩到扎实的地面, 寒冷干燥的风扑面而来。
徐骊裹紧了衣物，再次发挥自己的異能。
他最初获得的異能是能将詭域里，符合这个诡域气质的生物具象化出来。
现在发动这项异能, 一匹拥有着棕黄长毛双峰骆驼被具象了出来，站在徐骊身前，又大又圆的眼睛温驯地看着他：“噜——”
徐骊从地上站起来，摸着具象出来的骆驼那厚实的皮毛，翻身爬了上去：“走，带我去找这个诡域的主人。”
骆驼：“噜。”
想要在旷野中找到智慧生物的聚居区并不难，没一会, 徐骊就看到了一片月牙色的美丽建筑。
有狐头人身的眷屬出来：“停下！”
徐骊：“你好, 有人托我来找你们的主人隗松。”
那名眷屬的臉色變了變：“稍等。”
又有眷屬站在原地看守徐骊，原先那名眷屬则脚步匆匆地报信去了。
不一会，一名面貌清秀却长着鹿角的黑发诡物在一大群眷属的簇拥下出来了。
那名眷属微抬下巴：“我就是隗松, 谁托你来找我？”
徐骊从背包里取出信件，双手递上去：“平行世界的您的朋友，您看看信就知道了。”
诡物隗松看着徐骊，看了他两秒, 才伸手接过信件：“看来你的来头有点大？”
徐骊朝它友善地笑笑。
诡物隗松打开信件从头看到尾，臉色变了数次，颇为阴晴不定。
徐骊并不知道戚猗縱在信里面写了什么，不过这封信很明显激起了诡物隗松的情绪变化。
看完后，诡物隗松淡淡地说道：“真有意思，求救求到我这了。”
徐骊：“您愿意帮忙嗎？”
诡物隗松冷笑：“他们敢来，我就考虑。”
徐骊再次看着诡物隗松：“您能治嗎？”
诡物隗松：“如果我都不能治，这个世界也没有几个人能治了。”
徐骊微微欠身：“谢谢您，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我们会抓紧时间过来。”
诡物隗松：“随你们。不过先说好，我是正儿八经的医生，看病可是要收诊费的。”
徐骊：“应该的，您想要什么？”
诡物隗松咧嘴，露出略有些尖的犬齿：“那就得看他们能付出什么了，拿什么交费不是他们该考虑的嗎？况且，他们说是我平行世界的朋友，不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嗎？”
徐骊：“好的，我会如实向他们轉达。”
徐骊并没有在隗松的诡域里待太久，很快就回去了。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消息。
徐骊一出现，陶英飚立刻过去扶住他，问道：“情况怎么样？”
徐骊腿软得差点跪到地上去，口中却掷地有声：“能治！”
戚猗縱：“隗松说什么了？”
徐骊把诡物隗松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就说了这个，戚队，你们要去吗？”
戚猗縱：“去。我会尽快赶过去。”
陶英飚轉头看向戚猗纵：“你现在能去别的诡域了吗？”
戚猗纵：“过去主世界比较难，去别的诡域应该可以，我试试。”
陶英飚松了口气：“那太好了，你们赶紧去吧，处理江医生的伤要紧。”
徐骊在旁边举手：“我穿越平行时空的异能需要冷却十天，暂时没法用。”
说到这里，徐骊转头看了看，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诡域有变化，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
戚猗纵：“我去了主世界一趟，告诉他们，诡物联合入侵了首都。最近清理了一批诡物和眷属，不过没抓住这个诡域的主人，也没能找到阿塢的心髒。”
徐骊：“荆队呢，她回主世界了吗？”
戚猗纵：“对，我帮她撕开了这个诡域的口子，她回主世界去了。”
徐骊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太好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戚猗纵轻声道：“纵使我没去主世界，徐部长他们也察觉到了，正在想办法。非常多人在救援，哪怕没有我们首都，应该也没事。”
徐骊：“真好，我就知道，大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戚猗纵：“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戚猗纵抱着江塢回到了雪色冰原。
因为戚猗纵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雪色冰原诡域冰封万里，银装素裹，一派寒冬景象。
不过跟之前不一样的是，冰原上出现了不少生物。
那是戚猗纵创造出来的，类似眷属的生物。
他的力量太庞大，不得不创造出这些生物把力量分出去，压低自己的实力。
最近分了太多力量出去，他的情况其实不太好，整个人面临着虚弱和混乱。
不过想要去隗松的诡域，并且不给徐骊造成太大的负担，他还得进一步压制自己的实力，起码要将数值压到三万以下。
戚猗纵看着怀里的江塢，低头亲了江塢的嘴唇一下。
情况确实很艰难，不过他们会赢，无论如何都会赢。
十天时间眨眼而过。
戚猗纵再次抱着江坞去找徐骊。
异能冷却好了的徐骊也不废话：“戚队，我的异能没办法送三个人过去，这次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过去了，只送你们单独进去。”
戚猗纵：“辛苦了。”
戚猗纵知道坐标，又算半个诡物，过去平行时空的隗松的诡域里并没有遇到困难。
只是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诡域，看着熟悉的景色，他不免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诡物隗松亲自带着眷属过来接他们：“戚猗纵？”
戚猗纵点头：“是我。”
隗松又看着被戚猗纵抱在怀里的江坞：“这就是平行时空的我收的学生？”
戚猗纵：“是。”
隗松“啧”了一声：“怎么弄得惨兮兮的？你没保护好他。”
戚猗纵眼里闪过一丝自责，轻声说道：“是的，我没保护好他。”
隗松看着他，不问了，转了个话题：“我看你的信件，你们来自平行时空？这个时空的你们还在吗？一共有多少平行时空？”
“不知道。”戚猗纵顿了顿，说道，“我们暂时抽不出人来研究平行时空的问题。”
隗松：“那你说，这个时空会不一样吗？我们的结局会怎么样？”
戚猗纵：“这个也不清楚，不过所有的时空都会是同一个结局，它们最终会被收到同一条时间线上。”
隗松愣了愣：“也好。”
隗松直接带他们到心髒研究中心：“这里你们应该不陌生？我要在这里给你们做手术。”
隗松打开诊疗室的门，示意戚猗纵将江坞放到诊疗床上：“先说好，我可以帮忙。但是一颗心脏要负担两具躯体，压力极大，哪怕异能者寿命也会缩短。”
戚猗纵：“没关系，我愿意。”
隗松看他一眼，强调：“像你们这样的高级异能者，共用一颗心脏，估计双方只有十年左右的寿命。”
戚猗纵“嗯”了一声。
隗松就不说话了，只是给他们检查。
检查完后，隗松看着检查的结果，对戚猗纵说道：“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特殊。”
戚猗纵：“是有什么问题吗？”
隗松摇头：“只是感慨一句。你现在离成为诡物本来就只有一线之隔，要是你‘死’了，等待你的结局恐怕不是死亡，而是被诡域彻底困住。”
戚猗纵：“我知道。”
“阿喀琉斯之踵”这个异能再强大，也有一定的限制，超越极限之后，他依旧会面临着死亡或堕落成为诡物的结局。
隗松：“你不知道。你没有成为诡物过，你不太清楚成为诡物后的糟糕结局。”
隗松的声音变得低沉：“如果你堕落为诡物，你可能要过亿万年的孤独生活，在这些时间中，你面对的所有生物都是你创造出来的眷属。你会从记忆里，从每个眷属的记忆里挖掘出一切能接触到的信息，最终无任何内容可挖掘，只能陷入令人发疯的死气沉沉当中。”
戚猗纵看着隗松。
隗松最后低声说道：“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沉睡，但又保留着对外界的感知，只能在半清醒中熬时间，想活活不下去，想死也死不了。这你也能接受？”
戚猗纵依旧点头：“我了解了。”
隗松：“你确定？”
戚猗纵低头，很温柔地看着江坞：“同生共死，是多少人都求不到的好结局。”
隗松：“你也是个疯子。”
隗松拿出知情同意书：“行吧，你们做好决定就簽吧。如果你们敢的话。”
戚猗纵拿过两张知情同意书，亲自给自己簽了，又以伴侣的身份给江坞签了：“我们相信您。”
隗松哼笑了一声，将知情同意书收了起来。
江坞一直处在昏迷当中，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手术做完，他在病床上清醒，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隗松的脸。
隗松瞥了江坞一眼：“醒了？先说好，我可不是你认识的那什么故人。”
江坞虚弱地笑笑：“那您就当他亲戚吧，总归有渊源。”
隗松：“胆子真大啊，平行时空的我居然会收你这样的学生？直接把命交到诡物手里的学生？”
江坞：“因为您就是这样的人啊，哪怕没有利益交情，您也会对手下的病人负责。”
隗松冷哼：“我可不是人类。”
过了一会，隗松给江坞检查完，离开之前，问江坞：“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吗？如果所有平行时空都会收束到同一条时间线，你们那边结束了，我这边是不是也会结束？”
“是的。”江坞说道，“我们要去求一个结局，一切都要结束了。”
隗松：“那你们就把了结这件事当诊费吧，希望你们成功。”
江坞：“我们会殊死一搏。”
隗松看着他的面容，最终道：“祝我们好运。”
江坞弯起了眼睛：“祝我们好运！”


第99章 真实之眼
江坞对“隗鬆”的詭域太熟悉了, 他曾在另一个隗鬆的詭域里上了很长时间的班。
所有的仪器，所有的操作准则，所有的科室布置, 他都非常熟悉。
等他略微恢复一些, 他给自己做检查，很快就发现异能还在。
隗鬆嗤笑：“你们可是这一次文明的智慧生物, 被规则倾斜和保护的生灵, 摘取你的心脏就想夺得你的异能，哪有那么简单？”
江坞摸摸胸腔。
他本人的心脏被摘走了, 但是这个世界的隗鬆老师用异能给他做了手术，他能感觉到空荡荡的胸腔里，戚猗縱的心脏正以詭异的方式给他输送着血液。
除此之外, 胸腔里还有颗金色心脏的虚影在跳动，一下又一下，强健有力。
那是赋予他异能的那颗金色心脏，假扮他的詭物完全没法夺取。
江坞放下手，对这个世界的隗松说道：“老师，我们要回去了，我们的世界还有人在等着我们。”
隗松头也不抬：“回吧, 我就不送你们了。”
江坞拉着戚猗縱的手向它道谢：“谢谢老师。”
“等等。”在江坞和戚猗縱要离开的时候, 隗松又叫住了他们，摸出一块银白的刀片，“这个给你。”
江坞看着他捏着的11号手术刀片：“老师？！”
隗松：“平行世界的我把界域碎片给你了吧？我已经帮我母亲做过手术了, 这块界域碎片我留着也没用，再次给你吧。”
江坞喉头发紧：“谢谢老师。”
隗松：“不客气。你说所有的平行世界最终都会回到一条时间线，希望我们有机会在注定的那条时间线上重逢。”
江坞：“一定会的。”
隗松笑了一下：“或许埋葬在同一条时间线上也说不定。”
江坞：“殊途同归。”
隗松：“去吧。”
在一旁沉默看着的戚猗縱对隗松点头示意后，和江坞一起离开。
戚猗纵在虚空中化为龙, 驮着江坞往上飞。
徐骊正在用异能给他们开路，他们能感觉到，无数星星点点的诡域中，有一条不太清晰的路正在其中。
江坞握着戚猗纵的龙角，说道：“徐骊前辈的力量好像要比之前弱。”
戚猗纵：“正常，维持太久了。我要加快速度了，你抓紧。”
江坞立刻紧紧握着他微烫的龙角：“好。”
等戚猗纵重新回到位于华夏首都的那个诡域内后，江坞一进去立即感觉到：“这个诡域的力量变强了，好强，起码有三万五！快跟雪色冰原诡域一样！”
戚猗纵：“面积也扩大了。”
江坞心中一紧：“有雪色冰原大吗？”
戚猗纵：“没有。”
江坞：“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人類这方落败了？”
戚猗纵：“不可能，如果人類落败了，诡域里就不是这种景象。”
他们正说着话的时候，江坞看到下方街上忽然出现了五名人類。
五人手里各自握着武器，其中三人呈现背靠背的姿势将另外两人保护在中心内。
江坞：“这是怎么回事？”
戚猗纵：“人类的异能小队，他们应该是自愿进来的。我们下去看看。”
戚猗纵带江坞落到地上，变回人类。
那五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其中一人看着江坞，惊喜：“江医生？等等，您是江医生吗？”
江坞：“你认識我？”
那人：“我叫万帆，我在首都国家异能研究中心见过您。”
万帆还没说完，他身边的队友拉住他，警惕地看向这边。
江坞看他们一眼：“在外面不好辨明身份，我们跟大部队会合后再见。这里确实有大部队吧？”
万帆没有靠近，不过还是很友善：“是的，就在这个诡域的异管局里，荊队在那里坐镇。诡物们也有中心区，它们在国家体育馆那边。”
江坞：“谢了，回见。”
江坞和戚猗纵往异管局赶。
两人的实力比绝大多数诡物要强，倒也不担心。
抵达异管局，江坞第一时间看见了荊淩寒。
荊淩寒背着她那把刀，身上带着锐气，看起来很严肃，威严十足。
江坞辨认了一下，很快确认，这就是真正的荊淩寒。
“荆队！”江坞拉着戚猗纵上前去，“你回来了？”
荆淩寒：“我被任命为特别行动小组的总负责人，国家派我来坐镇。”
江坞：“情况那么严重吗？不用管别的诡域？”
荆凌寒：“这已经是华夏地区最大的诡域，很多诡物赶了过来，诡域合并，面积一直在扩张。”
江坞一下就明白了：“所以也有很多异能者赶了过来。”
荆凌寒：“是，非常多的异能者，无论能力大小，受伤与否，都赶过来战斗了，那些没有觉醒异能的人们，也在各自的岗位战斗着，为大家提供后勤帮助。”
江坞神色凝重：“那情况岂不是很严重。”
“不。”荆凌寒说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这里有我们，不用担心。”
戚猗纵抬头：“荆队有别的任务交给我们？”
荆凌寒：“是，我先带你们去见诺尔瓦齐和姬悯，他们預言到了别的事情。”
諾尔瓦齊就是讖言中的第三个人，是那位死后又复活的黑人女士，现在还是名嬰幼儿。
江坞握紧了戚猗纵的手，看着荆凌寒：“他们也在？”
荆凌寒：“在。”
江坞就不问了，只是拉着戚猗纵跟她走。
荆凌寒将他们带到一个小房间里。
姬悯正在照顾躺在嬰儿车上的諾尔瓦齊，察觉到有人过来，姬悯猛地抬头，见是江坞和戚猗纵，脸上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
姬悯：“你们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们没事！”
江坞走上前去拍了拍姬悯的肩膀：“是没事。”
姬悯：“真是太好了，这几天我们一直在等消息，非常担心你们。”
“辛苦了。”江坞看向婴儿车上的諾尔瓦齊，意識到不对，“她怎么了？”
姬悯：“异能使用过度，眼睛受伤。我们找拥有医疗异能的医生看过了，说没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就能自行恢复。”
他们的说话声吵醒了諾尔瓦齊。
诺尔瓦齐闭着眼睛，在婴儿车里摸索了一下：“江坞和戚猗纵回来了？”
荆凌寒上前来调整了一下她的小帽子：“是的，他们如你们所預言的那样平安回来了。”
诺尔瓦齐露出个笑容，道：“那太好了，回来得比我预料的还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行动了。”
江坞：“什么行动？”
诺尔瓦齐脆生生的童声响起：“拯救世界。”
江坞和戚猗纵齐齐一顿。
诺尔瓦齐道：“实施补天计划吧，不能再拖了。”
江坞：“要怎么做？”
诺尔瓦齐：“我也不太清楚。”
江坞看向荆凌寒：“荆队？”
诺尔瓦齐开口：“荆队也不知道怎么做，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做。不过，我可以把我的眼睛给你，我的眼睛能帮助你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
拿走她的眼睛？江坞下意识地：“这怎么行？”
诺尔瓦齐打断他：“没什么不行的，我想了很久，补天，谁也不知道怎么补，只能靠你们自己摸索了。你们的实力很强大，但是没有‘真实之眼’，你没法看清这个世界。”
江坞隔着帽子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把眼睛给了我，你怎么办？”
诺尔瓦齐：“先给你，说不定你回来之后能把眼睛还我。就算还不回来也没关系，我最核心的异能是‘死生’，等下次新生的时候，我就会拥有新的眼睛。”
荆凌寒站在另一边，沉声开口道：“我一直在想，讖言中拯救世界的人为什么会有三个？”
江坞抬头：“嗯？”
荆凌寒：“之前我以为，是不是我们每个人都各自拥有拯救世界的能力？现在我觉得，可能我们三人需要合作，才能推动世界走向真正的未来。”
戚猗纵将手搭在江坞肩膀上：“可能还要加一个我。”
“是的，还要加上你。”荆凌寒露出很浅淡的笑意，“阿坞，你们带着诺尔的眼睛去吧，我留在这里抵抗诡物的入侵。”
诺尔瓦齐：“我们现在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补天，不过我觉得，世界不会给我们必定的死局，也许等你们走在路上，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江坞沉默了好一会，最终答应下来：“好。谢谢。”
诺尔瓦齐：“不客气，我把眼睛给你，也是把危险给你，希望你们能平安回来。”
戚猗纵：“会的，我们会努力活着回来。”
江坞的移植异能还能用，在姬悯和另外几位拥有祝福能力的异能者的祝福下，江坞给自己移植了诺尔瓦齐的眼睛。
正如大家预料的那样，江坞也得到了诺尔瓦齐的“真实之眼”。
当江坞在病房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色彩丰富了许多。
不仅如此，他还看见好多东西都在发光。
尤其异能者们，异能者们身上带着或深或浅的光芒，如同一颗颗星辰。
江坞看向周围，身上光芒最亮的是戚猗纵。
诺尔瓦齐闭着眼睛，微笑着对江坞说道：“欢迎你来到我看到过的世界。”
江坞握紧了手，轻声说道：“你的世界，原来这么灿烂吗？”
诺尔瓦齐：“所以说它是真实之眼，它能看到智慧生物最真实的心灵，所有这些发光的智慧生物，都有一颗光明的心。”
江坞：“真是奇特的能力。”
“告诉你个秘密。”诺尔瓦齐微笑着说道，“会发光的不止人类，那些虽然沦为了诡物，但依旧保持初心，愿意与世界意识抗争的诡物们，也会发光。”
江坞：“这就是你们回到这个诡域之后，诡物和眷属们再不能伪装，进入人类阵营的原因吗？”
诺尔瓦齐：“对，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不过就算没有我，也还有很多异能者和研究人员能分辨出来。”
荆凌寒带着徐骊来到病房，看到他们在聊天，轻轻敲了一下病房的门。
所有人都将脑袋转向荆凌寒那边，包括失明的诺尔瓦齐。
荆凌寒轻声说道：“徐骊的异能再次进化，能将你们送入另一个空间，从另一个层面观察这个世界，也许阿坞和戚队你们有办法通过这个来补天。”
江坞看着荆凌寒，发现她身上的光芒也很亮，几乎和戚猗纵不相上下，而徐骊身上，同样有着明亮而柔和的光芒。
这些光芒令江坞非常安心。
江坞看着戚猗纵：“我觉得可以试试。”
戚猗纵：“那就试试吧，辛苦徐骊前辈了。”
徐骊摇头：“没事。我冥冥中有种预感，就是因为需要我的异能送你们到更高的层面，所以我才会在这个时候升级。”
江坞轻声道：“万事万物都在推我们走向那条路。”
诺尔瓦齐：“这就是命运之路啊。”


第100章 出发
在徐驪送江坞和戚猗縱离开之前, 有异能者请求，要见江坞一面。
江坞完全想不到是谁，询问之下, 对方说是司暮尧。
“司暮尧？”江坞惊讶, “她怎么来了？”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进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们孤灯小队整个队伍都进来了。”
江坞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有些意外。”
司暮尧也笑：“这个詭域不仅有很多高级詭物和眷属, 也有很多中低级詭物和眷属, 我们的实力不算很强，但也能派上用场。”
江坞：“大家都很厉害。”
司暮尧：“寒暄的话就不多说了, 我来给你送界域碎片。”
说着，司暮尧掏出一个類似笔袋的小袋子给江坞：“全套的手术刀柄和刀片都在这了，你看看, 要是有哪里不合适的地方，我现场再改改。”
江坞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全套银灿灿的手术刀片和刀柄，瞬间喉间发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司暮尧：“你可以放到手背上的银斑里試試，应该全套都放得进去。”
江坞：“謝謝。哪来那么多界域碎片？”
“大家听说你们要去补天，手中的界域碎片又被抢了, 就给你凑了一下。”司暮尧抬抬下巴, “其中一塊还是狄锐竞给的。”
江坞一时没想起来狄锐竞是谁。
戚猗縱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我们陵城异管局的局长，你每次回去，他都出任务去了, 你没见过。”
江坞提着这袋界域碎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再次重复：“谢谢大家，我们会努力回来, 把这袋界域碎片还给大家。”
司暮尧爽朗道：“给你了就是你的，这是大家送给你的祝福。不过，大家都希望你们能平安回来。”
“会的。”江坞说着深吸一口气，把界域碎片放进手背的银斑里，而后拉着戚猗縱对徐驪说道，“我们走吧。”
徐骊看看荆凌寒，见她没意见，便点了点头，发动了异能。
这次依旧只有江坞和戚猗縱去另一个空间。
徐骊发动异能后，两人飘在了一片虚空中。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重力，不过还有氧气，也不是很寒冷。
江坞环顾四周，询问：“这是哪里，那些发光的东西又是什么？”
虚空中，无数光点正静静地停在那里，像无数颗安静的星星。
他们就像站在太空里面，从远处看着那些光芒。
戚猗纵握紧江坞的手：“我大概知道这是哪里。”
江坞：“哪里？”
戚猗纵：“不知道怎么形容，不过，如果让我定位其他詭域，我就是从这里定位的。”
江坞若有所思：“诡域所分布的那个空间？”
“也许。”戚猗纵看向前方，“前面那些物体，应该就是一个个诡域。”
“好多诡域！”江坞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诡域会发光，有的并不？我们需要修补的地方又在那里？”
戚猗纵转头看了江坞一眼。
江坞不明所以：“怎么了？”
戚猗纵：“在我的眼中，所有的诡域都不发光。”
“怎么会？！前面四点钟方向，那个诡域就很亮，像闪烁的星星。”江坞转过头来看戚猗纵，“在你眼中，它不发光？”
“不。”戚猗纵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应该是你的异能。”
江坞有点明白了：“是诺尔瓦齐给我的眼睛发挥了作用，她跟我说，有些诡物如果保持初心，愿意与世界意识抗争，就会一直发光。”
戚猗纵拉着他：“我们去那个诡域看看。”
两人往那个发光的诡域而去。
想要在虚空中行走十分困难，江坞走一步倒退半步，全靠戚猗纵拉着。
最终，戚猗纵化身为龍，驮着江坞往前。
他们总算飛快来到了发光的诡域前面。
江坞看着眼前明亮的诡域，握着龍角对戚猗纵说道：“走吧，我们进去。”
戚猗纵：“你用界域碎片打开它。”
江坞从手背上摸出界域碎片做成的手术刀：“已经在开了。”
戚猗纵驮着江坞，很快冲了进去。
他们做好了进去里面会看到各种地貌、各种社会的准备。
没想到里面只有一座類似天宫一样的宫殿，光洁如冰的地板，高大的柱子一路延伸，几乎看不到顶，云朵漂浮在宫殿深处，带来湿润的气息。
就在江坞和戚猗纵打量四周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谁？”
江坞看向前方，只见前方出现了一个高大且修长的身影。
来者有着雪白的皮肤，臉部没有眉毛、鼻子等器官，只有眼睛和眼睛下裂开的缝隙，看起来像是嘴巴。
它有一双看起来非常温和智慧的眼睛。
江坞：“你好，我们是这次文明所产生的智慧生物。”
来者看着他们：“我明白了，你们是人类。”
江坞点头：“是的。”
来者站在他们面前：“我叫鸣昔，你们过来我的领域，是来驱逐我的吗？我并没有入侵你们的社会，只是在你们的主世界中选了一塊地方扎根，并不会妨碍你们。”
江坞察覺到这位叫“鸣昔”的智慧生物实力非常强，最重要的是，它全身发着光，看起来是好人。
江坞并不想跟它打起来：“不，我们只是在找我们主世界的缝隙，试图修复它。”
江坞连比带划地跟鸣昔沟通，沟通了一会，鸣昔明白了：“你们要到世界尽头去，而不是来我的领域内。”
江坞：“我们不知道要怎么去。”
鸣昔伸出上肢指向前方：“你们顺着各个领域往深处走就能看见了。最近的一条裂缝在你们现在位置的西北边，大概要经过二十多个我这样的领域。”
江坞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告诉他们了，迟疑道：“直接过去找吗？”
鸣昔：“是的，你们过去就知道了。智慧生物看到它，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戚猗纵说道：“谢谢。”
鸣昔：“不客气，只是指了个路而已，举手之劳。”
戚猗纵驮着江坞离开。
鸣昔站在高大而空阔的宫殿里目送他们，察覺到江坞的视线，鸣昔还挥了挥上肢，朝他们微笑了一下。
江坞也挥了挥手，紧接着抱紧戚猗纵的龙角，准备用界域碎片离开这个诡域。
他能感覺到，鸣昔给他们开辟了通道，他们能够自由地离开。
等离开鸣昔的领域，江坞抱着戚猗纵的龙角，小声说道：“原来之前文明留下来的智慧生物，大多数长得真的和人类不一样啊。它好像精灵。”
戚猗纵：“我们现在看起来也快跟普通的人类不一样了，如果我们没能成功阻止这次文明的毁灭，下个文明的智慧生物看到我们，也许也会误会。”
江坞抱紧龙角，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那我们得拼一把了，人类的形象不能被误会。”
他们按照鸣昔指的路，往西北方向飛。
虚空中，远远近近，依旧有无数诡域停留在那里。
他们从这些诡域边上掠过，就像从星星旁边飞过，也像飞过一个个奇幻的梦境。
江坞看着这一切，有种不清楚，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是否是现实的感觉。
飞了好一会，江坞突然若有所感，抱住戚猗纵的龙角：“等等！我好像感觉到了，前面就是缝隙。”
有什么东西从缝隙里漏出来，江坞感觉到了阴冷、寂灭、黑暗的气息，那种感觉非常难以形容，但是只有这一点点，就触碰到了他潜意识里最敏感的那一块。
戚猗纵也感觉到了，停下了身躯：“非常危险的气息。”


第101章 回家
两人停在虛空深处, 彼此都能感覺到前方的危险。
那种危险类似翻湧的岩浆与漆黑的水域，哪怕没有切实体验过，身体的本能还是疯狂地叫嚣, 让他们远離。
尽管两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此刻心中却都不由自主地湧起犹豫。
江坞先冷静下来，握着戚猗縱的龙角说道：“伸头一刀, 缩头也是一刀, 都走到这里了，继续往前走吧。”
“等等。”戚猗縱叫住了江坞, “等我一下。”
江坞停在原地等他，却见他变回了人形。
戚猗縱拉着江坞的手：“这个时刻，忽然特别想抱你一下。”
江坞将戚猗縱往前一拉, 用力抱住了戚猗纵的腰，埋在他颈侧：“抱。”
两人火热的躯体緊緊贴在一起，唯一的那颗心脏正在迸出血液。
不知道谁先开始，他们吻在了一起，唇舌相交，呼吸相融。
良久之后，江坞用双手捧着戚猗纵的脸, 和他额头相贴：“没事的, 我们去看看。”
戚猗纵低头又亲了江坞一下：“不想动。”
江坞：“那就再贴一会儿。”
最终还是戚猗纵拉着江坞往前。
戚猗纵依旧变回龙形，驮着江坞往深处飞。
冷寂的气息扑在他们身上，哪怕他们已经是这种实力, 仍然被这股气息激得喉头发緊，皮肤暴起了鸡皮疙瘩。
江坞緊紧攥着戚猗纵的龙角，着前方低声说道：“我看到了。”
戚猗纵也看到了：“没想到是那么小的裂缝。”
前方的虛空中，有一块格外深的颜色, 更加冷寂的气息正从那里冒出来。
江坞伸手比划了一下，那块颜色很深的地方，其实也就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
跟他想象中恐怖的裂缝完全不一样。
江坞问道：“现在怎么办？”
戚猗纵凝视着前方：“我知道了。”
江坞转头看他：“知道什么了？”
戚猗纵：“怎么補天。”
说着，一抹清光出现在江坞的眼帘。
他惊讶地回头看，看见戚猗纵的異能“須彌影”正像一朵云一样缓缓出现。
它早从乌云的样子变成了一大块琉璃色的物体。
江坞平时看着只覺得漂亮，现在再看，这一大片須彌影，赫然像一块凝结的天空，澄澈、通透，甚至有些高远的感覺。
戚猗纵轻轻拉着江坞的胳膊：“阿坞，手术刀，你可以把它分割下来了。”
说着，还是龙形的戚猗纵转头带着笑意说道：“補天石。”
江坞抓着龙角，好一会才说道：“原来命运早在这里埋下了答案。”
戚猗纵：“是啊，我们的结合早命中注定。”
江坞低头亲吻了戚猗纵的额头一下：“那我开始了。”
江坞从手背上取出222号手术刀片和4号手术刀柄组装好。
这把刃口宽而坚固的手术刀，通常适合用来切割较为坚硬柔韧的组织。
现在，他用来切割須彌影。
此刻，江坞陷入了一股明悟状态，他好像自然而然的知道要怎么处理須彌影，知道要怎么修補裂缝。
他发动“移植”異能，将切割下来的一小块琉璃色须弥影，轻轻送入裂缝中，再用异能修補。
这个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只是，修补完后，须弥影被切割和使用过度使用异能的江坞都虛弱了些。
两人的躯体挨在一起，在虛空中休息。
江坞用手拨弄着龙角：“真的没那么冷了，气息也没那么恐怖了。”
戚猗纵：“像零下几十摄氏度的天气，关上了窗，虽然还没有暖气，但是冷意不至于蚀骨刮皮。”
江坞伸出修长的手指，轻弹他的额头，笑：“奇怪的形容。”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往回走，打算前往下一个地点。
路过“鸣昔”的诡域时，他们这位前文明遗留的智慧生物张开了诡域。
两人再次拜访。
鸣昔还在它空旷的宫殿里，只不过跟之前相比，江坞敏锐地发现，它的气息好像弱了一些。
鸣昔似乎看出了江坞在想什么，笑道：“维持着诡物的能量变弱了一点点，我也变弱了一点点。”
江坞：“是我们的行动发挥作用了吗？”
鸣昔：“不知道，不过看起来是的。你们接下来要往哪走？”
江坞：“还不确定，我们希望能再次找到裂缝修补。”
鸣昔：“那你们一路往南边去吧，那里可能会有生物能帮你们。”
江坞意识到，鸣昔再次找他们就是为了给他们提供帮助。
它站在他们这边，也想结束这一切。
江坞心中震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龙的头顶上，遥遥给鸣昔深深鞠了个躬。
“走吧。”鸣昔朝他们挥挥上肢，带着笑意说道，“带着你们的文明再次往前走吧，前往未知的地方，不要再奔赴那个既定的毁灭结果了。”
江坞用力点头。
戚猗纵发力，载着江坞離开。
他们在虚空中大致辨别了方向，一路往南。
无数诡域分布在虚空中，其中一些发出或明或暗的光芒。
江坞渐渐确定，那些发出明亮光芒的诡域里，诡物都愿意帮他们，而那些暗淡无光的诡域里，他们如果妄闯进去，通常会面临麻烦。
在广阔的虚空中，诺尔瓦齐的“真实之眼”给江坞和戚猗纵提供了方向，让他们不至于迷失。
他们就这么一直往南飞，朝明亮的光点而去，就像朝明月飞去一样。
他们不知道身后的人类奋斗到什么地步了，他们只是很确定地往前飞。
只要多走一步，就有一步的希望。
江坞和戚猗纵此刻没有意识到，不仅文明在前行，承载了延续文明职责的人们也在他们的人生之途上走得很远很远。
在南边，他们遇到了一个顶着“蜗牛头”的诡物。
这位明亮、友善、温和的诡物同样给他们提供了帮助，于是他们修补了第二条裂缝，并且依靠着这位诡物给出的线索去找第三条。
他们就这么一直在虚空中遊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距离人类的时空有多远。
他们有种顺着银河而上，在群星中修补世界的感覺。
随着修补的裂缝越来越多，戚猗纵的须弥影越来越小，两人的力量也越来越弱。
某天，休息的时候，江坞抱着变回人形的戚猗纵：“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回去的希望？”
戚猗纵紧紧揽着江坞：“有的，我们一定能回去！”
江坞笑了一下，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知道，如果我们最终走上拯救世界这条路，很可能会回不去。所以你才那么努力想救荆队，不想我承担拯救世界的重责。”
戚猗纵轻轻拍着江坞的后背：“那个时候总希望别人能站出来扛起这份责任，我们好能在庇护下生活。其实荆队也没有责任拯救这个世界，我们都需要自己拯救自己。”
“是啊。”江坞看着虚空中星星点点的诡域，“人都是要死的，万事万物都有尽头，长眠在群星之中未必有什么不好。”
说着，他转头，看向戚猗纵的眼睛：“跟你死在一起，就更没什么不好了。”
戚猗纵鼻子里“嗯”了一声，忍不住亲吻他。
两人在点点亮光中接吻。
他们继续前行，虽然力量越来越弱，虚空深处也不知道多深，究竟有多少条裂缝，但是他们还是没放弃，而是一直往前走。
直到某天，江坞和戚猗纵在虚空里遊走，寻找新的缝隙。
忽然，两人同时停住。
他们都感觉到力量在莫名地飞速上涨。
戚猗纵的须弥影不受控制地显现了出来，琉璃色的镜面快速壮大。
江坞猛地看向星空深处，才发现，无数星光从不知名的地方涌过来，成为须弥影的一部分。
“怎么会这样？”江坞紧紧抓住戚猗纵的手臂，“这是——”
戚猗纵看着须弥影：“荆队他们做的吧？虽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一定做了某些事情给予我们支持。”
江坞摸着胸膛：“他们一直在跟我们并肩作战啊。”
戚猗纵：“我们走！”
江坞和戚猗纵继续在虚空中游走，寻找缝隙。
这次，他们不再迷茫。
尽管他们已经离人类很远，但是他们依旧能感觉到人类同胞那边源源不断地传来力量。
他们也不知道在虚空中游走了多久。
直到某次再次修补了裂缝的时候，江坞猛地停住了。
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抬头看向戚猗纵。
戚猗纵的表情同样震惊。
江坞不确定：“好像裂缝全部修补完了，有什么东西碎了，不会再困住人类了？”
戚猗纵：“我也感觉到了，也许人类最终通过了考验，跨过了生命大过滤器？”
江坞振奋：“走！回去看看！”
戚猗纵：“回家！”
两人离开当前的虚空，拼命往蓝星所在的虚空赶。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感觉到了一条路在指引他们。
“是徐骊！”江坞抓住龙角，激动地喊，“一定是徐骊发动异能，接我们出去！”
戚猗纵：“抓紧！”
戚猗纵用力往前一挣，在挣破某种未知的桎梏时，转身变回人形，将江坞紧紧抱在怀里。
下一刻，两人出现在了一个熟悉的房间里。
声音、空气及气味向他们涌来，将他们包裹在一片熟悉的世界里。
江坞睁开眼，看清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他们位于首都的，温暖明亮的小别墅。
别墅里还有淡淡的熏香味。
“回来了。”江坞精疲力尽地和戚猗纵一直躺在地上，挪动着身体往戚猗纵那边靠了靠，“终于回家了。”
戚猗纵抱着江坞：“我们成功了。”
两人静静地在地板上躺了一会，窗户外面是淡淡的晨光。
今天看起来是个阴天，天空带着淡淡的灰紫色。
不过，这一切都不妨碍他们的好心情。
戚猗纵抱着江坞：“这一切都结束了，想做什么？”
江坞毫不犹豫：“回去上班！”
戚猗纵一下就笑了，将脸埋在江坞肩膀上：“最大愿望就是上班啊？”
江坞屈膝顶了他一下，说：“笑什么，读了那么多年书，觉醒为异能者后又一直在受相关的医疗培训，不回去做医生多亏啊？”
戚猗纵好不容易收了笑意：“是很亏。”
江坞挪动着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问道：“那你呢？”
戚猗纵说：“应该进入国家机构配合研究，这场诡物入侵，虽然带来了巨大的破坏，但也留下了许多财富，应该会有个巨大的发展契机。”
江坞顺口说道：“你到时候看要去哪个机构研究，我去附近找份工作，我们不分居了。”
戚猗纵亲江坞：“好，再也不分居了。”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