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不是精神病啊》作者：深海手术刀
文案：
【正文已完结】
【本文架空，架空，架空！勿代入现实，求求了QAQ】
林见渊，27岁，社畜。自从某次加班熬夜晕倒被送进医院以后，每天都能看到很多奇怪的东西。
比如从同事眼球瞳孔里钻出来的藤蔓。
比如老板开会时裂开气管吐出的青蛙。
比如通勤2小时总算下班到家拖着疲惫身躯打开门却发现一套肉粉色的独立消化系统正用嘴巴一张一合微笑着对他说：
你回来啦。
你是先洗澡，吃饭，还是，我？
林见渊：你这一套下水不还是生的吗，这咋吃啊。
林见渊怀疑自己脑子烧坏了，去医院一看，医生说他可能是工作太累熬夜太多产生了幻想。
医生：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放轻松就好。
林见渊松了一口气：原来我是精神病啊。
确诊精神病以后，林见渊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
同事说自己对着电脑眼睛越来越模糊感觉自己快瞎了，他反手把吱哇乱叫的藤蔓拽出来。同事占据半张脸的眼睛又变得blingbling，又可以对着电脑用31根手指激情办公了。
老板下班以后还要开会，喉咙上的小嘴呱呱呱呱不断吐出青蛙，林见渊直接一捞网兜住，把满地青蛙带回去加餐，就当实物性质补发的加班费。消化系统吃了直说好，晚上会用喉管蹭蹭他，湿湿冷冷像某种爬宠。可爱。
……是的，就连家里那套不熟的消化系统，他也越看越觉得可爱。某天甚至开始思考，嗯，好歹有嘴。亲一下？
林见渊逐渐和自己的精神病和解，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直到某一天，特殊异端管理局找上门，震惊地问他：
A级异端【眼藤】是你撕碎的？
S级异端【青蛙雨】是你收容的？？
林见渊：异端？什么异端？你说我的同事老板是异端那我的消化系统老婆是什么？
林见渊拉出躲在他身后羞羞答答的消化系统老婆。
管理局：……
超S级警报！请求高阶战斗者支援！区域重度污染预警！驱散平民！驱散平民！驱散平民！！！
林见渊：？
原来我不是精神病啊。
但是林见渊想了想老婆还是老婆，毕竟亲过嘴了嘛。他把老婆护在身后，说：宝宝，不要怕。我保护你。
某正在现出原形的巨大肉红色阴影：……嗯。（娇羞）
于是管理局眼睁睁看着仪器上爆表的污染度瞬间消失。
管理局：？
不是，老婆？？？
你管那超S级异端【邪域】，叫老婆？！
1.老婆是攻
2.本文又名《我的消化系统[爱心]》
内容标签： 甜文 爽文 轻松 克苏鲁
主角：林见渊，邪域/消化系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是人外，是人内。（笔芯）
立意：世界会被理想主义者改变。


第1章 突发恶疾
“干嘛盯着我看？”同事摸了摸脸，尴尬地说，“我早饭沾脸上了？”
准确地来说不是早饭，也不是脸。
而是眼睛。
林见渊盯着同事。
同事叫裴硕，男，23岁，刚毕业。通过校招误入歧途进本公司。
现在还在实习期，跟着林见渊边学边做事。
林见渊本来不愿意带实习生，奈何对方身上有种大金毛般的气质，坐在人事科里双手放在膝盖上抬眼看人时候的表情乖巧极了。
特别是那双blingbling的狗狗眼，抬起眼睛求人的时候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然而此时，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竟然长出了两根藤蔓。
林见渊一开始还眼花，以为裴硕眼睛里钻出来两条虫子。现在看清楚那不是虫子而是藤蔓，似乎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藤蔓绿油油的，茎身比手机数据线稍微细一点，上面缀着几片小绿叶子，摇摇曳曳地扭。不怪林见渊第一眼看成毛毛虫。
林见渊盯着藤蔓看了会儿，问：“你眼睛不难受？”
“啊？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裴硕低下头开始揉眼睛，“昨天晚上追剧追到两点。我是不是眼睛很红？”
林见渊：“……”
因为藤蔓的关系，裴硕揉眼睛时眼皮也不能完全合上。于是这场面就看起来非常的……不卫生。
林见渊受不了了，说：“哎你别揉了，对眼睛不好。”
“哦，对。哥，你有眼药水吗？”大金毛又抬起狗狗眼。
然而长着藤蔓的眼睛看上去一点都不可爱，反而有种诡异的喜感。
林见渊拉开电脑显示器下面的增高架抽屉，翻出一支眼药水给他。
裴硕欢欣雀跃地说“谢谢哥”，然后就仰起头滴眼药水。
考虑到藤蔓根植于他的瞳孔正中，此举无异于给藤蔓浇水。
事实也正如此——眼药水滴进裴硕瞳孔里，那两根藤蔓就像喝了兴奋剂一样，绿油油的茎条顿时扭得更欢了。像两条粗壮无比的毛毛虫。
林见渊脑袋里浮现出蜗牛肿胀的眼柄里黄绿色寄生虫疯狂扭动的场景。他把吸管啪叽一下戳进豆浆里，问：“你追的什么剧？”
早饭是裴硕给带的，不愧是大金毛，自带暖男气质，自从发现林见渊懒得绕路买早饭后就主动天天给他带。
“啊，呃，就那个，最近很红的仙侠古偶。时少宁和薛璐演的那个。”裴硕脸上一红，仿佛不好意思把剧名说出来，“很老套的一个仙侠狗血剧，不过还蛮好看的。”
林见渊边吃早饭边听裴硕讲剧情。这两个演员他都不认识，他只是有点好奇什么仙侠古偶能让一个热情开朗的男大追剧追到半夜。
事实证明，不是仙侠古偶好看，是男大就好这一口。
林见渊听那狗血剧情听得地铁老人看手机，正在思考如何体面地结束话题，老板姜总从楼上下来，敲了敲桌面说：“十二点半会议室开会啊。”
他们办公室是个开放式的共享空间。一楼是一个个围起来的工位，二楼是老板办公室。
老板只要想变态，随时可以站在高处俯视所有人。这个视角一览无余，比高中教室后门的班主任还恶心。
“哦哦。”裴硕连忙点头，脸上带着刚出社会大学生的唯唯诺诺。其他同事也表示知道了。
林见渊发现姜总对裴硕瞳孔里的藤蔓毫无反应。他扭头看了眼，那两条藤蔓还在不断扭动。看得林见渊心里痒痒的，有一种想把它拔出来的冲动。
但是拔出来会怎么样？
林见渊不敢去想那场景。
姜总一走，同事们就纷纷开始吐槽。
“靠！怎么又开会！特么傻逼姜晨一天天的没事干净想着折腾我们是吧。”
“就是啊妈的。而且十二点半！有毒吧占用午休时间开会！妈的举报他！开完会又不补午休！”
“算了想开点吧。一旦接受了他是傻逼的设定就会觉得他的一切傻逼决策都很合理……”
林见渊喝着豆浆吃着茶叶蛋，默默观察周围同事。
裴硕眼睛里的藤蔓还在当众扭啊扭，同事们却对此视若无睹。
倒是裴硕自己，脸上有种不知所措的神情，仿佛不知该怎么接前辈们的满嘴粗话。
“吓到了？”林见渊看穿他的犹豫，说，“没事，你刚来。等你呆满一个礼拜你就会知道，不是我们素质差，是老板真的太傻逼。”
“哥。”裴硕哭笑不得，“你真会安慰人。”
林见渊一时竟听不出来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在阴阳，顿觉这个实习生大有潜力。
于是他凑过去小声说：“咱们公司正常午休是十二点到一点。以前是活儿干完了就可以去吃饭，但最近老板发神经，上次开会特别强调说不许迟到早退，特别是中午。老板每天十一点半去食堂吃饭，他吃完饭回来会看看你还在不在。十二点看不到人的话他会发火，把你拉出来全公司通报批评，还扣钱。”
“啊？”裴硕吃惊，“这么变态！”
林见渊：“你这样，十一点钟你就开始点外卖，十一点半等老板走了你开吃，吃到十二点。这样既不会被老板抓到你中午早退，又能多一点时间午休。”
“好主意啊！”裴硕惊为天人，随即又悲愤道，“不过这也太双标了吧！他自己十一点半就去吃午饭，为啥让我们没事也要坐到十二点？”
林见渊耸耸肩：“你懂的。”
裴硕一脸了然：“哦，懂。因为他黑心资本家。”
“不。”林见渊说，“因为他傻逼。”
裴硕：“……”
十二点半，林见渊已经吃过饭又趴在桌上小睡一会儿。裴硕听了他的建议，也一样照办。于是两人双双睡眼惺忪走进会议室。
其他去食堂吃午饭的同事则带着快要化作实质的怨气跟在后面。
众人依次坐下。秘书已经帮姜总准备好PPT，姜总咳了一声，站在投影仪前开口：“我先简单呱两句……”
一只青蛙蹦跶到面前。
林见渊一个激灵，瞪大眼睛地看着面前的青蛙。青蛙背脊绿油油地泛着水光，巨大瞳孔黑漆漆，瞳孔周围有一圈黄色的……眼黄。
青蛙啪嗒啪嗒地一跳一跳。从长会议桌的这头跳到那头。
林见渊顺着它身后的水迹一路望过去，看到姜总在投影仪前唾沫横飞。他的嘴巴一开一合，喉咙上有个裂开的小嘴也在一开一合。
姜总每“呱”一声，喉咙上的裂口就产卵般地喷出青蛙。青蛙湿漉漉地跳上会议桌，强壮有力的蛙腿在空中跃出优美弧线。
面对着短时间内填满会议桌的青蛙，林见渊傻眼了。
“哥？渊哥？”裴硕拿手肘推推他。
林见渊扶额：“我好像不对劲……”
裴硕：“哥！老板叫你呢！”
林见渊反射性地站起来，望向老板。只见姜总一脸怒容，上面的嘴叭叭叭喷个不停，下面的……不是，是喉咙。喉咙上的嘴也叭叭叭喷个不停。
林见渊已经没办法集中注意去听他在说什么了，满脑子只有呱。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老板的叭叭裹着潮湿的蛙鸣，在中央空调里发酵成梅雨季的霉味。
“姜总。”林见渊果断打断姜总的咆哮，虚弱地说，“我可能还得请两天假，我身体不舒服。”
青蛙已经多得会议桌都呆不下了，好多青蛙都跳到了地上，在灰色地毯上满地乱跑。
姜总一听，表情顿时变得古怪。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仿佛在判断他是不是真的虚弱到需要请病假。
林见渊突然就控制不住脾气了，他说：“我三天只睡了两个小时，改方案改到晕倒进医院！再这么干下去真他妈要猝死了草！”
林见渊说这话的时候拳头握紧，咬牙切齿到声音都有点发抖。姜总一看情况不对，连忙说：“那你休息嘛，我又没说不批！肯定还是身体要紧，你先回去吧！”
周围其他同事也说“是啊是啊赶紧回去吧”。
林见渊一脚踹开凳子，发出好大一声响。裴硕连忙站起来，抓着他的手臂小声说：“哥我要不要陪你？”
林见渊烦躁地点头，裴硕便陪他出来。离开会议室前林见渊从门缝里听见姜总在发牢骚：“他吼我？他居然吼我？这不是还挺中气十足的吗？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娇气……”
回到共享空间的办公区域，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林见渊感觉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裴硕担心道：“哥，你没事吧？你刚才到底怎么啦，吓我一跳。”
林见渊说：“没事。你下午休假吧。”
裴硕：“不是陪你去医院吗？”
裴硕说这话的时候那双狗狗眼blingbling的，眼睛里两条藤蔓还在一扭一扭。
不管是藤蔓还是刚才的青蛙，林见渊确信自己脑子肯定出问题了。起步价是个精神分裂。他得火速去精神病院看看。
普通医院也就算了，精神病院还是不要同事陪了吧。又不熟。林见渊遂摆摆手，说：“听话，玩儿去吧下午。以后可能就没这机会了。”
裴硕犹犹豫豫地送他到电梯口。林见渊头也不回，背着单肩包走了。
A市的精神病院名叫A市精神卫生中心，位于江川北路700号。A市人开玩笑经常会说“去江川北路700号”，委婉地表达“你神经病啊！”的意思。
林见渊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本以为会见到什么群魔乱舞的场面，没想到进门就是安检。
过安检给人以强大的安全感，仿佛一切危险被隔绝在外。林见渊随便挂了个号，坐在等候区里排队。
等候区屏幕上在叫号，“叮”的一声响，屏幕上跳出来一个急剧闪动的文本框，里面写着“314号王*玲，请到07号诊室就诊”。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文本框还是血红色的，剧烈抖动的频率看上去特别一触即发。这样真的好么？
等了半个多小时，总算轮到林见渊。他走进去，前面一个患者正好从诊室里出来。是个小姑娘，估计才初中。边上有个看着像爹的男人陪着。
现在的孩子压力也都很大……林见渊带着感慨走进诊室。
就诊过程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脑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温柔慈祥的医生一边聆听他声泪俱下的哭诉一边点头安慰他，结果只猜对了三分之一。
他并没有哭，对面的医生看上去也不太温柔慈祥。
对面是个年轻男医生，戴了副无框眼镜。文质彬彬，看上去很秀气。非常冷静地与他一问一答。
“那你的幻觉会要求你做什么事吗？”男医生问。
“没有……”林见渊挠头，“青蛙和藤蔓都不会说人话啊。”
“嗯。”医生并未对他的回答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继续追问了几个问题。
最后他说：“情况不算严重。你应该是过度劳累和压力太大导致的急性短暂性精神病性障碍。我先开点药给你吃，吃了药就会缓解的。”
林见渊听着那个一连出现三个“性”的病名，莫名觉得好笑：“意思就是我突发恶疾？”
男医生看了他一眼，说：“不要有太大压力，你这种情况通常一个月内就会完全缓解，而且一般不复发。放轻松点吧。如果工作压力太大的话就请几天病假。要开假条吗？”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林见渊发现这医生其实挺温柔体贴，连带着觉得他的长相也英俊了起来。
离开时他看了眼门口的牌子，原来这医生叫岑铮。
名字很特别，人也不错。林见渊决定下次来还挂他的号。
公司和江川北路700号和林见渊的家呈一个等边三角形。已知林见渊从公司去江川北路700号，坐了一个小时地铁。从江川北路700号回家也要坐一个小时地铁。
求林见渊从公司回家的时间。
讲道理应该也是一个小时，但生活不是数学。生活还有上下班高峰和挤不上地铁，还有抢不到共享单车。所以如果算上步行时间，是两个小时。
林见渊拎着一袋子药，背负着夕阳慢吞吞走回家。他其实还有点没接受现实，他居然真的得精神病了。那个急性短暂性什么……突发恶疾。
都被压榨成这样了，要不还是换个工作算了？
房租每月3k，吃饭2千。A市物价高，他大部分时间都自己做饭，但他做饭很难吃。实在受不了了会出去吃一顿。现在还要加上吃药的钱。精神病的药居然还挺贵……
算了，还是先混着吧。他三本毕业，在A市这种大都市，三本就跟没上大学差不多。
现在这个公司虽然老板不当人，但好歹每个月给他税前9k。很不错了。交完五险一金还剩到手7k，扣掉房租和日常开销，每个月还能存下来一千块。
但是今天医生只给他开了一礼拜的药，挂号费和药费，还有请假扣掉的全勤……一个月要去四次……还不知道一个月后是不是真的像医生说的能完全康复……
毁灭吧。
要不世界现在就毁灭吧。
林见渊越算越烦躁，只想现在就去小区里捡一坨大便塞到老板嘴巴里去。
他拎着药来到自己家门口，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条困在泥潭里跳不出去的鱼。
钥匙插进锁孔，毫无阻碍，像被一张丝滑的喉咙吞下。
林见渊打开门，习惯性地去按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啪嗒一声，灯亮了。
客厅里，一套肉粉色的消化系统闻声转过身来，用正面对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微笑着对他说：
“你回来啦。”
“你是先洗澡，吃饭，还是，我？”
林见渊：“……”
林见渊上下打量这一坨飘在半空中的内脏。看到它的嘴唇连接喉管，喉管连通着胃袋。肝脏、胆囊，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器官有序排列在一起。再往下是一大团缓慢蠕动着的肉粉色肠子。
林见渊看了半天，突然火了，骂道：“你这一套下水不还是生的吗，这咋吃啊！”


第2章 新室友
消化系统：“啊？”
消化系统明显被他这一吼给吼懵了，就连肠道蠕动都为之一顿。
林见渊吼完，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心脏狂跳，抬手道：“你等等，不好意思……你先等我一会儿。”
他转身进自己屋，反手锁门，然后火速掰开药片开始吃。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嘴巴喉咙连着肠子，一整套消化系统。他家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不对，一定又是幻觉。
但这次的幻觉跟他对话了。肠子会说人话感觉很不对劲，但它确实是用嘴巴说的话……但它是一套孤立的消化系统啊！不行，得喝点水，药片卡嗓子眼了。
林见渊赶紧拿白开水把药片灌下去。那药片甜甜的，入口即化，给人一种正在飞快治愈心灵的体验。
林见渊顿时觉得自己已经变健康了。他深吸一口气，满怀自信地推开门。
消化系统：“你好啦？”
粉红下水竟然还在！
林见渊：“……”
林见渊沉默两秒，突然想起早上好像收到过房东的消息。
他拿出手机，再次做了个“你等等”的手势，低头开始翻聊天记录。
“真有意思。”粉红下水突然轻轻地笑了下，“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
林见渊飞快翻到房东的聊天框，豁然开朗。
房东说这两天会有人来看房子，让他把房子打扫下。要是隔壁那个空房间再不租出去，就只能给他涨房租了。
想起来了。房东发消息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半，那时林见渊正在早高峰地铁里当沙丁鱼罐头。
他听到微信新消息提醒，冒着被挤掉手机的风险好不容易把屏幕解锁，结果就看到房东让他打扫卫生和涨房租。
林见渊当时差点把手机砸出去。
打扫房间当然来不及，就算来得及他也不会回去。太操蛋了。房东肯定只是想找个借口涨房租。
……所以眼前这个粉红下水，或许其实不是下水。
或许其实个人？他又突发恶疾把人类看成奇怪的东西了？
对嘛。下水又不需要租房子，人才需要租房子。
林见渊飞快冷静下来，对粉红下水微笑着说：“你好你好。刚我有点没睡醒，不好意思啊。”
粉红下水：“？”
柔嫩的肠子缓慢地蠕动了下，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粉红下水说：“你好？”
林见渊：“这房子挺好的，周边设施齐全，地段还可以，房东人也是个人，早上还让我收拾收拾省的你看了不喜欢来着。不过那会儿我已经出门了所以没来得及，不好意思啊。”
林见渊一边说一边把自己到处乱丢的鞋子踢到鞋柜里去，又麻利地收拾起昨天丢在桌上的外卖盒。
收桌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平板开着，屏幕上是个日剧。
难怪会有那个“先洗澡吃饭还是我”的对话……新来的这位室友还挺恶趣味的。林见渊想。
林见渊努力表现出友好，粉红下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咕噜噜蠕动着肠子安静地“看”着他。
这种感觉十分神奇，因为消化系统是不包含眼睛的。但包含嘴。当一个……一个消化系统用嘴巴对着你的时候，人就会自动脑补他在注视着你。
对，应该是“他”吧。听声音感觉是男的，挺年轻。
女孩子的话一听到室友是男人应该就不会来了，不安全。除非是带着自己男朋友一起来住。
“对了，要出租的房间是那边那个。你看过了吗？”林见渊替他打开空房间的门。
之前跟他合租的男生辞职回老家了，这屋已经空关了三个月。
其实这房间不大好，是朝北的侧卧，夏天还行，冬天就会潮湿阴冷。不过消化系统黏膜应该会喜欢比较湿润一点的环境吧……
不对！妈的，人家不是消化系统！人家是人！
林见渊努力保持正常，不希望把这位看房的哥们儿吓跑。
粉红下水平移到房间里，四处“张望”了下。
林见渊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
粉红下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似乎在憋笑。
林见渊觉得有点尴尬。他怀疑自己表现得太热情了，反而惹人怀疑。但他现在没力气去想该怎么办了，他很……困……
怎么突然就困了，是因为刚吃下去的那个药吗？对哦，医生跟他说吃了药不能开车，也不要骑自行车……
“那什么，你慢慢看，我就不打扰你了。反正这房子我觉得还可以的，欢迎你来住。你等下看完要走的话把门带上就行……我有点累，我得先去睡会儿，哈啊……”
林见渊眼皮越来越沉。他朝那哥们儿摆摆手，扭头回自己屋。
“好哦。”粉红下水语气很愉快。
林见渊在床上躺下，一沾枕头便睡着了。他的胸膛缓慢起伏，均匀深沉的呼吸声，透过房门缝隙传到客厅里。
咔哒。房门被打开，粉红色的下水慢悠悠进屋。
“你怎么不怕我？”一截肠子软软地拍了拍林见渊的脸，在他脸上留下些许湿润的痕迹。
“算了，不怕也行。有别的可以吃。”消化系统自言自语，慢慢张大嘴，松开下颌。肉粉色的喉咙像进食的蛇那样张开到夸张程度。肌肉不断蠕动。
啊呜。
它一口吞下林见渊的头。
含住这颗人类大脑的瞬间，强大的能量涌入它的喉咙。
压抑，愤怒，烦躁，焦虑……大量的负面情绪如同浓稠的蜂蜜，缓缓滑过食道，温暖地填满了胃部。进食的快感极大地满足了神经。
它不知餍足地吞咽着，本该一口咬断这根脆弱的脖子，然而当牙齿摩擦着人类温热的皮肤时，它改变了主意。
好吃。真好吃。本来它也不太喜欢吃恐惧，太烂大街了有点吃厌了。这个人类不怕他，还邀请他一起住……
那岂不是可以一直吃？
它第一次被人类邀请，感觉还怪新奇。
“好哦……”它含糊不清地应着，同时慢吞吞地往回退，一点一点把人类的脑袋吐出来。
林见渊的脸上沾着它的唾液。亮晶晶湿漉漉。消化系统饶有兴致地“打量”这张脸，觉得食物脸上沾满唾液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不行，还想吃。
它伸出舌尖，舔舔自己尖利的犬齿。没什么理由要压抑自己的食欲，它愉快地低下去，一口咬上对方的喉结。
这颗喉结曾鼓动着吞下多少愤怒不甘。它可以想象它在人类喉咙上滚动的样子。
唔，好吃。
消化系统慢条斯理地吮着人类的喉结，许久才意犹未尽地从人类身上下来。
“嗝。”
粉红色的肠道蠕动着，打了个嗝。
吃饱了打嗝不奇怪，但是打出来的嗝是彩虹色的就很奇怪了。
“？”消化系统愣住，吃惊地看着消散在空气中的彩色气体。
沉默一秒钟，它果断拽过胃袋，掰开贲门。
刚刚才大量进食过的胃袋呈现出饱满的形状，被粗暴拉开的贲门还在缓慢蠕动。
胃壁黏膜噗噜噗噜地冒着泡，分泌出光彩夺目的彩虹色胃液。
彩虹色！
为什么？？？
消化系统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一下子傻眼了。
翌日，林见渊被自己的闹钟吵醒。
“靠……”难得的休假居然忘记关闹钟，林见渊烦躁得连眼睛都懒得睁，眉头紧锁地到处去摸手机。
眼皮又酸又沉，脑袋也晕乎乎。林见渊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摸到手机，气得他差点想把手机砸了。
幸好最后他终于关掉闹钟。一翻身又重新陷入睡眠。
“叮叮叮叮咚咚咚~”
“叮叮叮叮咚咚咚~”
微信语音的铃声响起，强行把林见渊又从梦境里拽回。
林见渊不想接，可那铃声响个不停，吵得他脑子疼。根本没法再睡。
“靠！”林见渊终于受不了了，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他无比烦躁地抓起手机一看，微信语音显示是人事科杨雨。
人事……人事找他干嘛？
林见渊压下脾气，接通语音：“喂，杨姐？”
“林见渊，你是不是忘记打卡啦？”杨雨问。
林见渊心里一沉。他还没睡醒，一时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说：“我今天没去公司，我请病假了啊。昨天开会的时候直接跟姜总请的。”
杨雨：“嗯，我知道你昨天请假了。但姜总说你只请了昨天下午半天假。”
林见渊瞬间炸毛：“什么意思？我请了两天！所有人都听到了啊！”
杨雨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缓和点的语气，她说：“你要不还是……来一趟吧？交个正式的病假条，医院盖章的那种。姜总……嗯，姜总要看。”
林见渊火气一下子窜起来了。姜晨这王八蛋在整他！
这下什么安眠药都瞬间代谢完毕。林见渊怒气冲冲地套上衣服裤子，甩开房门边走边冷笑：“行。我这就来公司……”
话音未落，林见渊愣住了。
“早啊。”消化系统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说。
问，大清早起床看到一坨会说话的下水是什么感受。
林见渊大脑一瞬间宕机，直到微信语音那头杨雨察觉不对：“林见渊？”
“啊。”林见渊回过神来，低声说，“没什么，我马上来公司。”遂火速挂掉电话。
粉红下水岁月静好地飘浮在窗台边。林见渊嘴角微微抽搐，问：“你在晒太阳？”
“啊。”粉红下水不置可否。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火速整理着思绪。这不是下水这不是下水这是个人……他努力给自己消除幻觉带来的影响，很快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好房子了？”林见渊问，“确定要住了吗？”
“是哦。”粉红下水的声线始终带着笑意。
林见渊心想这哥们儿还真够果断的，估计昨天看完房觉得满意，晚上直接就找房东签合同付租金了。
这样挺好，至少林见渊这边不用涨房租了。而且这哥们儿看起来……不是，是“听”起来——他听起来还挺友好的，声线也很年轻，估计也才二十多。
林见渊掏出手机：“那我们加个微信吧，我现在要出趟门。回来帮你一起搬家？你东西多么？”
粉红下水：“我没有微信。”
林见渊：“？”这年头还有人没有微信？
林见渊愣了一秒反应过来。
——靠，这货在拒绝他！
得亏是在要微信。要是问他叫什么，这货搞不好还要说“我没有名字”。
林见渊悻悻收回手机：“行吧。那你自便。”
林见渊没想到新室友居然是这种性格，看上去挺好相处的，结果居然连个微信都不肯加。
林见渊顿时心里有点堵，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他又没有选择室友的权利。反正以后少接触就是了。
林见渊坐上地铁去公司。还没进办公室就听到姜晨阴阳怪气的声音。
“最近我们要规范请假制度，这不是我说的哈，是总部的意思……”
林见渊感觉胸腔里有个气球一下子胀大，撑得他胸腔快要爆掉。他压着情绪，走到姜晨背后说：“姜总。”
“哟。”姜晨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他，脸上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林见渊啊。你来上班啦？”


第3章 渣男
“我昨天已经跟你请过假了。”林见渊尽量平静地说，“公司规定假条可以等到销假的时候再补。我今天本来可以不来的。”
“但是公司也规定必须要有正规的病假条才能请假。”姜晨轻蔑地扬了扬嘴角，“公司会派人去医院查证的。什么医生朋友帮忙开的啊，或者货不对板，挂号时间跟假条时间对不上，那都是不行的。”
“你什么意思？”林见渊心跳开始加速。胸腔里的气球越来越大。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旦被发现造假，非但会扣掉全勤，还会处以两倍罚金，扣20%年终奖。”姜晨嗤了一声，“你别怪我没说在前头。公司规章制度上都清清楚楚地写着呢。”
“你这是针对我！”林见渊再也控制不住，吼道，“你凭什么说我造假？你又知道我有没有病！？”
“你看你这样子像生病吗？！”姜晨一拍桌子，也厉声道，“林见渊！别以为你在公司呆了五年就是元老，公司离开你就转不了！我告诉你！谁都一样要守规矩！”
两个人都开始吼对方，大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沉默围观。表情复杂。
“我替渊哥作证！他昨天真的脸色很差！”角落里，裴硕突然站起来。
他身材高大，这么一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他继续说，“而且他昨天开会时候说的真的是请假两天！我听到了！”
“其实……我也。”另一边，女同事秦诗也弱弱举手。
“对！我也听到了！”平日里唯唯诺诺接待甲方的客户经理苏志伟此刻也猛地站起，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他请的假就是两天！林见渊都他妈累到进医院了！请两天病假怎么了？犯法吗？！”
“对！就是！”
“就是！林见渊连轴转了多少天大家有目共睹！公司这样盯着他太不人道了！加班的时候怎么不补加班工资？！”
“好哇——”眼见着下属们群情激奋，姜晨脸上逐渐挂不住。他表情狰狞地指着裴硕，声色俱厉道，“林见渊！你竟然还拉帮结派！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带新人！你看看新人都被你带成了什么样子！带头顶撞上司！你别忘了他还是实习生！你这样教唆新人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在场帮着林见渊说话的都是在公司里呆了三年以上的老人，只有裴硕是随时可能被辞退的实习生。
林见渊听他拿裴硕来威胁，胸腔里的气球瞬间爆炸。
他上前一把抓住姜晨的领子，怒吼道：“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姜晨一愣。周围所有人也都一愣——难道林见渊有后台？
然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林见渊从口袋里摸出一坨热烘烘黏糊糊的东西，一把塞进姜晨嘴里！
“你敢得罪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林见渊咆哮，“我他妈是神经病啊！”
啪嗒。冒着热气的一坨从姜晨脸上滑到地上。一起掉下来的还有那张轻飘飘的疾病诊断证明。
姜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在场其他人也大受震撼。
“卧槽江川北路700号……你来真的啊！”秦诗瞠目结舌，嘴角忍不住疯狂上翘，偷偷朝林见渊比了个大拇指。
“你、你……”姜晨不敢置信地瞪着林见渊，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一边干呕一边狂抽纸巾惨叫。
林见渊头也不回，一脚踹门离去。
“渊哥……渊哥！”裴硕追出来，一直追到卫生间。
林见渊弯腰在水池前洗手，从镜子里看到一脸兴奋的裴硕。
哗啦啦啦，水声冲干净了手上黏糊糊的东西。
林见渊关掉水龙头直起身，烦躁地说：“连累你了，这次你估计要陪我受罚。不好意思啊兄弟。”
“没事！不重要！”裴硕兴奋地走过来，两眼放光道，“哥你刚才太帅了！你简直是英雄！可惜没来得及录下来！啊我真的，我被你帅到了哥！你是英雄！！！哥！我以后永远以你为榜样！你太帅了真的！！”
裴硕已经激动到语无伦次了，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次，充分表达了作者的赞美之情。
林见渊被他用力熊抱着，只觉得这小子胸肌邦硬。妈的，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身材都练这么好。
林见渊苦笑着推开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哥你塞他嘴里的怎么是鸡蛋饼啊？我还以为是大便……”裴硕两眼放光。
林见渊这时候才注意到，裴硕眼睛里那两条藤蔓还在，而且好像比昨天更粗更长了。
“因为塞大便犯法。”林见渊随口道，“说实话一开始确实想塞大便的。”
但是新鲜热乎的狗屎实在是太臭了。林见渊在小区里捡狗屎只捡了两根就放弃了。
这么臭的东西揣兜里，他根本过不了安检上不了地铁。
他其实本来已经放弃动手，没想到姜晨实在欺人太甚。他当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顺手就掏出了在地铁上被挤烂了的鸡蛋饼。
鸡蛋饼里放了很多甜面酱，林见渊喜欢吃甜面酱。黏糊糊的棕褐色甜面酱混合着被压扁的鸡蛋饼，看上去确实像一坨还冒着热气的狗屎。
姜晨估计也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行给shock到了，才会发出被塞一嘴大便的惨叫。
“哦，犯法啊那就算了。不过鸡蛋饼也很爽！嘿嘿嘿，我最喜欢看这种坏蛋被打脸的剧情了！”裴硕美滋滋地笑。
林见渊看着他眼睛里一扭一扭的两条藤蔓，实在是受不了了，忍不住伸手一拽。
居然拽出来了！
林见渊吃惊地看着手心里疯狂扭动的藤蔓，连忙说：“裴硕？”
“嗯嗯？”
“你有什么不舒服么？”
“啊？”裴硕眨眨眼，诧异道，“没有啊。哥你刚刚抓了个啥？有蚊子吗？”他疑惑地打量四周。
卫生间里静悄悄，只有他们两个人。林见渊仔细端详裴硕的眼睛，那双BlingBling的狗狗眼又恢复成最开始的模样，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就好了？原来拽出来也没事？
早知道不忍了……
林见渊暗自松了口气，裴硕却忽道：“对了哥，你不用担心我。这种不当人的老板，送给我我也不愿意在他手底下干。不过刚刚哥哥姐姐们一起帮你说话的场面好热血，看得我都激动了。要走的话还真有点舍不得他们……嗯，总之你不用不好意思。要是被辞了我就去找别的工作！反正应届生资格还在，我重新找工作很容易的！”
这话明显是在安慰他。现在找工作哪里容易？
没想到居然会被小自己好几岁的实习生安慰，林见渊苦笑了下，说：“行。走一步看一步吧。”
裴硕：“嗯！”
林见渊离开公司，重新坐地铁回家。这会儿已经接近中午了，地铁上人不多。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回想起刚才的事，心情有点复杂。
他都对姜晨那样了，且不说裴硕，他自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估计姜晨这会儿就在跟总部告状要辞退他呢。妈的，辞就辞。在姜晨手底下他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这种情况被辞退的话还能有N+1吗？
林见渊卡里存款不多，而且这个月还开始吃药。今天被姜晨那傻逼一刺激，病情估计又加重了，要是吃一个月药还好不了怎么办？会真的变成精神病吗？
拿着精神病证明随地大小疯固然爽，但是被辞退找不到工作就不爽了。
这个月房租还没交，哦对，还得把上个月信用卡先还了。幸好没涨房租……
想到房租就想起新来的室友，想起他用“我没有微信”来拒绝自己的样子。
这么烂的借口，不知道对方是情商低还是完全没打算跟自己这个室友好好相处。
林见渊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堵，忍不住长长叹出一口气，仰头靠在地铁座椅上，抬手遮住明亮刺眼的日光灯。
胸腔里那个气球爆炸之后又憋了回去，软趴趴地堵在胸口。
毁灭吧。
林见渊想。
此时此刻世界毁灭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林见渊回到他租的那个小区。已经是中午了，他饿着肚子，却又没胃口吃饭。
他其实连早饭都没吃——他的早饭拍姜晨脸上了。
想起姜晨那时候的表情，他又忍不住想笑。就这样嘴角上扬着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门打开。
“你回来啦。”
消化系统抬起“头”，笑着迎接他。
林见渊：“……”
无论看多少次，这一坨粉红下水还是很惊悚。
林见渊敷衍地应了一声，换了鞋打算回自己屋。
“你怎么出去一趟，又带了这么多负面情绪回来？”粉红下水靠近，语气听起来饶有兴致，令林见渊有一种被打量着的感觉。粉红下水说，“上班受气啦？”
林见渊心想你这人怎么没点边界感，我跟你很熟吗？……哦，下水还是生的。确实不熟。
林见渊被自己的冷笑话逗笑了。他压住上翘的嘴角，敷衍道：“嗯。跟人吵架了。”
粉红下水：“吵架会让你这么生气哦。还有烦躁，压抑，无力。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这话说得很奇怪，奇怪到林见渊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干嘛？”粉红下水弯着嘴角笑了下。
一坨消化系统会说人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等等，不对！这不是消化系统，这是个人！
林见渊幡然醒悟，总算想起自己面对的不是真的粉红下水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毕竟是新室友，毕竟将来要朝夕相处。林见渊深吸一口气，整理好心情，对他说：“既然你都搬进来了，就算不加微信，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吧？其实我早上加你微信也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又不是在路边搭讪推销健身课。林见渊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防备心这么重干嘛。
“我叫，”粉红下水的唇角又是一弯，微微上挑的弧度很好看，“邪域。”
斜？玉？
好奇怪的名字。是这么写的吗？
有“斜”这个姓吗？
林见渊下意识地想跟他确认，却又觉得搞不好会被再次拒绝。于是他吸了吸鼻子，说：“知道了。还是欢迎你来住，希望我们以后相处愉快。”
林见渊转身进屋，粉红下水在他身后说：“你呢？你叫什么？”
林见渊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自报家门。他回头道：“林见渊。”
“林见渊。”粉红下水重复了下，仿佛在细细品味这个名字。他那裸露在外的粉嫩食管甚至微微蠕动了下，好像真的把什么东西吞咽下去。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林见渊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到底看了什么猎奇玩意儿，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幻觉？
关键是细节居然还这么真实，他什么时候这么精通人体解剖学了。
“嗯我要睡会儿，困死了。你平常吃外卖还是自己做饭？你要做饭的话记得开油烟机，不然房东会烦。”
林见渊说完就打了个哈欠，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摆摆手就进了自己屋。
钻进被窝的一瞬间，林见渊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不是“斜”而是“携”？
携玉，看起来比“斜玉”更不像一个名字。但林见渊莫名更喜欢“携”字。
很有画面感。像那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种古风帅哥的感觉。
说起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哥们儿的长相。在他眼里是粉红下水，实际上这哥们儿长什么样？
不知怎么，林见渊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皮肤很白、腰细腿长的男生形象。
头发应该也稍微有点长，可以松松地扎个小揪揪的样子。笑起来唇角的弧度很好看，有一种天然的渣男感。
……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见渊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裴硕讲给他听的仙侠古偶狗血剧情给荼毒了。他暗自好笑，很快就在困意中沉沉睡去。


第4章 杀鸡
林见渊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还亮着，他几乎有种自己才睡了一小会儿的错觉。
结果拿出手机一看，差点吓一跳。
居然已经13号了！他这一觉睡了整整两天！
微信和钉钉也炸锅了，消息多到数不过来。林见渊表情麻木地点开工作群，想看看自己的处分通知有没有下来。找来找去却没找到。
他正在奇怪，一条条未读信息点开来看，一个聊天框突然被顶到最上面。
定睛一看，是裴硕。
裴硕：“哥，你今天来上班吗？我给你带了早饭！[图片]”
林见渊觉得奇怪，直接打一个语音电话过去。裴硕瞬间接通，听筒那边传来大金毛甩尾巴的声音：“哥！”
林见渊：“怎么样，姜晨后来有再找你麻烦吗？”
“没有！哈哈哈哥你是不是还没听说！姜晨被总公司批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哥我跟你说……”
林见渊听得一头雾水，但总算弄清楚了情况。
原来那天他塞了姜晨一嘴鸡蛋饼以后，姜晨确实立马跑去总公司告状了。
总公司一听，好家伙，员工居然当众怼你。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你这个领导是怎么当的？
再一了解具体情况，好家伙，人家是精神病，还是压力和劳累导致的急性精神病……你说你惹他干嘛！
“于是姜晨一顿哭诉非但没落着好，还被总公司扣了当月管理奖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哎哥你别说，没想到咱们总公司还挺好的，还挺有正义感！我又开始喜欢我们公司了！”
林见渊：“……”
“总之哥你快来！大家都说姜晨要给你赔礼道歉呢！哦，不对，你还是多休息休息。你这两天是不是一直在睡觉？我看你都没回我消息。那你吃饭了吗？”
大金毛又开始发挥暖男本质，对林见渊进行了一番关心。
林见渊觉得事情不像裴硕说得那么简单。
裴硕毕竟刚毕业，还天真单纯涉世未深。林见渊可不相信总公司会这么好心。
搞不好公司这样处理只是为了安抚人心，风口浪尖上先表个态给大家看。后续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手段。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姜晨仍然是他们分公司的经理，仍然是他的顶头上司。
如果总公司真的站林见渊这边，为什么不直接把姜晨调走或者把他调走？
他都当面跟姜晨闹翻了，以后还怎么在姜晨手底下做事？
林见渊叹了口气，没把自己担心的事儿说给裴硕听。索性穿上衣服去公司。
出门的时候他没碰到那个古怪室友。林见渊也没多想，就这么来到公司。
一进办公室，所有人都抬起头，用一种看英雄的目光看他。林见渊环视一圈，问：“裴硕呢？”
秦诗答道：“去卫生间了吧？刚刚还在呢。”
林见渊正要回自己工位，忽听头顶有人咳了一声。林见渊抬头，看到姜晨趴在栏杆边上，表情古怪地看着他。
林见渊皱了下眉，双手抱胸，报以一个“你想干啥”的眼神。
其他人也发现了姜晨，遂都停下手头的动作，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咳。”姜晨又咳了一声，他回避着众人的目光，似乎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闭上嘴，噔噔噔地从楼梯上跑下来，对林见渊说，“林见渊，手头不忙吧？到我办公室来下，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这不尬不尬的语气，周围吃瓜群众一听，顿时都表情一亮。眼里写满“你快去啊”的期待神情。
林见渊却道：“忙。”
姜晨皱眉：“你不是刚刚才到吗有什么好忙……”
话没说完，林见渊拎起自己办公桌上的早餐，不咸不淡道：“忙着吃早饭。”
那早餐恰好是鸡蛋饼和热豆浆。
姜晨：“……”
姜晨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挤出笑容道：“行吧，你慢慢吃。等你吃完了上来找我。别有思想负担啊，我就是想坐下来跟你坦诚聊聊。”
林见渊不耐烦地说：“嗯嗯知道了，去吧。”
姜晨：“……”
姜晨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扭头上楼。
等到姜晨的身影消失在经理办公室门口，同事们才凑过来，小声激动地说：“去啊！干嘛不去啊！”
“就是，别怕他！他肯定是要跟你道歉呢！你看他那个不尴不尬的表情！”
“对！我刚刚都快笑出声了，真是头一次见姜晨这么吃瘪！林见渊我真的佩服你，大快人心啊这次！”
办公室很快变成欢声笑语的海洋，林见渊却微微皱了下眉头。
因为他看到了青蛙。
青蛙，一只接一只蹦跶。从台阶上面，一级一级地往下蹦跶。
“呱。”
一只青蛙，两只青蛙，三只青蛙……
“呱。”满地青蛙在蹦跶。所有人说说笑笑对青蛙视而不见，只有林见渊不动声色地缩了缩腿。
呱。呱。呱。
林见渊默默坐回座位，在立体环绕蛙声中默默吃早饭。
鸡蛋饼是放在保温包装里的，一打开还冒出热气，很香。
“咦，哥？是哥吗，你回来上班啦！”裴硕的声音响起在头顶。
林见渊抬头，看到他脸上洋溢着热情开朗的笑容，一边揉眼睛一边走过来。
砰。
裴硕撞到邻桌的桌角。
“啊不好意思。”裴硕明显撞疼了，倒抽一口气之后第一反应是给人道歉。
“没事没事。怎么啦你眼睛不舒服啊？”邻桌的秦诗关心地看着他。
“嗯……不太舒服……”裴硕听话地放下手，用力眨了眨眼。脸上仍然带着乐观开朗的笑容，嘿嘿笑道，“可能是昨天看电视剧看太晚了，今天看东西有点糊。”
秦诗：“眼睛太干了吧。”
裴硕：“对，又干又涩。早上感觉眼皮像黏住了一样，都睁不开。对了哥，你那个眼药水再借我一下好吗？”
裴硕转过头来，blingbling的狗狗眼亮晶晶。
亮晶晶黑漆漆的眼睛里，两条又粗又长的绿油油藤蔓已经占据整个瞳孔。
两天不见，两条藤蔓已经重新长出来，而且比之前更长。仿佛吸饱了养分，它们茎身粗壮，叶片油亮。随着裴硕控制不住的揉眼睛的动作，藤蔓轻轻摇曳。
像两只从瞳孔里伸出来张开五指的手。
青蛙满地乱跑呱呱乱叫。
绿色手掌从眼球里钻出来招招摇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胸腔砰地一声炸开。林见渊压着怒气，朝裴硕招招手：“过来。”
裴硕扶着桌子摇摇晃晃走过来。以为他要给自己眼药水，伸手来接。
“你这样。”林见渊一把抓住他的手，令他握拳，双手虎口正好圈住那两条藤蔓。
“啊？”裴硕茫然抬头。
林见渊不语，只是捏紧他的手，用力一拽！
“啊！”裴硕一下子睁大眼睛，惊喜道，“这是什么原理？我眼睛一下子不难受了耶！”
“以后你眼睛不舒服就做这个动作。”林见渊烦躁地说，“忘了哪里看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原理，反正你做就是了。”
“好好好！好神奇！”裴硕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双手作抓握状，在自己眼前不断拖拽。
其他同事见了也纷纷好奇，凑过来研究这是个什么眼保健操。
唯有林见渊在一片蛙声中默默走向办公室角落。
……那东西是活的。
林见渊背对着所有人，不动声色，攥紧拳头。
从裴硕眼睛里扯出来的两条藤蔓，此刻正在他的掌心疯狂扭动。如同被丢进油锅里的蚯蚓，被暴露在极度危险之中，拼死挣扎。
林见渊面无表情，启动碎纸机。
藤蔓们吱哇乱叫着被碎纸机吞掉。
十分钟后，姜总办公室。
“来啦见渊。坐，坐。”姜晨一见他进来就满脸堆笑，“事先声明啊你别有心理压力，我就是想跟你简单聊两句，说说心里话……”
“我要请假。”林见渊打断他。
“啊？”姜晨一懵。
“请病假。我要去看病。”林见渊补充，“我觉得我的精神病又一触即发了。”
姜晨：“………………”
半小时后，江川北路700号。
“这医院还挺大。”姜晨一边找车位一边打量A市精神卫生中心的门诊大楼。
“谢谢姜总。”林见渊拉开车门，“你先走吧不用等我。我结束了自己回去就行。”
姜晨：“……”
这句话虽然前缀是“谢谢姜总”，但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吩咐司机。
姜晨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脸上刚涌起一股怒气，林见渊突然折回来，趴在车窗上说：“对了姜总，刚刚你送我过来路上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儿。”
姜晨勉强压制住抽搐的嘴角，挤出笑容道：“什么事儿？”
“关于总公司为什么没有把你调走或者把我调走。我之前以为是要杀鸡儆猴，表面上安抚大家，私底下秋后算账。但现在我发现我想错了。”林见渊挠头道，“那鸡好像不是我。”
姜晨：“？”
林见渊说完就走了，留下姜晨一个人在停车场里懵逼。
两分钟后。
“靠！！！”忽然反应过来的姜晨瞬间炸毛，狠狠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无能狂怒的长鸣。


第5章 蜗牛以百米冲刺之速消失
林见渊本来没指望遇到上次那医生，没想到岑铮医生今天恰好坐诊。排了好久的队，总算轮到他。
“岑医生，我觉得我病情加重了。”林见渊一坐下就说。
“怎么个加重法？”岑医生开始敲键盘。
林见渊把藤蔓、青蛙的事情跟他说了，还有那个消化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我室友至今在我眼里是一套下水。粉红色的很新鲜的那种。而且不是猪下水，就是真正的人下水。他还有牙齿，就特别……特别猎奇你知道吗。”
而且他还对我冷暴力！
林见渊想起室友拒绝跟他加微信的事，心里又是一阵不爽。
他不断陈述着这几天来的诡异事和烦心事，渐渐感觉到自己其实是在倾诉。
林见渊悄悄打量岑医生的反应，发现医生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他只是一边点头一边在键盘上敲着。
林见渊像倒豆子似的把这些天的奇怪经历倒出来。等到他全部说完，心里其实已经感觉好多了。他问：“医生，是不是我吃的药剂量还不够？我感觉那些幻觉比之前又升级了，而且开始影响我周围的人。”
“你其实知道那些是幻觉。”岑医生笑了下，握着鼠标在电脑上点来点去，眼睛看着屏幕，注意力却明显还在林见渊这边，“没事，暂时不用加量。应该是前两天没吃药的关系，药物浓度没达标。”
“对！”林见渊想起来了。他中间两天都直接睡过去了，别说吃药了他连一口水都没喝。难怪一上班就又恶疾突发。
他连忙说，“对不起啊医生，我这次回去一定好好吃药！”
“没事，不用有负罪感。”岑医生说，“刚开始病情有反复是很正常的，你现在还属于急性期。你这种情况呢，打比方就像流感。头两天难免会发烧，而且吃了退烧药也不一定能退下来，体温还是会高高低低。咱们不急，给药物和自己的免疫力一点时间。慢慢会好起来的。我开给你的这两个药大部分人吃了都效果很好。”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林见渊感觉心灵又得到了治愈，“我不急了，慢慢来吧。那我如果在公司里再看到幻觉怎么办？装作没看到吗？但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特别是看到那个藤蔓在同事眼睛里扭啊扭的时候，我觉得特别恶心和烦躁，只想把它拽出来一脚踩碎，最好还要碾两脚……我这样是不是太暴力了啊？”
岑医生“噗”地一声笑了：“还好吧。你是拽空气又不是拽同事。你其实还是分得清的，你对周围同事都没有暴力倾向对吧。”
“呃，对同事倒是没有。”林见渊心虚道，“但是对老板……”
“对领导有怨言很正常。”岑医生冷哼一声，“我有时候也想打死我们行政上那帮领导。特么一天天的不干正经事净折腾我们临床……这话你别传出去啊。帮个忙。”
林见渊瞬间爆笑：“哈哈哈好！哎，都一样！全天下的领导都是傻逼。”
岑铮：“也不能一概而论。偶尔也有正常人的。”
林见渊：“是的。偶尔。”
一医一患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社畜的疲惫笑容。
“我觉得你其实处在一个非常有利于恢复的环境。”
玩笑开完，岑铮又恢复了医生特有的令人信服的语气，“你周围同事都知道你的情况了，而且都挺理解你。这种环境是非常难得的。这样吧，你不如坦诚地告诉他们你有时候会看到幻觉，可能会有一些奇怪举动。他们一定能理解的。有他们在，万一你真的做出什么危险举动，他们也可以及时制止你。你们办公室氛围其实挺好的。”
“是挺好。他们站出来替我说话的时候我很感动……”林见渊想起众人为他挺身而出对姜晨的场景，心里又是一阵温暖。
但随即他又想起那些烦人的青蛙和藤蔓。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我那些幻觉实在是太真实了。就，我不光能看到它们，还能摸到它们。比如那个藤蔓像毛毛虫一样在我手里扭的样子，它扭得特别生动特别有朝气……还有最关键的是，怎么解释藤蔓拔出来以后我同事眼睛就不难受了呢？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这个其实也可以解释。”岑铮竖起一根手指，说，“你看着我的手。”
林见渊听话照做。
“看着我的手，视线跟着我的手指……”岑铮边说边把手指挪向林见渊的鼻子。
林见渊变成了斗鸡眼。
岑铮又把手指挪远，再挪近，反复几次。林见渊感觉自己的眼珠子像两个台球一样转来转去。
“现在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眼睛舒服了一点？”岑铮说，“不断切换看近物和看远物，可以调节眼睛里面的肌肉，达到放松的效果。你帮你同事拽藤蔓的时候，对你同事来说就是一个视近视远的过程。可能还加上了一点心理暗示，毕竟你那个新同事很崇拜你。至于藤蔓本身应该是你的一种想象。你听他说眼睛干涩，又熬夜追剧，你的想象力就把这件事变成眼睛里长出藤蔓……我发现你的幻觉都还挺有创意，可能跟你本身是做创意行业有关。”
林见渊一想，还真是。
他们公司是做品牌营销的，平常就需要大开脑洞想方案。林见渊豁然开朗道：“我明白了！那青蛙估计就是我对傻逼老板厌恶感的具象化。我觉得他一天到晚屁话太多呱呱呱就像青蛙……对，我想起来了，刚来A市的时候我租的房子边上有条河，一到夏天就整条河里都是青蛙叫，吵得我天天睡不好觉。”
“你看，一切看似异常的事情其实都找得到根源。”岑铮笑了下，“想通这点，你的焦虑感也会减轻不少。”
“是的！谢谢医生！”
林见渊从江川北路700号出来，感觉自己全身心都得到了治愈。
岑医生给他又开了一个礼拜的药，还教给他一个缓解视疲劳的好办法：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的眼睛是个球，然后不断把球抛出去再捡回来。
林见渊闭着眼睛试了下，发现还真有用。
接下来干什么去好呢？天气这么好，反正都请假了……林见渊正打算找个地方逛逛，手机忽然震了下。是裴硕打来的语音。
“喂，哥，你看完病了吗？”裴硕关心地问，“怎么样？”
“挺好。”林见渊问，“怎么啦。”
“那个，呃，风元素吹风机的直播流程最终定的哪一稿你还记得嘛？”裴硕尴尬地念着，“是‘最后一稿打死不再改版’，还是‘再改就往傻逼甲方嘴里塞大便版’……？”
林见渊冷静回答：“是‘再改就往傻逼甲方嘴里塞大便版’。”
裴硕：“哦哦。”
林见渊：“我不在的这两天甲方有再让你改么？我们小区有很多狗屎……”
“不用了！”裴硕哭笑不得，“好了我找到了，好像确实是这一版。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十一点甲方说他们市场总监家里猫咪刚生了一窝小猫，让我们连夜把整个直播里加入猫猫元素。就是这一版。”
“嗯。”林见渊面无表情，“发过去的时候别忘了改文件名。不改也行。”
裴硕：“哈哈哈好。哥你继续安心休养吧！”
林见渊随便找了个地方把午饭解决掉，下午本想回家去睡午觉，却又觉得不放心。
他隐隐感到不对劲。那个猫猫方案不是两天前就定稿提交给甲方了么？怎么今天甲方又跟裴硕要？不对，搞不好不是甲方要。
林见渊火速赶到公司，正是午休的时候。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只有裴硕还坐在工位上，哭丧着脸。
林见渊心里一沉，叫了声：“裴硕。”
“哥！”裴硕如同看到了救星，一下子从工位上弹起来，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林见渊扭头朝二楼一瞥，姜晨办公室的门关着，估计在里头午休。
“也、不能算幺蛾子？就是有点折腾人。”裴硕悻悻道，“就那个方案里不是有很多猫咪嘛，现场直播间背景甲方也让多布置猫咪元素。本来那些玩偶啊贴纸啊表情包啊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姜晨突然说要看看方案。他说你最近状态不好，他要帮你把把关……”
林见渊把电脑屏幕转过来一看。两分钟后，他一脚踹开姜晨办公室的门。
“姜总！”林见渊把一打贴纸重重拍在姜晨桌上，压着怒气道，“你改了我的KV？”
KV即Key Vision，主视觉设计。包含品牌标志、主题文案、商品核心卖点以及视觉风格等。
这场直播从头到尾都是林见渊在策划，甲方催得很急，简直不让人活命，这也就是林见渊之前连续熬夜，三天只睡了两小时的理由。
KV贯穿整个直播流程，包括预热海报、直播间背景、商品展示、口播贴片等等，在视觉上需要保持统一，否则会很难看。
今晚七点直播，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姜晨竟然在这时候改他的KV！简直是作大死！
“别急别急。”姜晨吓得从人体工学椅上弹起来，看他怒气冲冲，连忙安抚道，“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不是还在休病假嘛？你别担心，印厂那边的旧稿件被我及时撤回换上了新的，直播间那边我也经派人过去重新布置了。你安心养病就行，千万别激动啊。”
姜晨的安慰犹如火上浇油，听得林见渊眼前一黑，怒火三丈。
“你连印厂的物料都替换了？拿这个东西换的？！”林见渊用指节用力敲着桌上的设计图。
“对啊。”姜晨嘴角一扬，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意，“你原来那个圆圆脸的黑猫元素太老套了，我总觉得差了点儿意思。正好灵机一动，就给你改成了方脸。你看这个方脸黑猫是不是很有特色？很让人印象深刻？”
“是啊，是印象深刻。”林见渊冷笑，脸上的阴郁快要化作实质滴出水来，“——所以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眼熟吗？”
“啊？”姜晨一愣。
林见渊恨不得当场脱裤子拉一坨大便塞他嘴里去。强行压住脾气，林见渊掏出手机，把某橙色购物软件举到姜晨面前。
姜晨愣了下，睁大眼睛：“我草！”
“等着赔钱吧傻逼！”林见渊冷冷抛下一句，扭头踹门出去。
“别！别走！等等！”姜晨瞬间冷汗直冒，两腿发软地追出来，一把抱住林见渊的胳膊，“还来得及！”他声音发抖地说，“还、还来得及吧应该！反正我们的印量不大，我现在让印厂重新印。多产生的成本我自己来垫……”
“我还在病假。”林见渊漠然。
“林见渊！你必须帮我！”姜晨急了，“这事儿可大可小！这不光关系到我的饭碗，还有我们整个工作室！就当我求你了行吗，看在我上午还亲自开车送你去精神病院的份上……”
林见渊听得心烦，只想一脚踹开他。一转头，却看到裴硕不知所措地站在楼梯口，两只手不断地抠着指甲。
“渊、渊哥……我是不是犯错了？”裴硕结结巴巴，叫了他一声，之后便没有下文。
一边是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姜晨，一边是不安惶恐的裴硕。林见渊与这两人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只觉气氛僵硬。时间如同融化的玻璃细丝被不断拉长。
林见渊烦躁地揉了把头发，低声骂了句“草”。无意间瞥见公司墙角的绿植，一只蜗牛爬得飞快，一溜烟从他面前跑过去。
林见渊：“？”
林见渊一脸懵逼，吃惊地看着蜗牛留在地上的亮晶晶水渍。
蜗牛以百米冲刺之速消失在视野里，姜晨又开始呱呱呱地聒噪：“我不是跟你商量！你真的必须帮我！不光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别再磨蹭了林见渊！再磨蹭下去时间就真的要来不及了！”


第6章 蜗牛高深莫测
林见渊没工夫去想蜗牛的事，他回自己工位上，火速吞了两个药片。甜甜的药片在口中化开，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集中注意力做事。
“拿上笔记本去直播间。”林见渊命令道。
裴硕手脚麻利，把两人的笔记本电脑和电源全都装包，还带上了其他可能用到的东西。
姜晨被林见渊那句“等着赔钱吧”吓得魂不守舍，这时候还在两腿发软。
他把钥匙递过来：“你俩会开车不，我有点手抖……”
林见渊凉凉地瞟了他一眼：“我刚吃过精神类药物，你让我开是想直通地府？”
“我来！我会开！”裴硕一把接过钥匙，飞快冲出去按电梯。
等电梯的时间三人都异常沉默。林见渊在PAD上争分夺秒地看被姜晨魔改过的策划案。
林见渊手指每停顿一处，裴硕就唰唰唰记下来。
姜晨连大气都不敢喘，默默站在旁边。
裴硕拿到驾照时间还不久，开车横冲直撞。姜晨坐在后排，一脸怕死地攥紧安全带。林见渊看了只想把这傻逼踹下车。
总算赶到直播间。逼仄的隔音棚里挤满设备，除了镜头前那一片被空出来。
三台摄像机对着中央的环形补光灯，绿幕背景前的主播台还空着——原定用于商品展示的3D虚拟场景因为姜晨临时更换的“方脸黑猫”出现渲染错误，技术组正对着闪烁的屏幕骂骂咧咧。
“不用调试了，用最开始那版！”林见渊风风火火地冲过去，丢下一句话就跑。
“哈？！！”技术组集体发出愤怒的质问。
林见渊心想这次总算轮到我说这句话，可惜他没时间细品当甲方的快乐，扭头又去查看直播间其他的布置。
裴硕正蹲在角落里核对提词器，手指神经质地揪着PAD边缘，PAD屏幕都快被捏花。导播台上散落着印有盗版方脸黑猫的物料，林见渊看了就火冒三丈，冲上去一把撕下海报。
“还有四小时开播，背景板重做，所有印刷物料撤掉！”林见渊一把揪过姜晨的领子，不耐烦道，“新物料到底什么时候到？！”
“还要点时间。”姜晨焦头烂额地在群里摇人。
这时一名小助理路过，看到姜晨下意识地喊了声“姜总好”。
林见渊和姜晨齐齐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助理愣了下，视线落在姜晨被林见渊死死揪住的衣领上。
姜晨瞬间如遭雷劈，立马往后一退，表情不自然地拍拍领子，嘴里嘀咕道：“没事领带我自己系就行，林见渊你忙你的就行了！”
小助理：“……”
林见渊：“傻逼。”
姜晨脸上根本挂不住，小助理察觉气氛不对，说了句“我去找主播哈”就火速脚底抹油跑路。
“调色组把背景饱和度压低！导播！导播跟主播沟通过了吗？去确认一下稿子——算了还是拿过来吧我亲自确认！”林见渊感觉自己完全是靠药物在压着烦躁，他冷静地指挥着所有人，抽空拿出不断震动的手机一看。
——姜晨在工作群里发疯艾特所有人，整个工作群里兵荒马乱。
林见渊飞快浏览聊天记录，在一堆废话里只看到一句：来不及。
“林见渊，那什么……”姜晨带着一脸吃屎的表情犹犹豫豫地走过来。
“闭嘴不用说了。”林见渊打断他，“你现在去仓库把上周打样的备用物料全搬过来。一共三箱，快去！”
“我？”姜晨吃惊地指着自己。
林见渊：“那我走？”
姜晨一脸被摁头吃屎的表情，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走了。
倒计时电子版跳成【02:12:47】。裴硕路过一人多高的促销立牌，余光一扫。促销立牌上的贴图居然是错的！他脸色顿时变了。犹豫两秒，抓起美工刀蹲下开始刮图层。
他怕刮坏立牌底板，握着美工刀的手一直在发抖，直到林见渊扔来一罐喷胶：“用这个！快！”
裴硕反应过来，赶紧拿来正确的贴图，啪叽一声拍在错误图片上。
所有人都在跑。
主播在隔壁尖叫“我的隐形眼镜呢”，技术组猛锤死机的服务器，姜晨搬着箱子绊倒电线时扯掉了半面绿幕。
裴硕攥着物料清单看向林见渊，那人正倚着墙仰头灌矿泉水，苍白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飞速操作，刘海垂落遮住发青的眼圈。
控制室红灯忽然亮起。
“音频组准备第一次联调！”导播的吼声炸开。
所有无关人员退出直播区域。裴硕快步走到林见渊身边。林见渊抬手一抹唇边水渍，道：“差不多了，你先盯着——最重要是盯着姜晨让那傻逼别再搞事！我走开会儿。”
“渊哥！”裴硕赶紧跟上，担心地问，“你去哪儿？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陪你！”
林见渊烦躁道：“我拉屎！你陪屁啊！”
“……”裴硕本来都想强行上去搀扶他了，闻言火速把手缩回来，悻悻道，“哦。那、那你加油！”
林见渊一脸“你在说什么东西”的表情，带着满肚子怨气走了。
距离直播还有半个小时，林见渊在心里又盘算了一遍，觉得这回应该没什么遗漏的了。
他松了一口气，在马桶上坐下。
刚才那一顿操作弄得他现在还头皮发麻，脑袋瓜子嗡嗡的。不行，他必须狠狠带薪拉屎！不然简直对不起自己——不对啊妈的，他还在休病假呢！靠！
林见渊骂骂咧咧地设了个十分钟的闹钟，坐在马桶上开始刷小视频。
然而人在极度烦躁的状态下，就连小视频刷起来都不得劲。他转而奔向消消乐。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还得是消消乐，特别是开着音效打消消乐。那个砰砰砰的宝石撞击声听得他大为愉悦，多巴胺不断撞击神经，令他短暂地从这堆傻逼事儿里解脱出来。
下一秒，叮叮叮——
闹钟响了！
林见渊一愣，赶紧按掉闹钟。他一边提裤子站起来一边疑惑地想，十分钟已经到了？这么快？他感觉才玩了一两局啊！
但是看时间，确实已经是十分钟以后没错……
毁灭吧。
这逼班真是没法上了。
林见渊在洗手台前胡乱洗了把脸，重新打起精神，回到直播间。
主播就位，摄影灯光就位，一切仪器设备调试无误，物料确认无误。
导播粗哑的吼声炸穿全场：“全员安静！三、二、一——推流！”
林见渊两手抱胸站在导播身后，透过控制台屏幕和导播一起看直播。姜晨长长呼出一口气，带着欣慰的语气说：“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居然成功了！救回来了！”
林见渊和裴硕同时看了他一眼。
“呃，干嘛？”姜晨自知失言，不尴不尬地道，“好吧我承认，这次主要是林见渊给力，救我们公司于水火……”
“不是，渊哥应该不是这个意思。”这下就连裴硕都看不下去了，他一脸无语地说，“姜总，直播才开始，后面还有整整三个小时呢！这时候还不能掉以轻心，最关键的部分现在才刚开始！”
姜晨：“……”
“裴硕你别怪姜总。”林见渊两手抱胸，凉凉道，“姜总一贯总揽大局，从没亲自跟过直播。不懂事也很正常。”
不、懂、事。
三个大字像三记铁拳，狠狠锤在姜晨脸上。
“行……吧。”姜晨翻了个白眼，扭头走了。
林见渊聚精会神地盯着直播，一切都按部就班顺利进行。疲劳感渐渐涌上来。
“好气哦，这个混蛋光会说风凉话。他害我们忙成这样，非但连句谢谢都没有，甚至我们还要自己买咖啡！”裴硕义愤填膺，气鼓鼓地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我们这些牛马也太惨了吧，还要自费买饲料！”
“谢了。”林见渊接过咖啡，随口安慰裴硕两句。
疲劳感一层层堆积。直播越是顺利，林见渊就越疲惫。
先前过度紧张的神经此刻不受控制地松弛下来，林见渊哈欠连连，不得不大口灌下咖啡。
这一整天的奔波折腾弄得他腰酸背痛，这会儿坐在转椅上只觉得坐不住，翻来覆去地换姿势。
三个钟头的直播就像在坐牢。林见渊到最后甚至拿出了杀时间利器——消消乐。
然而这次消消乐也不顶用了。
他都玩了一百多关了，抬头一看，居然才刚八点。
八点！才刚过去一个小时！
救命啊还有两个小时……林见渊在内心哀嚎，无聊烦躁疲惫持续累积。
“哥！你知道姜晨干什么去了吗！”裴硕出去溜达一圈回来，怒气冲冲，“他在休息室里睡大觉！靠！我们在这里盯直播！他居然在隔壁睡觉！呼噜打得震天响！我在走廊上都听见了！”
林见渊已经累得没力气辱骂傻逼领导了。裴硕见他一脸要死的表情，连忙说：“对了，哥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你放心，这次就算姜晨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会再听他瞎指挥了！”
回家睡觉的诱惑太大。林见渊想了想，却还是摇头：“我也去找个地方躺一会儿，二十分钟吧。有什么事你立马来叫我。”
“行。哥你赶紧去吧！”裴硕起身，顺便还递了件外套给他，“你拿我衣服盖着，别着凉了！”
“嗯。”林见渊接受了他的好意，摆摆手正要离开，有什么东西忽然从眼前一闪而过。
林见渊愣在原地，茫然四顾。终于在地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可疑痕迹。
不对，不是一道。
是无数道。
不知何时，围绕着他们的地面上出现了无数道亮晶晶的水痕。
水痕交错，细看似乎十分粘稠。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悄悄将直播间里所有人包围。
“怎么了哥？”裴硕抬头看他。
“没什么。”林见渊挠挠头，“小心地滑。”
裴硕：“？”
林见渊出门找地方休息。路过隔壁的时候确实听到里面传来呼噜声，林见渊攥紧拳头，强忍住冲进去在姜晨脸上拉屎的冲动，去走廊另一边找地方休息。
林见渊设了个二十分钟的闹钟，盖上裴硕的外套，闭上眼美美躺下。
——叮叮叮！
林见渊：“？！”
林见渊从睡梦中惊醒，心脏狂跳。他抓起手机一看，闹钟响了！
这就已经二十分钟了？这么快？！
林见渊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一想到回去还要继续盯直播他就头疼。
要不……再睡个五分钟？
林见渊哈欠连天，睡意不绝。他按了个“五分钟后再闹铃”，随手把手机丢开，一翻身再次坠入梦乡。
——叮叮叮！
怎么又？！！！
林见渊只觉得自己刚刚闭上眼闹钟就又响了。再睡五分钟……他连眼皮都不想睁，继续睡觉的念头已经战胜一切。
再睡五分钟，天塌了我都要再睡五分钟……林见渊闭着眼睛，在极度烦躁中去摸手机。
啪嗒。手机掉到地上。
林见渊还是不想睁眼，免得睡意消失。他闭着眼睛侧着身，伸长手臂去摸沙发底下的手机。
手机没摸到，却摸到一个湿湿凉凉软趴趴的东西。
“！！！”林见渊一瞬间什么睡意都没了，他一下子跳起来，“卧槽！什么东西！”
“卧槽！你看得到我！”地上的蜗牛爆发出尖叫。
林见渊：“？”
蜗牛：“？？”
林见渊坐在沙发上瞪着蜗牛，蜗牛趴在地上瞪着林见渊。
一人一蜗牛四目对望。
蜗牛抖了抖触角，高深莫测地道：“没想到一个区区人类居然能看到我……”
“什么几把玩意儿草！”林见渊火冒三丈，直接抬起一脚把蜗牛踩扁。


第7章 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我的捏捏乐！
林见渊捡回手机，想再睡却已经睡意全无。人却还是疲惫，林见渊无可奈何，只能骂骂咧咧地起身。
回到直播间里，他问裴硕：“怎么样？”
“没问题！”裴硕给他比了个OK。
林见渊点点头，重新在他身边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番小憩起了作用，这次林见渊感觉时间流速没那么奇怪了。
两个小时的刑期很快就过去，众人集体刑满释放。导播站起来伸着懒腰说：“好！下班！”
“好耶！”
“累死了，我要去吃烤串！有没有人！”
“走走走，哪家？谁开车啊我要蹭车！”
无论何时下班，下班永远是打工人最和谐的时刻。
所有人都忽略了片刻前还为“海报贴没贴准”、“谁特么又改了提词器没看到有违禁词吗”而吵得不可开交。
大家三三两两，脸上带着疲惫与放松的表情，陆续离开直播间。
林见渊想起有东西没拿，便去隔壁休息室。一推开门就看到姜晨睡得四仰八叉，张着嘴大打呼噜。沙发边甚至还有吃剩的果盘，这王八蛋特么还挺会享受。
休息室里充斥着噪音，不光有呼噜声，还有满地呱呱呱。
这满地乱爬的青蛙，初见时有点恶心，看习惯了倒也还好。
林见渊进来时没关门，此刻朝身后一瞥，见下班的同事们依旧结伴成群说说笑笑，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里。
就连逃出去的两只青蛙蹦跶到了脚背上都无人在意。充分证明这些青蛙又是幻觉。
林见渊看着呼呼大睡的姜晨，越看越生气，恨不得把他从睡梦中拖起来暴打一顿。
妈的，自己跟裴硕辛辛苦苦盯直播，帮他擦屁股，这傻逼倒好，舒舒服服在这里睡了一晚上！
而且就像裴硕说的，别说“谢谢”了，连杯咖啡都没有！加班费也很难说，按照姜晨这王八蛋的性格，他自己犯的错绝对会从此闭口不提。不把锅推到裴硕头上都已经很不错了……
草！
林见渊简直胸腔又要爆炸。此刻他想起了岑医生的叮嘱：
“想做什么就做去吧！”
（岑医生并没有这样说）
林见渊果断遵循医嘱，弯腰捡起一只青蛙，呱唧一声怼进姜晨嘴里！
终于干成了之前一直想干的事，林见渊觉得心情好多了。
他擦了擦手，正要走，目光又瞥见那一地青蛙。
妈的，折腾了一整天，不能就这么空手走！
林见渊果断回头，又开始满地抓青蛙。强行收取加班费。
休息室里不知道为什么正好有个橘红色网兜。林见渊弯腰捞了整整一网兜的青蛙，捞完就走。
“渊哥，你一会儿怎么回去？”裴硕问。对于林见渊手里的青蛙网兜毫无反应。
林见渊：“你开车啊。”
裴硕：“啊？”
林见渊：“姜晨车钥匙不是还在你那儿？”
裴硕恍然大悟。他坏笑着看了眼还在休息室呼呼大睡的姜晨，朝林见渊比起个大拇指。
裴硕送林见渊到家楼下，此刻已经晚上十二点。小区里万籁俱寂，只剩零零星星几家还亮着灯。
两人道别，林见渊拎着一网兜呱呱乱叫的青蛙回家。
锁孔丝滑地吞下钥匙，林见渊推开房门，客厅里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回来啦。”
“你是什么自动应答系统么？”林见渊嘲道。随手把青蛙网兜放在鞋柜上。
经过一整天的折腾，林见渊现在看到粉红下水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身上，”粉红下水微微仰起“头”，仿佛嗅吸着空气中的气味，“味道好重。”
林见渊狐疑地看着他，不禁抬起胳膊嗅嗅自己。
还好啊没什么味道啊。顶多就是有点汗味，他毕竟奔波了一整天。
这哥们儿这么敏感的吗？不会有洁癖吧。
有洁癖也行，总比邋里邋遢好。林见渊果断掏出纸笔，说：“我们来分一下工。自己的房间自己打扫，客厅厨房卫生间这些公共区域轮流来，大扫除一周一次？你能接受么？”
粉红下水：“？”
粉红下水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十分有趣，语带笑意地说：“好哦。”
林见渊心想这个新室友还挺好说话，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执行起来会怎么样了。
林见渊打了个哈欠，进浴室去洗澡。片刻后他穿着条三角裤出来，边擦头发边往自己房间走。
路过客厅的时候他突然像被雷劈到一样不动了。
他看到了什么？
粉红下水在吃青蛙！
橘红网兜被打开，粉红下水的肠子像蛇一样卷起一只青蛙，撕拉一声去皮。塞进嘴里。
“怎么啦？”粉红下水歪了歪“脑袋”。
“卧槽！你在干什么？！”林见渊简直难以置信，眼睁睁看着又一只青蛙被剥掉皮，露出肌肉裸男般的身体。
剥皮青蛙还在挣扎，而粉红下水张开嘴巴，一口把它吞掉。
粉嫩的喉管微微鼓胀，青蛙顺着食管滑进胃袋。肠子愉悦地蠕动，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我饿了啊。”粉红下水说。
糟！
这个新室友是那种会理直气壮地拿别人东西吃的人！
不对，等等，这是青蛙啊！而且是生的啊！甚至还是活的！
好像不光是“理直气壮拿别人东西吃”的严重程度……
他室友在生吞活青蛙啊啊啊！
等等还有个问题——
“你看得到这个？！”林见渊震惊地拎起青蛙网兜，在他面前晃一晃。
“当然。”粉红下水说，“我又不瞎。”
林见渊：“……”
一人一消化系统沉默对视。当然也有可能是林见渊单方面看着他，毕竟他不知道古怪室友的眼珠子在看哪里。他根本看不到室友的眼珠子。
粉红下水：“你生气啦？”
林见渊：“……”
倒也不是生气。
就是觉得怪恶心的。
好恶心啊！！！你怎么生吃活青蛙啊！！！
林见渊差点就要吼出来了，但理智在他咆哮前制止了他。
已经有了四天精神病患者经验的他立刻意识到，不对，一定又是幻觉！是认知障碍！
他看到的活青蛙，在室友眼里肯定不是青蛙！肯定是别的什么东西……
林见渊目光在装着青蛙的橘红色网兜上一扫，瞬间心领神会！豁然开朗！
哦哦！他知道是什么了！
——是砂糖橘！
这个可以剥皮直接吃的东西，一定是砂糖橘！
对对对，这样一切就合理了！开会时出现在会议桌上毫不违和，在休息室也会作为果盘出现！
林见渊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瞬间觉得通体舒畅。
“不能吃啊？”粉红下水叹了口气，肠子卷着吃剩下的半只青蛙，兴致缺缺地放回桌上。
“也不是不能。就，你能不能别生……生吃。”林见渊一脸不忍直视，“我见不得人生吃这个。”
粉红下水：“？”
林见渊能想象室友一定正在用古怪的目光看他。
林见渊还在思考怎么解释，粉红下水却说：“好吧。”
只见粉红下水拎着网兜进厨房。开、始、炒、菜。
林见渊：“？”
大火从炉灶内窜起，林见渊眼睁睁看着粉红下水用一截肠子卷住锅柄，熟练地颠勺。
没过多久，室友端出来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爆炒田鸡。
林见渊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盘田鸡，它还冒着热气，浓油赤酱，看上去竟然还挺诱人。
林见渊：“……”看饿了。
“你吃吗？”粉红下水友好地问。
林见渊：“不用客气了！”
“客气什么，”粉红下水轻轻笑了下，“你带回来的。”
林见渊：“你烧的。”
为了用行动证明自己对爆炒田鸡/砂糖橘没兴趣，林见渊火速回房。
林见渊发现他这个室友脾气还怪好的，居然能容忍他提出的古怪要求——毕竟那可是砂糖橘啊。
虽然在林见渊眼里是活青蛙但在现实里它是砂糖橘啊！
爆炒砂糖橘，就问谁能吃得下去。
能想到把砂糖橘拿去爆炒的家伙也是够疯的。
这室友——能处！
林见渊对室友产生改观，躺在床上时心情也好了许多。
是夜。
当林见渊吃过药之后沉沉睡去，小区里仅剩不多的灯光也尽数熄灭。
黑暗中，肉红色的阴影缓缓来到玄关处。低下身体。
压迫感如有实质，令那被黏在鞋底的东西瑟瑟发抖。
“光阴贼？”阴影中传来的声音，“你不该在这里。”
“邪域——”鞋底下的声音倒抽一口冷气，“不不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我主动的吗？！我是被那个林什么强行带回来的啊！！！”
“你知道侵犯我领域的后果吧？”语气里带着嘲弄。
“不！”鞋底下的声音爆发出绝望尖叫，“我绝对没有觊觎你的食物！我跟你食谱都不一样啊我求求你别——”
声音戛然而止。
翌日。
林见渊久违地睡了个好觉。早上起床，出来洗漱，并没有碰到那个古怪的室友。
估计还没起。
林见渊刷牙洗脸，换上衣服准备出门。临走前忽然发现桌上多了个小东西。
一只捏捏乐。
蜗牛形状的捏捏乐。
林见渊：“？”
林见渊停顿一秒，果断把它揣进兜里。
——昨天踩烂的蜗牛今天变成捏捏乐出现在我家里。还用问吗一定是我又犯病了！
——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我的捏捏乐！


第8章 闭嘴吧小偷！
“早啊。”裴硕活力四射地打招呼。
“早。”林见渊点头。
裴硕不愧是阳光开朗刚毕业的男大，大清早的精神就这么好，一看就很喜欢上班。
林见渊来到自己工位上，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工作。
“哥，我以为你今天休息呢。”裴硕道。
“呵。”林见渊冷哼一声，“你看我休息得了么？一休假就群消息爆炸疯了艾特我，你看着吧，现在我来上班了，公司反而太太平平。”
“呃，不好意思啊。”裴硕愧疚道，“昨天……”
“错的不是你是姜晨那傻逼。别纠结了，喝不喝咖啡？”林见渊打开外卖软件。
虽然林见渊说了让他别纠结，裴硕还是非要请咖啡。
林见渊没坚持。没过多久咖啡来了，秦诗的数据分析报表也来了。
“怎么这么早就做数据分析？”林见渊随口问了句，“24小时都没到。”
秦诗：“还不是姜晨那傻逼……”
经过林见渊鸡蛋饼一战成名后，所有人都默契地给姜晨赐名“姜晨那傻逼”。
林见渊看了眼报表，数据还行，给甲方交差应该没问题。遂没多问。
半小时后秦诗从姜晨办公室回来，一脸蛋疼地说：“两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坏消息还是更坏的消息？”
林见渊：“我想先打死姜晨。”
众人哈哈大笑，最终还是得面对现实。秦诗说：“一个是今天中午开会，还是十二点半。另一个是姜晨说以后每次做完直播都要做即时复盘。”
办公室立刻哀鸿遍野，“傻逼”之声不绝。
裴硕：“啊？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啊？我们做完直播就已经很累了啊。”
林见渊扭头看了他一眼。
裴硕瞬间惊慌，小心翼翼地问：“我说错话了吗？”
“不是。”林见渊说，“就是觉得你到现在还能忍住不骂脏话，素质有待下降。”
裴硕瞬间一个爆笑。
林见渊早上给自己立的FLAG并未成真。他本以为今天上午没什么任务，结果却来了乱七八糟一堆破事儿。
其实作为公司老人，他处理这些事情已经很熟练，奈何公司电脑实在太破。
有些内部软件甚至卡顿到按一下就要卡住等半天。这种时候林见渊都会掏出手机摸个两秒的鱼，然而一上午的时间都被垃圾系统浪费掉，林见渊再好的脾气都给磨没了。
一想到中午还要开会，林见渊更加火冒。他果断拉开背包拉链，拿出早上那个捏捏乐。
“咦，这是什么？”裴硕凑过来，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手里那个被反复捏来揉去的东西。
啪叽。Q弹的蜗牛壳在林见渊掌心被捏爆，半透明身体从他的指缝里挤出。
林见渊：“解压小玩具。”
“真的很解压！”裴硕惊喜道，“哥，让我玩玩！”
林见渊递过去，裴硕捏了几下，一脸“有被爽到”的表情，欣然道：“改天我也去买个！”
林见渊：“你买点别的，我们换着玩儿。”
裴硕：“哈哈哈，好！”
解压小玩具可是办公室刚需，特别是在傻逼当道的职场里。
办公室里其他人看到这个蜗牛捏捏乐也纷纷凑过来玩，把蜗牛啪叽一声捏得四分五裂，又看着它弹性极好地火速变回原形。Q弹柔软的手感简直令人爱不释手。
蜗牛被大家轮流玩儿过，最后还是回到林见渊手里。
林见渊一手鼠标一手捏捏乐，边干活儿边解压，颇有种游泳池边进水边出水的意境。
蜗牛：“……”
一眨眼就到了中午十二点。林见渊感觉自己啥也没干，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快速吃完午饭，众人又怀揣着一身怨气陆续走进会议室。姜晨倒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地说：“我知道今天大家都很忙，所以我简单呱两句。我最近和一个朋友呱天……”
这个和朋友有关的开场白，一简单就简单了二十分钟。
被夺走午休的众人在怨气冲天和困到昏迷之间反复横跳，最终会议室化作一片鬼迷日眼的海洋。
而在林见渊眼里，这片海洋中还有青蛙在徜徉。
好不容易熬过开场白，会议总算来到正题。
姜晨说：“……所以我打算学习呱那边的经验，以后每次直播呱束后，一小时内，我们就进行即时呱盘。分别从核心指标速呱和异常信号捕捉两个角度来切入，力求捕捉流量转化漏斗，识别流量呱呱式下跌时段与订单呱的匹配度，以此为抓手，为后续直播策略的精准制订提供呱有力的数据支撑。同时我们也要加强跨部门的协同作战能力，要让市场呱、运营呱、技术呱等各板块要无缝对呱，信息流通务必做到呱呱且呱呱，避免出现呱呱孤岛……”
啪叽。
林见渊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抓着捏捏乐的手指用力到发抖。
蜗牛：“………………”
满地青蛙乱爬，姜晨还在不断呱呱呱。整个会议室快被呱声填满。
林见渊只觉得胸腔里的气球又快要撑爆，他深吸一口气仰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捏捏乐攥得死紧。
妈的！都十二点五十了！就算姜晨这傻逼现在闭嘴午休也顶多只剩下十分钟！十分钟够干什么！
草！他妈每次都十二点半开会！开开开开开他妈啊！有什么屁话一定要在午休时候说！正常上班时间开会他妈会死吗！特么就该把他嘴巴缝起来！！！
先往他嘴里塞他妈的一百八十只青蛙再缝起来！
说干就干。林见渊火冒三丈行动力超群，一拍桌子揭竿而起，却听掌心里传来一声尖叫。
“不要啊啊啊真的要爆了救命啊啊啊啊——”
林见渊：“？”
林见渊此时已经拍桌子站起来了，所有人都被他的震怒拍桌给吓了一跳。
鬼迷日眼的人全醒了，姜晨也一脸懵逼地被迫停下来看着他。
“林见渊，你、你要干呱？”姜晨结巴且怂地问他。
林见渊无视姜晨，皱眉盯着自己的手掌。
掌心里那个被他一巴掌拍扁的捏捏乐，此刻又晃悠悠地恢复原形。
蜗牛形状的捏捏乐DUANG DUANG地在他手心立起来，蜗牛两个触角弹簧般乱颤，嘴巴一扁哭唧唧地说：“别捏了别捏了，我真的要被你捏爆了！不装了我坦白了！小生光阴贼，擅长吐纳光阴。只要你发誓不再……”
一个捏捏乐怎么也他妈这么多屁话！
林见渊看得窝火，当场一把给它摔到地上，一脚踩下去！
“啊！——”捏捏乐谈判未半而中道被踩烂，在林见渊鞋底发出婉转悠扬的惨叫。
“林、林见渊？”姜晨的声音也开始有点发抖了，“你又在干什么啊？”
林见渊火冒三丈地瞪了姜晨一眼，姜晨瞬间噤声，双手连忙示意“你继续”。
林见渊用鞋底狠狠碾着捏捏乐，语气随和道：“没事。你也继续。”
姜晨嘴角抽搐。林见渊都当场犯病了，他还怎么敢继续开会？！只好大手一挥：“算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看大家也都累了……”
没等姜晨说完，林见渊就一马当先离开会议室。
裴硕火速跟上。众人见状，也纷纷步伐轻快地离开。秦诗甚至还真情实感地说了句：“谢谢姜总！姜总真体贴！”
姜晨：“……”
被姜晨这么一折腾，午休是彻底泡汤了。林见渊回到自己工位上，带着冲天怨气继续干活儿。
“哥你别气了，给你讲个笑话。”裴硕凑过来，带着笑意小声说，“姜总不是让人事最近严格考勤嘛，结果今天早上他自己迟到了。打卡正好晚一秒，早上OA还自动通报批评了哈哈哈哈……”
姜晨让人抓考勤，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住得近。
他家到公司步行距离五分钟，他自己当然可以天天不迟到。今早之所以会迟到，很明显因为他昨晚没睡自己家。
而且车还被裴硕开走了。
林见渊嘴角一扯，心情略好一些。
然而上班就是上班。上班哪有不疯的。
一想到中午被迫加班开会还没有加班费，林见渊就觉得更生气了。
不行，他得去薅回来！
林见渊果断起身，推开会议室的门。会议室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满地青蛙呱呱呱。一不小心就会被青蛙蹦跶到脚背上。
他掏出袋子，正要开抓，忽听角落里传来一个仰天长嚎的声音。
“呜呜哇——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哇哇哇——”
林见渊一听这个声音火气顿时又上来了，他火冒三丈地冲到墙角，耐着性子说：“给你三秒钟。三、二——”
“啊？啊啊？”哭声瞬间中止，蜗牛捏捏乐惊恐万状地抬头，“什么三二一？你要我干嘛？你先说啊你要我——呜哇——！”
林见渊耐心耗尽，吧唧一脚又踩下去。
“不是，你到底要我干嘛？我配合！我配合的啊！”
吧唧！
吧唧吧唧吧唧！
一分钟后。
林见渊捡完青蛙，回到工位上继续做事。鼠标刚点两下，公司内网又开始转圈圈。
林见渊随手把那个扁塌塌的捏捏乐扔到办公桌上，说：“干活儿。”
“好嗝。”蜗牛哭唧唧，拖着破碎的身子开始上工。
这东西号称自己有吞吐时间的能力。它可以把时间吃掉，让人觉得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也可以把吃下去的时间吐出来，把一秒钟掰成好几秒来用。
可以。我的幻觉真有想象力。
林见渊心想。不愧是靠创意吃饭的。
大概是心理作用，当捏捏乐小偷开始上工以后，林见渊的电脑确实再也不卡了。
“我叫光阴贼，不叫捏捏乐小偷……！”捏捏乐小偷悲愤地申诉，“而且为什么是捏捏乐小偷啊！我偷走的是时间！是光阴！是你们人类最珍贵的东西！你这样叫得我好像只会偷捏捏乐！也太没品了吧！太掉价了啊啊啊啊！”
确实。捏捏乐小偷这个名字好长。
林见渊：“闭嘴吧你。你好烦啊小偷。”
小偷：“……”


第9章 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靠着捏捏乐小偷，林见渊在下班晚高峰的地铁上只花一秒钟就到了家。
一秒钟归一秒钟，身体还是实打实地产生了疲惫——毕竟他只是精神病人自娱自乐，他又不是真的抓了只能控制时间的神奇蜗牛。
不管怎么说，人生多出来一个skip键还是很方便。
林见渊心情愉快地拎着青蛙回家，夕阳在他身后融成一副暖暖的风景画。
钥匙被吞进锁孔，门还没打开，林见渊仿佛已经听到那句“你回来啦”。
“你回来啦。”粉红下水出现在面前。
林见渊笑了下，随手把一大袋青蛙放在玄关鞋柜上。
“好多。”粉红下水飘过来，歪“头”打量着青蛙，“你为什么每天能带这么多回家。”
林见渊：“公司福利。”
林见渊本以为室友会客气地说句“你们公司福利真好”，没想到他只是弯了下嘴角，然后拎起青蛙进厨房。
不久后厨房传来开火的声音。林见渊换好拖鞋诧异地走过去，发现粉红下水又在下厨。
一截肠子捏着青蛙，把青蛙像脱衣服一样一只只剥皮。
另一截肠子卷着菜刀，把剥皮青蛙横着一剁两半。
还有一截肠子打开锅盖，碰碰蒸汽确认锅里的水有没有煮开。
明明从头到尾只有一根肠子，却因为肠子太长而能够分组使用。
群肠乱舞的场景令林见渊心旷神怡，不禁觉得他这个室友下厨效率真的好高。
“你在读书还是上学？”林见渊倚在门边，双手插兜问。
粉红下水：“啊？”
“哦不好意思嘴瓢了。”林见渊改口，“我是想问你工作了没。”
粉红下水：“没呢。”
林见渊心想难怪每天都看他呆在家里，很空的样子。估计大三大四课不多。
室友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一盘热气腾腾的酸汤田鸡就出锅了。
林见渊只觉得鼻子被香气钩住了，忍不住仰起头用力嗅了几下。
空气中弥漫着极其开胃的酸汤味儿，汤汁浓郁，金灿灿的很是诱人。
洗净切开的田鸡在碗里堆成一座小山，酸菜和干辣椒在汤汁里飘浮。
结结实实一大碗。
室友出锅前还撒了把白芝麻，淋一勺热油。
被热油一激，芝麻和干辣椒的香气瞬间爆发出来。雪白的田鸡肉被浇得滋滋作响，金汤油泼辣子一看就很下饭。
林见渊看得眼睛都直了，狂吞口水。
“来吃啊。”室友摆了两副碗筷。
“不不不，不用了。”林见渊连忙摆手。他倒不是客气，主要是突然想起来眼前的田鸡不是田鸡，而是砂糖橘。
所以这一盆酸辣可口一看就很好吃的金汤油泼辣子田鸡其实是金汤油泼辣子砂糖橘！
这么一想，林见渊瞬间就没胃口了——才怪！
怎么这么香，这个酸辣味儿也太真实了！还有那浸泡在汤汁里的田鸡，他这室友还该死的擅长摆盘！
田鸡没什么肉的上半部分全都堆在下面当支撑，雪白饱满的蛙腿全都放在上面勾引人！结结实实全是肉！
看上去也太好吃了吧！！！
不——行！
这是砂糖橘砂糖橘砂糖橘，而且是从姜晨喉咙里喷出来的砂糖橘！
不对，如果是从姜晨喉咙里喷出来的话那它就是田鸡。如果是砂糖橘的话应该是开会前哪个同事去水果店买的。
林见渊被自己绕得头晕。晕了两秒他突然想起来——重要么？
他都精神病了，乱吃东西不是很正常？
吃！
林见渊果断拿起筷子，决定不跟自己客气——正如室友所说，这青蛙/砂糖橘还是他带回来的呢！ 他跟他自己客气什么？
于是两人坐在桌边。林见渊和他这位新室友一起吃了见面以来的第一顿饭。
不得不说，虽然理智上知道室友是人不是消化系统，但是看着一截肠子用筷子把田鸡塞进嘴里还是挺有观赏性的。
看一只孤立的嘴巴嚼嚼嚼也很有观赏性。
看喉咙吞咽和食管蠕动更有观赏性。
像那种什么医学教学视频……
还怪有趣的。
吃完饭，林见渊主动去洗碗。粉红下水飘浮在他身边，饶有兴致地看。
“我真第一次见你这样的。”粉红下水说。
林见渊：“我也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下水。
粉红下水没接话，林见渊一扭头，正撞见他弯起嘴角轻轻地笑。
嘴角扬起的弧度说实话还蛮好看——如果他不是只有一张嘴的话。
不，人家当然不是只有一张嘴。人家是人是人是人……
一旦接受了对方是人的设定，林见渊就觉得眼下的场景不对劲起来。
两个大男人挤在这么小个厨房里，一个洗碗，另一个站在边上笑眯眯地看。
怪男同的。
林见渊火速洗完碗，说：“谢你招待。我回屋啦。”
粉红下水：“嗯。”
林见渊回到自己房间，玩了会儿手机，洗完澡就上床睡了。
深夜。
一截肠子卷住门把手，悄无声息地进入林见渊的房间。
被胡乱塞进背包角落的蜗牛捏捏乐，原本已经软趴趴地快要睡着。此刻瞬间浑身紧绷，柔软Q弹的身体如同被丢进液氮般，硬得一敲就碎。
“看什么？”消化系统如巨蟒般松开下颌，优雅地把林见渊的脑袋吞入。
它并不急着咀嚼，只是如同含吮棒棒糖一般，咂吸品尝着这颗味道丰富的脑袋。
蜗牛捏捏乐吓得“叽”了一声，拼命把身体往背包里面缩，口中直呼“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大口大口吞咽着负面情绪，消化系统愉悦地弯起嘴角。真正的进食此时才开始，那浓稠如蜂蜜的强烈情绪是它最好的食物。
吞咽本身几乎都成为一种快感，它贪婪地不知满足地吞咽着，就连牙尖都开始微微发痒。
好想咬一口。
想把这颗头咬下来。
“我什么都没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捏捏乐小偷快把这句话念成佛经。
“怎么会。你跟了他一整天……”消化系统含着一整颗人类脑袋，含糊不清地说，“这还‘什么都没看见’的话，你就去死好了。”
“噫！”捏捏乐蜗牛发出尖叫鸡的声音。
在直白粗暴的恐吓之下，捏捏乐蜗牛倒豆子似的把白天所见所闻汇报了一遍。
消化系统就这么一边进食，一边听食物受苦受难的故事。
顿时觉得喉咙里的人类脑袋更美味了。
“啵——”
消化系统最后用力嘬了一口，这才依依不舍地把棒棒糖一样的人类脑袋松开。
一如既往，林见渊的脸上沾满它的唾液。
消化系统百看不厌地欣赏这张脸，觉得人类脸上沾满它唾液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看上去很好吃。
实际上也很好吃。
还想吃。
那就再来一口呗？客气啥。
消化系统并不跟自己客气。它愉快地埋下头，啊呜一口，吸果冻般吮弄起对方的喉结。
唔，好吃。好好吃。
好多好多，愤怒压抑狂躁暴戾的情绪。
最棒的是源源不断。
消化系统觉得这个长期饭票真是找对了。量大，管饱。
还很有趣。
不知过去多久，消化系统才意犹未尽地从林见渊身上下来。
它想起林见渊洗碗时对他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又弯起嘴角。
“谢你招待。”一截肠子轻轻拍拍林见渊的脸，拭去他睫毛上沾着的，亮晶晶的唾液。
“………………”捏捏乐蜗牛躲在背包里，瑟瑟发抖。
救命啊！好变态！
吃人就吃人吧！你吃个人还吞吞吐吐的算什么意思啊！
真下流！呸！
翌日。
闹钟响了，林见渊不情不愿地从梦中醒来。
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一看，时间还早，还能再睡五分钟。
于是林见渊又闭着眼睛去摸背包，吧唧一声，从背包底部抓住捏捏乐小偷，一把薅出来。
“干活儿——哈、啊——”林见渊打着哈欠把捏捏乐丢在床上。
“哦哦……”捏捏乐小偷尽职尽责，拖着沉重的蜗牛壳，开始吐出昨天电脑卡顿还有地铁通勤的时间。
五分钟顿时变成无数个五分钟。林见渊睡了个爽。
“不错，你还蛮有用的嘛。”林见渊睡饱了，心满意足地拍拍它的脑瓜。
“那什么，昨天晚上你……”捏捏乐小偷犹犹豫豫。
林见渊：“什么？”
捏捏乐小偷屏息凝神，歪着触角去听外头的动静。
外头什么动静都没有。
安静得好像邪域死了一样。
“干嘛欲言又止的。”林见渊不耐烦了，“说话。”
“你、你昨晚……”捏捏乐小偷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道，“你打呼！！！”
林见渊：“……”
什么屁话。
他居然会认真跟一只捏捏乐交流，真是够了。
林见渊面无表情，一把将捏捏乐塞进背包里。
啪叽一声，捏捏乐发出尖叫鸡被压扁的声音。
“呜呜呜好挤……别塞了别塞了别把电脑塞进来——呜哇！别把电源也塞进来啊啊啊啊！！！”
拉链哗啦一声拉上，林见渊才不管捏捏乐在鬼叫什么，冷酷无情地出门上班。
客厅里空无一人，岁月静好。室友房门紧闭，看来今天没有早八。
“还在念书真好啊。”林见渊感叹，“哪像我这个社畜，每天光是通勤来回就要四个钟。”
林见渊为自己默哀一秒，然后在地铁上啪叽一声捏爆小偷。
捏捏乐小偷：“………………”
公司。
早高峰时候的电梯非常难等。
林见渊到达公司的时候距离迟到还有半分钟，感觉自己今天运气不错。
叮。打卡成功。
林见渊意气风发地收回手机，墙壁里却忽然冒出一个细细的哭声。
“嘤嘤嘤……”
林见渊昨晚睡得不错，精神很好，边朝工位走边跟大家打招呼。
“嘤嘤嘤！”哭声仿佛长了腿，紧紧跟随林见渊，一直跟到工位旁。
“渊哥，早上好啊！”裴硕笑得阳光又帅气，让人看了就有好心情，“吃早饭了吗？我这儿有烧麦和大肉包！”
林见渊：“不用了。谢啦。”
裴硕：“别跟我客气嘛哥，我买多了，一个人吃不掉！来你尝尝！这个肉包特别好吃！我买的时候巨多人排队，害我差点迟到呢！”
林见渊：“来来来。”
“嘤！嘤！嘤！”哭声没想到自己竟然惨遭无视，愤怒的哭声几乎要化作实质从墙壁里扑出来。
裴硕凑过来，把热烘烘的大肉包从袋子里拿出来给他。
林见渊瞄见他眼睛里两根卷土重来的藤蔓，随手给他拔了。嘎叽一声丢进碎纸机里。
“嘤噫——”哭声瞬间被自己噎住。表达了难以置信的思想感情。
短暂的酝酿过后，墙壁微微凹陷，仿佛什么东西深吸一口气。
然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
“呜哇——呜哇哇哇哇哇——”
“噢哟。”捏捏乐小偷傲娇地抖抖触角，“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第10章 嘤嘤嘤！
“对了哥，你看这是什么！”裴硕神秘兮兮地从双肩包里掏出个篮球。
林见渊：“你要打球？”
“嘿嘿，下午一起去么？反正今天星期五。我约了几个同学。”裴硕笑容灿烂。
林见渊：“不了不了，你们都是年轻人……”
裴硕：“你又大不了我们几岁！”
林见渊：“……跟你们打我岂不是很吃亏。”
裴硕：“。”
裴硕愣完一秒后哈哈大笑，拿肩膀顶了林见渊一下，坏笑道：“别怂啊哥，放心吧我们不会把你往死里打的！你是长辈！我们一定给你面子！”
林见渊哼了一声，丢过去一个U盘：“少废话了，去把这个打印装订10份。”
“好！”裴硕干劲满满地起身，“那说定了啊！打完球我们再一起聚个餐！我早就想请你吃饭了哥！”说罢便甩着尾巴跑向打印机了。
林见渊笑着摇头。继续手头的工作。
“呜呜呜哇——”工位边上的墙壁持续发出噪音。
林见渊却仿佛没有听到，专心致志地干自己的事。
“？”捏捏乐小偷有点疑惑，它看看林见渊又看看墙壁，触角忍不住挠头。
咋回事儿啊？今天脾气咋这好？
难道因为下午要去打篮球？
……也对。自己和这暴力狂相遇的那天，暴力狂一整天都在给傻逼姜晨擦屁股，难怪脾气暴躁。
捏捏乐小偷不禁感叹起自己的悲惨身世。
墙壁：“我好惨啊……”
捏捏乐小偷奇道：“原来你除了嘤嘤嘤还会说别的话啊。”
墙壁：“……”
这番对话仿佛开启了墙壁的话匣子，此后它的哭声中开始夹杂大量自怨自艾。
悲伤情绪如辐射般释放，整个办公室瞬间被愁云惨雾笼罩。
“呜呜呜……”秦诗突然抽起鼻子，不断拿餐巾纸抹眼泪。
“怎么了？”林见渊抬头。
秦诗：“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昨晚看的虐文。我的CP好惨啊呜呜呜……”
林见渊：“……”
“呜啊！！！”客户经理苏志伟也突然猛男咆哮。
林见渊被吓了一跳，怒道：“你又怎么了！”
“我也好难过！不就是写了两个错别字，甲方居然让我写检讨！”
苏志伟虎目含泪，脸红脖子粗道，“我都三十岁的人了！居然还在写检讨书！我好难过！我怎么这么窝囊啊呜呜呜！”
林见渊：“……”
这次的甲方是语文老师，比较严谨也没办法。
在悲伤氛围的带动下，整个办公室都开始呜呜呜。
呜到后来甚至大家活儿都不干了，一个个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裴硕抱着一堆装订好的文件跑回来，见到此情此景一脸懵逼：“怎么了怎么了？”
林见渊：“上班上的。”
裴硕：“？”
大金毛见不得人类吃苦，赶紧呼哧呼哧地跑过去安慰所有人。
林见渊则自顾自地干活儿，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捏捏乐小偷看不下去了，气愤道：“他们都哭成这样了你都不管？！”
“上班哪有不疯的。”林见渊理解地说，“哭出来发泄发泄也好。我就是不会哭，不然怎么一下子快进到精神病了。”
捏捏乐小偷：“……”
“嘤嘤嘤嘿，嘤嘤嘤嘿嘿……”哭泣的墙壁里隐约可听见笑声。
可惜墙壁没有脸，不然那张脸上现在一定是贱兮兮的得意表情。
捏捏乐小偷看看墙壁又看看一脸淡定的林见渊，不禁再次捶胸顿足。
他今天怎么！这么情绪稳定！！！
说好的暴力狂呢！怎么还不爆炸！
你快火冒三丈啊！快打死它呀！哎哟喂急死我了！
在悲伤氛围的渲染下，无论大金毛怎么安慰，众人都不为所动，依旧哭成一团。
大金毛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来。
“晚上去哪儿打球？”林见渊问。
“啊，是边上的一个篮球场。不远，坐地铁过去两三站就到。”裴硕成功被转移注意，把手机定位发过来，开始兴致勃勃地跟林见渊聊篮球。
林见渊大学里也经常打篮球，不过毕业以后进了这家公司他就有福了。
天天忙成狗，别说运动健身了，忙起来连吃饭都没得吃。
最近他明显感觉自己体力下降，特别是遇到傻逼事儿的时候，很容易胸闷喘不上气。
他真怕哪天遇到个超级无敌大傻逼，把他气得当场厥过去，从此一命呜呼。那可真是太蛋疼了。
“我是得锻炼锻炼了。”林见渊说。
秦诗和苏志伟他们已经把眼泪哭干了，各自抽抽噎噎地回到工位上。
林见渊瞥了一眼，忽然觉得不对劲。
“！”捏捏乐小偷瞬间振作。要来了吗要来了吗！最期待的环节终于来了吗！
只见林见渊起身，走到秦诗工位边上，皱着眉头问：“你这两天干嘛去了？”
秦诗哑着嗓子：“啊？”
林见渊：“怎么这么……视疲劳。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都快看不到眼白了。”
秦诗：“？”
捏捏乐：“？？”
秦诗哭笑不得地揉眼睛：“这不是刚才哭的吗！”
裴硕也凑过来：“不是耶，你哭之前就有了！其实我刚刚就想说了，秦诗姐姐你眼睛好红啊，像小兔子一样。”
秦诗：“……”
林见渊：“……”没忍住看了裴硕一眼。
妈的，这小子看着天真单纯，没想到撩起姐姐来一套一套的。还“像小兔子一样”，肉麻不肉麻啊！
林见渊把秦诗眼睛里的藤蔓拽出来，随手一丢。
又注意到苏志伟眼睛里也有，于是也走过去拽了，随手一丢。
“工作是单位的，眼睛是自己的。”林见渊说，“喝点枸杞吧。”
“喝着呢喝着呢。”秦诗端起精致的白瓷下午茶杯，“枸杞菊花决明子茶，养肝明目还降血脂，你要不要也来点儿？”
林见渊摆摆手，回自己工位上继续干活儿。
“嘤嘤嘤……”哭泣的墙壁持续污染听力。
林见渊忽然抬头。
捏捏乐小偷：“！”
林见渊扭头，望向秦诗的方向，若有所思道：“那个藤蔓离开人体也能长？”
这话好像是问自己的。捏捏乐小偷赶紧回答：“对对对。眼藤最喜欢的生长环境是人类的眼球，但在别的地方也能活。挺难杀的。”
林见渊：“泡在茶杯里看上去比泡眼珠子里长得更好了。”
捏捏乐小偷：“？”
确实。那几截藤蔓刚被林见渊拽出来的时候只有两三公分长，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经长到五六公分，甚至有两根顺着白瓷茶杯边缘爬出来了。
林见渊走过去，也不知道他跟秦诗怎么沟通的，秦诗大大方方地把茶杯连同几个茶包一起送给了他。
藤蔓泡在枸杞菊花决明子茶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林见渊看了半天，深深感慨道：“这个茶是真明目啊！”
“嘤嘤嘤！”墙壁还在嚎啕大哭。
捏捏乐小偷：“……”
快别管那养生茶了！墙里的东西你听不见吗！你不烦它吗？！
你怎么还不打它！你打它呀！！快蹂躏它呀！急死我了哎呦！
藤蔓很快长成了小盆栽的样子。林见渊把它往电脑边上一放，绿油油的还挺赏心悦目。
有了枸杞菊花决明子茶的滋润，眼藤似乎也不急着往人眼睛里钻了。
完全沦为一盆不用操心非常好养活的办公室绿植。
甚至还是水生的——连水都不用浇！
“我怎么感觉盯着看了一会儿眼睛都舒服多了。”
林见渊心旷神怡道，“这算什么，穷则打家劫舍，达则兼济天下吗？”
捏捏乐小偷：“……把眼藤当绿植养的全天下也只有你一人了……”
林见渊：“这个眼藤是不是只能影响视力？和你一比好菜哟。”
“对啊。”捏捏乐小偷突然挺胸，得意地说，“因为它D级我A级，当然是我比较厉害！”
林见渊：“哦。”
林见渊继续干活儿。
捏捏乐小偷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说：“你怎么不问问我异端等级的事，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这可是世界的真相啊！”
林见渊：“关我屁事。”
捏捏乐：“……”
世界的真相与社畜无关，社畜只想干完活儿早点下班。
今天还要跟裴硕去打球。林见渊好久没打球了，看到篮球还真有点手痒。
傍晚时分，林见渊看看时间差不多，正准备喊裴硕收拾东西，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姜晨：【来我办公室一下。】
林见渊顿时眼前一黑。
“哥？”裴硕扭头，“怎么了？”
林见渊咬牙切齿：“姜晨那傻逼叫我。”
“啊？”裴硕一张帅脸也立刻垮下，但他光速调整好情绪，安慰道，“没事儿哥，可能就是小事儿。还有十分钟才下班呢，不急。”
林见渊带着满肚子怨气来到姜晨办公室。姜晨也正收拾东西，见林见渊来了，便说：“莱夫养生壶的那个策划我看完了，整体不错，但还是差了点儿意思。你再改改。”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你看完了？”
姜晨边穿外套边说：“是啊。”
林见渊压着火气：“我星期三就交给你的方案你星期五快下班了才看完？还对我说差点儿意思让我改？！”
胸腔里的气球迅速膨胀，林见渊只觉心脏砰砰狂跳恨不得把肋骨砸碎跳出来抡死这傻逼，“——没记错的话下周一九点就是DDL了吧？”
姜晨嘟囔：“我又没说要你加班。这不是还有周末嘛，你带回去改不就行了？”
砰！
林见渊上前一把揪住姜晨的领子，怒吼道：“周末改？！”
“你你你你干嘛！”姜晨慌乱挣扎，“我警告你别动粗啊！别以为你是精神病我就不敢动你！你动手试试！”
林见渊冷笑一声，指指办公桌：“坐下。”
姜晨：“干嘛？”
林见渊微笑：“这不是要改方案吗？您说差点儿意思我不知道差在哪儿。这样吧我立刻改您立刻看，免得耽搁下周一的汇报，姜总您看这样行吗？”
嘴上说着“您”，手上已经一把将姜晨摁进老板椅里。
“嘶！”姜晨被吓得大气不敢喘。
林见渊摁他那一下力气太大了！他差点连人带椅子整个往后摔过去！
果然疯子力气都特别大！这也太吓人了吧！
“姜总，您、看、行、吗？”林见渊笑得眼神都快掐死他。
“呃，啊。”姜晨惊魂未定，捂着噗通乱跳的小心脏，“行，行行行，你、你赶紧去吧！”
林见渊反手甩上姜晨办公室的门，怨气冲天地下楼。
裴硕看到他一身黑气，赶紧迎上来问他怎么了。林见渊淡淡地跟他说了，末了道：“你先走吧。”
裴硕：“没事儿哥，我帮你一起弄！”
林见渊：“这个项目你没跟，是你来之前我一手操办的。你帮不上。”
裴硕被堵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林见渊摆摆手：“去吧，你们玩。我结束得早的话就过来。”
裴硕犹豫了一秒。他知道林见渊最讨厌扭扭捏捏，便道：“行吧。那你加油啊！别太生气了，生气伤身。我先走了啊哥。”
周围其他同事也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陆续离开了。
很快地，偌大办公室里只剩下林见渊一人，还有二楼那个不是人的畜生。
林见渊重启已经关机的电脑，等待过程中烦躁地不断拿手指敲桌面。
捏捏乐小偷知道他这时候心情极差，根本不敢开口，怕又触了这暴力狂霉头。
人类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最容易被趁虚而入。
墙壁里的东西也深知这一点，于是尖尖细细的哭声又响起来。
“嘤嘤嘤……我好惨啊，嘤嘤嘤嘤嘤嘤……”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我被困在这墙里好久了……谁来替替我吧……嘤嘤嘤……不能动真的好惨啊嘤嘤嘤嘤嘤嘤……”
墙壁边哭边补足设定，阴暗粘稠的负面情绪如同乌云缓缓靠近那个唯一亮着电脑的工位。
浓郁的黑气令养生茶壶里的眼藤都为之一颤，纷纷缩紧叶片，避之不及。
粘稠黑雾裹挟着哭声，盘盘绕绕地缠上了林见渊的耳朵。
“……”
啪！
林见渊一把捏碎鼠标，咆哮道：“闭嘴！吵死了！”
“？”墙壁里的哭声愣住，甚至被惊出一个哭嗝。
“？”捏捏乐小偷也是一脸懵逼，眼睁睁看着林见渊站起身，抄起电脑椅气势汹汹地朝哭墙走去。
短暂呆滞过后，捏捏乐小偷幡然醒悟！
终于！动手了！
终于来到了它最喜欢的环节！
林见渊终于火冒三丈啦！！！


第11章 深夜篮球
捏捏乐小偷满怀期待，蜗牛搓手！只见林见渊拎着电脑椅怨气冲天地走向哭墙。
然后，大马金刀地坐下！
小偷：“？”
哭墙：“？”
“你觉得你很惨是吗。要不咱俩换换？”林见渊阴沉道。
哭墙：“啊？”
哭墙没想到这个人类竟然会说这种话，正要欣然答应，却听林见渊继续很快地说：
“你来当我，替我改这份已经改了他妈一百八十遍的狗屎策划。不改完不许下班。”
“别忘了楼上还有个傻逼，让你改方案说不出来改哪里只告诉你‘感觉不对’。”
“还有你来我们公司不止一天了吧，前两天我就听到你在哭了。那你应该已经熟练掌握word excel PS Canva和SPSS了吧？”
“正好你是墙壁不是人，你也不用过周末你可以007。你看这份工多适合你。”
哭墙：“？”
捏捏乐小偷急道：“不是，你这是在干嘛？干嘛要对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快打它呀！快点像揍我一样揍他！！”
林见渊丝毫不理会捏捏乐的抗议，一身黑气怨气冲天地继续朝哭墙道：“还有别以为把策划交上去了就完事儿了，过了傻逼上司这一关后面还有更傻逼的甲方。”
“你永远不知道甲方他妈在想什么。晚上11点连环CALL催我改方案，熬夜通宵给他改到凌晨4点发过去没有回音，3天后才回复我说还是用第一版。”
“家里生了小猫要让我临时加猫，预算两千块让我去请莫言，还有找AI算命掐指一算说今年不宜见红，让我表达出红红火火的喜庆节日气氛但是全程不能用红色……”
简直是人神共愤！罄竹难书！
墙体：“别说了！代入一下我已经快要窒息了！！！”
林见渊不答，只是一味细数。
咔！墙体在崩溃中裂开一条缝。
与此同时，二楼。
姜晨蹲在办公室里，惴惴不安。
怎么回事！
林见渊怎么突然一言不合又发癫！
加班加得好好的，突然大吼一声“闭嘴”，吓得姜晨连大气都不敢喘，赶紧把自己的手机开成静音。
我声音也没有很大呀……姜晨正在挠头，却见林见渊又极度暴躁地抄起电脑椅，一脸凶狠地走过来。
姜晨还以为他要上楼，吓得赶紧把办公室门反锁，火速去打110。
没想到报警电话接通了，林见渊却没上楼，而是在楼梯口坐下来，对着墙壁开始说话。
姜晨顿时哑火，对着接警小姐姐不知道说什么。
反而被民警同志严肃教育一番不要报假警。
门外，林见渊还在对着墙壁喋喋不休。
姜晨扒在门缝上偷偷朝下看，欲哭无泪地发现林见渊正好堵住了楼梯口。
他要走就必须经过林见渊！
这下好了。
根本不敢回家！
半小时后。
空无一物的墙壁硬生生裂开一条大缝，露出里头凄凄惨惨的砖头墙面。
“所以说，你是靠吃人类的悲伤情绪为生？”林见渊坐在电脑椅上摸下巴。
据哭墙交代，它释放出悲伤能量，受影响的人类会被触发更为强烈的悲伤。
这类似于一场核聚变反应，最终回收的能量大于最开始释放的能量。哭墙就是以此为生。
“是的……”哭墙奄奄一息道，“现在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我又没关着你。”林见渊道，“是你自己不跑，硬生生听到现在。”
“我跑不了啊！”哭墙委屈，“我肚子都裂开了！白天吃的那些悲伤全部跑光了！现在我只剩下生气了！我不是吃这个的啊！”
林见渊不禁露出惊叹神色。
我的脑洞真大！世界观设定好完善啊！
不愧是我！靠创意吃饭的人！
“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听不见它呢，合着你是在故意放置PLAY啊。”捏捏乐小偷用黑色豆豆眼斜瞟他。
林见渊无语：“我对个墙壁放置PLAY干什么……”
捏捏乐：“那你怎么忍它这么久才动手？耐心这么好，你都不像你了！”
林见渊诧异道：“我是精神病啊，遇到几个幻听不是很正常？总不见得每个幻听都要揪出来暴打一顿吧。”
捏捏乐捶胸顿足：“那你为什么光打我！为什么！啊？！为什么！！！”
林见渊无视它，转头对着哭墙严肃道：“你不许再让我同事哭！”
“那我怎么办？”哭墙为难，“吃不饱肚子我就动不了。我也不想呆在你这里啊你们这个公司太操蛋了……”
林见渊人美心善，慈祥地一指二楼。
半小时后，当林见渊带着改好的方案来到姜晨办公室，就看到姜晨眼泪汪汪，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灯火阑珊的街景。
“你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姜晨寂寞地说。
林见渊听得额头青筋直爆。喀拉拉地活动手腕，恶声恶气道：“你现在活着就是为了给我审方案！快审！”
姜晨一听，顿时不敢再伤春悲秋。火速跑过来看方案。
……
终于下班。
林见渊来到地铁站的时候，已经是倒数第二班地铁了。
回家的地铁，有一段是建在地面上的。
车厢里已经没几个乘客，林见渊坐在硬邦邦的座位上，头昏脑涨连看手机都没心情，便撑着脑袋看窗外风景。
路灯醺黄，一盏盏照亮他的脸后又飞速离去。
车厢里有年轻情侣在打闹，过了一会儿又黏在一起听同一对耳机。
地铁路过一个体育场，空旷的篮球场上还有零零散散几个大学生在打球。
穿着篮球背心挥洒汗水的年轻男生，一闪而过的身影在视网膜上停留很久。
林见渊收回视线，疲惫地想：都十点了，裴硕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算了还是别问了，问了估计要喊他去吃夜宵。
裴硕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有几个钱，说要请客当然不可能只请他一个人。
现在夜宵吃个烧烤小龙虾什么都挺贵的，而且一帮男生刚运动完肯定吃得更多。
明明作为前辈林见渊才是应该请客的那个，但他实在囊中羞涩。
他既不想让裴硕请客，也没办法大手一挥，说带上你的兄弟们，走我一起请客。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十分窝囊，都工作五六年了，作为前辈连顿烧烤都不舍得请实习生吃。
正在郁闷。
叮咚。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郝梦海：“兄弟，在不？”
郝梦海是他初中同学。毕业以后就没联系了，林见渊下意识回：“咋了？”
郝梦海：“我下礼拜结婚，有空赏脸来喝喜酒不？[龇牙笑]”
林见渊眼前一黑。
林见渊赶紧上网查了下“不太熟的初中同学结婚礼金该给多少”，又看了眼银行卡余额。这才叹着气，给郝梦海回复：“好啊。恭喜！”
林见渊心神俱疲地回到家，拿出钥匙捅入锁孔。
锁孔依旧吞得毫无障碍，无比丝滑。
“你回来啦。”
推开门，熟悉的粉红下水飘在半空。
林见渊：“嗯。”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加班很累哦？”粉红下水歪了歪“脑袋”，“目光”似乎落在他空空如也的双手上，“今天没有公司福利吗？”
公司福利？……哦，青蛙。
难怪室友大半夜地还出来迎接他，原来是在等夜宵。
林见渊自嘲地笑笑，却疲惫到什么都不想说。
正想进屋，林见渊忽然发现家里的地板异常干净。
地面带着微微的水渍，干净到光可鉴人。
他吃惊道：“你刚才在拖地？”
粉红下水：“………………”
古怪的沉默过后，粉红下水意味不明地应了声，“啊。”
粉红下水的黏膜闪烁着湿润的水色，看上去怪新鲜的。
他们本来说好一周一次轮流拖地，没想到室友提前把地拖了。
看来他这个室友真的很爱干净。
而且很勤快！
一想到这里，林见渊立刻就原谅了室友平日里那些有点奇怪的行为。
毕竟合租能碰上一个爱干净又不闹腾的男生，简直是中了彩票。
而且室友甚至还会做饭！
这下已经不是中彩票的程度了，是中了头等奖啊。
林见渊顺嘴就说了句：“打球不？”
粉红下水正要进屋，闻言回头：“啊？”
十分钟后，街区篮球场。
大半夜的，篮球场上空空荡荡，只有林见渊和室友两个人。
林见渊抱着篮球，拍了几下，传给室友：“让着我点儿啊，我好久没运动了。”
一截肠子卷住篮球。
下一秒，砰。
篮球从室友手中滑脱。
林见渊：“？”
林见渊噗嗤一声笑出来。
室友无奈道：“我也不怎么运动……”
“好好好，那就菜鸡互啄。来！”林见渊跑过去捡球，转身运球上篮。
他弹跳力很好，大学时差点进校队。
只是如今五年没打了，上个篮都费劲。
林见渊轻轻托球。递球入篮的姿态犹如一只伸展的野鹤。
哐。篮球顺着网兜自由落体。
街灯在他脸上投下暖黄的晕影。林见渊双脚落地，笑着把球传给室友：“给你！”
室友接过球。这次没用肠子卷住，而是换了褐色的肝脏来拍球。
林见渊看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反应过来：肠子太湿滑，抓不住球。肝脏接触面积大一点正好用来拍球……
但这只是他这个精神病人眼中的世界，真实世界里室友在干什么呢？
哐！
就在林见渊愣神的功夫，篮球已经入篮！
眼前被柔嫩的粉红色占据，林见渊吃惊地睁大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下水根本没跳。
——下水仗着自己肠子长，直接伸直了肠子把篮球暴扣进去了！
——神他妈肠子扣篮！
虽然很猎奇，但是不得不说，真的极具观赏性！
“噗，哈哈哈哈哈哈……”林见渊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笑什么？”室友用肠子左右玩着球。接触篮球不过半分钟，他运球已经很6。
林见渊：“你多高？”
能这么轻轻松松大灌篮，身高可能快一米九。
室友抱着篮球，似乎在思考。
笑了下说：“反正比你高。”
“拽屁啊你！”林见渊笑着去抢他球。
运球声和大笑声在午夜篮球场上回荡。
对男生来说，打一场篮球就可以拉近距离。
林见渊也不例外。
林见渊打了一会儿，满身大汗。
他扯着领子喘气，东张西望想看看有没有24小时便利店过去买瓶水喝。
无意间他瞥见天空，发现天空竟然是暗粉色，仔细看似乎还有某种纹路，迷迷蒙蒙看不清楚。
“看什么？”室友用肝脏运球走过来。
啪。啪。篮球拍击地面发出充满弹性的脆响。
“累了。买水去？”林见渊弯腰捡起外套。
室友却没有外套。
林见渊不确定是他体能太好，打了这么久篮球都没出汗，还是出门时就根本没穿外套。
“好啊。”室友跟他并肩而行，忽然又停下脚步。
林见渊扭头看他。
“还是算了。”室友说，“你先回去吧。”
“你不回？”
“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一截肠子柔软地覆上林见渊的肩膀。
林见渊扭头看了眼，觉得这幻觉真是太真实了。
肠子好软，隔着T恤都能感觉到那种黏黏滑滑的冰冷感觉。
林见渊莫名打了个哆嗦。穿外套走人。
天空是暗粉色，柏油马路也变得柔软。
林见渊觉得脚底下的触感越来越奇怪，就好像踩在肠子上。
不。
林见渊抬头看天，发现之前看不清楚的暗粉色纹路似乎在微微蠕动，就像一张无限展开的胃壁，柔软黏膜代替了天幕，将他牢牢地笼罩其中。
他整个人仿佛行走在巨兽的肠管里。漫长没有尽头。
……加班果然使人发疯。
林见渊冷静地想，他该加药了。下礼拜去岑医生那儿复诊吧。
“刻印怎么消失了？”
篮球场边，数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轻手轻脚地靠近。
为首一人拿着探测仪反复确认，最后疑惑地望向空荡荡的篮球场。
“没理由啊。”他皱着眉头，“刚才一瞬间明明有S级警报……”
“都知道是S级了。”
黑暗中忽然传来轻笑，带着嘲弄，带着玩世不恭。
“——还来？”


第12章 婚礼进行曲
“……最近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就连回到家的时候我都觉得地上有什么又软又湿的东西阴暗爬行一整晚……不不不，我没有看见，我只是看地上特别干净，还带着水渍，看上去就跟刚被拖把拖过一样，但是我瞄了眼水池边的拖把，是干的啊……”
“还有我室友，跟他打球的时候天空变成了很暗很暗的那种粉红色……不是平常偶尔会见到的那种暗红色，那种我知道是光的散射作用，是物理现象。但昨天看到的暗粉红色……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有个胃把我和室友连带整个篮球场都装了起来。还有后来我回家路上也是，就好像有根肠子一直通到我的家，然后我就在这根肠子里走……”
岑医生推了推眼睛：“别紧张，病情有反复是正常的。你不是说星期五你又加班了嘛？而且还跟领导吵架了。就像你说的……”
岑医生说到这里也笑起来，“上班哪有不疯的？”
“我懂我懂，我知道我是因为又受刺激了所以才发癫。其实我能分清哪些是幻觉。”
林见渊说，“但我就是有个事情特别不明白，我从昨天晚上一直想到现在了……”
“什么？”
“我昨天晚上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窗户是湿的。有雨水拍打在窗户上。”
“嗯。昨天晚上下雨了，下得还挺大。”
“但我身上是干的。”
“……”敲键盘的手指停下。岑医生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林见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上有茧子，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林见渊苦恼地喃喃：“外面下那么大的雨，我一路走回来身上怎么会是干的呢？这要怎么解释？除非我真的是从肠子里面走回来的……”
“你说过你们家离这里挺远的是吧。”
岑医生收回目光，继续在键盘上敲字，“A市这么大，我们这儿下雨，你家那边可能暂时还没下。昨天的雨来得很急，可能恰好就是在你回家的时候才突然开始下呢？”
林见渊：“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但这样太巧了不是吗？医生我是不是有点钻牛角尖？”
岑医生噗嗤一声笑了，摇头道：“我发现你总是特别冷静。不管是幻觉也好，还是这些你想不通的事情也好，你都能用一种冷静客观的方式来分析。”
林见渊苦笑：“我疯得很清醒是吗？”
岑医生：“倒也不是。其实我觉得你的情况还好，不算恶化，因为从头到尾你都分得清幻觉和现实。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你看，虽然你老是觉得自己有暴力倾向，但至今为止你都没有伤害过现实里的人，对不对？你揍的一直都是你的幻觉。”
“我才不是幻觉——”捏捏乐小偷突然从林见渊口袋里钻出来，气愤反驳。
吧唧！林见渊顺手把它捏扁，进行一个现场的解压。
“是的是的。”林见渊突发奇想，把捏捏乐举到医生面前，问，“岑医生，你看得到这个吗？”
岑医生的目光落在他掌心：“蜗牛形状的捏捏乐？我还是第一次见。现在真是万物皆可捏捏乐啊。”
“所以捏捏乐也是真实存在的……”林见渊喃喃，“所以那天在直播间休息室，我闭着眼睛摸手机的时候摸到捏捏乐，被冷冰冰的触感吓了一跳，导致我又突发恶疾了才会听到捏捏乐对我说话……”
“@#%￥@￥！……”捏捏乐在林见渊掌心疯狂挣扎。
“谢谢医生，我明白了。”林见渊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睛里充满希望，“我又觉得我的病还有救了。”
“你本来就有救。”岑医生笑着说。
诊疗临近结束，岑医生忽然又叫住林见渊：“我觉得你那个室友其实人还蛮好的，你可以多约他打球。”
“怎么就得出这个结论了？”林见渊诧异。
岑医生：“我觉得你俩挺能玩到一块儿去的。你说呢？”
回家路上林见渊一直在琢磨岑医生最后那个问题。
他很快得出结论：岑医生其实是希望他多交朋友。
仔细一想，他在A市确实没什么朋友……或者这也是导致他得精神病的一个原因。
如果平常能偶尔和三两好友小聚，打打球喝喝酒什么的，及时把压力释放掉，是不是就不会沦落至此了？
既然是医嘱，林见渊就不忸怩了。
他一回家就对室友说：“下周六有空不？陪我去喝个喜酒呗。”
室友：“？”
林见渊还以为室友要犹豫一下，没想到他很快地说：“好啊。”
语气里带着笑，那声线还蛮好听。尾音微扬，有种天然的渣男感。
“我想想该怎么见人啊……”室友悠悠地笑着说。
“什么叫怎么见人。”林见渊哭笑不得，“你要盛装打扮去惊艳所有人么？别搞这么隆重，你又不认识。其实大部分人我也不认识。衣服就随便穿穿，咱们带张嘴过去吃吃吃就行了。我喊你去主要是想拉个人帮我吃回本，不然这么多礼金出得多亏啊。”
林见渊发现他这个室友脑回路果然很奇怪。正常人会想着在陌生人的喜酒上孔雀开屏么？
他这室友……
原来这么臭美的吗！
上班的日子总是碌碌无为而过得飞快，一眨眼又是一周过去。
回首过去的一周，总有种什么也没干的空虚感。
好想出去玩啊。
周六的傍晚，林见渊随便捞了套衣服就走出房间。
他本来对室友的盛装打扮没什么兴趣，反正再怎么穿搭在他眼里都是一坨裸奔的下水。
然而当室友出现在他面前时，林见渊却呆住了。
下水仍然是那套下水。细细长长的喉咙，胃胰腺肝脏胆囊，再往下是弯弯绕的一大盘肠子。
粉红下水依旧粉粉嫩嫩，唯一的不同是今天他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像从头顶打下天使光。
……起猛了，怎么看到下水在发光。
林见渊狐疑地把他拉过来，远离窗户照进来的那束夕阳。
“怎么啦？”室友笑吟吟。
没有了夕阳柔光滤镜，室友还是在淡淡地发着光。
整盘下水柔光滟滟，看上去格外地……新鲜。
林见渊疑惑地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心头一荡。
好家伙，这是帅到发光了吗！
林见渊不禁思考，这得帅成什么样才能让他这个直男都觉得对方在发光？
眼前顿时浮现出肤白貌美大长腿帅哥穿西装的样子。
黑西装还是白西装？感觉都挺好看。脑袋后面应该还有个小揪揪，因为那样看上去更臭美更渣男一点。
至于肤白貌美则是林见渊的偏见。林见渊总觉得室友身上有股潮湿阴冷的感觉，不太阳刚。
比起朝气蓬勃的男大学生更像个研究生于毕不了业的阴湿男鬼。
林见渊：“走？”
室友笑着说：“走啊。”
婚礼现场位于A市一家很出名的五星级酒店。酒店门口用鲜花装饰着新郎新娘的巨大合影，另有一块招牌指路某某宴会厅，上面写着【郝梦海路想想，百年好合】。
整个婚礼现场布置得隆重又浪漫。
如果放在五年前刚毕业，林见渊估计会为自己随便穿穿的T恤休闲裤感到露怯。
然而打工五年后，社畜林见渊只觉得酒店这么好，那今天的菜色应该不会太差。
带室友来吃真是值了。
宾客陆续入座，热菜却迟迟不上。
林见渊问了才知道，婚礼要在18:18才正式开始。
“早知道就把小偷带过来了……”林见渊叹气。
好不容易熬到流程结束，快七点的时候，总算开始上热菜。新郎新娘们也开始轮桌敬酒。
林见渊跟新郎不熟，跟新娘当然更不熟。就连身边这套生的下水他也不熟哈哈哈哈。
他唯一熟的就是进门前出的888礼金。
A市物价水平高，礼金通常都出到800以上。
林见渊这888一出，这个月手里就不剩多少钱了。
他可得好好把本儿吃回来。
果然如他所料，五星级酒店大厨烧出来的菜不同凡响。
关键是菜色都很硬，什么海参大龙虾一盘接一盘地上。多吃两口海鲜，轻轻松松就回本了。
林见渊正在大快朵颐，宴会厅里忽然升起许多粉红色的大泡泡。
新娘入场的时候，红毯两侧就有泡泡机打出大量肥皂泡泡。灯光一打，那些泡泡就变成五彩斑斓的粉，非常梦幻。
泡泡机成本不高，操作简单，而且效果非常好。
林见渊刚毕业那会儿在婚庆公司打过工，对这套流程熟得不能再熟。
透明巨大的肥皂泡被舞台灯光打成梦幻的粉红色，为婚礼现场平添了浪漫到不真实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愉悦的香味，林见渊仰头嗅嗅，却怎么也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味儿。
算了他本来也不懂香水，不过这个味儿真的挺好闻的，甜甜的让人一闻就想谈恋爱。
“真的吗？原来我们当年就见过！好有缘分啊！”
“加个微信吧？”
“好呀好呀……话说你今晚还有别的安排吗？”
隔壁那桌传来一对男女略带兴奋的交谈声。
林见渊头也不回，只顾自己吃吃吃。
“唔……嗯。”
左前方一桌，一对年轻夫妻突然搂紧对方深情拥吻起来。
一桌宾客纷纷开始鼓掌，随后也加入战局三三两两开始接吻。
林见渊依旧无视，埋头继续吃吃吃。
“。”室友忽然放下筷子。
“怎么了。”林见渊嚼嚼嚼，一扭头，看到一个人头那么大的粉红泡泡正好飘到室友盘子里。
林见渊随手一拍。
啪！
粉红肥皂泡破裂，溅出细碎的水花。
“这泡泡也太多了，怎么回事。”
林见渊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他咽下嘴里的龙虾肉，皱着眉头起身，“工作人员呢？谁管泡泡机的？能不能把这个泡泡机先关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林见渊一愣，诧异地回头。一束强光正好打在舞台上的交响乐团上。
锵！
一声定音鼓，撞开婚礼进行曲的序幕！


第13章 人为什么不能每天都上班
“咋回事？”林见渊终于停下筷子，诧异地望向舞台。
室友：“你终于……”
林见渊：“新娘不是已经入场了吗怎么又来一遍婚礼进行曲？这是严重事故了吧。完了婚庆公司要赔死了。”
室友：“……”
室友“噗”地一声笑了。
“是哦。”室友悠悠地笑，“完蛋了哦。”
“泡泡实在是太多了！”
林见渊随手挥开一个又一个飘到面前的肥皂泡泡，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虽然很梦幻但是这也太不卫生了，而且安全隐患很大。肥皂泡泡破在地上踩到很容易滑倒的。你起来的时候小心点。”
林见渊只是带室友来蹭饭吃，可不想害人家骨折进医院。
“……”室友不语，只是一味地笑。
周围嘬嘬声不断。有人抱着亲，有人依偎在一起讨论未来孩子叫什么名字，甚至还有人当场起立手拉着手要去民政局。
“我们也去！”
“还有我们！”
“一起一起！”
一桌人当场走空！
留下满桌子没动几口的清蒸龙虾葱油海参红烧鲍鱼东坡肘子烤乳猪烤乳鸽虫草花炖老母鸡咸蛋黄炒梭子蟹……
林见渊陷入思考。
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不对了。
废话。他只是精神病又不是瞎，周围这些人突发恋爱脑急性发作，还有这些飘得满世界都是的粉红肥皂泡泡，全都一看就有问题！
但问题是，到底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真实？
要是换做在公司里，林见渊早就一拳打爆这些幻觉了。
他可见不得人发癫。
但现在毕竟是人家婚礼，林见渊不想乱来。
话说回来，这些人恋爱脑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或许现实里人家只是受到婚礼现场浪漫氛围感召，突然也很想谈个婚结个恋爱呢？
毕竟这么多粉红泡泡，这么浪漫。
但是这些泡泡，真的，太碍事了！
漫天肥皂泡纷纷坠落，满桌美味佳肴无一幸免。
每个盘子里都堆着好几个泡泡。这还怎么吃！
林见渊终于抓狂：“我受不了了！”
室友：“嗯？”
只见林见渊出手如电，飞快用手指头戳破了自己饭碗里玻璃杯里的泡泡。
然后又凑过来戳破室友餐具里的。
然后又转过去戳隔壁正在激情舌吻的那对小情侣的。
肥皂泡纷纷破裂，发出“啵”的清脆响声。
就这样林见渊还嫌不够。
他撑起身体，把餐桌上每一道菜都戳了一遍。
啵啵啵！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见渊边戳还边道歉。
他知道他在犯病！
他知道这些泡泡实际上肯定没有他看到的那么多！怎么可能真的有这么多泡泡！婚庆工作人员再傻逼也不可能放任这么多泡泡掉进菜里！
就像婚礼现场再浪漫也不可能百来号客人集体爆发恋爱脑！这绝对不可能！
幻觉！一定都是幻觉！
但这次的幻觉怎么这么烦人啊啊啊！
林见渊实在受不了这些肥皂泡泡了！他脑阔都痛了！而且这种甜腻腻的直冲天灵盖的味道！简直要把他淹没！他快要无法呼吸了！
戳！
戳戳戳戳！
戳泡泡的过程还蛮解压。林见渊的精神压力立刻得到释放！
林见渊戳完桌上的泡泡又开始戳天上的和地上的。戳完自己这桌又跑过去戳隔壁走空了的那桌。
——这桌客人肯定也不是真的集体跑去民政局！一切都是他的脑补，是他对现实的认知扭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见渊边戳边疯狂道歉。
而被戳破了泡泡的人们纷纷愣在当场，看清与自己紧紧相拥的人之后惊叫着退开。
林见渊已经顾不上这些宾客了，因为他终于看到了发出泡泡的罪魁祸首！
一只——大蜘蛛？！
杯盘狼藉的餐桌上，一只巨大的蜘蛛正不断从嘴里吐出泡泡。
它的身体足有一个篮球那么大，长长的腿几乎和成人小臂一样粗。
它嘴巴里正噗噜噜地冒出泡泡。粉红泡泡越吹越大，缓缓飘向四周。填充了整个宴会厅。
林见渊呆立在蜘蛛面前，有点茫然。
“蜘蛛几条腿？”林见渊问。
室友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8条。”
林见渊：“螃蟹几条腿？”
室友：“10条。”
林见渊一指餐桌：“那这个噗噜噗噜吐泡泡的……”
室友秒答：“是断了两条腿的螃蟹。”
锵！
福至心灵！
他就说嘛！宴会厅里怎么可能有大蜘蛛！
只可能有——大螃蟹！
而且从体型来看还不是普通螃蟹！
——是帝王蟹！！
林见渊：“反正这桌人都走光了，不如我们……”
室友：“带回去吃？”
林见渊侧过头，和室友“对视”一眼。
嘴角忍不住地上翘。
两人默契地同步上前，伸手去捞桌子中央那只张牙舞爪的大东西。
“噗噜噜噜——”
帝王蟹突然喷出一大口粉红泡泡！
林见渊措不及防，当场被喷了一脸。
黏腻甜蜜的粉红泡泡大量涌进气管里，呛得林见渊不住咳嗽，伸手胡乱抹脸。
当视野从模糊逐渐恢复清晰，林见渊面前出现了一位笑容满面的中年阿姨。
阿姨伸出戴满黄金宝石戒指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林啊，你不用努力了。姨也算有点小钱，以后你就跟着姨吧！”
林见渊：“！！！”
“爱上我了？”邪域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见渊。
只见林见渊脸颊绯红，呼吸急促，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脸上写满心动。
邪域含笑与他对视，目光朝角落一掠，又旋即收回：“【欲蛛】要跑了哦。”
林见渊眼睛不眨，咔吧一声从欲蛛身上掰下一条腿：“咦咦，你吃。”
“谢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咦咦”但是邪域从善如流。
咔嚓咔嚓把蜘蛛腿嚼得很香。
欲蛛：“……”
“咦咦你牙口真好。好会嚼。”林见渊发自内心地微笑赞美，咔吧一声又掰下一条腿。
“是吧我也觉得。”邪域矜持，嘴角含笑，继续嚼嚼嚼。
欲蛛：“………………”
一个投喂一个嚼，没过多久就把欲蛛霍霍完了。
“没了。”林见渊看着空空如也的手。
邪域看着他满是血口子的手。
欲蛛腿上有刺，林见渊被扎得满手是血，自己却不知道。
啵。
粉红泡泡一个接一个的消散，一截肠子卷起林见渊的手。
邪域低头，伸舌，在他掌心的血窟窿上舔了下。
伤口瞬间愈合。
“嘶！”林见渊吃惊睁大眼，猛然抽回手，“怎么有条狗！”
邪域：“………………”
当晚。21时。
“报告时队！群众已经全部疏散！正在清除污染和相关记忆！”
“报告时队！现场环境污染度143，残留物为费洛蒙气泡，已全部收容！”
“报告时队！初步判断目标为C级异端【欲蛛】，但目前还没有找到欲蛛本体！”
“报告时队！……”
听着一连串的汇报，宴会厅中央的覆面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
“知道了知道了！又跟上次一样是吧，只有污染物残留却找不到本体。”
跟上次——光阴贼那次一样。
A级异端【光阴贼】。
上次明明已经捕捉到光阴贼的刻印，然而顺着污染物残留一路找过去的时候却一无所获。
中途光阴贼的刻印还一度大幅度衰减，污染浓度低到测不出。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光阴贼用某种手段隐藏了污染物刻印。
二，它被某个更强大的异端吞噬了。
由于在那之后光阴贼的污染物刻印再也没有被探测到，管理局目前暂时搁置了对光阴贼的追踪。
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相似的情况。
傍晚18:18分，C级异端【欲蛛】的刻印触发警报。
外勤组立刻出动，然而还没来得及到达现场，欲蛛的刻印也出现大幅度衰减。
使用高精度探测仪还能检测出微弱的刻印，说明欲蛛没有死亡。
但刻印遭到了强有力的压制，导致无法定位其本体位置。
连续两次加班都空军，就离谱。
“时队，接下来该怎么办？”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队员们纷纷聚拢过来。
“还能怎么办？”剑眉星目的覆面男子烦躁地摆手，极度不爽地道，“当然是回家睡觉啊！下班！”
夜晚。
卧室里，林见渊正在呼呼大睡。
捏捏乐小偷被放在床头，和正在充电的手机放在一起，方便在闹钟响起的第一时间让林见渊再睡五分钟。
窸窸窣窣。
肉红色的暗影如期而至。
习惯了那位的每晚偷袭，捏捏乐已经见怪不怪。
然而即便如此，当它看到消化系统张开嘴巴，像嘬棒棒糖一样嘬林见渊脑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别过脸去，抖了抖触角。
“下流！”捏捏乐在心里偷着骂。
然而这一次，嘬着林见渊脑袋的消化系统没有露出进食愉快的笑容。
“唔？”它似乎有些疑惑。不确定，再嘬嘬。
“？”捏捏乐小偷一边起鸡皮疙瘩一边后退。
这个下流异端又在搞什么？
消化系统把林见渊的脑袋从嘴巴里吐出来，捧起他的脸，疑惑地左看右看。
“难道因为今天没上班？”消化系统喃喃。
捏捏乐：“？”
仿佛不死心一般，消化系统又凑过去，伸舌舔了舔林见渊的喉结。
随即失望地把林见渊放下来。
“人为什么不能每天都上班。”消化系统遗憾地说。
捏捏乐：“！”
什么傻逼发言！


第14章 精神病人思路广
“所以你非但梦见富婆姨姨请你吃软饭而且你还多了一条泰迪表哥……”
裴硕笑得捶地，“这就是你今天差点迟到的理由吗！不过为什么泰迪是哥啊！”
林见渊：“因为泰迪5岁。狗狗一岁相当于人类七岁，换算成人类年龄的话它35了都，比我大。”
“哈哈哈哈哈！有道理啊！”
“笑死我了林见渊你怎么在梦里也这么搞笑！”
办公室顿时汇聚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林见渊看看欢声笑语的同事们，又扭头看看一旁的墙壁。
短短一个周末，墙壁上已经爬满了眼藤。
密密麻麻的绿色叶子遮住了墙上那个裂口，眼藤根部浸泡在枸杞菊花决明子茶缸里，茁壮生长。
没人质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藤蔓，也没人发现墙壁已经裂开。
这不对啊。
如果他们看不到藤蔓，那藤蔓怎么能遮住墙上的裂口。
如果他们看得到藤蔓，这么一大片突然出现的藤蔓怎么没人觉得奇怪。
林见渊越想越想不通。最终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我是个精神病啊！
想这些干什么？今天吃药了没？
还真没吃。
林见渊赶紧吃药。吃完药感觉自己精神多了，便开始规划今天的工作。
今天其实没多少活儿要干——每当林见渊产生这种想法，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什么？！烧香？！”林见渊难以置信的声音引起了全办公室人的回眸。
林见渊眉头紧锁，起身去角落里打电话。好半天才回来。
眼藤的叶子都被他拽掉了好多片。
“怎么了哥？谁要烧香？”裴硕一脸诧异，“不会又是甲方爸爸的奇葩要求吧？但为什么是喊你去烧香？”
“不是叫我去烧香，是让我在KV里加入烧香元素。”林见渊嘴角抽搐，“最近网上不是有个梗说年轻人在上进和上班之间选择了上香……还有那个雍和宫已读乱回。甲方爸爸很喜欢，甲方爸爸希望我们玩这个梗。”
裴硕：“可是甲方是人体工学椅啊……人体工学椅要怎么跟烧香扯上关系？！”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闭眼压下怒火：“……你先去找点资料。按照甲方爸爸的要求……”
他这边还没吩咐完，秦诗忽然一声尖叫：“OA上的风精灵数据呢！我放在“千万别删”文件夹里的东西怎么没了！长周期分析我今天就要交了啊啊啊啊！”
风精灵就是上次差点方脸黑猫的那个甲方。
按照惯例要做1个月内不同渠道用户的LTV对比，计算流量成本的摊销周期，观察近30天内品牌搜索指数变化。
数据分析这一块一直是秦诗负责。
原始数据其实都可以从第三方平台上查到，但数量庞杂，秦诗整理分析后就上传到公司内部的共享盘里，方便各部门查阅。
恰好昨天她电脑坏了拿去修，到现在还没拿回来，本来想着OA里的东西不会有人去删，可现在这些文件偏偏不见了。
林见渊冷静道：“你先看看操作记录，看能不能恢复文件。不行的话赶紧去第三方把数据重新down下来，中午我帮你一起弄……裴硕，你那是什么表情？有话就说。”
裴硕缓缓放下办公室座机听筒，不知所措地说：“风精灵的对接说他们领导下午要飞去欧洲，要求我们把长周期分析汇报提前到下午一点……”
林见渊：“……”
秦诗：“……”
苏志伟：“啊！”
林见渊额头青筋直爆：“又怎么了！”
苏志伟：“有蟑螂！跑秦诗那边去了！”
秦诗：“啊啊啊啊——”
啪叽！林见渊一把捏爆蜗牛！
时间暂停，满地乱爬的蟑螂瞬间也动作停止。
林见渊冲上去把蟑螂一脚踩扁！
松开捏捏乐，停滞的时间恢复正常。
林见渊正要功成身退，秦诗尖叫着一把摁住他：“别松脚！须须还在动！你用点力再碾几下！”
林见渊：“……”
几番碾压后，蟑螂终于彻底失去生命体征，宣告临床死亡。
林见渊总算得以回到工位，又听到一阵幽怨的嘤嘤嘤。
林见渊当场火冒三丈，对着墙壁怒目而视，却发现哭声并不来自墙壁，而是自己手中的捏捏乐。
“你、你怎么这样啊……”捏捏乐小偷委屈地抽抽搭搭，“原来你是用踩蟑螂的手段来对付我！你把我当蟑螂！！！”
林见渊：###！
当场火冒三十丈！掏出捏捏乐掼在地上，用力踩！踩！踩！
捏捏乐：“啊啊啊别踩别踩你这是刚踩过蟑螂的脚啊啊啊我的壳不能要了救命啊！！！”
捏捏乐果然是解压玩具，蹂躏完捏捏乐林见渊的心情好多了。
他一屁股坐到工位上，继续暗无天日的埋头苦干。
整个办公室陷入低气压，所有人的键盘都敲得啪啪响，其中还间杂着“傻逼”、“有毒吧”、“妈的这逼班简直没法上了”等等溢美之词。
裴硕哪里见过这阵仗，只好夹紧大金毛尾巴，生怕自己笨手笨脚再给大家火上浇油。
林见渊眉头紧锁，精神高度集中。
他一边跟人体工学椅的甲方协商能不能把DDL往后延延，一边翻阅和“烧香”、“雍和宫”有关的资料。
同时还在教裴硕怎么布置下午要用的会议室。
“谁有空！”姜晨的声音高高在上地从二楼响起，“帮我去楼下拿个快递！”
“没空！！！”所有人集体怒吼。
姜晨被吓了一跳，转身边回办公室边抱怨：“拿个快递才几分钟……”
林见渊忽然抬头：“姜总！”
姜晨又被吓一跳，声音有些发抖却强装镇定：“干嘛？”
“风精灵的长周期分析你那儿有吗？OA上应该发你审核过。”林见渊这么一说，秦诗也恍然大悟。
对啊！姜晨如果点开看过，他的电脑上说不定会有留档！
“哦哦，有的。”姜晨说，“昨天我下载下来了。”
有救！
秦诗表情一亮，赶紧拿上U盘冲进姜晨办公室。
几分钟后秦诗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满脸怒容满嘴“草草草”。
林见渊：“怎么了没找到吗？”
秦诗：“何止没找到！！！妈的你敢信！姜晨装逼把系统语言改成英文然后眼瘸把delete看成download了草！！！我的文件就是他删的！妈的傻逼吧！！！”
林见渊：“……”
众：“……”
破案了，众人纷纷发出释然的“草”声。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指挥道：“裴硕SPSS会用吗？好，你先去帮她作图，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写分析……”
兵荒马乱。整整一天，林见渊的屁股都跟被粘在电脑椅上似的，每次刚要站起来就被什么事情打断，然后重新又坐回去进行新一轮的暗无天日。
“靠！我快要憋死了！”秦诗也忙得焦头烂额，再也顾不得形象，抓起一包纸巾就朝卫生间冲去。
林见渊也一天没喝水没上厕所，正想起身活动一下，一抬头忽然看到几缕红线从眼前飘过。
“？”林见渊一愣。
红线的另一头在秦诗身上。随着她奔向卫生间，那仿佛有生命的细长红线也转瞬即逝。
林见渊不禁揉揉眼睛。
又出幻觉了？
他疲惫地往后一靠，喀拉一声，电脑椅靠背向后仰去。
他听到自己骨头腰椎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哥，喝不喝咖啡？”裴硕打了个哈欠，把手机递过来，“我请你。困死我了，哈啊——”
林见渊也困得要死，他直起身子正要去接裴硕的手机，就听到自己脊椎里又传来一声。
喀拉。
与此同时他感到后背上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
林见渊：“？”
林见渊疑惑地转头，没想到后背上那股牵拉力更大了。几乎是硬生生地把他拽回了椅背上！
“哥你怎么了？”裴硕察觉他表情有异，不禁问道。
林见渊：“屁股坐麻了。”
“哎我也是。”裴硕站起身眯着眼，舒舒服服地伸了个大懒腰。
屁股后面跟着两根细细长长的红线。
林见渊：“？”
林见渊狐疑地眯起眼。他没看错，裴硕屁股后面就是多出了两条莫名其妙的红线。
细细长长的红线，分别扎在裴硕两个屁股瓣上。
林见渊觉得盯着男实习生的屁股看不太对劲，于是火速把目光转向另一头——电脑椅的黑色椅面。
网状电脑椅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然而就在裴硕起身的一瞬间，他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
很明显那两根红线也在拖拽他。
“终于发现了吗~”
捏捏乐小偷忽然邪恶一笑，“嘿嘿告诉你吧，这东西叫【血线】。是C级异端哦~它可没有【眼藤】那么纯天然无公害。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对付它……”
咔嚓！
林见渊抄起剪刀，对着自己后背反手就是一剪刀。
“不是，你等等？”捏捏乐突然急了，跳下来在他膝盖上拼命蹦跶，“你别剪啊！这也是你的生命线！你剪断了这些生命力就回不来了！”
“这东西在吸我的生命力？”
林见渊一听，咔嚓咔嚓剪得更快。
随着他的快刀斩乱麻，后背终于和电脑椅背分离。
林见渊的活动范围更大了，他扭头一看，果然自己后背延伸出无数条短短的血红色丝线。
血线的另一头已经被剪断，剩下的部分如同海葵般摇摇晃晃，仿佛一旦接触到椅子还会重新与之粘连。
林见渊只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剪自己屁股下面的红线。
“你、你！”捏捏乐小偷急得不断用触角顶他，“你干嘛这么急呀！你问都不问我！直接剪断血线对身体不好的呀！”
“这才哪儿到哪儿。”林见渊冷哼，“我都还在上这逼班，我怕这个？”
捏捏乐：“……”
确实。
还有什么比上班更折寿！
林见渊丢下剪刀站起来，这才发现裴硕正一脸不安地看着他。
“哥，你刚才在说什么？什么东西在吸你生命力？”
裴硕眼神里写满“天哪你是不是又犯病了你赶紧去休息吧！”的担忧。
林见渊回头看看办公椅，又看看电脑屏幕上的雍和宫烧香，突然灵光乍现！
“靠！”林见渊拽过办公椅重新一屁股坐下，嘴角不禁浮起笑容道，“活该我吃这碗饭！我这脑子真牛逼！”
裴硕：“？？？”
不是，话题转这么快的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精神病人思路广？？？


第15章 下水贴贴
寺庙香火鼎盛。年轻人双手合十来到和尚面前，虔诚发问：“大师，我最近老是脖子沉重，肩膀抬不起来。您说是不是有脏东西坐在我肩膀上啊。”
大师拉出一张上半身人体解剖图。
“不。你是长期敲击键盘肩膀内扣导致的上交叉综合征。回去做点扩胸运动就行了。”
年轻人：“大师，我还觉得后脊背妖风阵阵一直觉得凉，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在偷偷跟我背靠背啊。”
大师拉出一张中半身人体解剖图。
“不。你是长期坐姿不当同时缺乏锻炼导致的腰肌劳损。回去加强核心训练腰背肌肉就行了。”
年轻人：“大师，其实我还……”
大师受不了了，拉出一个监控仪。内容为年轻人上班时呈虾型坐在电脑前。
大师痛心疾首：“你自己看看你都快卷成大虾精了，能不腰酸背痛吗？
年轻人也崩溃了：“大师，不是我不想保重身体啊！可是工作那么忙，一上班屁股就像被钉死在椅子上，哪有工夫注意自己的坐姿！”
此时大师拉出一张人体工学椅，以念经讲道的风格开始论述本产品的性能优点……
林见渊以最快速度弄完了KV，裴硕看得惊为天人：“哥，你是怎么想到的！居然真的把人体工学椅和上香联系在一起了！”
林见渊：“其实还是有点牵强，不过算了，先发给甲方，看看能不能糊弄过去。”
裴硕灵光一闪：“要不再加个反转，就是年轻人回到公司以后阴风阵阵，就那种恐怖片氛围。但其实不是闹鬼，是社畜的怨念太强了。然后我们这个人体工学椅是寺庙里开过光的，所以年轻人只要买了这个椅子就可以无视前辈们的怨念，安安心心上班了！”
林见渊吃惊地看着他：“都见鬼了还要上班，这么喜欢上班你不要命啦。”
裴硕：“哈哈哈哈。”
大金毛狗狗眼亮晶晶，搭配上他那张青春无敌的帅脸，简直像在演职场偶像剧。
而林见渊就是那个负责营造社畜感的黑眼圈前辈。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见渊其实最近黑眼圈淡了不少……
自从眼藤被移植到枸杞菊花决明子茶缸里去，林见渊的视力也变好了很多，无论对电脑再久都不会觉得视疲劳。
他都怀疑被泡在养生茶里的其实不是眼藤而是他自己。
怎么能这么明目。
老祖宗的智慧还是有道理的啊。
人体工学椅的甲方暂时被糊弄过去了。林见渊圆满下班。
时值七月，还没走出办公楼就能感觉到外面的炎炎夏意。
林见渊把领带扯开一些，顶着大太阳走向地铁站。
不知不觉裴硕已经实习一个月了。林见渊觉得他表现不错，学东西很快，三个月转正肯定没问题。
下班高峰期，滚烫的太阳令空气灼热黏腻。
地铁站入口处空调开得很大，林见渊整个人一下子神清气爽。
林见渊以前最讨厌夏天，因为夏天挤地铁很痛苦。
平常上下班高峰是沙丁鱼罐头，夏天直接变成鲱鱼罐头。
车厢里各种汗臭狐臭脚臭，而且还臭得热烘烘，简直是在微波炉里转屎。
哪怕地铁里冷气开得再足，这么多人，人均吸一口也把冷气给吸没了。
每次挤地铁，林见渊的衬衫西裤都打湿黏透，头发衣服热烘烘地贴在身上，更清晰地传递了地铁里的陌生人体温。
极度难熬。
幸好现在有了捏捏乐。
啪叽。
原先两小时的通勤路程，如今一眨眼就结束了。
“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捏捏乐眼泪汪汪地吞吐着光阴。
林见渊无视了解压小玩具的哭诉，心情蛮好地回到家，先去洗澡。
洗澡前他把自己房间的空调打开，然而等他洗完澡出来，房间里还是热烘烘。
林见渊狐疑地拿起空调遥控板，看了又看。又拿凳子垫着爬上去摸空调出风口。
空调里根本没风。
林见渊给房东打电话，房东说：“大晚上的哪里找人给你修。明天再说吧。”
林见渊：“那我自己找人修。到时候账单发你，费用你转给我。”
房东却说：“你自己找人的话当然是你出钱啊。”
林见渊怀疑房东是怕他做假账单，就说：“那我让维修师傅直接跟你报价，你亲自跟他谈价格。”
房东不高兴了：“怎么还要我谈价格？大晚上的还要来麻烦我，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年轻人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的。不就空调开不了吗，你开电风扇好了啊，坚持一晚上怎么了。年纪轻轻的这么娇气，一点苦头都吃不起。明天再说！”
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见渊抓着手机站在原地，火气一阵一阵地往头上窜，恨不得现在就把房东拽过来往他嘴里塞一坨微波炉里转过的大便。
他刚洗过澡换上的干净衣服这会儿又湿透了，忍不住去敲室友的门，想问问晚上能不能去室友那边借住一下。
然而敲了一会儿却始终房门紧闭。
室友不在。估计晚上有课。
林见渊站在室友门前，热得脑壳发晕，有点想先斩后奏先进去吹空调再说。
手都已经放到门把手上了，林见渊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算了还是别随便进人家房间，又不熟。
到时候万一丢了什么东西就说不清了。
林见渊只好重新洗一个冷水澡，打开冰箱想拿罐可乐喝，突然看到一大串夏黑葡萄。
葡萄乌黑油亮，一颗颗的又大又圆又饱满，散发出浓浓的葡萄香气。
葡萄是秦诗给他的。
中午他帮秦诗搞定了长周期分析，下班前秦诗就特意跑了趟水果店，挑了两大串葡萄回来。
一串给他一串给裴硕，表示感谢。
亲手挑的葡萄比外卖过来的质量更好。每一颗葡萄都结实饱满，一整串拎在手里沉甸甸，非常新鲜。
林见渊一回家就把葡萄放冰箱，这会儿已经冰得差不多了。
拿出来剥了几个，果肉冰冰凉凉，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浓郁的葡萄香气在口腔里爆开，瞬间润凉了喉咙和胃。
林见渊没忍住，蹲在冰箱前面一颗接一颗吃了好几颗。
心情又好了点。
裴硕曾经说，如果要走的话还真舍不得这些哥哥姐姐。其实林见渊又何尝不是。
虽然上司是傻逼，但是同事们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抱团辱骂上司还是很开心的。
要是换个公司，还未必能有这么好的办公室氛围。
万一碰到一办公室全是傻逼那就更惨了。
不知怎么又想起裴硕那句“我们这个人体工学椅是开过光的”，林见渊嘴角一弯，心想裴硕这小子真是个人才。
开着冰箱门吃葡萄固然凉爽，但电费是他和室友均摊的，这样做不太厚道。
林见渊最后还是从冰箱前站起身。
想了想，他写了张条子贴在门上，告诉室友冰箱里的葡萄随便吃。便刷牙洗漱回屋睡觉去。
深夜。气温较白天略有下降。
但还是很热。
电风扇开到最大档，一边摇头一边吹得呼呼响。
卧室窗户也开到最大，然而夜晚竟然没有一丝风，仿佛微弱的一点空气流动都被那层纱窗挡住。
黑暗中，林见渊把被子踢开，摊手摊脚，眉头微微皱着，睡得不太安稳。
肉红色的暗影如期而至。
捏捏乐小偷躲在枕头后面，习惯性装瞎。
啊呜。消化系统一口咬住大棒棒糖。嘴角顿时疯狂上翘。
“上过班了果然就会变好吃……”消化系统含糊不清地嘟囔，阑尾都快乐地弯起来。
捏捏乐：“……”
不敢说话只好在心里骂傻逼。
林见渊今天没穿睡衣，上面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背心，下面一条短裤。
长手长脚在床上躺得四仰八叉。
他的脑袋整颗消失在消化系统嘴巴里，脖子以下的身体不太舒服地挣扎了下。然后翻过了身。
脑袋就在消化系统嘴巴里转了个圈。
“唔。”消化系统赶紧收起牙齿，免得细碎的尖牙割破对方的喉咙。
林见渊的背心微微卷起，露出一截腰线。
咕咚，咕咚。
消化系统缓慢而愉悦地吞咽，大口咽下那对它而言至高无上的美味。
食管缓慢蠕动如同吞下老鼠的蛇，肝脏胆囊胰腺都在呼吸般起伏。
消化系统含着林见渊的脑袋，又嘬又吸。
直到把美味的负面情绪全部吃光，这才意犹未尽地把那颗脑袋吐出来，打出一个彩虹色的嗝。
湿漉漉。
林见渊的额头，眼皮，睫毛，鼻梁……全都湿漉漉亮晶晶，沾满它的唾液。头发湿湿地贴在额头上。
林见渊已经被吃得不能再吃，却还是双目紧闭，沉浸在睡梦中无法醒来。
消化系统“看”着这张湿漉漉的脸，忍不住又食欲大动。
明明已经再也嘬不出什么，它却再次啊呜一口，含住林见渊的脑袋。
舌头缓慢舔舐后颈，十二指肠愉快地打起蝴蝶结。
又嘬又吸就像在吃一颗永远不会融化的棒棒糖。
捏捏乐：“……”
别嘬了行吗！
人家脑浆子都快被你嘬出来了！
“唔……”睡梦中的林见渊忽然又动了动。
消化系统熟练地收起牙齿。
林见渊又翻了个身，长腿一跨，修长笔直的小腿压住了薄薄的空调被。
睡梦中的他似乎感觉到什么，喉咙里发出不舒服的哼哼声。
然后用腿把被子踢开。
消化系统嘬爽了以后回过神才发现林见渊已经双手双脚抱住他。
属于人类的身体微微汗湿，呼吸灼热深沉。
林见渊双手搂住它的胃肝胆囊胰腺，大腿压住它的十二指肠空肠回肠盲肠。
甚至还用脚跟把它的结直肠往自己这里勾了勾。
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消化系统：“？”
消化系统“瞥”了眼墙上的空调。
难怪今晚睡得这么不安稳。
翌日，清晨。
林见渊通体舒畅地醒来。
“昨天晚上居然还挺凉快的。”林见渊愉快地打了个哈欠。
捏捏乐：“……”
邪域一分钟前刚走你当然凉快！
这个人类抱着一坨下水睡了一晚上啊啊啊！
完了完了，难怪会被邪域看上！
这个人类怎么比它这个异端还变态啊！！！


第16章 生命在于运动
七月的天气依旧炎热，林见渊一键skip了挤地铁的过程，直接来到公司。
要是上班也能skip就好了，可惜不能。
捏捏乐小偷的skip非常不智能，林见渊如果不主动控制身体的话，被skip掉的部分他就会全程像个智障一样坐着不动。
所以上班还是要亲自上。
一上班又是乱七八糟的一堆破事儿。
虽然裴硕很积极地帮他分担，但一个刚进公司一个月的实习生能干的实在是有限。
大多数事情还是得林见渊自己处理。
好不容易把事情处理得告一段落，林见渊决定去带薪拉屎放松一下。
刚坐下，消消乐还没打开呢，就听到姜晨在外面扯着嗓子喊：“林见渊！”
林见渊无视，继续打消消乐。
外面传来姜晨的喊声：“林见渊人呢？去哪里了？”
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响了。小小的厕所隔间里满是音乐铃声。
林见渊一看到“姜晨”两个字就窝火，恨不得反手抓一坨新鲜大便塞进他嘴里。
催催催！催你妈啊催！拉个屎都不让人安心！
林见渊骂骂咧咧，提起裤子冲到姜晨面前：“什么事！”
“哦，来了啊。”姜晨说，“楼下不是有张办公桌还空着么，你抽空让实习生收拾一下，看看键盘电脑什么都能不能正常用。过段时间有个新同事要来，提前做好准备。”
林见渊：“？”
姜晨：“干嘛？”
林见渊难以置信：“就这？”
姜晨理所当然道：“是啊。”
“我拉屎拉一半你把我叫出来就是要说这个？你特么就不能——”
林见渊只觉得胸腔里一股火气又要喷出来。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毕竟这可是姜晨啊！
这可是傻逼啊！
傻逼人干傻逼事儿可太合理了！
他难道还能指望傻逼人干出正常事儿吗？那他也是个傻逼了！
“我也不知道你在上厕所啊。”姜晨不满道，“还有你能不能文明点，别一天天的把屎尿屁挂在嘴边……”
林见渊：“那塞你嘴里。”
姜晨措不及防，震惊道：“什么？”
林见渊冷静沉着地道：“你不让我骂脏话，那就只能把屎尿屁塞你嘴里。人总不能被屎尿屁憋死吧。”
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姜晨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捂住嘴巴。
别人说塞大便可能是气话。
但林见渊不是啊！
他可是个精神病啊！
姜晨真的怕了！
“……总之。”
办公室里，林见渊对同事们说，“以后大家可以自由地骂脏话了。”
一群人笑到打鸣。
“哈哈哈你居然为我们争取到了脏话权！”秦诗笑得疯狂锤桌，“而你，我的英雄，你是真正的朋友！”
“林见渊自从得了精神病以后整个人都精神多了。”苏志伟欣慰，“我们也精神多了！”
众人狂笑，林见渊却还是意难平，起身朝外走。
“哥，你去继续拉屎吗？”裴硕嘿嘿嘿地跟上，“我也去！这就是传说中的带薪拉屎！我也去体验一下！”
“你神经病啊！”林见渊怒道，“我去抽烟！”
“哦。哈哈哈。”裴硕被骂了也依旧开心，像个被主人踹了一脚却还是傻笑的大金毛。
裴硕性格真的蛮好的。
林见渊来到公司楼下——如果是拍电视剧那他这会儿应该去天台抽烟，风景比较好，但可惜这是现实。
天台是锁着的，上不去。
抽烟点已经站着好几个穿西装的白领，林见渊认出那是其他楼层的人，便点头打了个招呼。
众人相视一笑，露出同样的牛马疲惫笑容。
“哎，这班上的，感觉灵魂都要被榨干了。”
“可不是嘛，每天活得跟陀螺一样。”
“这么忙？”
“不光是忙，还要被鞭子抽打。”
“别提了，我最近天天加班，一直没时间陪孩子。那天孩子起得早，我出门前抱了一下，孩子那眼神都快不认识我了……”
牛马们一边抽烟一边吐槽公司吐槽生活，抽烟点烟雾缭绕，烟缸里很快堆起一座烟头的小山。
林见渊虽然没家庭，但也挺能感同身受。
不知不觉他也抽完了第二根。
掏出烟盒正想去抽第三根的时候，手忽然顿住。
烟盒里冒出一根红线，悄无声息地朝他手指靠近。
林见渊往左，红线就往左。
林见渊往右，红线就往右。
林见渊啪嗒把烟盒关上，红线就被砍了头，瞬间消散。
林见渊：“？”
他重新打开烟盒看看，里面除了几支烟以外什么都没有。
想重新抽支烟出来的时候，红线却又凭空滋生。悄悄朝他手指上爬。
林见渊：“……”
防沉迷系统是吧。
林见渊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何时，牛马们指间的香烟都长出了红线。
血丝般的红线蠕动缠绕着他们的手指，随着每一次烟雾吞吐，红线都更深地刺入他们的血管。
而他们却全无所察。疲惫麻木的眼神透过烟雾仿佛茫然寻找未来。
“是不是下雨了？”林见渊突然说。
“啊？下雨了吗？”众人纷纷从烟雾中抬头。有人伸出手疑惑地去接雨水。
天空阴沉沉的，众人似乎也意识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各自道别，回自己的牛马棚。
烟盒被收起的瞬间，蠕动的血丝纷纷崩断。
林见渊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林见渊抽完烟回到办公室，办公室依旧忙碌。
所有人都像屁股黏在椅子上一样，忙得连喝水都没空。
林见渊也重新投入工作。忙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不对。
他狐疑地站起来，回头一看。
好家伙，那个血丝果然又长出来了！
好在这次血丝的数量不多，只有一根，而且不像之前那样坚韧到要拿剪刀去剪。
这一次，林见渊刚抬起屁股，就听到“嘣”的一声。
血丝绷断了。
林见渊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环顾四周。
果然，办公室里每个人身上都有血丝。
左边，裴硕正在聚精会神地改PPT。他的屁股下面有两条，左边屁股瓣一条，右边屁股瓣一条。
右边，秦诗正在骂骂咧咧地做数据。她的屁股下面有一堆，右手连着鼠标有一条，后脖颈连着电脑屏幕有一条。
右前方，苏志伟正在火冒三丈地跟客户沟通。在屁股、右手、后脖颈的基础上，他喉咙上还有一条。
——哦可能不是喉咙。
是甲状腺。
看到这份上林见渊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个血丝根本不是普通的血丝！
这是他们身体求救的信号啊！
一念至此林见渊果断起身，大声拍拍手：“同志们！”
“？”裴硕抬头。
“干嘛！”秦诗怒气冲冲抬头。
“@！#！@%#……！%！”苏志伟还在憋屈地跟傻逼客户沟通。
林见渊振臂高呼：“活儿是干不完的，身体是自己的！everybody让我们放下手头的工作，远离屏幕放松大脑，我们一起，做、运、动！”
裴硕：“？”
秦诗：“？”
就连正在打电话的苏志伟都：“？？？”
全场呆滞一秒钟。
下一秒，所有人纷纷醒悟！
“对！说得没错！工作是单位的，身体是自己的！去他妈的提前开会！天塌了老子都要休息十分钟！”
“靠靠靠，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我膀胱快要爆炸了！我先去尿尿！”
二楼，姜晨疑惑地探出头，震惊地发现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疯了！
秦诗在深蹲，裴硕在跳波比跳，苏志伟在打八段锦，其他人也纷纷做着各种各样的体育运动。
而最疯的林见渊，双手叉腰站在墙壁前，眼睛盯着空空如也的墙壁，凝神静气不知道在干什么。
别人也就罢了，姜晨最怕的就是林见渊发癫。他忍不住叫了声：“林见渊！你在干什么！”
“提肛！”林见渊恶声恶气道，“干嘛上班不允许提肛吗！长痔疮了你赔我啊？！”
姜晨：“……”
你提肛就提肛你凶我干什么！
还有提肛是什么光彩的事吗，你怎么好意思吼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姜晨看着办公室里群魔乱舞……乱健身的场景，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正想出声制止，却听众人纷纷感慨“果然起来运动一下就好多了”、“果然五分钟就够了”，然后纷纷回到自己的工位。
姜晨：“？”
这就舞完了？
眼看着办公室重归平静，严重怀疑自己被耍了的姜晨：“？？”
要不我也来提个肛？
经过一番运动，所有人的精气神全都比之前好多了，办公室的气氛也不像原先那么烦躁又压抑。
裴硕微微喘息着回到林见渊身边，面色红润，两眼有神。
身上的班味儿一扫而空，瞬间又变回活力四射的男大学生。
上班果然是最伤身体的事。
运动五分钟之后，所有人身上的蠕动血丝都不见了。
就连捏捏乐小偷都忍不住惊叹：“神医啊！”
林见渊满意道：“生命在于运动。”
可惜这个神医持久性有点短。
一个小时后，血丝们又一扭一扭地从办公椅、键盘、鼠标、电脑屏幕里钻出来，一扭一扭地靠近众人的身体。
林见渊果断号召大家再次运动。
又过了一个小时……
“有完没完！”林见渊一拍桌子，火冒三丈！
上班！果然！最他妈伤身！
每过一个小时都会有血丝冒出来吸走他的生命力！
不是键盘就是鼠标！
不是办公椅就是电脑屏幕！
有完没完！烦死了！
都特么毁灭吧！！
所有人都被林见渊这突如其来的怒吼给吓了一跳，就连姜晨也忍不住从二楼探出头来，皱着眉头看林见渊又在发什么癫。
只见林见渊指着电脑屏幕破口大骂道：“吸吸吸！吸个几把啊吸！什么狗屁电脑再吸老子特么一拳把你干爆！”
扭头又对着手机骂骂咧咧，“还有你个废物！回个微信都发烫！下个文件卡得要死！特么就是想气死老子好继承老子的甲状腺结节是吧！你麻痹！！”
众：“……”
姜晨：“……”
虽说话糙理不糙，可是这话也太糙了。
姜晨疯狂给下面人使眼色，希望有人上去把林见渊控制住。
奈何所有人都在围观林见渊发癫，眼里露出惊叹神色。
骂脏话虽然没用，可是解气啊！！
——笑死，这不比工作报表好看？
林见渊把屏幕键盘鼠标电脑主机等一切办公设备骂了个遍，火气仍然未消。
裴硕哪见过这阵仗，瞠目结舌一整个看呆了。
秦诗有点担心他真的砸键盘，正要上去劝，却见林见渊一把抄起自己的手机！
秦诗大惊失色道：“别别！手机是自己的！手机贵！手机贵！”
然而已经来不及！
林见渊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
他抓起一把空气，狠狠怼进手机充电口里，凶神恶煞道：“戳戳戳！让你戳！戳自己吧你！”
众：“？？”
姜晨：“……”好想吸氧。
众人都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呆住，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林见渊本人居然也是一呆。
“嗯？”林建议拿起手机反复端详，狐疑道，“怎么还充上电了？”
众：“？”
什么！
发癫还能给手机充电？！！


第17章 短路
林见渊皱着眉头思索两秒，又扭头抓起桌上另一个手机。
裴硕连忙惊叫：“哥！那是我的手机！！”
然而林见渊并没有砸他手机，林见渊只是又抓了一把空气，怼进了裴硕手机的充电口里。
然后一脸震撼地说：“还真能充电……”
众：“？？”
裴硕这下是真的担心了。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尽可能安抚的语气道：“哥，你先别激动，你把手机放下来好吗？”
林见渊却好似没听见他说话，一扭头，对着桌子一角说：“B级？就这还B级？我看它跟眼藤差不多啊。差不多菜。你也菜。不过既然能给手机充电那我就原谅它了。”
众人望向他说话的方向。
只见他说话的对象是……捏捏乐玩具。
林见渊旁若无人地跟塑胶捏捏乐进行交流，众人的目光渐渐从吃惊变为了担忧。
林见渊跟捏捏乐聊了两句，突然又走向秦诗。
秦诗有点紧张地后退一步。
裴硕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哥！”
裴硕满脸担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不会刺激到他。
林见渊扭头看了裴硕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对秦诗道：“哦，没事没事你别紧张，我就是又看到幻觉了，有点强迫症……嗯，你让开点，让我弄个东西行吗？”
秦诗有点不知所措，望向众人。众人也都表情迷茫。唯有裴硕一边拉住林见渊的胳膊，一边无声地用口型道：“没事。”
裴硕安抚完众人，又对林见渊道：“哥，你弄吧！要我帮忙吗？”
林见渊：“你看得到？”
裴硕愣住：“什么？”
林见渊推开他的手，弯腰钻进办公桌底下：“我就说嘛，这是我的幻觉你怎么可能看得到……”
林见渊钻在秦诗的办公桌下面，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众人都有些好奇和不安，却又不敢上前，怕惊扰了林见渊。
裴硕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众人摆摆手，用眼神示意“我看着他，你们去忙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便都回到自己工位上。
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林见渊把那些四处乱扭的血线重新整理了下。
从手机里长出来的血丝被他接到了鼠标上，从办公椅里长出来的血丝被他接到了电脑主机上，键盘里的则接到屏幕上。
反正主打一个最短路径最优解，完美避免了线路过于复杂以至于他看着不爽引发急性精神病的风险。
把整个办公室的血线整理清楚之后，林见渊直起身子，长长呼出一口气。
舒坦了！
简直是井井有条！赏心悦目！
最重要的是，所有血丝都线路清晰，你吸我我吸你，形成了自给自足的闭合回路！
真是节能又环保啊！
林见渊身心愉快地回到工位上，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对裴硕道：“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裴硕爽朗一笑：“没事，就像哥你说的，上班哪有不疯的！”
秦诗也插嘴道：“是有点突然，不过你生病了嘛也没办法。建议下次直接去姜晨办公室发作。”
一直在二楼阴暗偷看的姜晨：“说什么呢你！”
众人一阵爆笑。
林见渊从善如流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争取。”
姜晨怒吼：“林见渊！”
林见渊：“干嘛！”
“……”姜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憋出来一句，“注意身体！累了就回去休息！”
“？”林见渊指指自己，又诧异望向众人，“我幻听了？”
众：“我们好像也幻听了……”
姜晨：“……”
傍晚时分，这一天的逼班总算是又上完了。
地铁站前，裴硕说：“哥，我送你回去吧！”
林见渊开玩笑道：“干嘛，你要泡我啊？”
裴硕瞬间表情裂开：“我是担心你！”
林见渊：“行了行了，下班了就别陪上司了，又不给你加班费。”
裴硕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上拎着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了一大袋空气。谁都不知道林见渊拎这袋空气回去干什么。
也没人敢问。
裴硕的目光在那袋空气上停留一秒，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对林见渊说：“好吧，那你路上小心啊！”
skip。
新鲜牛肉切片，加入酸菜、香料一同熬煮，煮成淡黄色的浆汤。
出锅时随手撒下一把薄荷叶。翠绿新鲜的薄荷叶堆成小山，与浓郁醇厚的酸汤形成强烈对比。
热气催发出薄荷叶的微凉清香。
林见渊倚在厨房门口，看得瞳孔地震：“薄荷还能和牛肉一起煮？！”
室友笑着说：“是啊。”
——其实林见渊本来也不知道那是薄荷。
因为他带回来的，其实是眼藤。
准确来说是眼藤的嫩叶。
眼藤自从被泡进枸杞菊花决明子茶，每天都在疯长，一眨眼就长了满墙。
有些嫩叶子甚至不知死活的长到了林见渊的工位上。
林见渊看了心烦，就随手薅了几片。
一薅之下他发现，这叶片很嫩，而且有一种熟悉的香气。
具体是什么味儿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
反正这东西长得很快，而且这东西本来就是他养的，林见渊薅起叶子来毫无心理负担。
他直接拿了个大塑料袋，把眼藤上所有嫩叶全都掐了回来，结结实实装了一大袋。
林见渊本来还在想这东西能派什么用场，结果回到家把袋子随手往鞋柜上一放，室友看到了，便说：
“你们公司又发福利啦？”
……于是就演变成这样。
室友在厨房里表演群肠乱舞的绝技，锅气激发出眼藤叶片的气味。
林见渊仰头嗅嗅嗅，终于辨别出这熟悉的香气！
是薄荷！
等等，薄荷对喉咙好他知道，薄荷难道对眼睛也好吗？
林见渊火速掏出手机查了下。嘿，薄荷还真能明目！
它的香气可以刺激眼睛周围神经从而缓解视疲劳，薄荷油可以扩张局部血管从而改善眼睛干涩。薄荷醇、薄荷酮还可以辅助消炎，促进眼部炎症消失。
此外，在中医里，薄荷还有疏散风热、清利头目、利咽透疹、疏肝解郁、解毒消肿的效果……
——破案了。
为什么盯着眼藤就可以缓解眼睛疲劳甚至提高视力，破案了！
因为它其实是薄荷啊！
仔细一想也很合理。薄荷作为一种小清新又好养活的植物，放在办公室里也是非常合适的。
在林见渊这个精神病的眼里是同事眼睛里长出藤蔓，现实里估计就是办公室盆栽被他薅过来，还强行放进枸杞菊花决明子茶里养着。
就是不知道同事看到他这一系列骚操作是什么心情了哈哈哈。
总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唯物的。
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林见渊顿时又觉得身心舒畅起来。
薄荷酸菜牛肉锅上桌，锅里噗噜噗噜还在冒泡。
林见渊主动摆好碗筷，盛两碗饭过来。
酸汤开胃，薄荷清香。林见渊光是闻着味道就已经开始流口水。
“吃吧。”室友笑着说。
“吃！”林见渊一筷子夹起牛肉塞进嘴里，“！”
——卧槽！！！
薄荷裹着牛肉，入口的一瞬间就像吞了一颗香气炸弹。
薄荷没有想象中的凉，可能是被热气腾腾的汤汁驱散了那种清凉感——所以就只剩下香气！无敌清新的香气！
这股清香直冲天灵盖，激得林见渊忍不住眯起眼睛。
然后是酸。
微微辣的酸菜，似乎还混合着其他香料，酸辣可口的鲜香如同一股洪流，冲进喉咙撞开胃口，暖洋洋地落进胃里，带来一种结结实实的热辣感受。
而且它还很鲜！
不是味精的那种鲜，是嫩牛肉和薄荷叶带来的那种极致清爽的新鲜！
林见渊本来还觉得牛肉锅里放薄荷有点黑暗料理，没想到薄荷味儿居然能完美融入进去。
一口热汤，一口嫩牛肉，色香味兵分两路。林见渊只觉得薄荷清新往上直冲天灵盖，热辣酸香结结实实往下暖着胃。
“好吃”两个字已经不足以描述这种体验，林见渊简直魂儿都快爽飞了！
林见渊一声不吭，闷头狂吃。
和大吃特吃的林见渊比起来，室友的吃相就文雅了许多。
他不像林见渊那样捧着碗吨吨吨大口喝汤，而是用勺子一口一口慢慢舀着。
动作慢条斯理，吃相斯文至极。
和眼前热气腾腾的薄荷酸菜牛肉锅比起来，似乎林见渊大快朵颐的模样更吸引他的注意。
室友的嘴角一直微微上翘着，肠子卷着勺柄，在碗里慢慢划圈。
“好吃嘛？”室友轻轻地笑着，明知故问。
“义父大人在上！”林见渊双手呈上空饭碗，正色道，“请让孩儿再吃一碗吧！孩儿什么都会做的！”
室友愣了下，“噗”地笑了声，然后拿起大勺给他盛汤。
“我说真的。”林见渊哐哐炫完第三碗饭，放下碗来虔诚地说，“你做饭真的很好吃。师傅你到底做什么工作的？你不会在学校里学的就是厨师吧？”
“啊。”室友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林见渊：“那你能不能……”
室友：“好啊。”
林见渊：“？我还没说。”
室友：“不是让我做饭给你吃吗？”
“是是……”林见渊连连点头，心想室友也太懂他了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见渊也不再忸怩。他说，“那伙食费我们……”
本来想说三七分，林见渊忽然想到室友还是个学生。便改口说，“伙食费我来。你也不用天天做饭，只要你有空的时候拿冰箱里的东西随便做一下就好了。想吃什么也跟我说。我去买。”
林见渊其实手头并不宽裕，但室友烧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好吃到林见渊觉得再多吃几顿他精神病都要痊愈了。
要是能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饭，他还要吃什么抗精神病药？
唯一的担心是怕室友觉得为难。毕竟他们只是普通室友——连微信都还没有加的那种。
人家凭什么给他做饭？
林见渊忽然想起微信的事，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他要一次。
室友却用一截肠子托着下巴，歪了歪“脑袋”，说：“好哦。你今天上班是不是很累？”
林见渊情绪一下子down下来。郁闷道：“是有点儿。”
室友：“那你早点睡。”
虽然看不到室友的表情，但林见渊从他语气里听出一种催促之意。
不由觉得疑惑，却也没问，心想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室友估计就是随口关心一句。
或者说，转移话题？
“……”捏捏乐小偷躲在背包里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当晚。吃饱喝足的林见渊很早就犯了困，洗澡上床倒头就睡。
肉红色暗影如期而至，啊呜一口含住林见渊的脑袋，大吃特吃。
“你为什么要做饭给他吃啊……”捏捏乐小偷壮着胆子，提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这还用问？”柔嫩喉管缓缓蠕动着，粉红下水一边吞咽一边含糊不清。
捏捏乐：“？”
捏捏乐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粉红下水抬起一截肠子，轻轻放在林见渊清瘦挺立的锁骨上。
柔嫩软滑的肠管如同没有鳞片的蛇，冰凉滑腻，蜿蜒着在林见渊锁骨上爬行。
今天依旧没人来修空调，只穿着背心的林见渊在睡梦中依旧不安稳。
一翻身，胳膊大腿都压在粉红下水上。
林见渊抱住那一坨软软凉凉的下水，微蹙的眉头总算舒展。
甚至把脑袋主动往对方喉咙深处抵了抵，舒服地把脸颊贴在凉凉软软的喉管内壁上。
“……”含住一整颗脑袋的嘴角微微上翘。愉快地吞咽几下。
捏捏乐：“………………”
够了啊！
你俩怎么都越来越下流！
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被迫旁观者的感受啊！
……
与此同时，距离林见渊家两小时车程之外的公司。
在写字楼最底层，比空旷幽深的停车场更深更黑的地方。
噗——通。噗——通。
巨大的瘤体缓慢搏动，无数血管攀附其上，如同树根般提供养分。
粗壮血管之下，是更多的细小分支。分到最后便成了细密如网的蠕动血丝，血丝另一头伸向四面八方，汲取吸收人类的生命力。
深夜的写字楼，仍有许多楼层灯火通明。
社畜牛马们用燃烧的生命点亮夜空，也令毛细血管般的血丝蓬勃涌动，充满生机。
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如浪潮般涌入，地下室中央的巨大瘤体仿佛沉静在情欲欢愉中深沉呼吸。
忽然。噗哒。
瘤体狠狠地跳了第一下。
第二下没了。
瘤体：“？”
似有疑惑，它缓慢蠕动着，血脉管腔充盈又贲张。
噗哒。
又是只有第一下。第二下像被掏空了一样——没了？
瘤体：“？？？”
瘤体和血丝对了一晚上的账，愣是没找到问题到底出哪儿了。


第18章 谵妄
这天正好是周六，林见渊却没有睡懒觉，而是起了个大早。刷牙洗脸，连早饭都没吃就准备出门。
“加班？”室友正好也从屋里出来。
“去趟医院。”林见渊说，“体检。”
昨天上班时他就发现不对了。
虽然上班伤身，但是坐电脑前一小时就开始丢失生命力也着实太过离谱。
身体都开始发出求救信号了当然要去医院看看。因此昨晚一回来林见渊就预约了个体检套餐。
室友：“陪你？正好有空。”
粉红下水飘浮到他身边，悠悠闲闲地像一坨柔软的云。
林见渊想了想：“好啊。”
昨天看裴硕那样，林见渊就知道自己当众发癫又把同事吓到了。
确实，他出门时身边最好有人陪着，不然万一在大街上发癫就麻烦了。
林见渊揣上捏捏乐，和室友一起出门。
出门前还顺手拎上了垃圾。
sk——
“好帅啊……”
手术室里，全麻的病人被从手术台上推出来。
走廊上的白炽灯照在她茫然的脸上，她睁大眼睛看着给她推床的男护士，眼睛Blingbling，“医生你好帅，你是医生吗还是护士。好帅啊。好帅啊。”
被夸帅的男护士耳朵根都红了，边上的护工师傅揶揄道：“对喽，我们小张护士好多人追的哟！”
“屁股好帅啊。”年轻女病人格格地笑，“医生也好帅，手指好帅。嘿嘿嘿嘿好多帅哥，这波十连全是SSR。”
男护士：“？”
女病人还在嘿嘿傻笑，路过一名穿绿色手术衣的医生瞥了眼，笑道：“麻醉术后说胡话呢。别愣着，赶紧送复苏室去。要接下一台了。”
“哦哦。”男护士耳朵根更红了，赶紧和师傅一起推床。
复苏室里，一张张病床上躺满病人。
麻醉师坐镇，盯着每个病人身边的监护仪。
男护士把病人交接给麻醉师，并说：“她有点说胡话。”
麻醉师见怪不怪：“没事。正常的。”
“好帅啊。”女病人眼睛亮晶晶，看着麻醉师就笑得停不下来，“你也好帅啊。你怎么也这么帅啊。”
麻醉师忍俊不禁：“我是女的。”
女病人：“女的也帅。怎么都这么帅啊。这个池子好，我全都要。全都要。嘿嘿嘿嘿。”
男护士正要走，麻醉师又叫住他，问了几个术中情况。
男护士说：“术中生命体征都是好的，失血量不多大概50毫升，就是八仙过海的时候电脑有点黑屏。”
麻醉师本来正在本子上记录着，听到这里顿时傻了。
抬头：“啊？”
男护士：“猪猪窗帘的名字叫狗。我们护理部领导全是18代纯血傻逼，人为什么要上天？哦，原来护理部全是臭傻逼。”
麻醉师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点头道：“山楂水确实可以用来当七号电池。绩效考核在加班，过期的粪便标本应当均匀涂抹于院长的胃粘膜。”
男护士欣然道：“我是海豹！奶茶是脂肪肝并且今年23岁！”撩起手术衣开心地拍打起肚皮。
麻醉师环顾四周，确认所有病人生命体征平稳，也欣慰道：“非常好加班！下雨天不带伞因为我热爱上班！”
“你们在……”一直没接到病人的医生疑惑地探头进来，下一秒恍然大悟，“很好！很有朝气！停车费我已经加满了，下班后我们一起去海里抓SCI？”
“……？”逐渐从麻醉中苏醒的病人们惶恐地看着这些医护人员。
没过多久，病人们也开始哈哈大笑，兴奋地畅谈起人生。
医院外。
“时队！污染区外1公里内所有平民已驱散完毕！”
“时队！舆论方面已控制！目前对外宣称氧气管道紧急抢修！更多支援正混在消防车里赶来！”
“时队！目前暂无人员伤亡！”
“时队！刻印等级已明确！是S级的——”
“【谵妄】。”覆面男子冷冷一挥手，“进场！”
“是！”行动组全体成员紧随其后，越过警戒线，快速朝污染区逼近！
——ip。
“怎么这么堵啊。”林见渊疑惑地看着路边停滞不前的车辆。
马路被挤得水泄不通，烦躁的车主们纷纷狂按喇叭。
所有车都朝着医院的反方向开。
十字路口有交警在指挥交通，通向医院的那一侧被放了显眼的警戒线，禁止任何车辆通过。
难道有火灾？林见渊心想，但是也没见到消防车啊。
不管怎么样，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林见渊果断说：“还是算了。不看了，走！”
室友：“回家吗？”
林见渊扭头瞥了室友一眼，瞬间心领神会——今天的室友也在发光，很显然又精心打扮了一番。
虽然不知道室友为什么陪自己出门看个病都要精心打扮，但是既然都帅到发光了，他肯定不想就这么直接回去。
林见渊想了想，掏出手机在点评软件上搜索附近的美食。
“那我们去吃个饭……”林见渊发现现在的时间不太适合吃午饭，才九点多，遂改口道，“或者喝个咖啡再回去？”
“好啊。”室友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样子仿佛永远没有脾气。
室友确实没什么脾气，也不挑剔。
林见渊随便找了家附近的咖啡馆，拿起来给室友一看，室友就说“好”。
于是两人按照导航开始走。林见渊对这里不太熟悉，医院又正好封路，跟着导航走了好久都没能绕出去。
“导航怎么回事，这前面明明没有路啊。难道刚才拐弯拐早了？不科学……”林见渊捧着手机嘟嘟囔囔。
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奇异的白色，林见渊下意识瞥了眼。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衣衫不整，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衫。
白衬衫皱巴巴，底下的黑色长裤也皱巴巴。裤子上还沾着许多泥土。看上去仿佛刚刚被人狠狠推进泥地里。
他整个人有种病态的苍白，很瘦，眼神空洞表情茫然，脚步也虚浮着，像踩在棉花里。
男人踉踉跄跄地从林见渊身边走过。
林见渊从手机导航里抬起头。忽然开口：“喂。”
身旁的室友停下脚步。男人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仍旧跌跌撞撞向前走。
他那修长苍白的手脚好似被抽掉了骨头，使不上力气。
脑袋随着步伐微微摇晃，像一棵承载不了重量的孢子蘑菇。
林见渊皱了下眉头，上前两步，说：“哥们儿你等等。”
被陌生人拦住去路，男人这才停下来，失神的双眼微微抬起，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林见渊脸上。
林见渊望向他松松垮垮的衬衫——衬衫敞开领口，露出锁骨。
对方不是故意敞开领子的，而是领口的纽扣不见了。
歪歪扭头的线头露在外面，像一个问号。
他整个人就是一个巨大苍白的问号。
林见渊说：“哥们儿，你是不是病了。你需要帮助么？”
男人不答，只是恍惚地看着林见渊。
“哥们儿？”林见渊皱着眉头在他眼前挥挥手，心想这人不会是个瞎子吧。
然而对方并不是瞎子。
无声的眼眸终于重新聚焦。
衣衫不整的苍白男人抬眼看着林见渊，嘴唇翕张，轻而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啊。”
林见渊：“？”
那是个很轻很轻的气音，根本听不出语气。
林见渊诧异：“啊？你说啥？”
男人却不再说话了。脸上仍是那种茫然失神的表情，嘴唇无意识地吐出气音：“啊、啊……”
林见渊眉头紧锁，狐疑道：“不会是在梦游吧……”
室友的肠子缓慢蠕动，问：“你打算做什么？”
语气饶有兴致。
林见渊低头摆弄手机：“我帮他报个警。他这状态不对劲，搞不好是跟家人走失了。”
林见渊按下110，刚要抬头确认周围的路牌，却发现那个古怪的男人不见了。
不见了？！！
林见渊瞳孔地震。手机里传来女警的声音：“这里是110接警中心，您说。”
林见渊震惊地环顾四周，却发现马路上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提什么衣衫不整的男人了。
他赶忙问室友：“人呢？！”
室友：“啊。不知道啊。”
林见渊：“刚才不还在这儿呢吗？！这么个大活人，你没看到他去哪儿了？！！”
室友：“我在看你打电话啊。”
林见渊：“………………”
“喂？”110那边还在询问，“您那边什么情况？”
林见渊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对接警的小姐姐道歉。
挂完电话，他一脸茫然地对着空荡荡的大马路。
“难道又是幻觉？”林见渊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指着刚才男人站着的地方，问室友，“你看到了吧？刚才这里确实有个人对吧？？”
室友：“人？”
林见渊心脏狠狠一撞，只觉得室友下一句就是“刚才哪里有人”。
那就是鬼故事了啊！
好在室友并没有这么说。
室友说：“嗯，是啊。但是一眨眼就不见了，好奇怪。”
林见渊松了一口气。
室友：“你怎么还松了一口气？”
语气里带着好笑。
林见渊看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心想碰到这种诡异的事情还笑得出来，明明是你更奇怪才对吧！
当晚，林见渊刷到一则同城热搜。
#XX医院氧气管道泄露#
林见渊点进去一看，发现是他今天没去成的那家医院。
原来是医院的中心供氧管道发生了泄露，有爆炸风险，所以警察和消防部门紧急疏散了人群。
“最近这种事故还挺多的。”林见渊倚在厨房门口，边刷手机边说，“出门真得小心点。”
“是啊。”室友正在厨房里炒菜，热火朝天，群肠乱舞。场面十分好看。
林见渊：“对了，你还记得白天我们在医院外面碰到的那个男的么？你觉不觉得他……”
十二指肠卷着锅柄，室友一边颠锅一边：“什么？”语气显得漫不经心。
林见渊：“……好像刚刚开完银帕乱搞完。一副被玩儿坏了的样子。”
哐当！
肠子一滑，炒锅砸在灶台上。
林见渊被吓了一跳：“干嘛！”
室友：“……没事，你继续。”
十二指肠缓缓重新卷起锅柄，蠕动的结肠一缩一缩。
林见渊狐疑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室友憋笑憋到肠子都在抖。
林见渊无语道：“干嘛，不像吗？你看他那一脸肾虚样。”
“那是肾虚哦？”室友语气里微微带着笑，“我不懂。”
林见渊：“是肾虚吧。他不是两腿发软脚步虚浮么，而且还双眼无神脸色苍白恍恍惚惚……”
室友：“哈哈哈。”
林见渊：“哈哈哈。”
室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室友笑得特别开心，笑到炒菜都炒不下去了，十二指肠卷着锅铲，整套下水笑到花枝……花花肠子乱颤。
林见渊看着他笑，不知道为什么也突然觉得好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在厨房里笑个不停。
美好的周末又过去了，不美好的周一又来了。
清晨，闹钟响起，林见渊喊了句“捏捏乐干活儿”，便闭着眼睛把闹钟按掉，打算再睡五分钟。
然而还没等他睡着，就听到捏捏乐小偷说：“我的家需要维生素D，没想到吧骨质疏松，小生的世界里装着人类所有历史。妈妈。小生牛逼！！！”
林见渊：“？”
什么鬼东西？？？


第19章 绊脚石
林见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把捏捏乐捞过来一看，发现捏捏乐正摇头晃脑。
“喂，小偷。”林见渊啪叽啪叽地捏着它，“你刚说什么？”
捏捏乐：“啊门啊前一棵葡萄树，我才不是蜗牛嘞我是黄鹂鸟。”
林见渊：“？？？”
林见渊这下彻底醒了。他坐起身，狐疑地把捏捏乐捏来捏去。
每捏一下，捏捏乐就挤出一句奇怪的发言。整个蜗牛像昏头了一样胡言乱语。
“你疯了？”林见渊疑惑了一秒钟，立刻又恍然大悟，“哦是我疯了。”
昨天好像忘记吃药了。
林见渊火速下床吃药。被丢在床上的捏捏乐歪歪扭扭地爬起来，摇头晃脑地又开始乱叫。
“葡萄葡萄你不要叫，不然会吵到林见渊睡觉~完蛋啦完蛋啦，林见渊睡眠不足你就完蛋啦！”
林见渊：“………………”
昨天漏吃一顿药，今天可以吃两顿吗？
不管了先吃再说！
一番折腾之后，林见渊果然出门出晚了。
虽然出门只晚了五分钟，但这五分钟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林见渊眼睁睁看着最后一辆共享单车被人骑走，放眼望去视野范围里一辆单车都没有。
毕竟是上班高峰期，共享单车全被人骑走了也没办法。
他只好顶着大太阳快步朝地铁站走。
好不容易走到地铁站，还没下楼梯呢就看到一大堆人。
过安检的队伍竟然从安检口排到了地铁口！
林见渊当即眼前一黑，但也无计可施，只好快步下楼梯。
漫长的队伍简直让人绝望。
林见渊站在安检前的长队里，把手伸进口袋，想让捏捏乐工作。
啪叽。
啪叽啪叽啪叽。
连捏好几下，前方的长队还是没有缩短。
林见渊：“……”
完了。
早上药吃多了，skip大法都失效了！
林见渊顿时陷入郁闷和后悔，早知道就不吃第二顿药了！
果然药不能停，更不能随便乱加！
林见渊无比蛋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耐心排队等待安检。
好不容易过了安检，林见渊飞快刷卡进站。
上班高峰期，非但自动扶梯上挤满了人，就连台阶上都人满为患。
林见渊想快点下楼都做不到。
挤在人群里下楼的时候林见渊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靠！赶不上这班地铁就真的要迟到了！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林见渊只能拼命见缝插针往下挤。
轰隆隆——地铁恰好进站。
拥挤的人群一下子往前一大截。
林见渊被挤得七荤八素，口袋里的捏捏乐不断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眼看着车厢入口近在眼前，警戒灯亮起。
安全对举着喇叭大喊：“关门了！别挤了！别挤了！”
林见渊即将踏进车厢，刚要松一口气——
骨碌碌……
脚下一绊，林见渊向前一头栽去！
周围人群爆发出惊叫！
“哎呀！”
“啊！”
“咚、咚、咚咚咚——”
车门一边关闭一边发出警报音。
而此时的林见渊半个身子在车厢里，半个身子还在车厢外！
“快进去快进去！”安全员发出尖锐爆鸣音。
林见渊也吓得半死，来不及站起来，赶紧手脚并用往里爬！
周围群众见状也慌慌张张地开始拽他。
众人齐心协力之下，总算在车门关闭前把林见渊拉进来！
“卧槽……”林见渊回头看看已经紧紧闭上的车门，不禁一阵后怕。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腿到现在还有点发软。
“刚刚太危险了！”
“就是啊安全员是干什么吃的？都要夹到人了，就不能晚点关门？？”
“不行吧，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地铁很多的啊。这班车耽搁了下班车就要追尾了吧！”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车门夹人吧！”
众人义愤填膺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危急一幕令所有人都情绪激动。
然而林见渊这个当事人却渐渐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低头看着地面。拥挤的早高峰地铁，地面上满地是脚，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
那刚才听到的“骨碌碌”的声音……难道又是幻听吗？
他这药到底是吃过量了还是不够量啊？？？
无法使用skip功能令林见渊心烦意乱，幸好捏捏乐除了skip以外还可以用来捏。
于是林见渊一路上都把口吐狂言的捏捏乐啪叽啪叽捏个不停，以此缓解心中的焦虑。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千万别迟到啊最近打卡抓得那么严，迟到一次扣200，上次姜晨迟到都被直接扣了……
林见渊一想到迟到扣钱就开始心梗。
他本来就已经够穷了，这200块钱真的扣不起。
然而坐在地铁上他又什么都做不了，总不能给地铁喊加油吧。
话说回来，凭什么迟到就要扣200块钱啊？他上一天班工资也才200多吧！
这真的不违反劳动法吗？！
在逐渐萌发的烦躁焦急中，地铁总算把林见渊送到公司楼下。
一出电梯林见渊就开始狂奔。
顾不得七八月的顶头烈日，林见渊气喘吁吁地跑进公司，直奔电梯。
“等等我！”林见渊眼看着电梯即将关门，急忙大叫。
“超重了！你等下一班吧！”
电梯里的人抛下无情的一句话，随后电梯门就这么关上。
林见渊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紧闭的电梯门前，满腔郁闷没地方发泄，更没时间发泄。
他赶紧去按其他电梯按钮。
然后就发现所有电梯按钮都亮着。
所有电梯都刚刚离开1楼，正在往上走。
靠！难怪这里没人了！所有电梯全都刚走！
林见渊眼前一黑。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顿时又是眼前一黑。
还有七分钟……
七分钟……他们公司在13楼，七分钟来得及跑上去吗？
且不说来不来得及，那可是13楼啊！光是想想就已经累了！
但是不跑楼梯的话，等电梯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林见渊最终在上楼梯和上电梯之间选择了上香。
他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了插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双手合十开始祈祷电梯快点下来。
就在林见渊闭着眼睛虔诚拜电梯的时候。
骨碌碌——
奇怪的声音又来了。
这次周围很安静，林见渊总算听清了，那是一个类似于小石头滚动的声音。
林见渊狐疑地睁开眼，环顾四周，然而大理石地面上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保洁阿姨刚刚打扫过。
哪里有什么小石头？
……果然精神类药物不能瞎几把乱吃。还是找个时间去找岑医生复诊吧……
林见渊叹了口气，扭头正要继续拜电梯。
一抬头，他顿时又被气住了。
怎么！电梯！才到4楼！
这是2层3层都停了吗？！靠！不是吧！哪个没素质的傻逼上2楼还要坐电梯？！
林见渊肚子里的火蹭一下窜起来了。
而当他眼睁睁看着电梯在4楼、5楼、6楼……每一层都停靠的时候，他顿时火冒三丈！
有毒吧！！层层停？！
好吧这部电梯本来就是层层停。
写字楼一共六部电梯，有的是单数停有的是双数停。
林见渊离开那部让人冒火的层层停电梯，甚至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没赶上那部电梯，不然这会儿挤在电梯里面还要看着电梯层层停，估计他肺都要气炸。
骨碌碌——
随着那令人烦躁的小石头滚动声，林见渊绝望地发现，这个点，所有电梯，全他妈的、层、层、停！
靠！！
妈的，不行了，坐电梯肯定来不及了！
还是爬楼梯吧！
林见渊火冒三丈，飞奔到楼梯口，开始吭哧吭哧地爬楼梯。
一层，两层，三层……
极度的烦躁焦急把胸腔变成一个小火炉，蹭蹭冒火拱着林见渊飞快爬楼。
然而即便如此，一口气爬了十层楼，林见渊还是喘得上下不接下气。
喉咙里开始冒出铁锈味儿，胸腔肺叶都快要爆炸。
不行了要死了……大学里跑一千米都没这么累……
林见渊抓着楼梯大口喘气，心想实在来不及就算了妈的真的累死了……然而当他掏出手机一看。
还、剩、一、分、钟。
——来都来了。
继续跑吧！！！
林见渊怒吼一声，打起精神继续往上冲！
11楼……12楼……13楼！！！
标着13的楼梯口近在眼前，林见渊心脏狂跳，边喘边咳快要把肺叶吐出来。
他拖着奄奄一息的躯体冲到楼梯口，正要推门进去，却忽然发现——
推！不！动！
怎么回事？！
林见渊表情大变，用尽全身力气推门。
却还是推不动！
骨碌碌……
小石头滚动的声音又响在耳畔。
林见渊绝望地拿出手机，眼睁睁看着时间从00分跳到01分。
——迟到了。
他都爬楼梯爬了13层了！结果！还是！迟到了！
骨碌碌、骨碌碌……
小石头不断滚动，骨碌碌的声音宛若嘲笑。
林见渊捏着手机站在楼梯口，额头青筋直跳。
攥着手机的手指逐渐捏紧，几乎要把手机捏爆。
但他没有真的把手机捏爆。因为他想起秦诗说过的话。
“手机是自己的！手机贵！手机贵！”
对啊手机是自己的而且手机贵。
反正都已经迟到了那既然如此。
骨碌碌……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抬起一脚，狠狠踹开楼道门！
砰！！！
骨碌碌暂停。小石头被门撞飞出去，啪地砸到墙上，又啪地掉回地上。
林见渊：“……”
小石头：“……”
小石头僵硬地呆在原地，仰头看着对它来说宛若巨人的人类。
正处于极度烦躁状态中的巨人看到地上的石头，一秒之后反应过来。
瞬间暴怒：“就你他妈在堵门？！”
奇形怪状的小石头发出尖锐爆鸣音，扭头想滚，被巨人一把抓住！
林见渊火冒三丈地蹲在地上，一边攥紧手中疯狂扭动的小石头，一边给人事打电话。
“喂，我林见渊，神经病那个。我要请假。嗯对，请假去看病。吃错药了。嗯没什么不舒服就是想一拳打爆全世界。”
就在这时，捏捏乐小偷突然开心地唱起来。
“完蛋啦完蛋啦~林见渊迟到了你完蛋啦~”
林见渊：“。”
小石头：“。”
小石头看看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光阴贼，又看看一脸暴躁怨气冲天的巨人。
终于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第20章 病假
王富强踏上了地铁。
这会儿是早高峰的尾巴，车厢里很挤，但是没关系，他肯定会有位置的。
王富强一进车厢就东张西望，寻找着能坐的地方。
左边，几个年轻小伙子，一个老女人，两个中年男的，一看就是没什么出息挣不到钱的，一脸的丧气。
还有个奇奇怪怪的男的，手里捧着个捣药罐。放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杵。
然而那捣药罐里明明什么都没有。这个男的一看就脑子不正常。
什么神经病也跑出来坐地铁了。
右边……
王富强眼睛一亮，挤开人群，径直朝右边走去。
他在一个白白净净的女生面前站定。
女生正在低头玩手机，一直没反应。王富强站了一会儿，见女生没有给他让座的意思，就咳嗽两声提醒了下。
女生却假装没听到，还在玩手机。
王富强顿时就看不下去了。
“我说你这个小姑娘，这么一点素质都没有啊。”
王富强不满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只顾着玩手机呢，看见老人家怎么不给让座？”
女生这才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快给我老人家让座啊！”
王富强声音拔高了些，故意让周围人注意到这里，“你个小姑娘怎么好意思的！明明我这个头发都白了的老人家辛辛苦苦站在你面前，你居然还好意思假装玩手机看不到？”
被他这么一指责，女生脸上立刻就红了。
周围人也纷纷看过来。
女生委屈又气愤地道：“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假装玩手机了？我刚才真的没看见你！”
王富强：“那你起来啊！让座啊！”
他说着就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拿手指着女孩的鼻子，教育道，“出门在外，年轻人要懂得尊老爱幼知不知道！你在家里爸妈没教过你吗？”
女生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大声说：“我知道要尊老爱幼，我也会给老人家让座，但我就是不让给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王富强一听这话，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他抄起拐杖去戳那女生的大腿：“你这个小女孩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跟我老人家大呼小叫？你这样像话吗！你爸妈是不是真没教过你规矩！”
“你别碰我！”女生尖叫起来，一把推开那戳向她大腿内侧的拐杖，“不许你骂我爸妈！你凭什么骂我爸妈！”
周围人也纷纷开口。
“喂，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人家是女孩子，你先把拐杖拿开！你干嘛啊你在！”
“明明是你不像话！你就是看人家女孩子瘦瘦小小的好欺负才故意针对她！对面那几个大男人你怎么你不叫他们让座呢！”
甚至还有人对着王富强举起手机，一边录像一边对着他指指点点。
“好啊！现在的年轻人……”王富强怒目圆睁，狠狠瞪着周围这些人，举起拐杖正要发作，后腰窝子却忽然被什么东西一顶！
“哎唷！”王富强立刻捂着腰叫起来。
他愤怒地转过身，骂道，“谁！是谁！谁打我？！”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左手一个捣药罐，右手一个石药杵。
王富强刚看清年轻人手里的东西，那石头药杵已经又顶到他胸口。
戳！戳戳戳！
“哎唷！哎唷！”
王富强胸骨被药杵顶得生疼，疼得他站都站不直，一边躲闪一边大叫，“来人哪快来人哪！打老人啦！还有没有天理啦！光天化日欺负老人啦！”
周围人全都愣住。
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年轻人，拿着一个药杵对着老头戳戳戳……
等等，为什么是药杵？哪里来的药杵！
哦，是年轻人手里捣药罐配套的药杵……
但是为什么地铁上会有捣药罐？这玩意儿能过安检吗？？？
好像也不是不能……？
众人还在懵逼，只见那穿西装的年轻人一脸麻木，无论王富强怎么厉声骂喊他都不为所动。
只顾戳戳戳。
戳戳戳。
戳完肺管子戳心窝。戳完喉咙戳肚皮。
王富强被戳得痛呼不断，捂了上面来不及捂下面，他终于顾不上辱骂，抱头拼命躲闪。
他这一躲，好，正好翻了个面。
年轻人瞅准时机，对着他脊梁骨又是一戳！
“啊！！！”王富强整个人像被抽筋的大虾一样活力十足地跳起来。
这弹跳力，放篮球场上高低得是个大灌篮。
就这样，一个躲一个戳。
一老一少就这样追逐打闹着离开了这节车厢。
非常有精神。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这是什么操作？
滑稽的场景在隔壁车厢上演，令隔壁车厢也响起一阵惊叫。
乘客们纷纷举起手机拍摄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有人以为是年轻人在欺负老人家，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制止。
这边车厢的老观众一看情形不对，连忙上前制止那些试图制止的人。并且把这边的录像证据给那边看。
那边的观众们：“？？？”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
戳得好！
……
半小时后，警察局。
那不要脸的死老头，居然恶人先告状，拉拉扯扯要带他上警局。林见渊当然不怕他的。
不过令林见渊意外的是，他们那节车厢里好几个乘客都主动陪着一起过来，要给他作证。
其中就包括了最开始被骚扰的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激动得眼圈发红，指着老头还原当时的场景，现在想起来还气得浑身发抖。
其他乘客也纷纷拿出视频证据，并表示林见渊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要不是林见渊见义勇为，那拐杖就要敲到女孩子头上去了。
虽然有人证物证，但林见渊动手是事实。
那死老头还叫嚣着要告林见渊让林见渊坐牢，民警却劝他接受调解。
原因很简单。
因为林见渊有精神病啊！
老头：他有精神病他怎么还到处乱跑！
民警：他吃错药了所以去精神病院看病啊！
老头：……
逻辑闭环，无懈可击。
最终，老头只能骂骂咧咧地接受调解。
林见渊屁事没有地走出警局。
警察局外，那个女生对林见渊千恩万谢，还想要加他的微信，想请他吃饭好好谢谢他。
林见渊：“不用了。其实我不是想帮你。”
女生：“啊？”
林见渊：“实在是老登太气人了。再不做点什么我肺就要气炸了！”
女生听后一愣，随即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最终林见渊也没跟她加微信，因为林见渊赶着去看病。
好不容易来到江川北路700号，林见渊本来还在担心预约的号过号了，没想到来到候诊区一看，今天病人还挺多。还没叫到他这号。
林见渊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拿出手机刚想玩两盘消消乐，就看到屏幕上弹出来裴硕的语音通话。
林见渊心里一沉，心想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没想到接通之后裴硕说：“哥！你上热搜啦！”
语气里满是赞叹！
林见渊：“……”
林见渊火速点开热搜。好家伙，果然是地铁里那件事。
居然这么快的吗？他居然上热搜了？林见渊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他精神病了。
比起捏捏乐会说话，自己上热搜了这件事显得更加不真实。
林见渊收起手机的时候无意间扫了眼，发现同一时间和他一起登顶热搜的还有另一个词条：
#时少宁 把恋综上成癫综#
时少宁？这谁。
没听过。不认识。大概又是哪个明星吧。
林见渊把手机放回兜里，重新拿出捏捏乐。
蜗牛形状的捏捏乐还在摇头晃脑，嘴里嘀嘀咕咕：“彩虹色的胃液是变态的下水，空调坏了，啊，空调怎么又坏了。说好的长期饭票你怎么抱着食物睡觉。下流，超级变态又下流！”
林见渊：“……”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捏捏乐的胡言乱语倒是提醒他一件事。
林见渊重新拿出手机，拨通房东的电话，和房东进行了长达15分钟的掰扯。
掰扯主题还是修空调。
林见渊威胁：房东负责维修电器是写在合同里的事。再不把空调修好他就要闹了。
房东不胜其烦，总算答应他今天就找人来修。
挂完电话，林见渊想起刚刚的热搜，忍不住又觉得窝囊。
什么地铁英雄。
连修个空调都要跟房东扯皮半天……什么英雄这么窝囊。
一想到这里，林见渊又开始感到烦躁，忍不住想抓点什么来发泄一下。
这一次他没有掏出捏捏乐，而是抓起了手中的捣药罐和药杵。
一杵。
“啊！”
再一杵。
“啊啊！”
继续杵。
“啊啊啊啊！”
——小石头在捣药罐里发出尖叫鸡般的惨叫。
林见渊当然不是什么虐待狂，他把小石头塞进捣药罐里杵杵杵也不是为了听小石头的惨叫。
主要是这个小石头有个很好玩的地方。
他这一杵下去，小石头就会裂成两半。再一杵下去，两半小石头就会裂成四半。
等到小石头被捣成碎渣了，丢着不管过一会儿，碎成渣渣的砂砾们又会重新聚集成一个小石头。
——还怪解压的。
林见渊决定，既然如此，捏捏乐请病假的这几天，就用小石头这个替身来纾解压力吧！
排队排了挺久，林见渊总算进诊室见到了岑医生。
林见渊讲述了自己最近遇到的各种事情，岑医生听完之后陷入思考。
“我的病情是不是加重了？”林见渊喃喃自语，“但是说实话，我最近过得比以前痛快多了。随时随地大小癫，心理压力小了不少而且晚上睡眠质量也更好了……哦睡眠好也可能是因为吃了医生你开的药。但是捏捏乐的skip功能真的很好用，就跟打游戏一样。人生有了skip键真的爽得要死……可惜现在不能用了。”
林见渊说到这里又觉得一阵郁闷，忍不住把捏捏乐掏出来：“医生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它到底出什么毛病了。怎么它现在看上去比我还疯。我这病应该不传染吧？”
岑医生看了眼蜗牛形状的捏捏乐。
还没等医生开口，林见渊就反应过来：“哦哦对不起，我都忘了这也是我的幻觉。所以捏捏乐发疯是不是也暗示着我的病情在加重？”
“不一定。”岑医生说着伸手捏了一下捏捏乐。
啪叽一声。
岑医生说，“它最开始发疯是什么时候？当时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啊，就我睡觉的时候想用它拉长时间让我再睡五分钟……等等，”
林见渊心里一跳，忽然想起什么。
“不对，好像不是那个时候。这个捏捏乐平时废话很多的，也很臭屁很喜欢自吹自擂，但是自从那天遇到那个精神恍惚的男人以后它就开始不说话了。”
其实捏捏乐平常也会突然沉默，比方说林见渊和室友在一块儿的时候。
但这次不一样。
以前只要室友一走开，捏捏乐就会恢复欢快活泼。
这次捏捏乐直接疯了。
“我是不是该把那个男的找出来？说不定捏捏乐真的是因为那个男的才会发疯的。但这是为什么呢……”
林见渊又陷入自言自语，“那个男的有什么特殊的……嗯他确实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或许你觉得那个男的跟你同病相怜？”岑医生试探着问。
林见渊仿佛内心被戳中，愣了一下，点头：“好像是。嗯，医生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那天遇到的那个皮肤苍白精神恍惚的男人，林见渊一看就知道他有精神问题。
回想起他浑身脏兮兮，梦游一样走在大街上的样子，林见渊忍不住毛骨悚然。
他确实很怕自己某一天也变成这样。
果然是因为潜意识里的不安，所以他才对那个男的特别在意吗？
“不会的。”岑医生果断地说，“你不会的。你跟他不是一种情况。”
如此坚定有力的发言令林见渊深感安慰。
岑医生给他调整了一下药物的剂量，林见渊一番感谢，正要离开诊室，岑医生忽然叫住他。
“加个微信吧。”
林见渊惊讶地一回头，看到岑医生已经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递过来。
并说，“以后再遇到不会吃药的情况就微信上问我。”
“好的好的。”林见渊有点感动，连忙扫码，通过好友申请。
岑医生真的是个好医生。林见渊发现自己虽然命不怎么样，但运气有时候还是很好的。
正这么想着，刚走出医院的林见渊又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让他回去加班。
林见渊：“……”
感慨暂停。
他麻了个痹的这公司离开我就不能转了是不是我特么就请假一天出来看病都要中途薅我回去是人吗还是人吗难怪我精神病反反复复好不了特么的都是上这个逼班上的！！！
毁灭吧！！！
都特么毁灭吧！！！
ski——
skip失败。
林见渊老老实实上班。
一口气上到晚上九点。
屁股都特么快坐烂了。
好在这次再没有什么蠕动的血丝钻出来吸他的生命力。
因为办公室里所有血丝都被他互相接上了。
所有线路都是闭合状态，已经长不出新的分支来钻进人类了。
好不容易加完班，外面已经灯火通明。
裴硕跟他一起进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裴硕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觉得咱们公司这样真的不好。太压榨员工了。”
林见渊吃惊地看着他，然后更加无奈地说：“我觉得你到现在都还不说脏话，素质真的有待下降。”
裴硕：“？？”
裴硕反应过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裴硕是骑自行车回家。他有自己的自行车而不是租共享单车，充分解决了上下班高峰期扫不到车的困境。
两人在地铁口分别。
看着裴硕元气满满骑自行车离去的背影，林见渊忽然有种回到大学里的感觉。
年轻真好啊。
不像我，整个人已经被班味腌渍透了。
林见渊摇头笑笑，踏上回家的地铁。
路上的风景已经看了无数次，车窗上倒映出林见渊疲惫的脸。
最近黑眼圈好像又重了？林见渊正想凑近窗玻璃看看，视野里忽然闯进一抹奇异的白色。
白色身影游荡在空荡荡的网球场上，摇摇晃晃脚步不稳。
那是——
林见渊瞳孔一缩。
地铁缓缓减速，恰好在此时停下。
林见渊毫不犹豫，当即抓起背包，从打开的车门里窜了出去。


第21章 如鲠在喉
精神恍惚的男人出现的位置是网球场。
林见渊对这附近地形不熟，只能凭着感觉前往那个方向。
这附近人烟稀少，再加上又是深夜，林见渊一路跑来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当然林见渊也并不想见鬼。
而当林见渊气喘吁吁总算跑到网球场时，网球场上已经空无一人。
巨大的灯柱高高立起，将整座网球场照亮。
林见渊站在网球场中央，四面一片寂静。
他突然有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感。
他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在地铁上看到一闪而过的白色人影而已，他怎么会真的不管不顾地跑下来。
明明上班都累死了。
“……靠。”林见渊自嘲地笑了笑，摇着头离开网球场。
刚才一时冲动直接就直接从地铁里冲出来了，现在想想，怎么可能那么巧？
他随随便便看一眼窗外就正好看到那个精神恍惚男？
搞不好又是幻觉。他现在都疯到这地步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幻？哈哈哈哈。
现在好了，连末班车都坐不上了。
林见渊叹了口气，正要拿出手机看导航，却忽听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传来一个极度暴躁的声音。
“我都病假了怎么还要我上？难道因为我离得近就非得我去吗？在附近的又不止我一个人！”
林见渊：“……”
好熟悉的剧情。
随着那暴躁的声音渐行渐近，林见渊也终于看清了路灯下的人影。
那是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宽松卫衣牛仔裤，一副酷哥打扮。
棒球帽下面还戴了个口罩，把脸挡住一大半。
然而口罩帽子也遮不住他一脸的狂躁。
“怎么了这个部门离开我就转不了是吗？……靠！部门缺人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缺人你就去招人啊！你逮着我一个人薅算怎么回事？！”
“别跟我讲奉献！当初说的好好的，只是副业只是空闲时间过来帮忙，现在呢？我被你们害得本职工作捅出多大篓子你没看到吗？！”
“总之我不去！行了别说了，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废话不如赶紧去找别人！”
讲完这句话以后，酷哥愤怒地挂了电话。
他抬起眼，恰好跟林见渊对上视线。
“消消气，兄弟。傻逼上司人皆有之。”
林见渊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便利店，“我去买两瓶啤酒，一起坐下喝一杯？”
酷哥撩起眼皮，上下打量他。
视线在林见渊一身社畜打扮上停留一秒，再看看这会儿的时间，瞬间了然。
酷哥果断道：“行。”
于是，素不相识的两人，就这样一人拎着一袋啤酒，来到网球场。
深夜的网球场空空荡荡，观众席的无数个座位任君挑选。
两人随便捡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吐槽各自的人生。
起初还有些生分，然而在酒精作用下，两个人都很快打开了话匣子。
“真的，我就是太傻。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忽悠。”
酷哥郁闷道，“跟我讲什么理想荣誉什么责任心，当时我怎么就信了呢。还是太年轻。”
林见渊：“你多大？”
酷哥：“23。”
“哦，那确实够年轻的。你干这行多久了？”
“你问哪个。主业还是副业。”
“这么年轻就开始干副业啊。那你真的很拼了。”
“也是生活所迫。”酷哥自嘲地笑笑，“我的主业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从小就想干这一行……算了，我直说吧。”
酷哥忽然摘下棒球帽，露出了他一直被阴影遮挡着的脸，“我从小就一直想当演员。”
“你是明星？”林见渊惊讶了一下。
酷哥：“。”
林见渊：“。”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林见渊咳了一声说：“不好意思我平常不怎么看电影……”
酷哥嘴角微微一抽：“我还没拍过电影。资源不够。”
林见渊：“。”
酷哥：“。”
林见渊：“电视剧我也不怎么看，呃，综艺也不怎么看。”
酷哥打断他的挽尊：“我叫时少宁。”
林见渊：“哦哦。”
酷哥：“。”
林见渊：“。”
气氛再度陷入尴尬。
两人僵持一秒钟，酷哥把棒球帽一把扣回脑袋上，无比烦躁：“早知道不说了！尴尬死了！”
“哈哈哈哈！”林见渊反而觉得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他大笑一阵，真诚道，“我说呢，刚才看你就觉得帅，带着口罩帽子都遮不住的那种帅。合着你还真是个明星啊！”
啪嚓一声，酷哥又扯开一个易拉罐，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继续之前的话题道：“我干这行5年了。18岁时就拍了第一部戏。其实也不算我的第一部戏，那时候还在跑龙套。后来总算遇到个机遇……”
林见渊就着啤酒花生米，聆听酷哥的故事。
看得出来，酷哥是真心想当个好演员的。可惜演技不如人意。
最近正好有个他主演的电视剧上映，结果开播当天就被人吐槽：女主角演得很好，男主角倒也在场。
这届网友的嘴都很毒。酷哥虽然有粉丝帮着说话，把他夸得天花乱坠，但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其实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可是演技这东西不是他想提升就能一蹴而就的。
林见渊安慰了他一番，酷哥也礼尚往来，问他工作上的事，怎么加班到这个点。
林见渊：“还不是因为上司傻逼……”
就在此时，砰！
远处的天空忽然被照亮，光怪陆离不断闪动。
林见渊下意识望去，诧异道：“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还有人放烟花？”
“什么烟花。哪里有烟花。”酷哥眯起眼睛望去，说，“哦那个是战斗特效，不用管。你要看吗，我也给你放个。”
说着就放下啤酒罐，摇摇晃晃站起身。
林见渊突然大声：“嘿彭油，你的酒肚子嘛小杯子一样的容量有呢！啤酒两个灌进去，头呢陀螺一样转开了！”
时少宁：“？？？”
林见渊一阵大笑。笑够了，又想起来什么，摇着头说：“不对，你是明星，要身材管理的。平常你是不是都不喝酒。”
酷哥似没听到他这句话，低头在口袋里摸了半天，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哦，忘了还在病假，东西都没带。”
林见渊：“你还会变身啊。你是什么战士？”
酷哥正要回答，却突然警觉，严肃道：“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是特殊机密外勤组。”
林见渊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好好好，这位哥的世界观也很完善！
远处焰火还在不断升空，一大片夜幕被照亮，似在进行一场华丽的庆典。
林见渊和那酷哥一起坐在网球场观众席上吐槽上司吐槽傻逼吐槽工作里的烦心事儿，边喝边聊，相见恨晚。
酷哥酒量不好，林见渊看他已经喝得鬼迷日眼了，便拍拍他的肩膀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还行吧？一个人能回去？”
酷哥点点头。
林见渊正想说下次再约，酷哥拿出手机来，说：“加个微信吧。”
林见渊笑道：“行。”
今天有两个人主动跟他加微信，然而最该交换微信的人到现在还在拒绝他。
林见渊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室友，心里瞬间一堵。
他这室友真的奇奇怪怪的。明明脾气不错，跟他也挺聊得来，却一直不肯加微信。
难道之前那些愉快的相处都只是室友的礼貌么？
就连主动陪他去医院也是？
靠，居然能礼貌到这个程度，那真的很当代大学生了。
一想到这个就烦。林见渊决定不想了。
两人互换完微信，林见渊与酷哥道别。
正要走，酷哥突然又叫住他说等等。
林见渊：“什么？”
酷哥嘴里嘀咕着什么，林见渊没听清，只听到一句什么“太近了”。
却见他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最终掏出来一个小瓶子。对着林见渊喷了几下，说：“这样保险一点。”
空气中瞬间爆发出一股浓浓的花露水味儿。林见渊哭笑不得：“你干嘛呢，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迷晕了绑架我。”
酷哥一愣，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花露水喷雾，如梦初醒道：“牛逼，我怎么又在加班。”
林见渊：“？”
算了，跟喝醉酒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见渊忍着笑，再次与他道别。
酷哥坐上网约车走了。林见渊东张西望，正在思考是扫辆共享单车还是也叫个网约车时，口袋里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卧槽！你谁！”
林见渊：“？？”
林见渊感到口袋里一阵异动。
掏出来一看，发现是捏捏乐蜗牛正在和小石头打架。
捏捏乐：“你谁啊你！这是我的地盘！敢闯进来你找死！”
小石头：“真的吗？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小心路过。如果冒犯到你的话真的很不好意思。这是一场误会，我没有恶意的。”
捏捏乐：“？？？你的意思是我错？”
小石头：“没有没有，我没有说是你的错。但如果你很生气的话你就咬我吧！只要你心里能好受些……”
捏捏乐：“我@#……！%%@！！！”
捏捏乐气急败坏地咬上去。
啪嚓！蜗牛牙碎了一地。
毫发无损的小石头又开始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忘了我很硬，我不该让你咬我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捏捏乐：“我去你*￥！%@！@@@！！”
眼看着捏捏乐和小石头又要打起来，林见渊眉头一皱，左手抄起捏捏乐摔在地上一脚踩扁，右手抓起小石头塞进捣药罐里一顿猛锤。
“噫——不要——”
“啊啊啊啊啊——”
捏捏乐和小石头同时发出尖锐爆鸣音。
两分钟后。
扁塌塌的捏捏乐和碎唧唧的小石头都缓慢地开始恢复原形。
林见渊：“老实了？”
捏捏乐&小石头：“嗯嗯嗯！”
疯狂点头。
林见渊：“还打么？”
捏捏乐&小石头：“嗯嗯嗯！”
林见渊：“嗯？”
捏捏乐和小石头意识到不对，又开始疯狂摇头。
毕竟是八月，哪怕是深夜，这么一通操作下来也让林见渊满头大汗。
他揣起两个解压小玩具，左手口袋一个右手口袋一个，慢吞吞地朝家走。
走着走着，左手口袋里的捏捏乐小心翼翼地叫了声：“林见渊。”
林见渊：“说。”
捏捏乐：“我好像丢了一段记忆。我只记得跟你一起去医院，然后一眨眼就到这里来了。怎么天都黑了？好恐怖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异端的世界不应该还会闹鬼吧！”
林见渊：“我知道。因为我药吃多了。”
捏捏乐：“啊？？？”
林见渊懒得解释。
跟自己的幻觉有什么好解释的？
深夜。林见渊的卧室。
肉红色阴影如期而至。
“噫！这不是——！！”
桌上的小石头爆发出一声尖锐爆鸣，被捏捏乐一把捏住嘴巴。
“闭嘴！没见识！”捏捏乐嘲道，“不就是S级么，没见过啊！”
“唔唔唔！”小石头惊恐地震颤。
“学着点，像我一样装死！”
捏捏乐把声音压到最低，“别打扰S级进食！”
“唔唔唔！”小石头疯狂点头。
咔。
那边的进食却忽然停下来。
捏捏乐&小石头：“！！！”
两只解压小玩具战战兢兢地朝床头望去，只见那一口吞下整颗人类脑袋的S级异端，正缓缓把人类脑袋吐出来。
完好无损的人类脑袋上湿漉漉地沾满消化液，睫毛脸颊亮晶晶。
两只解压小玩具连自己待会儿怎么死都想好了，却见那消化系统看也不看它俩，只是张大嘴，把肠子伸进自己的喉咙。
掏啊掏，掏啊掏。
从嗓子眼儿里掏出一颗黑色结晶。
消化系统：“。”
捏捏乐&小石头：“。”
消化系统沉默。
消化系统盯着结晶。
消化系统百思不得其解并且如鲠在喉。
于是它用肠子卷起结晶，重新塞进嘴里。咔吧咔吧地嚼。
直到把那颗黑色结晶彻底嚼碎、嚼烂，细细品味。
消化系统这才转过“头”，疑惑地望向床上呼呼大睡的人。
“微信？”


第22章 血色树根
没有人喜欢上班, 特别是加班之后第二天还要准时上班。
林见渊感觉每次加班后的第二天都极度厌班，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怎么又要上班了”的不适感。
想想也很合理，毕竟昨天九点半才从公司离开, 今天一大早又要准时到公司。
他这一天24小时一大半都耗在公司里, 可不就是上不完的逼班么。
最蛋疼的是, 明明经常加班, 却总是有种碌碌无为的感觉。
回头一想发现自己其实没做多少正经事, 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各种毫无意义的破事儿上了。
比如现在。
手机叮咚一响。林见渊拿起来一看，忍不住“我靠”了一声。
“怎么了哥？”身旁的裴硕立刻抬起头。
秦诗和苏志伟他们也望过来。林见渊已经无力吐槽了, 直接举着手机给他们看。
屏幕上是财务发来的消息, 说他报销材料里有张发票拍糊了。
秦诗：“于慧是不是负责终审的那个？”
林见渊：“对。”
众人顿时都露出同情的目光。
裴硕满脸疑惑，不懂就问：“哥, 发票拍糊了问题很大吗？不能重新拍一张清晰的发过去吗？”
林见渊脸色阴沉。秦诗替他解释道：“财务报销都要在OA上走流程的。要上传很多很多材料, 填一大堆报表，还有一连串领导审批。姜晨这边审批还好，反正可以当面催他。总公司就麻烦了, 那边审核很慢, 而且还不让催。催了就骂你。”
苏志伟：“对, 我上次也是。请客户吃饭的钱莫名其妙给我卡着不报销, 还说我商务宴请不合理。怎么了我请客户吃饭难道是因为我喜欢客户吗？特么的他们觉得不合理我还觉得不合理呢，请客户吃饭就该算我加班费！还有舔客户的精神损失费！”
秦诗：“主要是每次材料被退回来就要重新走一遍申请流程，而且我们这个垃圾系统还保留不了你上次操作的痕迹。所有填过的报表只要被打回来了，都要从头开始重新填一遍。特别特别麻烦。”
裴硕终于听明白了：“哦哦。原来如此。”
林见渊一脸烦躁，砰的一声，踹开椅子站起来。
裴硕吓了一跳，忙道：“哥？”
林见渊：“抽个烟。”
裴硕和秦诗他们对视一眼，知道林见渊这会儿心里很烦, 便也都不说话了。
离开办公室，来到抽烟区的林见渊心情并没有好多少。
他刚刚等电梯的时候把流程重新拿出来看了，拍照上传的发票有十几张，他翻来覆去地看，怎么都看不出哪张拍糊了。
发消息问于慧，于慧隔了好久好久才回复一句：
“你自己看啊。”
气得林见渊差点一脚踢飞垃圾桶。
什么傻逼！审核的时候发现材料有问题拍个照截个图不是顺手的事儿吗？！就不能讲清楚是哪张发票有问题？讲清楚会死啊！
什么叫你自己看。我特么看了每一张都没问题！
况且就算有问题，你们财务初审是干什么吃的？初审不说，等我一堆领导审核通过以后终审才告诉我照片糊，把我整个流程退回来让我重新跑一遍审批？？
妈的狗屎！！！
林见渊火起来简直想把发票撕了不报了，那堆发票加起来其实也才几百块，他吃药都不止这个钱了。
但是不报销不就相当于自费上班？靠！这怎么行！凭什么让他自费上班！这绝对不行！！！
一想到待会儿还要重新去填那堆狗屎报表，而且OA还特别卡，林见渊就郁闷不已，狠狠把烟头往吸烟区里一掐。
毁灭吧。
他掏出烟盒，正要点燃第三支烟的时候，捏捏乐小偷突然叫起来：“林见渊！”
小石头：“咦这不是……”
林见渊低头，只见一根蠕动的血丝歪歪扭扭地从烟盒里钻出来。
靠！又来！
本来就烦！！！
林见渊瞬间火冒三丈，拽住血丝狠狠一扯！
撕拉。烟盒碎了。
林见渊：“？”
捏捏乐：“噫！”
小石头：“噫！”
明明碎的是烟盒，两个解压小玩具却同时爆发出尖叫，仿佛被抽出来的不是血丝而是他们的龙筋。
林见渊则是一脸懵逼，手忙脚乱地去捡散落一地的烟。
怎么回事？他拽的不是血丝吗，为什么烟盒会碎？？
再一看，手心里那根血丝不知何时竟然变得非常长。
血丝一头被他攥在手里，另一头摇摇曳曳地延伸向写字楼入口。
不对，不能说是“延伸”。
林见渊皱眉看着手里不断挣扎扭动试图钻进他手心的血丝。
感觉写字楼那边才是“头”，因为血丝明显更粗一点。
而自己掌心里，只是一条细细的小尾巴。
这么看的话，血丝根本就是从写字楼里长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走了？”身旁其他出来散烟的社畜们跟林见渊打招呼。
林见渊脸色阴沉，“嗯”了一声。
小石头：“他要干什么？他不会是要去找……”
捏捏乐得意：“你就看着吧。”
林见渊顺着血丝，一路下楼。
经过库房、停车场、设备维修工具间……血丝将他指引到了写字楼的最底层。
周围血丝越来越多，灯光暗淡。仔细一看，其实并不是光线暗，而是血丝细细密密地爬满了灯泡。
空气中也飘浮着无数血丝，如同海葵般摇曳着。
林见渊一靠近，它们就纷纷凑过来，试图往林见渊皮肤里钻。
那堆乱糟糟的血丝林见渊一看就烦，他皱着眉头，胡乱把血丝团在一起，像个毛线团一样一边绕线一边往前走。
小石头大惊失色：“他为什么可以徒手碰【血线】！”
捏捏乐：“我哪知道。他还能徒脚踩爆我呢。”
小石头：“那还不是因为你……”声音突然变小。
捏捏乐：“？因为我什么？”
小石头：“啊？我没说话啊。”
捏捏乐：“？？？”
林见渊无视了两个小玩具的废话，继续跟着血丝往里走。
这是一条漫长的走廊，空气凝滞而炎热，墙壁上布满血丝网状的铁锈。
头顶的白炽灯很有恐怖氛围地一闪一闪。
闪得人眼瞎。
林见渊走着走着就受不了了，打了个电话通知物业来修。
物业效率还是不错的。
没过多久，头顶的灯就不闪了。闷热潮湿的走廊也重启了通风系统。
整个空间都变得清爽起来！
小石头：“？”
捏捏乐得意：“你看吧。”
小石头：“原来他真这么厉害？（突然小声）原来还真不是因为你菜？”
捏捏乐：“我听见了！！口皿口！！！”
“吵死了！”林见渊突然吼了声。
两个小玩具瞬间老实。
忽然，头顶灯光全部熄灭，周围陷入黑暗！
刚刚还在正常运转的新风系统此时也停止工作，铁皮包裹着的管道里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管道飞快爬行。
空气再次变得凝滞，气温也迅速回升。
走廊尽头隐隐有红光闪烁。那红光忽明忽灭，仿佛随着某种节奏搏动。
捏捏乐：“林见渊！”
小石头：“嘶！有东西来了！”
“少废话！”林见渊暴喝一声，左右手同时一掏！
下一秒，黑暗中发出两道破空声——和尖叫声。
小石头：“啊啊啊为什么扔我！！”
捏捏乐：“怎么连我也扔林见渊你忘恩负义啊啊啊啊——”
啪啪两声。黑暗中发出钝响。
不管走廊尽头窜出来的是什么鬼东西，总之林见渊砸中了！
从声音判断，那东西很大。
正因如此所以林见渊摸黑瞎几把乱砸也能命中。
谁让它大呢。
林见渊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血管——无数血管。
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无数血管，彼此虬结交错，如同千年老树的树根一般壅塞了整条走廊。
如果时间没有被光阴贼偷走，此刻它们应该正如血色洪水般冲向林见渊。
然而很可惜，捏捏乐被扔到了它身上。
所以它网速变卡了。
很卡很卡。
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那些交错密布的血管只能慢吞吞前进，且目标方向不是林见渊，而是地面。
是的，地面。
因为第二下的小石头也砸中了。
所以这一大坨乱七八糟的血管实际上正在进行的行为是：
扑街。
杀气腾腾地扑街。
林见渊高举手机照着这一大堆血管，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捏捏乐小偷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缓缓从扁平恢复成Q弹的原形。
小石头安详地躺在地上，用旁白语气说：“这是C级异端【血线】。”
“我当然知道这是【血线】。”林见渊一脸不耐烦，“我是问现实里这是什么？”
小石头：“啊？”
捏捏乐：“你别管他，这人有毛病。林见渊你别误会，我不是在骂你啊，你去过精神病院的嘛。医生诊断过的，你真的有毛病。”
小石头：“……”
林见渊眉头紧锁。他就知道，幻觉里的东西不可能超出他的认知。
他本人都不知道眼前这东西是什么，幻觉又怎么可能知道。
但这不妨碍林见渊嫌弃他们：“两个废物。”
捏捏乐&小石头：“？？？”
谁废物？
你要不要看看是谁帮你控住了对面？？
在缓慢扑街的巨型树根状血管边，捏捏乐小偷愤怒地极具弹性地上蹿下跳，蜗牛嘴里不断骂骂咧咧。
小石头则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故作坚强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只是心情不好，你在说气话，我不会怪你的……”
两个小玩具一个活蹦乱跳，一个活石微死。
谁都以为林见渊会象征性地安抚它们两句，或者至少弯腰把它们捡起来。
然而没有。
林见渊拿手机对着扑街树根照来照去，反复研究无果之后，果断扭头走人。
“什么？你这就走了？你要丢下我？！”捏捏乐抓狂大叫，“林见渊你回来！你这个负心汉！用完就丢的渣男！！”
“等等，不对。”小石头诧异道，“他走错方向了？那个不是我们来的方向啊。”
捏捏乐：“嗯？”
捏捏乐瞪大蜗牛眼睛，这才发现，林见渊不是弃它们而去，而是独自走向了走廊尽头——【血线】本体所在的房间！
“喂！回来！”捏捏乐的声音一下子急了，它扭动着身体拼命往前爬，然而却无法通过操纵时间瞬移到林见渊身边——它控着【血线】呢！这边一松口，那边【血线】就要活了！
它只能焦急大喊，“林见渊！快回来！里面是【血线】的本体！它的本体不止C级！你去了会死的！快回来！！！”
林见渊却好似根本听不见它的呼唤。
他高举着手机，径自走向走廊尽头。
黑暗深处，红光忽明忽灭，犹如极度危险的警报。
林见渊把手机高高举起，白色灯光照亮身前一小片区域，然而这光线是如此有限，仿佛一个举着烛台的幼童即将踏入深渊。
“林见渊！！！”捏捏乐已经喊得声嘶力竭。
“你还挺好心。”小石头忽然凉凉地道，“不会吧你还真把他当主人了？”
捏捏乐气愤地一抖壳：“你不懂！”
小石头：“我是不懂，明明他对你也不好……”
捏捏乐：“傻逼！他要是出事了我也得死！你也得死！！！邪域那个色情狂不会放过我们的！！！”
小石头：“？”
电筒光线一下子被黑暗吞没，林见渊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小石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前方，后知后觉地一脸懵逼：“啊？？？”
捏捏乐眼睁睁看着林见渊被黑暗吞噬，蜗牛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小石头：“邪域是色情狂？”
捏捏乐：“？”
重点是这里吗？！！


第23章 心绞痛的诊断鉴别和急救
噗通。
林见渊一踏进这个房间, 心脏就狠狠一跳。
噗通。噗通。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在搏动。
林见渊举起手机照亮前方，一大片血色涌入视野。
地板、墙壁，到处爬满网状血管。
血管的中心是一颗巨大的血红色肉瘤, 肉瘤如同心脏, 以奇异的节律搏动着。
粗壮的血管把它悬挂在天花板上, 整颗肉瘤随着自身搏动而微微晃动。
噗通。
“！”林见渊浑身一震, 皱眉捂住心口。
就在那肉瘤搏动的时候, 他的心脏也跟着狠狠一震。
胸口传来极度不舒服的憋闷感，令他喘不上气, 周围变得很热很热。
林见渊在一瞬间冷汗淋漓。
噗通。噗通。
巨大肉瘤缓慢搏动。密密麻麻的血管在林见渊看不到的地方悄悄靠近。
这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心口抽痛喘不上气的感觉……
林见渊果断掏出速效救心丸，拧开瓶盖就往嘴里倒。
肉瘤：“？”
巨大肉瘤的搏动停止一瞬, 紧接着以更高的频率开始震颤！
噗通噗通噗通。
噗噗噗噗通。噗通。噗噗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血红色的肉瘤狂颤。
林见渊的心脏也跟着狂乱颤动, 无规律的搏动根本无法将血液输向全身。
林见渊见情况不对，赶紧把剩下半瓶速效救心丸也倒进嘴里。
然而症状并没有缓解。他的胸口就像被沉重的石头狠狠挤压，压榨性的疼痛从胸口放射向手臂后背, 令他几乎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这是……
这强烈的濒死感是……
啪嗒一声, 手机滑落在地。
光线自下而上照射, 照亮林见渊因剧痛而惨白的脸。
噗通。噗通。
巨大肉瘤愉悦而缓慢地搏动。
再过几分钟……不, 最多再过半分钟，这个人类就会支撑不住倒地。
到时候，这个贸然闯进它领地的人类就会沦为一摊无法反抗的血肉，除了被它吸收生命力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黑暗中粗壮血管密集成网，逐渐环绕将林见渊包围。
噗通。噗通。
巨大肉瘤欣赏着人类因痛苦而大汗淋漓的惨状。
然而下一秒，人类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另一瓶药。
没用的，吃多少药都没……嗯？
令巨大肉瘤意外的是，人类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把整瓶小药丸倒进嘴里, 而是快速而谨慎地倒出一片，快速而精准地含入舌下。
一秒钟后。
人类精神一振！
肉瘤：“？？？”
“靠，居然忘了舌下含服，前面那么多救心丸都白吃了。”林见渊郁闷地站起身来。
果然，他诊断得不错！
这熟悉的濒死感，是他每次通宵加班都会经历的——
心绞痛！！！
不是速效救心丸对心绞痛无效，而是他情急之下吃法不对。
吞咽入胃还需要经过消化道吸收，舌下含服才可以快速入血直达心脏。
所以，突发心绞痛时硝酸甘油要舌下含服！
——好、好了？！
巨大肉瘤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类。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肉瘤开始狂跳！
然而这一次，面前的人类非但没有露出半分痛苦的神色，反而皱着眉头，一脸狐疑地朝它靠近。
不对劲！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超级不对劲！！！
肉瘤尖叫：“你怎么回事！你是谁！你为什么没死？！”
刹那间，无数血管蜂拥而至！盘根错节如同树根，狠狠扑向手无寸铁的人类！
“有完没完！”林见渊突然怒吼一声，冲上前来，狠狠一拳砸在肉瘤上！
砰！
一记闷响！
肉瘤被砸得当场凹下去一个坑！
怎么回事！
这个人类竟然能对它造成真实伤害？！
眼看情况不对，肉瘤果断选择跑路！
它主动撕裂了天花板上的粗壮血管，整个瘤体往墙上狠狠一撞。
轰隆！墙粉纷纷坠落！
墙体之后，却不是可供逃跑的空间。
而是——密密麻麻的藤蔓？！
粗壮有力的藤蔓彼此缠绕，形成一张蓬勃厚重的拦截网。
“眼藤？！你也是这人类的走狗？”肉瘤愣住一秒，立刻反应过来，鄙夷地说，“不过就凭你？区区C级……”
无数血管在肉瘤底下汇聚，整颗肉瘤如同蓄力般后仰。
然后，一记猛冲！
砰！
肉瘤狠狠撞上藤蔓，未曾想藤蔓竟纹丝不动，反将肉瘤弹回林见渊面前！
肉瘤大惊！
怎么回事！C级的眼藤怎么会这么强韧！
不可能！这不是C级该有的实力！！
林见渊眼见着肉瘤弹回来，顺势又是邦邦两拳，揍得肉瘤血管直爆，整个肉瘤几乎停跳。
周围那些血管网也连带着痉挛，触电般地纷纷顿住。
肉瘤被砸向藤蔓，藤蔓又把肉瘤弹回来。
“还来？”林见渊一看这个弹来弹去的大瘤子就觉得火冒，一身怒气正好无处发泄。
他决定不忍了。
他要把气出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傻逼玩意儿身上！！！
妈的傻逼财务！有问题不会初审的时候说啊非要等领导都审批完了才把我材料退回来让我重新跑流程！傻逼吧！
妈的傻逼姜晨！一天天的没点正经事做净他妈开会开开开开他妈了个巴子的会啊！吃屎吧傻逼！
还有妈的傻逼房东！就知道房租涨价就知道叽叽歪歪！就知道倚老卖老吆五喝六占他便宜！他妈的说好的家电保修呢！空调都坏了多少天了还不来修！还不来修！
妈的傻逼全世界！都去吃屎！吃屎吃屎吃屎吃屎！
砰砰砰！
一拳拳狠砸在肉瘤上，拳拳到肉！
肉瘤被打得鼻青脸肿，每当它试图逃窜，就会发现四周到处都是藤蔓！
区区C级眼藤，竟然在它不知道的时候早就钻满了地下室的墙壁！
如今整个地下室都被眼藤网住，密不透风，它逃不出去了！
它居然被眼藤一个藤给包围了！
区区C级！
真是B落平阳被C欺！
砰！砰砰砰！
极具弹性的肉瘤在极具弹性的藤网和硬邦邦的人类拳头之间反复撞击。
砰砰砰砰砰砰！！！
肉瘤开始眼冒金星。
是真的，不是错觉。
随着林见渊的一记又一记重拳，肉瘤喷溅出一大蓬金色星星！
林见渊：“？”
狐疑地看着半空中飘浮着的金色颗粒，林见渊怒道：“又是什么鬼东西！”
“别、别打了……”肉瘤有气无力，虚弱地从扁塌塌的心房里挤出一蓬金色星星，“给你，这些生命力还给你……”
林见渊：“？”
林见渊表情变得更古怪：“你也会说话？”
肉瘤：“？”
林见渊：“怎么什么逼幻觉都会说话。”
肉瘤：“？？不是，你……”
林见渊懒得听幻觉废话，一想到过会儿还要重新在OA上填报表，他顿时火气又起来了。
这次不等眼藤网反弹了，他直接拽过肉瘤，摁在地上就是一顿锤。
“啊！啊啊！”
肉瘤无助地惨叫。
每一声惨叫，都伴随着一阵星星喷射。
很快地，漆黑无光的房间就飘满金色星星。
细碎星光把房间照亮，满地血管都在痉挛中萎缩，逐渐褪去血色，露出墙壁和水泥地本来的模样。
“你到底、为什么……”肉瘤哽咽，“为什么打我！我们无冤无仇……”
“上班太蛋疼了。”林见渊冷静地又给它邦邦两拳，“你知道么我老板是傻逼财务是傻逼客户也是傻逼妈的全世界都是傻逼。我上班上得好苦啊！”
肉瘤：“？那你打他们啊你打我干什么！”
林见渊：“打人犯法啊！！”
肉瘤：“？？？”
在肉瘤崩溃绝望的哭喊中，林见渊终于，打了个爽！
好！
在接连不断长达半小时的痛殴中，林见渊非但释放了上班的全部压力，还达到了暴汗燃脂的效果！
而林见渊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个肉瘤是什么了！
是沙袋！
这一定是哪个和他一样上班上到压力山大的人偷偷在地下室安装的沙袋！
众所周知，沙袋这种东西，既可以健身，又可以解压！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
好！
打沙袋打累了的林见渊站在原地喘息，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拳头有点疼。
他抬起手，眯着眼睛看自己手背上的血痕。
“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肉瘤故作虚弱地求饶。
在林见渊看不见的背后，一小丛血管悄无声息地逼近。
林见渊隐约听到些动静，正要回头，蠕动的血丝已如尖刺般刺向他的后颈！
——滋啦！
颈后燃起一小撮火花！
林见渊：“？”
肉瘤：“？？？”
肉瘤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突然消失的触丝。
怎么回事？它碰到了什么？？它的触丝怎么就没了？
还有这诡异的烧灼感……
肉瘤不信邪，噌噌噌，又从林见渊背后用触丝偷袭！
——滋啦！滋啦滋啦！
林见渊：“？？”
林见渊反复回头，然而每次他回头都已经晚了。
小小的火花只持续了很短暂的一瞬，等到林见渊回头，他看到的已经只剩黑暗。
林见渊：“？？？”
这噼里啪啦的到底是什么逼动静？
肉瘤绝望了。
它看着自己被烧灼到所剩无多的血色触丝，欲哭无泪。
不管怎么说，林见渊是打爽了。
他把被他打倒的沙袋重新扶正，在天花板上挂起来，然后理理衣服精神抖擞地走出地下健身房。
之前的走廊也重新恢复了照明。捏捏乐小偷和小石头正在啪嗒啪嗒地努力朝他这里赶来。
“林见渊你没事吧！”捏捏乐飞快蠕动滑行，软趴趴的身体在后面留下长长一道水痕。
“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小石头一路滚过来，惊讶的语气里带着不解。
林见渊懒得跟自己的幻觉解释。
但这两个小东西蹦蹦跳跳迎向自己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他随手在两个小玩具脑袋上RUA了一下，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揣回口袋：“走了。”
捏捏乐：“啊？”
小石头：“怎、怎么突然摸人家的头……”
捏捏乐：“不是，重点是摸你头吗？靠，你好恶心啊！你能不能别这样？不是，你真的好恶心……”
小石头：“……对不起，又惹你讨厌了。我只是想真诚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我不知道你讨厌这样。”
捏捏乐：“靠！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说恶心死了！真的我求你了你闭嘴吧！我真的要吐了！你别再说话了行不行！”
小石头：“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林见渊：“。”
吵、死、了。
林见渊额头青筋一爆，一左一右重新掏出两个玩具。砰砰两下往墙上一撞。
捏捏乐&小石头：“@_@……”
两个小玩具同时被撞晕。
世界安静了。
林见渊走后，不知过了多久。
寂静的走廊重新响起脚步声。
“是这里吗。”
“应该就是这里吧报修的地方。”
两个电工师傅扛着装备慢吞吞走来。
来到走廊尽头，两个师傅站在一堵空无一物墙壁前，面面相觑。
“这一路上电灯不都好好的么？哪有忽明忽暗。”一个师傅说。
“对啊。新风系统也是好的，气温和湿度都正常啊。”另一个师傅说。
两个师傅又对视一眼。
师傅A：“妈的傻逼。”
师傅B：“不管了。回去睡觉。屁大点事都要报修，我真是服了这帮傻逼了草。”


第24章 收容 夜。
夜。
苍白虚浮的男人走在马路上。
柏油马路空荡荡, 这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
路灯在两旁形成对称的一排，光晕无法覆盖整个路面，在地上投下一片片巨大圆形亮斑。
男人就在这忽明忽灭的亮斑间游荡。
修长的四肢如同灌满水的气球, 虚软而沉重地摇晃。
男人的嘴唇翕张, 仍旧穿着几天前那身脏兮兮的衬衫长裤。
他身上沾满泥土。眼睛空洞而无神, 仿佛那不是一双器官而是一对装饰。
他好似永远处在梦游里, 永远浑浑噩噩, 不知来处更不知去路。
他就这样走着。走啊走。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啊、啊……”
沙哑的气音响起在空旷的街道。
不远处，埋伏在树影间的时少宁漠然抬手：“动手！”
黑暗中回应他的是无数衣靴窸窣声。
刹那间, 四面八方冲出数名身穿作战服的队员, 手持武器快速靠近马路中央。
训练有素的队伍立刻将苍白男人包围。
男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仍旧恍恍惚惚地朝前走。
眼神飘忽地垂向地面, 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哗啦——
大量水柱喷出！
原来队员们手中枪械装填的不是子弹, 而是特殊的药水。
空气中顿时炸开浓郁的气味！
……花露水味。
时少宁早就想吐槽了。为什么要把清醒药水伪装成花露水啊！弄得他每次围剿谵妄都看起来很搞笑！
对面可是S级！收容S级的严肃场面，突然朝对面喷出一吨花露水算怎么回事啊！
时少宁压制着心中的不爽，表情凝重, 紧盯着战局中央。
幸好队员们也经过训练, 哪怕冲锋枪里疯狂滋水他们也能忍住不笑。
而处在战局中央的苍白男子, 在被劈头盖脸喷了一吨花露水之后, 浑身上下全都湿透。
薄薄的衬衫裤子全都紧贴在身上，露出清瘦单薄的身体轮廓。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底下一双眼睛终于在空洞之外多出了一些别的神色。
迷茫。
他仿佛并不理解眼前这一切，只是呆呆地看着包围他的众人，看着自己突然湿透的衣服裤子。
……靠，又来。
每次都是这样！露出这种懵懂呆滞的表情！
这让时少宁觉得他们好像在欺负一个智障！
然而有了上次反被智障变成智障还在综艺上出丑的惨痛经历，时少宁这次不会再手软！
“让开！”时少宁一声暴喝，手持水枪的所有队员齐齐退后。
与此同时他飞身上前。
和他一起闪电般窜出的, 还有一头黑色猎豹、一只雪域苍鹰！
猎豹的矫健身姿在夜色下一闪而过，雪域苍鹰唳叫着从侧面围攻！
苍白男人呆呆地抬起头，茫然瞳孔里倒映出飞禽走兽的身影。
他踉跄两步，情不自禁地向往后退。
脚下却忽然凝滞。
低头一看，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泥潭。
泥潭如同活物，黏腻翻涌的泥浆攀住他的双腿，不断往下拖拽。
他的腿已经使不上劲，任何反抗都只会让他更深地陷入泥潭。
……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他的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衬衫和长裤也是他身上唯一可称之为“防具”的东西。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他除了他自己以外一无所有。
而很糟糕的是他还很弱。没有任何战斗力。
啪！
他甚至连平衡力都很差，以至于被泥浆绊住双脚之后，整个人直接失去重心，一屁股摔在了泥浆里。
湿润的泥浆迅速浸透了长裤，飞溅的泥点子弄脏了他苍白无血色的脸。
他却好像仍然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只是睁着那双黑漆漆的空无一物的眼，有些呆滞有些迟钝地，看着那来势汹汹的飞禽走兽。
“……”时少宁狠狠皱眉，动作却未停顿。五指猛然张开！
黑暗中，几乎无法被看见的细丝从他指尖弹射而出。
与此同时猎豹已经窜至对方身后，劲瘦强韧的腰身一拧，黑色猎豹反首一口衔住什么。
苍鹰一声唳叫，自上而下俯冲！
“……”深陷泥潭的苍白男人被那唳叫声吸引，呆呆仰头。只见苍鹰振翅，掠过头顶。强有力的羽翅如同拉开帷幕，扇下一阵劲风！
苍白男人睁大眼睛，眼神依旧空洞茫然。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轻若无物的东西落在他脸庞，又仿佛没有。
下一秒，砰！
如遭巨石重击，苍白男人一下子被压倒在地！
看不见的巨物压得他无法动弹，他那毫无血色的脸被压进泥潭。
泥浆弄脏他的睫毛，甚至浸入他的瞳孔。
他却好像对此全然不觉，脸上始终维持着同样的表情。
泥潭逐渐将他吞没，看不见的蛛网密不透风地覆盖，重于千钧的力道死死压制着他全身关节的每一寸。
猎豹在夜色中跃动，苍鹰于城市上空盘旋。
时少宁眉头紧锁，缓缓靠近。左手五指紧扣，右手则缓缓下压。
深陷泥潭的男人在他掌心里不断下沉。
男人浑身湿透，衬衫长裤都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他的脸上满是泥浆。
对于即将吞没他的泥潭，他所做的唯一反抗就是轻轻挣扎了下。
那力道很轻很轻，简直像下雨天蜷缩在屋檐下的小狗。
“……”时少宁眼角肌肉微微一抽。
下一秒，狠狠攥拳！
泥潭骤然升起，将男人整个吞没！
苍白的身影顿时消失在泥潭里！
“成功了？！”
“终于成功了！”
周围下属纷纷激动地凑过来。
时少宁也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侧过头，正要对下属们说些什么，忽然间，鼻腔钻入一股奇异的气息。
泥泞的、湿润的。
浑身上下都湿透的苍白男人，带着一身泥浆，跌跌撞撞从他身边——
擦——肩——而——过——
“高压水枪！”时少宁一声暴喝，“所有人后退！”
湿漉漉的衬衫紧贴在身上，修长的手脚像灌满水的气球，虚软而沉重的摇荡。
所有下属快速退后，举起高压水枪对着他一顿猛冲。
巨大水压水压冲击之下，苍白男人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时少宁咬紧牙关，抓住这短暂的机会，再次冲身上前！
哗啦啦——
巨大水声不断冲刷，各式各样武器轮番齐上。
光怪陆离的景象在夜空里照亮。
如果从警戒线之外的高处观看，大概会以为这里正在放烟花。
然而。
明明不会攻击，明明连智力都没有的谵妄，却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从收容器具中逃脱。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填充了清醒药水的高压水枪不断强力冲刷，既维持着众人的理智，又把谵妄无数次逼退。
然而不管被逼退多少次，谵妄都会挣扎着爬起，摇摇晃晃地朝某个固定方向走。
没有人关心他要去哪里，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他！
抓住他！收容他！
绝不可以让他靠近居民区！否则所有人都会遭到精神污染陷入强制性谵妄！
于是，每当谵妄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一步，就会被高压水枪逼退两步。
奈何两边互相弄不死对方。
场面陷入焦灼。
……
轰隆。轰隆。
林见渊走进地铁，环顾一圈，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窗外是夜色，窗户上是他疲惫困倦的倒影。
林见渊无意识地望向窗外，看到城市夜景不断倒退，越来越快地倒退。
叮咚。手机震动。
林见渊低头，看到房东发来一条长达59秒的语音。
林见渊懒得听，直接点了语音转文字。屏幕上刷刷刷地转换出字符：
“空调给你修好了。没什么事别再打我电话，又不是不给你修。年轻人一点耐心都没有，像你这样的……”
啪。
林见渊直接锁屏，重新把手机塞回口袋。
……
谵妄脚步一顿。
高压水枪持续冲刷。所有人都气喘吁吁，高度紧绷的神经不敢有丝毫放松。
已经被水柱逼退了不知道多少次却仍然坚持前进的谵妄，此刻却仿佛突然陷入迷惘。
他那永远空洞无神的双眼缓慢眨了几下，一不小心一个脚滑，又被高压水枪冲倒。
砰！
S级异端一头栽进水坑里。狼狈扑腾。
时少宁：“……”
众：“……”
所以说、为什么、清醒药剂要调配成花露水味！！！
用高压水枪围堵智障已经够蛋疼的了！居然还是花露水味的水枪！
“……靠！”时少宁终于受不了了，抬手朝着天空一挥。
刹那间，猎豹飞快蹿回他身边，苍鹰也一个回旋，疾冲回来。
就连地上那摊泥潭都仿佛有意识般，呈史莱姆状努力朝这里蛄蛹。
“时队？”众下属见状纷纷惊讶。
时少宁：“收队。”
“什么？这就收队？可是谵妄……”
时少宁怒道：“谵什么妄！都在这里堵了人家半小时了你看我们抓得住他吗！”
众人知道这位时队脾气臭，自然不敢忤逆他。一想也是，他们都在这和谵妄对峙了半个多小时了，得亏这位S级异端是个没有攻击力的智障，不然他们早就团灭180次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放谵妄走……”有人问道。
时少宁：“不知道！”
下属们：“……”
时少宁怒道：“都看着我干嘛？请示上级啊！”
说着就骂骂咧咧地掏出手机，表情臭得要死地开始打上级电话。
不远处，谵妄终于从水坑里爬起来。浑身湿透，口袋里装满泥浆。
摔完这一跤，他似乎又想起自己的使命。
脸上又恢复成恍恍惚惚的神情，继续梦游着往前走。
然而这一次——
“方向变了？”时少宁皱眉。
众人手握高压水枪，眼神都不禁错愕。
是的，谵妄的方向变了。
他不再一味固执地朝南边走，而是换了个方向——他开始朝北边走了。
“时队……”下属们犹豫。
时少宁略一沉吟，抬手：“喷他！”
十分钟后。
上级匆匆赶来，震惊地看着被一根高压水枪反复冲刷、不断摔跤又爬起、爬起又摔跤的谵妄。
上级：“这就是你说的任务完成？？？”
时少宁：“你就说收没收容成功吧。”
上级：“……”
得亏谵妄是个智障啊，能被你用这种方式收容。
不过你们这群人聚众霸凌智障霸凌得也太过分了吧！！！
时少宁：“下班！”
收容过程虽然有点蛋疼，但今天的兼职总算是结束了。
时少宁卸下作战服，身心疲惫地赶往剧组。
白天拍戏已经够累了，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晚上居然还要被薅来收容异端。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当初就不该入这行。
时少宁想起当初那个喊着什么人类啊拯救世界啊身后即是家园啊就冲过来的傻逼上司，拳头忍不住又硬了。
靠！现在想想根本就是传销！
夜色下，时少宁独自一人披星戴月前行。
剧组定的酒店是个度假山庄，此时夜色正好，夏日炎炎暑气褪去，林荫道路只剩清凉。
路灯温柔地照亮道路，兼职加班带来的烦躁感逐渐被抚平。
时少宁长长呼出一口气，忽然间，后背汗毛一竖！
“喂。”
一个温温柔柔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是管理局的吧。外勤组？”
时少宁悚然转身，只见树影斑驳，月色摇曳，暖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一套独立的消化系统。
粉红色的肠子如触手般摇曳，如同拎小鸡一样拎着两只异端。
时少宁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肠子把那两只异端随手抛了过来。
啪啪两声，两只异端像破破烂烂的麻袋一样被扔到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时少宁：“？”
消化系统：“你们管理局收容异端是给奖金的吧。A级多少钱？给我回扣。”
时少宁：“？？？”
消化系统：“回扣我要80%。这次要现金，下次微信转账。”
时少宁：“不是？？？？？？”
起猛了。
居然看到高阶异端黑吃黑来明目张胆要回扣了？！


第25章 室友的手腕这么软的么？
一键skip掉地铁通勤的过程, 林见渊直接回到家。
时间已经逼近十点，气温不再像白天那样炎热。
居民小区也安静下来，路过的每一棵树上都有蝉鸣。
晚星疏疏落落地散在夜空。林见渊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 掏出钥匙。
钥匙丝滑被吞入锁孔。
本以为又会听到那句熟悉的“你回来啦”, 然而当他推开门, 却发现屋里一片漆黑。
室友不在？
啪嗒。林见渊打开电灯, 冷感的白炽灯照亮了出租屋。
窗户没开, 空调也没开，屋子里有种一整天没通风的凝滞感。
林见渊把带回来的东西随手放在桌上, 进屋去拿衣服洗澡。
天气太热, 林见渊直接冲了个凉水澡。
冷水冲走了一身汗臭，也洗去他一身的疲惫。
林见渊把沐浴露挤在掌心里, 正在身上胡乱抹开时, 心里忽然一闪念地觉得奇怪。
他看了眼周围。
狭小的淋浴间，灯光很暗。瓷砖墙壁上的置物架里东西很简单：一大瓶洗发水和一大瓶沐浴露，还有块肥皂。
这里所有东西都是他的。室友的东西他一样都没见到。
他狐疑地拿起洗发水, 掂了掂, 放回原处。又拿起沐浴露同样地掂了掂。
分量好像和上次用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肥皂也是。看上去除了自己以外没有被任何人用过。
室友没用过他的东西？那室友洗澡用什么？
林见渊越想越觉得奇怪。
他飞快地冲掉身上泡沫, 捞过毛巾跨出淋浴间。
洗手台前孤零零地摆着个漱口杯, 里面插了支牙刷。
牙膏已经瘪了，被丢在一边，每次挤都很费事，该买新的了。
林见渊发现洗手台上也没有室友的私人物品。还有洗衣机和毛巾架。整个卫生间里只有林见渊一个人的洗漱用具。
怎么回事？
……难道室友每次洗漱完还会特地把东西收回去。
这也太奇怪了吧！
林见渊莫名其妙，一时又有些无语。
算了不想了，室友奇奇怪怪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他自己还有精神病呢，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
林见渊胡乱擦干身体，套了条内裤就边擦头发边往外走。
刚出卫生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回来啦。”
林见渊擦头发的动作一顿。随口应了声：“嗯。”
“这是什么？”客厅里, 粉红下水来到餐桌旁，注意力被桌上的盆栽吸引。
林见渊：“公司福利。上次你做的那什么，那个菜挺好吃，我就从公司直接薅了一盆回来。你下次再做可以直接掐新鲜的。”
新鲜的薄荷叶拿来做菜应该更好吃？
“啊。”室友的语气里带着笑，柔软的肠子卷起盆栽，似乎在饶有兴致地端详，“你们公司福利真奇怪。”
“好吧，其实不是公司发的，是我偷偷薅的。”林见渊说，“办公室同事养的，之前我突发奇想把它泡在杞菊决明子茶里，结果长得疯快。”
整个公司墙面都快长满了。办公室快要变成热带雨林。
室友：“杞菊决明子茶？”
林见渊：“就是枸杞菊花加决明子泡茶。对眼睛好。”
室友：“哦。”
林见渊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正要进屋，室友忽然说：“等下。”
林见渊一回头，看到肠子从胆囊里掏出一个手机。
林见渊瞬间感觉被雷劈了一下。
怎么胆囊还塞得下手机啊？
不对，关键是，谁他妈会把手机塞在胆囊里啊！
室友：“加微信？”
肠子举着手机在他面前摇了摇。
……肠子好软。
肠子举着手机晃来晃去的样子就像深海里摇摇曳曳的海葵。画面真是有够奇怪的。
一想到眼前的海葵……不是，眼前的肠子不是肠子而是室友的手，林见渊就感觉更奇怪了。
室友手腕这么软的么？这么会摇。
林见渊进屋拿了手机，跟他加上微信。
室友的手机看上去很新，但仔细一看，却是好几年前的旧型号。
叮。新朋友申请通过。
林见渊：“OK。”
室友：“你要睡了么？”
林见渊：“嗯准备睡了。干嘛？”
“那你睡，晚安。”室友把手机揣回胆囊，坐到餐桌前，开始把玩那盆盆栽。
不知为何，在公司里生龙活虎的眼藤，一到家里就安静如鸡。
甚至在粉红下水用十二指肠戳它叶片的时候，所有叶片都像含羞草一样卷起来。
整个盆栽跟帕金森似的狂抖。
林见渊看看盆栽又看看室友。
觉得还是拿胆囊装手机的室友更有想象力一点。
林见渊房间的空调已经修好了。他赤着上身走进已经开会儿空调的房间，顿觉浑身舒爽，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林见渊拉过毯子盖住肚脐，抓着手机玩了会儿消消乐。
玩儿累了，他又随手点开朋友圈。
裴硕今晚去打羽毛球了，发了张他和兄弟勾肩搭背笑容灿烂的自拍。
秦诗和闺蜜去吃漂亮饭，配图是非常出图的美食九连拍，中间一张是她和闺蜜对着一大桌美食伸手比耶。
两个姑娘都没露脸，只有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手指出镜。
林见渊对这种不做美甲的手指蛮有好感，女生的手指细长干净，指甲透着淡淡的粉，看上去很健康很有活力。
姜晨转发：《属猴的人本月事业运旺，多加班有惊喜！》。傻逼。直接无视。
又是姜晨：《办公室风水十大禁忌，转发后项目起死回生！》。傻逼废话怎么这么多。
还是姜晨：“下半年目标业绩翻三倍！狼性团队冲冲冲！”
林见渊：“……”
毁灭吧。
林见渊火气又上来了。直接点进姜晨头像屏蔽他的朋友圈。
对了，看看室友的。他还不知道室友在读哪个大学，学什么专业呢。
林见渊点开聊天记录。室友微信名是XY，头像是默认的灰色人头，在一堆各式各样的联系人头像里显得格格不入，非常好认。
果然很有个性。林见渊这样想着，点开室友的头像。
没有朋友圈的选项。
林见渊：“嗯？？”
林见渊一时有点懵。他滑动屏幕退出去，回到主界面，随便换了个人的头像点开。
裴硕的朋友圈缩略图显示在屏幕上。
林见渊一脸狐疑，重新点进室友的头像。还是一样。
别人的界面是：
【朋友资料】
【朋友权限】
【朋友圈】
而室友只有上面两个。
竟然直接没有【朋友圈】这个选项！
林见渊呆滞一秒钟，反应过来了。
室友把他屏蔽了。
室友加了他微信，但是没给他朋友圈权限。
所以他看不了室友朋友圈。
……靠。至于吗？就这么防着他？
怎么了室友是以为他想对他图谋不轨吗还是觉得他这个人很烦？
林见渊一时觉得非常窝火，又觉得自己还特意带盆栽回来，简直傻逼透了。
深夜。
林见渊早已熄灯，屋里只有空调上的信号灯还亮着。
月光从窗户里爬起来，温柔地照亮他呼呼大睡的脸庞。
他睡得摊手摊脚，只穿一条三角裤的身体一大半都露在外面，只有肚脐上盖着薄被子的一角。
肉红色阴影如期而至，轻车熟路地爬上林见渊的床。
捏捏乐：“。”
小石头：“。”
啊呜一口，巨蟒般的血盆大口直接吞下林见渊的头颅。
牙齿小心地收起，消化系统愉快地开始每晚的进食。
今天的林见渊也很好很精神，脑子里的负面情绪跟井喷一样往外冒，怨气大到路过的狗都要被扇两巴掌。
喉管涌动，消化系统从食管深处发出愉悦的叹息。
它真的越来越好这一口，太好吃了，而且量大管够，最重要的是不用费心思去找，每天晚上进屋张嘴就能吃。
太舒服了。
“唔……唔……”消化系统享受地进食，愉快到十二指肠都开始摇晃。
“它这是好吃到跺脚了么？”小石头悄悄问。
捏捏乐锐评：“吃就吃吧怎么还发出这么下流的声音。变态！”
小石头：“你小声点，那位可是【邪域】，别被它听到了……”
幸好消化系统沉浸在进食的快乐中，并不在乎角落里两只小玩具的当面蛐蛐。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林见渊负面情绪特别重。
消化系统咕咚咕咚地吞咽，大口浓郁的情绪如同粘稠蜂蜜般划过食管，涌入胃袋。
胆囊和胰腺软绵绵地贴在一起，盘盘叠叠的肠管不断蠕动。
唯有十二指肠像条小尾巴一样翘起来一摇一晃。
困了。
它很少会有“困”这种感觉。今天可能是吃得太饱了。
就像人类。那叫什么来着。饭困。
哈啊——
它打了个哈欠，吧唧几下嘴巴，终于意犹未尽地吐出美味棒棒糖。
困。
消化系统直接趴在林见渊身上。
柔软娇嫩的肝脏压在林见渊胸口，弯弯绕的肠子钻进被子，和人类温暖内脏隔着薄薄的腹肌贴贴。
这也算是它给棒棒糖的小补贴。
天气热，林见渊喜欢抱着它睡。
“哈啊——”消化系统又打了个哈欠，柔嫩细长的食管缓缓舒展，一圈圈缠上林见渊的脖子。
人类的喉结像小小的棒棒糖，就当它想要含着这颗小棒棒糖安心入睡时，林见渊忽然一把推开它！
消化系统：“？”
小石头：“噫！醒了？”
捏捏乐：“好像没？不确定，再看看。”
消化系统也不确定，于是它凑近一瞧。只见林见渊仍然紧闭着双眼，眉头微皱，双手胡乱地把它往床外面推。
林见渊的呼吸均匀心率平稳，不像醒了。
但就是，不断把它往外推。推完了还一个翻身，用后背对着它。
一副很嫌弃不想再碰到它的样子。
消化系统：“。”
消化系统盘踞在床角。一动不动死气沉沉，像一坨真正的下水。
小石头：“噫！邪域生气了？！”
捏捏乐：“完了完了，沉默是暴风雨前的征兆……”
捏捏乐和小石头瑟瑟发抖抱作一团。
果然，下一秒，沉默的消化系统猛然暴起，肠管如同藤条般狠狠抽下！
那一记又快又重，发出破空之声。然而肠子抽打的方向却不是林见渊，而是——
墙上的空调？！
捏捏乐和小石头都看呆了。
更令它们震惊的还在后头——消化系统那一记本可以直接把空调拍碎，然而它没有！
肠子在距离空调主机还有1毫米的时候停下了！
冷风呼呼地吹，尚不知道自己差点报废的空调还在尽职尽责地上下扫风。
小石头：“怎么回事？”
捏捏乐：“我怎么知道……卧槽林见渊？！”
小石头被吓了一跳，赶紧去看林见渊。
它还以为林见渊醒了，没想到眼前的场景比这更加惊悚。
只见林见渊一翻身，手臂正好搭上了消化系统的肝脏。
大概是被凉到了，林见渊在睡梦中一皱眉，手臂往后缩了缩。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嫌弃地把消化系统往外推。
而是扯了扯被子。
薄薄的被子被攥住，林见渊扯着被子，盖住消化系统半套器官。
他的手臂搭在消化系统的肝脏和胰腺上，大腿跨过去，压在盘成一坨的肠子上。
柔软的肠管还在缓慢蠕动，冰凉的黏膜似乎又把他冻到。
于是他用脚踝一勾。
就这么又勾过一坨被子，把消化系统整个盖住。
林见渊全程保持呼呼大睡。
就这么在睡梦中把消化系统抱紧怀里，给他们两个都盖好了被子。
消化系统：“。”
捏捏乐&小石头：“…………”
悬停在空调主机1mm边的粉红肠子缓缓回退，一直退回到被窝里。
S级异端【邪域】。
就这么被一条被子给哄好了。
小石头：“不对劲。”
捏捏乐：“不对劲！”
S级异端才不管A级废物们在蛐蛐什么。
心情很好的它决定庆祝一下，再吃两口。
柔软冰凉的食管再次缠上林见渊的喉咙。
这次无论林见渊怎么抵抗推搡，它都没有放开对方。
“唔……”在睡梦中感觉到不适的林见渊只能皱着眉头，喉结微微一滚。
美味的小棒棒糖划过舌尖。
消化系统感觉自己的黏膜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这体验实在太过美妙，消化系统忍不住一口含住小棒棒糖，大快朵颐地吮吸起来。
吮着吮着。突然。
咔。
进食停止。
捏捏乐：“我怎么好像见过这个场景？”
小石头：“别说，我也……”
两只解压小玩具不安地看着床头，只见那对着人类喉结又嘬又吸的色情狂异端，正缓缓抬起喉咙。
被嘬得有些发红的人类喉结上湿漉漉地沾满消化液，脖子下巴亮晶晶。
两只解压小玩具越看这场景越觉得熟悉。
果然下一秒，消化系统张大嘴，把肠子伸进自己的喉咙。
掏啊掏，掏啊掏。
从嗓子眼儿里掏出一颗黑色结晶。
消化系统：“……”
捏捏乐&小石头：“……”
消化系统沉默。
消化系统盯着结晶。
消化系统果断把结晶扔掉。
继续舔棒棒糖。
几秒钟后。咔。
扭头吐掉。
几秒钟后。又咔。
消化系统：“………………”
捏捏乐&小石头：“……”不敢说话！
被反复打断进食的消化系统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它愤怒地抄起被自己呸呸吐掉的黑色结晶，泄愤似的丢进嘴里咔吧咔吧嚼。
黑色结晶彻底嚼碎！嚼烂！
消化系统终于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把他大半套器官抱在怀里呼呼大睡的人。
“朋友圈？！”
……你们人类的世界好复杂啊！
消化系统：（恼）又要买手机！又要弄微信！加了还不够，还得给开朋友圈！
烦死了！


第26章 空中血盆大口
“哥, 你有心事？”
隔天上班时林见渊还不自觉地在想昨天的事。被裴硕这么问了，林见渊也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
老把事儿憋在心里不好，岑医生说的。
林见渊遂遵医嘱道：“也不算心事, 就是有点烦。”
“嗯嗯？”裴硕立刻凑过来, 亮晶晶的狗狗眼Blingbling, 眼神表情都写满“你说, 我在听”。
林见渊把他跟室友相处至今, 遇到过的几个最不爽的事情跟裴帅说了。
裴硕听完，露出思考神色。
林见渊：“你碰到过这种么？哦, 你都是住校的吧。跟同学一起住可能好一点, 毕竟每天还一起出门上课。多少有点共同话题。”
他跟携玉就不一样了，他俩没有共同话题。一个上班一个上学, 其实连见面机会都很少。
仔细一想, 他到现在都对携玉一无所知。既不知道人家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人家在哪个学校念书、读什么专业。
携玉其实对他也一无所知。他俩根本没聊过这个。
他有时候觉得携玉像那种……空中楼阁。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但携玉其实还蛮会吃？
而且食量其实还挺大。
好吧那就不是空中楼阁。
空中血盆大口？哈哈哈哈。
“哥，我实话实说啊。”裴硕的忽然开口打断了林见渊的遐想, “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会他了。”
林见渊：“怎么说？”
裴硕：“唔, 你等我找一下。”
他说着就拿出手机, 点开微信联系人不断翻动。
过了一会儿, 裴硕点开一个联系人头像，说，“哥你看，这个人很久很久才发一次朋友圈，然后他对外都设置‘只展示3天朋友圈’，那点进去就会是这样的。”
林见渊一看，对方朋友圈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条【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如果是把我屏蔽了不让我看朋友朋友圈的话是这样的。”裴硕又点开另一个。
另一个朋友圈则没有这句提示, 而是一整个空白。
林见渊立刻明白了裴硕的意思：“所以说，只要发过朋友圈，就算没权限看，也是能点进朋友圈的？”
“对。”
“那不是更奇怪了？”林见渊道，“居然有人从来没发过朋友圈？”
裴硕露出犹豫的表情。
林见渊：“有话就说。”
裴硕：“好吧。哥，我怀疑他加你的这个号是小号。”
林见渊：“？”
裴硕：“你看他朋友圈也没发过，微信头像也是默认的。搞不好这个真的是刚注册的小号。”
林见渊一时有些无语：“他图什么？干嘛专门注册一个小号来加我。”
裴硕忙道：“所以我觉得也不一定。也有可能，呃，或许他平常真的不用微信呢？”
林见渊：“他不用微信他用小天才电话手表？”
裴硕瞬间一个爆笑。
“什么什么，谁用小天才电话手表？”秦诗凑过来一脸八卦。
林见渊回了句“你不认识”，就转身投入了工作。
公司是个很玄学的地方。每次你觉得没什么事儿要干了可以摸鱼了，事情就自己来了。
林见渊一头栽进工作里，就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拖拽着不断往泥潭里沉，不知不觉又在电脑前面坐了一上午。
屁股都要坐烂了。
眼角瞄到正在给手机充电的蠕动血丝，林见渊果断停下工作，走到窗边远眺放松。
浸泡在杞菊决明子茶里的眼藤生长茂盛，翠绿的藤蔓已经覆盖了整个公司内墙，甚至还见缝插针地从窗户里钻出去，慢慢占领整个写字楼的外墙。
长势喜人。
要不是亲口吃过，林见渊都要怀疑这东西其实不是薄荷而是绿萝了。
不过绿萝也长不了这么快吧？
算了他都精神病了薄荷绿萝一天长10米算什么。
这玩意儿以前还长在人眼睛里呢。
林见渊站在窗边，隔着玻璃远眺都市的风景。
其实也没什么风景，放眼望去都是高楼大厦，看着花里胡哨，却给人一种大都市喘不上气的压力。
林见渊随手掏出手机，下意识点开朋友圈。
一张意想不到的照片映入眼帘。
盆栽。
那是他昨天带回家的眼藤盆栽。
小小的花盆很眼熟，被安放在窗边的餐桌上。
窗户开着，白色窗帘拂动。绿油油的叶片舒展着蓬勃的生机。
有一种很夏天的感觉。
林见渊愣了一下。
此时姜晨从二楼走下来，敲敲桌板，对众人宣布道：“中午十二点半开会啊。”
“又开！！”
“每次都是十二点半，能不能换个时间！要午休啊大哥！”
众人一片哀鸿遍野。
只有林见渊眼睛一亮。
……
城市的另一头，某个毫不起眼的地段。
巨大的地下建筑内，覆面黑衣的男人疾步而行。
特制的战斗面罩遮住面容，却遮不住高挺的鼻梁和深邃英气的眼睛。
所谓骨相出众就是这个效果。
皮靴踏在地上发出不耐烦的响声。
走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催促：“你能不能走快点，检测完我还要回去赶通告呢。”
走在前面领路的人犹豫了一下：“那跑？”
时少宁：“跑！”
于是两人就在空旷的地下建筑内哒哒哒地跑起来。
跑了一阵儿，时少宁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皮靴声在地下长廊里停下来。
带路人气喘吁吁地问：“怎么了时队？”
时少宁不答，皱着眉头径直掏卡刷开走廊边一扇血红色的门。
带路人惊道：“红色警告？时队！那是S级——”
“我知道，S级的【谵妄】。”时少宁不耐烦地挥手道，“你抗性差你就别进来了——阿嚏！”
扑面而来的浓重花露水味儿，呛得时少宁一个大喷嚏！
时少宁火速把门禁封上，一脸蛋疼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游泳池。
而且是被花露水——啊不，是被清醒药剂灌满的游泳池。
此时那淡绿色的池水里，有个人站在正中央。
与其说“站”，其实更不如说是“漂”。
因为池水很深，足有两米。那人虽然身材纤长但也够不着泳池地面。
清醒药剂对【谵妄】有抑制作用，令他无法释放大规模污染，更削弱了他的行动力。
他的皮肤依旧苍白，在池水映照下白得几乎发光。一双手脚虚软地在水里晃动，像一团瘦巴巴营养不良的水草。
最要命的是他那张脸。
说实话，这不是一张难看的脸。
肤色白皙，五官也如同雕琢。
再加上那恍惚空洞的神情，去参加选秀的话，一定会被贴上“破碎感”之类的标签。
破碎确实是挺破碎的。
智力破碎。
【谵妄】是没有智力的。也不会说话。
他的一切行动全凭本能。
……又用错代词了。
不是“他”，应该是“它。”
越是高阶的异端就越像人类。
比如面前这只【谵妄】，谁看了能猜到它是个异端啊。
所有人都只会觉得他是个智障。
——不不不，是“它”！
时少宁两手抱胸站在岸上，冷眼看着游泳池里那个不断在原地扑腾的家伙。
谵妄显然不会游泳，因此它只是在水里“走”。
手脚无规律的扑腾令它只能在原地浮浮沉沉，却无法往前一步。
极其偶尔的时候，它在巧合下往前稍微挪一点，充斥在整个收容区域里的监控探头会立刻捕捉到位移，随后泳池里会喷出水流，精准地把它打回原位。
一个非常简单……也非常智障的收容手段。
……池水甚至还是花露水味儿的。
时少宁一想到花露水，眼前顿时又是一黑。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智障的世界了，于是不再观赏那个原地扑腾的智障，转身离开。
时少宁此行的目的是常规体检，顺便汇报昨晚的离谱经历。
“体检结果合格，san值正常，自身污染度也在健康范围内。”
局长办公室里，上司看过报告之后宣布结论道，“看来昨天那只异端并未对你释放精神污染。”
时少宁点头：“我猜也是。不然我不可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上司：“对方到底是谁？识别出刻印了么？”
时少宁：“不知道啊我出门没带装备。但肯定是S级，因为它有人形而且能把两个A级轻松拿捏。”
上司诧异道：“你为什么出门不带装备？”
时少宁：“因为我下班了啊！”
上司：“……”
上司：“行吧。那你把昨晚的事写个正式报告交上来。必须按照格式写，不许偷工减料。详细描述昨晚的过程，要严谨细致，字数5000字以上。”
时少宁：“……”
想死。
早知道不汇报了。
妈的又要写报告。
要不用AI随便糊弄一下吧。
上司：“你都快把'要不用AI随便糊弄一下吧'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时少宁说：“所以？”
上司：“所以不许用AI。你在局里用内网电脑写。”
时少宁：“。”
不想死了。
想辞职。
这编制不要也罢！
去他妈的兼职！
正当时少宁掀桌子辞职的时候，两人身上的通讯器同时响起。
“局长！”通讯器里传来下属急促的声音，“【谵妄】有异动！”
谵妄？！
掀桌暂停。时少宁和局长一起凑在屏幕前看监控。
只见屏幕上，原本正在朝某个方向胡乱扑腾的谵妄此刻忽然停下动作。他的脖子有些卡顿地扭动几下，仿佛一个智障机器人在找网络信号。
总算找到信号以后，他又朝新的方向伸出手。伸出脚。
苍白的海葵重新在花露水游泳池里扭动。努力地向前。向前。
然后噗滋——
被水柱喷回原地。
这场景实在是很弱智。
然而此刻，无论是时少宁还是管理局局长，两个人都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换方向了？！”局长震惊。
“时间也提前了？！”时少宁皱眉。
——自谵妄被捕获以来，每天都保持着“朝九晚N”的周期性节律，即：早上九点开始朝南扑腾，晚上不知道几点（通常在午夜12点之前）开始朝北扑腾。
然而今天，谵妄却突然打破了一直以来的规律！
这到底是为什么？
谵妄没有智力，谵妄一切行动都按照本能指引。
——所以他的本能是什么？
这只S级异端莫名其妙的周期性节律、以及突如其来的打破节律，到底意味着什么？！
局长和时少宁脸上的表情同时变得无比凝重。
几秒钟后。
时少宁问：“你怎么看？”
局长：“你不辞职了？”
时少宁：“……”
时少宁怒道：“现在就走！”
另一边，江川北路700号。
林见渊站在医院正门的安检口前，迟疑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橘红色网兜。
保安：“你到底进不进来？”
几十只青蛙拥挤在橘红色网兜里，彼此压叠。
这么拥挤显然让它们很不舒服，因此它们烦躁地不断蹦跶。
不断变化形状的网兜像个活泼的史莱姆。
砂糖橘味儿的。
林见渊已经在安检口前面纠结了5分钟了。终于决定破罐子破摔，把网兜放进去。
他本来还担心被保安破口大骂，没想到砂糖橘史莱姆竟然顺利通过了安检。
“那当然。”捏捏乐小偷得意洋洋地说，“因为一般人看不到异端啊！”
林见渊看看捏捏乐又看看手里的网兜，不禁点头道：“不愧是我，世界观好完善啊。要不我兼职去写网文吧。”
捏捏乐：“？？”
“房租3k，日常开销2k+。医保卡里已经没钱了，每次自己掏两百，每周一次，一个月四次就是小一千。”
林见渊飞快地算账，“本来我税后7k，但这两个月请病假太多了，还要扣全勤五百……”
捏捏乐：“……”
林见渊看了看所剩不多的账户余额，再看看这么多年来一直稳如死王八的收入。
林见渊：“真的得去找兼职了。”
好穷啊！


第27章 纯棉男士四角裤
林见渊这次复诊的结果还不错。
虽然他还是能看到那些幻觉, 但是整体来说状况跟前面差不多。
岑医生的建议是继续原方案治疗。
也就是继续吃药。
林见渊有点担心：“那如果病情加重了呢？是不是就需要住院了？”
岑医生说：“住院也是吃药。”
林见渊问：“那住院的意义是？为了让我不伤害其他人吗？”
岑医生冷酷地说：“不。是为了让你休个长假。好好放松一下。
林见渊顿时对病情加重充满了期待。
时间一眨眼过去。碌碌无为的人生又来到周五。
“哥，今天我买了面包和饭团，你想吃哪个？”大清早, 裴硕又把热气腾腾的早餐递过来。
林见渊看了眼, 掏出手机：“饭团吧。多少钱？”
自从发现林见渊不爱吃早餐后, 裴硕就主动承担起了给他带早餐的义务。
起初裴硕还死活不肯收钱, 理由是林见渊教了他很多, 这点小钱算什么。
被林见渊狠狠说了一顿后他才老老实实接受转账。
收完林见渊这边的转账，裴硕又拎起另一份早餐, 笑眯眯地递给秦诗：“秦诗姐姐, 你的酱香饼！”
“哇哦，谢谢！”秦诗两眼放光, “这家酱香饼真的特别好吃, 谢谢你啊小硕！”
——裴硕不光给林见渊带早餐，他还会给办公室其他人带。
真是一个功率恒定的中央空调。
林见渊暗自好笑。
裴硕带的酱香饼香气浓郁，酱料给得特别多。
这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被吸引过来。
秦诗大方地拿签子叉起酱香饼投喂众人, 顺便向大家热情安利这家饼店。
就连林见渊都被勾得放下饭团跑过去蹭了一口。
众人说说笑笑, 周一上班的死气都消散了不少。
正在这时, 姜晨从楼上下来了。
众人一看到姜晨, 原本欢快活泼的气氛瞬间哑火。
所有人都收起表情，默默回到自己工位上，省的那家伙瞎逼逼。
然而这次姜晨没再说什么屁话，而是一边接电话一边朝外面快步走去。
“姜晨今天怎么还穿了西装三件套？”秦诗拿签子戳了块酱香饼塞进嘴里，嚼嚼嚼地说，“穿的这么正式。干嘛，他要结婚啊？”
“听电话里说，好像是要去接人。”林见渊说。
果然, 没过多久，姜晨带着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进来了。
“大家都停一停，啊，放一放手里的工作，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姜晨笑容满面，礼貌客气地说，“这位是总公司特派的效率优化顾问，于秀丽老师。于老师，这是我们……”
“你先等等。”于秀丽一抬手，打断了他。
于秀丽一身黑色职业正装，表情严肃，头发盘起。
画着淡妆的脸上架了一副粗黑框眼镜，那模样简直像个教导主任。
只见她眉头一皱，飞快把办公室里所有人扫了一遍，又低头看看手表，不悦道：“这都几点了，怎么还在吃早餐？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吧。”
众人一听，赶紧把手里的早餐放下。姜晨也是面露尴尬，连忙打圆场道：“不好意思于老师，让您见笑了。马上整改，马上整改！”
说着就点头哈腰地把于秀丽请到楼上去了，抽空还回头朝众人投来一个责备的眼神。
那吃屎的表情分明是在怪大家害他丢脸了。
“……什么人啊。”
等楼上办公室关门了，秦诗才重新把酱香饼掏出来，一边大块大快往嘴里塞一边吐槽，“好烦。这个效率优化顾问是干嘛的，吃个早餐还要管。那姜晨占用我们午休时间开会她管不管啊？！”
“就是！”
“哎，估计又要整改。烦死了。”
“算了算了，毕竟总公司派来的，别撞枪口。等应付完检查再说吧。”
“原来还有效率顾问啊，我第一次听说。”裴硕一脸新奇，“哥，她是来帮助我们提高工作效率的吗？”
林见渊惨不忍睹地看着他那天真表情：“她是来扣我们钱的。”
裴硕：“啊？”
果然，当天中午，姜晨就在紧急会议上宣布：早上九点以后还在办公室吃早餐的人，抓到一次扣50。理由是污染办公室环境，影响其他同事工作。
“他喵的。”秦诗愤愤道，“她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
“效率顾问应该不会呆太久吧？”裴硕又开启大金毛安慰人类模式，“秦诗姐姐，忍一忍吧！估计她过几天就回去了！”
林见渊却打断他的幻想，说：“未必。”
裴硕：“啊？”
林见渊指着办公室里最后一张空桌子：“还记得么？之前姜晨那傻逼让我们收拾桌子，说有新同事要来。新同事说的就是教导主任吧。”
众：“……”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一点，上班时间刚到，于秀丽就准时出现在那张办公桌上。
偏偏她的工位还在所有人最后面，人都不用站起来就可以纵观全场，令所有人都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原本轻松的办公室氛围顿时变得极度压抑，谁都不敢闲聊，都在默默低头干活儿。
幸好，哪怕是效率顾问，也是要上卫生间的。
趁着于秀丽起身去卫生间的时间，众人这才像露出水面大口喘息一样，纷纷凑在一起快速逼逼。
“卧槽她也太变态了吧！”秦诗怒道，“我高中班主任都没这么变态！”
苏志伟：“别说了，我已经PTSD了。这特么比摄像头还恶心。”
“不是，她就没自己的事儿做吗？不会真的要一天到晚盯着我们吧？”
“效率专员不就是过来干这个的嘛。”
“所以她到底要呆多久？不会要一直待下去吧？那我可真要辞职了，太恶心了这样一点隐私都没有。”
众人都在抓紧时间疯狂蛐蛐，聊着聊着去发现素质最差的林见渊，到现在一句话都还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要憋个大的。
于是众人满怀期待地望向林见渊，林见渊狐疑地问：“干嘛？”
众人都憋着笑，只有裴硕担心地问：“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你怎么不骂脏话了。”
林见渊：“？？”
林见渊一脸无语，烦躁地拿起文件扇风：“懒得骂。不是，空调是不是坏了，怎么这么热啊？”
被他们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办公室确实特别热。
苏志伟一拍脑门儿：“好家伙，我说呢怎么我浑身冒汗，还以为是被那教导主任盯的。”
但是空调确实正在运行。林见渊抬起头，看到空调出风口的红色布条正在微微晃动。
裴硕走到空调总开关边上，惊讶地说：“居然开了27度。”
“哈？27度？那开了跟没开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的。27度已经是热空调了吧！谁把温度调的27啊？！”
众人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于秀丽回来了。
众人赶紧回自己座位，在于秀丽发话之前继续工作。
于秀丽也回到自己工位上，对着电脑敲键盘。
时不时抬起头，推一推黑框眼镜，用那种审问犯人一样的目光挑刺地审视所有人。
林见渊热得浑身冒汗，一想到自己干活儿还被人盯着就更加窝火。
好在裴硕刚刚已经把空调温度调回来了。忍耐片刻后，办公室的温度终于逐渐下降。
就连原先因为炎热而微微卷曲的眼藤叶片，此时都重新舒展开来。
林见渊终于不再热得发慌。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拿起水杯正要去饮水机接水，身后同时传来动静。
林见渊下意识回头，只见于秀丽快步走到空调开关旁，伸手一按。
沁人的凉风瞬间消失。
林见渊：“？”
众人：“？？？”
所有人都瞬间抬头，诧异不解地看着于秀丽。
于秀丽道：“空调温度开这么低，有必要么？室内温度已经够低了。你们难道不冷？”
她说着望向了同为女性的秦诗。
秦诗已经出汗出得满面油光了，闻言抬起一张大冤种的脸：“啊？”
于秀丽：“。”
所有人都热得满脸通红，于秀丽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继续做事。
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你们年轻人时候不注意保暖，我看你们老了怎么办。”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穿着裙子凉鞋的人，你没有资格说这话吧！！
众人的白眼都快翻到脚后跟去了。
林见渊可不惯着她，果断上去，啪嗒一声把空调重新打开了。
凉风徐徐，众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于秀丽惊讶抬头，眉头便是一皱，露出一个很凶的责备表情。
林见渊关了空调，刚回到座位上，就听啪嗒一声。
于秀丽又把空调关了。
于秀丽回座位，又是啪嗒。林见渊重新把空调打开。
接下来，只听啪嗒啪嗒不断回响。两个人一来一回，接力赛似的反复摁开关。
“你干什么！”于秀丽怒道。
林见渊冷冷道：“吹空调。”
于秀丽：“没不让你吹，这不是办公室太冷了吗？照顾点别人，别这么自私行吗？没见我穿的裙子？”
林见渊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谁自私？整个办公室只有你觉得冷，你冷你可以穿衣服！你把空调关了你让我们怎么办，裸奔啊？！”
于秀丽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林见渊则是满头大汗火冒三丈。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秦诗连忙打圆场，对于秀丽道：“于姐，我这里有毯子！”
裴硕也赶紧把林见渊拉回工位，把自己的小电风扇转过来对着他吹，小声劝道：“别生气哥，别为这种小事生气。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哈……”
秦诗主动递出毯子本是好意，没想到于秀丽接也不接，只是瞥了眼毯子上的卡通图案，嫌弃道：“这毯子干不干净啊？还有你叫小秦是吧？你都多大的人了，快三十了吧，怎么还喜欢这些卡通动画的东西。我儿子三年级都已经不看这些了。你是不是还没结婚所以一直长不大啊。”
她那审视的目光在秦诗办公桌上扫了一圈，眼神犹如激光枪，把那些二次元立牌和手办全都扫射了个遍。
秦诗的脸顿时就红了，两手握拳气得说不出话。
于秀丽的批判还未停止。只见她扫射完工位又开始扫射工位的主人，上上下下把秦诗打量好几遍，眉头越皱越深，语气却好似苦口婆心的长辈：
“我说小秦啊，你真的要注意一下形象了。虽然咱们公司没有着装规定，但你是女孩子啊，上班穿正装，裙子高跟鞋是最基本的吧？还有你真该学学化妆了，不然走到客户面前……”
上这逼班本来就烦，谁还有心思打扮？
于秀丽这话令在场所有没化妆的女生都瞬间红温，然而还没等女生们发怒，只听砰的一声！
林见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捏捏乐尖叫：“林见渊！放我出去！我要把这死老太婆的时间全部偷光，让她一秒钟老十岁！！”
小石头也委婉道：“把我扔出去请她摔一跤也没关系的。”
火冒三丈的林见渊却仿佛根本听不到小玩具们的话。
而是满脸怒气地冲了上去！
“哥！”
“林见渊！”
众人皆是大惊，赶紧去拉他。
站在空调开关旁的于秀丽也是又惊又惧，连忙厉声呵斥道：“林见渊你干什么！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我要——”
“报警了”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林见渊就嗖的一声从她身边跑过去了！
众：“？”
于秀丽：“？？？”
林见渊像头发疯的红牛一样冲了出去，却并没有对沿路的人形傻逼和办公物品造成伤害。
而是火速冲下楼。
众人瞬间懵逼。
没过多久，林见渊回来了。
他回来了，但回来的又好像不是他。
因为林见渊出去时穿的是休闲长裤，回来时，却换上了裙子。
而且还是紫色亮片超短裙！！！
超短裙就超短裙吧，偏偏他皮鞋没换、腿毛没刮。
于是紫色亮片小裙子下露出来的就是一双超绝直男大长腿。
当场亮瞎所有人的眼！
“你、你……”于秀丽何时见过这阵仗，当场瞪圆眼睛说不出话。
别说于秀丽了。
其他人也没见过这阵仗啊！
“噗！”裴硕最先忍不住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其他人也跟着狂笑起来。
林见渊漫不经心地走向工位，却被于秀丽跳出来拦住。
“你、你这……成何体统！”于秀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见渊的鼻子呵斥道，“有伤风化！真不要脸！你赶紧给我……”
话音未落。
林见渊抬起一脚——狠狠给她来了个腿咚。
咚！！！
那一咚，地动山摇！
那一咚，鬼哭神惊！！！
所有人仿佛看到了镜头拉近的大特写！
紫色亮片超短裙虎虎生风，直男大长腿狠狠拦住于秀丽的退路，平日都藏在西装裤下的腿毛此刻欢畅自由地呼吸！
于秀丽被咚得说不出话，咚得面如土色，咚得浑身紧绷！
林见渊的发癫却还没结束。
只见他微微俯身，视线在于秀丽那古板严肃的黑色套裙上飞快一掠，然后用气泡音咕噜咕噜地说：
“丫头，你现在第一天上班，我不碰你（极力忍耐）。但如果你敢明天还这么穿（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那老子——（凶狠）”
“——老子明天也还这么穿！！！”
咚！
是所有吃瓜群众在内心绝倒的声音！
于秀丽也想晕倒，但她晕不了。
因为林见渊还在腿咚她！
她如果这时候晕倒，就会顺着墙壁一路下滑。
四舍五入就是拜倒在林见渊的超短裙下。
——那种事情不要啊！！！
幸好林见渊没有持续腿咚她。
林见渊邪魅一笑，缓缓收回大长腿。
随后他轻轻盈盈一转身，裙摆随风扬起，露出若隐若现的宽松纯棉男士四角裤。
让人一时竟分不清那到底是真的内裤还是打底裤。
“……”于秀丽只觉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自挖双目。
众人都被林见渊接二连三的骚操作给整懵了，直到此时才有人爆发出一声吼：
“好！！！”
这个拍案叫绝疯直呼“帅爆了”的人当然是裴硕。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鼓掌声响破天际！
林见渊在众人惊叹着自动分列两排的欢迎队列中回到工位，矜持道：“谢谢，谢谢大家。都忙去吧，啊。”
众人狂笑不止，视线简直无法从林见渊的紫色亮片超短裙上挪开。
裙子其实本身不难看，奈何林见渊一整个直男坐姿，两条腿大喇喇地岔开。
根本不在乎裙底下的四角裤被人看到！
笑死。他都穿裙子了，他还在乎走光？
裙好，林见渊坏！
但是这个裙子看上去真的很凉快啊！
满头大汗的裴硕不禁两眼憧憬：“哥，穿裙子是什么感觉？”
林见渊：“自由。”
裴硕：“哪里买的。”
林见渊：“就楼下。坐电梯下去直达。”
裴硕摩拳擦掌，眼看着办公室里即将出现第二位超短裙男子，于秀丽终于崩溃大喊：
“开开开开吧！开空调吧！！！”
由于太过激动直接变成了结巴+破声。
成功！
所有人在心中暗自握拳。看着于秀丽露出一脸“这都什么妖魔鬼怪啊”的绝望表情，众人一阵暗爽。
空调重启，吹出强有力的冷风。
“啊~”
众人发出一声舒坦的感叹。
此时，脸色阴沉的于秀丽却快步走上楼梯，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姜晨办公室的门。
裴硕有点不安，推推林见渊的胳膊小声提醒：“哥，她去找姜晨告状了！”
林见渊：“那咋了？”
裴硕恍然大悟。
对哦，那咋了！
姜晨本人都被渊哥怼得不要不要的，于秀丽去找姜晨告状，那又咋了！
果然，几分钟后。
于秀丽带着一脸吃屎的表情回来了。
想必是已经从姜晨口中得知了林见渊的病情。
众人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顿窃笑。于秀丽在众人的偷笑声中回到工位，脸色阴沉得像快要挤出水的抹布。
效率顾问空降的第一天就这样度过了。
怼人虽然愉快，但是该加的班还是得加。
林见渊最近手里的这个项目，工期其实不短，但分工协作，每个人都要及时完成自己手里的部分，否则项目进度就会被卡住。
好在裴硕跟在他屁股后面学了一个多月，多少也能帮上点忙。
有了裴硕的协助，原本要加班到十点以后的林见渊总算能在八点左右下班了。
林见渊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地铁站——当然这时候他已经换掉那条辣眼睛的超短裙。
刷卡进站之后，他忽然注意到今天的地铁站里人特别多。而且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彼此手牵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林见渊拿出手机一看，这才发现今天不光是周五，而且还是七夕。


第28章 七夕
但是七夕跟社畜单身狗有什么关系。
倒是周五。林见渊忽然想起来, 这周轮到他打扫卫生了。明天要在家里搞大扫除。
一想到大扫除，林见渊久觉得更累了。本就疲惫的身体仿佛又给压上一块大石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幸好人生还有skip键。
回去就赶紧洗澡, 今晚早点睡, 明天睡到自然醒然后起来大扫除吧……
skip。
林见渊拿出钥匙捅开锁孔。一如既往, 钥匙被丝滑吞下。
不知怎么林见渊忽然想起室友第一次吞青蛙的喉咙。
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林见渊应了声。
正要进屋, 忽然注意到地面很干净。
不, 何止是干净。仔细一看有几块瓷砖还湿润润的，残留着水渍。
林见渊正在疑惑, 推开自己房门一看, 更是大受震撼。
原来不止客厅，就连他的房间, 地板也是湿漉漉的！
不过, 除了地板，他的房间没有任何变化。
床铺乱糟糟，床单被子都保持着他早上离开时的凌乱状态。衣柜抽屉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可以说除了地板干干净净光可鉴人以外, 房间里任何东西都没被动过。
林见渊实在是太意外了, 他真的没想到他出去上班的时候, 房间会自动变干净。哪怕只是地板变干净。
他一回头就看到粉红下水安安静静地飘浮在半空, 胆囊圆润，肝包膜光滑，微瘪的淡粉色胃袋像呼吸一样缓慢起伏。
肠子湿漉漉。
——湿漉漉的同时还有点脏兮兮。
只见那原本柔软粉嫩的肠管，靠近地面的部分蹭上了不少灰尘，变得有些脏兮兮。
林见渊：“。”
他脑子里顿时栩栩如生地浮现出粉红下水趁他出去的时候在整个房子里满地乱爬顺便把地板蹭干净了的画面。
——但室友不是消化系统，室友是人。是人！
所以室友必不可能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满地乱爬——还跑进他房间里去满地乱爬。
室友一定只是——在拖地！
非但把客厅的公共区域给拖了，甚至把他的房间也给顺手拖了。
什么神仙室友！
原本正在因为明天还要大扫除而感到疲惫的林见渊此时顿感压力消失。不禁道：“我请你吃饭吧！”
粉红下水：“啊？”
林见渊带室友来的是一家苍蝇馆子，距离他们家不远。
这家饭馆虽然店面不大, 但胜在物美价廉。
“这家店不是预制菜，所有菜都是现炒的。”林见渊随口道，“口味也不错。”
厨房就在收银台后面，点菜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厨子在后面炒菜，热火朝天。
锅气扑面而来。
室友：“跟我做的比呢？”
林见渊想也不想，秒答：“这家店好吃到像家里做的一样，你做的好吃到像饭店里做的一样。”
室友被他逗笑了，嘴角弯了下。
微微发瘪的胃肠道缓慢愉悦地蠕动，十分有医学教育价值。
小小的饭馆，桌椅地面都收拾得很干净。
边上那桌的客人刚走，老板娘就拿着抹布过来，麻利地把剩菜剩饭收走。
桌面立刻又变得光洁如新，让人看了就舒服。
“你吃什么？”林见渊看着墙上的菜单。
粉红下水：“先来一面墙吧。”
林见渊：“？”
收银台后的老板娘听到这句话，不禁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别闹，赶紧的，我都饿死了。”林见渊笑着捶了室友的肝脏一下。
“你点吧。”室友也笑起来，“我都行。”
林见渊：“那爆炒猪肝……呃不，红烧大肠……呃还是算了。”
林见渊看了看身边这位粉红下水，不禁汗流浃背。
他突然发现他平常爱吃的都是各种下水。难道这就是室友在他眼里变成下水的理由。
林见渊，别太爱了！
好半天，他才从自己的喜好里挑出一个和室友不重合的部分：
“……来个番茄炒蛋，还有青椒肉丝。”
“番茄炒蛋青椒肉丝。”老板娘熟练地在点单机上操作，“还有呢？”
林见渊发现自己点的两个菜都是小荤，毕竟是请人吃饭，最起码点个大荤吧。
而且还要避开各路下水……不然总觉得怪怪的……
林见渊后知后觉地问：“你有什么忌口吗？”
粉红下水：“没有啊。”
林见渊：“嗯，那来两个……来四个鸡腿吧。”
室友毕竟20出头的男大学生，正在饭桶的年纪。他怕点少了室友吃不饱。
四个鸡腿，一人两个。林见渊其实也爱吃鸡腿。
粉红下水：“好哦。”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这会儿店里客人不多，热气腾腾的炒菜很快就上来了。
林见渊起身去盛饭，又去要了个汤。
两人拿起筷子就面对面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室友用肠子卷起筷子一口口吃饭的场景真是刺激又猎奇。
林见渊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新鲜。
特别是他慢条斯理地咀嚼食物，然后把食物咽下去的时候。可以清楚看见细细长长的食管被撑开，鼓起的一小团一路下滑，一直滑进胃里。
随着室友不断的咀嚼吞咽，那原本微瘪的胃袋也一点点被撑大。黏膜纹路愈发充盈。
而胆囊胰腺也一鼓一鼓的，看上去迷之可爱。
——林见渊以前还不知道人吃饭的时候为什么胆囊和胰腺会一鼓一鼓的，查了资料才知道原来那是在分泌消化液。
他的幻觉怎么这么严谨啊！
林见渊都不知道自己潜意识里居然拥有这么多医学知识，不然怎么能脑补出这么精准严谨的幻觉？
简直可以拍个小视频当医学科普。
不得不说，看着一套完整的消化系统在自己面前进食，这场景真的有趣极了。
就像看狗狗吃播一样。
他能坐在这里看一天。
等等，某种程度上来说，室友吃饭不就也是人类吃播？
只不过这个人类吃得有点太暴露了……
“怎么一直在看我？”室友忽然问。
林见渊尴尬地狡辩：“没有，不是在看你。是有点累了，在发呆。”
“今天上班也很累哦？”室友放下筷子，柔软的肠子卷起来，托腮，“又发生很多事？”
“嗯。”林见渊把白天的空调事件跟他说了。
本以为室友会对他穿裙子的事哈哈大笑，没想到室友却说：“你把人家整得够呛，那你不是应该很爽吗。怎么现在还是不开心。”
林见渊自嘲道：“爽什么。这是现实，又不是网文。我还要接着上班的啊。”
是啊现实生活又不是爽文。
今天打了效率顾问的脸，过几天人家还不知道要怎么给他穿小鞋。
大学毕业当社畜这么多年，林见渊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
但他控制不住。
他可是精神病啊。
“唔。”室友点点“头”，“原来如此。”
林见渊：“什么原来如此？”
室友：“你果然很适合上班。”
林见渊：“？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当然不是啊。”
室友理直气壮地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噗”地笑了。
……该说不说，室友的唇形还蛮好看。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弯弯的真的很好看。
这种感觉十分神奇，因为林见渊习惯在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而众所周知消化系统是没有眼睛的。
所以他只能看着室友唯一的五官——嘴。
他通过这张嘴，脑补想象室友的整张脸和说话时的神情。
然后就发现室友的嘴唇其实还蛮好看。粉粉的，软软的，气色很好。
一看就是还没被上班荼毒过的的新鲜男大学生。
……等等。
盯着男大的嘴唇看显得他好gay啊！
林见渊头皮一麻，火速收回视线。
吃完饭，林见渊突然想起什么，说：“我要去超市买东西。”
室友：“好啊。”
林见渊一愣。
室友：“怎么了？”
“……没什么。走。”林见渊笑着摇摇头。
他本来是想让室友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去超市的。没想到室友却以为他是在邀请。
林见渊这是第一次跟合租室友一起逛超市。
在携玉搬进来之前，林见渊的上一个室友也是个社畜。那男生也才二十多岁，不过没上大学，一直在奶茶店打工。
那家奶茶店生意很好，前室友每天摇奶茶摇到手断。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撸管都觉得自己在加班”。
林见渊跟前室友关系一般。毕竟两人上班都忙，有时候一周都见不上一面。
只是在某个清晨，林见渊出门上班前，前室友突然从房间里探出脑袋，说：“我要回老家了。”
林见渊有点意外，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哦那祝你一路顺风”。
前室友似乎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朝他点点头，回屋继续补觉。
再然后就从这座房子里搬了出去。
前室友跟他在同一屋檐下合租了三年，到最后他俩也只是点头之交。认识而已。
哪像现在。
“不对。这是无糖的。”
室友弯腰，用肠子卷起刚放进购物车里的可乐，重新放回货架上，再次挑选。
林见渊推着购物车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一路挑挑拣拣。
购物车里装满各种各样的零食，薯片饼干棉花糖。再加上室友刚刚拎进来的一打可乐。
室友一个男生意外地很爱吃零食。
林见渊心里有些无奈。家里的洗发水和洗衣粉用完了，他本来想进来拿了东西就走的，没想到室友这么爱逛。
竟然真的变成了两个男生一起逛超市。
更神奇的是，室友好像第一次进超市一样，对货架上的每样东西都感到新奇，恨不得每样东西都拿下来看一看。
要不是他没有眼睛，林见渊都觉得他现在肯定两眼放光。
林见渊本来上一天班已经很累了，然而他推着车跟在室友后面，看着室友兴致勃勃挑东西的样子，他竟然觉得还蛮放松的。
像个小孩子一样。室友。
林见渊越看越觉得好玩。室友逛超市的兴奋劲儿就像小学生明天要春游，这让林见渊这个活人微死的社畜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种生机。
年轻真好啊。
林见渊大学毕业已经很久了，携玉才大三？大四？
那起码比他小五岁。
年轻真好啊！
林见渊最终也买齐了自己需要的日用品。两人一起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回到家以后，林见渊对着小票算账。刚刚结账的钱是他付的。他算完账对室友说：“78块3。”
“嗯嗯。”室友拿出手机给他转账。
下一秒，室友动作顿住。
林见渊：“怎么了？”
室友从手机里抬起头。无辜地说：“没钱了。”
林见渊：“？？？”
不是吧你。
78块3都没有。
林见渊一脸无语：“没钱你跟我说什么。你找你爸妈要生活费啊。”
室友：“可我没有爸妈。”
林见渊瞳孔一震，一下子脑补了父母双亡的无数个版本。
顿时内疚得半夜想起来都要抽自己两个巴掌。


第29章 无脑
室友的语气淡淡的, 说着“我没有爸妈”就好像在说“今天没有下雨”一样。
林见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有点乱。他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室友为什么买新手机却买好几年前出的旧型号。为什么从来不点外卖，不是在学校食堂吃就是回来自己做饭吃。
还有衣服。林见渊从没见过他在阳台上晾衣服。他衣服一定很少。
鞋架上也从没出现过他的鞋。他不会只有一双鞋吧……
林见渊想了想, 说：“我最穷的时候身上也只有49块。”
室友：“嗯？”
林见渊：“我印象特别深。因为那时候正好是12月1号, 距离发工资还有3天。我本来算好了, 上下班坐地铁10块钱, 3天30, 剩下19买几个包子榨菜什么的，3天我肯定能活。”
室友：“然后呢？”
林见渊：“然后月初手机自动扣费了。扣了50正好把我扣成欠费。”
室友的语气好奇起来了：“然后你是怎么过的？问同事借钱吗？”
林见渊：“不是。我直接去了警察局, 对警察说我快要饿死了, 帮帮忙给份盒饭吃吧。”
林见渊永远记得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夜。
那天他一如既往地加班。好不容易下班，匆匆忙忙跑到地铁站赶末班车的时候发现乘车码怎么都刷不出来。
研究半天才发现不是手机没信号, 而是欠费断网了。
那一刻他忽然懵了。
手上的存款根本不够交话费。他其实可以找个有免费wifi的地方, 连上网络以后用花呗或者找同事临时借点。
但是眼睁睁看着末班地铁开走，他从地铁站里走出来回到地面，寒风吹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窝囊。
他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他很清楚赶不上地铁是一件小事, 一件非常非常小的事。
他也很清楚这是压在骆驼身上的一根稻草。
可骆驼就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压垮了。
那一瞬间他无助地被负面情绪吞没。
……幸好地铁口边上就是警察局。
反正都这么惨了, 脸也不要了。
他破罐子破摔, 走进宽敞明亮的警局大厅，对值班民警说明来意后，民警当场给他买了吃的。
那天晚上林见渊非但狼吞虎咽，还连吃带拿——民警借了他两百块钱，让他充话费，让他打车回家。
放在其他国家他可能真的要饿死了，但在华国这不可能。
走在路上跟人要钱大概率要不到。但你说快饿死了想讨口吃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向你伸出援手。
华国人可太见不得人挨饿了。
“真好。”室友听到这里, 说，“所以你是在安慰我，哪怕现在穷到身上只有几十块钱，未来也可以过上好日子吗？”
“不是。”林见渊说，“我是让你没饭吃了可以去找警察。”
“。”室友一顿。问：“不能找你嘛？”
林见渊：“不能，因为我也很穷。”
室友盯着他“看”了会儿，认同地说：“是哦。你好穷。”
林见渊挑眉：“你身上连70块都没有你还说我？”
室友弯起嘴角：“我没有要花钱的地方啊，除了刚买个手机。”
林见渊盯着他看，感觉那笑容里没什么逞强的成分。
室友就是笑得很云淡风轻。
不过想想也是。室友还在读大学，越是好的大学，学费就越便宜，食堂吃饭也不费钱。
而且室友是男生，也不用买很多衣服。
但他又很臭美。
明明衣服鞋子都没几件，是怎么把自己打扮得帅到发光的？
好吧也不冲突。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只要不太胖，不太矮，皮肤白一点，再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一点，就会很帅很好看。
相处这段时间下来，林见渊感觉携玉是个很爱干净，然后也没什么物欲的男生。
手里没钱，却也不焦虑。他大概在做那种薪水日结的兼职，钱攒够了就换手机，钱花光了也会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没钱。
不忸怩，不自卑，不怨天尤人。
这性格太好了。
那一刻林见渊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如果携玉是女孩子的话他就要心动了。
就那种，温温柔柔，情绪稳定。会在家里等你给你煮饭，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又不嫌你穷的女孩子。
带她去吃帝王蟹也不会露怯嫌贵，路边随便吃个苍蝇馆子也开开心心。
而且还不挑食。吃东西很香。看她吃东西会让自己也胃口变好。
如果有这样一个女孩子的话他真的会很心动，会让他有种想为她奋斗让她过上好日子的感觉。
可惜室友是个男孩子。
所以林见渊说了句“等你有钱再还我”就去洗澡睡觉了。
当晚。
暗红色阴影如期而至。
从门缝底下钻出来的时候，消化系统动作微微一顿。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肠子末端提起来，省得又湿漉漉地在地板上打滑。
捏捏乐：“。”
小石头：“。”
不敢说话。
天知道林见渊把肠子误以为是拖把的时候它们有多想笑。
可是不敢！
真的不敢！
毕竟那可是S级的拖把……啊不是，S级的肠子啊！
看得出来，消化系统对此也颇感不爽。
啊呜！
这次一口咬上去的时候，消化系统稍微用了点力。
林见渊喉咙上的皮肤立刻凹陷下去，形成一排整整齐齐的牙印。
虽然牙印，但很浅。
别说破皮了，松口以后连个印子都不会留。
捏捏乐和小石头看了直摇头。
此时黑暗中林见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所有异端都被同时引起注意。
捏捏乐：“又来活儿了？”
小石头：“又要去加班了？”
消化系统一肠子把那两个乱立FLAG的东西拍飞，然后卷起林见渊的手机，拎到面前。
屏幕上显示：您购买的[国家补贴xxx扫拖机器人扫地拖地一体自清洁拖布外扩（分期可享3期免息）]已发货！
消化系统：“……”
怎么了拖地这个梗你是过不去了是吧！
食管气鼓鼓，消化系统正要把手机扔开，湿漉漉的黏膜不知道误触了哪里，商品介绍视频自动播放起来。
“扫拖一体机器人，360°无死角清洁，床底，墙角，再也不怕看不到的角落堆积灰尘！”
“自清洁功能彻底解放双手。清洗地面后，机器人回归基站进行自清洁，拖布自动烘干。无需担心地面残留水痕，更无需弄脏您的双手……”
夜色深沉。昏暗的出租屋卧室里，屏幕灯光在消化系统的黏膜上闪烁。
一旁的林见渊睡得呼吸均匀。
被肠子卷起来甩飞到墙角的两个解压小玩具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这么看着消化系统捧着个手机看广告。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得十二指肠都打起蝴蝶结。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头。管理局地下城S级收容区。
“啊啊啊啊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监察员对着一大堆凌乱的数学模型，头发蓬乱表情癫狂，双手疯狂挠头简直要把自己抠成斑秃。
前两天好不容易总结出来的谵妄行动规律，今天怎么又变了！
为什么晚上九点突然往西边跑了！
为什么往西边跑了一个小时又突然往东边跑了啊！
所以实际上谵妄就是没有规律瞎几把乱跑是吗？
那之前那个稳定的“早9晚N”周期节律性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有规律还是没有规律啊！
救命啊他快要被逼疯了！！！
人为什么要上班！为什么要写报告！
为什么要分析一个他妈的连智力都没有的傻逼异端的行动轨迹并计算其规律函数啊啊啊啊！
万籁俱寂，对人类而言是睡眠休息的深夜。
对异端来说却是行动的绝佳时机。
于是城市的另另一头。林见渊的公司。
漆黑一片的办公室里，某个打印机突然亮起灯光。
嗡嗡的机器运转声中，一张张白纸被吞入，印出文字后又从另一个出口被吐出。
然而，已经工作了好一会儿的打印机，出纸口却空空如也。
一片阴影覆在打印机上，如同一张细细密密的黑网，把打印机笼罩得密不透风。
每当有纸张从出纸口被吐出来，下一秒黑影里就会传来吞咽咀嚼的声音。
“唔呣、好吃……不够，还不够……”
地下室。
如同巨大心脏般悬挂于房间中央的血色肉瘤猛然一动！
无数血管纷纷充血鼓胀，肉瘤猛一收缩，贲张的血脉如同海妖触手般冲天而起！
——却在触及天花板之时，被某个柔韧坚实的东西拦住，狠狠地弹了回来。
肉瘤一愣，大怒道：“傻逼！放我出去！有东西来了你不知道吗！你不放我出去我们的领域就要被它侵犯了！快松开！”
然而无论它怎么骂，眼藤始终不说话，只是一味把藤蔓收紧。死死把它困在这里。
肉瘤：“……”
完了。忘了件事。
这个眼藤没有智力！
它虽然现在是B级了，但它是从C级升上来的！
C级的异端非但不会说人话而且完全没有智力！
这个眼藤它是个只会捆绑听不懂人话的智障啊啊啊啊！


第30章 舌尖抑制
美好的周末又结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跳过一次大扫除的关系, 林见渊感觉这个周末他休息得特别好。
睡眠充足，身体也很有力气。
然后一上班就困了。
公司似乎有种特殊的气场，无论在家里休息得多么好, 一进公司就难免精神萎靡, 充满厌班情绪。
今天也是如此。林见渊一走进办公室, 就听到苏志伟抓狂的声音。
“啊啊啊打印机怎么又坏了！”
苏志伟一边抓头一边邦邦给了打印机两拳。
林见渊路过, 随口道：“你重启试试。”
苏志伟：“重启过了！”
林见渊：“掀头盖骨呢？”
苏志伟：“也掀过了！”
林见渊伸手一摸, 发现打印机烫得要命，不禁诧异道：“你这是打了多少东西, 打印机都快搓出火星子了。这么早就开始上班你不要命了？”
“没有啊！也没打多少！”苏志伟已经急得抓耳挠腮, “算了算了你电脑借我一下！”
林见渊果断让开。
不知道是苏志伟今天运气特别差还是怎么的，他换了林见渊的打印机, 好家伙, 刚打两张就卡纸了。
打印机上的灯立马变成红色，像个警报似的拼命闪。
苏志伟：“啊啊啊！”
林见渊瞥了眼快要抓狂的苏志伟，问：“你要打什么？很急吗？”
“急急急, 急死我了！就那个NFC苹果汁的项目, 我上周五明明把所有材料整理好放在抽屉里的, 但现在不见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马上九点半就要用了！怎么办啊！”
苏志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试试我这里！”秦诗起身。
苏志伟赶紧拔下U盘跑向秦诗那边。幸好这次打印成功了。
眼看着打印机一张接一张地吐纸, 苏志伟总算呼出一口气。
林见渊却有些疑惑：“你抽屉上锁了么？照理说不会有人动你抽屉里的东西啊。”
苏志伟：“就是啊！哎不管了反正……”
众人都在等他“反正”后面的话，没想到他话说一半就卡壳了。
林见渊：“反正什么？”
却见苏志伟眨巴眨巴眼睛，脸上有些茫然。半晌他挠挠头：“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秦诗笑了：“谁知道你啊！”
“算了算了没想起来肯定不重要，想起来再说吧。”苏志伟一边嘟囔着一边飞快装订打印好的材料，“谢谢你啊秦诗。”
众人回到工位上，各自忙碌。
林见渊忙得晕头转向。干着干着，他渐渐觉得胃不舒服。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没吃早饭。
林见渊上班路上买早饭不方便, 而且地铁太挤，别说吃早饭了，任何早饭拎在手里都会遭到二向箔攻击。
因此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直到最近才开始偶尔会吃早餐，但是今天也没吃。
难怪饿了。林见渊决定去找点吃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自己工位旁边有个空着的电脑椅，脑子里一下子电光火石地想起什么。
对了，裴硕！
裴硕今天怎么没来上班？这小子，也没跟他请假啊。
不会是上班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林见渊扭头看向众人：“对了，你们有没有见到……”他话没说完，肚子忽然咕噜噜一声叫。
这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明显。
隔壁办公桌的秦诗听到了，无奈地笑着说："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我这儿有饼干，你要么？"
"好好，谢了，正饿着呢。"林见渊正饿得胃疼，便伸手接过那包苏打饼干。
胃里实在饿得难受，林见渊撕开包装就啃起来。
刚啃了两口，活儿又来了。
"林见渊！你上来一下！"姜晨在楼上扯着嗓子喊。
林见渊只得放下饼干去应付姜晨那傻逼。
被姜晨这么一折腾，一眨眼又过去了许久。
林见渊好不容易忙完，肚子已经不饿了，胃里却开始隐隐作痛。
估计是饿过头了。眼看着午饭时间快到了，他正想早点去吃午饭，却见于秀丽皱着眉头朝他走来。
"林见渊，上班吃早餐。扣50。"于秀丽说。
林见渊当场就怒了："吃饼干也算？！"
于秀丽："当然算。这个时间本来就不该吃东西，现在是上班时间！"
林见渊："那我低血糖晕倒了算谁的？"
于秀丽上下打量他，嗤笑道：\"你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怎么可能低血糖？再说了你来公司是来上班的还是来喝早茶的？你要是真的一顿早饭不吃就低血糖，那你真该去医院好好看看了。吃点中药调理一下吧。"
林见渊一下子明白了。
于秀丽根本是在针对他！一定是因为上次开空调的事，于秀丽这是在找机会给他穿小鞋呢！
要是别人遇到这事儿可能也就忍气吞声了，但他林见渊是谁。
他是个精神病啊！
林见渊当场掏出捏捏乐。
捏捏乐瞬间兴奋："要来了吗终于要来了吗！我最爱的打脸情节！说吧林见渊！你要我偷走她多少时间！让她一下子老多少岁？"
林见渊："半小时。"
"哈？？？"捏捏乐不敢置信，"我没听错吧？不是，林见渊你不用客气，像她这种……"
吧唧。
失去耐心的林见渊抄起捏捏乐一把掷向于秀丽！
只见蜗牛形状的捏捏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Q弹触角duang duang晃动。
与此同时捏捏乐爆发出一阵尖锐爆鸣音:
"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啊啊啊啊——"
当捏捏乐被扔到于秀丽身上的那一刻，于秀丽视角中的整个世界都变得飞快——
林见渊趁着这功夫开始暴风狂炫苏打饼干！
小石头：“？”
其余众：“？？”
捏捏乐尖叫：“林见渊你怎么回事！你把我扔出去硬控别人半小时就是为了吃饼干！！！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啊啊！”
林见渊不语，只是一味嚼饼干。
嚼嚼嚼嚼嚼嚼。
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
咕咚。
一整袋饼干都炫完了。
捏捏乐回收。时间重新流动。
林见渊看了眼手机，说：“三秒钟。”
于秀丽不解：“什么三秒钟？”
林见渊：“我吃完这袋饼干前后只花了三秒钟，你拉着我叽叽歪歪已经长达三分钟。到底是谁在浪费我的上班时间，谁在浪费公司的钱？”
于秀丽：“……”
众：“有道理啊。…”
捏捏乐怒道：“有道理个屁啊！”
就在其他人思考林见渊是怎么在三秒钟内暴风炫完一整袋饼干、捏捏乐在思考自己堂堂A级异端怎么沦落至偷别人时间给宿主咔嚓咔嚓啃饼干的时候。
小石头突然：“你们觉不觉得……”
捏捏乐：“什么？”
小石头：“……咦我要说什么来着？”
捏捏乐怒道：“有屁快放！”
林见渊却忽然抬眼。
捏捏乐：“你看你再扭扭捏捏的林见渊就要揍你了！”
小石头嘤嘤：“可我真的突然想不起来刚才要说什么了啊！”
捏捏乐怒道：“你是不是今天出门太急，脑子落地铁上了啊？”
捏捏乐快被小石头气死，但是一想到暴力狂肯定会比它更生气，它顿时又暗戳戳地期待起来。
然而出人意料地，林见渊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回到自己工位上，表情若有所思。
于秀丽翻了个大白眼，却也拿这癫子无可奈何。
办公室重新恢复平静，键盘鼠标按键声此起彼伏，众人再次开始忙碌。
时间一眨眼就来到了中午。
众人陆续起身去食堂吃饭，林见渊却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去。
他胃里还是不太舒服，有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上午特别忙。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忙得手忙脚乱的感觉了，此时只觉得晕头转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儿没做完。
然而想来想去，却又想不起自己遗漏了什么。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爽了。
可能是太累了……
靠，星期一刚上班就这么累。这逼班简直没法上了。
林见渊压着一肚子火，趴在桌上打算小睡一会儿。
办公室只剩他一个人，所有工位静悄悄，只有空调出风口的红丝带随风飘动。
密密麻麻爬满墙壁的眼藤缓慢摇曳。
忽然，某台电脑的信号灯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打印机自己动了起来。
咔哒。
林见渊猛然抬头。
正前方，空无一人的工位上，打印机忽然自说自话地开始工作。
滚轮将雪白的A4纸卷入，咔咔一顿印刷后又从上方的印刷出口吐出。
然而从印刷出口里出来的，却仍然是白纸。上面没有任何印刷痕迹。
林见渊：“？”
打印机成精了？
而且还公然无效加班？
好好好，这么热爱工作是吧。
林见渊脸色阴沉，走过去伸手一翻！
啪。打印机头盖骨被掀开。
A4纸立刻不动了。
林见渊回到自己工位上，继续趴在桌上睡觉。
咔哒。
塑料机械音再次响起。
林见渊诧异地抬头，紧接着就看到了令他无法理解的一幕。
——打印机在机盖敞开的情况下，再一次开始印刷了。
吸进去的是白纸，吐出来的仍然是白纸。
一张张雪白A4纸如雪花般飘落，仿佛被刻上某种人类肉眼不可见的咒文。塑料机械咔咔作响，离奇诡异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捏捏乐忽然警觉，“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林见渊，你要干嘛？”小石头紧张地说，“你小心啊！”
只见林见渊一脚踹开椅子，火冒三丈地跳起来！
靠！什么傻逼打印机！午休还他妈打打打！吵死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林见渊冲到打印机面前，先是一把薅掉电源，然后抠掉墨盒，最后把出口入口所有A4纸全部拿光！
当场被掏空的打印机：“？”
打印机被掏得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终于消停了。
林见渊压着怒气，正要回工位继续睡觉，眼角余光无意中瞥见电脑屏幕。
眼皮忽地一跳。
这是一台桌面布局很乱的电脑。所有pdf、word、excel全都直接放在桌面上，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看得人头晕眼花。
然而苏志伟却宣称这样很方便。
林见渊清楚记得，今天早上刚上班，苏志伟就焦头烂额地在找东西。有个很重要的文件不见了。
苏志伟原本打印好的文件放在抽屉里，抽屉还锁着，里面的纸质文件却不翼而飞。
他想重新打印出来，却连电脑上的原始文件都找不到，急得他满头大汗，却还遭到大家无情的嘲笑：谁让你桌面一直那么乱！
大家嘲笑归嘲笑，但还是帮着他重新弄好了文件，终于赶上了九点半的讨论会议。
接下来就只要根据会议上提出的修改意见，定下最终稿，发给甲方就行了。
然而现在。
林见渊盯着杂乱无章的电脑桌面上，那异常显眼的空格。
文件又不见了。
他点开回收站。没有。
点开自己的微信，打开文件助手。没有。
吃饭去的那帮人正好在这时候回来，苏志伟正和大家说说笑笑，一抬头看到林见渊站在他工位上，不由奇怪，问他：“林见渊你干嘛呢？”
林见渊：“上午那个文件你备份了么？”
苏志伟：“什么文件？”
林见渊不耐烦道：“就是早上你说找不到了急得要死然后我和秦诗火急火燎地帮你补出来的那份……”
林见渊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苏志伟和秦诗脸上同时露出茫然的神色。
苏志伟：“你在说啥？”
秦诗：“对啊，你是不是记错了？今天早上我自己都忙得要死，你也忙得要死，我们哪有时间帮他补材料？”
林见渊突然觉得大脑像被剜掉一大块那样空白。
他不禁望向一旁的打印机。被掀开顶盖、被掏空墨盒的打印机，此时敞着空荡荡的内部，像张开一只无情嘲笑的大嘴。
喉咙里突然有什么翻涌上来，林见渊忍着头晕恶心的不适感，终于想起那个他一早上都想问、却每次话到嘴边都会忘记自己想说什么的问题：
“裴硕呢？裴硕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所有人面面相觑。
苏志伟、秦诗，还有其他老同事们都露出惊疑不定、混杂着担忧的神情。
然后，小心翼翼地问：
“裴硕是谁？”


第31章 我们还有死路一条
裴硕是谁？
他们怎么会这么问？！
林见渊一瞬间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他茫然环顾四周：熟悉的同事、办公室, 熟悉的爬满墙壁与天花板的藤蔓，还有口袋里喋喋不休的捏捏乐和小石头。
都是他早已熟悉的一切。
但是不对。从很早以前就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对了。
那些从眼睛里长出来的藤蔓，还有会说话的捏捏乐和石头。怎么想都不正常。
不对。不对。这些东西不该存在。
这些东西都是幻觉！
……所以裴硕也是幻觉吗？
那个热情开朗的年轻人, 眼睛blingbling永远见不得人类吃苦的大金毛。每天还给他带早餐。
如果裴硕也是幻觉, 那他吃的那些早餐是什么？
“林见渊？林见渊！”
林见渊忽然觉得头晕得厉害, 而且非常想吐。他根本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 强忍着恶心推开人群。
一声怒斥挡住了他的去路。
“林见渊！上班时间你又要去哪儿！”
于秀丽怒目圆睁, 黑框眼镜后是无比严厉的目光。
烦躁的林见渊懒得解释。
他直接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
“呕——呕呕呕！”
林见渊张口就来，哇哇大吐。黏糊糊的棕色喷泉立刻喷得于秀丽一头一脸！
于秀丽：“？”
众：“？？？”
好家伙上次还只是从口袋里掏大便, 这次直接嘴巴里含上大便了？！
一瞬间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极其惊悚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大家就反应过来：不对。那不是大便！
那只是没消化的苏打饼干……
原来只是呕吐物而已啊。
那没事了。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当然, 此处“众人”并不包含于秀丽。
因为她可是实打实地被吐了一身啊！
且不说那呕吐物黏黏糊糊还在顺着她的脸颊衣襟往下掉，光是那个味道！那个酸唧唧热烘烘的味道！
呕！
呕呕呕！
于秀丽也崩溃地哇哇干呕起来！
和当场破防的于秀丽相比, 林见渊就淡定多了。
只见他从秦诗工位上随手抽了张纸巾, 胡乱一抹嘴，然后就朝外面走。
众人一时都看得呆了，只觉得这场景无比熟悉。
同样是发癫的精神病确诊患者, 同样是干呕不止的破防领导……
怎么说呢。
就一个字。
爽！！！
林见渊从办公室出来, 喉咙里不再犯恶心了, 头却还是很晕。
不会上班上到高血压了吧。那这肯定是工伤。
一想到工伤, 林见渊又乐了，忍不住幻想起工伤赔偿＋病假的美好生活。
他脑子里还是有点乱，真真假假分不清，弄得他都怀疑自己这两天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
算了，先去抽根烟冷静冷静吧。
林见渊走向电梯。就在这时，一个极其遥远极其微弱的声音传入耳膜。
“渊哥！……”
裴硕？！
林见渊脚步顿住，猛然用力推开消防通道的门！
那个声音就是从消防通道里传来的。
不管是不是幻觉，他必须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消防通道很暗。很暗很暗很暗。就像有什么东西大口大口吞噬了光明。
就连靠近地面的“安全出口EXIT”都忽明忽灭, 逃生小绿人非但无法给人安全感，反而营造出强烈的恐怖片效果。
然而最恐怖的永远不是黑暗本身，而是黑暗中隐藏的未知。
林见渊在某一层停下脚步。
那个酷似裴硕的求救声没有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含糊不清，如同某些东西在水底下吐出气泡的咕噜声。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别再下去了……”捏捏乐不安道，“我觉得下面不对劲……”
“是很奇怪。”小石头犹豫，“但这种气息是什么呢？”
林见渊听得耳朵发痒。口袋里两个解压小玩具疯狂扯他衣袖让他不要继续往下的行为也让他很烦。
那个叽里咕噜的气泡音是什么？裴硕到底在哪里？
他现在看到的听到的经历着的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
这一切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林见渊越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越火冒三丈。
紧接着，他听到了楼梯下面传来一个极度无语的声音。
“不是吧你才吃多少就已经吃不下了。你到底行不行啊，就这食量你还敢出来混？”
林见渊：“。”
捏捏乐＆小石头：“？？”
林见渊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对口袋里的两个小玩具道：“你看吧那个水泡音根本不是什么怪物。是有人吃多了消化不良。”
捏捏乐：“不是？你等等？”
下一秒，林见渊就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两个奇怪的东西。
准确地来说是两个奇怪的影子，因为楼道里很黑，只有逃生通道标志上的绿色小人提供了一点点恐怖片灯光。
借着这点绿光，林见渊勉强看清他面前的这两个东西：
左边是一个长着鲨鱼齿的黑色……黑色垃圾袋？
右边是一颗篮球那么大的眼珠子，眼珠两边像天使一样的张开了三对翅膀。
N目相对。
林见渊：“？”
鲨鱼齿＆天使眼珠：“？？”
捏捏乐＆小石头：“？？？”
不是，你们仨咋还对上眼了？！
还是捏捏乐最先反应过来。它挣扎着从口袋里钻出来，拉着小石头一起扑向对面。
与此同时发出尖锐爆鸣音：“林见渊快跑啊！这是A级的深渊巨口和——”
深渊巨口和什么？
林见渊还想听听捏捏乐补足设定，鲨鱼齿却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那一刻距离极近。时间几乎静止，他几乎能看清密密麻麻几百颗鲨鱼齿上细微的磨损痕迹。
随后便是眼前一黑。
林见渊整个人消失在幽深昏暗的逃生通道里。
……
林见渊整个人晕乎乎的。当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脚重新站到地面上时，他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垃圾场？
幽暗深邃的洞窟里，各种各样的杂物堆积成山，有装订成册的文件，有油腻腻的酱香饼包装袋，有脏兮兮的红印章，还有数不清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等等。文件？酱香饼？
林见渊心里一动，对着黑漆漆的洞窟里大喊一声：“裴硕！”
“裴硕你在吗！裴硕！”
呼唤声在漆黑洞窟里回荡。没过多久，垃圾山后面传来一个遥远的声音。
“渊哥！！！我在这儿！！！”
隔着老远都能听出那声音里的激动。林见渊赶紧朝声音来源跑过去，裴硕也边跑边喊。
两个人很快通过声音定位找到了彼此。
“渊哥！真的是你！”
裴硕找到他的时候都快哭了，狗狗眼里写满委屈和激动。林见渊都能脑补出大金毛粗壮有力的尾巴疯狂甩来甩去的样子。
林见渊：“怎么回事？”
裴硕：“我也不知道啊！早上我就正常上班，进电梯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出电梯的时候前面乌漆嘛黑的一片，我一走进去就到这里了……”
林见渊：“你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裴硕挠头：“还好吧。我以为走廊停电呢。”
林见渊一时无语，道：“你心也真够大的。”
裴硕：“那哥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见渊：“哦楼梯里有两个怪物在聊天，我没注意撞他们脸上了。其中一个张开嘴把我吞了。”
裴硕：“……”
到底是谁心大啊喂！
“事已至此。”林见渊说，“找找出路吧。”
“不是，哥。”裴硕一脸震撼，“你怎么这么淡定，你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林见渊：“我精神病啊。我一天到晚有幻觉，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不是知道的吗。”
裴硕：“。”
行。
林见渊：“不过这次的幻觉好像和以往都不太一样。”
裴硕立刻紧张起来：“什么？”
林见渊：“为什么你也在我的幻觉里？”
裴硕：“啊？？”
林见渊走上前去，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裴硕：“？”
裴硕目光下意识跟着他转。林见渊指到东，裴硕看到东。林见渊指到西，裴硕看到西。
林见渊把手指戳到他鼻尖上，裴硕变成斗鸡眼。
林见渊没忍住一个爆笑。
大金毛听到他笑才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不由抓狂道：“渊哥！”
林见渊忽然又想起什么，缩回手喃喃：“不行这样没用。就算摸着像人但也不一定真的是人，毕竟青蛙捏着也很像青蛙但青蛙其实是砂糖橘。捏捏乐倒是挺像捏捏乐的哦不对捏捏乐真的是捏捏乐……”
林见渊的自言自语听在裴硕耳朵里完全变成了胡言乱语。
裴硕越听越惊悚，哭丧着脸道：“哥你别说了，我害怕！”
林见渊：“？”
裴硕露出“求你先别疯”的表情，林见渊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行吧，那先到处走走，看看这里到底怎么个事。”
“真的要到处走吗？”裴硕犹豫道，“要不我们还是呆在原地等待救援吧……我怕再走下去就迷路了。其实你来之前我已经迷路了……”
林见渊：“别指望别人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裴硕：“为什么？”
深渊之口，外部。
捏捏乐蜗牛撞向深渊之口的一瞬间，三对翅膀倏然张开。
天使般的洁白羽翼之下，巨大眼球凝视着它。
捏捏乐措不及防与它对视。整个身形瞬间僵住。
啪嗒。
捏捏乐掉在地上，很有弹性的身体DUANG DUANG弹了两下。
“咦。我怎么在这里？”
光阴贼用触角挠挠头，随后就拖着沉重的蜗牛壳，一扭一扭地离开这里。
蜗牛背后留下湿漉漉的长条痕迹。
哒哒哒哒……
小石头顺着台阶滚落。
一直滚到了大楼最底层。
“不会有人来救我们。”林见渊说，“因为我们一旦被吞噬，所有人就会把我们遗忘。这个深渊之口不光是大吞活人那么简单，它可以把这件东西的存在本身一起吞噬掉。”
“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裴硕瞪大眼睛，狗狗眼里写满震惊与惶恐，“不对。我是在做梦吗？现实世界里怎么还会有‘吞噬存在’这种事情，我是不是动漫看多了……”
林见渊：“因为这个世界观是我脑补的啊。”
裴硕：“啊？？？”
裴硕听得越来越迷糊了。
“那你为什么还记得我呢渊哥？”裴硕不解道，“你不是说你是听到我的求救你才来找我的吗？”
林见渊：“对哦。那你当我没说吧。这个规则不成立。我果然不适合搞推理悬疑。”
裴硕：“……”
“那怎么办。”裴硕这下真的要哭了，“我也不擅长推理悬疑啊！而且我最怕这种黑暗密室了，我每次玩都要减麻减辣的，现在怎么办啊……”
林见渊安慰道：“别担心，我们现在也不是无路可走。”
裴硕眼睛一亮：“嗯嗯？”
林见渊：“我们还有死路一条。”
裴硕：“………………”


第32章 牙齿收起来。嘴张大。
裴硕说得不错, 这鬼地方真的很容易迷路。
深渊之口的内部是个巨大的一望无际的洞窟。
说它一望无际，它是真的一望无际。在这里面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因为无论哪个方向都朝着黑暗无限延伸。
“这里简直是个黑洞, 到处都是垃圾。”裴硕无助地说, “我本来想通过垃圾山的形状来记住路线, 但根本行不通, 垃圾真的太多太多了。”
确实。
啪嚓一声, 林见渊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先给自己点了根烟, 然后高举起来在山洞中照明。
和最开始看到的情形一样。他们身边到处都是堆积成山的杂物。有食物药片, 有日用品，还有五花八门的文件、考卷、笔记本电脑……
等等, 这是什么？
林见渊皱了下眉, 弯腰捡起一个薄薄的纸片。
裴硕凑过来看了眼，吃惊地说：“这不是高考准考证吗？这里怎么会有准考证！”
“不知道。”林见渊把准考证翻来覆去看了下，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裴硕开始安慰空气：“没事儿。高考已经结束了, 这张准考证也没用了。”
林见渊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准考证的主人是什么时候弄丢它的？”
裴硕：“啊？”
林见渊：“万一这个准考证是进考场前五分钟被吞掉的呢？”
裴硕代入了一下那个场景, 痛苦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这个【深渊之口】怎么这么坏啊！”裴硕义愤填膺道, “那可是高考啊！它怎么能偷人家准考证！就算重新打印了那考生心态也崩了吧！”
听到这句话, 林见渊忽然心里一动。
他皱着眉头，开始在周围的垃圾山里翻找起来。
裴硕见状连忙凑过来，问：“哥你在找什么？你是不是也丢了东西？我帮你一起找。”
林见渊简单描述了一下，裴硕便点点头，去边上另一座垃圾山开始翻找。
金毛的全称不愧是金毛寻回犬。没过多久，裴硕就从垃圾堆里直起身子，欣然道：“哥！找到了，在这里！”
林见渊拿过东西一看。果然是苏志伟找了一上午的文件！
林见渊立刻想明白了一切, 突然火气就上来了！
“靠！我就知道！”林见渊怒道，“这个傻逼【深渊之口】吃的根本不是垃圾！它偷这些就是为了让别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要死！”
裴硕：“那不还是……”
林见渊继续自言自语：“小石头也是……眼藤捏捏乐也是！妈的我明白了，这帮异端的目的就是为了逼疯人类！人类的负面情绪才是它们想要的东西！是它们的食物！”
裴硕越听越害怕，表情惊恐地道：“等等！渊哥！什么异端？什么小石头什么眼藤？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仰天翻出一个巨大的白眼：“妈的！”
下一秒又无可奈何地笑出来。
林见渊扶额，苦笑：“我也真是的。发个癫都世界观这么完善……我是不是真的该去写网文？”
裴硕被他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论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赶紧上来抱住他的胳膊，紧张兮兮地在他衣服裤子口袋里乱摸：
“哥你带药没？你这两天吃药没？？”
“吃过了。但我觉得疗效不太好。”林见渊诚实地说。
裴硕担心道：“那你要不要换个别的专家看看？”
林见渊：“那也得先出去再说啊。”
裴硕：“……”确实。
“先不管药不药的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到底是人，还是也是我的幻觉？”林见渊狐疑地问。
“我当然是真的啊！”裴硕没想到林见渊竟然开始怀疑自己，不禁眼含热泪，忙道，“你等等，你让我想想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真的……”
林见渊：“不用了。毕竟你整个人可能都是我的幻觉。你拿出来的任何证据都有可能是我编的。”
裴硕抓狂：“我怎么就成你编的了？！哥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是真的！啊啊啊怎么办，你相信我好不好！”
林见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总之，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一点你说对了。我们确实不应该乱跑。应该呆在原地老老实实等待救援。”
裴硕只觉得林见渊思维跳跃得太快了，他一时有点跟不上，懵懵地说：“……为什么？”
“因为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幻觉，那现实世界里我现在应该站在楼梯边。”林见渊深沉道，“到处乱跑的话我搞不好就要摔下楼梯了。还是老实一点吧。”
裴硕：“那如果不是幻觉呢？”
林见渊诧异地看着他：“不是幻觉的话当然更加只能等死了啊。”
裴硕：“……”
感觉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以大金毛的智商已经想不明白这些了。裴硕挠了挠头，最终选择了停止思考。
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垃圾山之中。
虽然洞窟里堆满了垃圾，但这里并不像现实世界中的垃圾场一样恶臭难闻。
这里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食物不会腐烂，文件们也都平平整整，连个折痕都没有。
看得出来，深渊之口吞这些东西的时候嘴巴张得很大。
林见渊掏出手机，手机果然没有信号，但没关系，他还有消消乐。
可惜捏捏乐没带进来，不然就既可以解压又可以杀时间。
林见渊正在遗憾，肚子忽然咕噜噜地响了声。
……他想起了室友。
林见渊顿觉好笑。裴硕听到他肚子叫，凑过来道：“哥，你饿了？”
林见渊：“嗯。”
“你没吃早饭么？我也没吃。哦现在这个点是不是该吃午饭了……”裴硕忽然想起似的，跳起来跑到一旁的垃圾山翻翻找找。
金毛寻回犬很快又找到了宝贝，拎着一包东西两眼放光地跑回来。
“哥！你看这是什么！”
袋子还没打开，林见渊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咸香味。
是酱香饼！
林见渊不由得愣了一下。裴硕已经把酱香饼递过来，插上两根签子，对他说：“幸好没掉出来。虽然有点冷了但还是好香啊！”
是挺香的。林见渊被食物打动了。
他接过袋子，正要开吃，整个洞窟突然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裴硕吓一跳。
林见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呕——”
眼前一黑的同时，他感觉整个人被什么东西挤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
林见渊一头栽倒在地。
“你看！我没尝错！”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气泡音，带着惊恐和不敢置信，“他身上真的有刻印！这个人类身上有【邪域】的刻印！！”
与此同时，长着三对大翅膀的天使眼球凑到林见渊面前，眯起眼睛打量他。
巨大的眼珠子几乎贴上他的脸。冰凉黏腻的怪物眼球紧贴着他的眼睛，雪白的天使翅膀微微扇动，吹来凉风。
林见渊缓缓转头，视线凝固在不远处那个扁扁的酱香饼袋子上。
酱香饼已经全都掉出来了。一块块地摊在地上。
竹签也散落一地。
“还真是【邪域】啊……”天使眼球看够了，慢慢扑闪着翅膀离开，“但是邪域为什么会把刻印留给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
话音未落，啪！
林见渊抬起手就给了眼珠子一个大逼兜！
“？！”
天使眼球被抽得整个眼球往旁边一甩。
天使眼球：“？？”
深渊之口：“？？？”
天使眼球用翅膀摸了摸自己的眼球，虽然只有一颗眼球但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只见它翅膀一扇，巨大的眼珠子又凑上来。
这次林见渊不客气了，他直接一把薅住眼球的翅膀根，狠狠往地上一掼！
砰！
眼球重重砸地，发出重物撞击的闷响！
“不是，你……”深渊之口张口结舌道，“影噬你咋回事儿啊，还愣着干什么你快削他啊。”
天使眼球：“我削了啊！我都削除他记忆一百次了啊！”
天使眼球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眼前却再次笼罩上巨大阴影。
林见渊活动着手腕，居高临下冷冷道：“就你叫【影噬】啊？”
天使眼球不解：“怎么，你认识我？”
林见渊突然暴起，一把薅住它的翅膀根，再次朝着地面猛砸！
“就你特么叫影噬！”
哐！
“你还、特么、叫影噬！”
哐哐！
“我看你就是个扑棱大眼珠子！！！”
哐哐哐！
林见渊一顿哐哐乱砸，直把大眼珠子砸了个天旋地转，眼压极具升高！
“你怎么……怎么能……”扑棱大眼珠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林见渊狠狠扇动翅膀！
嗖！
一阵劲风吹过。
然而林见渊除了刘海被吹起来以外，整个人没受到任何影响。
继续薅着眼球翅膀哐哐猛砸。
扑棱大眼珠子气得差点吐血：“你为什么能免疫啊啊啊啊！”
一旁的深渊之口看得心惊肉跳，捂着心口道：“我就说嘛，被【邪域】标记过的人类肯定不是普通人，幸好我没惹……”
话音未落，一道冰冷的视线投来。
“噫！”深渊之口吓得闭上大嘴巴。
林见渊阴沉着脸走来，命令道：“张嘴。”
“啊、啊？”深渊之口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林见渊果断把手臂伸进他嘴里，开始掏掏掏。
掏出来一个平板。不要。扔掉。
掏出来一个充电器。不要。扔掉。
整个过程中深渊之口都惊恐地呆滞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这位人类大兄弟想干什么。
林见渊掏出来一样东西，看一眼，就扔在旁边。很快他身边各种杂物就堆积成了小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什么，便双手撑开深渊之口的大嘴巴，整个上半身探进那黑色垃圾袋般的身体，朝着黑暗深处大喊道：
“裴硕！出来！！看到我的手没有！抓着我的手出来！！！”
深渊之口：“？？”
“渊哥？！”
垃圾山深处传来裴硕惊喜的回声。
深渊之口觉得眼前的景象简直太诡异了。
一个人类，见到它非但不害怕，甚至把整个上半身钻进它嘴巴里，像钻进SUV后备箱一样往外面掏东西。
到最后甚至要往外掏出个人！！！
哪怕它是异端它都觉得这个场面太邪性了。
怎么回事！
到底谁是异端啊！
深渊之口欲哭无泪，但它根本不敢反抗，只是老老实实张大嘴巴。
它怕的是这个区区人类吗？
不，它怕的是这个人类身上的刻印！
那可是那一位的刻印！那可是——
“你这个缺德大嘴巴子，虽然缺德，但还是挺听话的。”
林见渊的话一下子把深渊之口拉回现实。
缺、缺德大嘴巴子？
缺德大嘴巴子？！
深渊之口一整个呆滞。
裴硕正抓着林见渊的手往外爬，一回头就看到了这么个长满鲨鱼齿的黑色大垃圾袋，不由满脸震惊：“我天！这是什么东西啊！”
“快爬。”林见渊说，“大嘴巴子嘴巴子张老半天了，脸都要抽筋了估计。”
“哦哦。”裴硕赶紧加快了爬行的动作。
这个人类还怪体贴的嘞。
深渊之口正在感动，却听林见渊话锋一转，冷冷道：“牙齿收起来。嘴张大。”
深渊之口：“……！”
吓得赶紧乖乖收起牙齿，大嘴巴子张开到最大。
有了深渊之口的配合，裴硕往外爬的动作变得顺利不少。
林见渊改拖为抱，两手穿过他腋下，打算把他整个人从深渊之口里捞出来。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就是邪域！怕什么！大不了——”
昏暗楼道中，寒光一闪。
眼球张开三对翅膀，一抖羽毛。所有羽毛顿时化作锐利刀片，凛冽刀锋朝林见渊后背袭来！
下一秒，黑暗中悠悠地响起一个声音。
“嗯？”


第33章 超级大鱼
刹那间, 巨大压迫感袭来！
林见渊睁大眼，只觉无数肉红色阴影从眼前一闪而过。那阴影沉重粘稠，却又迅捷无比, 唰地一下从他身后窜出去。
林见渊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 肉红色的浪潮已经席卷一切。
“你——”扑棱大眼珠子显然也大吃一惊, 但它反应很快, 白色羽翼下的尖刀根根倒立, 刀锋彼此摩擦发出令人牙痒的尖锐声。
“来战！”扑棱大眼珠子怒吼一声，主动迎上那肉红色浪潮, 气势汹汹道, “不过就是S级！我好歹也是——”
然而话音未落，黑暗中猛然张开一只血盆大口！
一口咬下的瞬间, 叫嚣戛然而止。
三对羽翼被齐根咬断, 簌簌坠地。
战斗瞬间结束。
不，这简直称不上战斗。
这根本就是实力悬殊之下的单方面碾压！
肉红色阴影缓慢咀嚼。
无数金色流星如烟花般迸溅，划破黑暗。
林见渊不禁睁大眼睛, 目光追逐着那些璀璨的星星点点。
流星四散, 飞快地隐入黑暗。
却仿佛在视网膜上留下印记。
还怪好看的嘞。
林见渊盯着那缓慢蠕动的阴影, 有些迟疑：“携玉？”
粉红下水停下动作, 整套消化系统微微侧过来，尾音微扬地问：“嗯？”
林见渊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室友怎么会在这里？室友怎么会也看得到他的幻觉？
那他的幻觉到底是不是幻觉？
这一切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林见渊瞬间烦躁。
但是下一秒又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我是个精神病啊！
我跟我这个精神病讲道理干什么！
林见渊火速接受了现实。随手指着黑暗中的流星问：“这是什么？”
粉红下水说：“是记忆。”
林见渊恍然大悟。
哦，缺德大嘴巴子负责偷东西，扑棱大眼珠子负责削除记忆。
这样被偷东西的人就不知道自己丢了东西了。
好一个团伙作案啊。
……说起来，缺德大嘴巴子呢？
林见渊一扭头，发现深渊之口趁乱正想逃跑。
那一口鲨鱼齿此时闭得紧紧的，黑色塑料袋的身体此刻像个真正的塑料袋一样, 紧贴着墙壁，试图借着黑暗的掩护偷偷溜号。
林见渊立刻提醒：“它要逃跑。”
粉红下水闲闲道：“跑不了。”
几乎就在同时，深渊之口动作一顿。无数条肠子已经卷住它塑料袋般的身躯，把它死死勒住、不容置疑地拖了回来。
林见渊：“。”
这肠子还怪好用的哈。
深渊之口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拖回来，不禁绝望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没打算抢你吃的……”
粉红下水随手把天使翅根丢进嘴里，一边咔吧咔吧地嚼着一边漫不经心道：“哦。”
咀嚼声听得人不寒而栗。
颇有种“你不抢我吃的我也要吃了你”的蛮横霸道。
林见渊摸了摸下巴，不禁思考室友的嘴巴刚刚怎么能一瞬间张得那么大。
什么叫深渊之口，这才叫深渊之口啊。
咕咚一声，室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柔嫩的喉管蠕动着，粉红下水问：“害怕吗？”
林见渊看看深渊之口又看看室友：“你们大鱼吃小鱼啊。”
室友：“是哦。我是超级大鱼。”
语气里带着笑。
笑着笑着就又要把深渊之口捞过来吃掉。
……吃青蛙也就算了怎么还吃垃圾袋啊。
林见渊阻止道：“等一下。这家伙肚子里还有很多别人的东西。”
室友：“那倒出来。”
室友把深渊之口倒过来抖抖抖，无数物品如下饺子般坠落。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薄薄的闪着光的图标。
那是pdf、word和excel。
闪着微光的图标们如同先前的金色流星，纷纷飞入黑暗，似乎是回到了它们原本的地方。
林见渊觉得这个场面真是有趣极了。忍不住笑了下。
粉红下水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胃袋里的消化液咕噜噜地冒泡。
过了一会儿，粉红下水问：“还有吗？”
林见渊：“好像还有。”
室友似乎觉得无聊了，伸出肠子把深渊之口递过来：“算了，都给你吧。”
深渊之口瑟瑟发抖。肚子已经瘪了，要不是它还长着一嘴鲨鱼齿，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真正的黑色塑料袋。
林见渊伸手正要接，忽听身后“咚”的一声。
一回头，就看到裴硕瞪大双眼，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活像被白娘子吓死的许仙。
林见渊大吃一惊，赶紧去扶裴硕，急道：“他怎么晕倒了，快打120！”
室友说：“他看到我，晕倒了是正常的。”
林见渊一边猛掐裴硕人中一边狐疑道：“什么意思？”
“倒是你。”室友忽然凑过来，“看了这么多不该看的东西，你怎么……”
室友的语气饶有兴致。
林见渊却忽然有点无法集中注意力。
因为室友挨得太近了，一种凉凉软软的感觉隔着衬衣传过来。
这感觉无比奇妙，林见渊此前从未体会过。
有点像夏天去超市里偷偷把手插-进大米，指尖指缝都传来无法描述的舒服。
但比那软。
室友的身体绝对比大米柔软得多。
毕竟是肠子。
哈哈哈哈。
林见渊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室友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先打120吧。”林见渊笑着笑着觉得有点对不起还在昏迷的裴硕，他赶紧严肃起来，火速拨打了120。
林见渊把裴硕送上救护车，让其他同事代为照顾。
自己则转头去了另一个医院。
江川北路700号。
林见渊提出自己要去江川北路700号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大家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记忆真的回来了……”
网约车后座上，林见渊自言自语。
“嗯？”室友微微侧过“头”。
林见渊看着身边的室友。
阳光下，室友再一次帅得发光。
那是一种非常柔和的光，淡淡地笼罩在室友身上，使得整套粉红下水都看上去非常新鲜。
新鲜得就像刚从某种大型哺乳动物肚子里掏出来的一样。
但是室友和普通下水不一样。
普通下水都有一股内脏特有的臭气。室友不臭。
室友干干净净。香香的还软软的。
室友忽然弯了下嘴角，问：“为什么看着我？”
林见渊随口：“你长得好看呗。”
室友嘴角翘得更高了。
坐在前排的网约车司机突然抬头，表情古怪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林见渊又道：“那你不怕我么？”
室友：“怕什么？”
林见渊：“我是精神病啊，随时随地会犯病的。你看我现在不就犯病了。万一我分不清幻觉，动手打你呢？”
室友：“你打不过我。我是超级大鱼啊。”
林见渊恍然：“对哦，你是超级大鱼。这个说法还蛮可爱的。”
室友：“是吧，我也觉得。”
语气还有点小骄傲。
林见渊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伸手在室友肝脏上捶了一下，说：“神金，你卖什么萌。”
室友：“这算卖萌哦？”
室友的尾音微微上扬，林见渊好笑道：“这还不算卖萌？那算撒娇？”
室友：“我不知道啊。”
林见渊忽然发现司机又在看他。
司机透过后视镜偷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古怪了。
林见渊皱眉，沉声道：“师傅？”
司机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道：“啊，怎么了？”
林见渊：“你不专心开车你老看我们干什么？”
司机：“……”
司机一时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
随后叹了口气。
林见渊皱着眉头，心想这师傅欲言又止的干什么呢。
总算到达目的地。司机把车停在精神卫生中心门口。
下车的时候，司机特意拉下车窗，对林见渊说了句：“小伙子，祝你早日康复！”
林见渊：“？”
林见渊愣了两秒，迟疑地说：“谢谢？”
司机看着他，同情地笑了笑，然后挥挥手开车走了。
林见渊有些无奈，挠挠头说：“走吧。”
室友却忽然走不动道了。
林见渊诧异道：“怎么啦？”
两人此刻正站在精神卫生中心的一楼大厅里。大厅原本很空旷，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来看病的人特别多。
和一般的医院不同的是，精神卫生中心的一楼大厅里，有一个室内小花园。
花园里用黑白两色的小石头铺出清晰整洁的图案，座椅旁点缀着娇小可爱的花朵。
长长的座椅可供人们休息，整个小花园的氛围宁静又温馨。
这会儿小花园里坐着几个男女老少，都在低声聊着天。
整个医院大厅里没有任何人大声喧哗。所有人都轻声细语，非常有素质。
乍一眼看去，会让人忘记这里是精神病院。仿佛是什么高端休闲度假区。
林见渊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这个小花园震撼过。不过那时候他急于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精神病，所以震撼只持续了半秒钟，他就火速上楼看病了。
他能理解室友第一次来这里看到医院大厅里还有小花园的震撼。
于是他说：“牛逼吧。精神病院是不是跟其他医院都不一样？”
室友却没回答，只是不断东张西望。他的喉结微微鼓动，胆囊和胰腺也如同呼吸般起伏。
就连肠子的蠕动速度都比平常快。
“好多哦……”室友的“目光”追逐着来来往往的病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室友没有“眼睛”，林见渊却觉得他现在两眼都在放光。
林见渊根本不懂室友在兴奋什么，只见室友坚定地上前一步。
“我要吃东西，你自己去看病吧。”室友说。
林见渊：“啊？”
林见渊一脸懵逼看着室友离他而去，茫然的目光追随着室友的背影，直至看到医院大厅角落里的一座自动贩卖机。
他忽然想起来了，这家医院的自动贩卖机品种特别齐全。非但有各种零食饮料，而且花里胡哨稀奇古怪，都是外面商店很少见的品种。
……就为了自动贩卖机里的零食就把我这个病人抛弃了？！
好好好，真有你的。
林见渊对着粉红下水的背影竖了个大拇指，哭笑不得地拿着挂号单上楼。
今天来看病的人很多。林见渊在候诊区等了很久，叫号屏上终于跳出他的名字。
血红色的文本框急剧闪动，伴随着公共区域喇叭里的人工女声：
“325号林*渊，请到02号诊室就诊”。
林见渊起身穿过人群，忽然有种怪异的不真实感。
周围人潮如同鱼群，空气冰凉流过皮肤引起震震战栗。
耳膜也像忽然泡进水里，咕咕咚咚，听不清楚。
一切声音都变得很遥远。
林见渊狐疑地四顾，看到一条巨大金鱼旁若无人地在半空中游动。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金红色的鱼鳞波光闪烁。
唰。
金鱼忽然一甩尾巴。凭空出现的水珠拍打在候诊区人们的脸上。
被溅了一脸水的女孩忽然露出极度疲倦的神情，恹恹地靠在一旁。连手机都放下，懒洋洋地垂在膝上。
那画面奇幻又诡异。
林见渊皱着眉头，盯着金鱼看。金鱼也仿佛察觉到什么，悠然自得地游到他面前。
随后又是一甩尾。
唰！
林见渊一个激灵，反射性地摸向自己的脸。
脸上分明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果然也是幻觉。
金鱼旁若无人地游走了。
林见渊捏着挂号单，转身走进诊室，对岑医生描述今天种种不可思议的幻觉。
岑医生：“我确认一下。你是说你看到你公司里有垃圾袋偷东西、有长着翅膀的眼珠子消除记忆，还有你室友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把这些怪东西都吞了？”
林见渊：“没有。没有都吞。他只吞了扑棱大眼珠子。”
岑医生：“那缺德……咳，你可真会起外号。”岑医生忍着笑，“缺德大嘴巴子呢？”
林见渊露出回忆的表情，半晌后想起来了：“哦，在这里。”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想找那个垃圾袋。
却摸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东西。
一个眼球形状的毛绒玩偶钥匙扣被放到桌上。
眼球上长着三对小翅膀，捏上去软乎乎。虽然长相有点猎奇，看久了竟然还有点诡异萌。
林见渊露出了和岑医生一样诧异的目光。
林见渊：“怎么变成钥匙扣了？”
岑医生：“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林见渊：“我都精神病了，你就让让我吧。”
岑医生忍俊不禁：“好好好，让让你。看来你的症状确实加重了。”
林见渊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那我可以住院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岑医生抓着鼠标在电脑上点点点，一边给他开住院单，一边问：
“你不是说刚才是你室友陪你来的么？你室友呢。让他进来一下吧。我还有点事情想确认一下。”


第34章 大脑宕机
岑铮抬起头, 看着招呼室友进来的林见渊。
“岑医生说有点事情要跟你说……嗯，我也不清楚。你吃饱没？”
林见渊嘴角嗪着笑，眼睛里有光。
那表情明显是对着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在说话, 岑铮一眼就看出此刻的林见渊全身都很放松。
只是有一个问题。
林见渊正在招呼的朋友是一位空气。
他甚至还给空气让了个座, 让空气坐在自己面前。
岑铮不禁在内心叹了口气。
然后对空气说：“你好。是这样的, 林见渊最近病情有一点变化……”
作为一名有经验的精神科医生, 岑铮深谙如何与“不存在的朋友”进行沟通的技巧。
他不用知道“不存在的朋友”回答了什么, 他只要主动掌握谈话节奏，将对话模棱两可地进行下去就行了。
岑铮不动声色地对这位“室友”交代着住院的注意事项, 丝毫没有引起林见渊的怀疑。
确认完林见渊的病情以后, 岑铮把开好的住院带交给林见渊。
林见渊接过住院单，说：“谢谢岑医生。那我住院的时候还是你负责我吗？”
“对。”岑铮想了想, 说, “我们这里病区管理比较严格，你第一次来不熟悉。这样吧，反正我也快下门诊了。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大概半小时？然后我们一起去住院部。”
岑铮实在不放心让林见渊一个人去办住院。
林见渊有些意外：“啊？不用了不用了, 我自己去就行。”
岑铮还没来得及解释, 林见渊就自己反应过来了：“哦, 你是怕我中途跑路，要亲自押送我过去是吧。”
岑铮忍俊不禁：“这都被你看透了。”
“不会跑的你放心，我巴不得休个病假呢。”林见渊笑着摆摆手，“再说了这不还有室友监督我吗。我这病不看好，室友也不能放我回家啊。”
他说着扭头看了空气一眼。
也不知道空气室友说了什么，林见渊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就连眼里都满是笑意。
岑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见渊，心里忽然意识到一个逻辑。
室友——男性。
林见渊是GAY？
岑铮突然悟了。他想起最近网上确实很流行把老公老婆称作“室友”。
好家伙。原来是这种室友。
跟空气称兄道弟也就罢了, 怎么还跟空气谈恋爱啊。
更惨了。
走出诊室后，林见渊和室友一起来到一楼大厅，在窗口办理住院。
林见渊掏出医保卡刷卡，扭头对室友道：“你要不先回去？晚上没课么？”
室友：“没有啊。不想回去。”
林见渊刚要心里一暖，却发现室友说“不想回去”的时候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
室友一直在东张西望，说话的语气也有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劲儿，就像个第一次进动物园的小朋友。
林见渊不禁无语：“好好好，还想参观一下住院部是吧？”
室友笑起来：“好啊。”
“我又不是在邀请你！！”林见渊笑着用肩膀撞他一下。
“哦，不是哦？”室友笑着躲了一下，学着他的样子撞回来。
两个人在窗口前互相撞来撞去，林见渊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其实我也蛮好奇精神病院的住院部是什么样子的……”林见渊小声。
这时他忽然发现窗口里的收费员抬头瞄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复杂。
林见渊顿时有点尴尬。他想起自己已经快三十了，怎么住个院还这么开心。
室友二十出头，小孩子脾气也就罢了，他怎么也长不大，还跟着室友一起嘻嘻哈哈。这可是生病住院啊。
林见渊立刻严肃起来，想告诉室友一会儿也严肃一点，别进了住院部被别的病人打。
室友却忽然说：“我再去吃点东西。不行了，越看越饿。”
“回来！”林见渊一把捞住室友，把一大团肠子攮在自己腋下，“别乱跑，一会儿走丢了我找不到你！”
室友：“我可以来找你啊。”
林见渊：“你不是也第一次来么，你也不认识路啊。好了别闹了，过会儿咱们一起去看看食堂有什么好吃的……精神病院的住院病人能自己下来吃食堂么？”
林见渊一边嘀咕，一边和室友打打闹闹地走远了。
收费窗口的工作人员看着这位独自来办理住院、和空气说说笑笑的病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禁感慨万千。
精神病有一点好，那就是生病了还能自己陪自己来住院。
至少不孤独了。
事实证明，精神病院和一般的医院还是很不一样的。
一入住院部深似海。别说出来吃饭了，就连点外卖都很麻烦。
住院部的每个楼层、每个路口，都设置了门禁。不过这里跟电影里的疯人院还是不太一样，毕竟每个病人病情不同。
病情比较轻的病人，不需要看得那么严格。因此轻症病区大部分的门都是开着的，住院病人的自由活动区域还挺大。
林见渊就被分到了轻症区，看到这里的环境还算宽松，不禁松了口气。
病房是三人间，在林见渊之前已经有两个病人住进来了。
林见渊被分配到了中间的床位。他左边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右边是个大叔。
和林见渊的想象不同，这两位病友看起来都挺健谈。林见渊一进来，两位病友就热情地跟他聊天，问他是什么情况。
林见渊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两位病友也大大方方地跟他分享病情。
大叔是这家医院的老病号了，已经反反复复住了好几次院。少年则跟林见渊一样，是第一次住院，对环境还挺陌生。
林见渊跟他们一聊，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被分到这个房间。
因为两位病友也是因为受幻觉困扰才来住院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一通病情交流之后，林见渊瞬间感觉和病友们的距离拉近了。
时间一眨眼过去。等到林见渊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暗。
傍晚时分，橙红色的夕阳染红了天空。温暖的光晕顺着窗户倾泻进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的窗户没法全部推开，只能打开一条小小的缝。
这一点也和林见渊原先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还以为精神病院的窗户都是铁栅栏呢。
看来轻症病房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稍微住几天问题不大。
至于重症病房，林见渊就想都不敢想了。哪怕住宿条件好，但是病友肯定都很可怕。
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林见渊这个精神病也会害怕其他精神病的啊。
按照精卫的规定，住院患者不得随意外出。所以他们的一日三餐都是由护工送到床边的。
伙食还不错。林见渊一边吃着托盘上的饭菜，一边给室友发消息：
“人呢？”
室友没回。
林见渊正想给室友打个电话，却正好有人打电话进来了。
是秦诗。
林见渊按下接通键，那边立刻传来秦诗充满担忧的声音：“你那边怎么样啦？医生怎么说？”
林见渊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问：“裴硕呢？”
秦诗：“裴硕刚醒，但是人还是稀里糊涂的。急诊这边给他做了一大堆检查，什么都没查出来。医生说还要住院再观察一下。”
林见渊点头：“那他家里人呢？通知了么？”
秦诗叹气道：“通知了。不过他家里人都在Z市，过来要坐四小时飞机。机票都买不到。坐火车的话要二十几个小时……”
林见渊忙道：“那还是算了，二十几个小时太折腾人了。让他们先别急，等明天有了机票再说吧。”
秦诗：“我也是这么说的……反正我们先轮流在医院陪他吧。”
林见渊心里有点愧疚。
他作为裴硕的小领导，这种时候本应该是他去医院陪裴硕的。
奈何他自己都住院了。
林见渊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挠挠头。
秦诗仿佛察觉到他的情绪，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住哪个病房来着？”
林见渊：“没事，我这儿没什么，你们照顾好裴硕就行。”
秦诗笑道：“我们都已经到住院部楼下了！别矫情，赶紧的。你住几楼，床位号多少？”
林见渊顿时心里一暖。
没过多久，秦诗就带着一帮同事过来了，手里还拎着水果。
据说因为是轻症病房，所以还允许探视。如果是重症病房的话，探视管理就会非常严格，今天他们可就进不来了。
林见渊扫了一眼众人，发现苏志伟不在，估计是在陪裴硕。
众人一番说说笑笑，都劝林见渊好好休息一下。
“我跟你说，姜晨那傻逼本来还在蛐蛐你，说裴硕晕倒了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趁机请病假，晕倒的是他又不是你。”秦诗嘿嘿笑道，“结果你那住院单一发过来，姜晨那傻逼立刻没话讲了。”
“我能想象。”林见渊点头，“那于秀丽呢？”
“于秀丽当然也没话说啊。总不能把你从精神病院里再薅出来上班吧。”
众人一阵大笑。
林见渊也跟着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听到这两个傻逼的事情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可能因为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病情吧。
一番说笑之后，同事们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同事们走后，病房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林见渊这才注意到，他的两个病友一个在玩游戏，一个在刷小视频。
两人都戴着耳机，估计是嫌他们吵。
林见渊连忙跟病友们道歉。
那少年摘下耳机，笑道：“没事的，我不是嫌吵，我是跟队友语音呢。”
大叔也说：“我也。我在听小说，怕打扰到你们所以就没外放。哈哈哈。”
林见渊心想这下遇到好人了。
他运气怎么这么好，住个院都遇到两个活菩萨。
不知怎么，林见渊忽然又想起了室友。
他拿出手机一看，发现室友还是没回消息，不禁有些疑惑。
室友干什么去了，这么久不回消息。
……不对。室友在干什么本来就没必要跟他报备。
他们只是普通室友啊！
林见渊自嘲地摇了摇头。
护士推车进来发药，林见渊吃过护士发的药，觉得有点困了，便拉上帘子，躺下睡觉。
护士晚上发的药估计有镇静成分，没过多久，一左一右的两张床位上也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林见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一团凉凉软软的东西。
那触感吓了他一跳，却又很熟悉。
林见渊撑开沉重的眼皮，在黑暗中努力辨认。
这才发现一大团淡粉色的下水正窝在他的怀里，喉管搁在他的胳膊上。
林见渊瞬间大脑宕机。
反射性地一把拎起了室友的肠子。


第35章 消化吸收
肠子的触感凉凉软软, 正是他刚才在睡梦中不小心的碰到的手感。
弯弯绕的肠子太长太长，以至于林见渊都一把将肠子捞过了头顶，肠子的另一头——消化系统的上口, 也就是嘴巴和喉咙, 还依旧靠在他胳膊上。
……怎么这么长啊！！！
林见渊越看这个画面越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
为什么他捞着室友的肠子高高举过头顶而室友的嘴巴和喉咙依旧搁在他胳膊上……
哦, 想起来了。
他是精神病啊。
那没事了。
林见渊瞬间冷静下来。
同时轻轻地把室友的肠子也放下来。
“携玉。”林见渊压低声音说, “你怎么在这里？”
外面天色已经很黑了, 林见渊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病友们都睡着了, 正在发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林见渊撑起身子, 绕过室友，伸手把对面的帘子拉上。
与此同时听到室友含糊不清的声音。
“……困……”
那语气明显是睡迷糊了。
林见渊没想到室友睡迷糊以后的声线居然这么软, 不禁一愣。
林见渊轻手轻脚地躺回来, 他胳膊还被室友压在下面，因此动作十分艰难。
充分动用了核心力量，林见渊才重新躺回到床上, 忍不住叹了口气, 压低声音说：“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你困了怎么不回去睡？话说你是怎么摸进来的, 住院部不是七点以后就谢绝探视了吗。”
林见渊清楚记得刚住进来时护士对他的宣教。
所谓谢绝探视就是病区大门会落锁。如无必要, 这扇门不会再打开。
室友仿佛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胆囊胃袋彼此磨蹭，湿-漉-漉地泛着水光。
“吃撑了……”室友迷迷瞪瞪。
林见渊这才发现，室友的胃和肠子都鼓鼓的。胰腺胆囊都在缓慢蠕动，像豌豆射手以极低频率“啵”、“啵”地吐出消化液。
与此同时，一团一团小小的鼓起从胃的下口——那叫什么来着，幽门？胃里的东西顺着幽门进入肠道，在弯弯绕的肠子里缓慢前行。
……肠子真的好长啊。
前面一段细细的应该是小肠, 后面逐渐变粗的圆嘟嘟的是大肠。
那十二指肠呢？
哦十二指肠应该是这段……
林见渊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
室友没什么反应，只是肠子里咕噜噜发出一声响。
那响声里夹杂着一些水声。
像食物浸泡在消化液的河流里，顺流而下。
……草。太诡异了。
虽然诡异，但林见渊嘴角却忍不住扬起笑容。
“你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去了。”林见渊压低声音笑道，“吃这么撑。”
“好多……”室友迷迷糊糊地回答，“好好吃哦。”
林见渊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被室友吸引——靠，谁能忍得住不去看啊！
这可是一坨新鲜热乎的正在消化食物的消化系统啊！
这太猎奇了好吧。
林见渊实在没忍住，上手又摸了摸室友的胃。
指尖传回的触感无比柔软。娇嫩的胃壁被他戳得凹下去一个小圆坑，但那并不影响消化行为。
食物仍然顺着消化液的河流缓慢下行。林见渊隔着胃壁感觉到了它们。
胃袋不断蠕动，将食物挤压碾碎。食物从半软不硬的状态被碾压成适合吸收的流质。
一团一团的流质又通过幽门进入肠道。
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室友到底吃了什么。
真的吃了好多好多。
感觉胃袋已经很努力了，已经碾磨蠕动了很久了，却还是鼓鼓囊囊，里面装满了待消化的食物。
到底什么东西这么好吃啊！
柔光水滟的黏膜暴露在空气中，逐渐变得冰凉。林见渊伸手捞过被子，仔仔细细地把室友盖住。
只留一张嘴巴在被子外面呼吸。
讲道理消化系统应该不需要呼吸……
但这不是消化系统，这是他的室友啊！
总不能把室友在他的被窝里闷死。
林见渊把被子给他盖好，听到被子下面又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是消化液在冒泡。
林见渊忍俊不禁道：“你吃好吃的都不带我。”
“唔……”室友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他的声音，但似乎大脑有点转不过来。
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那下次……”
晕碳了。
室友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吃多了，晕碳了。
林见渊在被子下面偷偷摸着室友的胃——在现实里其实应该是肚子？
那触感太神奇了，凉凉的软软的，吃饱了鼓鼓的，而且还随着蠕动发出猫一样的响声。
而且室友好像还被他摸得很舒服……主动地把肠子贴上来往他手臂上蹭了蹭。
林见渊一瞬间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就像……
就像抱着怀孕的老婆。
靠！神经病啊什么怀孕的老婆哈哈哈哈哈！
室友只是吃撑了而已啊！
林见渊被自己雷笑了，突然想起什么，于是改为顺时针给室友揉肚子。
柔软的肠子缠上来，凉凉地覆上他的手背。
室友真的很喜欢他这样给自己揉肚子。
林见渊一边给他揉肚子帮助消化，一边低声笑道：“你好像小王子里那个蛇。”
他必须把声音压得很低，不然怕被隔壁床的病友们听到。
室友窝在他怀里，声音也又懒又软：“什么蛇？”
“你没看过《小王子》么？”
“没有啊。是什么？”
“是一个小说。嗯，童话？我不确定到底是什么。”
“哦……讲什么的啊……”
“讲一个外星来的小王子……你还是去看原文吧，原文很好看的。很有意思很温暖的一个小故事。”
“你说嘛。”
“我说的不好，没有原文的味道。你去看原文。”
“懒得看……好困……”
“晕碳了。”
“晕碳是什么？……你先说那个蛇嘛。”
“你吃太多了，吃到晕乎乎。”林见渊叹了口气，轻轻揉着室友软软的肚子，“怎么这么贪吃啊。”
然后无可奈何地低声给他讲起了《小王子》的故事。
……最后当然是没有讲完。
因为林见渊讲着讲着自己也困了。
翌日。
天还没亮，林见渊就被一阵金属摩擦音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听见床帘后面，护士对着他隔壁床的病友说：“醒醒，抽血啦。”
隔壁床的年轻病友打了个哈欠，床铺上发出病员服摩擦的窸窣声。
护士似乎正在准备消毒用品，一边准备一边又轻声细语地回过头道：“1302床，林见渊，你醒了吗？过一会儿你也要抽血哦。”
抽血……
林见渊困得睁不开眼睛，隐隐约约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他正想伸手撩起袖子，手臂却忽然摸到一团软软的东西。
嗯？这是什么？
林见渊迷迷糊糊又摸了几下，只觉得那团东西柔柔软软，还带着暖暖的体温。就像一团被自己的体温焐热了的史莱姆……
等等，史莱姆？！
林见渊拉开被子一看，整个人瞬间瞳孔地震！
——什么史莱姆！
分明是下水啊啊啊啊！
不对，呸。
什么下水，是室友！！！
室友昨天在他床上睡迷糊了！
他居然抱着室友睡了一夜！
他居然抱着室友在精神病院的三人病房里睡了一夜！！！
“唔，早……”
室友发出明显还没睡醒的声音。
林见渊火速把被子盖回去，一把摁住室友跃跃欲试的“头”。
室友：“？”
被窝里传出室友疑惑的声音：“你在……”
“护士小姐！”林见渊突然大喊一声，“我等下要抽几管血？！”
“啊？”护士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回答道，“一共四管血。”
“哦，知道了。”
林见渊冷静地说着，同时隔着被子按了按室友的“头”，希望室友能理解他的意思。
然而很明显，室友没理解。
室友非但没理解，还隔着被子在他手底下挣扎起来：“你在干嘛……”
林见渊只觉得被窝底下一团热乎乎的史莱姆在扭动。
扭着扭着还把他衣服扣子蹭开了。微微湿润的黏膜蹭过他的皮肤，引起一阵战栗。
林见渊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被蹭起来了，连忙低声警告道：“你别动！”
室友似乎也反应过来，低低笑了一下，说：“没事，她看不见我。”
林见渊无奈道：“你这么大一只她怎么可能看不见你……”
“我很大哦？”室友更开心了，温暖柔软的肠子在他腰上蹭来蹭去，像一条被农夫贴身捂软了的蛇。
林见渊这下何止起鸡皮疙瘩，他简直都快应了！
大清早的本来就很容易，而且还是在被窝里，肉贴着肉……
最要命的是室友这会儿还不是凉凉的，是热烘烘的。
这就更有肉贴着肉的感觉了。
林见渊面红耳赤，只觉得室友再这样闹下去他裤子都快被蹭掉了，连忙用力摁住室友，恼火地说：“你真的别动了！”
“哈哈哈哈……”室友笑得肠子乱颤，整个被窝都被他笑得一抖一抖。
怎么还笑出声了啊！
林见渊简直服了，还没来得及制止他，就听唰啦一声！
护士掀开窗帘，把小推车推过来，问：“嗯？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林见渊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看自己高高鼓起的被窝，又看看一脸询问的护士。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林见渊绝望地掀开被子，说：“不好意思啊，我朋友昨天来看我，结果太晚了就直接睡我床上了。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就让他走。”
一条粉-粉-嫩-嫩的喉管从被窝里钻出来。
像一条听话的蛇。
护士先是愣了一下，看看林见渊掀开的被子一角，又看看林见渊。
脸上露出空白的表情。
下一秒，护士反应过来：“哦哦哦，你朋友啊。”
她低头看了看病历，又抬头看看床头卡。
然后对林见渊确认道：“姓名？”
林见渊知道这是在确认身份信息，便主动把手环递过去，报上自己的姓名。
护士一边扫他的手环一边说：“嗯嗯。没事的。要抽血了哦，你跟你朋友都先不要动，好不好呀？”
这小护士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她的语气实在是太温柔了，像在哄小朋友打针一样，弄得林见渊很不好意思。
他赶紧把室友推到一边，老实巴交地露出手臂说：“那肯定的。抽血的时候肯定不动。”
室友虽然有点孩子气，但还不至于这么幼稚，会在他抽血的时候故意动他。
这一点林见渊丝毫不担心。
正如他所料，护士给他抽血的时候，室友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安安静静地呆在他旁边。
由于室友只是个消化系统，没有眼睛，所以林见渊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只能通过嘴巴和喉咙的方向来判断，他好像在看自己抽血。
说起来有点变态，林见渊也挺喜欢看别人抽血的。反正扎别人不疼。
但是针头扎在自己手上就不一样了。
林见渊不受控制地有点神经紧绷。特别是冰凉的针尖刺破皮肤的一瞬间，他菊花都忍不住夹紧了。
幸好这位护士虽然看着年轻，但是技术真不赖。
一阵见血，动作麻利地给他把血抽完了。
护士又给他发了药，然后就推着小推车离开房间。
隔壁两床的病友抽完血就又躺下去睡了。林见渊拿起手机一看，这会儿才六点。原来医院早上抽血这么早。
也幸好时间还早，病友们都要睡回笼觉，不然要是跟他讨论室友留宿的事情，他还真有点尴尬。
林见渊一手摁着自己胳膊上的针眼儿，重新躺回到床上，看着天花板长长呼出一口气。
室友蹭过来，饶有兴致地把“脑袋”搁在他胸口上。
没办法，病床太小了。毕竟是单人床。
室友说：“怎么还要抽血。”
林见渊随口道：“住院嘛总归要抽的。对了你今天课多么？能不能回去帮我拿点东西，我昨天急急忙忙办住院，什么东西都没带。”
“好哦。你住院要住几天啊。”室友开始扒拉他胳膊上的输液贴。
“不知道。我给你点个早饭。”林见渊伸手想去拿手机，忽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摁着针眼儿。
遂把室友捞过来，让室友枕在自己胳膊上。
用室友的脑袋压迫止血。
室友：“？”
室友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地推他。
林见渊直接把室友一把箍住，不让他跑。
林见渊和室友脑袋凑在一块儿，两个人一起点外卖。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在精神病院醒来的第一个早晨，以林见渊从未想象过的轻松方式开启了。


第36章 睁眼
然而轻松归轻松, 吃过早餐以后，室友就要走了。
室友一走，林见渊感觉整个病房都安静下来。
心里不禁空落落的。
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不是错觉。
是真的。
好安静啊！
林见渊拉开窗帘一看, 左右两张床位居然都空了！
怎么回事, 病友们怎么都不见了？
林见渊一瞬间有种“大家都出门了只有我忘了今天有考试”的不安感。
难道在这里住院有什么例行项目是他不知道的？比如, 呃, 比如早起打个八段锦什么的？
听起来挺养生。
如果真的有八段锦可以打, 林见渊还蛮想参加的。
林见渊住的是轻症病房，除了每天早上十点钟的医生查房以外, 其他时候基本上是自由的。
然而这份自由仅限于住院部范围。
好消息是, 住院部范围够大，楼下甚至还有个景色宜人的花园, 空气非常好。
坏消息是, 花园外面有围墙。
这让林见渊更有坐牢既视感了。
不过上班也是坐牢。在医院里坐牢可比在公司里坐牢好多了，毕竟……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林见渊一听到这个铃声就开始莫名烦躁。拿起手机一看, 果然是姜晨。
林见渊看到姜晨的名字已经开始不爽了。做了几秒钟思想建设, 他才接起电话, “喂”了一声。
“林见渊啊, 睡醒了吗？身体怎么样了啊？”姜晨说。
来自老板的虚伪问候他简直听都不想听。
因为傻逼老板肯定不是在关心他的身体，只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
林见渊翻了个白眼，张口就来：“我跟你说蜗牛变成永动机在工位连轴转，小石头狂敲蜗牛壳说鲨鱼齿快要来了你不要命啦。消化系统表示棺材里仰卧起坐这种事我最擅长。我的肝脏太热闹，受不了了。明天就带着心电图机来打卡。”
姜晨：“？”
姜晨一时反应不过来，林见渊持续性输出胡言乱语，直接把姜晨给整不会了。
好半天，姜晨才嘴角抽搐着问了一句：“啊, 医生怎么说。”
林见渊一本正经道：“医生拿着钓鱼竿在葫芦里装窗帘，早上抽血的时候我说消化系统你留在这里吃早饭。消化系统说好啊吃完这口我就回去帮你拿衣服。”
姜晨：“……”
姜晨终于意识到此时的林见渊已经无法沟通，嘴里嘟囔着“怎么成这样了”，最终无奈地挂了电话。
林见渊嘴角一弯，心想不动脑子的胡言乱语其实还挺解压的。
不愧是我，竟然能想到这招。
我难道竟然是个天才？
林见渊正在暗自得意，一回头，看到岑医生表情复杂地站在门口。
林见渊：“。”
完了装精神病被精神病医生看到了。
嘻嘻→不嘻嘻。
林见渊火速正襟危坐，表情正常地微笑道：“岑医生，你来啦！不是说十点才查房么？”
“我昨天夜班所以今天早点查房，查完了好下夜班。”岑医生道，“你刚才说什么呢。”
林见渊诚恳道：“如果我说我是为了让傻逼上司相信我真的生病了才胡言乱语，你信吗？”
岑医生不禁莞尔：“你是想在精神病院里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吗？”
林见渊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哦我不用解释！我本来就是因为有病才住进来的啊！”
思维还是局限了。
他怎么老忘记他真的是个精神病啊！
“很好，很精神。看来昨天睡得不错。”岑医生赞许地点点头。话锋一转，问，“护士跟我说你室友昨晚也留宿了？”
林见渊有点不好意思：“啊，是。对不起啊，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是不是违反这里的规定了？对不起，岑医生，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岑医生：“倒也没有这种规定。”
林见渊：“啊？”
岑医生的目光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从上到下将林见渊笼罩。岑医生的目光最后收网在他微微上翘的嘴角上。
“我觉得你今天的精神状态已经比昨天好多了，你觉得呢？”
林见渊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反正今天从睡醒到现在还没看到过幻觉。”
别说扑棱大眼珠子和缺德大嘴巴子了，就连捏捏乐和小石头他都没见到。
说起来那两个解压小玩具呢？去哪里了？
不会弄丢了吧。
岑医生听了他的话，点点头，拿笔在病历夹里写了些什么。然后说：“你室友回去了？”
“嗯嗯，回去了。我让他帮我回去拿点衣服牙刷什么的。”林见渊老实报备，“他下午再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岑医生笑道，“我们这里轻症病房对陪客管理没那么严格，白天都是允许探望的。不过如果他要在这里过夜，你还是得跟护士说一声。省的晚上护士来巡视的时候被吓一跳。”
“好的好的。”林见渊松了一口气。心想精神病院真的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这精神病院的管理制度怎么比他公司还人性化啊！
一想到公司里那些反人类的狗屎规定，林见渊又开始胸闷郁结了。
他忍不住长呼一口气。
岑医生敏锐地问：“怎么啦？”
林见渊开始跟他吐槽公司的种种奇葩，比如早饭都不让吃，比如新来的傻逼专员自己怕冷就不让开空调，热得所有人浑身冒火。
岑医生听完陷入沉默。
林见渊：“岑医生，你听了也觉得我命苦是吧。”
岑医生：“不是。就是突然想起来，刚入夏的时候，气温都三十度了，我们医院还没开空调。”
林见渊吃惊：“啊？那不得热死？”
岑医生：“是啊。病人都热得起义了，我们医生护士也热得白大褂都穿不住，恨不得裸奔。”
林见渊不由好笑：“你们要是集体裸奔岂不是要被抓进病房里就地正法。你们怎么不跟领导提意见啊，这么热怎么行。”
“我们提意见有什么用。”岑医生耸肩，“后来还是病人家属来探视，家属去投诉了才开空调的。”
林见渊点头：“至少开了。”
岑医生：“晚上又关了。”
林见渊：“……”
林见渊感同身受地开始觉得热了，但还是安慰岑医生说，“医院也是为了节能减排。这么大个医院，开空调电费还是挺贵的。现在不是经济形势不好么。”
岑医生冷笑一声：“在医院倒闭和不开空调上班之间，我选择医院倒闭。”
林见渊代入一下自己。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岑医生一秒切回正题，“吃药以后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见渊诚实道：“本来情绪一般般，听到你也过得这么惨以后我心情好多了。”
岑医生无奈地看着他：“看来你是真把我当兄弟了。”
林见渊：“啊？”
岑医生：“害怕兄弟吃苦，更怕兄弟开路虎。”
林见渊瞬间一个爆笑。
整个查房过程轻松愉快，就像在跟老朋友聊天。
林见渊发现自从住院以后他整个人真的轻松愉快多了。
哦可能也不是住院的关系。
主要是不上班了。
人只要没了班味，都会变得恬静淡然身心和谐的。
三人病房里此时只有林见渊一个，岑医生临走前，林见渊忍不住向他提出自己的疑问。
“另外两个人去哪儿了？”
岑医生说：“小刘遛狗，老王写书法。”
林见渊奇道：“这里居然能带狗进来，而且还能写书法？好家伙，你们医院真的比我们公司人性化。”
他说着就下床穿鞋，说，“那我也出去逛逛吧。这会儿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对吧？”
岑医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半晌后说：“嗯，可以自由活动。但你要记着，这里是精神卫生中心。你可能会看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你无法理解的人事物。别怕，大家都和你一样。都只是生病了。”
林见渊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放心，我包容性强着呢。”
他室友是一套消化系统他都没说什么，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离谱？
当林见渊终于在后花园里找到小刘时，他总算明白岑医生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刘在遛狗，可他手里并没有狗。
他的手里有一根狗绳，绳子另一头系着他自己。
他在自己遛自己。
“诶，你不是那个……林……林哥嘛！”小刘一看到他就热情地打招呼。
林见渊想起岑医生的叮嘱，决定装作若无其事。他笑眯眯地走过去，说：“对对，小刘，你也出来散步啊！”
“是啊，我遛狗呢。”小刘晃了晃手里的狗绳。
狗绳另一头系在他自己的左手腕上，狗项圈在他骨节分明的腕骨上晃晃荡荡的，感觉随时会掉下来。
林见渊忍不住朝狗项圈多看了两眼。小刘误会了他的意思，主动道：“它不咬人的，你摸摸！”
林见渊：“……”
林见渊试着摸了一下空气。
小刘哈哈大笑，一把捞过他的手，往自己手腕上放：“你别这么胆小啊！它真的不咬人的，不然岑医生也不会同意我把它带过来。对不对丢丢？嘬嘬嘬，丢丢，跟哥哥握个手？”
林见渊的手覆在小刘手腕上，狗项圈的触感十分怪异，然而狗项圈之下属于人类的皮肤却是温暖的。
——这不比他那个消化系统室友正常多了？
他室友还是凉的呢。
一念至此，林见渊忽然平静下来。
他也开始嘬嘬嘬，很自然地问：“它叫丢丢啊？什么品种啊？”
林见渊站在院子里，和小刘一起逗了会儿空气狗。
太阳渐渐升起，炽烈的阳光令花园里的植物蒸腾，炽烈的夏日气息渐渐把散步的病人们都赶跑。
小刘也终于遛完狗。
甚至还给空气狗狗铲了个空气屎。素质极佳。
林见渊如今总算是知道了小刘住院的真正原因，心里却一点都不害怕。
毕竟大家同病相怜。
小刘要是知道他每天看到的是什么，小刘才应该害怕。
因此林见渊十分心平气和。
甚至有种大石头落地的安心感。
两人结伴走回病房，路上林见渊的手机又响了。
林见渊拿起手机一看。
心里的大石头腾地一下又拔地而起。
“……喂。”林见渊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沉着脸叫了声，“于老师。”
于秀丽上来就问：“林见渊，你电脑密码多少？”
林见渊立刻警觉：“你问这个干嘛？”
于秀丽：“你别问，赶紧把密码给我。我急着用！”
林见渊听得直皱眉。一旁的小刘看见他脸色阴沉，不禁露出询问的表情。
林见渊挥挥手，示意他先回去。自己走到花坛边上坐下来。
“我电脑上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你别碰我电脑。”林见渊说，“现在是安排谁来接手我的工作？让他直接来跟我交接。”
“你到底要请几天假？林见渊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啊，你说请假就请假了，给大家丢下这么多烂摊子……”
“怎么就烂摊子了？”林见渊压着火气道，“你拿我电脑到底要干嘛？你别乱动我东西！”
于秀丽也生气了，语调拔高道：“谁乱动你东西了！还不是因为你突然不来上班！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把开机密码告诉我！”
“我再说一遍，”林见渊只觉得胸腔里的气球又越来越鼓，压得他简直喘不上气。他深呼吸，尽可能冷静地说，“我电脑上有非常非常多重要的文件……”
“这个是不是？”于秀丽忽然嘀咕了一句。
林见渊心里一紧：“什么？”
于秀丽：“裴硕笔记本第一页上记的这个是不是？……哦，开了。”
林见渊一下子从花坛上跳起来：“于秀丽！你别乱来！”
电话已经被挂断。
听到电话挂断的一瞬间，林见渊胸腔里的压力到达顶点。
砰！
气球爆炸！
林见渊突然眼前一黑。
他皱着眉头，还来不及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还停留在于秀丽要拿他电脑乱搞这件事上。
极度的烦躁压抑填满胸腔，林见渊急促地深呼吸，微微仰头，用力闭眼，睁开。
闭眼。睁开。
睁开。
眼睛。睁开。
睁开。睁开。睁开。
睁开。世界。
世——界——
一丝光亮重新出现在林见渊的视野。他又用力眨了好几次眼睛，光线越来越亮。
清晰的世界重新出现在眼前。
几乎在同一瞬间——
泳池里的谵妄，抬起了苍白的头颅。
血线在地下室里，巨大肉瘤骤然挛缩。
盘绕依附着整座办公大楼的眼藤叶片簌簌战栗。
非但是A市，此时此刻，全世界的所有异端都在同一瞬间，微微仰起头。
“……”正在家中为林见渊收拾衣物的邪域，也在此时动作一顿。
林见渊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视野终于恢复正常。
咦，这是什么
他发现自己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好像是刚才头晕眼花的时候不小心从哪里抓到的。
林见渊摊开掌心，低头一看。
只见一块灰白扁平的脊椎骨，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脊椎骨正在朝他无声微笑。


第37章 丢丢，咬他！
林见渊这是第一次看到会笑的脊椎骨。
而且看质感、看大小, 这分明就是真正的脊椎骨，不是模型，不是猪骨！
林见渊大叫一声“卧槽”, 毫不犹豫地把脊椎骨扔掉。
精神病院的花园里, 没有人因为他这一声大叫而大惊小怪。
以至于林见渊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
他尴尬地挠挠头, 把脊椎骨重新捡起来, 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虽然没见过人类的脊椎骨, 不过从他浅薄的医疗知识来看，这应该是真的。
这节脊椎骨长得很特别。大致呈现出一个倒过来的三角形, 上大下小。
上面是两个圆圆的小洞, 乍一看犹如两个眼睛。下面还有个接近于爱心形状的大洞，就像一张咧开的嘴。
林见渊端详半天, 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觉得这个骨头在笑了。
因为它的“眼睛”两边各有一根往外延伸的小骨头, 就像人在微笑时眯起的眼纹。
“嘴巴”边上也有两块扁扁的凹陷，一眼望去就像圆鼓鼓的脸颊。
林见渊默默拿出手机找了个图片对比。
破案了。
这是第五颈椎。
人类的第五颈椎……
林见渊拿着这块颈椎，茫然地环顾四周, 发现花园里的病友们依旧在各干各的。根本没人搭理他。
他挠挠头, 一时有点懵逼。
想了想又觉得合理。
虽然是精神病院, 但也是医院啊。
医院花坛里有几块人骨头怎么了。
可能是出来散步的大体老师呢。
也有可能是成精了的骨架模型呢。
哦原来是见鬼了啊。
那没事了。
林见渊逐渐平静下来。
他把骨头揣进兜里, 打算回病房去问问医生护士，是不是他们弄丢的。
没走两步，林见渊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清瘦的身体穿着病号服，左手手腕上悬着一根狗项圈。
小刘被一群人堵在路上，想往左走，对方不让。向往右走，对方也不让。
一群人就这样两手抱胸，不怀好意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林见渊皱眉, 仔细端详那群人。那群人四男一女，看长相十七八岁，五官还带着稚气，衣着打扮却很花里胡哨。
说起来，小刘好像也才十七，今年高三。那些人是他同学？
只听小刘道：“你们干什么啊，让我走。我要回去了。”
为首一个红毛男生突然凑上来，邪气地笑了笑：“刘力学，你厉害啊，装病装到精神病院里来了。让我看看你怎么发疯。快，给哥哥疯一个。”
小刘道：“谁发疯？你才发疯！”
红毛脸色一沉，伸手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拖到面前，冷声道：“你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糊弄过去！校长那傻逼信你，我才不信你！你再这样躲着我你小心我……”
小刘被他攥着领子，两脚几乎离地，根本透不过气，脸上露出窒息的痛苦表情。
林见渊看不下去了，撸起袖子正要上去救人，却见小刘挣扎着大喊一声：“丢丢！咬他！！”
林见渊：“？”
红毛：“？？”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小刘已经甩开左手上的狗项圈。
项圈一甩出去，小刘整个人像被解开了某种封印。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凶狠，手脚并用地扑到红毛身上，张口就咬！
“啊！”红毛大惊失色，措不及防地被他扑倒在地。后脑勺磕在草坪上发出闷响。
“嗷！嗷嗷嗷！”小刘一边嚎叫着，一边在他脖子肩膀胸口上一通乱咬。
都说疯子力气特别大，更何况还是用牙咬。
红毛的衣服立刻被咬得破破烂烂，露出来的小麦色胸膛上也浮起鲜红牙印。
红毛痛得大呼小叫，拼命推搡小刘。小刘却像一条真正的疯狗一样，死死咬住他不放。
“我草你真咬啊！松口松口松口！草！我的——”红毛简直痛到崩溃，惨叫到一半却又说不出口似的，只能绝望地推搡小刘的脑袋，“我特么要被你咬下来了！你松口！松口啊！”
红毛带来的那几个高中生也都已经吓傻了，没一个敢上来帮忙。
小刘本来还死咬着他胸肌不放，此刻却忽然僵了一下。
红毛表情也突然变得很古怪，赶紧抓住机会，狠踹了他一脚，把他从自己身上踹翻下来。
小刘被踹得一屁股坐在草坪上，脸上仍然怒气冲冲。嘴巴吧嗒吧嗒舔了几下，似乎很嫌弃红毛衣服上的味道。
红毛捂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了几步。
另外几个高中生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来，转头朝小刘放狠话道：“你别以为你是精神病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对！精神病就可以乱咬人啊！我们要报警！”
“秦哥，走，我们去验伤！去打狂犬疫苗！”
林见渊：“……”
还以为那几个小朋友是混混。
原来这么遵纪守法的么。
还狂犬疫苗哈哈哈哈哈这么讲究哈哈哈哈哈哈。
红毛被同伴们搀扶着走了，临走前还频频回顾，恶狠狠地瞪了小刘好几眼。
小刘坐在草坪上，擦了擦嘴，又扭头呸呸呸。
表情嫌弃到了极点。
林见渊走上前去，朝小刘伸出手：“没事吧。”
小刘朝他龇牙，发出恶狗般的低吼声。
林见渊：“……”
小刘环顾一周，很快找到了掉在地上的狗项圈。
他把狗项圈重新套回自己手腕上，整个人就像被重新封印了一样，脸上凶狠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咦，刚才怎么回事？”小刘摸摸腮帮子，茫然道，“怎么感觉嘴好酸。”
林见渊：“你差点把人柰子咬下来，当然酸。”
“？！”小刘表情一僵，紧接着震惊又结结巴巴地说，“啊？谁？什么柰子？”
林见渊看着他，若有所思。
半小时后，病房。
大叔还没回来，估计是还在写书法。护士推着小推车来发过药以后，病房里就只剩下林见渊和小刘两个人。
林见渊把房门一关，回到病床上，和另一个病床上的小刘面对面。
“你是双重人格吗？”林见渊问。
“呃……”小刘表情有点尴尬，挠挠头，说，“医生说我是，但我不觉得。丢丢明明存在啊，他们怎么都说看不到呢。”
他说着还轻抚了一下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狗头。
林见渊点头道：“第二人格是条狗确实离谱。”
小刘：“是吧。”
林见渊：“但也没有你装狗咬人离谱。”
小刘：“就是啊……嗯？？”
小刘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瞪大。
林见渊叹了口气，抬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别紧张，我不会告密的。病房门关着呢，你小声点儿就行。”
小刘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他呼吸急促，胸膛不住起伏。淡棕色的眸子微微颤动着，小刘不安地开口：“你什么意思啊……我哪有……”
林见渊平静地看着他。
林见渊今年27，小刘才17。两个人差了10岁，更何况林见渊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而小刘还是个象牙塔里的高中生。
林见渊哪怕什么都不干，只是悠悠然地坐着，小刘都能感觉到一种来自年龄和阅历上的压迫感。
他立刻就认输了。
“好吧。”小刘垂头丧气，“我承认，我确实撒谎了。”
“为什么？”林见渊说到这里往前凑了凑，两眼放光道，“你别紧张啊我不是要审判你和指责你，我就单纯想吃个瓜。刚刚那个红毛是什么人啊？霸凌你的混蛋么？”
林见渊一脸吃瓜的八卦神情，身为年长者的压迫感顿时消失无踪。
小刘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终于对他全盘托出。
红毛叫做秦野。和林见渊猜的一样，秦野带着一帮小弟对小刘进行了校园霸凌。
霸凌的起因也很离谱——因为名字。
小刘全名刘力学。父母给他起名的时候大概是想着“大力学习”？不懂。反正十几年来刘力学一直叫这个名字，也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高中某次月考，物理试卷上出现了一道超难的力学题。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我最讨厌力学了！”，这个梗就在学校里传开。
刘力学也出了名。
本来只是玩梗，小刘也没把这当回事。可是不知怎么，红毛盯上了他。有事没事调侃他两句，有时候明明走廊很宽，红毛也会故意凑过来撞他。
小刘措不及防被撞得一屁股摔下去，那帮人就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现场做起受力分析。
林见渊：“……”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有被尬到。他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你继续。”
小刘继续道：“反正他就想方设法找我茬。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要是忍气吞声吧，他就会想方设法挑战我底线。比如擦掉我答题卡上的答案，还有往我桌洞里塞蟑螂。”
林见渊：“那你要是反抗呢？”
小刘：“反抗他就变本加厉啊。直接撕我书和作业，下课的时候把我堵在厕所里不让我回教室什么的。反正就……挺闲的。”
林见渊敏锐地感觉到，小刘和一般被霸凌的受害者有点不同。他这里用了句“挺闲的”，而不是其他更有创伤含义的词。
林见渊追问道：“然后呢？”
小刘：“一开始我总是被他气哭，气得跑到没人的地方去大喊大叫。后来我发现不对，我越生气他越起劲，越是要每天变着不同花样欺负我。我觉得凭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忍受这些？我太难受了。
然后我就往他桌子上拉了一泡屎。”
林见渊听到这里整个人都精神了：“什么？你什么？”


第38章 骨质回响
小刘有点不好意思, 红着耳朵重复道：“我往他桌子上拉了一泡屎。当然，是趁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偷偷拉的。”
“牛逼。”林见渊嘴角疯狂上翘, 兴致勃勃道, “然后呢？”
“然后他当然一整个大崩溃啊。”小刘说到这里也笑起来, “他都快被熏死了。笑死我了。”
“他知道是你干的？”
“知道, 我们教室有监控的嘛。”
“好家伙, 有监控你都敢拉。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在他桌子上拉屎了。再然后呢？”
“再然后班主任就把我叫过去，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说了霸凌的事, 但是班主任还是不信, 因为我拿不出证据。我说教室里都有监控，能拍到我在他桌上拉屎那肯定也能拍到他撕我作业。”
“对啊。”
“结果班主任说, 监控只能保留一周的记录。现在监控只拍到我拉屎, 没拍到他霸凌我。而且我在教室拉屎严重影响了其他同学。班主任要严肃处理这件事。”
“这班主任怎么回事。”林见渊皱眉，“红毛是不是有什么背景，班主任干嘛这么护着他。班主任没眼睛也没脑子么？要不是被逼狠了谁能在教室里拉屎。”
小刘也激动起来：“对啊！所以当时我也很生气。我觉得凭什么啊, 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我？我太难受了。
然后我就在班主任桌子上也拉了泡屎。”
林见渊：“？”
？？？
不是, 怎么就又快进到拉屎了？？？
林见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赶紧追问道：“再然后呢？”
小刘：“然后班主任当然也一整个大崩溃啊。整个办公室所有老师都崩溃了。他们就把我扭送到校长办公室去, 校长听完也很生气，说我顶撞老师无法无天，要立刻开除我。我当时也气疯了，我觉得凭什么啊。明明被霸凌的是我受委屈的是我，为什么闹到最后被开除的还是我？我太难受了……”
林见渊熟练地道：“然后你就往校长桌子上也拉了泡屎。”
小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老实巴交.jpg
林见渊已经笑得不行了。他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件事情，只能给小刘竖起个大拇指，发自内心地道：“同学，你真的牛逼。你做到了我一直想做却没做成的事。”
小刘脸上一红：“哎, 别夸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我现在也很蛋疼，因为现在校长真的要开除我。我没办法了才装疯的。”
林见渊：“那你现在是因病休学？”
小刘：“对。”
林见渊点点头：“这样也好。你现在高三，如果真的开除你你就麻烦了。索性休学一年，等状态好了再重回校园。红毛也正好毕业，省得你俩再碰上。”
“是的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结果没想到我都躲到精神病院里来了他还是不放过我，你说他是不是也有病啊。”小刘叹了口气。
林见渊说：“别理他。”
“嗯。”小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好奇道，“对了，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在演戏的？”
“因为你一直在观察周围人的反应。”林见渊道，“精神病人真的疯起来是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才不会管周围人怎么样。”
“哦哦，还是你有经验。”小刘一脸受教的表情。
林见渊哭笑不得，继续道：“而且你虽然装疯卖傻，但你咬人的时候还是知道分寸的。你一直在收着力，没有下狠手，看红毛被你吓唬得差不多了你也会故意放水让让红毛。作为精神病来说你还是克制了。”
“啊？”小刘一愣，“我没故意放水啊。”
林见渊诧异地说：“我说的是他踹你那一脚。要不是你松口了，他敢踹你么？那不真得咬他一块肉下来？”
“……”小刘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古怪。
林见渊狐疑道：“怎么？”
“那个……不是放水……”小刘支支吾吾。
林见渊：“什么意思？什么不是？”
小刘纠结了一会儿，终于道：“不是我故意放水给他，是他……呃，他应了。”
林见渊：”？？？“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应了？谁应了？
谁的什么应了？？？
看着小刘那尴尬又想笑又不好意思的表情，林见渊明白了自己没想歪。
他瞬间理解了当时两人为什么同时身体一僵。
为什么红毛崩溃地抬起一脚把小刘踹开，而小刘也只是假装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没有追上去继续“丢丢咬他”。
不愧是男高中生。
被狗咬都能变成钻石。
说到高中生，林见渊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大学生。
对了。裴硕怎么样了？
林见渊立刻给裴硕打去电话。
昨天下午办好住院以后他给裴硕打过电话，那时候裴硕还没醒。
虽然秦诗他们都说裴硕问题不大，但林见渊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
幸好这一次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手机那头响起裴硕充满活力的声音。
“哥！”
林见渊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幻视一条大金毛在夕阳下甩着尾巴朝他热情奔来。
心情也立刻变好。他松了一口气，问裴硕：“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哥。不过今天还是能休息，感觉赚到了，嘿嘿。”裴硕那语气，听起来好像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林见渊一时些无语：“你都晕倒了，当然应该休息。难道还要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继续上班吗？”
“也没多大事儿其实。”裴硕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我这么个大小伙子，一顿早饭不吃居然还能低血糖。”
林见渊一愣：“什么低血糖？你低血糖？”
“对呀。”裴硕说，“昨天有点睡过头了，就没来得及吃早饭。然后路上又匆匆忙忙，没赶上电梯。我心想坏了。迟到不是要扣钱吗？我就赶紧跑楼梯上来。没想到跑着跑着就晕了……唉，我真是没想到。我读书的时候，跑个两三公里都轻轻松松，怎么上班还没几天身体素质就已经这么差了呢。”
林见渊听得有点恍惚。
他觉得裴硕的这一番话有些似曾相识。不久之前他好像也有类似的经历，以至于这一切听起来很合理。
那他见到的那些鬼东西是怎么回事呢？
他明明看到裴硕被缺德大嘴巴子吞进垃圾场。他们在垃圾场里还说上话了呢。
林见渊试着旁敲侧击：“那你还记得你昏迷之前在做什么吗？”
裴硕被他问得有些懵：“啊？我昏迷之前我在跑楼梯啊？”
看来裴硕是真的失去那段记忆了。
林见渊不禁眉头紧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回想起这两天在公司里遇到的种种不合理的事情。
首先是每个人都在莫名其妙丢东西。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失主从最开始的焦急，会突然像失去记忆一样，变得忘记自己在找什么东西。
然后就是裴硕的失踪。
整个公司好像只有林见渊一个人还记得裴硕。其他人甚至会一脸茫然的问他裴硕是谁？
更别提发现裴硕失踪了。
再然后就是楼梯逃生通道里看到的缺德大嘴巴子和扑棱大眼珠子。
还有室友。
——对了，林见渊都差点忘了。室友怎么会出现在公司里呢？
而且室友还一口吞掉了扑棱大眼珠子！
林见渊回想起那个画面，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他知道室友很馋，但是这也太馋了吧！
怎么连路边的大眼珠子都要吃啊？！
他都能想象出一口咬爆眼珠子时那玩意儿在嘴巴里爆浆的口感了。
越想越觉得蛋疼。
不行，再这样想下去，他都要觉得室友不是香香软软的了！
林见渊本来还想跟裴硕讨讨论昨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看样子是不行了。
裴硕的记忆有断层。他只记得自己晕倒，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这中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已经不记得。
那林见渊经历的这一切算什么？难道又是幻觉吗？
可是幻觉的最后，是室友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他面前。还和他一起坐网约车，来到了医院。
甚至还陪他一起见了岑医生。
如果室友是幻觉，那岑医生为什么能看到室友？
如果室友不是幻觉，那他昨天经历的一切到底算什么？？？
到底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实？
林见渊已经分不清了。
他烦躁抓抓头发，环顾四周，仿佛想从周围的环境里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的线索。
然后抬头看到病房里的陈设。
林见渊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对啊，我怎么又忘了？
我是个精神病啊！精神病人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不就是因为病情加重了，所以才来住院了吗？
那我还在这里庸人自扰干嘛？
我要是想得明白，我不就不用住院了吗？？？
一念至此。林见渊心里的大石头立刻落下了。
整个人立刻通体舒畅。
“渊哥？”裴硕听电话里没声了，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喂喂喂，电话信号不好吗？渊哥，你听得到吗？”
“听得到。”林见渊说，“没事，我刚刚分神想了点事情。”
“哦哦，好的，”裴硕说。“渊哥你好好养病。我这边其实没什么。低血糖嘛，其实挂了葡萄糖醒过来就好了。就是秦诗姐姐有点不放心我，所以让我在医院里再观察一天。明天我就回去上班了。渊哥，你呢？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林见渊老老实实地说：“我这边还是分不清幻觉和现实。”
搞不好过会儿他就发现，这会儿跟他打电话的裴硕也是幻觉。
裴硕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电话被人抢走，手机那头传来秦诗笑嘻嘻的声音。
“好啦，林见渊。这下你放心了吧，裴硕没事儿了！”
林见渊笑着哼了声：“你们又去看裴硕，怎么不来看我？”
秦诗说：“没，今天也就我一个人来。来帮小朋友办出院。”
“小朋友”这个称呼，让裴硕立刻不好意思起来。
林见渊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裴硕一声尴尬的“姐！！！”
林见渊觉得好笑。又随口和秦诗聊了两句天，秦诗也让他安心养病，不要再想公司的事情了。
话虽如此。
挂完电话以后，林见渊还是忍不住开始回想，手头还有哪些没干完的工作。
他现在越来越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院。
公司那边肯定是缺人的。但是讲道理，缺人是公司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
公司再缺人，也没资格要求他顶着病假硬干。
然而，堆积成山的那些活儿总得有人干。
首当其冲的就是裴硕。
林见渊不想对公司负责，他只想对身边的人负责。
林见渊叹了口气，还是从床头柜里抽出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是昨天秦诗他们来看他的时候，他让秦诗给他带过来的。
他平常在单位办公，用的是台式。有时候要出差，或者到外面办公就会带笔记本。
因此笔记本上也有他工作内容的备份。
当时秦诗还开玩笑说：“不会吧，你在精神病院还要坚持工作，真是身残志坚啊。”
此时此刻，林见渊拉下小桌板，把双手放到笔记本的薄膜键盘上，心里只有一个悲壮的念头：
我这哪是身残志坚，我这分明是 “身坚致残” 啊。
林见渊本来想写一个交接文档，这样无论是裴硕还是其他人接手他的工作，都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然而当他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的时候，他痛苦地发现：事儿太多、太杂了。
真要把所有事情一件件写在文档里的话，光是文字部分就有好几千字，还不算那些用文字无法描述的图片、视频等等内容。
林见渊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瞬间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但是一想到接手他工作的很大概率是裴硕，他又骂骂咧咧地开始动手。
裴硕这个小年轻，平日里看上去那么活力四射，还以为他身体素质很好呢，怎么上班还没多久也开始犯低血糖了？
可见上班对人类□□的折磨有多么严重！
还是不要太累着他了，万一又晕倒了怎么办？
病房里没有专门的办公桌椅，林见渊只能坐在病床上，靠着吃饭用的小桌板艰难敲键盘。
这个姿势很违反人体工学，林见渊没过多久就觉得腰酸背痛，脊髓像被打了水泥一样，僵硬又沉重。
他揉了揉酸胀的脖子，敲了敲僵硬的后腰，在这样一个极度不舒服的姿势下，勉勉强强地交接完了工作。
总算把这些文档搞得差不多了，林见渊合上笔记本电脑，往床上一躺。
整条脊椎都发出 “喀拉拉” 的响声。
好家伙这劳损的。脊椎感觉都要生锈了。
林见渊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的 “开龙脊” 的动作。
他把双臂张开，一条大腿往另一条大腿上翻压过去，整个人保持上半身不动、下半身扭曲 90 度的姿势，舒展腰椎。
“喀拉拉。”
“喀拉拉拉拉 ——”
某座荒草丛生的废弃仓库。
黑暗中，不知何处传来 “喀拉拉” 的骨头作响。
那声音越来越密集，无法判断声音的准确来源。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令人牙痒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仿佛直接敲打在耳膜上，直接敲击着头骨、脊椎，顺着脊髓一路传导下去。
“怎么办？我动不了了！”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近在咫尺的战友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喊。
这喊声如同一块石子掉进湖面，激起了万千涟漪，所有人的恐惧都被一同点燃。
“我也动不了了！”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碰到！”
“我也什么都没有碰到！我什么都看不到，你们在哪里？”
“我胸口以下全都动不了了，我感觉不到我的手和脚！不对，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脊柱在往上爬…… 救命！谁还能动的，快来帮帮我！”
“救命！”
“救命！！！”
此起彼伏的绝望喊声，在黑暗中渐渐偃旗息鼓。
偌大空旷的仓库中，身穿作战服的行动组成员们，如同被水泥浇筑一般，逐渐凝固不动。
扭曲成一尊尊人体乐器。
此时如果有人在场，就会发现笼罩在他们面前的黑暗其实根本不存在。
夕阳斜斜地从窗口照进来，翠绿的藤蔓爬满废弃仓库，不远处有鸟儿婉转地啼鸣。
如果忽略仓库中央那些姿势怪异、表情扭曲的水泥雕像，这该是多么温馨宁静的场景啊。
喀拉拉、喀拉拉。
奇异的骨质脆响，犹如某种古老的旋律。
以人体为乐器、以悲鸣为开场。
诡异的乐曲在空旷荒芜的仓库废墟中回荡。


第39章 做我老婆好么
林见渊忙了一下午工作。
他发现他真是一个被调教到位的社畜。嘴上说着不干了不干了, 结果真的要交接工作的时候，非但把每件事情都交接得事无巨细，甚至还忍不住把几个小项目快速进行了收尾。
林见渊觉得自己真是够贱的, 但是一想到他的交接对象是裴硕, 他还是咬着牙把活给干了。
总不能因为自己要请病假, 就把可怜的小新人给坑了吧？
人家裴硕才刚转正呢。
林见渊长长呼出一口气, 总算在腰酸背痛中把事情做完。
他刚躺下准备睡一会儿, 就听到病房的门被人打开。
还以为是那个写书法的大哥回来了，没想到隔壁床的小刘忽然惊叫一声：“你、你怎么又来了？”
林见渊赶紧拉开帘子一看, 好家伙, 来的人竟然是红毛。
只见红毛表情臭得要死，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很拽很不爽地说：“我来问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小刘一头雾水。
红毛暴躁地上前一步：“别装了。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你给我说清楚。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小刘还没反应过来, 林见渊已经走过去，一把将小刘护在身后。
“你干嘛的？”林见渊拿出长辈的威严，沉声道, “这里是病房, 而且是精神病院, 你冲进来把人刺激到了怎么办？！”
“跟你没关系。”红毛烦躁地伸手一拨, 想绕过林见渊去把他身后的小刘拽出来。
林见渊厉声说：“干什么？我警告你别动手动脚！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报警？”红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猛地拽开自己的领口，火冒三丈地吼道，“到底谁该报警！你看看他都把我咬成什么样了，难道他不应该给我个说法吗？”
林见渊本来懒得看他，然而红毛胸口贴的两块白纱布实在是太显眼了——雪白的纱布覆盖在小麦色的胸肌上，肤色对比极为强烈。
更好笑的是，那个纱布贴的位置竟然正好是乳头。
非常完美地遮住了不该露的点。
林见渊差点笑出声：“你这什么比基尼？”
红毛一听, 更加怒不可遏，他狠狠推了林见渊一把，咆哮道：“关你屁事，你给我让开！”
红毛再怎么气焰嚣张，毕竟只是个18岁的高中生。
这种粗鲁态度在林见渊眼里只是色厉内荏。
林见渊可不怕他，撸起袖子就打算跟他说道说道，没想到身后的小刘却拉住他的胳膊。
“哥，你别动手，让我来解决。”
小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语气却很坚定。
林见渊有点意外，看了他一眼。
只见小刘绕过他走到红毛面前，深吸一口气，却仍然压不住声音里的微颤：“你找我就找我，别扯上不相干的人。”
“听到没有？”红毛得意洋洋地瞟了林见渊一眼，说，“早说了跟你没关系，你强出什么头啊？算你见义勇为？你看人家记你好吗？”
林见渊眉头一皱，正想给这小兔崽子呼上一个嘴巴子，却听小刘气冲冲地骂道：“我当然记他好啊！我不记他好难道记你好吗？你这个纯种大傻逼！！！”
红毛：“？”
林见渊：“？？？”
谁都没想到，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小刘居然会突然爆粗。
在红毛震惊的表情中，小刘一把拽过他的领子，拖着他往外走。
红毛更震惊了，竟然忘了反抗，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推开小刘，怒吼道：“靠！你疯了？你敢揪我领子？！”
小刘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朝外面走。
红毛一脸震惊，看着小刘的表情仿佛在看陌生人。
他刚刚那一声咆哮，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小刘非但没有被吓到，甚至还越走越远。
红毛满脸难以置信：“这受气包什么时候变这么勇了？”
说着他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瞪了林见渊一眼，“你教的？”
林见渊两手一摊：“我跟他昨天才认识。”
红毛低声骂道：“真他妈见了鬼了……”
林见渊：“不是见鬼，是精神病。你忘了这里是精神病院了？”
红毛怒道：“你有病啊！我说一句你接一句？！”
林见渊惊讶道：“我当然有病啊，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我？你怎么又忘了，这里是精神病院啊！”
红毛：“……”
红毛受不了了，他恶狠狠地瞪了林见渊一眼，扭头去追越走越远的小刘。
小刘居然会主动跟红毛单独出去谈谈，说实话，如果放在昨天，林见渊肯定会有点不放心。
不过今天见识到了小刘的伶牙俐齿（物理），林见渊觉得真要动起手来，红毛还真不一定能占便宜。
胸口那两块纱布比基尼就是铁证。
外面下起了暴雨。
等林见渊察觉到外面在下雨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狂风呼呼地吹。写书法的大哥还没回来，小刘又被红毛叫走了。
此时此刻整个病房只剩下他一个人。
狂风暴雨拍打在窗户上。呼呼的风声，犹如咆哮的野兽，仿佛随时会扑咬上来。
然而所有野兽都被窗户隔绝在外，林见渊其实还蛮喜欢这种感觉。
大风大雨的天气，只要不出门，待在屋里就会觉得很舒适。
林见渊躺在病床上舒舒服服地玩手机。
明天不用上班，今天也没有加班的隐患。
玩手机玩到多晚都不要紧，困了随时可以睡。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让人想起高考结束后还没出成绩的暑假。
玩着玩着有点困了。
林见渊抱着手机，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鼻尖忽然窜入一股熟悉的香气。
林见渊回头一看，发现室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
林见渊愣了一下，说：“你怎么来了？”
消化系统浮在半空，粉红色的喉管像一条刚出生的蛇，娇嫩柔软。
肝胆脾胰水润润，散发出一种健康的光泽。
这是一套很新鲜的下水。
林见渊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感慨，下一秒又反应过来。
呸，什么新鲜下水。
应该说室友年轻又健康。
室友是人室友是人室友是人……
林见渊必须不断反复提醒自己。
室友如果真的是一套下水，那别说同居了，他光是看到就要吓死了。
室友径直朝他走过来，阑尾像个小钩子，勾着一个塑料袋。
室友说：“来给你送东西啊。”
随着室友的靠近，那股熟悉的香气也越来越近。
这香气很浓郁，林见渊闻到的第一反应是夏天，第二反应是怀念。
浓烈的暑假气息扑面而来。
他几乎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笑着说：“你身上花露水味道怎么这么浓，你拿花露水泡澡了？”
室友也愣了一下：“啊？”
林见渊接过他手上勾着的塑料袋，随口道：“我小时候爸妈也经常拿花露水给我泡澡。小时候我可招蚊子了，动不动就被叮得浑身是包，痒得要死。而且小时候皮肤嫩，一抓就破皮，破了皮就哇哇哭……你吃晚饭了吗？”
室友拍拍肚皮……不，他没有肚皮，所以他直接拍起了肠子。
室友拍拍回肠，愉快地说：“吃过了。”
林见渊挑眉：“吃了什么，这么高兴？”
室友说：“就在医院吃的啊，这里有好多吃的。”
林见渊诧异：“这里有很多好吃的吗？好吧，我今天中午吃的食堂。食堂一般般，没你做的好吃。”
“哦。”室友唇角微微上扬，“我做饭很好吃哦？”
“对啊，当然。”林见渊在做饭这方面向来不吝于夸奖，“不然我干嘛哭着喊着求你给我做饭？你做饭真的超好吃。将来我老婆要是——”
林见渊说到这里顿住了。
他想说“将来我老婆要是做饭跟你一样好吃就好了”。
但这话说出来好像有点怪怪的。
室友：“嗯？”
林见渊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把东西一样一样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这些都是他请室友帮忙从家里带过来的日用品。
衣服内裤，毛巾牙刷什么的。
他开口让室友帮忙的时候，没看天气预报，没想到今天晚上会下暴雨。
早知道下大雨，他就不让室友跑这一趟了。
室友毕竟是个没穿衣服的消化系统，也看不出来身上有没有淋湿。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不光室友，室友带来的那个塑料袋上也干干净净，竟然一滴雨水都没沾到。
林见渊下意识看向窗外，狂风暴雨依旧，那风声呼呼的，大得好像能把人拍死在窗上。
林见渊心里有点奇怪，随口问道：“你来的时候还没下雨吗？你怎么过来的？地铁？打车？”
要是打车的话，费用可不便宜。
室友又没什么钱，他得把车费给室友报销。
“就这么嗖的一下过来了啊。”
室友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尾音微微上扬，“这是什么，枪吗？”
他的注意力被林见渊从塑料袋里拿出来的东西吸引。
林见渊低头看了一眼，说：“哦，这是筋膜枪，你以前没用过吗？”说着打开了开关。
筋膜枪的造型和手枪很像，区别在于头部不是枪口，而是一个圆球型的可拆卸的按摩头。
开关一开，那个按摩头就在电机的作用下震荡起来，发出嗡嗡的低鸣声。
“这是按摩哪里的？”室友问。
“按摩……按摩肌肉的啊！你以为？”林见渊一阵爆笑，忍不住拿按摩枪在室友的肝脏上戳了一下。
虽然室友问话的语气很正常，但大家都是男生，他还能猜不出室友在想什么吗？
“我没有以为啊。”室友嘴角弯着，“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是怎么用的。”
“就这样用。”林见渊本来想在他身上试试，但是一看室友全身上下都是内脏——虽然室友其实是人，肯定有骨骼和皮肤，但林见渊对着这一团软乎乎的内脏实在是下不去“枪”。
于是他果断把嗡嗡作响的按摩头对准自己的肩膀。
按摩头力道很大，震动感很快透过皮肤，穿透肌肉，松解了因为姿势不当打电脑而酸痛一下午的肩膀。
“嘶——”酸爽的感觉令林见渊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让我试试。”室友跃跃欲试。
林见渊把筋膜枪递过去，心里也有些期待。
他实在是很想看看按摩头直接作用于内脏上是什么效果。
毕竟那些下水看上去很软的样子，感觉一枪上去，室友整团下水都会跟着一起震荡。
哈哈哈，光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得好有趣。
然而，在林见渊期待的目光中，室友并没有把枪头作用于自己。
而是兴致勃勃地对准林见渊，一枪“爆”了林见渊的肩膀。
“嗷！——轻点！”林见渊差点跳起来。
筋膜枪的力道本来就被他开到最大，室友下手也没个轻重，那一枪直接干到了他的肩胛骨，林见渊感觉骨头都快被他震碎了。
室友哈哈哈地笑起来，他说：“你刚才不也是这样的吗？”
林见渊恼火地捏他胆囊：“不一样！你要对准肌肉，别打骨头啊！骨头很痛！”
室友：“哦。那你现在要打哪里？”
林见渊想了想，背过身去趴在床上，说：“你帮我打打后背吧。不要打脊椎！打边上有肌肉的地方。”
嗡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见渊：“嗯嗯嗯…… 就就就是这……”
嗡嗡的声音停下，室友趴在他的背上笑个不停：“你说话声音都在抖。”
林见渊：“对啊，因为肺被震到了嘛。”
室友：“好好笑哦。”
嗡嗡的声音重启，室友故意去震他的肺。林见渊被震得整个肺都在痒，嗡嗡嗡地反抗：“你你好好好好弄弄弄，不行我自自自己来来来……”
室友学他的样子：“好好啊啊啊，我好好好好好弄弄弄弄弄……”
两个人都笑得不行。
室友重新直起身子，拿筋膜枪对准他。室友对人体结构很不熟悉，手下也没个轻重，一不小心就会碰到骨头，林见渊呲牙咧嘴。
“你不要扭来扭去！”室友笑得不行，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还不是你！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轻点……轻点！啊！”林见渊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想起这是在病房，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靠！室友上手也太快了，避开肺叶之后，准确无误地打到了他肌肉最酸痛的地方。
筋膜枪这个东西好就好在能松解肌肉，坏也就坏在这里——松解肌肉的过程太酸爽了，有种肌肉撕裂的感觉。
林见渊只觉得尖锐的酸意直达天灵盖，有股电流顺着脊椎朝两边四处乱窜，窜得他尾椎骨都发麻。
“你别……啊！……”林见渊捂着嘴巴哼哼唧唧，猝不及防，腰上的软肉又被他戳了一下。
这下控制不住了，林见渊整个人像条鱼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故意的！！！”林见渊怒气冲冲。
“我没有啊。”室友还是一副好脾气。
“你还装！”林见渊指责着，说着就扑过去，把室友压在床上，抢过他手上的筋膜枪威胁，“现在换你了！”
“啊啊——”室友叫了一声。
林见渊拎着筋膜枪，顺手捏了把他的右半结肠。对应到人类的体表应该是右边腰窝的位置吧。
林见渊在室友腰上捏了一把，眼看着他受不了地缩起来，便得意又凶狠地说：“叫什么叫？我还没开始按呢。”
室友躲着他的手，有些小喘着说：“你怎么还不按？我在等你啊。”
林见渊反应过来，意识到室友是在等他用筋膜枪把“啊啊”转换成“啊啊（嗡嗡嗡）啊啊啊啊啊（嗡嗡嗡）”。
这小子！居然还期待上了！
林见渊顿时觉得好笑，然而拎着筋膜枪却又无从下手。
室友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无论是细长的喉咙，还是肝胆脾胰，全都是无比娇嫩的内脏。
总觉得稍微一用力就要戳破了，更何况还是拿筋膜枪。
林见渊实在是下不去手，他索性丢开筋膜枪，用手指去戳室友的喉咙。
“你叫啊。”林见渊说。
室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林见渊命令道：“你像刚才那样叫。”
室友听话地叫起来：“啊啊——”
林见渊瞅准时机，指腹抵着他的喉管快速抖动。
喉管深处藏着的声带在外力作用下也开始飞快震颤，室友故意的叫声很快变了样，变成一种颤动的笑声。
狂风暴雨拍打在窗户上，夏日的炎热被一扫而空。
房间里开着空调，很舒爽，花露水的味道一阵一阵地钻进鼻腔。
空气被筋膜枪搅得昏昏欲睡，令人怀念的香气把林见渊拖回年少的夏天。
林见渊整个人把室友压在床上，大拇指指腹抵着他的喉咙，不知怎么就放慢了速度。
从恶作剧般的快速震颤，变成了轻轻慢慢、一下一下地按。
那手感很奇特。
室友的喉咙滑腻柔软，像一条真正的没有皮肤覆盖的喉管，带着黏膜特有的微微湿润的凉。
林见渊用指腹细细摩挲，目光不受控制地挪到了室友的喉结上。
室友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不再夸张地怪叫。
他的唇瓣微张，喉结随着呼吸缓慢起伏。
……看上去很好亲。
林见渊忍不住低头在室友嘴唇上亲了一下。
那是一个飞快的吻。
谁都没有预料到，包括林见渊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亲他的室友。
室友的嘴唇和林见渊想象中一样柔软，还有一点点凉。
林见渊亲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由愣住。
他迟疑地往后退了一些，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近。
近到只要他稍微低头，就可以再次吻上室友的唇。
室友微微张着嘴，似乎还在惊讶刚才发生的事。
柔软温顺的消化系统仿佛被那一吻定住，只有咕噜噜的消化液还在悄悄冒泡。
室友叹息般地喃喃：“亲嘴居然是这样的……”
林见渊反射性地：“你没跟人亲过？！”
室友：“嗯。”
林见渊头皮都炸了。
不是？等等？室友居然是初吻？他以前没跟人谈过恋爱？？
不不不，没接过吻不代表没谈过恋爱。
但是——
林见渊还老觉得他有种天然渣的气质呢。还以为他长这么好看肯定谈过很多个，结果居然这么纯情的吗？
这也太反差了吧……
林见渊正有些恍惚，室友忽然凑过来，低低笑了下说：
“感觉不错。”
说着就也吻上来。
林见渊：“……”
好得很。
虽然没经验，但有些事情男人天生就会。
根本不用教。
林见渊忍不住笑了下，搂着室友好好地亲他。
室友的嘴唇凉凉的，但是很软很软。
怎么会这么软。两人嘴唇摩挲着，亲着亲着室友的嘴唇就变热了，好像被林见渊打上标记。
林见渊简直爽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呼吸间满是花露水那令人怀念的味道。
突然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给我做老婆吧。”
室友愣了一下，说：“你确定？”
林见渊低头抱住室友，把脑袋埋在室友柔软的喉管间。
“我好像有点弯了。你能不能也弯一下？”林见渊低声说，“做我老婆好么？”
室友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打出一个长长的粉红色的嗝。
室友：“。”
林见渊：“？？？”
室友笑出声。林见渊也笑得要死。
两个人都笑的停不下来，林见渊又凑过去亲室友，说：“做我老婆吧，好不好？好不好？”
室友笑着说：“你爱死我了哦？”
林见渊：“是啊你怎么知道？”
室友：“跟你接吻害得我胃酸都变成粉红色。你现在一定恋爱脑爆炸。”
林见渊：“那你呢？”
室友：“我觉得跟你谈恋爱有点奇怪。”
林见渊：“哦。”
室友：“但我还蛮想试试。”
林见渊嘴角上扬：“哦。”
咕噜噜。
粉红下水的消化道在冒泡。
林见渊忍不住想笑，他一把将室友捞起来说：“不要躺着了，刚吃饱就躺着很容易反酸打嗝。”
“这样哦？”室友嘴角微微弯着，很可爱地弯着，“我不知道。”
林见渊忍不住也嘴角一弯。
从床上起来以后，两个人都正正经经的坐在病床边上。
就像一个正正经经的病人和一个正正经经过来探望的朋友。
一点都看不出来一秒钟之前还在互相吃对方的嘴。
莫名地，林见渊觉得有点尴尬。他揉了把脸，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只好重新拿起筋膜枪往自己肩膀上打。
嗡嗡的震动声中，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林见渊拉起帘子一看，原来是小刘。
林见渊心里有鬼，那股尴尬不自在的感觉就更深了。
他连忙对小刘说：“我室友来给我送东西。嗯，那个什么，你怎么样了？红毛没对你怎么样吧？”
小刘表情复杂，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半天只能憋出来一句：“我扇了他两巴掌，他夸我有种，然后走了。”
林见渊：“外面雨下这么大他就走了，他有伞吗？”
小刘：“啊？”
林见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他妈说了什么屁话？居然还关心上红毛了？
红毛一个搞霸凌的校霸，出门淋个雨怎么了？
他被台风吹走都是他活该。
林见渊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赶紧说：“不是，我不是说红毛，我说我室友。”
室友：“嗯？”
室友就坐在他身边，两个人距离极近。
这一声低低的“嗯？”就像小刷子在他耳膜上轻轻扫了一下，弄得林见渊耳朵里面痒痒的，尾椎骨也痒痒的。
那种控制不住的尴尬不自在又来了，林见渊内心有点躁动，努力压着翻涌的情绪，对室友说：“那什么，你带伞没有？今晚有大暴雨呢，要不你就，呃，你今晚就，还住这儿？”
还住这儿？
还睡一张床？
行吧应该问题不大吧？毕竟昨天也是这么睡的。今天……嗯。今天。
今天应该也行？
“好哦。”室友轻轻笑了下，阑尾像条小尾巴一样，一摆一摆地晃。


第40章 深夜小零食
说实话, 直到现在林见渊脑袋瓜子还有点嗡嗡的。
他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周围本来就是陌生的环境：精神病院，病房，雪白的天花板, 床位四周拉起的淡黄色床帘。
还有怀里的室友。
对对对, 最让他感到不真实的就是怀里的室友。
倒不是因为人家是一套消化系统。
好吧, 是消化系统也有点离谱。
但他都精神病了, 室友在他眼里是消化系统也不是第一天了, 其实也已经看习惯了。
要说睡在一张床上的话，昨天他们也是这么睡的。
但今天不同。
窗外仍然是狂风暴雨, 豆大的雨点狠狠拍打在窗户上。
哪怕林见渊是三人病房中间的那个床位, 也仍然能听到雨水拍打窗户的噼啪作响。
怎么能下这么大的雨呢？下完雨之后会降温吗？
林见渊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乱糟糟的事。
对了，家里好像还晾着衣服。
算了, 不重要。
他有老婆了, 老婆会帮他洗衣服吗？
林见渊眼前立刻浮现出白白净净的男生站在洗手台边帮他手洗内-裤的模样。
穿着居家服，宽松睡裤。夏天的话踩着人字拖。从后面看小腿细细的，脚踝白白的。
瘦瘦高高。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一个小揪揪。
一边洗衣服一边跟他聊今天吃什么。
受不了了。
太人妻了。
害得他一下子脸红了。
“你在笑什么？”
怀里的粉红下水突然动了一下。
林见渊立刻收敛起笑意, 严肃地说：“我笑出声了？”
“没有。但我感觉到你肩膀一抖一抖的。”室友说, “你呼出来的气也吹到我脖子上, 好热哦。”
尾音微微上翘, 一如既往。
林见渊却从那柔软的尾音里听出了一份撒娇味道。
可爱死了。
明明是个男生，怎么这么喜欢撒娇啊？
病床四周拉着床帘，淡黄色的床帘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即便如此，林见渊仍然清楚地知道他们现在是在病房里，房间里还有别人在。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一点。
冷静点，冷静点。
——冷静个屁啦，根本冷静不下来！
林见渊的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尾巴也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你是不是原来就弯？”林见渊伸出手指，想戳戳室友的脸颊。
然而对着那一团下水，却怎么都确定不了脸颊的位置。
他只好戳戳室友的喉咙。
“弯？”室友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肠子，“我也没有哪里是直的吧。”
“那你是不是，”林见渊忍着笑，“一开始就对我图谋不轨？不然当初你怎么一下子就决定搬进来了？”
室友：“。”
林见渊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他笑着捏了捏室友的右半结肠——实际上应该是右侧腰窝的位置。
手指传回柔腻滑软的触感，林见渊有点爱不释手，笑着说：“不会吧，真被我说中了？”
“你不生气？”室友诧异地问。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不说明我魅力大吗？”林见渊有点小得意。
没想到他还是个gay圈天菜啊。
说实话，放在今天之前，林见渊如果听到别人说他是gay圈天菜，一定会觉得尴尬和蛋疼。
但现在他自己都弯了……
“其实我现在也有点弄不清楚我的性向。”林见渊忽然有点感慨，他伸手把室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室友微微发凉的身体逐渐沾染上他的温度，这一点让林见渊莫名地占有欲爆棚。
“从小到大，我好像还是对女孩子更感兴趣一点。包括以前读书住校的时候，跟男生一起住寝室啊，一起洗澡啊什么的，我都从来没有任何想法。就，我其实从来没对我的性向产生过疑问。”林见渊说。
室友忽然：“那你现在对我有想法？”
林见渊：“？”
林见渊看了看怀里的下水，沉默了。
讲真，谁他妈能对一坨下水有想法啊？
那可是一坨下水啊！
那可是口腔喉咙肝胆脾胰胃大小肠……那可是一堆活生生的脏器啊！
不好吧！
就算他理智上知道室友是人类，但是，对于披着消化系统外皮的室友产生生殖系统的想法……也不好吧！
林见渊一瞬间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发现他刚刚亲室友那一下，真的完全是冲动使然。
或许是窗外的狂风骤雨营造了氛围，又或许是花露水的香味让人头晕目眩。总之他刚刚真的是迷之精虫上脑，以至于搂着室友直接亲了上去。
但他现在回过神来了。
室友虽然是人，但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一套消化系统啊！
他怎么亲得下去的？
他现在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更别提，他居然还一时上头提出了交往，让室友当他的老婆……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他不是后悔和室友交往，而是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而且两个人都是男的，谈恋爱不可能局限于亲嘴吧！
他俩都住在一起了，都睡在一张床上了，总不能每天都盖着被子聊天到天亮吧！
可这怎么做？
室友可是消化系统啊，这他妈怎么做？握着直肠往那什么上面套吗？
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浮现出了相应的画面。
林见渊一瞬间头皮发麻。
——这他妈不就是几把套子吗！
草，好涩情……
不对！草！这也太过分了！把室友当几把套子用也太过分了吧！！！
不不不，不行。
室友不是下水不是下水不是下水！
室友是人！是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可是室友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消化系统。
可就算室友是消化系统，他居然也对室友动心了。
……都怪室友，太可爱了。
和这么可爱的室友生活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熄灯了。
黑暗中林见渊忍不住轻轻地叫了一声：“老婆。”
近在咫尺的室友，从肠道里发出了一串咕噜声。
咕噜完之后，室友说：“我现在是要叫你老公吗？”
林见渊：“。”
好尴尬。
室友：“好怪哦。”
林见渊：“……”
更尴尬了救命！
怎么会这么尴尬。
别人谈恋爱告白确认关系以后也是这么尴尬的吗？
林见渊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尴尬又好笑。
不知怎么室友也低低地笑了一声。
“好奇怪哦。”室友凑过来，温润的唇覆上了他的。
室友的唇瓣柔软微凉，空气中弥漫着花露水令人怀念的香。
室友说：“我怎么也会想亲你？”
林见渊一下子产生生殖系统的想法了。
林见渊：“。”
幸好熄灯了，不然被看到就尴尬死了。
林见渊不由得面红耳赤，浑身冒汗。
虽然讲道理，他跟室友已经确定关系了。
虽然讲道理，偷偷在病房里面互相帮助一下，问题也不大。
虽然讲道理就算室友在他眼睛里是消化系统，但这不是关着灯吗？
就算他找不到位置，让室友帮忙带一下路不就行了吗？
虽然，但是。
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室友变成了老婆耶。
像在做梦一样。
林见渊仰起头，对着黑暗中的天花板，长长呼出一口热气。
“睡吧。”林见渊拉过被子，给两个人盖上，“再不睡要出事了。”
“出什么事？”室友问。
“别装，老实点。”
“真没装，什么呀？我不知道。”
“你欠揍……”林见渊把手伸进被窝里去，在他腰上挠了挠。
室友的右半结肠最怕痒，当即笑着扭着想要躲开。
林见渊早有防备，在他笑出声之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室友的笑声变得闷闷的，软绵绵的一团在他怀里扭啊扭，扭啊扭。
林见渊：“。”
更糟了。
或者，准确地说。
更有生殖系统的想法了！
……
两个人在被窝里胡闹了一阵儿，林见渊总算沉沉地睡过去。
邪域却没有睡着。
毕竟祂没有眼睛，林见渊也看不出来祂睡没睡着。
太奇怪了，祂想。
竟然会有人类要祂当老婆。
祂竟然当了一个人类的老婆。
好奇怪，好好笑哦。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出来。
邪域没有眼睛和鼻子，祂只有嘴巴。
此刻祂的唇角一直一直上扬，觉得好好笑，想笑的感觉一直停不下来。
就像吃错了东西。
祂记得这种感觉，曾经有一次祂误食了不属于自己食谱的东西——【喜悦】，就像人类吃错药一样，那次祂也一直一直笑，笑得停不下来。
可这次没有吃错东西呀，祂都没有吃。
今晚，在见到林见渊之前，祂已经在重症病房里吃饱了。
祂是带着鼓鼓囊囊一肚子的食物过来的。
祂知道林见渊身上这两天没东西吃，毕竟没有上班嘛。
邪域早就发现了，林见渊只有在上班以后，才会生产出祂食谱上的美味食物。
林见渊这两天都没有上班，所以身上没有好吃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
喉管缓慢蠕动，胃和胆囊胰腺，所有分泌器官都悄悄工作，消化液炽热而充盈。
柔软的肠管像蛇，一圈圈缠绕祂的人类。
粉红色的肠管隔着病号服和人类贴贴。
祂的身体本来是冰凉的，是人类所厌恶的冰冷粘湿的触感。
可是睡梦中的人类却反手把祂捞进怀里，还顺手给祂掖了掖被子。
睡梦中的人类。
祂的人类。
好吃的人类。
永远永远吃不够也吃不完的人类……嗯？
嗯？
当祂把喉管贴在林见渊的胸膛上，舒服地蹭来蹭去的时候。
咕噜噜。
祂突然发现这不是错觉。
林见渊身上真的有食物。
带着疑惑，细长的十二指肠顺着人类的病号服下摆钻进去。
在人类的腰上捏捏。
在人类的胸口上捏捏。
最后终于找到了。
一节脊骨。
灰白扁平仿佛在微笑的脊椎骨，被十二指肠拎起来，晃一晃。
“骨奏。”
尽管找到了食物，邪域的语气却相当不悦。
冰冷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被侵犯领域的狂躁。
然而这份狂躁，却在下一秒消失。
“嗯？”
十二指肠微微卷曲，祂将脊椎骨拿近，仔细端详。
不是本体。
眼前这块骨头，并非骨奏的本体，更不是它的一部分。
只是【刻印】。
怎么回事。
林见渊身上怎么会有骨奏的【刻印】？
……算了，不重要。
来都来了。
邪域张开嘴，啊呜一口，把小零食丢进嘴里。
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


第41章 理想主义者活该加班
当邪域在精神病院咔嚓咔嚓咀嚼深夜小零食的时候,
城市另一边，隶属于管理局的巨大地下城。
凌晨时分，原本空旷的甬道内, 此刻回响着急促的脚步声。
管理局日常工作繁忙。
然而与平常不同的是, 今天的脚步声非但急促, 而且杂乱。
其中还混杂着无数通讯声。
“报告！华苑路37号烧烤店附近出现群体范围事件！现场曾出现短暂的【狂犬】刻印, 目标为A级, 已派遣3支小队前往收容！”
“报告！湖滨南路121号附近有B级异端波动！是尚未登记的不明刻印，无法识别本体！正在密切追踪识别！”
“报告！”
“报告！”
报告声不绝于耳。
作为听力敏锐的A阶战斗员, 时少宁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被电磁噪音刺破。
“……靠。有完没完！”
他烦躁地摔下耳机。
“时队……”
一旁的下属不敢说话。
时少宁这样子, 一看就是厌班症又到了急性发作期。
幸好他们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是下班的时候。
下属正在庆幸, 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声。
“让开让开都让开！”
一支医疗小队路过。
……等等, 这是医疗小队吗？！
下属看呆了。只见眼前这群人明明身穿他们管理局的特殊大白防护服，身上也带着管理局的工牌。然而手里扛着的并不是单担架。
而是叉车。
不不不，也不是“手里扛着”叉车。
而是“开着”叉车。
只见一个个穿着大白防护服的同事, 开着叉车, 风风火火地从众人面前驶过。
口中还不断大喊：“让一让让一让！医疗部紧急输送伤员, 请大家让一让！”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叉车前方载着的并不是什么货物。
而是一个个骨白色的雕塑。
外观和真人大小一模一样, 甚至身上还穿着外勤组的战斗服。
这些雕塑居然就是“伤员”！
黑色紧身战斗服包裹着骨白色的雕塑，雕塑的表情五官栩栩如生，身躯却凝固不动，如同沉重的货物一般被叉车搬运。
场面无比诡异。
众人看得心里直发寒。
“我天，他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操，这也太吓人了。这什么异端啊？这么变态。居然能把活人变成雕塑……”
“那还能救吗？太可怕了，我都不敢想象他家里人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好好的大活人, 出门上个班居然变成这样……”
正当众人心有戚戚地议论时，身后传来一个冷淡沉稳的声音。
“能救。”
众人一愣，齐刷刷地向后看去。
只见那位以厌班情绪重而出名的时少宁队长，正弯腰把地上的通讯耳机捡起来，重新戴到耳朵上。
清冷的眉微微蹙着，那张俊美得就算放到电影大屏幕上都找不出瑕疵的脸，此时写满对工作的不耐烦。
“能救的。”时少宁冷冷地说，“把【骨奏】抓回来暴打一顿就行。”
众人：“！”
能救啊，那没事了。
仔细一看，这些伤员其实并没有失去生命，
只是身体僵硬无法行动，变成了雕塑的样子。
他们身穿战斗服，覆面黑衣，手持武器，维持着被变成雕塑前的战斗姿态。
就这样站在叉车上，威风凛凛地从众人面前驶过。
别说。
还有点帅。
像什么末日废土主题乐园NPC大游行。
“帅屁啊！”
一尊雕塑突然悲愤地开口，“根本下不了班好吗！”
众：？
对哦！
被变成这样的身体，还怎么回去见家人啊？
别说违反了保密条约，这个样子回家也没办法洗澡吃饭躺下睡觉吧。
所以只能保持大型手办的状态，等待其他人把【骨奏】捕获收容吗？
太惨了。
工作搞砸了也就罢了，被叉车叉着满单位游行也……也勉强罢了。
但是怎么还下不了班啊！
这也太惨了吧！
受不了了。
众人感同身受。
不禁悲痛地笑出了声。
有人动情道：“你们下不了班啊，那正好，要不今晚值班你们来值吧，我就先走了。”
“有道理啊，那我也走了。”
“我也走了。”
众人忍痛含泪离去。
叉车上的雕塑们：“……”
下属看着逐渐离去的同事们，又看看脸色阴沉的时少宁。
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下班的冲动战胜了不好意思。
“时队，要不咱也……？”
时少宁额角蹦出青筋，咬牙切齿道：“你可以下班了，但我还不能。”
“因为我要去开中层干部会。”
下属：“……”
噗。
对不起。你也好惨。
但是也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十分钟后，管理局全局中层干部会议现场。
由于是紧急会议，所以流程非常简短，开门见山直击重点。
“从两天前的下午15点21分开始，全球的异端突然开始集体异动。大家想必也感觉到了，异端们的活动比以往更加频繁……”
局长站在台上，飞快地复盘这两天发生的重大事件。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S级异端【邪域】在三小时前的异常行为。”
被点到名的时少宁一脸不爽地起身，在局长CUE他之前就快速上台开始了他的陈述。
“三小时前，也就是昨晚十点半左右，我在江川广场附近遭遇了S级异端【邪域】……”
昨晚狂风暴雨，时少宁本以为会迎来一场恶战。没想到【邪域】毫无战意，只是傲慢且不耐烦地说：
“我有事，别挡路。”
时少宁立刻判断：这么急一定是在酝酿什么大阴谋！你塑料袋里装着什么？我一定要拦住你！
时少宁全力出击。
然而【邪域】完全无心恋战。
唯一的反击，也是在祂怀中那个塑料袋即将被时少宁抢走的那一刻。
【邪域】当场就怒了，肉红色巨浪瞬间翻涌，巨大的冲击把所有人打飞出去，
就连时少宁都被震得站立不稳。
如此反常的行为，更让时少宁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塑料袋里装着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全球异端莫名集体躁动，这背后肯定隐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大秘密！
奈何暴雨影响了追踪，因此，他们不知道【邪域】最后去了哪里。
“虽然跟丢了，但还是有好消息。”
时少宁冷着脸总结。
“——我们再次收集到了【邪域】的刻印碎片，预计只要再接触一次，就可以得到【邪域】刻印的最终样本。”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S级刻印的最终样本！
要知道所谓刻印就相当于异端的指纹，或者说特异性的身份证明。
异端每次行动，都会在现场留下或多或少刻印碎片，特别是低阶的异端，它们没有智力，因此也不懂得收敛自己的痕迹，现场通常会留下大量刻印。
通过现场采样分析得到最终刻印之后，就可以对这只异端进行大规模的追踪抓捕。
简单来说就是。
——“找到你了。”
管理局对异端的分级，B级是分水岭。
B级以下的异端没有智力，而B级及以上的异端通常都会擅长隐匿踪迹，
特别是【邪域】这种高度近人化的高阶异端。
当然，【谵妄】除外。
因为【谵妄】是个罕见的S级智障。
……总之，像【邪域】这种S级异端，通常是很难获取刻印的。
高阶异端也会尽可能地避免与管理局接触。
“唯独【邪域】与众不同。”
台上的时少宁额角青筋一跳。
他又想起上次下班没带装备的时候，偶遇【邪域】的场景。
偶遇也就罢了。
关键是还被强行索要回扣了！
像话吗？
虽然越高级的异端越会高度近人化，
但是拎着两只A级异端上来开口就是索要回扣，这也太他妈拟人了吧！
像话吗？！
你一个异端要现金干嘛啊？！买菜吗！！
硬了硬了。
拳头硬了。
时少宁额角青筋爆起，
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耍了。
时少宁冷声道：“【邪域】最后被看到的地方是江川广场，它当时正在向北方移动。江川区北部有大量医院聚集，医院一向是异端潜伏的高危区，因此我们计划派出更多人手对A市人民医院、A市中医院、A市精神卫生中心等医疗机构进行全面筛查……”
“为什么是计划，而不是已经派出人手？”
台下第一排，某省级领导，皱着眉头，食指指节在桌子上重重敲了三下，“距离你遭遇【邪域】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这三个小时里你在干什么？既然已经知道【邪域】很有可能潜伏在医院里，为什么没有立刻安排人手紧急追查？”
时少宁：“。”
A市管理局局长眼睁睁看着时少宁额角扶起青筋，连忙打圆场道：“领导，是这样的，今天暴雨红色预警，刻印的痕迹被冲淡，S级异端你是知道的，一旦他们想隐藏痕迹，在手中没有刻印标记的情况下，外勤组根本无从查起啊……”
奈何领导根本不买他的面子，语气严厉道：“这些都是借口，是为自己的能力不足在狡辩！既然都已经现场遭遇异端了，哪怕对方逃跑也应该乘胜追击，而不是……”
局长还想帮着说话，时少宁却冷哼一声。
“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时少宁突然冲到讲台下面，一拳砸碎领导面前的席位卡！
“因为要赶回来开你妈的中层干部会！”
“因为江川广场在他妈城北，管理局总部在你妈的城南！”
“因为我已经连续出勤12个小时！我他妈本来应该下班了，现在还在这里开你妈的会！”
“因为你妈的人手根本不够用！整个外勤部50%的人是兼职！兼职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另外还他妈要上一份逼班！下班以后才有时间来！”
“我他妈一个队长都是被你们忽悠进来摁头兼职的！！！”
“你现在问我为什么不继续追继续查？为什么不有丝分裂成两个人既赶回来开会又原地继续加班顶着他妈的暴雨红色预警继续追查？”
“他妈的为什么？”
“你他妈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为什么？！！！”
含妈量100%。
一通发言，直接把省领导怼得哑口无言。
领导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局长本来想打个圆场，但是转念一想，时少宁说的对啊。
缺人是事实。
市局缺人这个情况有必要反馈给上面知道。
总不能每次都要下面人加班吧。
把员工都累死了，谁来干活？
局长果断选择装死。
没有人打圆场递台阶，省领导顿时陷入尴尬两难的境地。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样？
省领导恼火地想，这就是所谓的年轻人整顿职场吗？！
省领导眯起眼睛，沉声道：“小伙子，我警告你，你别以为你年轻有为就可以无法无天。你不干有的是……”
充满压迫感的话语，立刻营造出低气压，整个会场瞬间鸦雀无声。
万万没想到，听了这充满危险的话时少宁非但没有紧张，反而表情一亮，两眼放光地问：“你要开除我？”
那可太好了！
这逼班他早就不想上了！
省领导一怔。
一旁的局长却瞬间大惊，砰的一声跳起来，尖叫道：“领导！万万不可啊！”
时少宁可是他忽悠进来……不是，是他招纳进来的最得力干将！
最嘴硬心软的理想主义者！
时少宁走了他可怎么活啊！
骂骂咧咧地干活，那也是在干活啊！
而且活儿还干得十分漂亮！
……
总之，时少宁惨遭未被辞退。
省领导的威胁放狠话非但没有得到局长的台阶，甚至还被迫听了他对时少宁长达10分钟的彩虹屁。
这下别说省领导了，
就连时少宁都受不了了。
“我服了。我真服了你了。行了别吹了，忙着呢，我先下班了。”
时少宁骂骂咧咧地离开会场。
众人却分明看见他离开时，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众人：“……”
不愧是时队啊。
中流砥柱！骨干干部！
骂了领导还被夸！
真是我等社畜的楷模！
时少宁，声望+99。
省领导眼睁睁看着众人眼中浮现出惊叹之色，忍不住扭头一脸窝火地盯着市局长：“你就是这么管教下属的？”
局长满脸堆笑：“嘿嘿。嘿嘿。”
生活不易，上司吹下属彩虹屁。
听到了吗领导，听到了吗？
我这个局长当得也很卑微啊！
省领导看着局长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心里一股邪火发不出来。
正要起身走人，却听头顶警报倏然炸响！
“最高级警报，最高级警报！”
“S级异端【谵妄】，收容失效！正在急速逃逸中！”
“请所有战斗人员立刻到场！位置在A区03-04通道交界处！”
“重复！S级异端【谵妄】正在急速逃逸中！请全体人员携带清醒药剂！避免遭受精神污染！重复！S级异端【谵妄】正在急速逃逸中！请全体人员携带清醒药剂！避免遭受精神污染！！！”
血红色警报响彻整个管理局。
会议现场，全体中层骨干集体起立！整肃有序冲向目标地点！
作为现场最高指挥人员，省领导自然也快速赶往A区。
就在他极速前进的途中，一转眼，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时少宁。
只见时少宁一身黑色战斗服未脱，飒爽凛然，
脸上带着疲惫烦躁与杀气，
却比谁都更快地冲向现场。
“！”省领导内心一震。
时少宁？他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说下班了吗？
省领导不禁诧异，扭头朝局长看了一眼。
局长老实巴交，憨厚微笑。
我说什么来着，什么叫嘴硬心软的理想主义者。
下班永远下不掉，就是嘴硬心软负责任的理想主义者的下场啊！


第42章 下得去口
翌日。
林见渊进来的时候, 感觉怀里暖洋洋的。一团温暖柔软的室友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
不对，不是室友。
是老婆。
室友已经是他老婆了。
林见渊一想到这个, 嘴角又忍不住扬起笑容。
虽然已经是第二天了, 但还是感觉很不真实。
他竟然真的跟室友谈起恋爱了。
虽然室友在他眼里还是一团下水的样子, 但是这团下水, 他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情人眼里出西施, 但首先他能跟一套消化系统成为情人，也是离谱。
话虽如此。
早上岑医生来查过房之后, 林见渊还是一个人, 偷偷来到了岑医生的办公室。
“岑医生，我这个药物能不能加量啊？或者有没有什么猛一点的药, 可以立刻消除我的幻觉？”林见渊开门见山地问。
岑医生正坐在电脑前面, 噼里啪啦地开医嘱，闻言头也不抬：“急什么？”
语气很急促。林见渊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心情不好，便道：“岑医生, 你是不是很忙？那我过会儿再来找你, 下午你有空吗？”
岑医生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太好, 他停下手, 抬头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又要我加药？”
“呃。”林见渊看着大办公室里忙忙碌碌的其他医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岑医生立刻会意，起身说：“走，我们到边上的小谈话室里去说。”
林见渊知道岑医生跟他都是一类人，工作讲究效率，因此他也不扭扭捏捏，直接跟着岑医生来到了隔壁的小房间。
小谈话室里窗明几净，窗台上还放着绿植, 让人感觉很放松。
两人走进来，林见渊顺手关上了门。
为了节约时间，他就开口直说了：“我跟我室友在一起了。这不是他在我眼里还是一套下水吗？虽然我亲得下嘴，但doi还是太超过了。我感觉把他当几把套子有点不太尊重他。”
岑医生：“哦。”
还是岑医生：“啊？？？”
岑医生瞳孔地震。
花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
“不是，等等？”岑医生震撼道，“不是，怎么就几把……怎么就快进到几把套子了？？？”
林见渊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为了方便医生理解病情，他还是拿出手机搜了张消化系统解剖图片，给他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岑医生：“。”
他们精神科医生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被惊掉下巴。
但这次，下巴实在是难堪重负了。
“……理解了。”岑医生心情复杂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了。”
理解——个屁啊！
林见渊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跟自己的幻觉谈恋爱也就罢了！怎么还认真考虑起怎么doi了啊！
怎么还考虑起对方被当做几把套子的尊严了啊！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
等等。
已知林见渊的室友其实是幻觉。
那所谓的抓着消化道末端这样那样，实际上不就相当于抓着一团空气对自己这样那样？
……一切忽然又合理了起来。
岑医生豁然开朗。
“你说的对。”岑医生说，“既然决定了要在一起了，那就要考虑对方的情绪。”
林见渊点头。
“但我还是不建议你为了这个原因给自己太大压力。”岑医生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也知道是药三分毒。一下子把药量加得太猛了，可能反而适得其反。”
万一把他的室友老婆整没了可就不妙了。
林见渊叹了口气：“医生，我懂你的意思，我也知道看病不能着急。但毕竟我跟他都是男生，而且他才20出头，你懂的这个年纪恨不得吹口气就应。我们天天住在一起，现在晚上都睡在一起，你说万一他擦枪走火了，但是我对着他没有反应怎么办……”
岑医生：“？？？？”
什么枪？什么火？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你的消化系统老婆哪里有枪可以走火啊？
枪是生殖系统的好不好！串行了啊喂！
——打住。
不行，一不小心差点又跟不上患者的思路了。
岑医生深吸一口气，努力跟上林见渊的节奏说：“这个药吃多了影响性功能。”
林见渊：“。”
林见渊立刻说：“哦，懂了。谢谢医生。我还是慢慢来吧。”
岑医生努力控制仰天长叹的冲动。
经过一番友好和谐的医患沟通，林见渊总算打消了加大药量的念头，同时提出了出院。
原因很简单。
没钱了。
他刚刚跟岑医生谈话谈到一半，手机突然收到消息。
发工资了！
然而高兴还没有一秒钟，林见渊点开工资条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3965.52。
林见渊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
3965.52。
退出，重进，刷新。
3965.52。
虽然知道请病假会被扣工资，但是这扣得也太多了！
林见渊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就给人事打了个电话。
人事给出的答案和他推测的一样。
首先因为缺勤被扣了500的全勤。
其次因为缺勤失去了一部分绩效。
总之经过这样那样的计算，按照合同，他上个月的工资就是3965.52。
更要命的是这还是税前，不是到手。
扣完五险一金，他到手只有3190.2。
3190.2！！！
不行了，必须回去上班了！
不然别说养老婆了，他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
岑医生同意了他的出院请求。
反正林见渊现在也不用挂水，而且跟室友在一起，他的情绪非常稳定，没必要住院观察。
“哥，你要出院了啊。”小刘看着他收拾东西，表情依依不舍。
林见渊果断停下手，拿出手机：“来，咱们加个微信。”
“好啊好啊！”小刘立刻笑逐颜开，高兴地跟他加上好友。
林见渊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昨天在花园里捡到的那块骨头。
骨头呢？去哪儿了？
林见渊挠挠头。想起昨天他本来想着把骨头拿回去给岑医生看看，结果却被小刘和红毛打断了。
他记得当时他就把骨头往身上随手一放，可现在摸遍了身上的口袋，却哪儿都找不着。
林见渊在“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什么”中获得了1秒钟放弃的好成绩。
毕竟。
他可是精神病啊！
他人都还在精神病院住院啊！（虽然马上就要出院了。）
精神病人看到点幻觉怎么了？
他老婆都还是消化系统呢！
世上无谜题，只要肯放弃思考。
林见渊果断把在花园里捡到脊椎骨这回事从脑子里删掉，高高兴兴地和室友一起出院回家。
林见渊不知道的是，前脚他跟室友刚刚踏上回家的地铁，后脚整个江川北路700号都被管理局入驻了。
【邪域】大概率潜伏在附近，外勤组所有成员都严阵以待，开启了每8小时一班、一天3班倒的严密监察。
这次监察，原本该由时少宁带队。
然而今天时少宁却不在。
原因也很简单。
【谵妄】跑了。
他又被薅过去追查【谵妄】了。
……
出院意味着回家，也意味着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
然而不知道是心境变化，还是这两天在精神病院休息得很好，林见渊现在打开公司群，看到99+的信息，竟然都不觉得烦躁了。
8月的天气，一离开空调人就没法活。
林见渊和室友住的这栋老破小没有电梯，一人一肠只能吭哧吭哧地爬楼梯上去。
爬得林见渊满头大汗。
室友出没出汗不知道，毕竟室友没皮肤。
受不了了，早知道刚才买两瓶冰可乐。林见渊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从口袋里掏钥匙。
哗啦啦，一串钥匙被掏出来。
一起被掏出出来的，还有一个毛绒小挂件——天使眼球。
说实话这个长着3对翅膀的扑棱大眼珠子还蛮可爱。
可能因为被做成毛绒玩具的关系，捏上去手感还怪好的。里面填充物很扎实，一捏下去立刻回弹。可爱又解压。
简直和捏捏乐蜗牛有得一拼。
这种毛绒绒的小玩意儿，一看就不是林见渊这种成年男性社畜自己买的。
怕被老婆误会，林见渊动作一顿，刚想解释说这东西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却见室友饶有兴致地“看”了挂件两眼。
然后问：“喜欢吗？”
林见渊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你给我的？”
室友：“对啊。放我这里也没用，就给你了。”
锁孔丝滑吞下钥匙，林见渊开门进屋，看到空空如也的餐桌。
他突然想起某一天早上，餐桌上突然出现的蜗牛捏捏乐，不禁问道：“那个蜗牛也是你给我的吗？”
室友：“是哦。”
室友的嘴角弯起来，弧度很好看。
林见渊以前觉得他笑得很有渣男感，现在却从那弯弯的嘴角看上去很好亲。
真的很好亲。
亲测。好亲。
林见渊一下子控制不住地回味起昨晚那个吻，室友又问：“好用吗？”
往昔的一切全部串联。
认识没多久室友就说他很特别。
加班晚回来总能看到室友没睡觉在等他。
带着满身怨气回家的时候室友会关心他公司里的情况。
然后，第二天桌上就出现了蜗牛捏捏乐。
破案了。
室友果然从一开始就暗恋他！
林见渊的嘴角be like：“~”
又爽了哈。
林见渊美滋滋。
换完鞋子，忽然发现家里有种很久没开窗通风的沉闷味道。
估计是因为前两天下暴雨，室友把所有窗户都关上了。
而且这两天室友也挺忙，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医院，两头跑。
林见渊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感动。
他走过去抱了一下室友，说：“老婆。”
弯弯绕的肠子，缠绕上林见渊的腰。
室友：“嗯？”
林见渊搂着他：“没什么，就是想抱一下我的老婆。”
室友低低地笑起来：“你好奇怪。”
室友嘴上说他好奇怪，身体却很诚实地把食管……不是，实际上应该是把脸颊，把脸颊凑过来跟他贴贴。
凉凉软软的质感，在夏日里显得格外奇妙。
林见渊忍不住在他食管上……不是，是脸颊，在他脸颊上捏了捏，然后说：“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出汗出多了，蒸发吸热了吗？”
室友：“那我去微波炉里转一下？”
林见渊：“啊？”
室友作势要往厨房里走，林见渊赶紧叫住他：“等等！回来！”
室友停下。
林见渊：“哦，不对，不用回来！”
室友打开微波炉，把自己往微波炉里塞。
林见渊哭笑不得，伸手去搂他，捏了一下他的肝脏说：“不玩啦，做饭了。都快12点了，你不饿吗？”
室友说：“不饿啊，我在医院吃过了。”
林见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什么时候吃的？哦，可能是又去自动贩卖机里买零食了。
室友虽然是个男生，但是意外地很爱吃零食。
这也是他可爱的点。
“那也得正经地一日三餐，不然容易胃疼。”林见渊拿出年长者的气势，认真地爹他。
林见渊自己就有胃病。
正所谓没有总裁的命，得了总裁的病，天天加班害得他动不动就容易胃疼。
都是这逼班上的！
“一天不吃满三餐会胃痛哦？”室友若有所思地用肠子摸了摸自己的胃。
“对啊。陪我吃一点儿呗。”林见渊一边打开冰箱一边说，“你想吃什么？”
冰箱里还有前几天他买的菜。
室友：“我想吃你。”
林见渊：“！”
林见渊第一反应是：吃？什么吃？那个“吃”？吃“那个”？？？
第二反应是：好直接啊！
跟男生谈恋爱就是这种感觉吗？
林见渊觉得如果跟女生谈恋爱的话，绝对不会进展得这么快。
弄得好像他跟人谈恋爱就是馋人家身子一样。
如果是跟女生谈恋爱的话，肯定会更循序渐进一点，毕竟女生嘛，上来就提那档子事儿，太不尊重人了。
但是跟室友在一起就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原来男生跟男生谈恋爱是这种感觉吗？
话虽如此，对着面前的粉红下水，他着实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但下得去口。
于是他拉过室友，闭上眼就亲了上去。
室友似乎愣了一下，还有些意外似的，但是很快就适应性良好，柔软湿润的肠子攀上他的腰。
林见渊：“？”
林见渊呆滞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室友在掐他的腰？
不是，等等？
室友在掐他的腰？！
林见渊有点想笑，又有点胜负欲。
他反手也搂住室友的，呃，肝胆脾胰，然后估摸着大概是臀部的位置，把室友的乙状结肠整个往上一托。
室友：“？？？”
室友吃惊：“你……”
趁着室友唇瓣微张的一瞬，林见渊趁虚而入。
室友没再说话了。
说实话，林见渊也是第一次跟男生舌吻。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很爽，头皮发麻的爽。
他不知道他搂着室友亲了多久，只觉得室友的嘴唇很软，身体也很软。
柔软到有种微凉的濡湿，黏膜在他手掌底下滑过，蜿蜒出微微的鼓动，像在吞咽什么。
在吞咽……什么？
林见渊有点口干舌燥。后脑勺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轻微的刺激感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
舍友其实完全没有动，呆呆地，舌尖像一条冬眠刚醒的蛇。
林见渊轻轻试探小蛇，小蛇迟疑着好像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被他推来推去，拉拉扯扯。
笨死了。
林见渊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
颇有种欺负笨蛋老婆的暗爽。
直到他听到一声……
“咕咚。”
林见渊一愣，下意识放开室友。
室友唇瓣微张，似乎还有些沉醉。
消化系统没有面部，所以林见渊看不到他的表情。
林见渊只看到室友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然后幸福地说：
“好吃。再来。”
林见渊瞬间脸红了。
不是，这对吗？！室友不是初哥吗！
怎么第一次舌吻都不害羞的啊？
怎么脸红不好意思的反而是他啊？！
倒反天罡！！！


第43章 黏黏糊糊
总之还是亲了个爽。
不知道是因为热恋期上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林见渊发现每次跟室友接吻的时候，他都有点晕乎乎的。
脑子根本无法思考，身体也像飘在云端。
但是亲完之后, 却神清气爽！
就像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被“砰”的一声爆破。
就像淤堵在河床里的泥沙被“轰”的一下冲开。
林见渊感觉亲完之后, 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脑子仿佛被人从脑瓜里面掏出来, 在娃哈哈里面冲洗过一样。
爽！
小情侣在厨房里黏糊糊地亲了个够, 这才重新开始做饭。
林见渊下厨手艺极烂, 因此两人说好由室友做饭，他负责洗菜洗碗。
林见渊站在水池边摘菜, 正要把拣出来的烂叶子丢进垃圾桶, 余光一扫，无意间瞥见垃圾袋上一个奇怪的图案。
咦, 这是什么？
林见渊眯起眼睛蹲下来仔细查看。
这个垃圾袋是黑色的, 质地很厚实，看上去就算装鱼骨头或者其他什么尖锐的东西也不会破。
奇怪的是，这个垃圾袋的口子上有一圈锯齿状的白色花纹。
不对, 说锯齿状其实也不太准确。
准确来说, 那白色花纹看上去好像一圈牙齿。
——尖尖的鲨鱼牙齿。
林见渊：？
怎么有点眼熟？
“这个哪里来的？”林见渊问。
“这个啊, ”室友“瞥”了一眼, 悠悠地说，“感觉家里能用上就带回来了。”
“家”这个字成功吸引了林见渊的注意。
他嘴角一弯，心里一甜。美滋滋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老婆真是贤惠顾家啊！
老婆在还没有成为他老婆的时候已经这么贤惠顾家了，现在真的变成他老婆了，那还了得！
林见渊的嘴角be like：“~”
又又爽了哈。
吃过午饭，林见渊就有点困了。天热，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他想先去洗个澡。
刚走进屋, 耳旁就响起两道熟悉的声线。
“林见渊！”
“渊渊~！”
林见渊被吓了一跳。房间里明明没人啊。
他立刻将目光锁定在了床头柜上的两个小玩意儿上。
捏捏乐和小石头？？
原来是幻觉啊。
吓他一跳，还以为见鬼了呢。
林见渊刚要松一口气，突然又意识到，
不对。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林见渊诧异地问，“那天在逃生通道的时候……”
正在此时室友进来了。
林见渊下意识地闭上嘴。
虽然室友知道他精神状况不好，但他还是不想吓到室友。
毕竟跟一个捏捏乐和小石头无障碍交流什么的，在旁人眼里还是太惊悚了。
万万没想到室友一进来，两个小东西突然开始疯狂抖动。
“哇、哇塞！林林林见见见渊渊渊，你你你有老婆啦！”捏捏乐就像被筋膜枪顶住喉咙说话。
小石头就熟练多了，语气真诚地说：“哇哦，真羡慕你！能找到这~么~好的老婆！”
林见渊：？
林见渊狐疑地看了室友一眼。
室友唇角一弯：“怎么？”
林见渊：陷入思考。
林见渊的大脑：加载失败。
林见渊在“算了想不通不想了我可是个精神病啊我跟自己较什么劲儿”挑战中获得了一秒钟的好成绩。
他熟练地豁然开朗道：“看来我真的爱死你了。”
室友：“？”
林见渊：“我就连幻觉都在说爱你。”
捏捏乐＆小石头瞬间惊悚：？？？
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啊！
虽然消化系统并不包含脸，但林见渊还是能想象出室友的惊讶表情。
他笑了笑，并不解释，只是走过去拍拍室友的肝脏说：“我去洗澡。”
“嗯，你去吧。”室友温柔地回应。
林见渊拿上换洗衣物，进浴室。
卧室里只剩下邪域和两只瑟瑟发抖的解压小玩具。
林见渊的背影消失，
邪域唇角的温柔也消失。
却还是在笑。
S级的强大异端，一点点地靠近桌面。
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差点对两只小玩具造成二向箔打击。
“不许再有下次了哦，”邪域唇角弯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冰冷的话，“下次再丢下他自己逃命的话，我就会把你们消化到连渣渣都不剩哦。”
捏捏乐&小石头：？？？
什么丢下？你在说什么？我们是被该死的大眼珠子修改了记忆啊啊啊！
但是面对S级，他们还能说什么？只能屈辱地含泪点头。
夜晚降临。
明天就要上班了，然而今天的林见渊精神状态良好。
因为老婆正式搬到他房间里来睡了。
毕竟两个人原本就住在同一个房子里，所以老婆也没什么东西要搬。反正要拿东西的话，随时到对面去拿好了。
因此林见渊房间里其实没多出来什么东西。
只是多出一个老婆。
讲道理，老婆也不是第一天跟他同床共枕了，但可能因为这是在自己卧室里的关系，让他有种别样的兴奋。
跟人合租其实是一种很微妙的状态。
林见渊记得小时候，家里还经常有亲戚串门，包括读书时住宿舍也经常会有其他寝室的哥们儿过来，聊天打游戏。
但是随着年纪增长，就越来越觉得，家是一个私密空间。
对林见渊这种跟人合租的社畜来说，家的范围其实并不是整个出租屋，而是他卧室的这小小一方天地。
只有在卧室里，他是彻底放松的，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
但现在室友住进来了。
这跟住进他的心窝子里有什么区别。
他们住的这个小区非常老旧，但是老旧也意味着热闹。每到下班以后，特别是吃过晚饭的那一阵儿，小区里的居民都会出来散步。
有肩并肩的小情侣，还有牵着小孩或狗的老人。
林见渊这一户在4楼，窗户隔音不太好，
哪怕关着窗都能听到楼下人聊天说笑的声音。
他以前觉得吵，现在却感觉到内心踏实。
仿佛闻到了人间烟火气。
他忍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把躺在身边的老婆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还是感觉很不真实。
他居然真的有老婆了。
——而且老婆还是一套粉红下水。
林见渊越想越觉得好笑。
室友突然说：“还不睡？”
林见渊：“一想到你变成我老婆了，就忍不住想笑。”
“我一想到我变成你老婆了，”室友弯起嘴角，“我也很想笑。”
林见渊学他：“好怪哦——”
室友把调子拖得更长：“好~怪~哦~”
一人一肠，在小小的出租屋单人床上笑得停不下来。
“对了，”林见渊突然想起什么说，“明天或者后天，有空的时候咱们一块儿把你房间那张床搬过来吧。不然这床太小了，我怕睡一半掉下去。”
他们这套房子是老破小，算上客厅厨房卫生间整个居住面积就只有四十几平，卧室更是小得局促。
别说1米8的大床了，就这张1米5的单人床放在里面都嫌挤。
林见渊说：“到时候把电视柜搬到你房间去吧，反正我也不看电视……呃，你要看电视吗？”
林见渊一人独来独往惯了，还不太习惯做决定之前，先征求另一个人的意见。
以后要改。
室友说：“不看啊。”
林见渊说：“行，那就把电视柜搬走，然后把你房间那个单人床搬过来，咱们拼在一块儿。中间那条缝就，嗯，我去买个凉席吧，铺个竹子凉席，应该就感觉不出来了。”
林见渊认真地规划着卧室的布局。
粉红色的消化系统依偎在他身旁，盲肠像小尾巴一样一晃一晃。
“好哦。”室友的语气里带着笑，“都好。”
湿湿软软的喉管磨蹭着林见渊的脸颊，像某种被养熟的爬宠。
可爱。
林见渊心满意足。
他搂着逐渐被捂热的消化系统老婆，美滋滋地进入了睡乡。
夜色渐深。
消化系统被越捂越热。
邪域其实也不太习惯。
因为祂现在不用每晚偷偷摸摸从门底下的缝隙里钻进来。
祂现在只要一抬头就可以吃到林见渊了。
祂其实现在不饿。
但是。
消化系统微微仰起“头”，喉管蠕动。
这一次没有张开嘴啊呜一口，而是在林见渊嘴唇上轻轻碰了下。
软软的。
温温的。
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带着强烈“人类”气息的感觉。
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点的……
一点点的……食物？
消化系统没忍住，含着林见渊的嘴唇吮了一下。
——有！
好几天没上班了竟然还有？
祂很意外。
但是嘬都嘬了。
而且是林见渊自己说要一日三餐。
这是今天的第三餐。
消化系统理直气壮，习惯性地把肠子攀上林见渊的腰。
如同蟒蛇缠住猎物。
对着嘴唇微张的林见渊大吃特吃。
林见渊没有张着嘴巴睡觉的习惯。
他的嘴唇当然是被消化系统给顶开的。
这也是林见渊教给祂的。
新技能。
在此之前，消化系统从来还不知道人类会这样互相吃嘴巴。
太奇怪了。
好好笑哦。
消化系统吃着吃着又忍不住笑起来。
祂把肝胆脾胰更多地贴上林见渊的身体。林见渊的身体很热，和祂自己比起来很热很热。祂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喜欢人类的体温。
祂甚至无法容忍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
人类真奇怪，明明穿着皮肤为什么还要再穿衣服。
所以祂把自己伸进去。
从睡衣的下摆，最后一颗纽扣下面，两个小小的衣角中间，
从那里伸进去一截湿湿软软的肠子，像一条真正的蛇，凉滑地钻进去。
路过肚脐，画圈似的打个转。
路过腹肌，一块，两块，三块四块。嗯，薄薄的一共6块。
路过胸膛，这是什么？小小圆圆的一颗，噢还有一颗。
消化系统好奇地停留。
林见渊在睡梦中微微弓了下身子。
消化系统拨弄了一下。
又拨弄一下。
林见渊就像煎锅上的大虾一样越来越蜷缩起来了。
“。”消化系统弯起嘴角。
好怪哦。
林见渊的嘴巴还在被祂吃，蜷缩起来的时候嘴巴就往后躲。
消化系统把他拉近，扣紧。
一圈圈的肠子在睡衣底下如同蟒蛇爬行，缠绕。
这太美味了……
不光是潜意识深处的那一点点焦虑，还有这个人类本身……
太美味了……
消化系统埋头大吃特吃。
一旁被迫围观的捏捏乐&小石头：“……”
救命啊。
救命啊！！！
虽然知道你是邪域你是异端！虽然知道你在吃的是人类的负面情绪！
但是！你这个吃！也太下流了吧！！！
怎么从嘬脑瓜子变成嘬嘴巴子了啊！
怎么还把肠子伸进衣服去啊！
怎么一边嘬还一边缠着人家不放啊没看到人家林见渊都一脸难受喘不上气都快要被你勒醒了吗！
最重要的是！
林见渊这两天不挺开心的吗？哪有那么多负面情绪给你吃啊！！！
你吃的那是正经食物吗？？
你就是单纯想吃人家嘴巴子吧啊啊啊啊！
小石头：“你说得对。邪域真的是色情狂。”
捏捏乐：“。”
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算了。跟这个后来的家伙说不清楚。
就当捏捏乐放弃为这个色情狂洗白的时候，埋头大吃特吃的色情狂突然：
咔。
进食停止。
捏捏乐：“？”
小石头：“？”
熟悉的久违的场景。
两个小玩具对视一眼，都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
只见那对着人类嘴巴又嘬又吸的色情狂异端，正缓缓抬起喉咙。
被嘬得有些红肿的人类嘴唇上湿漉漉地泛着水光，微微起伏的胸膛，脸颊因为轻微窒息而显得红润。
两只解压小玩具越看这场景越觉得熟悉。
果然下一秒，消化系统张大嘴，把肠子伸进自己的喉咙。
掏啊掏，掏啊掏。
从嗓子眼儿里掏出一颗粉红色结晶。
消化系统：“？”
捏捏乐&小石头：“？”
等等，不是？
这次怎么是粉红色？
而且这次怎么好大——好巨大的一颗？
消化系统沉默。
消化系统盯着结晶。
消化系统熟练地把粉红色结晶丢进嘴里，咔吧咔吧地咀嚼起来。
一秒钟后，祂有些诧异地“看”向那个睡梦中被吃得一无所察的男人。
小腿、脚踝、人字拖。
小揪揪、洗内裤。白。
白。
……白月光？
消化系统：“。”
翌日，清晨。
林见渊一睡醒就听到室友问他：“你昨晚梦见的那个给你洗内裤的白月光是谁？”
林见渊：“？”
林见渊：“！！！”
完了！
完了！！！
坏了老婆要误会了！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老婆要知道我其实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了！
完了完了完了，老婆要是知道我精神病这么重他还会爱我吗？我该怎么向他解释？万一我这个毛病一辈子好不了怎么办？老婆要是知道他在我眼里是一坨粉红色的下水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林见渊如临大敌，豆大的汗珠直往下冒。
而与此同时，趴在他身上懒洋洋吃饱了的室友：
“嗝。”
什么白月光，不知道是谁。还怪好吃。
（嚼嚼嚼）


第44章 你怎么这么色哦？
林见渊大脑飞快运转, 他既不想撒谎欺骗室友，又不想暴露自己的病情。
要不怎么说他是吃创意这口饭的呢？
林见渊几乎秒答：“这是你啊。”
室友疑惑地说：“我？”
林见渊认真道：“嗯，是你。”
室友：“。”
肠鸣音停止。
室友似乎有疑惑, 林见渊没等他发问, 继续说：“是我想象当中的你。”
室友：“啊？”
林见渊摸摸鼻子,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 我对老婆的终极幻想就是洗内裤。”
这是真的。
因为林见渊真的很讨厌洗内裤。
其实也不光讨厌洗内裤, 他平等地讨厌洗所有衣服。
因为上班真的太累了。
出租屋里其实有洗衣机，但那个洗衣机是个老式的滚筒洗衣机。洗过的衣服全都会打结, 缠在一起不说, 容量也很大，非常费水。
因此林见渊经常把衣服攒个几天一起洗。
但是内裤不太行, 内裤每天都要换。
为了一条内裤（或者再加一双袜子）特意去开洗衣机, 正常人肯定不会这么干，哪怕林见渊是个精神病，也不会这么干。
所以只能手洗。
林见渊通常在洗澡的时候就把内裤带到浴室里去随便搓一搓。
即便如此, 也还是觉得太麻烦了。
林见渊知道自己其实就是懒, 不过话又说回来, 要不是上这b班这么累, 洗内裤这种小事他还能不愿意做吗？
像周末如果不用加班的话，他其实也挺乐意做点家务的。
但问题就是他这个b班周末也经常要加班。
总之都是上班的错。
所以他对室友真的没撒谎。
虽然不太好意思承认，但是他对老婆的终极xp就是老婆给他洗内裤。
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没出息。
林见渊既不想对老婆撒谎，又不想暴露自己连老婆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事实，只能出此下策。其实这个说法也挺牵强，而且非常冒险。
毕竟他想象当中的老婆又瘦又高，还白得发光，但万一老婆实际上是个强壮的黑皮体育生呢？
那可就圆不过去了。
室友听完, 依旧不发一言，但是肠鸣音重新活跃了起来。
林见渊：“。”
好好好，好像没有变得更生气。
看来老婆应该不是强壮的黑皮体育生。
林见渊赶紧趁胜追击，表态说：“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保证内裤袜子每天都换，洗澡的时候也会顺手洗掉，保证自己干干净净的再上床。”
他想起最近在网上看到过的段子，又补充道：“绝对不穿外裤上床。”
室友爱干净，老婆自己都干干净净香喷喷的，他以后也要注意卫生了，不能让老婆嫌弃他。
果然，室友听完以后，嘴角又弯了起来。
“好。不穿。”室友温温柔柔地说，“我也喜欢不穿。”
林见渊：？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老婆说这个话别有深意的样子。
是他想的那方面的深意吗？
林见渊不由扬眉，揶揄道：“你怎么这么色哦？”
“这叫色哦？”室友语气里微微带着笑，“我不懂。”
“你还装。”林见渊想捏捏他的耳朵，但是众所周知，消化系统不包含耳朵。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捏捏老婆的喉咙。
室友很怕痒，被他捏得躲来躲去。细长柔软的食管，像条刚出生的粉红小蛇。
林见渊和老婆打打闹闹，一扭头看到时间，连忙说：“好了不玩了，上班去了。”
林见渊穿上鞋，把捏捏乐和小石头往裤兜里一揣就出门上班去了。
坐地铁一键skip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感慨：“如果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精神病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和老婆共享时间暂停，哪怕只有早上5分钟，都可以在被窝里玩的不亦乐乎。”
捏捏乐：“啊？”
啊？？？
我的顶级时间操控能力，竟然被你们拿来当play的计时器？！
被揣在兜里啪叽一声捏扁的捏捏乐小偷，两眼含泪的对小石头控诉道：“这对吗？你听听这是人话吗？我堂堂A级异端……”
小石头冷冷：“不还是被一个普通人类随手捏圆掐扁。”
捏捏乐：“。”
捏捏乐：“你不是？”
小石头：“我可没有被捏圆掐扁。”
捏捏乐：“你被捣药罐捣成渣渣。”
小石头：“你被人类一脚踩扁黏在鞋底抠都抠不下来。”
捏捏乐：“你被人类踹开大门pia ji撞飞弹来弹去像个跳蚤。”
小石头：“……多说无用。来战！”
捏捏乐：“来啊来啊谁怕你啊来战！！！”
小石头和捏捏乐隔着林见渊的□□汪汪叫嚣。
汪音未落，
吧唧。
林见渊抄起捏捏乐，把它从左边裤兜转移到右边裤兜。
捏捏乐：“？”
小石头：“？”
林见渊心情很好：“打啊。打起来！”
捏捏乐：“。”
小石头：“。”
两个小玩具陷入沉默，彼此面面相觑，根本不敢在林见渊的□□里叫嚣。
开玩笑。
那是普通的□□吗？
那可是被【邪域】亲口标记过的人类的□□啊！
sk——
林见渊的家。
卫生间里，消化系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见渊晾在窗口边上的内裤。
内裤已经半干了，是一条纯棉男士四角裤，灰色的。
消化系统扭过头，看到洗手台上有洗衣液。
肠子一卷，大瓶量贩装的洗衣液被拎起来。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但祂并不知道怎么洗衣服。
没关系。
消化系统拿出手机，熟练的用胰头在手机上输入几个字：
“怎么洗内裤。”
小红薯上立刻跳出来一大堆教程。
“内裤如何正确清洗”
“内衣洗衣机究竟是不是智商税”
“给女朋友洗内裤保姆级详细教程”
“快转发给你男朋友正确洗内内步骤”
消化系统认认真真的把这几个帖子都看完了，然后祂发现了一个问题。
洗内裤，是要手的。
可祂没有手。
无妨。
小事。
消化系统低头研究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长出了一双手。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这是祂按照林见渊的那个白月光长的。
毕竟祂也没仔细研究过人类的手，但是在林见渊的梦里，那双手出现过很多次，还有过柔光近景大特写。
……此时如果捏捏乐在场，一定不会再哀叹自己堂堂A级被人类当做情趣小道具了。
毕竟就连S级，
都在给人类洗内裤呢。
——ip。
林见渊踏进公司，第一件事是去人事那边销假。
他之前每次去看门诊，只请假半天。拿上门诊病例和岑医生开的病假条，交给人事就行。
但这次住院了，住院时间一共是三天。出院前他跟岑医生要了所有可能用得上的资料，省的人事到时候又唧唧歪歪。
然后万万没想到，人事还是说他缺了东西。
“疾病诊断证明书？”林见渊一头雾水，“怎么还要这种东西，我之前在门诊上看病，不是已经有门诊病例了吗？也都配药了，在吃药了啊，还要怎么证明我有病？”
“不是为了证明你有病。”人事科杨雨说，“这个就是正常的流程，不然缺材料我就没办法给你盖章。”
林见渊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响了，是姜晨。
姜晨知道他回来了，立刻就给他安排上了工作，听语气还有些气急败坏，仿佛林见渊生病住院两三天，给他造成了天大的麻烦，现在林见渊竟然回来上班了，就得为这事儿负责。
不愧是姜晨，一个电话就成功破坏了林见渊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他又开始满肚子窝火了。
“你等等，等我回去再说，我现在在人事科这边办事儿呢。”林见渊压下火气，挂了电话，扭头又对杨雨说，“就只缺一个疾病诊断证明书吗？电子版的行不行。”
杨雨：“电子版的也要，纸质版的也要，你要让医院盖章的。还有你得把住院发票和费用清单拿过来。还有你的请假单销假单，你在这里填一下，时间别填错，签名找你部门领导盖章然后扫pdf上传，纸质版最后也一起送过来……”
“不是，等等。”林见渊抬手制止她，“我只是请假，又不是报销，怎么还跟我要住院发票啊？”
杨雨也有些不耐烦了：“公司就是这么规定的啊！你有时间跟我纠结这个你还不如早点把材料准备齐一起送过来，我这儿也忙着呢！”
从人事科出来，林见渊已经成功染上一身班味，具体表现为：一肚子火气，一胸腔怨气，以及一头雾水。
林见渊果断把捏捏乐和小石头掏出来：“她刚才说要哪些材料来着？”
捏捏乐：“啊？”
小石头：“好像要什么电子版和纸质版，还要医院盖章，后面都不记得了。”
林见渊怒道：“你们两个不是我的多重人格吗？怎么连这都记不住？废物！”
捏捏乐＆小石头：“？？”
不是，我们怎么就成你的多重人格了？
还有多重人格凭什么就要帮你记住啊？？
林见渊越想越窝火。他都能想象到，这会儿回去重新问的话会遭到杨雨多大一个白眼了。
妈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不是，他就不懂了，他就来补个假条，销个病假，哪来那么多破材料要交？
杨雨真的没搞错吗？这套流程他怎么越看越像住院费报销啊？
关键是杨雨刚才说了些啥他都记不清了，叽里咕噜一大堆，他要回头找人对峙都不知道怎么说。
正在林见渊郁闷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投影般的画面。
画面中正是叽里咕噜跟他交代材料的杨雨。
林见渊：？
林见渊狐疑的左右环顾。没有投影仪啊，这画面哪来的？
不对。
他越看这个画面越觉得不对，这不是他的第一人称视角吗？
想到这里林见渊一拍脑袋豁然开朗。
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又犯病了。
差点又忘了我是个精神病啊。
虽然病情好像在加重，但是这个精神病怎么越来越好用了？
林见渊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第一人称视角投影。一遍放完他还是没记住要准备哪些材料。
他的病变大脑很体贴地又给他重放了两遍。
这下总算弄清楚了。
“这特么不还是报销流程吗？！”林见渊更窝火了。
算了算了。反正总归要再跑医院一趟，去都去了就一次性把材料准备齐吧。省的人事再唧唧歪歪。
林见渊骂骂咧咧地朝办公室走。
口袋里，捏捏乐和毛绒天使眼球互相碰撞。
捏捏乐：“原来你没死啊。我以为你死了呢。”
天使眼球：“。”
捏捏乐揶揄：“你怎么也开始窝窝囊囊地打黑工了？”
天使眼球：“。”
捏捏乐：“堂堂A级异端，竟然沦落为随~身~投~影~仪……”
天使眼球：“……”
捏捏乐：“喜不喜欢【邪域】的大喉咙？嗯？说话？想不想被邪域的大牙齿再嚼一次？”
天使眼球：“……#”
“哎，你也别欺负他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小石头悠悠开口，“既然大家都被消化液固化了，也兴不起风作不起浪了。人家扑棱大眼珠子还得叫我们一声前辈呢~咱们得教教他给林见渊打黑工的规矩呀~不然万一他又触邪域的霉头怎么办？”
天使眼球：“……###”
本来已经都已经快要发作了，听到“触邪域的霉头”几个字又老实了。
“……说说。”天使眼球沉声。
捏捏乐：“什么？”
天使眼球：“说说，哪些事儿会触邪域霉头。”
捏捏乐（夸张的语气）：“啊？你叫我什么？我没听清？你叫我什么？”
天使眼球：“……######”
天使眼球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沉声：“……前辈。我第一天来上工，不懂事。您给说说，在这儿打工有哪些事儿是需要注意的？”
捏捏乐：“诶嘿嘿嘿嘿~”
爽了！


第45章 上司骂人未半而中道崩殂
林见渊从人事部出来, 回到自己工位上，无缝衔接上了请病假之前的工作。
一看工作进度他就发现了不对，他无语地说：“不是, 我都住院三天了, 这进度居然一点儿没推进？卡哪儿了到底？”
一旁的裴硕闻言赶紧凑过来, 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渊哥, 我这几天有点手忙脚乱。你那个项目我还没来得及弄……”
林见渊找到他之前传到OA上的工作交接文档, 点开一看，发现下载次数为1。
这个“1”很显然是裴硕。
然而裴硕是1也没用。
看他今天一上午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 就知道林见渊不在的这几天, 这小孩被当成牲口，到处使唤来使唤去呢。
林见渊扭头看了一眼裴硕的电脑, 发现他正在改一份文档。
是姜晨下礼拜开会要用的发言稿。
特么的一看就是姜晨的作风。
自己的事情永远最急, 哪怕别人都忙得火烧眉毛了，他也不管，就要人家先给他做事。
胸腔里的气球又瞬间膨胀。林见渊果断把鼠标一摔, 上楼去找姜晨。
“你几个意思啊？！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样对我的人？！”林见渊开门就怒气冲冲。
“啊？！”姜晨坐在办公桌前面, 正低头玩手机, 被林见渊这么突然破门而入, 他手机里的消消乐来不及关，正好一个连击，屏幕上噼里啪啦的，全都是小动物被连续消除的combo声。
轻松欢快的combo声和大办公室里“傻逼”“烦死了”“这逼班没法上了”的声形成鲜明对比。
林见渊：“……”
硬了硬了。
头盖骨硬了。
林见渊简直想当场就给姜晨来个头槌。
给他那破手机也来个头槌。
消他马勒戈壁啊消消乐！！！
我们下面人都快忙死了，那个傻逼居然躲在办公室里玩消消乐！
还他妈外放！！！
妈的最烦这种正经事不干一天天净添乱，最后拿钱还拿得比他多的傻逼上司！
林见渊瞬间火冒三丈！！！
察觉到林见渊的杀气之后，姜晨连忙打圆场：“没有没有，真没有针对他, 呃，更没有针对你。你那个交接文件我看了的，已经安排人下去做了，也没有把活全都丢给你的新人。这不是最近正赶上旺季嘛，活特别多，实在是来不及做。你又偏偏在这种时候请病假……”
很好，低级PUA如期而至。
合着大家这么忙，都是他林见渊一个人的锅呗。
就因为他一个人请病假导致所有人忙不过来？
所以他就活该在工位上干到死，干到晕厥干到发疯干到猝死都必须坚守在工位上呗？
林见渊冷笑一声，反手PUA回去道：“可是姜总，新人刚入职就这么忙，万一把人吓跑了怎么办？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任劳任怨地愿意一直跟你啊！”
姜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是一定要跟。”
“那不行。”林见渊阴惨惨地道，“您在我病情最重的时候都没有放过我，这份大恩大德我永远记在心里。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姜晨：“……”
姜晨失去表情管理，脸色难看得就像吃了屎一样。
虽然把姜晨怼得没心情玩消消乐以后，但林见渊胸腔里的气球还是没有瘪下去。
妈的，真是服了。
住院三天好不容易平和下来的心情，一上班又烦躁到了极点。
他重新回到工位上，深吸一口气，开始热火朝天地干活。
不光他一个人热火朝天，整个办公室都热火朝天。
然而虽然热火朝天，但办公室里却并不闷热。
这并不是因为空调掠夺者于秀丽老师不在，而是因为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办公室的眼藤。
林见渊不在的这几天里，眼藤就跟吃了核原料一样，满地疯长。
不光爬满了办公室的墙壁，就连天花板和楼道里，都长得密密麻麻。
虽然密密麻麻，但这些藤蔓很识相。
有人走动的地方，它们都会老老实实让出一条路，就像公园草坪里人们抄近道踩出来的小道。
硬生生把廉价办公楼改造成了适宜人居的热带雨林。
别说。还挺好看。
夏天阴阴凉凉的，楼道里空调都不用开。
节能又环保。
林见渊起初还觉得奇怪，心想就那两包枸杞居然有这么强的肥力吗？
仔细一看，破案了。
原来眼藤长着长着就碰到了那些红色的电线。红电线，原来不光能给手机充电，还能养办公室盆栽。
真是……节能又环保啊！
“不是电线！是【血线】！！”办公桌上的捏捏乐气愤地说，“你能不能对我们异端尊重一点？【血线】本体好歹也是B级啊！”
林见渊懒得听它讲那套世界观，理都不理，继续沉迷工作。
上班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明明觉得很烦躁，无法集中注意力，全靠着意志力和生活所迫，努力让自己坐在工位上。
但是一眨眼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时间过得飞快，就像飞鸟从水面疾掠而过，不留下痕迹。
那种忙忙碌碌回头一看其实啥也没干的无力感又来了。
不光是无力。
喀拉拉——
当林见渊总算把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往后躺倒在办公椅上，长长地伸出一个懒腰时，他听到自己脊椎骨节里发出来的摩擦声响。
喀拉拉——
骨骼关节彼此摩擦，如同某种生涩的乐器。
低闷怪异的声音直达颅腔。
“……好累啊。”
一声长叹。
这声叹息却不是来自林见渊，而是一旁的裴硕。
林见渊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此刻的裴硕，简直是他的1:1复刻：
整个人往后瘫倒在办公椅上，手脚摊开，毫无形象。
哪里还有刚上班时那种青春无敌偶像剧的帅气。
看看，这逼班把人折磨成什么样了？
上班3个月，就像坐了30年牢一样，裴硕的眼睛里都没有光了。
更离谱的是，当裴硕伸懒腰的时候，林见渊也清晰地听到了他骨头缝里的擦响。
林见渊不由得推了他一下，笑说：“我靠，你才几岁？怎么已经跟我一样老胳膊老腿了？最近是不是都没去打球？”
“哪有空啊哥。”裴硕苦笑。
不过年轻到底是年轻，裴硕休息了两分钟，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了不少。
英俊帅气的脸又恢复了几分小鲜肉的姿色。
“还是应该要锻炼一下的。”林见渊忽然想起什么，说，“什么时候抽空约一下，我室友也喜欢打篮球。他以前没打过，刚开始学，不过很有天赋，打得很好。”
“你室友？？？”裴硕忽然直起身子，公司集体采购的劣质电脑椅发出一道尖锐的嘎吱声。
仿佛电脑椅的脊柱也不堪重负。
裴硕嘴角含着笑，眼睛亮晶晶，表情揶揄地看着他。
林见渊狐疑道：“干嘛？”
“哥，你这个室友，”裴硕嘿嘿一笑，“到底是室友还是你女朋友？”
林见渊大惊：“怎么看出来的？？？”
他弯了之后gay得这么明显吗？？？
不对，裴硕说的是“女朋友”。
那应该不是他gay里gay气的原因……
裴硕笑出声：“哎哟，我刚刚就应该拿手机给你拍下来。哥，你都不知道，你说到你室友的时候，笑得有多甜蜜。一看就是陷进去了呀。”
林见渊尴尬：“咳。有吗？”
他几乎有种摸摸自己的脸，看自己到底笑得有多荡漾的冲动。
不过想了想这个动作有点太gay了，还是算了。
“所以真被我说中了？”裴硕身子前倾，两眼放光道，“哇哦！哥！真的吗？我记得你上次提到你室友的时候还说人家不跟你加微信不发朋友圈什么的，怎么这才……这才一个多月吧，你俩都已经好上了？中间一定发生了很多故事！哥！愿闻其详！”
林见渊吃了一惊。
居然才一个多月吗？
好像……是有点快哦。
不能怪他，只能怪室友太可爱。
毕竟室友可爱到林见渊这个活人微死的社畜都开始说“哦”了。
谁都没想到林见渊一声不吭居然突然脱单了，忙碌的办公室一瞬间安静下来，随即就如同雨后青蛙一般呱出了无数请求吃瓜的声音。
“卧槽林见渊脱单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快快，说说！咋回事啊认识一个月就好上了，这是一见钟情啊？”
“啥时候带来看看呗！对了今晚聚餐要不就把你女朋友带上吧！”
一连串的吃瓜请求中，林见渊听到了重点。
“聚餐？”他有些诧异。
“对啊聚餐……卧槽！”秦诗正在等待吃瓜，忽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完了忘了告诉你了！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我们好像都忘记告诉你了！”
苏志伟裴硕等人惊讶地对视一眼，然后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林见渊：“？”
裴硕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哥，这不是你出院了吗？大家都想聚一聚，庆祝你出院。结果最近太忙了我忘了跟你说了，我还以为秦诗姐姐会跟你说呢……”
秦诗：“我也以为你会跟他说！”
林见渊一脸无语：“结果是谁都没跟我这个主角说？”
裴硕：“对！”
秦诗：“对！”
苏志伟和其他人：“对！！！”
众人笑得七倒八歪，办公室再次汇聚成欢乐的海洋。
笑声太大，二楼的姜晨都开始探头探脑。
大家一看到姜晨那张逼脸就烦。
于是所有人笑声戛然而止。
姜晨：“？”
？？？
不是，你们刚才在笑啥？怎么看到我就不笑了？
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
姜晨皱着眉头，习惯性地想下楼把员工们训一顿。
然而一眼就看到杀气腾腾的林见渊。
姜晨：“。”
皮鞋还没踏上下一个台阶，立马缩回来。
上司骂人未半而中道崩殂。
该！
午休时间到了，大家把手头的工作放下，陆陆续续起身吃饭。
林见渊也正要起身，裴硕很积极地说：“哥，你外卖到了吗？我帮你去拿。我也正要去拿呢。”
林见渊嘴角一弯，说：“我今天不吃外卖，我带饭了。”
裴硕：“哦哦。”
此刻裴硕还不知道这句话的含金量。
直到林见渊拿着饭盒去热饭，微波炉里传出了勾魂夺魄的香味。
热腾腾的香气立刻点爆了整个办公室。
“什么东西？！”
“林见渊你带饭了？你以前不是天天吃外卖的吗……卧槽这是什么？不会是你女朋友给你做的饭吧？！”
“卧槽！”
“卧槽！”
“卧槽！”
饭盒还没打开，香气就已经吸引了整个办公室的饿狼。
饭盒一开，好家伙。
所有人脸上都亮了。
被色香味俱全好吃到发光的饭菜给照亮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裴硕鼻头一动一动，拼命去吸空气当中的香气，两眼放光，大尾巴快要甩成螺旋桨，“救命啊看上去好好吃！这是什么啊？？？”
“柠檬手撕鸡和苹果猪排。”
林见渊强压着翘上天的嘴角，矜持地说，“香吧？我老婆给我做的。”


第46章 喀拉拉
今天早上, 林见渊其实是在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的。
一股甜甜的、混合着果香和烤肉油脂的香气，把他从睡梦中勾醒。
连裤子都来不及穿，林见渊就直接跑到厨房里来了。
室友果然在下厨。
“老婆, 你在做什么？”林见渊贪婪的嗅吸着空气中甜甜的烤肉味儿, 太诱人了。他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噜叫了。
消化系统左右开弓。左半结肠拉开空气炸锅, 给里面的烤肉翻面。右半结肠捏着锅铲, 给煤气灶上正拿开水煮着的大鸡腿撇去浮沫。
室友的语气里带着笑意：“给你做早饭啊。”
“早饭？！”林见渊震惊的看着烤肉和大鸡腿, “早饭吃这个也太丰盛了吧。”
“会吗？”
“会啊！”林见渊简直哭笑不得，“而且早上也来不及……等等, 你几点起来的？”
“唔。”消化系统思考了一下, “6点？”
反正也不用睡。
林见渊：“……”
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老婆温柔贤惠体贴会疼人，但是这也太宠他了吧！！！
怎么会有男大学生早上6:00起来给对象做大餐啊？！
20岁正是睡不够的年纪！他怎么起得来的？？？
“宝宝。”林见渊不知道说什么, 很想从后面抱一抱老婆。
但是看着老婆群肠乱舞的场景……
呃, 有点无从下手。
话说回来，老婆做饭也太有观赏性了吧！
乍一看群肠乱舞，实际上井井有条！
老婆给他做的是苹果猪排和柠檬手撕鸡。
林见渊在旁边看着, 越看越觉得心旷神怡。
苹果猪排。肥瘦均匀的梅花肉, 用叉子戳上一些小孔。
苹果去皮, 加入一小块洋葱、适量料酒, 用搅拌机打成果泥，混上盐、姜片、酱油，做成酱料，铺在梅花肉上。随便抓几下，让它们混合均匀。
少量淀粉可以帮助酱料更好地依附在梅花肉上。再撒上黑胡椒粉，整盒肉放进冰箱腌制半小时，让苹果泥和梅花肉充分融合。
另外再切一个苹果，切成薄薄的小片, 铺满空气炸锅底部。把腌制好的苹果梅花肉放上去，丢一支迷迭香。200℃烤10分钟，翻面，涂蜂蜜，再烤10分钟。
苹果猪排就做好了。
都不用拉开空气炸锅，光是从透气孔里喷出来的热气就香得林见渊食指大动。
连拿出来凉一会儿都等不及，他直接拿起筷子，就从空气炸锅里夹出来吃。
香！太香了啊！
梅花肉肥瘦适中，被烤得滋滋作响。焦黄油亮的表皮微微酥脆，咬开一口却鲜嫩多汁。
苹果泥很好地中和了烤肉的油脂，更增加了一层酸酸甜甜的风味。
最重要的是，这个火候！火候！
林见渊觉得真是太神奇了，这么平平无奇的猪肉，这么平平无奇的苹果，这么平平无奇地丢进空气炸锅——哎？怎么就做出来这么绝妙的口感，这么一口下去汁水四溢的烤肉呢？
你说这（嚼嚼嚼）苹果烤肉（嚼嚼嚼），是谁研究的呢（嚼嚼嚼）。
更别提还有柠檬手撕鸡。
大鸡腿冷水下锅，加姜片料酒，大火煮开后改小火。趁着时候调个浇汁。
葱、蒜、辣椒面、白芝麻，淋上热油滋啦作响。再加入生抽陈醋蚝油糖盐，调个味儿。香喷喷的芝麻红油就调好了。
鸡腿出锅，过一下冰水，然后把鸡腿肉一绺绺撕下来。过完冰水的鸡肉紧致弹手，再在手撕鸡肉里加上切好的柠檬片、香菜，浇上刚调好的还微微带着热度的芝麻红油。
筷子一夹，每一块鸡腿肉都连皮带肉，裹满了红油浇汁。
芝麻的香气被热油激发，柠檬香菜另辟蹊径，窜进鼻腔直击天灵盖。
辣蓬蓬的红油，白花花的芝麻，清新酸爽的柠檬香菜，再加上细嫩爽弹的鸡腿肉。
一口下去，麻辣鲜香在口腔中爆发。
岂一个爽字了得！
“老婆，你怎么这么会烧饭？你怎么烧什么都好吃啊？”林见渊含糊不清地边嚼边说。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站在厨房里面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吃。
笑死。一分钟之前到底是谁说早饭吃不了这么油腻的？
消化系统看着他疯狂进食的样子，唇角微微扬起，说：“我刚学的。”
真的是刚学的。
昨天他在小红薯上搜索怎么洗内裤的时候，小红薯自动推送过来的。
苹果猪排非常下饭。柠檬手撕鸡麻辣鲜爽，空口都能吃掉一大锅。
虽然好吃，但这是室友给他带的午饭。
林见渊花了好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当场把这两个菜吃完。
也正因为早上已经解过馋了，所以他才能在中午把饭菜重新拿出来的时候，保持住矜持的假象。
其他人可就把持不住了。
“受不了了。”苏志伟盯着红油麻辣手撕鸡，狂吞口水地说，“给我吃一口吧林见渊！我什么都会做的！”
“俺也一样！”秦诗气势汹汹地喊道。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开始起哄。“俺也一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裴硕个心机年下小奶狗甚至都开始夹子音了：“渊哥，求你了，给我也吃一口吧，就一小口！”
看着嗷嗷待哺的众人，林见渊虽然有点舍不得给他们吃，但是此刻，炫耀的心情战胜了一切！
“行吧，那一人就一口啊，我还要吃呢。”林见渊美滋滋，大大方方地把两个餐盒摆到众人面前。
众人顿作饿虎扑食状。
林见渊赶紧维持秩序：“是一人一口不是每个菜来一口！2选1！留点给我！我还要吃呢！！”
“好好好！我就只吃亿口！”
“不是我说，这也太好吃了吧。林见渊，我能不能在你这儿包月啊？你让你女朋友每天多做一份饭给我呗。”
“我也要，我也要！”
“俺也一样！！！”
biu！
情绪价值拉满！
林见渊的嘴角be like：“~”
坏了。
又要爽死谁了啊啊啊啊。
受不了了。他老婆也太棒了吧！
同事们吃得开心，林见渊暗爽得开心。
就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时，一个讨人厌的如同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伙食这么好啊，大中午的就吃上大餐了。这么有钱，难怪连全勤奖都不要了。”于秀丽阴阳怪气地说。
众人一听就怒了，义愤填膺地正想要怼回去。
却听林见渊淡淡地说：
“你想吃你就来排队。”
于秀丽：“？”
众人：“噗。”
众人脸上都出现了憋笑的神情。
于秀丽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一句：“你自己做的？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呢，看着不像啊。”
“不是我做的。这是我对象大清早起来给我现做的。”林见渊一脸无辜地说，“没人给你做好吃的，你也不能酸别人啊于老师。”
于秀丽：“……”
于秀丽翻了个白眼，却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好接。
于是只好又翻了个白眼，走了。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苏志伟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有点担心：“林见渊，她上楼找姜晨了。肯定又去告状了。”
这回没等林见渊说话。裴硕就大声地说：“那咋了？”
众人一愣，恍然大悟。
对啊，那咋了！
不管是姜晨还是于秀丽，林见渊都没在怕的啊。
他可是精神病啊！他怕谁！
话说回来林见渊这个精神病不发作的时候还真像个正常人啊！
弄得他们经常忘记，林见渊还有这么个设定哪！
二楼。
如同被预言一般，于秀丽叽里咕噜地对着姜晨说了一大堆。
最后总结性发言：“他精神病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劝退他？！”
姜晨弱弱地说：“因为违反劳动法。”
这是真的，虽然他们公司经常游走在违反劳动法的边缘，但平常也就是加加班pua pua员工什么的。
哪家公司不是这么干？
但是以精神病为由，把人辞退就不一样了。
这是劳动法明确规定的：劳动者患病，在规定医疗期内，用人单位是不得随意解除劳动合同的。
除非林见渊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否则无法正当辞退他。
可偏偏他没有。
硬要说犯错的话，那就是对上司出言不逊。
但是出言不逊这个事儿吧，总公司也已经官方盖章了。
当初姜晨去总公司告御状，总公司反手就是一个pua：“下面人骂你，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你有没有哪里做的不对？”
姜晨哪还敢再去找上面提这事儿啊！他又不傻！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辞退不了。除非赔钱。
赔一大笔钱。
姜晨耐心解释，于秀丽听完却露出了“果然是傻子”的表情，一脸嫌弃地道：“我不是说辞退。我说劝退！”
姜晨：“你去劝。”
于秀丽：“我不去。”
姜晨：“那我也不去。”
于秀丽翻了个白眼：“我们一起去。”
姜晨沉默。姜晨思考。姜晨被唤醒了鸡蛋饼塞嘴的回忆。
“还是算了。”姜晨痛苦地说，“我觉得他现在挺好的，他已经比刚发病的时候收敛很多了。”
于秀丽：“。”
看着姜晨痛苦的表情，她也突然想起了林见渊穿着紫色亮片超短裙腿咚她的可怕场面。
姜晨：“……”
于秀丽：“……”
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又都理解了彼此。
毕竟，谁还没在林见渊那儿吃过苦呢？
谁都吃过啊哈哈哈哈哈！
在大家的强势帮助下，林见渊很快吃完了午饭。
“哥，碗你放着，我来洗！总不能白吃你的！”大金毛呼哧呼哧地凑过来，满脸讨好，“就是，下次你带饭的时候，能不能也给我带一口呀？”
林见渊还没说话，苏志伟就怒了，推开裴硕挤上来道：“裴硕你这不对啊！抢我台词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抢我的活儿！倒反天罡！新人给我往后排队！林见渊的碗今天必须由我来洗！！！”
“我就不一样了。”秦诗两手托腮，虔诚道，“我明天还想白吃白喝。”
众：“……”
好家伙你还许上愿了！
林见渊翘上去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今天这顿饭真是给他情绪价值拉满。
早知道同事们这么爱吃室友做的饭……那也是不可能给他们天天带饭的！
那可是他的老婆！他的！
累着了怎么办！
饭盒被同事们一拥而上抢着洗。
林见渊像个封建社会的老爷一样，乐呵呵地坐在后面看。
看爽了。
回工位睡会儿。
林见渊正要起身——
喀拉拉。
林见渊一愣，狐疑地扭头。
咔啦。
扭腰。
喀拉拉。
扭秧歌。
喀拉拉啦啦……
捏捏乐忽然警觉：“不对劲，林见渊，你的骨头……”
林见渊仰天翻起一个白眼：“是不对劲。妈的我就说上班伤身！才他妈上了一上午的班，腰肌劳损颈椎病又全犯了！”
捏捏乐：“？”
林见渊：“不睡了。打沙袋去！锻炼身体！”
地下室里的大肉瘤：“？？？”
莫名其妙瘤子一寒是怎么回事？
半小时后。
神清气爽的林见渊从鼻青脸肿的沙袋面前离开。
倒在地上狂喷小星星不止的沙袋：“qaq”
“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捏捏乐背着壳，放慢时间，悠闲笃定地溜达到肉瘤面前。
肉瘤奄奄一息。
肉瘤懒得说话。
捏捏乐得意，自顾自地说：“好消息是刚才你把我们林大爷伺候得很好，今天他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肉瘤一听，终于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勉强支撑起身体问：“那坏消息呢？”
捏捏乐：“坏消息是我们明天还来。”
肉瘤：“……”
啊！！！！！qaq！！！！
成功把肉瘤的心态搞崩，捏捏乐心满意足地背着壳，一扭一扭地去追林见渊。
调整了时间流速以后，它几乎在一秒钟之内就回到了林见渊裤兜里。
小石头真诚地问：“你什么时候被提拔成大内总管了，我怎么不知道？”
捏捏乐：“？”
天使眼球嗤道：“原来你不是？那你管那么多？”
捏捏乐：“？？？”
捏捏乐瞬间怒了：“靠，你们懂不懂？我这是在帮林见渊管理小弟！毕竟只有林见渊开心了，那位S级才会开心！我们这些讨生活的小玩具才有好果子吃！哎不是，人情世故！你们到底懂不懂啊？！”
小石头：“……”
天使眼球：“……”
捏捏乐正在感慨怎么这帮蠢货一点都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的时候，忽然再次听到那个诡异的声音。
喀拉拉。
林见渊脚步一顿。
地下一层，狭长紧致的通道里。
头顶是通风管道。两边是灰色水泥墙。脚下是平整的地面。
并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发出这种类似于骨头摩擦的声音。
林见渊满脸狐疑，扭了扭脖子，又扭了扭腰。
喀拉拉……
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悠悠回荡在密不透风的地下走廊上。
这一回林见渊确定了。
这声音来自于他自己的骨头。他的颈椎胸椎腰椎。
同时也来自于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的某个东西，正在喀拉拉、喀拉拉地响。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与他自己的骨头彼此共振。
回响。
几乎就在同时。
时少宁交完班正要走，手腕上的移动终端忽然警铃大作！
“……靠！”时少宁骂咧咧，却还是飞快的转身，召集队员出发。
林见渊家中。正趴在床上刷小红薯的消化系统肠子一顿。
悠闲散漫的哼歌声骤停。
强大气场瞬间展开，肉红色阴影如巨浪翻涌！
下一秒，【邪域】的身影消失。
地下走廊。
捏捏乐倒抽一口凉气：“林、林见渊……！”
小石头：“有东西来了！而且……”
天使眼球沉声：“很强。是A。”
林见渊：“。”
什么逼动静我草。
妈的本来上班就烦，这一天天的幻觉幻听没完了是吧！
林见渊火冒三丈，想也不想，一股脑儿地把裤兜里所有东西翻出来。
朝那逼动静砸过去。
捏捏乐＆小石头＆天使眼球：“……”
我们不是这么用的啊啊啊啊！！！


第47章 吾名骨奏
不管黑暗中藏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总之先把手里的东西砸过去。
三个小玩具在半空中画出三道优美的弧线。阴森狭窄的走廊上，灯光忽明忽灭。
遥远的黑暗尽头，一道苍老如同枯瘦手指般的声音低低响起：
“吾名骨奏……”
——嘎。
苍老枯瘦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捏捏乐打中它了。
好巧不巧, 灯光这时候正好停在了亮的那一刻。
于是整个走廊都明亮起来, 诡异惊悚的氛围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座巨大的竖琴, 静静地立在走廊中央。
……啥玩意儿？
竖琴？
地下室走廊里好端端的怎么冒出个竖琴？
林见渊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揉了揉眼睛, 走近一看, 发现那确实是一座巨大的竖琴。
就是传统印象里，古希腊森林女神人手一个的那种。
这竖琴简直顶天立地。林见渊走过去, 发现竖琴的顶端竟然比自己还高。
然而诡异的是, 这竖琴通体灰白色，竟然是用骨头做成的。
林见渊最近人体解剖学知识大涨, 因此他一眼就看出这些骨头不是猪骨牛骨, 而是人类的脊骨。
他立刻想起了之前在精神病院花坛里捡到的那块脊椎骨。
林见渊豁然开朗：哦哦，原来是又犯病了。
但是下一秒他又觉得不对。
他不是刚刚打完沙袋吗？他精神状态很良好啊。
为什么突然又发病了呢？
林见渊皱起眉头，隐约感觉到一丝违和。
就在这时, 地上传来三个小玩具的声音, 打断了他的思考。
“哼哼哼, 我厉害吧。”捏捏乐一扭一扭地爬过来, 得意地说，“林见渊我告诉你，我就是最有用的。你捡到宝了你知道吗？”
小石头：“确实。光阴贼大人非常适合战斗。下次完全可以只把它一个蜗牛丢出去。”
捏捏乐：“？”
天使眼球：“林见渊，我的能力不需要接触就可以使用。”
林见渊狐疑地看向毛绒绒的眼球：“你会说话？你怎么也会说话？”
三个小玩具：“？”
“咳。”天使眼球尴尬地咳了一声，沉声道，“其实……”
“哦懂了。”林见渊一键skip掉对话，“我果然是又犯病了。幻觉+1。”
天使眼球：“？”
捏捏乐&小石头：“……”
既然确诊了，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毕竟是自己主动要求出院的, 他的病情其实并没有好转。
现在幻觉时轻时重，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生活所迫。再不回来上班，他就要养不起老婆啦。
林见渊叹了一口气，拖着社畜疲惫的步伐，就要往电梯间走。
刚走出一步，他又顿住了。
走不了。
原因很简单。
竖琴挡路了。
林见渊：“？”
林见渊试着用手去推，没推动，巨大的人骨竖琴重的要死。
仿佛是用真正的人类脊椎打磨而成。关节结构清晰可见。
触感也惊人地……逼真。
林见渊退后两步上下打量，发现这个逼竖琴又宽又高，恰好把通道堵死。
如果不把竖琴推开，那就只能从琴弦中间挤过去了。
但是这些琴弦，怎么说呢？看起来怪怪的。
它不像普通的尼龙化纤，在冰冷的白炽灯光下，它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光泽。
明明是冰冷的无机质，却仿佛有生命般在微微呼吸。
林见渊盯着竖琴看了半天，总算明白这种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些琴弦就像脊髓。
人类的脊髓是由无数根神经交织而成，这张竖琴的琴弦就好像把脊髓拆分开，拆成一根根的神经细丝，再把这些神经固定在竖琴上。
这玩意儿实在是诡异透了。
特别是在这种空气憋闷的地下通道里。
“你的顾虑不错。”天使眼球沉声，“别碰它的神经。有毒。”
“啊，那怎么办？”小石头担心地说，“推又推不开，挤又挤不过去，总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吧。”
捏捏乐迟疑：“要不我先把它的时间解冻，让它给咱们挪个位置？”
天使眼球：“。”
小石头：“。”
捏捏乐瞬间怒了：“干什么？你们干什么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这不是在帮忙出主意吗？！”
小石头：“我没有眼睛。”
天使眼球：“我没有在看你……林见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听到天使眼球这么说，捏捏乐诧异地抬起蜗牛触角。
然后就看到林见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枪。
一把筋膜枪。
只见林见渊面无表情，把筋膜枪的震动模式调到最大。
嗡嗡嗡嗡嗡！
筋膜枪像个螺旋电钻一般，就朝着人骨竖琴怼了过去！
嗡嗡嗡！
人骨竖琴浑身震动！
嗡嗡嗡！
人骨竖琴骨节摩擦！
嗡嗡嗡！
人骨竖琴关节松动！
嗡嗡嗡！
人骨竖琴！
散！架！了！
轰隆一声，巨大的竖琴轰然倒塌。白骨纷纷崩落，堆在地上聚成一个巨大的骨头堆。
捏捏乐：“……”
小石头：“……”
天使眼球：“……”
天使眼球大受震撼，窒息了两秒钟才倒抽一口冷气，说：“他平常都是这么对付异端的吗？？？”
小石头：“平、平常没有这么暴力……”
捏捏乐惊了：“没有吗？！”
小石头捏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强颜欢笑地说：“对啊，他平常对我们还行啊。你难道不觉得吗？”
捏捏乐后知后觉：“……啊对！啊对对对，他平常对我们可好了！林见渊可是一个大好人啊。”
天使眼球：“………………”
“行了别废话了。”举世无双大好人林见渊收起筋膜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回去上班了。”
正好捏捏乐控制时间的极限也到了。
人骨竖琴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听闻吾之名的人类啊……嗯？？”
人骨竖琴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不，它已经没有身体了。
它的身体，散架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人骨竖琴崩溃抱头——哦不，头也没了——哦不，琴弦也没了，所有“抱头”这个动作也不复存在了。
人骨竖琴：“啊啊啊啊！”
一堆骨头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弹跳，互相撞来撞去发出崩溃的大叫。
0人在意。
0异端在意。
因为午休已经结束了，林见渊骂骂咧咧地正要回去上班。
一团粉红色的下水忽然出现在视野里。
林见渊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然后惊喜地迎上去：“老婆？你怎么来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人类和异端的悲欢，那就更不相通了。
三个小玩具，纷纷夹紧菊花，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消化系统朝那三个小玩具“瞥”了眼，唇角泛起一抹温温柔柔可以吓死异端的笑意。
祂正要开口，又忽然注意到地上那一堆骨头。
消化系统笑容一滞。
消化系统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啊，这是……”林见渊傻眼了。
室友看得到？
室友居然看得到？！
也就是说——那个竖琴并不是只有他才能看得到的幻觉？
那个竖琴是真实存在的？！
完了完了，他精神病一触即发对路过的无辜竖琴进行暴力殴打的恶劣行为要被室友知道了！
林见渊果断：“这是乐高。”
室友：“啊？”
林见渊弯腰捡起一块骨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是，嗯，一个类似乐高的厂家送过来的样品。人体……人体骨架，医学生期末周限定版本，的，呃，乐高。”
室友：“？”
灰白色的脊椎骨还沉浸在崩溃中哇哇大叫。
一截肠子伸过去，柔软地卷起它。
粉红色的肠黏膜无意间在林见渊掌心一蹭。
林见渊：“~”
芜湖，老婆~
林见渊有被媚到。
邪域接过脊椎骨，温温柔柔地笑道：“啊，你说这是乐高这就是乐高吧。”
骨奏：“？？？”
不是，谁同意了？
我问你，谁同意了？！who！
然而骨奏在邪域面前不敢造次。
开玩笑，那可是S级的顶级异端——【邪域】啊！
因此骨奏只能在内心啊啊尖叫。
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被邪域徒手……啊不，徒肠改造成了乐高。
骨奏：“QAQ！！！”
捏捏乐：“……虽然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石头：“……但是亲眼在旁边再看一次……”
天使眼球猛男落泪：“太恐怖了！太暴力了！太反异端了！它怎么能这样啊！嘤嘤嘤！”
0人在意。
0S级异端在意。
林见渊已经自动忽略那些幻觉幻听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会儿怎么给同事们介绍他帅到发光的老婆。
嘿嘿嘿。
与此同时，另一边。
“怎么又消失了？！”下属不敢置信，拿着探测仪反复寻找，喃喃自语，“不应该啊！【骨奏】的刻印都已经登记在案了，怎么还会消失，照理说……”
“别找了！”时少宁黑衣覆面，怒气冲冲地大吼一声，“找wifi啊你！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收队！”
“就这么回去吗？”下属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眼手表，“可是现在才一点45耶……”
语气里颇有种“啊？一点多就下班吗？”的惊喜感。
时少宁很想翻白眼。
但是不行，他有偶像包袱。
因此他冷冷丢下一句“收队”，就转身踏上返程的黑色特制轿车。
下属控制不住窃喜的表情，正要跟上去，下一秒，时少宁又下车了。
下属吓了一跳，赶紧让开，以为又来了什么紧急任务。
却见时少宁一脸狂躁地摆摆手，示意他先上车。
然后握着手机，压低声音，边走远边朝电话那头说：
“知道了知道了正在回来路上呢……五分钟！说了只是去楼下买个星巴克！……戴着呢！口罩棒球帽都戴着呢我又不傻下次带个孙悟空面具出门好不好啊？！……靠！导演那傻……我靠我哪知道他突然要换场次让我提前拍？！知道了知道了！别催了！越催越慢！五分钟！靠，赶不上我把头砍给你行不行？！”
下属：“……”
好家伙，时队原来不是急着下班。
是急着去上另一个班啊。


第48章 是个社恐
“这是什么？没见过这种乐高耶？”
“新款？限定？这算啥主题的限定啊？”
“不过看上去好有意思哦, 第一次见这么有设计感的乐高……”
白色乐高在同事们手中传递。
由于白色乐高数量众多，所以同事们人手一把，玩得不亦乐乎。
只听咔咔声不断此起彼伏。
林见渊冷静的回答说：“啊这是客户发过来的小样。”
客户经理苏志伟诧异地问：“哪个客户？我怎么……”
林见渊果断：“我自己拉的客户。先别声张啊, 八字还没一撇儿呢, 别让楼上的傻逼知道。”
众人默契地点头：“哦哦。”
他们公司是有规定的, 如果自己拉项目过来, 最终的业绩提成可以多给5个点。
“不过哥, 这个真的是仿制品牌吗？不是正版吗？”裴硕高高兴兴的把两节脊椎摁上又掰开，掰开又摁上。
骨奏：“……”
裴硕兴奋：“手感好好啊！关节很丝滑, 而且一下子就扣上了, 重新掰开也不费力！这个做工也太好了吧！这卖多少钱啊？”
骨奏：“…………”
秦诗：“这不是样品吗？这品牌方还挺大方哈，一下子给这么多。感觉我们办公室人手一筐拿回去都够了。”
骨奏：“………………”
林见渊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在地下室遇到这堆骨头的时候, 骨头非但会吱哇乱叫, 还会抖抖抖。
可现在它在同事们手里的时候，却安静如鸡。
就好像它真的是一堆乐高积木一样。
充分说明它就是乐高积木，并不是幻觉。
更不是什么人脊椎骨做成了竖琴。
诊断明确！
林见渊松了一口气。
“对了, 哥, 你……你对象有什么忌口不？”裴硕忽然说。
办公室里一静。
“没有吧。”林见渊扭头看了室友一眼, 笑着说, “他嘴可馋，没什么忌口。”
“是吧。”室友的十二指肠像条小尾巴。一下一下，软软地晃。
虽然消化系统并没有眼睛，可林见渊却感觉得到他正在用一种含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可能这就是爱吧。
“……”裴硕看着他们，似乎呆滞了一秒。
直到秦诗偷偷拿胳膊肘顶了顶他，裴硕才如梦初醒地说，“哦哦，没什么忌口是吧？那我就开始点菜了。”
“不好意思啊, 呃，嫂子。”秦诗看着林见渊的方向说，本来今天咱们是想出去搓一顿的，庆祝渊哥出院嘛。饭店都定好了，结果姜晨那傻逼你也知道，总是突然来活。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嫂，呃，嫂子。
秦诗的语气有点尴尬。
合理。
毕竟在她面前的“嫂子”是个男生。
而且“嫂子”还没她大。
嫂子可是个还没毕业的男大学生啊。
代入一下秦诗，林见渊也觉得挺尴尬的，哈哈哈。
林见渊笑着打圆场说：“哎，没什么。他也正好下午没课。就当来陪我上班了。”
他说着伸手勾过室友，笑嘻嘻地说：“是吧？来提前体验一下社畜生活。”
室友只是一味地笑，不说话。
就这么丝滑地出柜了。
林见渊其实也没打算这么早就跟同事们出柜，毕竟出柜这个事儿吧，还是挺私人的。
至少要先征求室友的同意。
不过室友都直接找到他公司里来了，说是有点不放心他。
嘴上说着是因为担心他才过来的，实际上却又打扮得漂漂亮亮。
一看就是准备好在他同事们面前华丽登场了。
何尝不是一种宣示主权？
林见渊揶揄地捏了一下室友的肝：“小帅哥，走我给你买杯咖啡去，你找个地方先坐。等大家忙完了一起吃饭。”
“好哦。”室友很好脾气，尾音微微上扬。
温柔得好像永远不会生气。
林见渊发现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室友了。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句“好哦”，都仿佛十二指肠翘成勾勾在他心巴上挠了一下。
又给他勾得心软得不行。
就这样林见渊满怀love and peace，牵着室友的十二指肠走出办公室。
身后却响起一个哒哒哒的声音。
“等……等等！”
那声音又低又细，仿佛社恐努力鼓起勇气。
但因为喊得太急，所以甚至有点破音。
林见渊一回头，没看到人。
最近的幻听有点频繁哈。
林见渊带着室友继续往前走。
“等等……求您了先生！请等一下好吗！！！”
社恐的声音被逼急了，哒哒哒地追过来。
林见渊脚步一顿。
啪。
有什么东西撞上皮鞋后跟。
“噫——！”
社恐的声音倒抽一口凉气。
然后开始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冲撞您的！我实在是太急了！……噢没有说您走得太快的意思！您的步伐就是正常的高大人类的步伐！是我跑的太慢了，对不起耽搁您时间了，但是能请您停一停吗求求您了！……”
一连串尖尖细细的声音，就好像尖叫鸡被一拳捶在肚子上发出来的急促破音。
林见渊：“？”
又是什么逼动静？？？
林见渊狐疑回头，这次总算看见了。
跟在他背后的不是什么社恐人类。
而是一块骨头。
一块紧张到棘突都在发抖的脊椎骨。
林见渊：“……”
什么逼玩意儿也来当社恐了！
林见渊刚要破口大骂，突然想起来老婆还在身边，他得收敛着点儿，别吓到老婆。
果然老婆立刻问：“怎么啦？”
语气温温柔柔。
他就知道老婆的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这不，他稍微有点不对劲，老婆就立刻来关心他了吗？
林见渊唇角一弯，正想对老婆说没事儿，却听那社恐脊椎骨呱唧一声。
打了个哭嗝。
林见渊：“……”
尖叫鸡打嗝是这种声音吗？
“求您了！”脊椎骨哒哒哒地滚过来，用哭唧唧的声音说：“求您了，别再让他们玩我了！我有恐人症啊！我全身上下每块骨头都有恐人症啊！！！”
……神他妈恐人症。
我这个世界观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林见渊赶着去给老婆买咖啡和小蛋糕呢，顿时懒得再听它掰扯。
转身一脚就把骨头踹飞。
消化系统：“？”
小玩具们：“……”
林见渊假装活动身体：“咳咳，没什么，活动一下手腕脚腕。坐办公室坐一天了，有点腰酸背痛。”
消化系统伸出肠子，柔柔地卷上他的手腕。
微微发凉的黏膜带来奇异的触感，林见渊只觉得手腕好像在被冰敷一样，常年握鼠标引发的腱鞘炎立刻好多了。
林见渊感动。
老婆！我的老婆！
是天使吗！
怎么老婆摸一摸我的鼠标手就好了！
消化系统说：“你有点缺钙。”
林见渊一秒变色：“那我们回去看点钙片？”
室友：“啊？”
林见渊笑得要死。他想起老婆也是第一次跟男生谈恋爱，估计还不知道钙片是啥。
“算了不带坏你了，我开玩笑呢。”
他伸手勾过老婆，只觉得老婆的身体柔软又微微发凉。
大夏天的，摸着可舒服了。
老婆真好啊，嘿嘿。
身后再次传来那个哒哒哒的很急的脚步声。
“呜……我、我可以……”
脊椎骨被逼急了，鼓起勇气，拼尽全力地叫道，
“求您了！别让他们玩儿我了！我可以为他补充钙质和维生素D3和硫酸软骨素！”
林见渊：“？”
吃社恐还能补钙？这是什么原理？
下一秒他又释然。
算了，我还真信我的幻觉啊？听听得了。
而且这个社恐脊椎骨连人称代词都分不清楚，一会儿你一会儿他的。
乱七八糟。就跟发癫的捏捏乐一样。
林见渊一想到捏捏乐发癫，就想起它发癫那几天被禁用的skip键，不禁怒从中来。
反手给了捏捏乐一个大逼兜。
捏捏乐：“？？？林见渊你突然打我干嘛？”
小石头大声：“打你就打你了，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天使眼球迟疑，但还是犹豫着接上：“打，打就打了。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捏捏乐暴怒：“影噬我+￥$^=#你大爷你特么好的不学@＆＃￥$#+！！！”
小玩具们居然在林见渊的□□里打起来了！
林见渊火冒三丈，正要呵斥一声“干什么！”，却见老婆伸出一截柔柔的肠子。
肠头一卷，捞起地上那块脊椎骨塞进他的口袋。
“你很容易腰酸背痛哦？那还是补点钙吧。”
室友说，“我看小红薯上说，一直坐办公室里不出去晒太阳，会容易骨质疏松。”
林见渊一愣，呆呆地看着室友。
“怎么啦？”室友似乎觉得他呆呆的表情很有意思，伸出一截十二指肠，温暖柔软地在他脸上拍了拍。
“没什么，我就是……”林见渊摸了摸鼻子，“就是觉得，你对我真好。”
室友的体温比一般人要低。
但是室友跟他在一起久了，就会被他的体温捂热。
他是真没想到，开完黄腔回来，室友居然还记着他腰酸背痛的事儿。
一般他这个年纪的男大学生，不是满脑子只有那档子事儿吗？
可是室友不一样。
室友跟所有男生都不一样。
林见渊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同时他又觉得很尴尬。
他可比室友大了好几岁呢。
怎么还会因为一句关心而心动到眼睛发酸啊？
林见渊尴尬地咳了一声，把眼眶里的酸意呛回去。
“老婆。”林见渊凑过去，在室友嘴唇上轻轻碰了下，低声说，“认识你真好。”
“是嘛？”室友弯起嘴角。温暖柔软的肠子也一圈圈缠上他，“我也觉得。认识你真好。”
一人一肠腻歪在一起。
但是腻歪不了太久，还要上班。
……说起来，林见渊发现一个细节。
就是每当他和老婆贴贴的时候，小玩具们一个屁都不敢放。
很好。
果然一旦他转移了注意力，幻觉幻听全部都会消失。
充分证明小玩具们本身就不会讲话。
什么【光阴贼】、【绊脚石】、【影噬】，全都是假的。
它们真就是捏捏乐、小石头，和毛绒玩具钥匙扣。
都是室友送给他的爱的小礼物~
林见渊带着室友下楼，在楼下咖啡馆里给他买了点吃的，又找了个地方让他玩乐高玩捏捏乐，然后就回来继续上班了。
今天活儿很多，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得加班。
林见渊想早点把活干完，带老婆回家。因此一回到工位上，立刻就把全副精力投入工作。
效率高得飞起。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今天似乎也特别有干劲。
可能因为办公室里多了一个帅到发光的吉祥物吧哈哈哈哈。
总之。到了晚上7:00，大家已经差不多把活干完了。
大家一起订的外卖也正好送到了。
“开饭！”
众人齐心协力把外卖包装盒拆开，热热闹闹地围在一桌开始吃饭。
林见渊身边空了一张椅子，是老婆的位置。
老婆似乎有些害羞，吃饭的时候都不怎么跟同事聊天，只是温温柔柔的坐在他身边微笑。
同事们似乎也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室友相处。林见渊估计大家还在消化他们是gay的这个事实。
毕竟太突然了。
中午带饭的时候，大家还女朋友女朋友的叫呢。
结果下午人一来，却发现对方是个男的。
好好的同事突然就出柜了。
确实需要一点时间。
唯独裴硕，始终保持着热情高涨。
金毛大暖男不是吹的，他一直热情地招呼室友吃菜喝饮料。
欢乐的聚餐很快就结束了。
虽然吃的是外卖，但是大家坐在一桌上，其乐融融，还是很愉快的。
饭后大家也分工合作，主动的一起收拾垃圾。
“咦，垃圾桶这么空？”秦诗打开半人高的大垃圾桶，惊讶地说，“阿姨不是每天早上才来收垃圾吗？还是今天下午又来过了？我中午过来的时候，里面垃圾还挺多的。我还担心晚上这些垃圾装不下呢。”
“没事儿，装不下就到楼下去丢，我来丢好了。”苏志伟走过来，伸手要接秦诗手上的垃圾袋。
“装得下，装得下。”秦诗说。
林见渊无意间朝垃圾桶撇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那个黑色的大垃圾袋上面竟然有一圈熟悉的花纹。
白色的，尖尖鲨鱼牙的花纹。
——这不是他家里的垃圾袋吗？！
林见渊扭头看室友：“你把家里垃圾袋带过来了？”
室友：“嗯啊。我看垃圾桶快满了，就把它换上了。”
林见渊感到难以置信，又有点哭笑不得，他伸手揉了揉室友的胆囊，无奈的说：“老婆，你怎么这么贤惠呀？怎么到我公司里来都这么贤惠呀？”
“这就贤惠了哦？”室友温温柔柔地笑，“我只是觉得垃圾桶里快堆满了。脏兮兮的。”
噢，破案了。
林见渊一拍脑袋。他都差点忘了，老婆有洁癖啊！
老婆肯定见不得垃圾桶里有垃圾！
不过连公司办公室里的垃圾袋都要帮忙换，这也太体贴了吧。
完了完了，这么好的老婆被他每天带出带进招摇过市，会不会被别人惦记啊？
林见渊忍不住牵起老婆的小……小十二指肠。
心情很好地晃了晃。
室友的嘴角be like：“~”
看得出来，室友现在的心情也很好。
一人一肠都心情很好。
深渊之口：“。”
天使眼球：“。”
天使眼球低声：“兄弟，你怎么也……”
深渊之口大嘴巴子含泪：“别说了。都是生活所迫。”
小石头一脸欣慰。
捏捏乐直接幸灾乐祸笑出了声。
人与异端的悲欢并不相通。
现在异端与异端也不通了。
桌子收拾干净了，大家也吃饱喝足了。
林见渊说：“我还有一点点工作要收尾。”
室友的肠子微微鼓起，蠕动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说：“好哦。那我先去楼下散步。”
室友虽然胃口很好，但是消化功能好像不太好，容易打嗝。
林见渊有点想亲亲他，但是周围还有这么多同事在呢。他只好转而伸手捏捏室友的喉咙，说：“嗯，下去吧。楼下那咖啡馆还记得吗？对面有个广场，晚上很多人在那边遛狗。你可以去跟狗狗玩，那边有几条狗老社牛了……你怕狗吗？”
“不怕。”室友温温柔柔地笑起来，“在你眼里我这么胆小哦？”
“是哦。何止胆小，你还是个宝宝呢。”林见渊笑着说。
这句话林见渊是压低声音说的，说完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他真觉得自己这两天有点太恋爱脑了，怎么连这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来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老婆，这种肉麻话自然而然的就说出来了。
受不了了，真的太恋爱脑了。
室友嘴角噙着笑，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林见渊忍不住牵起他的小……小十二指肠，又轻轻晃了晃。
周围人：“……”
小玩具们：“……”
“咳。”林见渊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他一下子脸红了，说，“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要赶紧回去了，早点把事情做完早点回家。”
“好哦。”室友微笑。
温暖柔软的十二指肠在他小拇指上勾了一下，这才离开。
林见渊：“……”
啊，受不了了。
怎么这么可爱啊。
楼下，广场。
人迹罕至的阴影里。
啪。
啪。
灰白色的脊椎骨被抛向天空。
啪。
又落下被肠子接住。
咔咔咔咔咔……
是彼此咬合的脊椎关节摩擦战栗的轻响。
“说说？”
黑暗中，肉红色的巨大阴影不动声色地释放威压。
那压迫感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恐惧战栗的骨奏甚至连颤抖都做不到了。
它被死死压制住。脊椎关节完全闭锁在了一起。
“说说吧，骨奏。”
【邪域】好整以暇。
唇边仍带着那温温柔柔的笑容。
语气却冰冷，充满嘲弄。
“为什么故意接近他？”
邪域问，
“为什么在精神病院里就开始接近他。”
“甚至，还追到了这里？”
楼上，办公室里。
裴硕看着屏幕上的文档，正有些发呆，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他一扭头，看到林见渊那张熟悉的脸。
“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干活儿，今晚上想住这儿啊？”林见渊挑眉。
一如既往，既是前辈又是大哥哥的语气。
裴硕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脑中再次浮现出林见渊反反复复一脸甜蜜地对着空气说话的模样。
渊哥病情加重了！
从他指着空气不好意思地介绍“这是我对象”的时候起，所有人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却不敢说穿。
所有人都在配合他演戏。裴硕一开始还有点不知所措，但渐渐地他也理解了大家。
不能说穿！
毕竟和空气谈恋爱已经够惨的了。
还要当着同事的面被说穿的话，那不是更惨了吗？！
那还能怎么办？
继续配合他演呗！
其实也不难。
毕竟林见渊得精神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挺有演戏的经验。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有个问题。
这次大家既要假装看得到那位“室友”，又要假装热情地跟“室友”交流。
毕竟“室友”是渊哥的对象！
而且设定还是个男的！
是个20岁的男大学生！
……看不出来渊哥原来好这口……
咳，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怎么才能不被渊哥发现异常地跟一团空气互动呢？
总不能冷落了渊哥的空气对象吧！
总之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很紧张很费脑子……
但是姑且也吃完了……
裴硕想到这里忍不住长长叹出一口气。
他看着林见渊关心的目光，正在思考怎么把话圆回去。
却见林见渊摸了摸鼻子，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一些小得意地问：
“哎，对了。我看你们一下午都有些不太自在，之前那谁出柜大家好像也没这么大反应嘛。今天我出柜你们怎么都好像大受震撼一样……不会因为我老婆长得太帅了吧？”
裴硕：“啊？”
“你老实说，”林见渊突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的眼睛，有些认真起来，“你老实说，你觉得我老婆，嗯，长得怎么样？”
裴硕：“………………”
这他妈咋说啊？！！！


第49章 两个傻x
“渊哥, 你这……”裴硕表情尴尬，“这让我怎么说呢？”
他大脑飞快运转着，疯狂思考如何既不让林见渊起疑又完美地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难的不是不让林见渊起疑, 而是他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室友在林见渊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啊！
万一回答得不对怎么办？那渊哥不是立马知道他们都在合起伙来演戏骗他了吗！
不行, 这可万万不行！
渊哥可是刚从精神病院出院啊！
要是再受刺激了, 病情加重怎么办！
裴硕一脸为难, 努力扮演一个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嫂子外貌的尴尬小弟。
与此同时, 林见渊的大脑也飞快运转，
努力扮演一个真心好奇自己小弟对嫂子外貌评价的大哥。
毕竟……毕竟他也不知道他老婆长什么样。
不,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说是他不知道他老婆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
这一点真的蛮致命的。
林见渊其实以前就有点担心, 万一室友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是一坨下水，会不会被他吓跑？
现在室友变成老婆以后, 他就更焦虑了。
那就不是被吓跑的问题了。
他怕伤了老婆的心。
虽然理智上他觉得老婆不会因为他生病而离开他, 毕竟老婆都陪他住过院嘛，是知道他的病情的。
但是焦虑这种东西不是理智上想得通就能控制得住的啊。
要不然怎么叫焦虑呢？
林见渊都已经是个精神病了，再多加一个焦虑症的诊断也很合理吧。
总之, 此时此刻, 林见渊和裴硕两个人都处在努力演戏的状态。
两个人都在拼命思考, 怎么不动声色地跟对方对答案。
偏偏两个人手里都没有正确答案。
毕竟题干只有两条。
男。
大学生。
没了。
男大学生的长相可是有无数种排列组合方式啊！
这他妈要怎么猜！！！
“渊哥, 你放过我吧。”裴硕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选择放弃，“你这，我怎么说都不太合适呀。那毕竟……毕竟是嫂子。”
林见渊一想，也对哈。
裴硕要是敢说他老婆长得不好看，他肯定会生气。
没看到他老婆都帅得发光了吗？怎么可能不好看？
再看看那粉红色的肠子！规律分泌的肝胆脾胰！弹性十足的胃！
这么健康，这么精神，这么活力四射！
而且还爱干净！香香软软！
还长得高！稍微伸手一跳就能够到篮板！
白白瘦瘦香香软软身体健康又干净清爽的男大学生怎么可能长得不好看！
他老婆有哪里长得不好看！
他老婆连内脏都长得好看！
但是裴硕如果真的夸他老婆长得好看, 那林见渊也会有点不爽。
这种心态还挺微妙的。
林见渊迟疑了一秒钟，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好吧。”
裴硕松了口气。
林见渊又问：“那你觉得我老婆人怎么样？”
裴硕：“？？？！！！”
林见渊实在是太好奇了。
他真的真的很想多了解一点老婆。
裴硕也实在是被逼得快哭了。
他真的真的不知道渊哥的空气老婆是什么样的啊！！！
然而对上林见渊充满期盼的目光，裴硕终究还是不忍心了。
他笑了笑，认真地说：“渊哥，其实我之前真的挺担心你的。”
林见渊狐疑地看着他：“啊？怎么突然转移话题了？”
“不是转移话题。就是，渊哥你知道的，我刚进来就跟着你，你真的帮了我很多，把我从什么都不会带到现在的程度……好吧，虽然现在也还是很菜。”
裴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语气却依旧真诚。
“不光是工作上还有为人处事上，你真的教了我很多。说真的渊哥，我真的特别特别感激你。”
“所以当我知道你生病的时候，我真的特别担心你。但是这个事儿吧，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可前段时间我突然发现，你好像渐渐变开朗了。”
“虽然咱们每天还是在公司里吃苦，当牛做马的，满嘴脏话，但你身上那种压抑消极的感觉明显少了很多。”
“怎么说呢？”
裴硕思考了一下，笑着说：“就好像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吧。现在想起来，你的状态变好，是不是就是因为认识了嫂子呀？”
这是实话。
也是真心话。
毫无疑问，林见渊的病情在加重。
不然正常人谁会跟空气谈恋爱啊？
可是这个空气，好像对林见渊还蛮好的。
至少在林见渊看来，他的空气老婆会给他做饭，洗衣服，打扫家里。
（虽然实际上可能都是林见渊半夜梦游起来自己做的。裴硕猜。）
（这么一想就更惨了。）
（怎么生病了还要自己哄自己啊。）
……总之林见渊的心情变好是客观事实。
想到这里，裴硕还真有点担心了。
万一将来某一天，林见渊发现他的老婆其实并不存在，他能承受住这个打击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
上班三个月，裴硕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个人生哲理就是：
先过好今天吧。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林见渊听完裴硕的话，陷入思考。
一秒钟后，他的嘴角上扬。
两秒钟后他的嘴角翘到天上去，压都压不住。
“呃，渊哥？”裴硕看他突然笑得这么开心，有点害怕了，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林见渊却满脸幸福地说：“你知道吗？我的主治医生跟你说了一样的话。”
裴硕：“啊？”
林见渊：“就是我江川北路700号的主治医生啊。实不相瞒，他也见过我老婆了。他也说我这恋爱谈得挺好，对我的病情有帮助。嘿嘿嘿，其实我也蛮意外的。我感觉我都还没发现自己弯了，我的医生就看出来我不直了。他可真是专业啊。”
裴硕：“啊？？？”
不是？等等？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渊哥的主治医生还能看出来一团空气是男是女吗？？？这么神奇的吗？？？
裴硕呆滞了一秒钟，反应过来。
哦哦，懂了，医生可能也只是在顺着渊哥的话讲吧。
……这么一想更更惨了啊喂！
怎么真的全世界都在联合起来一起演戏骗他啊！
什么楚门的世界。
裴硕不禁露出了悲悯的目光。
林见渊沉浸在幸福当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目光的深意，甚至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小硕啊你也还是单身对不对？我跟你说，哥以前也觉得人没必要找对象，上这逼班这么烦，手里钱都没有几个，光是活着都已经拼尽全力了还有什么资格找对象啊。但是真找了以后就明白了。有了对象，日子就有奔头了，真的，我现在上这逼班都更起劲了……”
裴硕：“渊哥……”
听得快要哭了。
楚门的对话总算结束了。
裴硕饱受着内心的煎熬，含泪继续加班。
林见渊则是满怀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继续激情满满地加班。
半小时后。
这个逼班终于加完啦~
所有人都高高兴兴地下班走人。只有裴硕，满腔愁绪，无处诉说。
林见渊当然是这帮下班人里面最高兴的一个。
因为他有老婆~
sk——
这次不用skip了。
只要老婆在身边，哪怕是一年要坐700多次的地铁，他都不觉得枯燥无味。
地铁进站，出站，车厢在车轨上轰隆隆地摩擦。
被重复过无数次的时间，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时间。
林见渊加班累了，觉得有点困，就闭上眼睛。
脑袋垂在胸前一掉一掉。
过了一会儿，一截粉色的肠子伸过来，柔柔地托住他。
由于托的位置是下巴下面，所以林见渊睡得像个安详的吊死鬼。
……
到家了。
“这是什么？”
老破小走廊上的灯光亮起，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大大的纸箱出现在林见渊和室友的家门口。
室友好奇，十二指肠伸过去，在纸箱上这里捏捏那里捏捏。
林见渊眼睛一亮，一边弯腰去搬箱子一边说：“老婆快来，是我买的好东西到了！”
纸箱不算太沉。林见渊高高兴兴地把箱子搬进屋，拿起剪刀就开始开箱。
室友好奇地站在旁边看。
哗啦一声，纸箱被翻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硬邦邦的白色防撞塑料泡沫。
林见渊把顶上一层硬泡沫拿出来，露出了里面的扫地机器人。
不，准确来说是扫拖一体机器人。
“老婆，以后家里不用你自己扫地拖地了。”林见渊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机器人从箱子里捧出来，一边笑着说，“只要每天给水箱换水就行。”
“哦。”
室友弯着嘴角，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哦”，却带着一股柔软完满之意。
林见渊听得也嘴角一弯。
机器人被取出来了。
这是一个扁扁的圆圆的，像个磨盘一样的白色机器人。
一人一肠蹲在地上看。
咔哒咔哒咔哒，林见渊按照说明书把配件一个个地安装上去。
室友就蹲在旁边，阑尾左一摆右一摆地看。
虽然消化系统没有眼睛，但林见渊能感觉到他好奇的目光。
室友也是第一次见扫地机器人吧。
其实林见渊是第一次，但他毕竟比室友大。
所以他要装出很淡定的样子。
“这安装还挺简单的。”林见渊云淡风轻地说，偷偷瞟了说明书好几眼，确保自己的每一个步骤都没有错，也没有漏装任何配件。
“真的耶。”柔软的肠子伸过来，拍拍这里又捏捏那里。
室友对扫地机器人展现出了像猫咪一样的好奇。
“水箱在……哦，这里。”林见渊照着说明书，先开了机器人基站的头盖骨。
一左一右两个塑料水箱出现在面前。
这水箱材料不错，拎在手里很轻，但是摸上去质感很坚实。
是那种咔哒一下就可以扣紧的设计。
林见渊去卫生间接了水，拎起来掂了掂，感觉这玩意儿质量真不错，盖子很紧，不会拎着拎着就哗啦一声，把水全都洒出来。
不愧是同类型产品里最贵最智能的款。
林见渊飞快地扫了一眼说明书，继续给老婆演示道：“左边这个是污水箱，右边的是清水箱。每天只要往清水箱里加水，然后把污水箱倒掉，两个开关都扣上就行了。”
“哦哦。”室友认真地学。
“没事儿，我就跟你说一声。”林见渊笑了，伸手捏捏他的喉咙，“每天早上出门前我会把水换好的，就是有时候地面太脏的话，它可能会来回拖地，然后清水会提前用完，到时候你如果正好在家里就帮忙换一下吧。”
室友：“我怎么知道它清水用完了呢？”
林见渊：“它会叫救命的。”
室友笑起来：“怎么叫啊？”
“它会叫——”林见渊突然扑到室友身上去，压着他说：“破喉咙！破喉咙！”
室友：“啊啊？”
林见渊坏心眼，在他最怕痒的右半结肠上挠啊挠。
室友笑得花花肠子乱颤，温暖柔软的小肠像小蛇一样缠上林见渊的手腕。
“不要玩啦！”室友一左一右把他的手拽开，“破喉咙是什么意思呀？”
室友看上去温温柔柔一个人，没想到力气居然这么大。
林见渊被室友这么一拽，两个手臂轻轻松松就劈叉了。
林见渊一点不尴尬，顺势一个俯卧撑，笑着低头在室友嘴唇上亲了一下。
林见渊说：“你不知道哦？破喉咙是一个很老很老的梗。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就算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然后那个人就大叫：破喉咙！破喉咙！”
室友学着他，“破喉咙破喉咙”地叫了几声，然后又笑得肝胆脾胰都在抖，“这个发音好好笑。”
“你怎么什么都好好笑？你笑点好低哦。”林见渊用鼻尖拱他的喉咙。
温暖柔软的食管亲昵地贴上来，林见渊能感觉到室友的喉结滚动。
室友语气里带着笑，十二指肠钩着他的脖子，语气软软：“因为真的好想笑。我跟你在一起就好想笑。”
“我也是。”林见渊翘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却一本正经地教育他，“热恋期就是这样的啦，你完蛋了，你爱死我了。”
室友：“你不爱死我哦？”
“爱爱爱。我超爱。”林见渊故作敷衍，说着说着自己又笑起来。
一人一肠扭在地上，打打闹闹。
玩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扫地机器人的头盖骨还开着。
一人一肠又赶紧爬起来，继续鼓捣那个机器人。
鼓捣了一会儿，机器人“滴”地一声，从基站里出来了！
室友：“哇哦！”
林见渊：“哇哦！”
一人一肠赶紧让开。
室友问：“它现在要去哪里？”
林见渊说：“不知道啊，应该是先扫描一下全屋吧。它会自己生成地图的。”
室友：“哦哦。”
机器人开始在屋子里满地乱跑。
一人一肠就跟在它后面满地乱跑。
机器人跑到东，一人一肠跟到东。
机器人跑到西，一人一肠跟到西。
机器人跑到墙角，发现这里是个墙角，调头。
一人一肠好奇地看它接下来要去哪里。
机器人却突然停下来不动了。
“它怎么不动了？”室友伸出肠子，在机器人脑瓜上拍拍。
林见渊拿起说明书研究半天，又拿起手机远程控制app研究半天，最后恍然大悟。
“我们是不是挡他路了？”
一人一肠分别一左一右退开。
嗡嗡嗡，机器人重新启动。
嗡嗡嗡，机器人从一人一肠中间开过去。
机器人仿佛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隔着面板都能感觉到机器人的无语。
一人一肠对视一眼，又都哈哈哈地笑起来。
林见渊其实不是没见过扫地机器人，更不是觉得这玩意儿有多少科技含量。
但这是他第一次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扫地机器人。
或者说，
这是他第一次，为他的家购置扫地机器人。
家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概念。
房子不是家。
亲人也不是家。
那什么是家呢？
“它怎么打扫完一个房间就回去休息了？”
粉红色的下水漂浮在半空，还在追着扫地机器人满屋子乱跑。
“哦，原来是回去洗拖布呀。”室友蹲在基站前面，歪着“脑袋”听着基站里水洗拖布的嗡嗡声。
林见渊笑了笑，在室友身边蹲下。
和他一起围观机器人给他们打工。
机器人都这么努力，林见渊竟然也有点想努力上班了。
就这样围观机器人扫地拖地，不知不觉半小时过去。
林见渊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腿都蹲麻了，顿时笑得不行，说：“靠，我们好像两个傻x。”
室友跟着他一起笑，说：“是哦两个傻x，哈哈哈。”
夜。
林见渊睡着了。
熟睡中的林见渊，神态温和平静。
没有上班时的狂躁，也没有和室友打打闹闹时的活泼。
一个人类。
一个睡着的人类。
人类睡着时是这个样子的。
消化系统静静地“看”着他。
阑尾啪嗒，啪嗒。一下一下地拍打床尾。
那是祂唯一露在外面的小尾巴。
其他地方都被被子好好裹着。
然后被林见渊的胳膊搂着。
只有阑尾因为是小尾巴所以露在外面。啪嗒啪嗒。
林见渊呼吸均匀，眼睛闭着。
人类在睡眠时胸膛起伏。人类在清醒时胸膛起伏。人类会呼吸。
呼——吸——
呼吸，是什么感觉呢？
消化系统不知道。
消化系统没有肺。
消化系统想知道。
所以消化系统撑起身体。
chu~
在人类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呼——
吸——
人类的呼吸拍打在祂的黏膜。
喉管缓慢蠕动，温暖潮湿的黏膜被气息吹得微微发凉。
体温好容易消失。
好容易变得和人类不一样。
所以要贴贴。
多和人类贴贴。
消化系统低下“头”，把“脑袋”贴在人类脸颊上。
祂其实不太懂，不过人类好像很喜欢祂这样。
贴贴。
蹭蹭。
人类就会给祂体温。
好有趣。
好好笑哦。
消化系统又想笑了。所以祂的嘴角翘起来。
笑。
好漫长哦。夜。
人类需要睡眠可是消化系统不需要。
消化系统只有吃撑了会犯困。
消化系统曾经习惯于彻夜进食，吃完这个吃那个，吃完这里吃那里。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祂就一直在这里。
一直在吃这一个。
好怪哦。
好好笑。
chu~
又忍不住亲了人类一下。
祂的人类。
好奇怪。人类为什么喜欢互相吃嘴？
祂和林见渊吃过嘴以后，小红薯就开始给祂推越来越多人类吃嘴视频。
好奇怪。
不太懂。
但祂好像也开始喜欢和人类吃嘴。
chu~
温暖柔软的粉红下水，躲在被窝里和人类贴贴。
胃要贴贴，肠要贴贴。肝胆脾胰也要贴贴。
说起来，人类好像也有。
消化系统隐约有这样的认知。
——人类，好像也有和祂一样的这些。
“消化系统”。
于是祂试着寻找，试着把自己的胃贴到人类的胸骨以下，应该是胃的位置。
咕噜。
听到胃液冒泡声了。
位置对。
然后是肝。
敲敲。这里是肋骨。
敲敲。这里不是肋骨了。这里是肋骨下面。
那穿过皮肤里面就是肝。
再然后是肠。
十二指肠空肠回肠。
盲肠阑尾结直肠。
咕噜噜。
人类的肠子原来也会这样叫。
消化系统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把自己的位置摆正。
隔着皮肤和腹肌，和人类的内脏贴贴。
但是——还不够。
还不够。
还差好多。
还差好多好多。
消化系统想起自己已经有过手，于是祂把手拿出来。
掰开人类微微蜷缩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放进去。
贴贴。
对了。想起来了。
人类还有脚。
就像林见渊梦里那个白月光一样。
手有十个手指头脚也有十个脚趾头，好好笑。
平常手指头露在外面但是脚趾头要穿袜子，还要放在鞋子里，好好笑。
对消化系统来说脚并没有用但祂还是长出了脚。
哦，还要腿。
不然脚不知道要长在哪里。
腿和脚用穿人字拖的脚踝连接。
所以祂现在有了手也有了脚。
但还是缺好多。缺好多。
好烦哦。
就像人类加了微信还要开朋友圈。
就像人类不光要出门上班还要睡觉。
“好烦哦。”
消化系统不满地撇撇嘴。
人类的零件这么多，祂都没耐心翻解剖图了啦。
有一个更快的办法。
嘿嘿。
更快的办法就是——
chu~
消化系统亲了一下祂的人类。祂要去人类的梦里抄作业。
chu~
记不住，再抄一下。
chu~~~
好难记哦。再再抄一下。
不知道亲了多少下以后。
咕噜噜——
“嗯？”
消化系统有点意外。
祂的肠子咕噜噜地叫，但肠子叫不是因为饿，是因为尝到食物的味道。
食物？
祂的人类脑袋里怎么还会有祂能吃的食物？
好哇！
人类一上班就又背着祂偷偷变得好吃！
消化系统气鼓鼓，胆囊胰腺也鼓鼓，已经准备好分泌消化液。
消化系统恶狠狠地去吃人类的嘴。
吃着吃着，消化系统停下来。
天使眼球：“……”
深渊之口：“……”
天使眼球难以置信：“邪域这是在干什么……”
深渊之口：“怎么感觉它进食的方式有点奇怪？”
捏捏乐低吼：“别吵！它在细品！”
天使眼球&深渊之口：“？？？”
小石头摇头：“唉。”
果然，消化系统砸吧砸吧嘴。
歪了歪“脑袋”，又砸吧砸吧嘴。
半晌，邪域疑惑地转过头来，问一众异端：
“分期付款是什么？3期免息又是什么？”
捏捏乐&小石头&深渊之口&天使眼球：“？？？”
我们他妈哪知道啊我们又不是人！
人类的东西你去问人类啊！！！


第50章 微信收款
原价3899。
国家补贴后3590。
分12期还款。
3期免息。
分期费率0.7%。
每期本金3590÷12≈299。
前3期免息所以是299。
后面要加手续费3590×0.7%≈25。
所以后面9期是299+25=324。
消化系统：“。”
藏在林见渊脑子深处的细小结晶, 就是这些。
林见渊一天天得不好好睡觉，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祂怎么每一行都看不懂！
不过这次的结晶，好像不是上班上的？
“你这么一说, 我想起来了。”捏捏乐突然说, “这个‘国家补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哦, 对。这不是你上次给他拖地的时候……”
消化系统：“。”
祂也想起来了。
祂曾经在林见渊的手机上看到过这样一行字：
您购买的[国家补贴xxx扫拖机器人扫地拖地一体自清洁拖布外扩（分期可享3期免息）]已发货！
消化系统虽然高度拟人, 但毕竟不是人。
当时祂只看到扫拖机器人。
剩下的字对祂来说都属于“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被祂自动忽略了。
结果居然……
变成了结晶吗？
消化系统转过“头”。
注视着睡梦中的林见渊。
太难懂了。
人类。
……
深夜。江川北路700号。
夜间的精神卫生中心，只有急诊部还灯火通明。
门诊大楼黑得像鬼一样。
哦, 还有住院部。
住院部的病房也黑得像鬼。但是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都还亮着灯。
且充满怨气。
就是这种地方最容易吸引异端。
因此管理局早有部署。
早在这次的“遭遇邪域”事件之前, 管理局就已经在各级医院里安排了常驻人手。
特别是精神病院。
“最近，江川北路700号总计观察到3只异端。分别是B级的【沉困】、C级的【不眠】和【招引】。”
负责长期驻守江川北路700号的外勤组成员名叫王浮。
四十出头, 潇洒落拓。乍一看像个不修边幅的大叔。
实际上只有时少宁知道他的苦。
管理局将异端分为五个等级。
从低到高分别是：
D级（无害/轻度危害）→C（区域性）→B（可传播）→A（精神污染）→S（物理毁灭）。
例如B级的【沉困】。
本体为一条巨大的在空中游动的金鱼。
【沉困】会在人群中游荡。鱼尾一甩, 遭到拍击的人类会感到身体沉重，极度困倦。
俗称“累得要死”“困到昏迷”以及“啥也不想干”。
由于大部分人类无法通过肉眼看到异端，因此根本无法抵挡【沉困】的攻击。
而众所周知, 人类困了就容易打哈欠。看到别人打哈欠的人类也会跟着打哈欠。
【沉困】就这样在人群当中传播。
【不眠】则相反。
顾名思义, 是个令人失眠的异端。
所谓“区域性”, 指的就是这类异端行动力有限, 通常只在一个局限的区域里活动。
比如某个建筑、某个房间，甚至某张床垫。
所以【不眠】是C级。
不过哪怕是同一等级，对人类的危害性也是有区别的。
……比如【招引】。
能力是招蚊子。
食物是人类被蚊子反复骚扰后的负面情绪。
……是个攻击力不强但是非常讨人厌的异端……
“目前【不眠】和【招引】都已经收容。还剩下【沉困】正在逃逸中，其刻印已经……”王浮继续汇报着。
语速很快，因为他知道面前的时队是个脾气暴躁没有耐心的人。
果然，时少宁没等他说完就抬手打断他：“A级以下的不用说了。A级和S级的没有吗？”
王浮：“没有。最近其实都挺太平的。”
时少宁听到那句“没有”，本来都要走了，结果皮靴的脚步声一顿, 忽然又折了回来。
“最近？”时少宁眉头微蹙，敏锐地问，“有多近？”
王浮想了想：“就这最近3……嗯，应该是4天。”
时少宁隐约觉得有一丝不对，继续追问，果然发现了端倪。
原来，王浮汇报的那3只异端，都是在江川北路700号已经活跃了有一段时间的。
管理局人手有限，资源也有限。在人员有限的情况下，只能尽可能去收容对人类有损害的异端。
因此那些无害或者仅有轻微损害的异端，有时候就听之任之了。
但是最近三天情况不一样了。
非但中高阶异端没有再出现，就连低级的异端都消失无踪。
就好像一夜之间全都迁徙了一样。
又或者说，
——被吃掉了。
时少宁皱眉，再次想起那个暴风雨的夜晚。
那一晚，他们的小队遭遇S级异端【邪域】。邪域很明显无心恋战，而且逃逸的方向就是江川北路。
难道是急着去进食？
时少宁：“。”
时少宁不由得握紧拳头，感觉到了一种侮辱。
特么的他辛辛苦苦加班！白天拍戏！晚上冲过来收容异端！中途还他妈要抽空去开什么傻逼中层干部会！
结果他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强大敌人，居然是个满脑子干饭的吃货异端？！
靠！！！
神经病啊！
他这边全副武装，都快视死如归了，结果人家居然看都不看他！
就因为急着去干饭！！！
硬了硬了。
拳头硬了。
时少宁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对王浮说：“如果那些异端真的是被【邪域】吃掉的，那很有可能它已经把江川北路700号当成它的领域。它会再回来的。”
异端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像狗一样。标记过的地方绝对不容他人染指。
特别是【邪域】这种S级的强大异端。
光是一个刻印就足以让周围所有S级以下的异端闻风丧胆。
“至于那只还在逃逸的【沉困】，”时少宁说，“很有可能也已经被【邪域】吃掉了。所以你现在的任务是……”
王浮震惊地指着自己：“收容【邪域】？我？”
时少宁：“。”
差点没忍住，又要翻白眼。
时少宁抬起手腕在移动终端上操作。
王浮的移动终端上立刻响起收到重要资料的滴滴声。
时少宁说：“这是目前为止收集到的【邪域】的刻印碎片。技术部那边已经分析到90%了。理论上来说，只要再收集一次，就可以拼凑出完整的【邪域】刻印。”
王浮一听就乐了：“好家伙，我还以为要我去收容S级呢，原来只是收集刻印碎片啊。那挺好。我只要跟在它屁股后面追就是了。时队你放心，【邪域】只要敢在江川北路700号出现，我保证抠都要在它身上抠一块下来。”
时少宁下达完任务，本来都准备要走了。一听这话又咬牙切齿地折回来。
“你保证个屁！”时少宁怒道，“S级的异端和你平常接触的那些垃圾都不一样！S级拥有物理毁灭的能力！我警告你，别轻飘飘地把这次当成普通任务！你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最好给我严肃一点！管理局给你几个钱啊，买你条命啊！你他妈家里没人了啊？！”
王浮：“？？？”
怎么好像在被关心？又好像有被骂到？
算了。时队脾气暴躁，在管理局是出了名的。
毕竟人家白天是流量明星，晚上还要在管理局打工，也是够遭罪的。
脾气暴点也正常。在管理局兼职的都这样。
不像他，全职。被固定外派驻守在江川北路700号。
外人眼里，他被迫长期滞留在精神病院，有家不能回，还要遭受旁人的非议。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岗位有多爽。
他在江川北路700号“住院”，大部分时间其实没什么事做。
反正所有关键区域都设置了探测仪，他只要像保安一样去每个打卡点上溜达一圈就行了。
剩下的时间他都可以干自己的事儿。
就比如书法和健身。
王浮之前在小红书上面发自己写书法的视频，结果点赞评论寥寥无几。他还有点郁郁不得志。
结果有一天他无意中卷起了袖子，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
好家伙。点赞收藏直接破了3万。
他算是看清这个世界了。
……总之就是这么起号成功了。
所以王浮最近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在完成日常工作之后就沉迷小红书，每天拍自己的小臂……啊不是，是书法视频。
他也不知道啊他们喊着“daddy”啊“alpha”啊什么的就冲上来了。
所以体制内就是这点好啊。
只要岗位选对，完全可以利用摸鱼时间干个副业。
不过管理局这份工作吧，还是有点特殊的。
不光会影响精神状态，而且有概率遇到生命危险，就像这次的S级。
所以时少宁训他的时候，王浮第一反应是惊讶，第二反应其实还挺感动的。
这小年轻，人还挺好，他想。
就是嘴巴有点凶。
总之他对这位时队印象还不错。感觉时少宁跟热搜上面说的什么爱耍大牌的形象完全不搭界。
王浮一边在内心感慨着，一边送时少宁出去。
——这里毕竟是精神病院。住院部晚上管得非常严格，每个出入口的门都是锁着的，要刷员工卡才能进出。
当然作为管理局安插在这里的外派人员，王浮当然是有权限随意出入的。
“辛苦了，时队，那就……”
王浮刷开大门，正要客客气气地把时少宁送走——
滴！
一声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同时在两人移动终端上炸响！
王浮大惊，时少宁却已经作出反应！
他一把将毫无防备的王浮拉到身后，与此同时，子弹上膛！
管理局给外勤组配备的制式武器，其特点就是对异端杀伤力巨大，而对人类无害。
王浮见状，也反应过来，赶紧掏出制式武器，进入战斗姿态。
然而。
“……时队？”王浮感觉到时少宁的背影诡异地一僵。
移动终端的报警系统也很奇怪，“滴”完一声就没了，令人怀疑那一声是不是误报。
王浮困惑地上前。
越过时队黑色战斗服的肩膀，他看到了一条……不，半条。
半条巨大的金鱼。
王浮：“？”
巨大金鱼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之所以说它是半条，是因为它鱼尾巴的下半部分已经不见了。
被啃了。
很明显是被一张血盆大口啃了。
因为那一圈牙印足有半米宽。
大金鱼还活着，但是蹦跶不了了。只能像死鱼一样躺在地上。
毕竟尾巴被啃没了。
等等，这金鱼？
这金鱼不是B级异端【沉困】吗？！
【沉困】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鱼尾巴还被啃掉一半？！
这也太离谱了吧！
王浮大惊：“是【深渊之口】吗？！”
据他所知，长着这么大嘴巴子的异端只有一个。
那就是【深渊之口】。
然而时少宁却咬牙切齿，从后槽牙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王浮：“啊？”
时少宁：“不是【深渊之口】，是【邪域】。”
王浮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见时少宁飞快地弯腰，捡起边上的一块大石头。
王浮这才发现大石头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A4打印纸。
纸上写了一行字：
“80%回扣不许赖账。”
“要钱。急用。今晚就打。”
下面还有个二维码。
时少宁：“……”
时少宁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拿出手机一扫。
叮。
是个微信收款码。
王浮：“？”
时少宁：“………………”
王浮吃惊。王浮难以置信。
王浮三观尽碎地看着时少宁。
“时队，你糊涂啊！”王浮痛心疾首地说，“你怎么能勾结异端吃拿卡要呢？你、你的作风有问题啊！”
时少宁：“………………######”
神他妈吃拿卡要！！！
你要不要看看清楚再说话？！
他妈是谁吃拿卡要啊！！！
我明明是被强买强卖的那一个好不好！！！
时少宁咬牙切齿。时少宁忍着怒气。
时少宁用尽全部理智控制住自己，利用管理局内部权限对这个微信收款码进行了追查。
立刻就查到这个微信绑定的身份证。
是个108岁的老头。
好好好。
百岁老人黑吃黑，明目张胆要回扣是吧。
——他妈的谁信啊！这一看就是瞎几把乱填的身份证吧喂！
咔。
时少宁的手机，被捏碎了。


第51章 涨房租
其实身份证这个事儿吧, 还真不是邪域主观上想冒用他人身份证。
主要是祂自己没有啊。
毕竟注册微信要实名认证。
祂要微信转账收款，更要实名认证。
那能怎么办？
当然是上网随便找一个身份证先用着啊。
至于人脸识别嘛，祂也可以捏脸。
小事。
对祂来说都是小事。
总之回扣是拿到了。
叮的一声, 微信提示音在厨房里响起。
消化系统唇角一弯。
一部分肠子继续给林见渊做早餐, 另一部分肠子打开胆囊拿出手机。
过了一会儿, 林见渊的手机上也响起提示音。
叮。
正在刷牙的林见渊：“？”
他满口泡沫, 举着牙刷就出来了, 一脸诧异地问：“老婆，你给我转钱干什么？”
消化系统：“还你之前超市的钱。还有以后一起去超市的钱。”
林见渊看着转账明细上的400块钱, 顿时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这钱是哪里来的。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老婆挣这钱不容易。
原因很简单。
老婆欠他的七十几块钱, 拖了这么久才还上。
充分证明这么长时间了，老婆手头的余钱都不超过70。
这也太惨了吧。
认识他之前老婆过的是什么样惨兮兮的生活啊！
他的温柔穷月光哟！
林见渊想着想着有点心疼, 忍不住想抱抱老婆, 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满嘴牙膏沫子。
于是赶紧回卫生间，把洗脸刷牙日常流程走完。
再回到厨房的时候，香喷喷的早餐已经出锅了。
“这是什么？”林见渊惊喜地凑到餐桌前, 看着餐盘里从没见过的食物。
室友温温柔柔地说：“这是芝士培根虾滑卷哦。”
虾滑加上胡萝卜、青豆、玉米, 撒上一些黑胡椒、海盐, 拌匀。
培根像地毯一样展开, 盖上一小片芝士和刚刚准备好的虾滑，然后卷啊卷，卷成寿司，放进空气炸锅，180度25分钟。
香喷喷的芝士培根虾滑卷就出炉了。
芝士的奶香，混合着煎培根的焦香，咸鲜四溢。
虾滑里混杂了翠绿的青豆、金黄色的玉米，还有橘红色的胡萝卜, 明亮交织的颜色，看得人心情大好。
什么叫色香味俱全？
这就是色香味俱全！
“唔唔、这也太好吃了吧……”林见渊一口接一个，简直停不下来。
室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啊？”林见渊两三口一个，幸福得要死。
“小红薯推给我的呀。”室友的阑尾一摆一摆，像一条柔软的猫尾巴，“自从我照着它的食谱做过几次菜以后，它就每天给我推好多菜谱。”
“大数据就是这样的。你完蛋了。”林见渊忍着笑，“以后你再也刷不到擦边视频了，点开小红薯就是各种好吃的。”
“这样哦？我不知道。”室友很好脾气地说，“我以前不怎么用小红薯，最近才开始用。”
“这样哦~我不知道~”林见渊学他的样子，拖长了语调说话，说着说着自己就笑出来，伸手去捏他的胆囊，“怎么又撒娇？大清早就对我撒娇，你还能不能好了呀？”
“我没有撒娇啊，我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呀。”
“那你就是一直都在对我撒娇。”
“我没有。”
“你有。”
“没有啦！”
“你还不好意思，你都害羞了！”
“没有，真的没有啊。”
没营养的对话，搭配着营养丰盛的早餐。
温馨甜蜜的感觉让整个家都变成暖黄色。
林见渊沉浸在幸福中，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消化系统的阑尾也一摆一摆，微微上翘的嘴角始终没有下来过。
捏捏乐&小石头&天使眼球&深渊之口：“……”
不敢说话！
救命啊，你还没有撒娇，你还“一直都这样说话”！
你“一直这样说话”个屁！！！
你就在人类面前装吧你！！！
林见渊快乐地享受着老婆为他准备的爱心早餐。
自己家做的用料就是扎实，培根里面卷着满满一大团虾滑，青豆很香，玉米胡萝卜也很香。
这个芝士培根虾滑卷一整个都香得要死。
受不了了，怎么这么好吃啊！
“诶，你怎么不吃？”林见渊突然发现室友没动筷子。
不对，室友甚至都没拿筷子，餐盘边只准备了一双筷子。
室友说：“虾滑不够了。”
林见渊正想随口接一句“那我再去买”，却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之前跟老婆说好，老婆做饭，伙食费他来出。
所以冰箱里的食材全都是他去买回来的。
但他从来没买过培根，也没买过青豆。
而今天的早餐里却有这些东西。
是从哪里来的？不言而喻。
——难怪老婆攒了这么久，才还上他上次逛超市的钱。
老婆竟然在自己偷偷贴补家用！
天啊，这还只是被他发现的一小部分！
但他不知道的时候，老婆到底为他花了多少钱啊？
林见渊一下子狠狠地心软了，他夹起碗里最后一块芝士培根虾滑，吹了吹热气，笑着夹到老婆嘴边。
“你也尝尝啊，太好吃了。你自己做的，你怎么一个都不吃？太亏了。”
室友：“我吃过了啊。”
林见渊：“啊？”
室友：“菜谱上面说，盐要放适量，可我不知道多少才是适量诶，所以就边做边尝咸淡。”
林见渊：“？”
室友：“然后尝着尝着虾滑就不够了，我也有点吃不下了，我平常不怎么吃这个，胃里没有装这个的地方。”
林见渊：“？？”
室友温柔地说：“你吃吧，反正我不用上班，等下我可以再去其他地方找点好吃的。”
林见渊：“？？？”
林见渊捏着筷子的手僵硬在半空。
扎心了啊，老铁。
林见渊怀着复杂的心情，吃完了最后一块芝士培根虾滑。
但是出门之前，他抱着老婆又亲了一会儿。
心情又好了嘿嘿嘿。
林见渊出门上班以后，消化系统也心情很好打开胆囊，拿出手机。
点开远程操控app，给扫拖机器人下达任务。
“嗡”的一声，机器人从基站里出发，开始满屋子乱跑。
虽然昨天已经蹲在地上看了半小时了，但现在再看还是觉得很有意思。
消化系统饶有兴致地观赏了一会儿，然后走进卫生间，给祂的人类洗内裤。
洗内裤要用到手，于是祂把自己的手拿出来。
手这个东西其实很不方便，因为不是祂的原始配件。
脚当然也是。
所以祂平常不爱拿出来，基本上都往消化道里随便哪儿一塞。
反正祂肚子里面大的很。
装10个1米85的大型动物都不在话下。
但祂正在慢慢适应。
祂第一次使用双手的时候，怎么说呢？
就很蛋疼。
（虽然祂现在并没有蛋）
用小红薯上的话来说就是，手刚长出来，祂跟祂的手还不太熟。
是的，小红薯重度用户就是会在小红薯上面学习怎么做人。
不过用着用着就好多了，祂适应性还挺强。
而且人类的5个手指头，在设计上具有优越性。
手掌、指关节、指腹，还有每个手指头，都有自己的功能，特别是大拇指。
祂第一次在小红书上看到说大拇指承担了80%的手部功能的时候简直太惊讶了。
……是的没错，祂现在的小红薯除了给祂推除了做饭以外，就是教他怎么做人。
就像林见渊说的，大数据真是太神奇了。
大数据真的知道祂需要什么耶！
其实邪域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
祂以前从来没考虑过“做人”。
做人原来这么复杂，但是也还挺好玩。
好好笑。
祂一想到做人，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很想笑。
可能因为谈恋爱了吧。
这也是林见渊跟祂说的。恋爱脑就是这个样子的啦，一天到晚都想笑。
等等。邪域突然想到，不对。
祂都没有脑，怎么可能恋爱脑。
但林见渊现在很恋爱脑。
祂现在每天和林见渊睡在一起，每天晚上都要贴贴林见渊，吃林见渊的嘴巴。
吃嘴巴的时候会顺便进食。
已知林见渊是恋爱脑，吃林见渊害得祂也变成恋爱脑。
怎么想都是林见渊的错！
邪域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起来。
……得亏捏捏乐和小石头和天使眼球和深渊之口都陪着林见渊出门上班了。
要不然它们看到食物链顶层的S级异端给人类洗内裤洗得笑出声来，肯定要被当场吓死。
救命啊！
邪域疯啦！
这边林见渊和邪域恋爱脑甜蜜蜜满世界粉红泡泡，另一边的管理局就不一样了。
愁云惨雾。
原因很简单。
【骨奏】至今下落不明。
管理局并未掌握它的完整刻印，因此也无从大规模追查。
抓不到【骨奏】，那被【骨奏】变成人体雕塑的一整支外勤小队就无法下班。
这会儿还在休息室里晾着呢。
……其实本来应该放在仓库里的。
但这遭到了雕塑们的一致反对。
他们愤怒地强调自己是人不是货！
下不了班就已经够惨了，怎么还能住仓库啊？！！
休息室场地有限，而且大家都要休息的嘛，放这么十几个队友雕塑在那边有点太搞笑……不是。有点太引人戚戚了。
对着这些活灵活现的雕塑，其他人一看到就忍不住噗……不是，是忍不住为他们感到难过。
这休息质量还能得到保证吗？
除此之外，时队最近的情绪也很差。
原因很简单。
他又被【邪域】索要回扣啦！
索要回扣不是重点。丢脸被耍也不是重点。
虽然这些都已经不够让人生气了！但时少宁是谁！时少宁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他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大动肝火！！！
真正令他大动肝火的，是他从此以后失去了进一步追查【邪域】的机会。
怎么回事？邪域难道竟然有这么聪明？知道他打算在下一次黑吃黑交易时暗中收集他的刻印吗？
不应该啊。
高阶异端虽然高度接近人类，但他们只是“像”人，永远不可能“是”人。
或者换个说法。
论心眼子，异端永远玩不过人类。
所以邪域怎么这次不当面跟他交易了？？？
怎么会直接丢下异端，留下收款码就走了啊？！
邪域难道真的学会耍心眼儿了？
是巧合，还是发生了管理局意想不到的别的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时少宁已经向上级汇报了，但是讨论下来也没有什么结果。
因为他们掌握的和邪域有关的信息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难道线索就要这样中断了吗？
难道他们就要这样放任一个S级异端在A市神出鬼没，为所欲为了吗？
时少宁为此感到极度烦躁。
浓黑茂密的头发都因此掉了两根。
……
同样在掉头发的还有林见渊。
他掉的头发可就不止两根了。
因为他到了公司以后发现，他桌面上有些文件被动过位置。
里面的内容好像也被修改过。但问题是间隔的时间有点长，他已经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些地方发生变动了。
文件的最后修改时间正是他住院的日子。
毫无疑问是于秀丽搞的鬼。
林见渊极度烦躁，越核对越火冒三丈。
他一脚踹开椅子，正想去找于秀丽理论理论。
手机却忽然响起来。
他低头一看，是房东。
所有人都被林见渊突然踹开椅子的巨响吓了一跳。
然后电话铃响起，林见渊暴躁地接通电话之后，整个人就像见鬼了一样，僵立在当场，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林见渊。
“什么意思？”
只见林见渊脸色苍白，声音都有点发抖。
他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要涨房租？另一个房间不是一直都有人住吗……明明有人住，你为什么说房间一直空关着要给我涨房租……你别搞我。我警告你我有精神病……你不要搞我啊！”


第52章 我就说我的精神病怎么突然好了^……
林见渊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裴硕急忙追上来：“哥！”
林见渊说：“我有点事。”
他的嘴唇苍白, 脸色也非常难看。
裴硕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根本不敢松开，急道：“哥, 出什么事儿了？你先冷静冷静, 你别慌！”
周围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围上来, 担忧又关心地说：“对啊, 林见渊你先别急, 你说说出什么事儿了，看看大家有什么能帮你的。”
林见渊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随后又紧紧抿住, 嘴唇僵硬成一条直线。
他说：“是我自己的事，我要回家一趟。”
众人面面相觑。
其实听到那个电话, 大家已经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但是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大家最担心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林见渊还要往外走, 裴硕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用身体挡住他。
林见渊皱了下眉头，他说：“你干什么？干嘛拦我？”
裴硕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不敢放开他。
秦诗和苏志伟也走上来。
秦诗说：“林见渊, 你现在脸色很差, 你这样子我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苏志伟也说：“对。你要回去的话，就让小硕陪着你吧。我帮你去跟姜晨请假。”
众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事已至此，只能先这样了。
林见渊却说：“我没事。”
裴硕：“哥……”
林见渊把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冷静地说：“我没事，我就回家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直接去……去住院的。”
众人都沉默了。
林见渊遭受的打击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大。
此时此刻林见渊表现得越冷静，大家就越担心他。
裴硕还想说什么, 林见渊突然失去耐心，怒吼道：“你给我松手！我就想回家看一眼！你凭什么拦我！凭什么不让我回家？！”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把裴硕吓了一大跳。
众人连忙上前，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也只好顺着林见渊的话往下说。
“行吧行吧，那你一个人回去吧，路上小心啊。”
“对对对，有什么事儿立刻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都在呢。啊。”
“渊哥，我还是……”裴硕还想再上前，却被秦诗拉住。
裴硕不解地回头，只见秦诗微微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裴硕抿了抿嘴唇，只好作罢。
“……谢谢大家关心。”林见渊低声说，“我就……我真的就回家去看一眼。没多大事儿。没事儿的话我马上回来。嗯。我回去看一眼就会回来的。”
他说的话就好像在哄自己。
“林见渊，我相信你可以度过这一关的。”秦诗忽然在他身后说。
林见渊身形一顿。
不自觉地，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嗯。”
他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走出公司大门。
天还是很热。上午十点钟，正是气温越来越高的时候。
林见渊顶着一头大太阳往地铁站走，手指有点发抖，还在出手汗。
湿漉漉的指纹解锁不了手机。
他改成输入密码。
手机解锁成功了。
林见渊的手指却悬停在半空，却不敢给室友打电话。
林见渊来到地铁站。地铁口下面吹来一阵阵的凉风，令他快要爆炸的大脑得到了些许凉爽。
他站在地铁口，仰起头深吸一口气。
又深吸一口气。
他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上，要把一块大石头推进深渊的人。
深渊底下躺着他自己。
“林见渊？”捏捏乐奇怪地说，“你怎么了？”
小石头也很担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天使眼球：“房东要给他涨房租，把林见渊气到了吧。”
深渊之口：“不至于吧，涨多少啊，气成这样？”
林见渊无视了这些声音。
他用不住发抖的手指，拨通了室友的微信语音。
屏幕变换，手机上弹出微信语音等待接听的界面。
林见渊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过。
他一边往地铁站里面走，一边下意识的伸手进裤兜，去掏捏捏乐。
手指触碰到熟悉的质感，柔软q弹。
语音接通。
“喂？”
手机那头传来室友温温柔柔的声音，
“怎么啦？”
轰隆隆——
地铁进站。
像一柄大锤，一下子砸碎脑花。
天灵盖就像开了天窗。林见渊感觉整个人忽然可以呼吸了。
他站在地铁月台边上，缓慢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然后轻轻地叫了一声。
“老婆。”
“嗯。我听到啦。你那边好吵哦。”电话那头的室友，尾音微扬，语气里带着熟悉的笑意，“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想我啦？”
林见渊的喉结鼓动了一下。
“我想你了。老婆。”
林见渊眼睛发酸，哑声喃喃：“我好想你啊老婆。”
“可是你出门上班才两小时耶？”室友被他逗笑了，“怎么就已经想我啦？上班这么度日如年哦？”
林见渊说：“我现在回家。”
室友没有问他为什么班都不上了要回家，只是说：“好哦。”
语气里带着快乐。
好像室友也在期待他回家。
林见渊挂断语音。
胡乱抹了下眼睛，这才走进地铁。
sk——
家里。
邪域看着面前的男人。
不对。不是人。
就这算个屁的人。
“【谵妄】。”邪域冷冷道，“这是我的领地。”
面前的男人皮肤苍白，眼神飘忽。衣服裤子都湿漉漉的，头发也粘在额头上，还在往下滴水。
他的身上有股浓到让人头晕眼花的花露水味。
这是管理局特制的清醒药剂，能抑制san值降低。
所有异端都非常厌恶这种药剂。
但是林见渊很喜欢。
面对邪域尖锐的质问，谵妄没有说话。
他只是呆滞地站在门口，站在鞋柜边上，像一个等待主人拿拖鞋过来的客人。
“别逼我动手。”邪域沉声，“滚。”
冰冷的声线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威胁。
然而谵妄依旧无动于衷。
他的眼神茫然空洞，两颗眼球就像装饰品，根本无法视物。
即便如此，他却依旧在“看”。
他在“看”这间房子。
从玄关到客厅，到卫生间、厨房。
就像一颗悬空的球形挂灯，他随机地把目光投向各种地方，摇摇晃晃地悬浮，却始终没有焦点。
直到他的目光投向林见渊的卧室，并且在那微微翕开的门缝上停留。
“找死也到其他地方去死！”
邪域暴怒。
下一秒，肉红色巨浪翻滚。
无数触手般的肠子，争先恐后地涌向谵妄，卷住他的手脚、脖颈、躯干，把他整个人卷起来裹成蚕蛹。
然后往外一丢。
——等等！
忘了开窗户！
这可是自己的家，不能砸！！！
丢垃圾暂停。
邪域小心翼翼地把已经坚如钢铁的触肢重新变软，免得不小心捏坏窗框。
哗啦一声，把窗户打开。
这才把那个苍白的大垃圾扔出去。
——ip。
因为路上的时间都被skip掉的原因，林见渊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感觉情绪并没有平静多少。
他还是控制不住地焦虑，且随着离家越来越近，焦虑也有愈演愈烈之势。
虽然打过电话了，可万一那通电话也是假的呢？
万一通话记录，也是他大脑自动补全的幻觉呢？
如果他回到家发现老婆真的不存在怎么办？
住院。住院又能怎么样？住院能把他的老婆变回来吗？
住院能把他的老婆变成真的吗？！
……其实早该引起警觉的。
因为老婆实在是太特殊了。
虽然得病以来他看到了太多幻觉，但是只有老婆是作为怪物的形象出现的，而且自始至终都是怪物。
不像长在眼睛里的藤蔓，也不像会说人话的捏捏乐，那些幻觉他其实都清楚他们是幻觉。
唯独老婆，他自始至终都认为老婆是人。
……早该发现不对的……明明从最开始就很不对劲……
比如老婆从来没提起过他学校里的事情，也从来没说过他到底在哪里读书，读的什么专业。
比如老婆的生活里好像只有他，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存在。老婆从不跟他讨论自己的生活。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这老破小的房租这么贵，老婆明明手上没有钱，为什么会选择这么贵的房子？
他曾经以为是因为他。
林见渊曾经得意洋洋地以为，老婆宁愿多花钱也要搬进来，是因为他。
可明明一切都不合理啊！
一切都只是林见渊的一厢情愿。
所有不合理的细节都会被他用“我是精神病啊”这个强大的理由来解释。
是他一厢情愿地渴望着陪伴。
渴望有一个人抚慰他的心灵。
渴望每天辛辛苦苦上班，回到家以后，能有个人为他留一盏灯对他说一句“你回来啦”。
渴望避风港。
渴望一个温暖的家。
他以前从不知道他对家的渴望有这么强烈，现在他知道了。
毕竟他都已经渴望出幻觉了。
林见渊眼眶发红，脚步飞快地往那个老小区走。
口袋里的小幻觉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幻听。
“林见渊，你到底怎么了？你看上去很不对劲。”
“林见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能不能先跟我们说啊？你这个样子回到家你家里那位不得弄死我们呀！”
“就是啊！哎不是，你不会要哭了吧？你别哭啊你！哎你到底怎么了呀？你说句话呀你！”
“林见渊？喂喂喂，听得到我们说话吗？林见渊！”
“林见渊！！！”
砰！
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林见渊浑身一震，反射性地后退一步。
解离的灵魂，也在这一刻忽然归位。
尘土散去。
林见渊看到一个男人恍惚地坐在地上。
那是一个皮肤很白很白的男人，身上的衬衫长裤都湿透了，潮软的发丝也紧贴在额头上。
他好像刚刚从河里被打捞上来，整个人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却在看到林见渊的那一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震颤着的眼球重新归于稳定。
恍惚迷离的眼神也找回了焦点。
苍白男人紧紧地盯着他。
目光如一尺丝腻黏滑的白练把他包裹。
男人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嘴唇微微翕张。
恍惚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喜悦的神情。
林见渊一愣。
就在这怔愣的一瞬，男人已经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向他。
苍白俊美的五官显示出一种幸福的神情。
男人的嘴唇翕张，喉结耸动。
如同沉浸在高潮后的欢愉一般。
男人恍惚地注视着他，吐出一个低哑的气音：
“啊……”
林见渊：“？”
这个男的怎么古古怪怪的？
等等，这个男的是谁？
长得很白很高，而且很瘦。
而且还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我们家小区……
难道他——
他就是——
——难道我受了刺激反而把精神病治好了，能看清老婆的真实长相了？！
林见渊一瞬间呼吸急促，眼睛睁大。
他心跳加速地上前，正想问问面前这个男的是不是就是他老婆。
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粉红色的阴影。
“……”
消化器官沉默地漂浮在半空。
和一回头的林见渊恰好对上了眼。
林见渊：“？”
“林见渊。”消化系统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低沉，那愠怒的声音令林见渊感到陌生。
消化系统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林见渊，你下了班不回家你在干嘛！”
老婆！
是老婆！
是他的老婆！！！
原来老婆在这里啊！
那没事了！
那个奇奇怪怪的男的不是他老婆！
他就说嘛，他的精神病怎么突然好了，看老婆都不是老婆了！
果然还没好啊只是认错人了哈哈！
害！你看这事儿闹的！
都怪他的精神病！！！
“老婆！”林见渊欢欣雀跃地扑上去，一把抱住老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还特意下来接我！外面都快热死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消化系统：“？”
消化系统：“。”
怒气冲天的肉红色阴影在这一瞬间消弭。
粉红下水被人类抱得死紧。
原本因为愤怒而变得胀鼓鼓的胰腺胆囊肠，在此刻全部柔软下来。
邪域反手抱住人类。
祂的人类。
语气重新变得温柔。
祂抬起一截肠子，给祂的人类擦擦汗，然后说：“很热哦？那午饭我们要不要到外面去吃？家里还没开空调。”
“好啊宝宝，你想吃什么？”林见渊嘴角弯起，笑意直达眼底。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某个大型人形垃圾已经又被一大堆肠子五花大绑。
当场扔出去800公里远。


第53章 掉马
邪域和林见渊一起来到最近的商场。
一路上都在讨论去商场里面吃什么。
“今天咱们吃点好的吧？”林见渊举着手机, 把点评软件递到老婆面前说，“宝宝你想吃什么？”
邪域弯起嘴角：“都行啊。”
“日料吃吗？或者火锅？”林见渊手指滑动着屏幕，惊讶地说, “这边有好多网红店, 看着都不错哎。”
邪域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蹭蹭他的脖子。
林见渊：“但是都要排队。不过今天是工作日, 应该还好吧。”
邪域点点头：“我也觉得。”
林见渊说：“走, 先上去看看，实在不行就吃别的。”
邪域笑了一下：“好哦。”
两人来到5楼。这个商场的餐厅基本上都聚集在5楼。
工作日的商场确实人流稀少。
但是有个问题——现在还太早了。
“11:30开始排号？”林见渊站在一家网红店前面, 诧异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的服务员已经在给餐桌摆放餐具了。林见渊说：“你们不是已经上班了吗？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坐？反正现在也……”
他拿出手机一看, “现在也已经11点了啊。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不好意思啊，先生, ”服务员满脸愧疚地说, “我们这边11:30才正式营业呢，现在餐厅里还在做准备工作。您可以先到附近休息一下，我先给您挂个号, 您现在是1号, 到11:30, 餐厅一营业, 您就可以第一个入内就餐，您看这样可以吗？”
林见渊有些无语，但还是说：“行吧。”
他伸手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挂号条，却又皱起了眉头，说：“我这边两个人。”
“哦，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是我忘了问了。”服务员赶紧把挂号条收回去, 重新给他拿了一张。
林见渊拿了挂号条，牵起邪域的十二指肠，四下张望了一下。
这商场中庭有个很大很大的花园，花园里有假的人工造景。
漫天樱花，假得灿烂。
林见渊说：“老婆，我们到那边去坐一下。”
边走还边小声吐槽，“刚才那个服务员新来的吧，怎么就给我们排一个人的位置。我真是服了，这还用问吗？这不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两个人吗。算了，估计他也有点紧张，我看这网红店好像是前两天才开的……”
“是吧。”邪域微笑着回应。
祂抬起一截肠子，摸摸林见渊的耳朵。
沾上了。
【谵妄】的东西，沾到林见渊的耳朵上了。
所以祂才最烦谵妄。
这个智障明明是S级，却毫无自控能力，走到哪儿就把污染物甩到哪儿。
刻印也流得满地都是。
他不被抓谁被抓？
放在平常，哪怕谵妄被管理局大卸1800块，邪域不会有什么想法。
但今天不同。
今天这个智障找上门来了。
还把他那些污染物和刻印漏得家里满地都是。
烦死了！
关键这玩意儿扫拖机器人还打扫不了！
祂回去还要亲肠处理！
如果是林见渊弄的，那无论把家里弄得多脏祂都会高高兴兴地打扫。
但是谵妄？
凭什么？祂凭什么要给谵妄打扫？
那个智障又凭什么跑到家里把祂家搞得一团糟？！
烦死了！！！
好容易招来管理局的！！！
……不过话说回来。
温软的十二指肠轻轻抚摸着林见渊的耳廓。
林见渊似乎是觉得痒，笑着躲了一下，说：“老婆，你注意点！光天化日之下，这公开场合呢！”
林见渊好像完全没受到谵妄的影响。
为什么？
明明在那么近的距离，毫无防护措施地正面遭受谵妄大剂量污染物冲击。
为什么林见渊现在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不对。
不是没什么两样。
虚假的樱花树下，邪域“注视”着林见渊。
温暖柔软的十二指肠贴上林见渊的脸颊。
林见渊笑了笑，捏捏祂的喉管，说：“老婆。”
邪域：“嗯？”
林见渊：“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不对。
林见渊有点不对劲。
邪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林见渊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祂对人类的了解还是太少。
所以祂选择了最直接的手段。
“……唔！”
林见渊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室友。
嘴唇被轻轻撬开。温暖柔软的东西顶进来，抵着他的舌尖，探究般地纠缠。
邪域细细地吸吮着。
想要弄清楚祂的人类到底在想什么。
下一秒，人类推开他！
但是由于食管太长，而消化系统没有肩膀，所以林见渊只能推祂的肠子且只推开了肠子！
所以！一人一肠的嘴巴还连着！！！
林见渊：“……”
邪域：“……”
有点尴尬了。
邪域默默地松开嘴。
“不、不是，老婆。”林见渊瞬间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那什么，啊，怎么突然就亲过来了。边上还有人呢！”
邪域不动声色地展开领域，检查周围环境：“没有人啊。”
林见渊简直哭笑不得：“没有人也不行，这还是在外面啊！不是，这有点太刺激了吧……大白天的，就，虽然现在已经比较开放了，但是光天化日之下……那什么，咱们毕竟是男同，你知道吧……”
“？”邪域歪了歪“头”，不解，“什么呀？”
林见渊注视着他。
一秒钟后忽然笑了。
“你真的，哎，你真……”林见渊伸手揉了揉他的喉咙。
原本是开玩笑式的动作，却渐渐放缓。
指腹摩挲着祂的喉管黏膜，动作温柔。
舒服得邪域想要呼噜呼噜。
不知道为什么。
邪域感觉，祂的人类情绪变好一点了，变得更像平常一点了。
但还是没有弄清楚祂的人类为什么不开心。
太快了。
刚才那一口，被推开得太快了。
祂只刚刚尝到一点人类的情绪，就已经被推开。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粘稠如黑色沥青，却又温软得像一朵白云。
不懂。
祂本来就对人类不太懂。
而且祂对于人类居然会推开祂也有点不开心。
祂的人类居然会推开祂！
难以置信！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祂的人类从来没有推开过祂！
祂的人类从来没有拒绝过祂的进食！
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
好气啊！
好气哦……
为什么不开心？
为什么祂的人类不开心？
为什么祂也会跟着不开心？
好怪哦。
不喜欢这样。笑不出来了。
邪域注视着祂的人类。
人类和祂并肩坐在樱花树下。
虚假的樱花树，盛开得灿烂。
人类举起手机，把脑袋凑过来，跟祂一块儿刷小视频。
手机里传来搞笑视频嘻嘻哈哈的配乐。
人类也跟着嘻嘻哈哈地笑，时不时跟祂说话。
但就是，
就是有哪里不一样啊！
不懂。
好奇怪。
好奇怪。
“林见渊。”邪域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今天……”
叮咚！
林见渊的手机里弹出一条提示。
“啊，11:30了，可以进去坐了！”
林见渊笑着站起来，伸手来牵祂。
邪域伸出十二指肠给他牵。
那家店在5楼，两个人从1楼的中庭重新坐电梯上5楼。
林见渊按下电梯按钮，嘟囔着说：“今天这里人真的很少哎，都已经十一点半了，不科学啊，边上不是有好几个写字楼吗？怎么饭点都没人来吃饭的？”
邪域注视着祂的人类。
因为不让吃嘴巴，所以只能看着他的眼睛。
看着他的嘴唇，看着他的表情动作，看着他的一言一行。
看着他好像和平常一样，笑着勾起祂的十二指肠，微微地晃啊晃。
看着他温暖身体里缓慢跳动的心脏。
看着他隔着衣物传过来的体温。
“林见渊。”
邪域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贴贴他。
“你为什么不开心？告诉我嘛。”
告诉我嘛。
又不让吃嘴巴，又不说。
那我不会明白的啊。
告诉我嘛。
叮！
烦人的噪音打断狭小密闭空间的温馨。
电梯门打开。
银白色的金属门之后，罗列着大片大片全副武装的人类。
祂的人类在祂的怀里突然全身僵硬。
就连呼吸都停顿。
“什么鬼？！”林见渊错愕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伸手一拦。
把老婆护在自己身后。
邪域低头看了看他横在自己身前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有点想笑。
“你们……”林见渊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看着那些身穿黑色战斗服的人，“你们干嘛？集体cosplay吗？”
“林见渊？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首的覆面男子上前一步，哪怕他的面容全被黑色战术面罩覆盖，却仍能显示出他的震惊。
“快过来！到我这里来！”男子暴喝，“电梯里有东西！你快出来！”
“啊？”林见渊茫然，还转了一圈电梯挠挠头说，“没有啊，只有我跟我老婆两个人啊。你别吓人啊！不对，你是时少宁，你们在拍戏吗？”
时少宁：“？”
众人：“？？？”
不是？
你说啥？！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就连时少宁都开始结巴：“不是，你说什么……什么老婆？！”
S级异端邪域的十二指肠被林见渊牵在手里，举起来晃了晃。
林见渊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嘿嘿，这我老婆。”
众人：“……”
时少宁：“……………………”
邪域的阑尾一摆一摆地晃起来。
祂又开始觉得好好笑。
但祂还是不懂哎。
林见渊到底怎么了啦。
林见渊今天真的好奇怪哦……
“你……你能看到它……”
时少宁已经放弃思考，眼看着那只S级异端已经把越来越多的肠子缠上林见渊的身体，时少宁再也顾不上保密条约，上前一步，对着林见渊大吼道：
“那不是你的老婆！那是异端！是S级的异端！它是怪物啊！林见渊你快过来！”
林见渊：“哈？”
林见渊狐疑。
林见渊震惊。
林见渊看着时少宁，难以置信地重复：“你说我老婆是怪物？！”
时少宁：“是啊！！！”
林见渊又扭头看看邪域：“你是怪物？！”
邪域弯起嘴角：“是哦。”
林见渊：“……”
林见渊呼吸急促。
林见渊心跳加速。
林见渊瞳孔地震。
林见渊后退一步，大受震撼地说：“原来我不是精神病啊！原来你真的是消化系统！”
邪域：“……”
时少宁：“……”
全副武装的管理局全员：“………………”
“林见渊！你赶紧过来！”时少宁无法容忍场面再继续滑稽下去了，他暴喝一声，对所有人下令，
“动手！！！”
无数制式武器齐刷刷地对准邪域。
那些子弹专门用来克制异端里面的填充物，对人类无害，对异端却会造成致命的巨大打击。
邪域不悦地展开领域。
在祂身后，巨大的肉红色阴影如浪潮般升起。
“要打就打。”邪域冷声，“谁怕谁——唔！”
话音未落，只见林见渊伸手一薅！
——捞起肠子扭头就跑！！！
邪域：“？”
时少宁：“？？？”
全副武装的所有人：“？？？？？”
“老婆你快跑！”
林见渊拉着肠子冲到逃生通道前，一脚踹开防火门！
“你快跑，我来拦住他们！”
林见渊一声怒吼，把老婆所有下水一股脑地推进逃生通道——
一扭头却发现不对！
由于消化系统的肠子很长，而林见渊刚刚薅他的时候，只薅住了一把小肠！
所以！当林见渊抓着老婆（的一部分）气势汹汹的踹开防火门的时候！
老婆的大半部分（食管胃肝胆脾胰和结直肠）还停留在原地！
整个肠子被薅得很长！
很长！！！
很长！！！！！！！
林见渊瞬间睁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气！
时少宁：“……”
全副武装的所有人：“………………”
沉默。
诡异的沉默。
诡异的沉默其实只维持了很短的一瞬。
“噗。”
一声轻笑打破了平衡。
温暖柔软的喉管蹭了蹭林见渊的脸颊。
亲昵又温柔。
室友的嗓音带着笑，低低地在林见渊耳畔响起。
“你爱惨我了哦？”
下一秒，滔天巨浪升起。
肉红色阴影瞬间吞噬整座大楼！


第54章 你爱惨我了哦
林见渊坐在家里, 一言难尽地看着餐桌对面的室友。
粉红下水好整以暇。
甚至从胆囊里掏出了手机，小小的阑尾像猫尾巴一样摆啊摆。
滴。
基站接收到任务。
扫拖机器人出发。
林见渊：“……”
窗户外是一片暗红。
肉红色的阴影如滔天巨浪翻滚。不断有什么东西从外面进行冲击，似乎想要突破这层肉浪。
却如同撞上透明窗玻璃的傻鸽子。
除了噗啦噗啦地掉下去, 还会翅膀骨折。
林见渊：“。”
嗡嗡嗡。
扫拖机器人钻进餐桌。
嗡。
扫拖机器人撞上林见渊的脚。
明明被撞的是脚, 林见渊却像脑子也被撞了一下。
一下子想起了刚刚商场里的那一幕。
……太暴力了。
林见渊第一次知道粉红下水打起人来原来这么暴力。
那场面, 简直是！
乌鸦坐飞机！
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摧枯拉朽！
所向披靡！
在场所有人全都是垃圾！
……这就是所谓的肠子越粉打人越狠吗？
整场战斗, 持续了大概五秒。
这让一本正经大吼“老婆你先跑我来垫后”的林见渊看起来好像一个傻瓜。
林见渊回想起自己呆滞在逃生通道前的那一幕。
又开始尴尬到脸酸。
要不怎么说粉红下水跟他合得来呢。
粉红下水这会儿也跟他想一块儿去了。
粉红下水说：“你刚才跑得好快。”
林见渊：“……”
粉红下水：“一秒钟把我拉出去6米。”
林见渊：“……你闭嘴！”
粉红下水：“我这下真的爱死你了。”
林见渊：“………………”
林见渊心情复杂, 一言难尽。
抬头却看到粉红下水还笑眯眯的。
林见渊再也受不了了，气愤地叫道：“笑！你还笑！你整个五官都只有一张嘴, 你还笑！！！”
粉红下水：“好喜欢你。”
林见渊呆住。
粉红下水抬起一截肠子, 托腮。隔着餐桌笑眯眯地“看”他。
粉红下水：“好喜欢你哦。”
林见渊面红耳赤，无语道：“别说了。”
粉红下水弯起嘴角：“越来越喜欢你了。”
林见渊恼羞成怒：“别说了！！！”
粉红下水笑得停不下来。
林见渊这下真的生气了,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 火冒三丈地道：“你够了！你怎么能真是个下水啊！我怎么能跟一个下水谈恋爱？！”
粉红下水：“你已经谈了啊！”
林见渊怒道：“我以为我有病啊！”
粉红下水嘴角弯弯：“我不管。”
林见渊气急败坏：“你怎么能不管？！”
粉红下水理直气壮：“是你要我做你老婆的。你问的时候我还反复确认了呢。是你自己要的。”
林见渊难以置信：“我那是以为你是人！”
粉红下水：“那我不管。”
林见渊崩溃：“你怎么能不管……”
粉红下水：“是你要我做你老婆的嘛。”
得。绕回去了。
这个粉红下水怎么跟他的下水一样能绕！！！
林见渊又生气又无处发泄又深感无力。
只好郁闷地坐下。
嗡嗡嗡。
扫拖机器人打扫完毕，从餐桌底下钻出来。
餐桌底下的地砖变得blingbling。
窗户外面肉红色巨浪还在翻滚。
管理局的战队还在不断炮轰。
然并卵。
一个子弹都打不进来。
都被肉浪挡住了。发出噼里啪啦如同拉肚子窜稀的声音。
滑稽。
林见渊瘫在椅子上一脸颓唐。
觉得这一切越想越滑稽。
林见渊看着面前的粉红下水，想起这位下水是自己的老婆。
更绝望了。
粉红下水本水却一句话都不说, 也不想负责。
只是一味地“看”着他, 笑。
阑尾像条小尾巴还在一晃一晃。
林见渊受不了了。他跳起来, 从餐桌这边跑到那边, 抓起粉红下水的食管疯狂摇晃。
“你别笑了！你说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粉红下水被他疯狂摇晃。
咕噜噜地打出一个粉红色的嗝。
粉红下水：“哈哈哈。”
林见渊：“。”
粉红下水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
林见渊这下彻底无语了。
粉红下水笑得花花肠子乱颤。
一大团温暖柔软的肠子凑过来，抱住他。
室友语气都带笑，得意又骄傲：“我爱惨你了。你也爱惨我了吧。”
林见渊翻了个白眼。
敷衍地“嗯嗯嗯。”
被一大团肠子抱着感觉好奇怪啊。
虽然不是第一次抱。
但是一旦知道肠子是真的是肠子之后真的好奇怪啊。
可还能怎么办呢？
林见渊扭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室友。
温暖柔软的喉管像某种养熟的爬宠，亲昵地贴在他的脸颊。
蹭蹭。蹭蹭。
他好喜欢撒娇他真的好喜欢撒娇。
明明是下水怎么这么喜欢撒娇。
怎么会有这么喜欢撒娇的下水啊。
啊。受不了了。
算了。
只能算了。
林见渊深深叹一口气，无奈伸手。
抱住那一团温暖的粉红下水。
室友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凑过来在他眼睛上亲一下。
在他鼻尖上亲一下。
在他嘴唇上亲一下。
再亲一下。
林见渊：“……”
啊啊啊！受不了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讨人喜欢的！下水啊！
不管了！
是下水也不管了！
亲过嘴了就是我的老婆！
我的！
我的老婆！！！
其他的都去他妈的吧！！！
一人一肠抱着亲了好一会儿。
这下是真的“一人一肠”了。
林见渊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我确实不是精神病？这些东西跟你一样，都是所谓的【异端】？”
林见渊把小玩具们在餐桌上一字排开。
“是哦。”室友身体贴在林见渊身上，小小的阑尾一摆一摆, “都是些A级的小垃圾。”
自从他们从商场瞬移回家，室友的小尾巴晃得就没停下来过。
——靠！早知道老婆能瞬移，他干嘛还要每天辛辛苦苦挤地铁啊！
亏了！
光阴贼和绊脚石和影噬和深渊之口瑟瑟发抖。
能管A级叫小垃圾的也只有S级了。
可那是S级啊它们除了受着还有什么办法。
林见渊：“难怪他们一见你就发抖。原来是怕的。”
“怎么会？”室友惊讶，“我又不凶。”
光阴贼和绊脚石和影噬和深渊之口：“……”
委屈愤怒并且窝窝囊囊地继续发抖！
“那接下来怎么办？”林见渊说，“我们捋捋。”
“好哦。”室友把弯弯绕的肠子缠到他腰上。
像不规矩的小蛇。
还往里钻！
林见渊冷静地用两个手指头夹着那截温暖柔软的肠子，像抽皮带一样从裤腰上抽出来。
“现在管理局集结了十万大军在外面攻打我们的老破小。”林见渊说。
室友：“没有十万。”
林见渊：“我只是比喻。”
“最多一千五。”室友歪了歪“脑袋”，好像在用不知道哪里感知着什么，“还有五百在路上。5公里外。有点堵车。”
“太好了是整数。我们有救了。”林见渊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有救啦！”室友哈哈大笑，抱着他亲了一口。
然后说，“他们进不来。”
林见渊叹气：“但我们也出不去。”
室友：“那就在家里。”
林见渊：“会饿。”
室友：“我可以偷偷伸一根肠子出去买菜。”
林见渊：“……”
林见渊想象了一下一根肠子在菜市场跟摊贩讨价还价。
受不了了。终于一个爆笑。
笑一秒，又克制地停下。
林见渊冷酷地说：“这样不行，我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会闷死……等等，之前我们打篮球的时候？”
室友一秒get：“啊，下雨那次？”
林见渊：“……好了不用继续说了。”
林见渊脸色逐渐难看。
他就知道！
那次打篮球，明明外面在下暴雨，可他一滴雨都没淋到！
他是走在一条粉红色的软乎乎的通道里回家的！
通道到底是什么不言而喻！
啊啊啊啊！
救命啊！！！
“干嘛啦。”室友又笑得停不下来，肝脏胆囊全都靠在他的胳膊上，抖抖抖，“你嫌弃我哦？”
“……只是觉得我还不如真的是个精神病。”林见渊绝望地说。
“哈哈哈哈哈！”室友又开始花花肠子乱颤。
颤着颤着，带动得林见渊的肩膀也开始颤。
林见渊忍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也开始和室友一起哈哈大笑。笑作一团。
“好了不许笑了，严肃点！我们还在被围城呢！”
林见渊迅速又克制下来。
毕竟是个成熟社畜了他还是比老婆更懂一点轻重缓急的。
“哦。那怎么办？”室友语气也稍微认真。
阑尾小尾巴还在一摆一摆。
像个烦人的猫尾巴。
好烦啊根本忍不住不去看。
林见渊一把薅住那个尾巴，命令道：“不许摇。”
室友不答，只是一味地笑。
小尾巴在他掌心里扭啊扭。
……结果是，根本没办法好好讨论。
一点都严肃不起来。什么战术啊战略啊，根本谈不下去。
可能主要还是老婆太厉害了。
毕竟S级。
好像已经是顶级了，所以管理局在外面根本打不进来……
噗噗噗的一个个炮弹打在老婆的结界上就好像开局白送的豌豆射手。
总之没个十万年看上去是打不破老婆的防御。
但他们也出不去。
一人一肠搂搂抱抱，亲亲贴贴，腻腻歪歪。
黏糊了半天，最终讨论下来决定：
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看看冰箱里还有点啥。


第55章 我看到了宇宙的终极
时少宁接到电话的时候, 林见渊和老婆已经吃完饭了。
但是时少宁还没吃。
他有点胃痛。
当他接到电话、请示上级、汇报批准、录音备份、发起在线会议邀请各级领导参与并确认领导们到场视频麦克风无误……
走完这一通（因为事态紧急所以已经简化过了的）流程、终于接通电话、听到林见渊上来就是一句“嗨兄弟吃了吗”的时候。
胃，更痛了。
时少宁强忍着把制式武器捏爆的冲动，冷静地说：“还没。说事儿。”
“啊哈哈, 就那什么。你在你们那个, 呃, 你们那个局里, 你是什么职务啊？能说上话不？”
时少宁：“？”
林见渊：“帮个忙呗？能不能帮我跟上面传个话？”
时少宁抬手。不远处的下属立刻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 屏幕上是各级领导的多人在线会议。
所有摄像头麦克风齐刷刷对准这里。
时少宁说：“你说。”
林见渊：“能不能别打了。放了我们呗？”
时少宁：“给我个理由。”
林见渊：“下次请你喝酒。”
下属：“……”
众领导：“……”
时少宁摸了摸下巴陷入思考。
众：“。”
你怎么还真思考起来了啊喂！
“也不是不行。”时少宁飞快思考完毕，说, “反正这逼班我也不想上了。正想跑路呢。”
林见渊一听就乐了：“真的啊兄弟, 那恭喜你脱离苦海了啊！这个必须出来搓一顿庆祝一下！”
时少宁愉快道：“好的好的。那我先去辞个职。”
众：“喂！”
一时竟分不出时少宁是在说笑还是这也是他的战术！
是战术吗？
是战术吧！
你别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啊喂！
线上会议室里的领导们都急了。
一张张嘴开口就在那里叭叭叭。
下属战战兢兢，默默把会议室里众领导们的官腔禁言。
他可太懂时队了。
以时队的性格, 在这时候千万不能跳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他训诫他啊！
辞职什么的, 本来可能只是嘴上爽爽！
领导们一开口他可能就真的原地撂挑子不干了啊！
得哄！
他们的时大队长，必须得哄着才能上班！
上级领导们在网络会议室里大放厥词。
下属偷偷禁言后视死如归。
却无意中与身旁的局长对上视线。
局长作为当地管理局最高干部，当然第一时间莅临现场指导工作。
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下属的小动作。
然而他并没有指责对方, 更没有一丝愤怒和质疑。
他只是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去, 目光深沉地看着被十万大军包围的老破小。
背负在身后的双手, 默默为下属竖起两个大拇指。
好！
你懂我！
下属感动坏了。
顿时加班加得更起劲了。
……而另一边, 时少宁已经和林见渊讨论起了晚上喝啤酒还是白酒。
“啤酒吧。”林见渊想也不想地说，“白酒喝了嘴巴臭。我怕老婆嫌弃我。”
时少宁：“行啊带多少。一人一箱？”
“靠，你要喝死我啊？”林见渊哈哈大笑，电话那头他似乎在扭头跟别人说话，“老婆你喝吗？嘿嘿嘿，我知道你没喝过呀。那你喝点气泡果酒好不好呀？”
林见渊头扭回来，对时少宁继续说：“再带两瓶气泡果酒。”
时少宁：“什么味儿的，有要求吗。”
“什么味儿的啊, 我问问。”电话那头林见渊又扭头。
过了一会儿又扭回来，“草莓和哈密瓜。无酒精的也带两瓶，我老婆没喝过酒，都不知道有没有酒精过敏。”
时少宁：“哦知道了。”
低头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
在线会议室里的众领导：“#@T!%@^!！~！！！”
现场指战部的局长和下属：“……”
两个人对视一眼，偷偷擦汗。
不是，这对吗？
这真、真的还是战术吗？
怎么感觉下一秒时少宁就真的要脱了装备去买酒买饮料了啊！
局长和下属都开始黄豆冒汗了。
时少宁和林见渊商量完下酒几个菜以后，在局长和下属疯狂的目光哀求下，时少宁终于把话题拧回正轨。
“对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时少宁问，“主要是你老婆。你是普通人你无所谓。其实你现在就走出来也行。你老婆不行。”
林见渊：“可我老婆听我的啊。”
时少宁：“那你也别出来了。出来会被抓走当人质。”
林见渊：“是吧我也觉得。网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众：“………………”
喂！！！
这下就连下属和局长都不淡定了。局长忍不住沉声道：“时少宁，我们是国家部门。我们不可能做出拿老百姓威胁异端的事。你说话还是要稍微注意点影响。”
时少宁瞪了他一眼，直接把手机怼过去：“那这判你来谈。我下班。”
局长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不了，你继续，继续。”
时少宁看在偶像包袱的面子上才没翻白眼。转过身继续跟林见渊谈判。
“你听到了吧。”时少宁无奈，“你这事儿解决不了的话我下不了班。”
林见渊：“为什么？你们没排班吗？你们攻城都攻了8小时了吧。怎么没人来接班？”
时少宁：“没排。因为我跟你比较熟，所以就算换别人来盯一线，我也不能走。我得在旁边候着，随时出来帮着一起忽悠你。”
林见渊叹气：“你们单位真是……”
时少宁冷笑：“一坨狗屎。”
在线会议室里的众领导：“&&！@#……！%%！#%！！@……！#%……！%#%！！！”
骂得很脏但是被全部静音。
正在现场的局长&下属：“。”
疯狂擦汗。
“好吧，兄弟你也不容易。”林见渊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认真，“说真的，怎样才能放过我老婆？”
时少宁也很认真：“不可能。它是异端。S级异端拥有物理毁灭的能力，原则上一旦出现就必须收容。如果无法收容就要立刻灭活。”
林见渊有点不高兴了：“什么灭活，他又不是细菌。那你们也打不过他啊。”
“林见渊，不开玩笑了。”时少宁严肃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在S级面前保持理智，但你要知道S级异端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你家周围方圆5公里的百姓都已经被疏散了么？S级异端哪怕不主动攻击别人，它们光是存在，光是出现在人类面前，都会对人类造成严重的精神污染。”
林见渊没说话。
时少宁继续道，“有些污染是不可逆的。大脑会遭到严重损伤。所以S级异端必须被收容或者灭活。哪怕灭活了也是要把遗骸带回去做处理的。S级就连死后都会继续播散污染物。跟核废料一样。理解么？”
“什么核废料，说这么难听！”林见渊突然生气了，“我在跟你商量！你能不能给我个解决方案！反正我不可能放任我老婆去死！”
“很遗憾。”时少宁说，“在这场谈判里你其实没有话语权。”
林见渊都给气笑了：“可我老婆都听我的。你是不是忘了白天你才刚被我老婆暴打一顿？”
“那你可能也不知道，我们这些管理局成员的信念。”
时少宁平静地说，“虽然平常上班骂骂咧咧，可是真遇着事儿了，我们还是会一往无前。”
我将誓死守卫。
身后即是家园。
林见渊沉默了。
片刻后苦笑：“你刚刚还说要辞职呢。兄弟，不兴自己打自己脸的啊。”
时少宁也苦笑：“要是能辞早辞了。”
林见渊不解：“为什么辞不了？你们单位还有强制上班义务的吗？跟服役一样吗？”
时少宁：“不是。主要是有编。”
林见渊：“？？？！！！”
电话看不到的老破小那一头，林见渊瞳孔地震。
时少宁敏锐地捕捉到了林见渊的情绪波动，笑道：“怎么样，有兴趣么？”
“真的吗？你哪年入职的？”林见渊突然谨慎，“你们现在进去还有编？”
时少宁：“5年前吧，那时候进来都有编。现在不确定了现在编制很紧张。你要来吗？我可以帮你问问。”
他说着扭头望向在线会议室。
被禁言的领导们疯狂重复一个词。
上司和下属看了半天口型反应过来，那个词是：“给编！给编！”
时少宁果断道：“给编。我帮你录屏了。上面说给编。”
林见渊：“……”
手机那头陷入了奇异的沉默。
时少宁趁胜追击：“至于你老婆，其实也不是一定要灭活。”
林见渊立刻问：“怎么说？”
时少宁：“它可以也来管理局打工。这也算是一种收容。”
林见渊：“？”
林见渊又立刻：“那我老婆有编吗？”
时少宁扭头看屏幕。
局长满头黄豆汗，解释道：“那个，小林同志啊，情况呢是这样的……”
时少宁和林见渊同时火冒三丈：“少废话！讲重点！！！”
局长火速竹筒倒豆：“给不了！它都不是人！怎么入编！它连身份证都没有啊！”
林见渊：“办一张！”
时少宁直接把通话改成外放，附议道：“对，办一张！法律又没规定……”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有点迟疑：“法律有没有规定身份证必须要是人才能办？”
下属机智地上网搜索，把电脑屏幕递过来。
时少宁皱眉：“哦，法律确实有这个规定，公民才能办身份证。”
林见渊：“那公民的定义呢？规定了必须是人吗？”
时少宁：“规定了。公民必须是自然人，非人类不行。”
林见渊狐疑：“真的假的，那妈祖为什么有身份证？”
时少宁一个眼神示意，下属又开始疯狂查资料。
一秒钟后屏幕一转。
时少宁眯起眼睛看着屏幕：“哦，妈祖的身份证是虚拟身份证，出门乘车乘船乘飞机用的。也只能交通出行用，其他功能都没有。”
林见渊失望：“这样啊。”
下一秒又开始无理取闹，“我老婆都这样了你们就不能给我老婆通融一下吗！”
“对！”时少宁也帮腔，“这点小事儿还算事儿吗？！编制都给了！再给异端特批个身份证不行吗？！”
下属：“……”
上司：“……”
在线会议室里的众领导们：“……”
林见渊疯了。
时少宁也疯了。
关键是这个世界也疯了。
因为上面的上面的上面最终竟然同意了！
谈判成功。
林见渊和【邪域】即刻入职管理局，给编，给身份证。全球管理局不再对【邪域】进行通缉。
作为交换，林见渊及其家属【邪域】必须服从管理局各项规章制度。严格考勤，参与绩效考核，不得违规办事。
事情就这样圆满解决。
A市得到了和平。
林见渊得到了编。
老婆得到了身份证和编！
完美！
事不宜迟，说了即刻就是即刻。
林见渊拉上老婆，立马瞬移到了小区外面的临时指战部。
指战部众人：“？！！！”
“来了来了。”林见渊拿上自己的户口本身份证，客客气气地递到局长面前，“领导，我和我老婆来办入职了。”
身边站着他那温温柔柔的消化系统老婆。
嘴角微扬。
笑容娇羞。
身后的巨大肉红色阴影若影若现。
一旁仪器上的污染物探测指针徘徊在生死边缘。
指战部众人：“……”
视频会议里众人：“……”
不是，你这也太急了！
组织上都答应你了，你说你这么急干什么？
难不成你还怕组织反悔啊？！！！


第56章 林携玉
林见渊可没说急, 虽然他其实真的很急。
陪林见渊一起来办入职的邪域也什么都没说。
虽然他那忽高忽低的威压也好像什么都已经说了。
……总之，在国家最高领导人的绿色通道特批之下。
林见渊和老婆的入职办好了！
林见渊获得了编制！
老婆获得了身份证和编制！
喜大普奔！！！
“谢谢，谢谢！”林见渊这下真的感动了。
他看着手里两份合同。
不禁流下看到宇宙终极的泪水。
“对了这个怎么不是劳动合同是聘用合同啊。”林见渊忽然注意到合同抬头。
局长：“企业和非编岗位才叫劳动合同, 体制内就叫聘用合同。”
“哦哦。”林见渊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声音。
再一次为宇宙的终极而感动。
不愧是宇宙终极啊！
果然和外面那些黑心企业不一样！
当然, 最让林见渊开心的还不是这两份编制。
而是老婆不用再受到通缉了！
林见渊期待地问：“那我老婆的身份证什么时候能拿？”
局长扭头看向下属。
下属正在疯狂打电话催办, 闻言抬头道：“快了快了正在加急。明天下午就能拿。会有顺风送过来。”
林见渊：“好的好的。”
时少宁皱眉：“顺什么风！这么重要的东西！”
下属连忙：“啊那我来……”
时少宁：“我亲自送过来！”
下属：“。”
局长：“。”
懂了懂了。
公务外派是吧。
林见渊笑出声：“那有劳了！兄弟！”
林见渊毕竟跟这帮人不太熟。
而且老婆一个顶级异端, 待在管理局十万大军的临时指战部里悠哉悠哉摇阑尾也挺奇怪的。
场面一时陷入静默。
整个临时指战部只剩下下属疯狂催促派出所加急办身份证和户口的声音。
要不怎么说体制内的人办事妥帖呢。
人家连户口都给安排上了。
老实说林见渊自己都没想到户口的事。
他光是想到老婆以后有身份证了就开心得要死了。
根本还没来得及想户口。
林见渊和室友对视一眼。
温暖柔软的十二指肠被他牵着晃啊晃。
两个人好像不是在办入职而是在办结婚证。
“好了好了, 临时身份证弄好了。”下属满头大汗，双手把一张证明递过来。
说实话办理身份证其实不是他的业务……
但是他能怎么办！
现场还有谁职位比他低！
是让时队去办还是让局长去办？!
林见渊口中道谢, 双手接过临时身份证明, 整个人忽然一顿。
“怎么啦？”邪域轻声问。
对着林见渊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甚至还有点夹。
对着指战部其他所有人已经悄无声息释放出威压，丝毫不在乎快要爆表的污染物探测器死活。
“老婆, 这个。”林见渊把临时身份证递过来给他看, 自己先脸红了。
甚至还有点结巴，“你看、看这个。”
邪域凑过来一看。
只见小小的卡片，一面写着“XXXXXX国临时居民身份证”。左边是国徽, 下面是签发机关和有效期。
而另一面写着：
姓名：林携玉。
“是这两个字吧？”消化系统歪了歪“脑袋”, 仔细回想。
刚才管理局给他登记信息的时候他本来想用自己的名字, 结果时少宁说“邪域”太中二了, 看起来像个假证。
邪域不太懂自己的大名怎么就中二了。
结果林见渊突然红了下脸，支支吾吾地说原来是这个“邪域”啊，那要不然换成同音字……
邪域不太懂那两个同音字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林见渊脸红得很可爱。
林见渊都脸红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就都听他的了啊~
反正邪域别的什么事情也全都听他的。
结果，真的按照他说的改成“携玉”以后。
林见渊的脸怎么更红了。
不懂。
邪域把食管搁在林见渊肩膀上，问：“不是这两个字吗？弄错了吗？”
“是……是这两个字。没弄错。”
林见渊的心脏跳好快。
邪域仰起“头”，嗅嗅。
空气中散发着林见渊的体温，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且随着林见渊体温上升，那股味道更好闻。
饿了。
想吃。
想啊呜一口把林见渊含进嘴巴里。
想抱着林见渊躺在床上大吃特吃。
林见渊忽然仰起头, 深吸一口气。
然后对着邪域笑了下，捏捏他的胆囊。
“那这样就弄好了是吧？”林见渊问众人，“我跟我老婆可以回家了是吧？”
众人点头。
十万大军各回各家。
不知道管理局找了什么理由，总之没过多久，方圆5公里的无辜老百姓们也都回来了。
小区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天色渐暗。
两个人回家吃晚饭。
两个人都有点饿了。
携玉一进屋就搂着林见渊黏黏糊糊地亲了好一会儿。
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听得林见渊都脸红。
携玉吃林见渊吃够了，就把软趴趴被掏空的林见渊安放在沙发上，拍拍林见渊的脑瓜。
进厨房去做林见渊吃的东西。
林见渊晕乎乎地靠在沙发上，心想这算怎么个事儿啊……
是缺氧了吗。
还是真的被吃掉了啥。怎么这么晕。
不过话说回来，老婆的接吻技术……好涩哦。
勾着他又咬又吮的，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一根棒棒糖。
关键是亲完嘴巴还亲下巴，亲了下巴还亲喉咙，亲了喉咙还亲喉结……
林见渊根本受不了被亲喉结，而且老婆不光亲，还舔，还含进去，还轻轻地咬，时不时地吮。
让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是个大棒棒糖，喉结是个小棒棒糖。
受不了了。
真受不了了。
太涩了。
林见渊一个直掰弯，当然不可能被老婆亲到腿软心软浑身发软。
所以破案了。
老婆肯定从他身体里吃掉了什么东西！
是精气神吗！
原来老婆是这种设定吗！
老婆，嘿嘿，男鬼老婆……
嘿嘿。嘿嘿。
林见渊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嘴角忍不住翘起。
所以说恋爱脑没救的啦。
就算发现老婆在狂吃他精气神他也爽得要死。
林见渊目前心态be like“老婆馋我身子耶芜湖！”
总之又是，爽得没边。
林见渊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感觉缓过来了。
正想起来去厨房帮老婆一起做饭，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苏志伟。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好几个同事都给他发了微信，关心他的情况，让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说。
林见渊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离开公司时状态很差，到现在还没给同事们回个消息。
估计大家都担心坏了。
林见渊心里暖暖的，接通了电话。
“好家伙你可算接电话了。”苏志伟一上来就说，“咋样了，家里？呃，你家里还好吗？”
苏志伟平常大大咧咧，这会儿语气却小心翼翼。
像头憨憨的老牛。
林见渊笑着说：“没事了。家里有点小问题，不过已经圆满解决了。现在皆大欢喜。”
“啊？”苏志伟非常意外，一时有些接不上话，只好支支吾吾地说，“哦，解决了啊。解决了。嗯，解决了就好。那你现在，你自己感觉怎么样啊？吃饭了没，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话里话外，满是关心。
林见渊认真回应着同事的关心。
他再一次想起裴硕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公司虽然很烂，但真要是离开的话，还是会舍不得这些同事的。
苏志伟也从他平和的语气中感觉到他状态恢复，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苏志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那你这次打算请假到什么时候啊？”
林见渊：“。”
他都忘了这一茬了。
苏志伟以为他在犹豫，不禁叹了口气，感同身受地道：“林见渊，其实我懂你。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你上班都上成这样了，叫我说你这病也该算工伤。但是请假就得扣工资，这钱扣起来真的太厉害了，谁受的了啊。这傻逼公司没人性……”
“是没人性。”林见渊说，“所以我打算不请假了。打算直接辞职。我找到下家了已经。”
“什么？！”苏志伟震惊，下一秒欣喜道，“真的吗？你找的哪儿？还是干这行吗？待遇怎么样？有没有机会给我也介绍个岗位？？？”
“呃，有点难。”林见渊尴尬道，“其实我也是靠……呃，靠我老婆的关系才找到这份工作的……”
苏志伟：“？”
苏志伟震惊100年。
100年后，苏志伟还在大受震撼：“你你你、你老婆？！托关系给你找工作？！哈？！”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老婆托关系”啦但是……
林见渊矜持地道：“嗯哪。”
——总之就是靠着老婆，拿到份工作了！
还有编！
有编！！！
苏志伟：“……”
倒抽一口凉气。
由于实在是太震撼了太心情复杂了，以至于这一口凉气都倒抽得断断续续的。
非常一言难尽。
“不是，你这。”苏志伟欲言又止，“不是，我这。”
林见渊能想象他的心情。
不禁有些同情起还在这个傻逼公司泥潭里沉沦的前同事们。
林见渊怕同事们难过，因此没说自己入职了体制内。
只委婉表示是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所以不用请假了。
他明天就去辞职。
“……”苏志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是让他先别急着把辞职的事儿告诉别人。
明天先到公司里再说吧。
林见渊：懂。
说实话林见渊恨不得现在就打电话给姜晨那傻逼把他先痛骂一顿然后把辞职信甩他脸上去。
但是林见渊是谁。
林见渊已经是个体制内的职工了！
他可没必要再跟这些体制外的资本家一般见识！！！
今天的晚餐很简单。
因为林见渊已经很饿了，所以携玉做的是一锅出的快手菜。
三鲜砂锅。
皮蛋和咸鸭蛋剪碎，入热油锅。翻炒出沙。
加水煮开。
然后放入娃娃菜、金针菇、火腿肠、蘑菇，还有提前泡软的龙口粉丝。
加盐、葱，调味。
鸡精都可以不加，因为蘑菇很鲜。
就这样一大锅，煮个七八分钟就好了。
开锅时香气四溢。林见渊恍惚又看到了小当家金光闪闪特效。
咸蛋黄融化在汤汁里，把汤汁染成橘黄，颜色诱人得好像开了滤镜。
切成小块的皮蛋和金黄色的娃娃菜形成鲜明反差。再加上金针菇和蘑菇，菌菇类的鲜美令汤汁愈发浓郁。
粉丝q弹爽滑，软成半透明的形状，吨吨吸收着汤汁。
一筷子下去，粉丝裹着皮蛋、火腿肠片、娃娃菜、金针菇和蘑菇，叽里咕噜荤素搭配地就上来了。
一口下去。
鲜的嘞~
林见渊鲜得眉毛都要掉了。
“饭还要吗？”室友托腮坐在桌边，嘴角微微翘起。
阑尾像猫尾巴一摆一摆。室友笑眯眯地看着他吃饭。
林见渊：“要！再来一碗！（嚼嚼嚼）”
三鲜砂锅配米饭，荤素搭配汤汤水水，一大碗热腾腾地落进肚子里，吃得林见渊别提多美了。
舒坦！
老破小空调不太给力。林见渊吃得满头大汗。
但是舒坦。真舒坦。
感觉出完一身大汗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对了老婆。”林见渊吃饱之后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然后说，“咱们换套房子住吧。”
室友嘴角弯弯：“好哦。”
林见渊有些意外：“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
室友：“家里的事当然都听你的啊。”
芜湖！老婆！
林见渊瞬间心软得不行。又想亲亲老婆了。
林见渊把房东要给他们涨房租的事儿给室友说了。
林见渊本来就讨厌这个房东，现在既然要涨房租，那正好。
跑路吧。
换个好一点的房子。
换个离单位近点的房子。
毕竟他跟老婆以后要在同一个单位上班了，虽然有编制但也不能随便迟到嘛哈哈哈哈。
或者，甚至，直接，买套房子？
买套小一点的房子好了。
反正他俩也不用生娃。就一套小小的温馨的房子。他跟老婆两个人住。
林见渊嘴角控制不住地浮起笑容。
买房！
他居然都敢肖想在A市买房了！
是什么给了他勇气！
是编制！
是顶格交的公积金！
艾玛他可真是飘了。
才刚办理完入职呢就已经美滋滋地开始想拿体制内公积金买房了哈哈哈哈。
……说起来。
工资奖金多少来着？
糟。下午光顾着兴奋，签合同的时候忘记看了！
没事。
这可是国家单位。
国家怎么可能坑他——
林见渊美滋滋地翻开合同。
下一秒。
林见渊惊呆了！！！


第57章 凋亡
林见渊惊呆了。
他翻开合同, 在劳动报酬那一栏里，看到了惊人的数字！
“1，2, 3, 4……5……”林见渊数到后面手指都在哆嗦。
终究还是数到了最后一个数, “……6。”
6位数！
6位数！！！
林见渊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敢相信。
他用力揉揉眼睛, 重新又数了一遍。
其实不难数。
100000。
边上还标注了数字大写：
拾万。
10万！！！
等等，这是月薪还是年薪？？
林见渊又哆哆嗦嗦地确认细节。
月薪。
是月薪！
月薪十万！
还不算绩效！
绩效是额外的钱！
林见渊不知怎么脑子一抽, 心想这不会是买命钱吧？？
工作量多少啊？？
林见渊又火速翻到“工作内容”。
当即瞠目结舌。
每月最低出勤4次。
因该岗位需要直接接触异端, 乙方有暴露于污染物之风险，故额外提供精神污染补贴。
精神污染补贴不多。
一万。
每出勤一次一万。
一个月4次就是4万。
加起来14万。
林见渊：“……”
呵呵呵呵呵他可真是飘了。
一万一次的补贴费他都会说“不多”了。
林见渊有点受不了, 他捞过室友, 哆哆嗦嗦地说：“老婆，你过来看看……你看看我发烧没有。或者我……那个叫什么，我san值降低没有？”
“？”室友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还是伸出温暖柔软的肠子, 在他脸颊上贴贴, 额头上贴贴。
然后说, “没有呀。你怎么啦？”
“那我是不是在做梦？”林见渊喃喃，“还是我精神病药吃多了又产生幻觉了……不对啊我不是精神病啊我今天也没吃药……”
室友似乎明白了什么，好笑地说：“这是真的。”
“太不真实了……一个月14万！！！”林见渊如梦初醒，赶紧把室友那份合同也拿过来看。
室友的合同跟他略有差异，主要是工作内容。
林见渊隶属于“外勤组”，而室友属于“收容部”。
室友的收入比他还离谱。
一个月20万。
20万！！！
老天爷，他这是在做梦吗？
不，应该不是。
因为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大胆！！！
林见渊倒抽一口凉气。
果断拨通了时少宁的电话。
“喂。”时少宁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暴躁。
“老兄, 问你个事儿。”林见渊咽了咽口水，谨慎地问道，“你们管理局，真的，呃，没给我签错合同吗？”
太离谱了。他真的不敢相信。
这份收入哪怕少掉一个0他都觉得已经很多了。
毕竟一个月只要出勤4次！
就这点工作量，就算每个月给1万，那也很多了！
然而合同上却多了一个0！整整多一个0！！！
“没错。”时少宁肯定地道，“你10万，邪域20。怎么。嫌少？”
“不不不！”林见渊舌头都打结了，很没出息地说，“不是嫌少！是太多了！多到我不敢相信！”
“确实多。外勤组一般收入没这么多。”时少宁冷哼一声，“谁让你老婆是异端，还是战斗系的S级异端。”
谁让他们管理局十万大军都打不破他老婆的防御呢？
更何况收编之后，可以为管理局所用。
对S级以下的一切异端产生绝杀的效果。
一年300万，就当买核弹（对异端版）。
不亏。
甚至还觉得很赚。
林见渊：“。”
好好好，也是吃上老婆的软饭了。
但他还是很好奇，他忍不住说：“冒昧地问一下……”
时少宁：“10万。”
林见渊：“啊？”
时少宁：“我跟你一样，工资10万，出勤另算。我是高级职称。你是因为有你……有邪域的关系，拿的是特殊岗位津贴，所以跟我一样是10万。”
林见渊：“哦哦。”
时少宁：“拿这钱你不用心虚。你是邪域的第一责任人。S级异端如果失控，造成的损失远不止这些。你必须要看好它。”
林见渊静了一瞬。
说：“明白。”
时少宁淡淡道：“还有没有别的事？”
林见渊：“没。”
时少宁：“挂了。”
时少宁挂断电话。
林见渊看着桌上两份年薪上百万的合同，仍然感到不真实。
不对，不是两份百万。
是一份一百多万，一份两百多万！
他跟他老婆！加起来三百多万！！！
不是，怎么就三百多万了？啊？
怎么这么突然？？
这种不真实感，简直比知道他不是精神病还不真实！
比他老婆真的是个粉红下水还不真实！
毕竟那可是！
三百多万啊！！！
“他说什么哦？”室友凑过来，温暖柔软的喉管和他贴贴，“说了什么把你变成呆瓜？”
林见渊忍不住弯起嘴角。
伸手捏捏室友的胆囊。
真的，这太有意思了。
他竟然觉得身为粉红下水的室友，比桌上这两份合同还要温暖真实。
弄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精神病还是没有了。
林见渊把时少宁说的话转述给室友。
本以为室友会乖乖许诺说“我肯定都听你的呀”“只要你在我肯定不会乱来的啦”之类的甜甜软软的话。
没想到室友：“他有十万？那为什么回扣只给我1000？”
“哈？！”林见渊震惊，“什么回扣？什么1000？”
室友：“因为我之前去路边抓过两只A级，跟时少宁要回扣。我要了80%，最后他们打过来的钱是1600。那A级一只的原价应该就是1000吧。”
林见渊：“？？？”
林见渊感觉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了。他抬手道：“你等等。你让我捋捋。”
回扣？老婆居然还跟管理局要过回扣？!
这什么世界观啊怎么异端还会黑吃黑的？！
超级大鱼怎么还会抓路边的小鱼反手卖给管理局吃回扣啊！
等等，1600。
老婆冒险去吃管理局的回扣，难道是因为——
“手机？”林见渊突然问。
“嗯。”室友点点头，“那次要买手机嘛。手机1559块，这样1600还剩下41块。所以那次去超市就不够还你钱了。”
林见渊：“……”
林见渊看着面前的消化系统。
心脏忽然狠狠一跳。
天啊！
天啊……
林见渊一颗心忽然软得不行，他忍不住伸手抱住室友，低低叫了声：“老婆……”
“嗯？又怎么啦？”室友嘴角弯起，又凑过来，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说，“你这两天情绪波动好大哦。为什么呀？”
天。
他不懂。
他连我为什么感动都不懂……
他真的是一个笨笨的不懂人类情感的异端啊……
林见渊的心已经酸软成一汪泉水了。
他情不自禁地抱紧老婆，用鼻尖蹭了蹭老婆的喉管。
老婆似乎很怕痒，被他蹭得笑起来，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地躲。
“干嘛啦。好痒哦。”
“我爱你。”
“我知道啊。”
“好爱你。爱死你了老婆。”
“啊……”
“啊什么？”
“被你说饿了。”
“？”
“又想吃你了。”
林见渊下腹一紧，但是被告知过世界观的他已经知道老婆所谓的“吃”不是男同的那个“吃”。
于是他大大方方地凑过去，与室友唇瓣厮磨着说：“你吃啊。”
“这样吃太小口了。”室友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娇羞，“我想吃大口一点。但你可能接受不了耶。”
轰！
血流冲向生殖系统。林见渊又控制不住地产生生殖系统的想法了。
“你想吃……”林见渊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灼热了，“就吃啊。”
之所以能感觉到热度，是因为他和室友贴得太近。
两人的唇瓣几乎贴在一起，只是在说话的时候会短暂分开。
而他简直连这短暂的分离都快要忍受不了。
他想和室友狠狠地接吻。用力地深入地涩情地放浪地。
他想和室友做比接吻更亲密的事。
“你想吃就吃吧……”林见渊近乎叹息地低声说着。
温柔地亲了亲室友的嘴唇。
“那，我吃了哦。”
室友的语气里带着笑，尾音明显上扬。
心情明显非常非常好。
林见渊宠溺地笑了笑。
已经做好了见到猎奇场景的思想准备。
然后，他就看着室友张开嘴。
他眼睁睁看着室友的嘴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看清每一寸口腔黏膜，大到可以一眼望进喉咙深处看到很深很深的里面，大到——
大到！无法想象！！！
然后林见渊就眼前一黑。
室友啊呜一口，含住了他的头。
林见渊：“。”
林见渊：“？？？？？？”
不是？
不是？？？？？
他做好思想准备迎接的猎奇场景不是这个啊？？？！！！
太近了。
他清晰感觉到室友的口腔黏膜在自己脸颊额头上磨蹭的柔软。肌肉蠕动。
太深了。
他清楚听到室友吞咽负面情绪时大快朵颐的咕咚声。
咕咚。
咕咚。
砰砰。
砰砰砰砰！
林见渊，心脏开始狂跳！
林见渊：“……”
不、不是？
这都能心动的吗？
整颗脑袋被室友含在嘴巴里，眼前一片漆黑——不，适应了之后发现其实是有一点点光线的。
有一点点光线透过室友被撑开的粉红的喉管内壁，映入林见渊的视网膜。
这奇异的景象！
这整颗脑袋都被口腔包裹、被食管肌肉黏膜的诡异体验！
救、命、啊。
这就是所谓的大吃一口吗！
这就是室友超爱的“大口大口吃他”吗！
原来真的是！
这么大一口啊！！！
砰砰砰砰！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林见渊发现，当他浑身僵硬地被室友大吃特吃的时候。
他竟然非但心跳加速。
他还胸闷、脸红、头皮发麻、头晕目眩。
等等。
不是？
他不会、他该不会……
他不会被室友这么“吃”他都能兴奋吧？！
“……？”室友忽然停止进食，松开嘴。
然后用十二指肠轻轻拍拍林见渊湿漉漉的脸。
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呼吸？”
林见渊：“什么……？”
林见渊晕乎乎。
林见渊一时间甚至没听懂室友在说什么，他只能茫茫然地问一句：“……啊？”
“人类不是需要呼吸的吗？”
室友用十二指肠戳戳他的鼻尖。
似乎觉得这样不够，于是又凑过来，亲亲他的鼻尖。
“人类不是不呼吸会死的吗？”室友说，“你为什么在我的喉咙里要屏住呼吸？”
林见渊：“？”
？？？？？？
什么？！原来是能呼吸的吗？！
等等，原来他不是因为被室友啊呜一口吞进去而窒息！
是、是因为、他自己、他自己不小心忘记呼吸？！
他？一个曾经的直男？
他被室友吃到忘记呼吸？！！！
林见渊：“。”
精气神顿时垮掉。
“干嘛啦。真吃你又不高兴。”
室友好笑，用十二指肠捏捏他的鼻子，又捏捏他的脸。
像在哄一只赌气小狗。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完蛋了。”
林见渊绝望捂头，
“我的XP真的越来越奇怪了。啊啊啊。”
手机忽然响起。时少宁又来电话了。
“明天早上五点在你家集合。带你去管理局入职培训。”
时少宁的语气听起来已经有一点死了。
林见渊下意识“卧槽”了一声：“夺少？五点？！管理局的驴都起这么早的吗？”
时少宁咬牙切齿：“不是管理局是我的傻逼剧组。那傻逼导演突然又调场次了我明天大清早还要赶回剧组拍一整天……”
林见渊这才想起来，时少宁还是个事业上升期的演员呢。
好家伙，白天当明星，晚上拯救世界。
这日子过得真充实啊。
不过话说回来，明星也是高收入职业。
对时少宁来说，管理局的收入并不算特别高吧。
看来他是真的同时热爱这两份工作了。
不然也不会一个都舍不得抛。
林见渊记得时少宁说“演戏是他的理想”。
那管理局呢？
管理局也是吗？
林见渊忽然想起室友关于回扣的疑问，就顺手翻了下合同。
他发现合同上并没有明确规定收容异端的绩效。
正好时少宁还没挂电话，林见渊便问了这件事。
时少宁的答复是：“没有。”
林见渊：“那你给我老婆的回扣？”
时少宁突然暴躁：“那是我自己的钱！还不是为了抓S级异端！”
林见渊：“……”
林见渊刚想夸他思想觉悟高，时少宁紧接着又恶狠狠地加上一句：
“跟上面报备过了！烦得要死！靠，我好不容易升A级职称，结果你老婆扭头给我送来两只A！你知道我为了解释这件事我写了多少字情况说明吗！你知道吗！”
林见渊：“。”
懂了。
合同上写了，管理局升职称要靠抓异端。
时少宁刚升职称就被室友强买强卖打包过来两只异端。
确实要写情况说明。
难怪要自费了。
毕竟他老婆没给发票时少宁也没办法走流程报销啊哈哈哈哈。
夜晚。
林见渊把小玩具们在桌子上一字排开。
——开玩笑。这些又不是真的小玩具！
这些都是异端啊！
会说话的、有自主意识的异端！
这怎么能放卧室里！
放卧室里他还怎么痛快地跟老婆这样那样！
“……说起来。”林见渊关上房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室友，“之前你天天摸黑进我房里来偷偷嘬我的时候它们也都在吗？”
室友趴在床上正在刷小红薯。
阑尾像个猫尾巴一摆一摆，胃肠道里咕噜咕噜，被林见渊喂得很饱。
室友说：“在哦。”
林见渊走过来，捏他的喉咙：“你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嘛。嗯？都不害羞。”
“吃东西为什么要害羞？”室友问。
林见渊：“……”
好吧他还真答不上来。
虽然他觉得室友的进食过程有点太涩了。
但对室友来说，他真的只是在吃东西而已啊。
这就是小情侣的三观不合吗。
林见渊摇头。
话说回来，室友的喉咙真的很好摸。
软软凉凉的，摸一会儿就会沾上他的体温。变得热热的。
就，有点涩情。
一想到这是喉咙，就更涩情了……
林见渊的拇指在室友喉管上缓慢摩挲，指腹传来奇异微凉的触感。
那触感实在好得惊人，简直百摸不厌。
林见渊摸着摸着就忍不住凑上去亲一下。
室友怕痒。又躲。
林见渊摁着他，命令道：“不许躲。”
“可是好痒哦。”室友低低地笑。
林见渊冷酷地说：“你克服一下。我要亲你。”
室友愣了一下，突然长长呼出一口气，温柔地说：“好哦~”
林见渊：“。”
砰！
砰砰！
糟了。心脏。
心脏又开始狂跳了。
心脏一狂跳，人就没力气。
林见渊对着室友顿时再也凶不起来。
没办法凶巴巴地命令，就只好把软绵绵的嘴唇贴上去。
chu~
一个吻之后是另一个吻。
chu~
更多的吻。
chu~
chu~
……
两个人就这样搂搂抱抱，黏黏糊糊。
在卧室里吃嘴吃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林见渊吃着吃着就开始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们要这样一直柏拉图下去么？
就这么一直亲？
不干点别的？
……好吧。在今天之前他肯定是想的。
或者说，截止到被室友“大吃一口”之前，他都是想的。
但是被“大吃一口”之后，他有点怕了。
他真的怕了。
他好怕室友再给他整什么突破生理极限的花活儿啊！！！
……
与此同时，卧室外。
捏捏乐：“唉。”
小石头：“唉。”
天使眼球：“你们唉什么。”
捏捏乐：“好无聊。”
天使眼球：“无聊出去走走。”
捏捏乐一脸无语：“出去走走？你想得美！我们在林家打黑工是没有下班的！你现在踏出去一步，邪域下一秒就把你一口咬爆你信不信！”
天使眼球：“……”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真的被邪域一口咬爆过的异端，天使眼球PTSD爆发了。
捏捏乐满意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天使眼球，扭头，又继续调教另一个新来的小弟：“还有你，说的就是你，缺德大嘴巴子！你也老实点，别乱来！我警告你，别以为白天他们都出去上班你一个人在家装垃圾就可以趁机跑路！林见渊现在可是管理局的人了！你要是敢跑，十个管理局一起追杀你你知道吗！”
深渊之口：“……”
两个新来的异端都被捏捏乐说得不安极了。
小石头安慰道：“别放在心上。捏总管就是小心眼儿，记恨你们当时一翅膀把他扑棱飞了呢~”
捏捏乐怒道：“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捏总管呀。哦差点忘了，正式任命还没下来呢。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既然林见渊没让你当大内总管，那咱们几个还是平等的，还是得好好相处。你说是不是呀，小捏子？”
捏捏乐：“……####”
捏捏乐瞬间被激怒，吧唧吧唧地就朝小石头冲上去。
小石头也不躲，就这么任凭它蛮蜗牛冲刺。
吧唧！
捏捏乐一头撞上小石头！
然后被小石头当场绊个牛吃屎！
吧唧一声从桌子上摔了下去！
捏捏乐：“……”
小石头：“哎呀我怎么又忘了。我是绊脚石呀！你看这事儿闹的！”
捏捏乐：“…………”
天使眼球：“唉。”
深渊之口：“兄弟，你咋也叹上了。”
天使眼球：“他俩好无聊。对了兄弟，你这两天吃垃圾吃得咋样。能吃饱吗？”
深渊之口：“哪能啊，林见渊一个家一个公司，加起来才多少。这才哪儿到哪儿。”
天使眼球：“唉，谁不是呢。我也好几天没进食了。邪域这个混账东西（小声），光顾着自己吃，这是一口都不留给我们啊。”
深渊之口：“快别说了。咱都被改造成这样的身体了，还能指望人家对咱有多好呢？”
两个老登玩具正在嗟叹自己不幸的命运。
站在桌边和捏捏乐对骂得不亦乐乎的小石头忽然停下嘴，转过石头“咦”了一声。
天使眼球：“你咦什么。”
桌子底下的捏捏乐上蹿下跳：“来啊！继续跟老子干啊！谁怕谁！你等着，等老子重新爬回桌子上去你就……”
“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小石头的语气有些迷茫。
天使眼球&深渊之口：“然后？”
小石头静了一瞬，咕噜噜地转一圈，又扭过去对捏捏乐喊道：“喂！蜗牛！在我来之前，林见渊给你喂过吃的么？或者放你出去觅食过么？”
“没有！我这么重要！林见渊一刻都离不开我！他怎么可能……咦？”
说到这里，捏捏乐也开始觉得不对了。
天使眼球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沉声道：“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小石头茫然：“啊，就……我们都已经这么久没有进食了……”
小石头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黑漆漆、和路边一颗普通石头别无二致的身体。
“为什么我们还没有凋亡呢？”


第58章 恋爱作弊
林见渊本来的计划是, 明天直接冲到公司里，把辞职信甩到姜晨那傻逼脸上去。
就算要赔违约金也无所谓。
反正他有编了。
他有编了嘿。
林见渊看完合同发现自己年入百万以后，心态立马就变了。
他忽然觉得无所谓了。
他们家都年入三百万了他还跟这傻逼计较什么呀？
林见渊甚至对姜晨产生了慈悲心。
甚至有点同情这个脑子真的有问题的人。
毕竟姜晨没有年入三百万而我有。
姜晨没有可爱得要死的消化系统老婆而我竟然！恰好！也有！
那我还跟他掰扯什么呢？
浪费时间。
这就是所谓的“富人的良心”吗？
芜湖~
林见渊果断决定, 先带老婆度蜜月！
“老婆老婆你有没有想去哪里玩……”
林见渊正要掏出手机订机票, 突然一拍脑袋！
嗨呀他怎么忘了！
他老婆是S级异端呀！
出门还定什么机票！
老婆可以直接带他瞬移啊！
“旅游哦？”室友凑过来, 湿湿软软的喉管跟他贴在一块儿, 一起看他的手机, “不知道耶。我以前都没有过旅游。”
林见渊差点又要“哦我那可怜的温柔穷月光”了，下一秒反应过来。
老婆说没有旅游过, 应该是真的没有“旅游”过。
毕竟老婆去哪儿都是“嗖”的一下就去了。
瞬移哪有仪式感。
根本一点都不像旅游！
“那这次我带你好好玩一玩！”林见渊兴致勃勃, 点开平台推荐的热门旅游路线。
然后就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没钱。
虽然他和老婆加起来年薪三百多万，但那是合同上写的钱。
他俩今天才刚入职。
还没开始上班。
所以还没发钱。
林见渊：“。”
要不要挟S级以令管理局预支工资捏？
林见渊被自己的无耻想法逗笑了。
室友又来戳他的嘴角：“笑什么哦？”
林见渊：“笑我好坏。”
室友：“？”
室友的十二指肠弯成一个问号, 林见渊哈哈大笑, 凑过来亲他。
要不怎么说是热恋期的小情侣呢。
搂搂抱抱没个轻重。
搂着搂着就又亲起来。
亲够了，亲爽了。
被吃得晕晕乎乎的林见渊看了眼自己四位数2开头的银行卡余额，认真思考之后说：
“还是等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再出去玩吧！”
室友从未“旅游”过。
那这次林见渊可要好好教教他, 人类喜爱的“旅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翌日清晨, 凌晨五点的闹钟响了。
昨天晚上黏黏糊糊到半夜, 闹钟响的时候, 他们才睡了两个小时。
林见渊听得想死，伸手去摁闹钟。
手还没摁到，闹钟铃声突然自己停了。
一截肠子捏捏他的脸，室友凑过来，亲他耳朵。
林见渊嘴角不由翘起，翻过身面对着老婆，伸手把老婆捞进怀里幸福地继续睡。
不对。
继续睡……个屁啊！！！
林见渊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
叮咚。
门铃响。
林见渊边穿裤子边单脚跳地蹦跶到门边，极其尴尬地给时少宁开了门。
“那啥, 吃早饭没？我老婆正要做……”林见渊话没说完就感觉到低气压。
抬头一看，发现时少宁两眼浮肿，印堂发黑。
冲天的怨气快把他们家天花板顶破了。
时少宁冷着脸，“啪”地把一个文件夹拍到桌上。
“身份证。”他似乎很急，边说边转身朝外走，“我要紧急出差，晚点再带你们去参观。”
“啊？”太突然了，而且大清早的林见渊还有点没睡醒。他一脸懵地跟上去，时少宁已经快步下到楼梯口了。
哒哒哒的皮靴声有一种特警部队的帅气。
一听就是还没来得及去剧组拍戏，又被管理局喊过来加班。
“你这么忙要不换别人？”林见渊追出来说，“换别人带我们去参观呗？”
哒哒哒的皮靴声暂停。
时少宁也不知道是有些头晕还是在纠结什么的，他站在台阶前仰头长呼出一口气。
然后咬牙切齿怨气冲天地说：“我不！”
哒哒哒。
时少宁飞快地踩着皮靴跑了。
留下林见渊踩着人字拖站在门口，一脸茫然。
裤子都只穿了一个裤腿。
“他在干什么哦？”室友晃到林见渊身边，把脑袋往他肩膀上一搁。
林见渊心有戚戚，感慨道：“上班太有责任心，就会有加不完的班……”
室友：“？”
室友疑惑，“怎么样算有责任心？”
林见渊：“。”
仔细一想，室友一个异端，跑到管理局给人类打工本来就已经够离谱的了。
想来也不会太有责任心。
设想一下，室友被派出去做任务。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林见渊打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下班。
那还用问吗？
室友肯定会当场抛弃战场战友，一边哒哒哒地往家跑一边温温柔柔地说“现在！”啊~
……林见渊想着想着又笑起来。
“笑什么。”室友伸出十二指肠，戳他。戳他嘴角，戳他脸颊，“大清早又爱死我了哦？”
“你也太自恋了吧！”林见渊哼哼，“干嘛，你以为我每次笑都是因为你啊！我不能想到其他事情突然笑一下嘛！”
“不是因为我哦？”
“不是啊。”
“我不信。”
“你为什么不信。你个自恋狂。”
“那我亲你一下。chu~”
“！！！”
“你看你又笑了。你现在是因为我在笑了吧？”
“啊啊啊。”
林见渊捂住嘴，笑得停不下来：“你作弊啊！！”
室友不语，只是一味地笑。
一味地凑过来亲他。
完蛋了完蛋了。
“我知道了，难怪我对你这么上头！”林见渊捂着嘴满地跑，一边气哼哼地说，“因为你把我负面情绪都吃光了啊！我跟你在一起就只剩下开心了，那可不得恋爱脑！”
室友：“那又怎么了呢？”
林见渊：“受不了了，你作弊！这样以后我们一吵架，你就来亲我的嘴，这样还怎么吵！我的气势都被你吃没了！你这个下水坏得很，怎么谈恋爱还作弊啊！”
“啊。”室友歪了下“脑袋”，“谈恋爱还要吵架哦。好复杂。”
林见渊：“……”
受不了了。
真的受不了了。
林见渊看着面前这一团温暖柔软的粉红下水，再也控制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就又把老婆抱进怀里。
chu~
受不了了。
这么可爱。
这么可爱的老婆是要被他亲死的！！！
两人回到餐桌旁，拆开时少宁送来的快递。
林见渊其实还有点小感动。毕竟时少宁这么忙，出差前还特意跑一趟给他送快递。
他撕开文件夹的一瞬间甚至想：里面不会藏着什么任务小纸条吧？不会其实是来给他发什么机密任务的吧？
然而并没有。
文件夹里就只有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注意事项。
比如：
乘坐交通工具禁止刷脸进站！
XX宝刷脸支付也没有权限开通！
银行卡的身份认证已经做好了，但是生物识别无效。自己设密码。用不了指纹。
……总之就是事无巨细，条条框框列举了很多条。
林见渊：“……”
这叽里咕噜的都在说啥呢。
太长不看。
总之老婆现在是有身份的人……的异端啦！
而且还拥有了银行卡！
啊，这就是体制内吗。
屁话虽然一套一套的但是办事真妥帖啊！
林见渊美滋滋，一看时间还早，就更美滋滋。
抱着老婆睡回笼觉去喽~
回笼觉虽美，但毕竟还是要去一趟公司。
去辞职撒~
林见渊一想到辞职，顿时觉得姜晨和于秀丽那两个傻逼都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毕竟，他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
而且他俩还都有编！
他俩还加起来年入三百多万！！！
林见渊拉过老婆，在他嘴巴上吧唧一亲。
瞬间精神抖擞！
“老婆！我出门辞职了！”林见渊斗志昂扬地说。
最后一次上班，林见渊很有仪式感地决定自己坐地铁。
“好哦。路上小心~”室友温温柔柔地站在门框边，朝他挥挥十二指肠。
sk——
林见渊习惯性地拿出捏捏乐正要skip，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真的能控制时间？”
捏捏乐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气鼓鼓地从他指缝里挤出来：“不然呢！！！”
林见渊点头：“那你还蛮厉害的嘛。难怪是A级。”
“嘎？”捏捏乐未料有此一夸，不由喜上眉梢，得寸进尺，“是吧是吧我就说我是你最有用的小跟班！那我就要提要求了！林见渊，你能不能把我任命为——”
吧唧。
有用的小跟班被捏爆。
林见渊高高兴兴地skip掉了挤地铁的全过程。
捏捏乐：“……”
skip结束，捏捏乐本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林见渊的□□里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爆笑。
小石头：“哈哈哈！”
天使之眼：“哈哈哈哈！”
深渊之口：“哈哈哈哈哈哈！”
捏捏乐顿时面红耳赤。
林见渊走了两步想起来什么，掏出捏捏乐道：“你刚才说什么？skip太快我听不清。”
“没、没什么！”捏捏乐哭着说。
林见渊：“？”
咋还哭上了呢。
算了不管了可能是身体里水分太多吧。
然而林见渊的快乐心情只持续到进公司之前。
一进电梯，他迎面就看到了他最烦的两个人。
姜晨和于秀丽。
巴普洛夫的林见渊发现自己哪怕是来辞职的，也一看到这俩人就烦。
“富人的良心”不了一点！
电梯很挤，这俩人一左一右，中间正好还空了一个位置。
上班早高峰的电梯很难等。林见渊看了看另外几台电梯的运行速度，正在思考要不要进。
却听于秀丽边抬手按按钮边对林见渊说：“坐不下了你等下一班吧。”
林见渊：“？”
你俩中间不是还空了这么大个位置吗？
中间站了个鬼？
林见渊本来也没急着进电梯——他是来辞职的，他准时上班干嘛？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呢，姜晨又开始道德绑架：“林见渊你干嘛？说了坐不下了你没看到吗？你别进来了进来也是超重。别浪费大家时间了！这么多人呢！”
电梯是公用的。早上高峰期，电梯里挤着各个楼层不同公司的上班族。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被激发了不满。
一道道目光朝林见渊投来。
林见渊：“。”
行。
他不动声色地往里丢了个捏捏乐，淡淡道：“那不打扰了。”
电梯门在面前合上。
上吧！光阴贼！
一门之隔的捏捏乐化悲愤为力量：“得令~！度秒如年两位请~！”
巧的是，姜晨于秀丽这班电梯刚上去，林见渊身后又一部电梯开了。
叮~！
林见渊一转身，发现这部电梯居然是空的！
爽！
林见渊高高兴兴地乘上电梯，一路直达公司的楼层。
出电梯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姜晨于秀丽他们坐的那一班。
好家伙~还在5楼层层停呢。
林见渊心情愉快地走进公司。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大家都齐刷刷地放下手里的早餐，纷纷朝他走来。
“怎么样啊林见渊？今天感觉怎么样？”
“嚯，今天精神不错嘛。家里事情搞定了？”
“渊哥渊哥，你吃早饭了吗？”
这句“吃早饭”，不用看也知道是金毛大暖男问的。
林见渊朝裴硕挑挑眉：“吃过啦。不是说了以后不用给我带早饭嘛。我老婆天天早上起来给我做呢。”
裴硕：“……”
众人：“……”
众人眼中流露出一种关心的神色。
林见渊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也无法解释。毕竟管理局有保密条约。
只是一想到自己要辞职了，还有些惆怅。
他的辞职信揣在兜里，就等着姜晨和于秀丽上来，可以当众甩他们一脸。
打脸归打脸，该做的工作交接还是要做的。
要不林见渊怎么会嘱咐老婆“太有责任心就会有加不完的班”呢。
毕竟他自己也是这种人。
他做不出拍拍屁股跑路哪怕身后洪水滔天的事儿。
更别提被淹没在洪水里的还是这一帮对他这么好的同事。
在姜晨和于秀丽手底下干活儿，他们是真的共患难过。
于是林见渊怀着一种奇异的情绪，打开电脑，准备写交接文档。
眼看着林见渊心情愉快地开始工作，众人偷偷面面相觑一眼。
裴硕含泪。
呜呜，楚门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吗？
所以渊哥到底吃没吃早饭啊？
是他的空气对象（他自己）真的半夜起来梦游给他做了早饭，还是他根本就吃了一份空气啊？？
不行了，不管哪一种都很惨！
明天还是继续给他带早饭努力哄他吃两口吧！


第59章 下水is watching
电脑一如既往地卡顿。
林见渊坐在工位上, 等待电脑卡机的时候，随手把玩着桌面上的白色脊骨乐高。
“您、您好。”社恐乐高小心翼翼地从他指缝里探头，“那、那个, 请问是现在就、就开始补钙吗？”
林见渊皱眉：“我玩你的时候你给我闭嘴。”
玩一个会说话的乐高感觉好变态啊！
社恐乐高：“嘤！”
林见渊：“开始补钙。”
社恐乐高瑟瑟发抖, 没敢说话。
只是兢兢业业地散发出一种白色的颗粒状物体。
像微观摄影下的雪白孢子扩散。
老实说还蛮好看。
如果是晚上, 放在灯光下应该会更好看。
林见渊随手从一大块乐高里掰下一小块, 揣兜里。
“嘤！”大块乐高浑身一震, 小块乐高一个激灵。
一大一小两块乐高分别以男低音和女高音的声音说道，“您、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林见渊：“？”
咋还分上声部了呢？
哦, 懂了。
这堆骨头本来是一整个整体。合为一体的时候它的声音是苍老浑厚的, 被拆成一块一块后就变得尖细。
合理。
林见渊随口道：“你补钙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带回去给我老婆看看。”
大小两块乐高：“噢噢噢噢，好好的的。很很高高兴兴为为您您服服务务。”
林见渊：“有点吵, 你们以后派个代表说话。”
乐高们：“……”
顿时一个都不敢说话了。
一旁刚坐下的裴硕：“……QAQ”
渊哥！渊哥你怎么了！
渊哥你怎么又开始自言自语胡说八道了呀！
社恐乐高像个氛围灯, 林见渊就把它往那儿一开，一边补钙一边办公。
卡得要死的电脑终于打开了。
林见渊输入密码，来到桌面。
桌面上的文件排布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皱着眉头看了半天, 他想起来了。
靠！于秀丽动过他电脑！
那天他刚回来上班就发现这一茬了, 结果正好房东打电话说房租的事儿, 害他给忘了！
林见渊内心骂骂咧咧, 点开其中一个文件，想找找看能不能恢复备份。
然而鼠标双击之下——
咚！
系统弹框：
文件已损坏！
林见渊：“？”
林见渊不信邪，又点开另外一个。
咚！
文件已损坏！
林见渊：“？？？？？？”
林见渊当即扭头，问裴硕：“昨天还有谁碰过我电脑吗？”
裴硕：“啊？没有啊。我没动啊。”
林见渊：“我不是说你，我说别人……”
正在此时，那个“别人”来了。
只见于秀丽满头大汗，和姜晨两个人一脸火气地走进公司。
林见渊一看到于秀丽，火气也顿时上来了。
趁着姜晨也在, 林见渊直接上去拦住两人，质问于秀丽：“于老师，你那天在我电脑上干了什么？我现在好几个重要文件打不开了！”
于秀丽想也不想地说：“你电脑坏了你找我干嘛？找修电脑的来修啊！”
“不是电脑坏了！”林见渊瞬间火冒三丈，“是文件被损坏了！打不开！你听得懂人话吗？你说啊，我住院那几天你到底在我电脑上干了什么？DDL马上要到了现在关键文件打不开了！合同违约金你来付啊？！”
一听违约金三个字，姜晨和于秀丽的表情顿时都变了。
姜晨狐疑地看着二人。
于秀丽脸上挂不住，声音也拔高道：“林见渊你大清早的干嘛呢！不分青红皂白就劈头盖脸骂我一顿！事情你弄清楚了吗你就来骂我！”
林见渊压着怒火：“除了你还有谁动过我电脑？”
于秀丽一指裴硕：“你那跟班啊！”
裴硕这时候也听明白了，急忙从工位上站起来：“我没有！不是我弄坏的！而且我这两天都在帮姜总弄他的……”
姜晨一听事情还跟自己有关了，连忙厉声道：“裴硕！现在说的是林见渊的事儿，你把我扯进来干嘛？别顾左右而言他！说重点！”
裴硕咬了咬牙：“总之我没动渊哥电脑！不信你们就去查监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裴硕肯定没动林见渊电脑了。
一言难尽的目光纷纷投向于秀丽。
于秀丽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在电梯里热得要死，本来只有五分钟的电梯不知道为什么给人感觉好像坐了五十年的牢，站得她腰酸背痛，颈椎病都犯了。
她现在只想赶紧坐到工作上去，坐下来泡杯茶，拿肩颈按摩椅出来好好舒缓一下。
谁知道林见渊居然抓着她不放！
就为了几个破文件！
文件打不开又怎么了？
那找修电脑的人来修啊找她干嘛？！
真是的！所以说现在这些小年轻，一个个的都毛毛躁躁的！
多大点事儿啊！叫嚷什么？！
林见渊拉着于秀丽，一定要去查监控。
于秀丽也火起来了，一把甩开林见渊的手，尖声骂道：“林见渊你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像话吗！就算我开过你电脑怎么了？我不就去找点资料？姜晨也知道的啊！就是姜晨让我来找的！”
她说着伸手一指姜晨。
林见渊瞬间对姜晨怒目而视。
“不不不、”接受到林见渊怒火的姜晨立马就怂了，连忙摆手道，“我可没有啊！我只是……于老师做报表要几个数据，我说我这里没有，你那儿可能有但是你在住院……我以为她去找裴硕要呢！我可没有指使于老师去动你电脑啊！”
“指使”。
这个词一出来，于秀丽更炸了。
“姜晨你说什么呢！”于秀丽尖锐的嗓音快把天花板扎破，“你现在知道甩锅了！这么重要的资料你一个分公司总经理那儿居然没有！我还没说你呢！你现在居然——”
“所以。”林见渊忽然冷冷打断她，“所以你也知道那几个文件很重要。”
于秀丽哑然。
“反正不是我弄的。”于秀丽扭过头去，不再看林见渊，语气变得阴阳怪气，“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动过电脑。林见渊你昨天还来上过班呢，而且只上了半天……不对，半天都不到！你只上了两个小时班你就又请假去看病了！谁知道文件到底是怎么坏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动过你电脑。不是还有……”
“你自己”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林见渊已经勃然大怒。
“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弄的？！”林见渊一把上前，揪住她的领子咆哮道，“你意思我自己把这些文件弄坏了然后来讹你是吗？！我他妈大清早好好的什么活儿都不干，就偏偏来讹你偏偏来找你麻烦是吗？！”
“你、你放开！林见渊你疯了！你放开！”于秀丽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拼命推搡林见渊。
姜晨也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一躲。
众人见状纷纷涌上来，有劝架的有拉他的。大家都怕林见渊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林见渊这时候也突然反应过来了。
靠！他这么生气干嘛！
他是来辞职的啊！
怎么一上班就又这么有代入感，又跟傻逼吵起来了？！
不能怪他。
主要是于秀丽真的太恶心人了！
于秀丽根本不承认是她弄坏了文件，现在DDL将近，林见渊哪怕要辞职，于秀丽也肯定会揪着这事儿不放！
肯定会把违约金强行扣他头上！
其实林见渊现在身份不同了。
他是管理局的人了，年薪百万，真要赔违约金完全赔得起。
可是——凭什么？！
他妈的凭什么！！！
别说他要辞职了，就算他不辞职，他也不可能背这口锅！
他就一句话！
又不是他的错，他妈的凭什么！！！
姜晨见林见渊被拉开后仍然怒气未消，忙道：“消消气，消消气。你们两个都消消气！大热天的，吵这么急头白脸的干什么呀？不热啊？！散了散了，都散了吧。没事儿！没事儿，啊。”
姜晨是没事儿了，于秀丽脸色还难看着呢。
她恶狠狠地瞪了林见渊一眼，那眼神就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当场给林见渊挖一块肉下来。
姜晨好言相劝着，总算把于秀丽带上二楼。
两人到楼上去，办公室门一关。
又不知道在里面蛐蛐什么。
林见渊冷笑一声，正想回工位上拿辞职信去甩给姜晨，众人突然全都围上来。
“林见渊，你别冲动啊！”
“真的，别冲动。你可千万别动手！为这种人不值得！你听我的，一旦动手性质就变了，他们就找到理由开除你了！”
“对啊！那不就正中他们下怀了吗？林见渊，真的，大家都知道不是你的错，肯定是于秀丽。但你……哎，你到底是哪个文件有问题啊？有没有备份？”
“对，快找找备份！DDL是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帮他弄！”
林见渊抬起头，看着满脸热切的同事们。
心里忽然有种无比真实的温暖。
“我找到了！”
裴硕忽然叫了一声，满心欢喜，他把屏幕转过来，狗狗眼blingbling地说，
“哥！你快看看！云端上这个备份行不行？这个好像是第3版！你后来改到第几版啦？哎你要不直接把甲方沟通记录给我看，我来接着改吧！你先消消气，你喝口茶——我给你点奶茶！”
……真要走的话。
林见渊看着裴硕，秦诗，苏志伟……看着身边这一群担心着他的同事，无比怅怀地想：
真要走的话，还真舍不得他们。
林见渊长长呼出一口气。
文件已经彻底损坏了，没有办法再修复。
这注定是个烂摊子。
以于秀丽的性格，绝对会打死不认账。
他如果不收拾，就是随机挑选一个倒霉的接班同事来收拾。
算了，就当看在这些好同事的份上，认认真真把最后的工作交接完吧！
虽然有点窝囊。
林见渊不由自嘲，弯唇一笑。
怎么他都走上人生巅峰了，还这么窝囊呀~
为了补上那几个被损坏的文件，今晚必须要加班了。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开始专注工作。
忙了一上午，快吃饭的时候林见渊打电话给室友。
“老婆，今天晚上要晚点回来了。”林见渊不想被室友知道自己窝囊，怪不好意思的，便故作轻松地道，“住院几天事儿都堆起来了。有点忙哈哈。晚饭你自己吃，不用等我了。”
“啊。”
电话里传来室友有些意外的声音。
随即室友的声音从电话里转移到现实：“可你不回家的话我没东西吃耶？”
林见渊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到了办公室站在门口的室友。
热气腾腾的饭盒被十二指肠拎着，晃了晃。
室友一整套消化系统粉嫩鲜活地站在他面前。
室友说：“不是说好要一日三餐吗？”
林见渊没想到室友会来。
室友居然特意来给他送饭，林见渊不由嘴角一弯，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下一秒他想起什么，立刻环顾四周。
然后就发现——大家没反应。
大家都没有反应，仿佛办公室里没有凭空出现一套粉红下水。
林见渊这才想起，哦，对，他们看不到老婆。
可惜了他们看不到老婆帅到发光的样子……
等等。
林见渊突然疑惑。他拿起捏捏乐和天使眼球：“说起来，为什么他们看不见你，但是这些东西他们能看见？”
裴硕突然一激灵。但是努力装作没看到。
秦诗和苏志伟也一激灵。
办公室所有人都一激灵。
但是都在努力假装没听到。
林见渊：“。”
懂了。
他们一定以为是又发病了。
很好。
他精神病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室友走过来，“看”了眼桌子上一字排开的小玩具们。
“因为被我消化过了啊。”室友温温柔柔地说。
小玩具们：“……”
瑟瑟发抖。
既然大家看不到室友也听不到室友，林见渊就放心大胆地跟室友交流了。
林见渊：“怎么个消化法？”
室友：“拿到消化液里去涮一下。”
林见渊：“……”
涮。
很好！很形象！
小玩具们抖得更厉害了。
林见渊又望向室友十二指肠上的饭盒：“那这个饭盒呢？”
室友：“嗯？”
林见渊：“这个饭盒应该是真的吧，但他们看不见你，那在他们眼里实际上应该是一个饭盒凭空出现又凭空飘过来……”
裴硕：“……”
秦诗&苏志伟：“……”
偷听林见渊自言自语的所有人：“………………”
大家都在努力克制自己回头看的冲动。
但是抽动的眼角都暴露了他们的心情。
林见渊不得不压低声音，伸手把老婆捞过来，在老婆喉咙畔低声说：“所以这个，他们到底看不看得见？”
“看不见啊。”室友也低低地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声线温软里带着磁性。室友说，“这个饭盒被我处理过。就像我自己也被我处理过，不然出门就会被管理局发现。然后呜哇呜哇——地，整个管理局的探测器都会爆炸。”
林见渊有被可爱到。
忍俊不禁道：“管理局的探测器是消防车吗，怎么还呜哇呜哇。”
室友：“就是呜哇呜哇。下次带你去听。”
林见渊正想说好啊好啊，突然想起来他已经跟管理局签合同了，他现在也是管理局的一份子了。
还是不要随便破坏自家公物吧。
他继续完善世界观：“所以是怎么处理的？你们异端都可以像你这样隐藏自己的，呃，都可以像你一样处理一下然后隐身吗？那岂不是很难抓？”
“你要看吗？”室友好像突然来了兴致，嘴角弯弯地托腮看着他，“但你可能接受不了耶。”
林见渊：“……”
上次听到这句话还是在上次。
林见渊一个哆嗦，回想起了被室友大吃一口的刺激感。
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呃，不用演示。你口述一下吧。”
“就是，把消化液均匀涂抹。”室友说，“然后就可以对人类造成精神污染啦。想让他们看到就看到，看不到就看不到。”
林见渊：“……”
温温柔柔的语气说出了很可怕的话。
林见渊忽然担心起了同事们，问：“那这个精神污染可逆吗？”
室友：“离开视线范围就恢复了。这点污染物剂量很小，也不会留下刻印，不然管理局早就把我抓去收容啦。”
林见渊欣慰地说：“好好好，不愧是我的老婆，真聪明啊。”
他想拍拍室友的头，但却不知道哪里算室友的头。
只能拍拍室友的胰头。
室友打开他带来的饭盒，笑着说：“你先吃饭，我再吃你。”
明明是事实却听起来很诡异。
林见渊忍不住又想笑，一边“好好好”，一边拿起筷子。
“真可惜。”林见渊说，“这么好吃的饭，他们却看不到也闻不到。不然早就冲上来抢了。”
室友：“是哦。”
此时正在努力控制住自己回头冲动的众人：“QAQ！！！”
林见渊在吃空气！
林见渊真的在吃空气！
林见渊吃空气也就罢了他怎么还用空气筷子去夹空气啊！
啊啊啊，这就是所谓的，发病发全套吗？！
这也太惨了吧！
吃空气能吃饱吗？？
裴硕受不了了，忽然眼泪汪汪地起身，哽咽道：“我、我去吃饭了。”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我们、我们也去吃饭了……”
林见渊吃室友带来的饭正吃得大快朵颐，闻言头也不抬地含糊不清地说：“唔唔、去吧。（嚼嚼嚼）”
众：“……”
QAQ哇！！！
很快地，办公室里只剩下林见渊和老婆两个人。
林见渊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室友凑过来，一大团下水往他腿上一放。
温暖柔软沉甸甸，抱在怀里很安心。
室友都肠子也一圈圈缠上他，嘴唇轻轻蹭他的喉咙：“吃饱了哦？”
林见渊被蹭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喉咙里一阵阵地发痒。
是因为在办公室吗？怎么感觉今天被蹭格外刺激……
等等，不对！办公室里有监控！
哦，也没关系。
监控拍不到老婆。
顶多拍到他一个人在发癫。
但还是……
好、好刺激啊！
林见渊面红耳赤地点点头：“嗯。”
“那该我吃你了。”室友低低地笑了声，伸出小蛇一样的舌尖，舔了舔他的喉结。
林见渊瞬间感觉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忍不住“哼嗯”了一声。
室友动作顿住。
很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声音？”
“没、没什么。”林见渊脸快要红爆，心脏狂跳，尴尬得要死。
救命啊！他刚刚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
又不是第一次被舔了！又不是第一次被吃！
怎么突然这么、这么受不了……
啊，他知道了。是因为监控！
一定是因为监控！
室友用嘴唇蹭了蹭他的喉结，感觉他没什么反抗了，就继续吃。
噗通噗通噗通……
林见渊控制不住地想往后躲。
但是室友的动作太温柔了。
温柔缱绻，不掺杂一丝情欲。
——只掺杂了食欲。
林见渊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笑出来。
喉咙里的声带低吟颤抖。亲吻着他喉结的室友也感觉到那细微的颤抖。
于是又停下来，好笑地问他：“你笑什么啦。”
林见渊忍着笑：“你别管我，你吃你的。”
室友：“你这样笑会很影响我吃诶。”
林见渊：“怎么会？我又没动。我被你舔得快痒死了都忍着没动。”
室友：“因为你在笑啊！”
林见渊：“so？”
室友：“你一笑我就也想笑，还怎么吃啦！”
林见渊这下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哈哈大笑着一把抱紧室友，把室友整团下水往怀里摁。
“你可爱死了你！！！”林见渊抱着满满一怀的下水，像洗衣机一样搓他。
“不要玩啦！”室友突然一口咬住他，吮着他的喉结含糊不清地说，“快要饿死了……唔……”
咕咚。
咕咚。
是室友小口小口吞咽的声音。
噗通噗通噗通……
林见渊听到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跳。
真奇怪。
林见渊闭着眼，微微仰起头。脸上发热地想：
舔喉结也可以被吃掉精气神吗？
好怪哦。
好晕哦……
室友其实是猫吧。
室友是猫的证据又多一条。
因为他趴在林见渊怀里嘬喉结的时候，还会像猫咪一样踩奶。
薄薄的胸肌当然踩不出奶，只会像装着红色颜料的泵一样把颜色往上冲。
林见渊被他踩得面红耳赤，有点受不了了想推开他。
又觉得老婆特意做饭又特意送过来给他吃，他总不能让老婆饿着肚子走吧。
那还能怎么办。
自己的老婆当然自己喂饱啊……好晕哦……要被掏空了……
林见渊睡着了。
整个人像一团软软的棉花一样放松下来。
携玉趴在林见渊身上大吃特吃。
吃了个爽，才发现林见渊睡着了。
携玉总算松开嘴。砸吧砸吧回味。
人类。他的人类。
他的人类又被吃得不能再吃。
喉结像小棒棒糖，很好舔，很好嘬。
轻轻舔一下人类会痒得受不了，全身肌肉微微绷紧。
用力嘬一下人类会从喉咙里发出低而急促的哼声。声带震动。
好吃。
说不出来的好吃。
携玉以前没吃过这个，他说不上来。
但现在他的人类变得越来越好吃……
某种从未出现在他食谱上的东西，正在变成他的主食。
甜甜的，香香的。温暖柔软的，连绵不断的。
好好吃。
携玉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
有种想要再吃一口的冲动。
但是他的人类已经睡着了。
人类闭着眼睛，靠在黑色办公椅上，发出均匀沉静的呼吸。
他的人类已经好困了。
喉咙亮晶晶湿漉漉，还沾着他的唾液。
像被他打上标记。
携玉心满意足地欣赏着他的人类，觉得他的人类喉结上沾满唾液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可爱极了。
想再吃一口。
想再亲亲他。
chu~
携玉撑起身子，在他的人类嘴唇上亲了一下。
再亲一下。
再亲一下。
他的人类好困了。好像很累。
所以无论怎么亲都没有醒。
就像以前，他还需要每天偷偷从门缝里钻进来，偷吃人类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怎么吃都不会醒。
今天怎么又不会醒了。
今天怎么又，这么累？
咔。
亲吻停止。
捏捏乐：“。”
小石头：“。”
深渊之口：“我怎么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天使眼球：“别吵。他在细品。”
深渊之口：“？？？”
这次是黑色的结晶。
携玉“凝视”着从喉咙深处掏出来的结晶。
数量不多，但是很大。
很大、很大的一颗。
堵在喉咙里。
让人生气。
咔吧、咔吧、咔吧。
携玉面无表情地把它嚼碎。
然后，扭头问桌面上的一堆小玩具。
“于秀丽是什么？”
林见渊不知道怎么，竟然睡了个午觉。
睡醒时，他人还在办公室里，却觉得神清气爽。
他正在奇怪，低头一看，好家伙。
老婆也在怀里打盹呢。
难怪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原来老婆在我怀里睡觉！
林见渊：“~~~”
又又又要爽死谁了！
可惜他可爱的粉红下水在别人眼里是空气，大家无缘与他分享这种“一醒来就看到可爱老婆”的幸福感。
真同情你们这帮看不到异端的普通人~
午休结束，大家也都陆陆续续回来办公。
林见渊轻轻拍了拍老婆的肝脏，低声说：“宝宝，起床啦。我要继续挣窝囊费啦。”
“唔……困……”
室友困困的醒不过来。
看得出来，中午室友也吃得很满足了。
林见渊心里有种“啊，今天我也让老婆大大满足了呢我真棒！”的欣慰感。
但是这该死的逼班还得上。
但是老婆还没睡醒呀！
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
那当然是把困困的老婆像猫咪一样放在腿上，抱着老婆一起上班啦~
芜湖~老婆！
老婆怎么还跟过来陪我上班啊！
这班上得也太爽了吧！
林见渊暗爽了刚一秒。
下一秒：嘻嘻→不嘻嘻。
因为他又要继续复原那个莫名其妙被损坏的文件了。
想了想还是很窝火。
林见渊骂骂咧咧地点开文件，却在一瞬间脑子里划过一条亮线。
等等——
我不是精神病啊！
所以我桌上这一排小玩具，都是拥有各种各样超能力的异端啊！
要不怎么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夜暴富点子多呢。
他现在可是又精神爽又点子多啊！
林见渊只是扫一眼桌面上排排站的宝可梦们，就立刻有了主意。
决定就是你了！
去吧！扑棱大眼珠子！
天使眼球：“？”
Hello？
我的大名叫【影噬】还有人记得吗？
扑棱大眼珠子有一点好。
就是它不光是个大眼珠子，它还自带三对翅膀，会扑棱。
所以，接收到林见渊的指示后，它立刻扑棱着三对翅膀，老老实实地出去干活儿了。
片刻后，扑棱大眼珠子扑棱回来。
林见渊：“找到没？”
天使眼球：“记忆抠回来了。但是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自己看。”
林见渊：“哈？”
捏捏乐：“哈？你有没有搞错？竟然还要我们林大爷自己看？你简直不识好歹！给你点颜料你就……”
吧唧！
林见渊把捏捏乐一巴掌拍扁。
然后拿起来边捏边解压边说：“我‘哈？’的不是那个。我‘哈？’的是‘抠’。”
众小玩具：“哈？？？”
林见渊：“什么叫把记忆‘抠’回来了？意思是你只能ctrl+x不能ctrl+c？”
天使眼球：“哈？”
被拍得扁扁的捏捏乐从林见渊掌缝底下钻出来，哼哼唧唧地翻译：“就是说，你只能剪切，不能复制吗？这么常用的快捷键都不懂，你简直就是个废……”
吧唧！
林见渊把扁扁的捏捏乐从桌面上抠起来，拎近，狐疑地盯着它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屁话格外多？”
捏捏乐：“QAQ！我……我……”
小石头突然：“它在努力表现自己因为它想当你的大内总管。”
天使眼球果断：“它在努力表现自己因为它想当你的大内总管。”
深渊之口还在看戏，天使眼球直接一翅膀呼它脸上。
深渊之口：“？”
深渊之口犹犹豫豫：“它……在努力表现自己、因为、因为它想当你的大内总管？”
林见渊：“哦……”
捏捏乐突然崩溃了，两个触角垂下来双触角捂脸道：“你们怎么这样啊！你们……”
林见渊：“那就当呗。”
众：“嗯？！！！”
捏捏乐：“嗯？！！！！！！”
林见渊随口：“反正捏捏也是最早来的一个，确实也帮了我挺多的，工作生活都离不开它。大内总管是什么？大太监的那个么？行啊想当就当呗。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想要的？”
众：“？？？”
林见渊今天怎么这么好？
捏捏乐：“？？？QAQ？？？！！！”
林见渊今天怎么变成男菩萨了？！
林见渊心平气和地捏了捏天使眼球，令其播放于秀丽的记忆。
终于破案了。
他电脑上的文件就是被于秀丽搞坏的！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于秀丽U盘里有备份！
靠！她有备份她不说！
就眼睁睁看着我忙一上午！
绝壁是故意的！！！
林见渊一想到这个就火冒三丈。
但是一想到他跟老婆马上要年入三百万了就又心平气和了。
芜湖！老婆的收入甚至还是他的两倍！
老婆好棒！
所以说。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啊~
林见渊飞快地构思完了接下来的剧本。
三分钟后，林见渊走进姜晨办公室，直接两手一摊表示文件复原不了，DDL赶不上，只能赔钱了。
姜晨：“那怎么办。”
林见渊：“赔钱啊。”
姜晨：“你说得轻巧。”
林见渊：“当然轻巧。又不是我赔。我那几天在住院啊。你不会要把锅甩到一个精神病头上吧？我药都快吃不起了我怎么赔得起钱。”
姜晨：“……”
林见渊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且暗戳戳威胁，姜晨一听就懂了。
立马挥挥手让林见渊出去。
又阴沉着脸喊于秀丽进来。
两分钟后，于秀丽在姜晨办公室里大吵大闹。
又两分钟后，于秀丽在姜晨办公室里哇哇大哭。
林见渊坐在工位上，一边RUA老婆一边等。
没过多久，姜晨拿着一个U盘下来了。
U盘上写着于秀丽的名字。姜晨说：“林见渊你赶紧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能用的东西。看看还来不来得及。”
在他身后，于秀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林见渊一眼。
“哎呀。”林见渊起身，茶茶地说，“于老师这是怎么啦？怎么还哭啦？”
姜晨正要说话，林见渊又阴阳怪气地说，“我文件被她搞坏了我都还没哭，她哭什么呀~我不懂诶~”
姜晨：“……”
正在假装工作实则偷偷吃瓜的众人：“噗！”
林见渊，去了精神病院一趟，阴阳人的功力大涨啊！
——你们精神病院还教这个？
学到了。下次也去精神病院进修。
姜晨拿这个茶茶的白莲渊没办法。
说实话也有点被恶心到。
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嘱咐一句“抓紧做吧”。
然后窝窝囊囊地回办公室。
众人看姜晨走了，立马全都围过来。嘻嘻哈哈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上班就是要靠吃瓜才能续命。
林见渊谦逊地交代着刚才的行动步骤。
手上却忽然一空。
“嗯？”林见渊诧异地看着突然直立起来的室友。
室友“注视”着办公室出口的方向，问了句：“那个就是‘于秀丽’？”
林见渊：“对。怎么啦？”
室友唇角一勾。
凑过来，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然后温温柔柔地说：“我出去散一下步哦~”
林见渊有被酥到。
不由得也夹起嗓子：“好哦~”
众：“……”
林见渊你怎么了！
你怎么突然对着空气又犯病了啊啊！
卫生间里。
于秀丽把自己关在隔间里，偷偷抹眼泪。
姜晨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站在林见渊那边！
还说什么要追究责任、要她赔偿？
她做错什么了就要她赔偿？！
也不知道林见渊那小子跟姜晨说了什么……对了，听说林见渊是同性恋，那姜晨不会也……
他们两个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恶心！恶心死了！
难怪她老觉得姜晨奇奇怪怪的。嘴上说讨厌林见渊讨厌得要死，实际上都在暗戳戳地护着他。
都多少次了，她提出要把林见渊搞走，姜晨都拦着她说算了算了。
现在想来……果然有猫腻！
而且姜晨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林见渊居然还是男小三？！
恶心！
恶心死了！
这帮男同性恋怎么不去死啊！
不行！
不能放任这种肮脏的关系发展下去！
于秀丽哭声渐止，她抽噎了几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她得跟总公司汇报这件事……
然而。
手机刚拿出来，还未解锁的黑色屏幕上隐约闪过什么东西。
于秀丽：“？”
于秀丽有点奇怪，但没多想，以为自己是哭得太厉害有点眼花了。
哎呦，说起来，哭得这么厉害，妆也肯定花了吧！
于秀丽赶紧打开前置摄像头，察看自己的仪容。
这不看不要紧。
一看——
“啊啊啊啊——！”
于秀丽尖叫着把手机扔出去！
那是什么？手机里是什么？！
一团、一团粉红色的、粉红色的、下水？！
于秀丽吞了吞唾沫，浑身僵硬。
手机滚到了隔间外面，她正想出去捡，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手机前置摄像头拍到的东西……
不就意味着，在她后面？！
于秀丽瞬间头皮发麻。
脖子僵硬地一点点回头。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更为凄厉的尖叫从隔间里响起。
砰！
于秀丽连裙子都来不及提，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卫生间。
她的心脏狂跳。路过洗手池镜子的时候眼角余光一扫。
心跳瞬间直飙280！
——隔间里还只有一个粉红下水。
但是镜子里有十个！
十个！！！
十个粉红色的、孤零零的一大堆内脏，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漂浮在半空。
仿佛拿不存在的眼睛注视着她。
于秀丽一路尖叫、狂奔。
诡异的是，原本人来人往的办公大楼，此时竟然悄寂无声。
只有她一个人的尖叫、奔跑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
不行！
这栋大楼有问题！
她见鬼了！
一定是见鬼了！！！
于秀丽崩溃地哭叫着，用最快速度冲到电梯间，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叮。
电梯门打开。
电梯里站着一团粉红色的内脏。
于秀丽尖叫一声，扭头就跑！
她用力推开逃生通道的门。嘎吱一声，门开了。
门背后，也站着一团粉红色的内脏。
于秀丽：“啊啊啊啊！！！”
于秀丽惊恐万状，想打电话叫救命，却想起手机被她落在卫生间里了！
那个有着11个粉红下水的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11个，这里只有1个。
于秀丽哭着从只有1个粉红下水的逃生通道里往下跑。
跑着跑着她就又发现不对了。
因为下一层的出口也站着一个粉红下水。
再下一层的出口还站着一个粉红下水。
再再下一层、再再再下一层……
是每一层！
每一层的楼梯口，都站着一个粉红下水！
而且还正好站在通道出口处！恰恰好把门挡住！
让她想中途离开逃生通道都不行！
于秀丽：“啊啊啊啊！”
粉红下水还不是最恐怖的，毕竟于秀丽平常去菜市场买菜经常见到这种新鲜粉嫩的下水。
恐怖的是，这一堆内脏就像人体解剖学图谱一样，凭空站在那里。
就好像有一个被剥去了皮肤肌肉的人，在那里无声无息地看着你，看着你……
于秀丽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终于，她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刺激，晕倒了。
当于秀丽醒来的时候，她满心希望自己已经在医院。
她希望有一位成熟稳重的医生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她是因为在公司里跟人吵架受刺激所以才看到了幻觉。这是工伤而且应该让刺激她的那两个人道歉赔偿。
然而并没有。
于秀丽一睁开眼。
看到的又是一大堆粉红色的内脏。
一坨、两坨、三坨……
足足有一百多坨粉红内脏，像贴图错误那样，彼此重叠着充斥整个楼梯间。
粉红下水其实什么都没做。
甚至没有碰到她。
更没有释放精神污染。
一百多坨粉红下水，只是这样静静的、静静地拥挤在她身旁。
像一个屠宰场的噩梦。
“啊啊啊啊啊啊——”
于秀丽终于承受不住打击，再次晕了过去。
然后再次在两百多坨粉红下水的包围中醒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是三百多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四百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五百多。
于秀丽：“………………”
于秀丽，彻底精神崩溃。


第60章 参观管理局
因为把初始文件从于秀丽那里拿回来了, 所以林见渊成功避免了最后一天上班还要加班的悲惨结局。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于秀丽一整个下午都不在。
眼不见心不烦。
爽！
林见渊终究还是如愿把辞职信甩到了姜晨脸上。
姜晨本来正在办公室里高高兴兴打消消乐。
被林见渊突然贴脸开大，姜晨当场就怒了, 跳起来道：“林见渊！你……”
话没说完就看到从他脸上掉下来那张纸上的三个字。
辞职信。
姜晨当场表演了一个大变脸, 笑容可掬地道：“哎呀, 林见渊, 你怎么要辞职了呀, 你看这事儿闹的，害……”
林见渊：“那不辞了？”
姜晨火速拿起电话打给总公司：“对, 就现在, 赶紧给我审批一下……什么提前一个月报备，林见渊是我们分公司最优秀的员工！他想办的事必须加急去办！对！我说的！就现在！！！立刻办！！！”
林见渊辞职, 姜晨已经高兴得要手舞足蹈了。
……讲道理, 按照爽文的套路，这时候不该让姜晨这么开心。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公司不重要了，傻逼领导开不开心也不重要了。
林见渊和他的爱人, 他们接下来的人生, 才重要。
于是, 就这么轻松愉快地。
他在这逼公司上班的最后一天结束啦~
“那, 再见啦各位！”
林见渊笑着向同事们挥手，“有空一起吃饭！”
室友站在正宫位：“~”
林见渊高高兴兴地牵着老婆的十二指肠下班。
在他背后，一帮同事像哭丧一样含泪目送他远去。
“这样下去怎么行啊？渊哥的病情越来越重了！”裴硕红着眼睛说，“而且渊哥还是一个人住。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出事怎么办？”
众人沉默了。
因为他们也觉得这种事可能性很大……
林见渊如果光是发癫也就罢了。
关键他现在还会吃空气！
要是真的吃的是空气也就罢了……个屁啊！！！
一顿不吃饿得慌！林见渊到底几天没吃饭了啊？！他的身体真的承受得了吗！
而且谁知道他在家里吃的是不是真正的空气！
万一吃点青蛙老鼠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办！
怎么办！
众人越脑补越觉得凄惨。
不禁讨论起要不要轮流排班去林见渊家给他烧饭。
真的让人没法放心啊林见渊！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下班高峰期的地铁。
今天林见渊准时下班了，所以也准时赶上了下班高峰期。
地铁拥挤，人像沙丁鱼罐头喘不上气。
林见渊却很开心。
因为老婆被他护在怀里。
林见渊站在角落，一手拉着上方的拉环。用身体为老婆制造出一个小小的空间。
——大部分人类是看不到异端的。
所以会不小心挤到老婆。
老婆粉粉软软那么小的一只，怎么禁得起挤的啦。
压伤了怎么办！
所以林见渊顶住来自身后的压力。
为老婆在车厢的角落里, 创造一个小小的能呼吸的空间。
室友趴在窗户上，看着地铁进站又出站，窗外的隧道变成全黑。
突然轰隆一声。
眼前亮起。
原来是隧道里的广告屏亮了。
“哇哦。”室友惊讶地说，“广告在追着地铁耶！”
“不是哦。不是广告在追地铁。”林见渊笑着解释，“是整条隧道布满LED灯柱，通过依次闪烁不同的灯柱，让人眼产生广告追着地铁跑的视觉错觉。”
室友：“。”
室友：“听不懂。”
林见渊笑。
室友：“但是你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林见渊：“~~~”
芜湖！老婆！
要被你哄成胚胎了老婆！
林见渊疯狂暗爽。
感觉自己在拥挤的地铁里为老婆撑起一片天的身影又高大了几分！
就这样快乐地回家。
快乐地顺路去买菜。
快乐地买完菜回家准备做饭。
然后就接到了时少宁的电话。
“下班没？”
时少宁的声音已经阴郁得快要滴出水了。
“该上班了。来管理局报到。”
林见渊：“……”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林见渊光是接电话都觉得黑漆漆的阴水要顺着耳朵流进来，不禁一个哆嗦。
再加上他说的阴间话。
很难不怀疑时少宁已经被上班折磨成了异端。
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时少宁当然不可能来接他。
林见渊跟时少宁要了管理局的地址，先跟老婆一起研究了一下导航，然后直接瞬移过去。
嗯？等等。
他老婆会瞬移啊他怎么又忘了！
最后一天上班坐地铁是因为仪式感，下班就不必了吧！
不过跟老婆一起挤地铁可以把老婆护在怀里让老婆小猫咪依人~
嘿嘿嘿。
那也还是值得的！
管理局位于郊外。一个很荒僻的地方。
周围是农田，杂草丛生，看上去疏于打理。
反正就是一个很适合搞地下工作的地方。
“周围都没有外卖啊。”林见渊摇头。
室友：“我可以来给你送饭啊。”
“我不是说我。”林见渊笑了，忍不住伸手捏捏室友的胆囊，“我只是好奇别人在这里上班怎么吃饭。他们应该有食堂吧。”
“有。”
一个已经死了有一会儿的声音阴郁地开口。
林见渊被吓了一跳，回过身去。
果然看到男鬼一样的时少宁出现在他们身后。
虚假的男鬼：亲亲贴贴吃人精气神。
真实的男鬼：下不了班怨气冲天黑眼圈重得可以抡死人两个眼睛里都是螺旋漆黑幽深宛若无底深渊。
林见渊：“……”
默默掏出了一盒麝香保心丸和辅酶Q10。
“刚买的。”林见渊同情地说，“你尝尝。”
“吃过了已经。”时少宁阴沉地说，“走。”
男鬼气场太强。
精神病见了都得老老实实跟着走。
管理局的入口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经过重重身份识别才能进。
进去之后，一路通向地底。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来这里之前，林见渊已经猜到管理局在地底。
否则这种大型机构很难保密，肯定会有什么探店博主啊废墟探险博主啊跑过来拍vlog。
林见渊本来脑补的是八卦形，或者八爪鱼形，就那种中间一个大广场，各种通道四通八达伸向远方的构造。
没想到现实远比他没有想象力。
管理局总部是个地下办公楼。
是的没错。
它就是个办公楼。
只不过是在地下。
当时少宁带着他们来到电梯间的时候，林见渊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
在这里。
坐电梯。
也、要、排、队！！！
“这么高级的地方不应该弄几个高速电梯吗？！”林见渊震惊地说，“怎么电梯这么慢！这么难等啊！你们拯救世界怎么还要慢悠悠地等电梯啊！”
“高速电梯有，这里不是。”时少宁面无表情地说，“资源有限，非必要不乘坐高速电梯。到了。进去吧。”
林见渊叹了口气。
他真的怕了等电梯了。
算了一想到每个月只上班四天，不是高速梯就不是高速梯吧。
一行人正陆续进电梯。
室友忽然说：“【踟蹰】是不是也在这里？”
时少宁抬眸瞥了他一眼。
室友：“它好像要跑路了哦。”
所有人：“？！！”
时少宁一惊，刚要伸手拦电梯。
刹那间，肉红色阴影笼罩全场！
电梯内灯光变暗，四周如有触手海葵无声摇曳。
下一秒，室友笑了下。
“塞回去了。还在原来那个监室。”
全域警报迟滞地响起。
一秒钟之后又暂停。
所有人手腕上的移动终端开始滴滴滴狂响。
消息内容都是同一个：
【踟蹰】试图逃逸但是被不明红色触手一触手拍回去了。
室友依旧温温柔柔，周身却散发出一种诡异而强大的气场。
林见渊在此时才终于有了“老婆是S级”的实感。
电梯周围其他管理局成员也纷纷露出震撼的表情。
“新同事。”
时少宁一脸“又给你装到了”的不耐烦表情，“大家欢迎一下。”
“大家好。”室友友善地说，“我是新来的S级异端【邪域】。”
众：“……”
众人沉默了两秒，才素质极佳地陆续开始“你好”。
林见渊：“~~~”
芜湖！老婆好帅！
老婆原来还有这么A的一面！
受不了了。老婆怎么每天都能给他惊喜呀~
给整个管理局带来一点小小的S级震撼之后，林见渊一行人继续参观管理局。
管理局的构造还是很硬核的。时少宁介绍说。这里的防护很严密，而且有高阶战斗员全天候轮班看守。
大部分异端进来了都出不去。
林见渊揶揄道：“刚才不是还差点跑了一个？要不是有我老婆在……”
时少宁：“刚才那个也是S。我之所以说‘大部分’，是因为上一个逃出去的也是S。谵妄。”
林见渊：“……失敬。”
等等？
林见渊忽然心里一动，震撼地扭头望向老婆。
“刚才那个也是S？但是你人都没动就把对面重新塞回牢房了？？？”
“我动了呀。”室友很好脾气地说，阑尾轻轻地一摆一摆，“动了一下下。”
滴。
时少宁手腕上的移动终端响了。
时少宁看了眼，说：“嗯。你动了一下下，管理局爆了217个探测仪。”
动得很好。
下次别动了。
“原来S级这么厉害……”林见渊有点难以想象。
“是哦~”室友嘴角弯弯，“我超厉害。”
林见渊顿时也跟着：“~~”
莫名其妙突然被塞一嘴狗粮的时少宁：“？”
时少宁冷酷地打断这对狗男男：“到了。”
林见渊嘴角噙笑地抬头一看。
一个巨大的……
巨大的办公室出现在眼前。
无隔板的开放式工位，忙忙碌碌的办公人员。
灯火通明，白炽灯照得整个办公室亮如白昼。
巨大幕布上有虚拟的窗外景象，假装这里有窗户。
然而实际上就是小黑……大黑屋。
林见渊：“……………………”
顿时笑不出来了。
这什么啊！
X为吗？！X东吗？！XX巴巴吗？！
还是X纸XX游啊？？
怎么有一种互联网大厂永远不下班的气场啊！！！
林见渊ptsd犯了，差点扭头就跑，幸好时少宁说：“这里是内务组，下面分为很多部门。比如技术部和公关部。”
林见渊小心翼翼：“哦我不在这里是吧……？”
时少宁：“你是外勤组。跟我一样。走，继续走。”
林见渊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来到了另一个巨大的……
巨大的休闲中心！
温泉，SPA，健身器材。
水吧，自助，古法按摩。
啊！这不就是他想象中的……
大厂福利吗！！！
受不了了。外勤组待遇这么好的吗？
林见渊被生活捶打惯了，这会儿又开始有点不自信。
他谨慎地问：“所以我每个月出勤实际上的工作任务……”
时少宁：“有异端会叫你来抓。要随叫随到。”
林见渊：“哦哦。”
时少宁：“但是通常会把订单派送给距离最近的外勤人员。”
林见渊：“哦哦。”
那很外卖了。
时少宁活人微死：“除我以外。因为我是高级职称。”
林见渊：“哦哦。”
高级职称确实应该有一些特殊待遇……
时少宁：“我不管人在哪里距离有多远都会被随时薅过来。因为。我是。高级职称。”
林见渊：“……”
原来是可以加更多班的特殊待遇啊喂！
林见渊果断：“好好好，我懂了。”
时少宁瞥他一眼：“你懂什么了？”
林见渊左右环顾，做贼小声：“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非必要，不升职称。”
“哼。我可没这么说。”
时少宁嗤笑地哼了一声。
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
两个打工人心照不宣。
时少宁说：“继续往前吧。还有最后一个区域要带你看。【收容区】。”


第61章 你想我，我就会来
管理局这个地下办公楼其实还挺大的。
还没走到收容区, 就已经晚上十点了。
林见渊毕竟白天已经上了一天班，而且这两天有点睡眠不足。
他已经有点困了。
然而当时少宁真正把林见渊带到一个特殊的区域时，林见渊立刻精神了。
这个区域地形异常复杂。
一眼望去, 犹如一座倒立的尖塔。
每一层彼此不互通, 经由崎岖道路凌乱连结。
就像一只疯癫的蜘蛛尖叫大笑着织出的网。
“【收容区】。”室友嘴角笑意微嘲, “让我来看守异端, 你们真的能放心吗？”
时少宁：“有什么不能的。林见渊都在这里上班了, 不怕你造反。还是说你跟里面的谁有交情？”
林见渊插嘴：“我觉得他不是跟谁有交情，他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大吃特吃。”
室友娇羞：“~”
时少宁：“……”
时少宁沉默两秒：“也行。逃跑的不听话的, 允许吃。”
室友和林见渊拿到的是两份不同的offer。
室友是收容部, 林见渊是外勤部。
管理局大致分为三大部门。
外勤部、内务部、收容部。
收容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一种内务，因为收容部成员通常不出外勤。
但由于收容部是管理局工作的重点, 因此独立出来, 单独成部。
来这里之前，林见渊已经仔细研究过合同。
林见渊的工作内容和时少宁差不多，就是传统认知里的打怪兽拯救世界。
原则上, 异端必须被收容。
先暴打一顿将其灭活之后再收容也是收容。
换句话说就是, 活的要收, 死的也行。
此处“暴打和灭活”, 就是外勤组的工作。
外勤组把异端抓回来以后，就交给收容部进行收容。
差不多就是刑警大队和狱警的关系。
时少宁在前面带路，淡淡地说：“其实收容区才是管理局的核心。收容区按照异端等级划分。这里很容易迷路，记得随时察看移动终端上的地图。”
林见渊打开手腕上的移动终端。
叮的一声，面前出现投影。
时少宁还在介绍：“地图目前还没有定位导航功能，不过下次版本大更新的时候……”
林见渊已经：“眼球眼球，记住这张地图。下次为我导航。”
天使眼球：“收到。”
时少宁：“……”
林见渊布置完任务这才回过神来，问时少宁：“嗯？你刚说什么？”
时少宁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说：“没什么。你跟紧。”
林见渊：“哦哦。”
室友：“~”
嘴角偷偷翘了下。
来到一处巨大的黑色装置前。时少宁停下脚步，说：“【邪域】在这里做登记。”
林见渊仰头：“这是什么？”
这是一座造型古怪的大型机器。有点像放大版的打印机。
时少宁：“是打印机。”
林见渊：“……”
时少宁：“可以通过PUA技术……”
打印机旁的工作人员突然大叫：“是PCR！PCR！”
时少宁从善如流：“……PUR技术复制异端的刻印，做进系统白名单里。省得每次【邪域】一动手就干爆一大堆探测仪。”
林见渊：“。”
什么叽里咕噜的，困死了有点听不进去了。
林见渊白天已经上一天班了，现在都晚上十点了居然还要在这里听时少宁讲什么PAR技术。
真是够了。
“嗯嗯。”林见渊麻木并配合地点头。
时少宁简单讲了两句，就对打印机旁的工作人员吩咐道：“给【邪域】做登记。”
然后头也不回语速很快地说，“林见渊继续跟我走。”
林见渊却盯着那个嗡嗡作响的大机器，上下打量，皱眉道：“这玩意儿弄起来痛不？会不会对异端身体有伤害？要做多久。我在这里等吧。”
室友的阑尾一晃一晃。
时少宁的白眼翻上去60%，又压下来。平静地说：“不痛。无害。十分钟。你他妈少废话给我抓紧。信不信我猝死在你面前。”
室友也温温柔柔地说：“你去吧。有事的话我会立刻杀过来的。”
时少宁：“？”
林见渊：“好吧。”
林见渊这才依依不舍地和室友分别。
虽然只有十分钟，但毕竟是在陌生的环境。
而且这里是管理局。
严格来说管理局和异端是死敌的关系。
林见渊潜意识里感到不安，跟着时少宁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说：“你们不会是要把我支开然后偷偷围攻我老婆吧？”
时少宁：“围攻它还需要把你支开？”
林见渊一秒松弛：“也是。反正你们也打不过我老婆。我老婆超强的。嘿嘿。”
时少宁：“……###”
翻白眼进度70%。
经过一大片疯癫蜘蛛网，时少宁带林见渊来到另一个区域。
【劳改区】。
林见渊：“……”
还真是监狱啊喂！
时少宁：“这里是【劳改区】，全名【劳动改造区】。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被抓进来的异端明确其要害后就可以选择来这里劳改。”
“要害？”林见渊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对。”时少宁淡淡道，“因为会带它们出勤，短暂地离开管理局。在外执勤的时候，为了防止异端叛逃，所以赋予了携带者将异端当场灭活的权力。”
林见渊：“懂了。就是狱警带犯人出去放风但是在犯人脖子上装炸弹是吧。”
时少宁：“不是放风。”
林见渊改口：“劳改。”
时少宁看上去已经没力气跟他互相调侃了，神色恹恹地道：“好了现在真的是最后一步了。进去吧，挑你的宝可梦。你现在刚进管理局，是D级职称。所以只能挑选D级异端。”
林见渊：“？”
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口袋里的小玩具。
捏捏乐，A级。
小石头，A级。
扑棱大眼珠子，A级。
缺德大嘴巴子，A级。
放在公司里当解压沙袋打的血线，B级。
还有一个因为没什么卵用而放在家里没带出来的眼藤。
C级。
哦现在好像也是B了因为泡在枸杞菊花决明子茶里。
林见渊：“。”
林见渊陷入微妙的沉默，时少宁从他脸上读出“索然无味”的意思，瞬间暴怒道：“快去！必须挑！挑完就可以下班了！！！”
林见渊火速跑进去。
刷脸识别、生物认证、浏览清单、参观货架。
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异端在货架上兴奋地招呼他。
语气里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
林见渊火速跑进去。
林见渊火速跑出来。
“走。”时少宁看上去再不下班就真的要死了，他对林见渊到底挑了个啥毫无兴趣，只是催促道，“走走走！快走！下班！！！”
林见渊快步跟上。
又穿越一大片疯癫蜘蛛网，终于回到入口处的黑色大打印机前。
室友也刚好做完刻印认证。
时少宁皮靴哒哒哒地在前面带路。
归心似箭。
新婚小夫妻在后面悄咪咪地交谈。
“老婆老婆，原来里面还有个劳改区，可以把教育过的异端拉出来当小弟。”林见渊兴奋地跟室友讲述自己的经历。
“听说过诶。”室友嘴角微微翘起，好像只要林见渊在身边，他的嘴角就一直没下来过，“那你挑了谁呀？”
“你猜呀。”
“我猜不到呀。”
“诶，猜不到吗？那我给你个提示，是D级哦。”
“D级好多的。好难猜。你说嘛。”
时少宁：“……###”
翻白眼进度80%。
“你猜猜看嘛！我再给你个提示，嗡嗡嗡……”
“嗡嗡嗡？唔……”
“现在是夏天！你说还有什么会嗡嗡嗡？”
“什么呀。真猜不到。你说嘛，别欺负我啦。”
“这叫欺负你哦？哪里欺负你啦。没有欺负你呀就让你猜猜嘛。”
“别闹啦，你说嘛。”
“那你偷偷亲我一下。嘘，小声点别被时少宁听见。诶，这里有监控吗？说起来一般的监控拍不到你，那管理局的监控能拍到你吗？”
“不知道耶……chu~快说啦。好奇死了。”
“真的这么好奇哦？嘿嘿嘿，那我告诉你~”
时少宁：“……######”
翻白眼进度90%。
但是他再也受不了了！！！
时少宁脚步顿住、扭头、当场指着林见渊破口大骂：
“你妈了个@！#！恋爱脑你能不能不要@#！#他妈的让你挑战斗辅助你他妈挑了个@#！#￥的【招引】你他妈有毛病吧你是不是@！#@！#还他妈让人猜猜猜猜猜你妈了个#！&*@￥啊！！”
又转头，对着那只阑尾快要晃到天上去的S级异端。
“你妈了个@%%你不光恋爱脑你还……！%@绿茶你他妈有病吧你个S级你还能分不清他妈的@%@！￥￥D级刻印啊靠我真的听不下去了你他妈还夹子音你妈的你就装吧还他妈%！@好~奇~死~了~我好奇你妈个@！@#%￥%啊！！！！”
林见渊：“……”
林携玉：“……”
口袋里的一众A级小玩具：“………………”
某只会招蚊子的D级小菜比：“嗡嗡嗡。”
因为级别太低所以听不懂人话所以只会嗡嗡嗡。
时少宁一通爽骂，到底还是弄得林见渊有些尴尬。
林见渊解释道：“咳，这不是，我老婆容易招蚊子，所以我想着弄个比他更容易招蚊子的，这样蚊子就不用来叮他了嘛。”
时少宁：“？”
神他妈S级异端招蚊子。
什么蚊子能突破S级异端的防御啊你是不是在阴阳我们管理局不行？
你说啊！
室友却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哈哈哈地笑起来。
林见渊诧异：“老婆你笑什么？”
室友：“招蚊子，哈哈哈，我招蚊子，哈哈哈哈哈……”
林见渊：“？”
时少宁这时候也突然反应过来了，勃然大怒道：“林见渊！那不是花露水！！！你他妈是不是以为那是花露水？靠！那不是！！！”
那是专门用来克制异端降低精神污染的清醒药剂啊啊啊啊！
室友笑得停不下来。
林见渊弄清楚情况之后，也是一阵爆笑。
时少宁：“……####”
翻白眼进度99%。
要不怎么说时少宁是理想主义者呢。
时少宁哪怕被这俩混蛋气成这样了，还不忘拉下脸、沉下声，一脸严肃地呵斥道：
“林见渊！你给我认真一点！出勤不是儿戏！你别以为你手上都是A级异端你就能横着走！我告诉你！你手里那些都是辅助系！没一个能打的！真要遇上战斗系的异端你就完了！”
林见渊：“？”
拉过老婆，“我有老婆啊。”
老婆不是战斗系的S吗？
时少宁怒吼：“你老婆也要上班！”
林见渊一愣。
对哦。他都忘了，以后他跟老婆是两个部门的。
他在外面抓异端，老婆在监狱看大门。
一个月最起码有4天，一整个白天见不到面。
整整4天！！！
“没关系。”
室友却忽然笑了笑，靠近他，牵起他的手。
然后低头在他掌心咬一口。
轻轻咬一口。
留下牙印。
“你想我，我就会来。”
室友说。
林见渊：“……”
草。不对劲。
好帅。
老婆好帅。
明明只是一套粉红下水。
怎么可以这么帅！！！
林见渊呆呆地看着掌心的牙印。
大脑就像被强行撬开，粗暴地灌入汹涌情绪。
万千思绪最后只剩下两个字。
好帅。
好帅啊老婆！！！
时少宁：“……”
翻白眼进度100%。
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林见渊我警告你吃软饭不要吃得这么大声！！！
因为我吃不到！！！
我真的会酸！！！！！
靠！！！！！！


第62章 补钙氛围灯
从管理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林见渊脚步有点不稳, 室友伸出肠子扶了他一把。
林见渊回头。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林见渊挠挠头，有点恍惚地看着自己家的大门，“但还是觉得, 瞬移好神奇啊。”
幸好有瞬移。
不然这个点地铁公交都没了。
荒郊野外地也没有共享单车。
那只能喊网约车。
喊网约车人家司机师傅还不一定肯来毕竟经常杀人的都知道这里是个好地方。
那就只能通过加钱来祈祷师傅肯来。
但是荒郊野外着实偏僻而且大半夜的打车单价本来就贵这几十公里路打车回来还不知道要多少钱……
哦不对差点又忘了我现在是有编制的人了而且我们家年入300万要不买两辆车吧他一辆老婆一辆不对老婆可以瞬移那老婆还要买车吗等等老婆会开车吗？
老婆可以考驾照吗？
老婆都有身份证了, 那老婆能考驾照吗？
林见渊陷入思考。
林见渊的大脑：还是算了。太离谱了这个问题。
“老婆老婆。”林见渊一秒把奇怪问题抛在脑后, 又高高兴兴地牵起室友的十二指肠, “快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呀？”室友嘴角翘起, 语气甜甜的，“你这几天给了我好多惊喜。好多好多。快要吃不下啦。”
芜湖！老婆！
他都还没把惊喜拿出来就已经情绪价值拉满！
老婆！他的老婆！
他老婆怎么这么好呀！
林见渊美滋滋, 掏出电脑包里的小玩具。
刚才没带到管理局去的——社恐乐高。
社恐乐高瑟瑟发抖。
在S级异端和S级异端的对象注视下连声音都在抖。
“您您您您您、您好！”
脊椎骨虽然没有喉咙但是声带也被抵上筋膜枪。
林见渊狐疑回头：“家里很多人吗？”
“噫！”社恐脊椎骨没有嘴巴但是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不逗你了。”
林见渊今晚心情很好，捏捏脊椎骨的棘突说, “乐高乐高！开始补钙！”
“很高兴为您服务！”
巴普洛夫的脊椎骨反射性立正大叫。
“什么呀？你要给我看什么呀？”
室友歪着“脑袋”, 托腮。
林见渊跑到大门边。
啪嗒。
把灯一关。
小小的狭窄闭塞的出租屋暗下来。
雪白的小光点，如同夜光孢子，在月色下悄然扩散。
“嘿嘿, 是不是很——唔！”林见渊抹黑走过来, 猝不及防撞到桌子。
在他摔下去之前, 一截肠子伸过来。
稳稳地接住他。
林见渊在黑暗中眨眨眼睛。
脊椎骨散发出的微光还是太少, 不足以让他看清周围环境。
他只能被室友的肠子牵着，顺肠摸瓜，一点点走过来。
“……是不是很好看？”
林见渊摸索着在室友身边坐下。
耳畔传来室友低低的笑声。
室友什么都没说。
林见渊以为他会说“好看”或者“好好看哦”之类夹夹嗲嗲的话。
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笑。
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有一种莫名的性感。
……不对劲。
林见渊脸上有点热。
他发现室友自从掉马之后，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好像、好像没那么傻白甜了……
好像越来越、越来越……
“唔、嗯……”
错不及防，林见渊的嘴被封上。
室友像小蛇一样探进来，温柔地撬开他。
林见渊感觉自己变成一只被吃的蚌。
“唔唔、唔……”
林见渊一时间有点发晕，但脑子里残存的理智还是让他挣扎起来。
室友会意。
肠子们钻进林见渊的口袋掏出所有小玩具，推开卧室把小玩具们丢进去。
小玩具们发出缤纷尖叫。
黑暗的客厅里只留下一盏社恐氛围灯。
被特意留下的补钙氛围灯：“QAQ！！！”
补药留下我啊！！！
你们是浪漫了但是能不能管管社恐的死活啊！！！
……不是。
林见渊被亲得晕乎乎, 浑身发软。缺氧。
他的后脑勺和后腰都被室友托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圈圈地缠着，把他扣紧。
把他拉近。
把他吻得更深。
把他吃进肚子里。
不是……林见渊思维变得迟钝，呆呆地想着：
怎么就听懂了啊……
他不就……唔唔地……叫了两声……
室友怎么就听懂他在……唔……说什么了啊……
好怪哦。
好怪哦。
啊，想起来了。
是不是因为室友在吃他嘴巴。
室友说过，吃他嘴巴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他不就……唔……没有……唔、没有……秘密了吗……
坏了……
坏了……但是好好笑……
吃嘴巴会泄露秘密……好好笑哦……
林见渊脑子晕乎乎地像在旋转，缺氧缺得厉害，眼前也是漆黑。
嘴角却忍不住翘起。
室友忽然停下来。
“呼吸。”
室友捏住他的嘴巴。
用一种令他有点点陌生的。
但是让他一下子头皮发麻的低沉含笑的嗓音说：
“怎么又不呼吸。”
林见渊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直到室友咬了下他的嘴唇，往他微微翕张忘记关上的嘴巴里吹了口气。
林见渊才瞬间回魂。
瞬间满脸通红！
“你被我亲傻了哦？”
室友又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身处黑暗的关系，室友说话声音很轻。
很轻很轻，就像在他的耳朵边上说话。
湿湿热热地搔刮他的耳膜。
林见渊被痒得一哆嗦，有点受不了地往后躲。
室友说：“别动。要摔了。”
话虽如此却伸出肠子来。
不知道多少根肠子编织成软软的靠椅，兜住林见渊的后背。
林见渊：“……噗。”
幸好看不见，不然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他就要笑死了。
不行。
就算看不见也好好笑啊！
“哈哈哈哈……”林见渊一边摸那个肠子靠椅一边笑得停不下来。
“？”室友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爆笑，伸出十二指肠在黑暗中戳他的脸。
“笑什么？”
“你不觉得好笑吗？哈哈哈哈哈……”
“所以你在笑什么啦？”
“你用肠子给我编藤椅哈哈哈哈……肠子编藤椅……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有这么好笑哦？”
“哈哈哈哈你平常笑点不是很低吗怎么这个时候不笑了……哈哈哈哈受不了了……我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好好笑，真的好好笑哈哈哈哈……”
“别笑啦！”室友肝忙胰腺乱地用身体兜住他，“你真的要掉下去啦！”
林见渊笑得浑身都在抖。
连带着紧紧缠绕住他的肝胆脾胰大小肠也全在抖。
“哎。”室友无奈地叹气。
“你怎么还学会叹气了。”林见渊用力抱住他。
突然发现老婆的身体可以变成摇摇椅。
或者秋千。
反正就那种东西。
可以搂着老婆，双脚离地荡啊荡的。
好玩。
室友说：“跟你学的啊。”
林见渊：“学什么不好学叹气。”
室友：“那学什么？”
林见渊：“学我天天说爱你啊，学我每天早上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老公你今天又变帅了啊。”
室友也笑得花花肠子抖起来：“你哪有说过这句话！”
林见渊：“那我不管！”
室友：“不管哦？”
林见渊：“不管！”
“那好吧。”室友无奈地笑着，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凑到他耳边，嘴唇摩挲着他的耳垂说，“老公……”
林见渊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老公，你今天又……啊。”
林见渊忽然胡乱挣扎起来。
砰！
消化系统没来得及兜，林见渊一屁股摔到地上！
“你怎么啦？”室友急急忙忙伸出肠子来拉他，想摸摸他摔到的地方，“痛不痛？”
“别别别！”林见渊呼吸急促，脸上烫得要命，心里却莫名害怕。
有种说不出的害怕，让他，让他有点……
兴奋。
林见渊的心脏狂跳着，嘴唇发干喉咙发紧。
更让他难以启齿的是他那个什么了。
但他有点怕。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
他觉得肚子里有种很奇怪很奇怪的东西，滚烫的紧绷的，蓬勃的像火焰一样燃烧的。
就是那东西让他害怕。
但他不敢细想。
身为人类的理智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他本能地恐慌着。
却又无法控制地兴奋。
喉咙深处甚至有什么兴奋得发抖。
让他想要吞咽，想要填补。
让他想要什么都不管不顾，把理智全盘燃烧。
他为他的兴奋感到害怕。
“……怎么啦？”
室友不解，起身追他。
“没、没什么。”
林见渊在黑暗中面红耳赤，万分庆幸自己刚才关了灯。
室友伸出十二指肠，似乎是想要捏捏他的脸。
呔！
住肠！
怎么可能让你摸到我煎鸡蛋的脸！
林见渊火速冲进浴室：“我先洗澡我要臭了！”
室友：“？”
臭？
臭吗。
室友微微仰起“头”。
嗅嗅。
嗅嗅。
没有臭啊。
空气中只有一股腺液的味道。
……
林见渊洗完澡出来，室友已经开灯了。
明亮的灯光让林见渊冷静不少。
主要是看清了老婆的全貌以后林见渊更加冷静不少。
毕竟……是消化系统啊……
虽然曾经被确诊为精神病但是林见渊毕竟不是真的精神病。
他对着消化系统老婆能亲下去就已经很爱了。
再要那啥的话就真的太那啥了。
林见渊感觉自己面前竖着一块心理防线之壁。
倒不是他矫情。
这更像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就像正常人哪怕拿着刀对准自己的手指也切不下去。
你给他两百万他也切不下去。
这就是自我保护机制。
幸好老婆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林见渊看着趴在床上晃着阑尾刷小红书的老婆，欣慰地想：
幸好他老婆单纯懵懂天真！
他的可爱老婆一点都不会去想那档子事儿！
再说吧！
那啥还是以后再说吧！
林见渊洗完澡，干干净净香喷喷，扑到床上去抱住老婆。
一会儿没抱，老婆又变得凉凉软软。
芜湖！好好捏！
搂搂抱抱黏黏糊糊，两个人在床上又玩了一会儿。
准备熄灯睡觉了。
睡前林见渊想起之前手机好像一直在震动，便拿出来一看。
果然有很多未读消息。
除了工作群里工作的事儿以外，大部分都是同事们变着花样关心他。
还有房东发来的一大堆屁话。
核心要义就是：涨房租！下个月就涨！
不同意就立马搬出去！
林见渊果断打开XX租房。
想了想，又打开XX买房。
高高兴兴看了一圈，回头才想起来自己银行卡余额2000块。
林见渊：“。”
管理局每个月几号发工资啊？
“好穷啊老婆。”林见渊放下手机，悲伤地说，“要不我们把上次那个，那个谁，谵妄，抓过来交差吧。交差然后让管理局提前给点生活费。”
室友：“啊，可是他已经被我扔了……”
林见渊：“扔哪儿了？”
室友：“800公里外吧。不记得了耶。”
林见渊：“算了，反正明天就要去管理局上班了，实在不行去休息区过渡几天。”
与此同时。
750公里外。
坐在直升机上又被紧急薅过来出任务的时少宁。
无比暴躁地对着耳机那一头咆哮。
“为什么又是我！你有毛病吗800公里！800公里派直升机你都要薅我！”
“我们局里已经缺人缺到这种程度了吗！什么叫我对付谵妄有经验！他妈的喷个花露水要什么作战经验！！！”
“你他妈想我死就麻烦把我直接枪毙而不是让我天天加班让我猝死在直升机上！我他妈真的要死给你看了！不开玩笑！我真的现在就跳直升机死给你看！！！我要死给你看！！！”


第63章 雕塑终于能下班
翌日。
两人一起去管理局上班。
管理局的地理位置着实偏僻, 好在不用坐地铁通勤。
时少宁昨天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一切，因此今天一早，管理局入口处就有人接待。
“两位林先生, 这边请。”
一位身穿工作服的女性面带微笑地带路。
林见渊一眼就对这位女士很有好感。
毕竟第一面就能管他老婆叫“林先生”的人, 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到了。林见渊先生请在这里稍等, 移动终端稍后会收到您今天的工作安排, 跟随任务指引即可。林携玉先生请跟我来。”
引路人客客气气地指引。
携玉道：“不用。我记得路。”
室友在外人面前没怎么夹, 语气淡淡，阑尾却背在肠子后面偷偷地晃。
室友说：“不用你带路。我自己一会儿过去。”
林见渊：“谢谢？”
室友一秒get, 温润有礼地说：“谢谢。”
引路人：“！”
这个异端明明超强却超有礼貌！
怪怪！
有点可爱！
引路人面带微笑地离开了。
室友的十二指肠探头探脑过来。
林见渊笑着牵住他, 一转头看到室友嘴角也噙着笑。
心里顿时被温柔填满。
林见渊环顾四周。这里是时少宁昨天带他来过的地方，外勤组温泉SPA中心。
好吧官方名称其实不叫这个, 好像叫休息区？
时少宁说, 出完任务回来可以在这里休息。不出任务闲着没事也可以来玩。
接触异端会遭到精神污染，消除污染的方法很多。
清醒药剂是最直接快速的手段，但是毕竟花露水味儿, 喷多了熏得人头疼。
比较温和的手段就是放松疗养。
因此管理局为最容易接触到污染的外勤组配备了最舒适的休息区。
昨天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所以温泉SPA区没什么人。
估计都在房间里睡觉。
这会儿早上十点, 人就多了。
大家都穿着黑色战斗服, 陆陆续续走出来，拿盘子吃自助早餐。
“战斗服还挺帅。”林见渊不禁向往。
战斗服需要定制，尺寸已经有人来找他量过了，据说这两天就能发下来。
室友朝自助餐区看了看。
自助餐区的战斗员们也朝室友这边看了看。
——外勤组都是无需借助仪器就能肉眼观察到异端的。
这是进入外勤组的必备条件。在人群中大概万分之几的概率。
算是比较稀缺。
这也是林见渊会被安排进外勤部而不是内务部的理由。
林见渊有点迟钝，感觉不出这些战斗员的气场。
但多年的社畜生涯教会了他看眼色。
他敏锐看出来那些战斗员眼里的敌意：
“你来这里干嘛？”
“走。”林见渊一想到自己是上面的上面的上面特批下来的S级异端饲养员，顿时腰杆就硬了起来，很强势地拉起室友道，“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室友却道：“好期待哦。感觉会很帅。”
林见渊：“？”
林见渊愣了一下, 发现室友在“看”自己。
室友饶有兴致，“看看”那边自助餐区，又从上到下“看看”林见渊的身体。
然后愉快地说，“感觉会好帅。好期待。”
林见渊：“……”
你看的是这个啊！
林见渊脸一下子红了。
他觉得他身材也一般般啊，虽然战斗服确实挺帅的，但那也是衣服帅，跟他这个人无关。
室友真是情肠眼里出西施。
哎，有什么办法。
老婆就是老婆嘛。
老婆就是这样的啦~
林见渊红着脸咳嗽两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室友的十二指肠走进自助餐区。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林见渊其实能理解。
首先室友是发光的粉红下水。
其次他牵着的是室友的十二指肠。
哪怕在他眼里已经很正常但是在外人眼里还是太超过了。
但这毕竟是来管理局的第一天。
室友第一天上班就被人区别对待，这以后还能好吗？
因此他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弯腰拿了两个盘子，其中一个递给室友。
室友温温柔柔地笑着，伸肠接过盘子。
旁边一个战斗员忍不住了，说：“我靠起猛了。看到消化系统吃自助。”
另一个战斗员说：“邪域？”
室友矜持颔首。
那人上下打量室友几眼，说：“听说你胃口很大。你拿东西悠着点，厨房不知道你来吃。”
顿了顿又说，“以后你要来就提前让厨房进货。”
林见渊：“？”
室友倒是从善如流，含笑道：“行。”
那两个战斗员拿了东西就去找地方坐下来狼吞虎吃了。
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看两眼。
眼里写满“死嘴快吃啊不然一会儿没东西拿了！”的思想感情。
林见渊：“……”
原来是这种敌意啊！
林见渊顿觉好笑，紧绷的情绪也松懈不少。
两人继续端着盘子拿食物。管理局伙食真不错，这个自助餐区对标外面五星级饭店水准，菜式齐全，新鲜热乎。
两个人坐下来吃了一会儿，快十一点了，林见渊看到还有人从里面的休息室打着哈欠走出来。一脸刚睡醒的样子。
林见渊就知道这个单位他来对了！
该说不说，虽然大家看上去懒懒散散，但是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察觉了室友的存在。
室友的刻印已经登记在案，因此不会触发警报。
但是这些战斗成员还是凭借某种敏锐洞察力，目光如狙击枪般瞬间瞄准室友。
定格，审视。
然后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移开视线。
很显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室友是新来的同事。
林见渊感觉大家对室友都还有防备。
但也只是防备的程度。谈不上敌意。
林见渊这才放下心。
“老婆，你那边有没有说……”林见渊嚼嚼嚼。
林见渊话没说完。
哐当！
好多人的盘子杯子筷子掉了。
“……让你什么时候去？”林见渊边说边狐疑地转头。
只见自助区域里所有战斗员都齐刷刷地扭过头，脸上是各种复杂惊骇的表情。
还有人对他露出一脸惊叹。
林见渊：“？”
干嘛。
没见过人管下水叫老婆啊。
室友托腮，笑得温温柔柔：“我只要呆在管理局里面，就算是在工作了哦。”
说着，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林见渊脚底下传来“笃笃”。
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敲了敲他。
隔着鞋底，弄得他脚底板很痒。
一看就是室友调皮的小肠~
林见渊笑着在室友肝脏上锤了一下：“别闹！很痒而且挠不到！那我不出勤的时候你岂不是能陪我上班？”
室友：“是哦。”
林见渊看了眼移动终端上发过来的工作安排，说今天是入职培训，下午两点钟开始课程。
培训到三点半。茶歇二十分钟。
继续培训，到四点半。没了。
这就是他今天全部的工作安排。其实主要就是入职培训。
但这不妨碍他享受管理局提供给外勤组的福利。
休息区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林见渊汗颜，“感觉啥也没干白吃白喝。”
室友没说话。
两秒钟之后阑尾才重新一摆一摆。
室友：“嗯？”
室友反应慢半拍，林见渊伸手揉揉他的肚子，笑道：“吃撑了，困啦？”
室友：“刚才【踟蹰】又想逃。拎起来在地上砸了一下，放回去了。”
林见渊给室友揉肚肚的动作僵住。
好突然！好暴力！
不对。室友竟然真的在上班！
在远程上班！
他们家其实室友才是真正的劳动力。
人在自助餐厅坐，肠子在收容区最深处乱甩。
室友才是赚钱养家的那一个。
他林见渊只是个挂件啊！
林见渊再一次对室友身为S级异端的实力大受震撼。
“怎么不继续啦。”室友撇撇嘴，凑过来。
肚肚跟他的掌心蹭蹭，贴贴。
林见渊：“~”
啊哈哈哈挂件就挂件吧~
他老婆这么可爱他当个助消化的挂件怎么了！
“你要两点才上课。”室友被他揉肚子揉得昏昏欲睡，软绵绵像蛇把喉管靠在他的小臂，“那现在我们做什么哦？”
林见渊：“去睡觉？”
“好哦！”室友的语气有点小开心，“去睡觉！”
看的出来确实困了。
但是室友明明自助餐没吃多少。
呃，是人类这边的自助餐没吃多少。
至于下面收容区那些每时每刻都想着逃跑的异端……
林见渊不禁为陌生的小零食们掬一把辛酸泪。
温泉区有很多躺椅，还有专门的独立休息室。
整个区域热气缭绕，非常适合睡觉。
林见渊随便推开一个空着的休息室，正要进去，室友却拉住他。
“有人。”室友说。
林见渊诧异：“哪里有人？这里不就几个装饰品雕塑……卧槽！”
休息室里的一队雕塑：“卧槽！”
雕塑A：“卧槽起猛了！看到消化系统来睡觉！”
雕塑B：“卧槽这不邪域吗！我们管理局什么时候沦陷了怎么S级异端都杀到休息室来了！”
雕塑C：“卧槽这哥们儿有手环，是自己人！”
雕塑D：“卧槽兄弟你怎么牵着邪域，它是你的附庸吗？你是S级？？？我们局什么时候有S级战斗员大驾光临了？？？卧槽不好意思我被骨化了站不起来有失远迎……”
被雕塑D这么一提醒，雕塑ABC们这才向林见渊手腕上的移动终端看去。
但是由于身体被骨化，脖子很僵硬，所以他们没办法伸长脖子。
只能伸长视神经。
林见渊矜持地说：“不是附庸啦，其实我是新来的D级外勤。不过他确实是S级。他是我老婆~”
众雕塑：“？？？”
完蛋了他们受到S级异端的精神污染了。
不然他们怎么会看到人类管一坨下水叫老婆？？？
总之经过一番简短的介绍，雕塑们接受了邪域是林见渊老婆的事实……
个屁啊！！！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跟一坨下水谈恋爱啊啊啊！
那可是一坨下水啊！
是下水啊！！！
雕塑们由于是雕塑所以没办法做表情。
只有不断震颤的眼珠子充分表达了作者的思想感情。
“好了不提这个了。”林见渊也无意跟刚认识的新同事秀恩爱。他稍微认真起来，“你们在这里干嘛呢？这是什么新型养生方式吗？”
中医里好像有五禽戏什么的，就是模拟动物姿态来养生。
仿生学也可以用来造飞机。
那战斗员当雕塑是不是也有讲究？
林见渊诚心诚意地像雕塑们发问了。
雕塑们：“……”
哇的一声就哭了。
……然后林见渊就听到了惨绝人寰的故事。
他们已经变成雕塑好几天啦！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洗澡啦！
虽然变成雕塑基础代谢率降到最低根本不需要吃饭喝水但是心理上觉得好饿啊！
更烦人的是那帮混账战友还会故意把烧烤炸鸡螺蛳粉端进来吃！还会贱兮兮地递到他们嘴巴边上说艾玛这香的你不来一口吗？
你！不！来！一！口！吗！
是他们不想来一口吗！！！
是他们不想吗！！！
好想打人。
呜呜呜。
威武雄壮的战斗雕塑们猛男含泪。
林见渊：“。”
越听越耳熟。
这个技能描述怎么好像是我们家补钙氛围灯。
“老婆……”林见渊正想拉过室友偷偷说两句，一扭头，却发现室友不见了。
“？！！！”
林见渊腾地一下站起来。脸色一下子变了。
然而慌乱的情绪刚刚窜出小火苗。
室友又回到他面前。
林见渊张了张嘴，所有慌乱都在看到室友的一瞬间化作弯起的嘴角。
“老婆你刚去哪啦，吓死我了。”林见渊心脏还有点狂跳。
室友凑过来，小小声说：“我偷跑回家，把【骨奏】拿过来了。”
“我们好有默契。”林见渊的情绪飞快平息下来，他笑着说，“我刚刚也正想跟你说这个呢。”
林见渊把一小块【骨奏】拿到雕塑们面前。
社恐乐高瑟瑟发抖。
战斗雕塑们瞳孔大理石地震。
什么？
你说你手里是什么？
【骨奏】？
那个连鬼影子都没看到就把我们整支小队一锅端了的A级异端【骨奏】？！！！
我靠说好的D级新人呢！
A级异端就这么被你拿在手上！
这对吗？
这对吗！！！
雕塑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算了这个D级新人都在跟S级异端谈恋爱了我们就让让他吧……
林见渊打开氛围灯，一边让乐高回收雕塑们的钙质一边说：“不好意思啊兄弟们，我刚来，不知道你们在这儿，呃，在这儿雕塑着呢。实在不好意思啊下次请你们吃饭……”
骨化一解除，所有人都像被抽了龙筋一样瘫软下来。
集体倒地发出一声声舒服的喟叹。
社恐乐高回收完钙质就开始拼命往林见渊袖子里钻。弄得林见渊手腕很痒。
他把社恐乐高重新拽出来，拎在手里晃了晃说：“兄弟们，问个事儿。这个是不是要拿去收容区登记啊？不然……”
话音未落，他顿住了。
地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前雕塑们也突然抬起头。
一人道：“这个还没登记？”
另一人：“不可能。【骨奏】的刻印早就被破译，现在还在被通缉。这里可是管理局大本营！几万个探测器……”
林见渊挠了挠头，看着那些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战斗员们严肃狐疑的神色。
他发现他跟他们好像想到一块儿去了。
【骨奏】没有被白名单登记过，而且还在被通缉。
——那它都来到管理局大本营了，管理局内部几万个污染物探测器，怎么居然……
一个都没响？
但凡今天不是林见渊带它进来，而是它自己偷偷摸进来。
全军覆没倒不至于。
管理局上下最起码要有几千人变成雕塑了吧。


第64章 老登套路深
“先、先生, 您、您这是要带、带我去哪里……”
社恐乐高都快哭了。
“是要把我关、关起来吗？要把我抓去收容……呜，收容、区吗？”
小小的白色乐高拼命往林见渊袖子里钻，崎岖的棘突戳得手腕痒痒的。
林见渊把它从袖口里抠出来, 安抚道：“别怕。不是。”
社恐乐高疯狂发抖。
室友微微偏过“头”, 无声地朝它“瞥”了眼。
社恐乐高立马僵直。
“你别吓它。”林见渊好笑道, 伸手捏捏室友的胆囊, “人家本来就害怕, 别把人吓坏了。”
室友的胆囊微微鼓了下，似乎分泌出一些不开心的液体。
却又鼓鼓地在他手心蹭了蹭。
“怎么就‘人’了？”室友闷闷地说, “它都只有一块骨头。”
林见渊：“？”
重点是这里吗？
所以是真的威胁恐吓了吗！
林见渊这下觉得更好笑了, 忍不住哈哈大笑，把室友捞进怀里用力搓了搓。
“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好好好, 它不是人, 不是人~”
路过的管理局成员们：“……”
火速扭过头or用文件夹挡住脸。
别看！会精神污染！
林见渊直接去了局长办公室。
局长正在打电话，语气像父亲哄儿子一样亲切和蔼。
电脑那头却传来炸毛般的咆哮。
一听就是时少宁。
“好好好，休假, 这次必须休假……嗯, 是是, 再不休假我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是真的, 不是饼。我已经在写调度申请了，你休假期间我们会调度其他的A级战斗员过来。保证不找你，坚决不找你，天塌下来都不找你……”
林见渊听得嘴角一抽。
回想起自己疯狂加班的往事，对这班味狠狠共情。
局长看到他来，便对电话那头道：“好了不说了，小林和邪域来找我了。对，没错, 我们的双职工小夫妻来了。”
林见渊：“~~~”
共情停止。
嘴角一秒翘成钩子。
局长挂了电话，林见渊也不太懂体制内那些客套话，不知道怎么开场。
想了想好像也没必要客套。
于是他开门见山道：“局长，我手里还有几只异端，能不能麻烦您把它们的通缉令也一起撤了？我马上带它们来登记。”
局长搓手：“这个嘛，小林啊，我必须得跟你解释一下通缉令是怎么回事儿。这个通缉令啊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林见渊：“我老婆有办法消除刻印。”
局长停止搓手。
局长能坐到局长这个位置也不是完全靠装傻充愣。
他立刻明白了林见渊的意思。当即表情一肃。
“小林，异端必须被收容。时少宁应该已经带你了解过相关规定和章程。这是管理局最重要的工作原则。”局长语气严肃。
林见渊皱眉，正要据理力争，下一秒局长又话锋一转。
“但是话又说回来，”局长道，“异端在你手里都还挺老实。”
林见渊立刻会意，掏出社恐乐高往桌上一放：“老实。都老实。您看【骨奏】，它现在就是个装饰用的氛围灯。”
社恐乐高浑身一震。
林见渊给它一个眼神暗示。
社恐乐高哆哆嗦嗦地开始补钙。
林见渊：“还能补钙。”
局长：“？？？”
局长的表情从震撼逐渐转为超级震撼。
“补钙？！”
“对。”林见渊说，“【骨奏】能收集和控制钙质。它又重度社恐，所以不敢见人。有人靠近的话它就会对对方超级补钙，把人变成骨头雕塑。原理其实很简单，也可逆。我刚才已经让它把那几个战斗员复原了。”
局长：“……”
林见渊：“反正遇到我之后它就变成解压小玩具和氛围灯。没再出去害过人。至于精神污染……”
林见渊看了社恐乐高一眼。
“噫！”社恐乐高像个被锤了一拳的尖叫鸡，急得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的污染物已经被固化了！不会到处播散的！真的不会！我很乖！”
林见渊把移动终端贴在乐高身上。
移动终端内置的探测器显示污染物含量为0。
林见渊转头望向局长，说：“它被固化了。污染物被携玉的消化液固化。这就是管理局无法识别它的原因。”
“难怪之前倾尽全局之力都找不到它。”局长双手交叉，叠于颌下。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如有锋芒：“所以你的诉求是？”
“管理局要求异端必须被收容。那收容的定义呢？”
林见渊说，“已经被固化并且不再伤人，是不是也可以算一种收容？”
“……”局长沉默地注视着他。
空气有些许凝滞，如同一层薄霜笼在林见渊皮肤上，形成无声的压迫感。
携玉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
墙壁和天花板上清晰显露出鬼魅般摇曳的肉红色阴影。
局长沉默许久。
突然笑了。
“林见渊，你是不是还没参加完入职培训？”
林见渊：“？”
哈？怎么突然CUE入职培训？
林见渊狐疑地盯着局长。
局长道：“异端收容的定义，本来就是将污染物局限于特定范围内，避免人群触及，同时杜绝人类遭到伤害的情况发生。其实跟你说的意思差不多。”
局长顿了顿，又饶有兴致地看了携玉一眼，“区别只在于，是利用管理局的科技手段来固定污染物，还是使用别的方法。”
林见渊隐约觉得自己要踩坑了，满脸狐疑地说：“所以？”
局长笑得慈祥：“说吧，你想撤销哪些通缉令？”
林见渊：“代价呢？”
局长：“邪域作为实验对象，参与我们的科学研究。”
林见渊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不行！”
局长立刻：“那就提供消化液标本。一份标本换一张通缉令。”
然后用一种老谋深算微微一笑的表情看着他。
林见渊：“……”
靠！
局长套路他！
深谙职场套路的林见渊一秒识别出了局长的话术。
先说要让老婆当实验对象，等林见渊一口回绝他就退而求其次说只要消化液标本。
这样林见渊就无法拒绝了。
……有病吧。
直接说要消化液标本他也会答应啊。
就非要这么绕一下。
神金！
算了算了，可能老登就喜欢这种玩弄人心的高级感觉。
看给老登都暗爽成什么样了。
林见渊翻了个白眼，扭头收起白眼，低声对室友说：“宝宝，你取消化液方便吗？”
“方便啊。”室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他憋笑憋得肠子都微微颤抖，“这可太方便了。”
林见渊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哇的一口喷了于秀丽一身呕吐物的场景。
顿时也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局长看着这对新入职的双职工，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
真好哄啊！
恋爱脑可比炸毛猫好哄多了！
室友又回了家一趟，把家里的薄荷盆栽——眼藤拿过来。
林见渊想起来公司地下室还有个沙袋。那玩意儿既可以解压又可以充电，放在家里能省不少电费。于是他让室友也去一趟公司一起拿过来。
虽然他们现在是年入三百万的家庭了，但是该省省，该花花！
哪怕已经对林见渊的实力有所了解，但是当林见渊把所有小玩具都掏出来的时候，局长还是震惊一百年。
什么捏捏乐，这不是能够控制时间的A级异端【光阴贼】吗！
什么小石头，这不是一触即摔根本无法靠近的A级异端【绊脚石】吗！
更别提还有扑棱大眼珠子、缺德大嘴巴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么多强悍的异端，怎么在你手里都被你改造成居家办公提升幸福感的好用小物了啊！
还有我都不想说你！你给人起的这都什么花名！
它们居然也都听你的吗？！
你这么叫它们它们居然真的答应你吗？！
算了算了算了，就连S级异端都对林见渊言听计从，下面这些ABCD算什么……
负着双手旁观整个登记流程的局长默默为林见渊竖起大拇指。
真能干啊林见渊！
事情就这么圆满解决了。
给家里所有成员都上完户口，林见渊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过身对局长说：“对了领导，能不能再跟您商量个事儿。那什么，预支点工资成吗？家里快吃不起饭了。”
局长：“？？？”
啥？你说啥？
你特么手握这么一支分分钟可以抢银行的居家办公提升幸福感的好用小物军队，你跟我说啥？
吃不起饭？
吃不起？饭？？？
谁能想到。
林见渊原来是个老实人啊！！！
局长立刻：“原来工资还没到账吗？可能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我让他们立刻把这个月的工资补发给你。今天下班前就打。”
林见渊惊讶：“啊？补发？这个月？今天不是已经27号了吗？我入职不是才3天吗？”
局长：“我们管理局就是这样的。你别以为我们对你有什么特殊优待，我告诉你，没有的。这就是正常的流程。谁来说话都不好使。”
林见渊：“哦哦。”
老实巴交.jpg
从局长那里出来，差不多正好两点。正好赶上入职培训。
天使眼球把地图一投影，室友就嗖的一下带着林见渊过去了。
路上一点时间都没耽搁。
“我怎么突然好空虚……”捏捏乐茫然地说。
“能偷懒你还不知足。”小石头凉凉道，“这么喜欢上班你不要命啦？”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捏捏乐反应过来，恼道，“我靠，你抄袭我们陛下！”
“什么抄袭。”小石头哼哼，“我这是把咱渊哥的语录时刻铭记在心。”
捏捏乐：“……”
天使眼球：“石头哥说的是。”
深渊之口：“……石头哥，说的是。”
天使眼球：“捏总管也说的是。大家都是为了给渊哥提供更好的服务，就都退让一步吧。”
深渊之口：“捏总管也……啊？后面是啥？”
它记忆力没有影噬好啊！
“行了闭嘴吧都。”林见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幼儿园园长。
幼儿园园长暴躁地给自己裤兜来一拳，低吼道，“上课了！小嘴巴！”
小玩具们立刻闭上小嘴巴。
入职培训中规中矩，跟一般单位里的入职培训都差不多。
上来就是给你介绍管理局的情况，然后是日常工作流程，一些重要的注意事项。
两点到三点半的这节课是公共课，外勤部内务部收容部这一轮所有的新人都在一起听课。
茶歇之后，第二轮培训就是针对各部门的专项培训了。
这也意味着林见渊要和携玉去不同的地方听课。
林见渊果断掏出天使眼球。
“去把隔壁班的课录下来。”
“收到。”
天使眼球得令，扑棱着三对翅膀飞向远方。
室友唇角一弯。
细软的十二指肠在林见渊掌心轻轻一勾。
林见渊：“~”
芜湖~
是谁的老婆这么会撒娇呀~
原来是我的老婆呀~
外勤部的培训课很务实。
讲的都是怎么识别异端、暴打异端、收容异端。
课讲得不错。
唯一的问题是课堂里坐着个异端。
……课堂里坐了个异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为这个异端根本没在听课。
他的阑尾一摆一摆，肠子咕噜咕噜。
全程都托腮笑眯眯地歪着脑袋。
要么小声跟身边的同桌说两句话。
要么趴在桌上“看”同桌认真记笔记。
忽略外形的话，还挺校园纯爱。
如果有人能忽略外形的话………………
总之，第一天的入职培训课程结束了。
理论课的内容其实远不止这些。除了理论以外，外勤部还会对新员工进行大量训练，包括实战演习。
以便尽快将新员工培训成能够独当一面的战斗员。
课程还挺多。光是基础理论课就要持续半个月。
还要写学习心得。还要考试。还要参加体能训练。
想想都烦。
不过毕竟刚入职，最近一周都是理论课。
纯理论课也不是一定要坐在管理局里听，可以回家上网课。
甚至他们的移动终端也已经开放了权限，随时可以回看。
有字幕，且能开N倍速。
只是需要注意一下。这些都属于保密资料，切勿外传。
总体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下班！”
林见渊把笔记本和天使眼球往裤兜里一揣，搂上室友，高高兴兴地说，
“回家！”
“好哦。”室友嘴角弯弯，问，“要不要先去买菜？”
“好啊好啊，冰箱里好像没什么菜了……等等。”林见渊突然想起来房东涨房租的事儿，改口道，“不对，差点忘了还要去找房子呢。咱不是要搬家吗？”
室友：“啊。”
“那这几天就先不买菜吧？”林见渊说，“先在管理局吃呗。”
室友：“行啊。”
两人来到休息区，边吃自助，边凑在一起看手机上的找房软件。
其实管理局包吃住，他们完全可以不找房子，直接住管理局。
但住管理局有个很大的问题。
没有私人空间。
林见渊再恋爱脑也做不出来跟室友当众亲亲贴贴黏黏糊糊的事儿。
再说了，室友还要吃他呢。
室友吃他的方式毕竟比较私密……
好吧，是对林见渊来说有点私密。
室友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吃他有什么好害羞的。
哎！
这也是小情侣的一种三观不合吧~
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块儿，刷找房软件。
刷着刷着，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
【XX银行】20xx年08月27日17：20您尾号1929账户工资-工资，收入金额100000.00元，余额102451.46元。
林见渊：“卧槽！”
“？”室友诧异，“怎么啦？”
林见渊：“看看你的！”
林见渊拿过室友从胆囊里掏出来的还带着体温的手机。
果然室友也收到了工资到账的消息。
【XX银行】20xx年08月27日17：21您尾号3578账户工资-工资，收入金额200000.00元，余额200000.00元。
林见渊捧着两个手机，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嘴角疯狂上扬。
根本控制不住！
“你怎么了哦？”室友好笑地拿十二指肠戳他，把他脸颊戳出一个小凹，“收到工资这么开心哦？”
“当然开心啊！！这么多！”林见渊已经笑得神魂颠倒了，眼里眉梢全是笑意。
都说想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那一夜暴富的狂喜更是藏不住！！！
根本控制不住！这个嘴角！这个爽飞了的心情！这个想要跳起来大叫一声“呀呼！”的冲动！！！
救命啊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受不了了。这也太爽了吧哈哈哈哈哈！三十万！
他和老婆第一天正式上班就拿到了这个月工资！
三十万！！！
三十万啊！！！
他妈的他在之前那个傻逼公司干死干活一年都拿不到三十万！！！
草，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先不找房子了！”林见渊激动道，“老婆！出去玩！！！”
他都快八百年没有出去玩过了！
室友：“好哦。去哪里玩？”
林见渊：“我不知道！但我要出去玩！”
室友笑得软乎乎的肠子颤起来：“好呀好呀，出去玩。”
林见渊一把抱住室友，欢呼：“出去玩！去住豪华酒店！坐头等舱！商务舱！出去玩！”
林见渊的眼睛亮晶晶。
嘴角高高翘着快要上天。
那个笑容太有感染力，以至于携玉虽然不懂他什么突然这么开心，但是也跟着好开心。
好开心呀！
出去玩！
一起出去玩！
林见渊的行动力惊人。
饭还没吃完，他机票酒店景点门票就都已经订好了。
所有都订了最好的。
毕竟他们有30万！
——管理局的工资居然还免税！
最爽的其实还不是上班第一天就拿到30万。
而是就算他一口气把这30万花完，过两个礼拜下个月工资到账——
你猜怎么着？
嘿！又是30万！
“……然后当我把机票酒店什么的都订好以后，更更更爽的事情发生了！”
卧室里，林见渊一边激情四射地收拾行李，一边眉飞色舞地对室友说：
“更更更爽的事情就是，我什么都订了最好的。酒店是总统套房，机票是头等舱，景点买了VIP免排队票。就连整个行程都是私人定制全程专业导游地陪，包接送纯玩无购物！”
“——但是！等我付完所有的钱，我才发现，我只花了7万！”
“7万！”
林见渊越说越兴奋，脸颊微红，语速飞快：“虽然我知道其实有旅游淡季的原因毕竟暑假已经快结束了而且我们订的机酒都是工作日，但！就是！比我想象的便宜！天哪我是真的飘了！我真的，我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也会说出‘只有’7万这种话……‘只有’7万！”
室友的左半结肠在阳台上收内裤。
右半结肠在卧室里拿洗发水。
剩下的肝胆脾胰胃像一团猫咪一样趴在兴奋的林见渊身旁。
听他眉飞色舞地讲话。
虽然不太懂他在开心什么。
但是看他这么开心，感觉自己也好开心哦。
林见渊在群肠乱舞中干劲十足地收拾行李。
接过室友肠子递过来的一样样东西，整齐摆进箱子里。
“好喽！”林见渊大功告成，直起身来摸摸下巴，“再想一遍，还缺什么……”
室友：“不用想。”
林见渊：“——算了不用想！”
两个人异口同声。
林见渊愣了一下，和室友对视一笑。
下一秒又异口同声：
林见渊：“缺什么直接买！”
室友：“缺什么我回来拿。”
林见渊：“……”
室友：“……”
林见渊扑过去，把室友满天乱飞的肠子像揉面团一样鼓鼓囊囊地揉到一起，哈哈大笑着说：“老婆！我们现在是有钱人了！能不能奢侈一点！怎么出去玩还要跑回家拿日用品啊！”
“这样哦。”室友笑吟吟，一圈圈的肠子开始缠绕他，抱着他像坐秋千一样晃，“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见渊被他抱着晃得很开心，摇头晃脑地像吃错药。
又把脑袋埋进他的身体里，在肝胆脾胰上一顿乱蹭，哼哼唧唧说，“你又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要是忽悠你怎么办呀。你都不知道我在忽悠你~”
室友：“你还会忽悠我哦？”
林见渊：“嘿嘿嘿，那当然！”
室友：“你忽悠我什么了呀？”
林见渊：“。”
卡壳。
林见渊从室友身体里抬起头，严肃地说：“好吧，我承认，我跟你说给人当老婆就是要每天早上睁开眼就夸我帅，其实是在忽悠你。”
“可我真的觉得你很帅呀。”室友抬起十二指肠，捏捏他的脸，“不然我怎么这么喜欢？”
咚！
林见渊被真诚必杀技击中！
“啊啊啊老婆~”
林见渊已经整个人都融化了。化身史莱姆抱着老婆扭来扭去，嘴里黏黏糊糊地叫，
“老婆~老婆~”
“不要闹啦！”室友笑得胰腺都颤起来，“好痒哦！”
行李箱在地上。
两个人在床上。
抱着抱着就，“chu~”
吃一下嘴。
吃了一下还不够。
林见渊抱抱蹭蹭，凉凉软软的室友简直是夏天里最好的抱枕。
哪怕已经是夏天的尾巴了夏天还是好热。
可他喜欢室友已经喜欢到不想让夏天过去。
打打闹闹，搂搂抱抱。
小情侣黏糊糊。
黏糊糊好半天，抬头一看发现这时候才八点。
时间居然还这么早。
这！就是不用加班的魅力！
这！也是不用通勤的魅力！
回家后的自由时间好充足。
充足到有一种，做了很多很多事情，回头一看发现天还亮着的惊喜感。
林见渊沉浸在无与伦比的巨大幸福中。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哔——！
一个陌生的急促警报音响起。
林见渊反射性抬头。
室友也微微偏过“头”。
只见桌上并排摆放的两个移动终端，其中一个正在疯狂闪烁红光。
“S级异端【踟蹰】正在逃逸！【邪域】请立刻返回管理局协助收容！”
“重复！S级异端【踟蹰】正在逃逸！【邪域】请立刻返回管理局协助收容！”
室友：“。”
肠鸣音中止。
林见渊从一大团粉红下水里抬起头：“老婆，你的终端……”
携玉不悦地把人类摁回怀里，肠管窜出，如同藤条般狠狠抽下！
破空声响起，眼看就要把那发出尖锐警报的移动终端拍碎！
林见渊忙道：“老婆！”
室友动作停下。
林见渊伸手去拽那一截肠子，发现那段肠管和平常触感截然不同。
它变得非常坚韧，就像鞭子一样。
摸上去甚至有种冷硬的质感。
然而就在林见渊触碰到的一瞬，室友重新柔软下来。
像被放掉气的气球。
软趴趴地窝回他怀里。
“下班了。”室友闷闷地说，“为什么还叫我。”
“这就是加班呀。”林见渊用指腹轻轻摩挲室友的喉咙，哄道，“还不是你太厉害，除了你还有谁拦得住【踟蹰】呀？”
室友的阑尾竖起来，晃一下。
又软塌塌地垂下来。
“想出去玩。”室友凑过来，蹭他的脸颊，“出去玩。”
林见渊被他蹭得心都要化了。
但是该死的责任感还是令他的心肠变硬。
林饲养员温柔地说：“出去玩要明天呢。今天先去噼里啪啦地把【踟蹰】抓回来好不好呀？宝宝只要一秒钟就可以抓到了对不对？然后再花一秒，把它拎起来甩两下，再花一秒，警告它这几天老实点！不要打扰我们出去玩！然后再再花一秒，把它团起来揉几下，砰砰啪啪地扔回牢房……你算算这一共才几秒呀？”
S级宝宝成功被哄成一个大宝宝。
室友唇角一弯，起身：“4秒。等我。”
巨大的肉红色阴影在墙壁天花板上摇曳。
下一秒，阴影消失。
室友不在，整个房间就立刻变空了。
林见渊摊开手脚躺在床上，心情很好地摊成大字型，看着天花板，等老婆回来。
倒数4个数。
4，3，2……
室友没有回来。
桌上另一个移动终端响起。
林见渊：“？”
林见渊心里一沉，火速爬起来。
一看，是局长发起的内部通信。
林见渊立刻接通，问：“怎么了局长，出什么事了？”
他想到室友，心里的担忧已经变成千斤坠，压得他胸口发闷。
他皱着眉头问，“是不是【踟蹰】……”
“【踟蹰】？噢，你说【踟蹰】逃逸是吧？没事没事，幸好你爱人及时赶到，已经成功把【踟蹰】重新收容了。”
局长笑呵呵的声音从移动终端里传来，“我联系你不是为了这个。我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
林见渊狐疑地看了眼时间。
晚上8点47分。
好消息？
这个点？
林见渊谨慎地问：“什么好消息？”
局长：“这不是，白天你刚刚登记了好几个异端嘛。我帮你把情况报上去了。组织上呢，也已经撤销那几只异端的通缉令了。”
林见渊：“……”
前摇这么长，完了，局长肯定要给他来个大的了。
但是看在30万的份上，林见渊还是耐着性子，很客气地问：“然后呢？”
局长：“然后啊，组织上觉得你工作能力特别强，办事效率特别高。特别是这个思想觉悟啊……”
林见渊：“……”
默默捞过捏捏乐，用口型说，“1.5倍速。”
吧唧。
局长语速瞬间变快。
“组织认为!@!%!%@!@……考虑到！@%！%@！……经%！%批准以及*！#…！@一致投票表决……”
林见渊心里一跳，一把摁住捏捏乐。
捏捏乐识相地把通信恢复原速。
局长：“……决定聘你为高级职称，立刻提升薪资福利待遇。”
林见渊：“……”
局长（鼓舞的语气）：“林见渊，恭喜你！你现在是A级战斗员啦！恭喜！”
林见渊：“………………”
已经不止4秒了。
已经远远超过4秒了。
室友还没回来。
林见渊从挂钟上收回目光，漠然道：“说吧。什么事儿。抓紧时间，别再讲屁话了。”
局长火速竹筒倒豆子：“发现S级异端【悔念】。时少宁不在。想让你老婆帮忙去抓。你老婆死活不肯。正在局里大吵大闹。”
局长停顿一下，换了个更加卑微的语气，几乎是委屈地道，
“林见渊！快来管理局哄你老婆！”
林见渊：“……”
要不是林见渊已经上过好几年的班，他差点就要信了。
——哄老婆为什么要抬他职称？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为了名正言顺让他加班。
还要让他拉着老婆一起加班！
果然哪里有班上，哪里就有PUA。
上班第一天就开始PUA他和他老婆！还能不能好了！！！
局长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老登！！！


第65章 坐直升机赶去哄老婆
林见渊真是没想到, 人生中第一次坐直升飞机，居然是为了赶去哄老婆。
他更没想到的是，他会在他这个老破小小区上飞机。
“好！已经固定！”
直升飞机悬挂一条绳梯, 全副武装的外勤组成员悬挂在绳梯上, 把肢体不协调艰难爬上来的林见渊在绳梯上固定。
在对讲机里大喊, “可以了！出发！”
直升飞机发出轰轰轰轰的噪音。
堪比十万只蚊子大军在耳朵里搞团建。
清风, 明月, 被安全绳捆得死死的林见渊。
绳梯一点点回收。
把脸都被狂风吹麻了的林见渊拖进直升机机舱。
原来，坐直升机, 是这种感觉。
就是, 上飞机，的过程, 能不能不要这么——
狂！风！大！作！
风真的好大啊啊啊啊！！！
也好吵！！！
外面吵！！！里面更吵！！！
十万只蚊子直接把他的耳朵当家了喂！
林见渊人麻了。
可以想象局长此时的焦头烂额程度。
不然也不会派直升机飞到老破小居民区来接他。
这么大阵仗, 公关部看来又要熬夜加班控制舆论了。
已知局长已经疯狂焦头烂额。
由此可推断，室友在管理局发了多大的脾气。
直升机窗外，城市的夜景尽在脚下。犹如灯火通明的微缩乐高。
林见渊被巨大的噪音吵得头痛, 眉头紧锁却不是因为噪音。
“捏捏！”林见渊突然大叫。
捏捏乐从口袋里奋力钻出来：“啥！”
“有没有办法给直升机加速！”林见渊跨越十万只蚊子的噪音, 朝着捏捏乐大吼道, “不是改变感受！而是真的加速！给整个直升机加速！”
“……”捏捏乐沉默。
一秒钟后, “我试试！”
捏捏乐从林见渊掌心里跳下。
吧唧吧唧——虽然实际上听不到它Q弹的声音，但是看它那Q弹的动作就可以想象那个Q弹的音效。
蜗牛形状的捏捏乐深吸一口气——
半透明果冻质地的身躯开始膨胀、膨胀、膨胀。
捏捏乐触角鼓得犹如两个棒槌，乌溜溜的豆豆眼变得好像黑8台球。
捏捏乐鼓足力气，大叫一声——
“冲鸭——！！！”
推背感！
直升机上所有人，同时感到一股巨大的推背感！
坐在林见渊对面的外勤组成员直接一个趔趄！
幸好有安全带系着，不然就会一头栽下来！
噪音消失了。
或者说，飞机已经加速到声音都追不上。
突如其来的加速，令直升机上所有人都受到了生理上的挑战。
其中最难受的还是林见渊。
因为他加入管理局才3天, 还没接受过体能训练。
甚至在此之前他还是个久坐办公室颈椎腰椎全都有问题的社畜。
更别说心肺功能了。
林见渊只觉得刚才推背的那一下差点没把他推背过气儿去。
胸口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林见渊先是满脸涨红，然后逐渐苍白。
紧紧抓住扶手的双手，手背青筋直爆。
“林见渊！”一旁的外勤组担心地在耳麦里喊，“你没事吧！吸点氧！”
一个氧气面罩扣到林见渊脸上。
林见渊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本能地抓住氧气面罩，使劲儿往脸上摁。
用力到手指都有些痉挛。
他大口喘息着，心脏狂跳。奋力吸了好几分钟的氧气才缓过劲来。
“……没事了！”林见渊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他说，“谢谢！”
同坐直升机上的两名外勤组成员对视一眼，表情都十分复杂。
他们都是外勤组，因此都能看到异端。
天知道他们刚才看到林见渊口袋里钻出来一个捏捏乐的时候有多好笑。
——神他妈大晚上出紧急任务还要随身携带捏捏乐！
但是当那只捏捏乐跳到地上，深吸一口气，开始吞吐光阴时——
他们反应过来了。
什么捏捏乐！
这是【光阴贼】！
这是传说中的A级异端——光！阴！贼！
刚才有多好笑，现在就有多震撼。
两名外勤组成员目光紧盯着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
平平无奇的人类青年，光看体格和心肺功能，根本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但却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就像、就像……一个前辈。
就像那种你刚踏入职场时，公司派来带你的前辈。
貌似平平无奇，实际上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就是这样一种，靠谱的感觉。
真是太特别了。
外勤部，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过这样的新人了。
……
管理局，收容部。
崎岖繁琐的倒立尖塔外。
巨大暗红色阴影如发狂鬼魅，汹涌浪潮不断拍击。
空气被震得嗡然轰鸣，发出近似金属的震颤声。
“邪域，冷静点……不是不让你回家……”局长满头冷汗，不断试图安抚面前的异端。
浪潮翻涌。
触手般的肢体狂乱地在墙面上一拍！
倒立尖塔整个一颤！
灰尘簌簌坠落。
不断翻涌的肉红色浪潮中，已经狂躁到极点的S级异端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强大的威压令所有人几乎倒伏。
局长也被震得几乎跌倒，却还是咬咬牙，顶着满头大汗，堆笑上前道：“真的不是不让你回家，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悔念】是S级，现在局里能够与S级对抗的只有你了。所以只能请你……”
“请？”
携玉唇角微挑，勾出一个嘲讽的笑。
恐怖的威压环视着周围，所有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
携玉嗤笑：“你管这叫，‘请’？”
局长脸色一变，连忙解释：“不不不，别误会！他们的武器不是来对付你的！是怕收容区失控！要不、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谈？咱们去休息区聊聊，怎么样？”
——夭寿啊！
邪域要发脾气在哪里发不行！怎么偏偏在收容区生气！
天知道他多怕邪域一肠子抽下去把整个倒立尖塔抽塌啊！
虽然理论上来说中央收容区没有那么脆皮……
但是理论里也没有计算到【邪域】这么个战斗系S级在中央区域开大啊！
那可是人类目前已知的唯二战斗系S级之一！
实力竟如此恐怖！
偏偏他还不能放邪域回家！
S级异端【悔念】已经造成过无数次大规模人群事件，然而它的踪迹却是第一次被人类捕捉到。
时间非常紧迫。错过这一次，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它。
可偏偏时少宁不在……
不，其实就算时少宁在也没有用。
时少宁是A级战斗员，哪怕他能轻轻松松收拾几个A级异端，那也没用。
A级异端和S级异端之间的差距，简直比草履虫和人类的差距还大。
这一点已经在十万大军围攻老破小战役中得到了充分证实。
局长此刻内心其实非常矛盾。
因为他既无法眼睁睁看着【悔念】的踪迹消失，又担心强留邪域会引发更不可预计的后果。
他只能祈祷。
祈祷直升机不会像上次十万大军围攻老破小战役一样堵车。
祈祷林见渊快来。
快来哄你老婆啊林见渊！！！
直升机还没到。
邪域的耐心却已经到极限。
“别、逼、我。”
狂乱翻涌的浪潮已经逐渐变成血红色，浪潮中央的S级异端唇线紧抿，语气尖锐而恐怖。
“我不许你们，用他来——”
话音未落。
血色浪潮忽然顿住！
众人大惊，反射性地握紧手中的武器。
却见浪潮中央，那只强悍到无可匹敌的S级异端忽然仰起“头”。
唇瓣微张，似乎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管理局上空。
距离直升机降落点还有500米的垂直距离。
荒野夜色弥漫。
哪怕苍茫大地空无一物，哪怕在距离地面500米的高空，也能清晰看到地底蔓出的丝丝血意。
阴郁狂躁的气息化作实质，冲得直升机左右摇晃，无法降落！
“正在寻找更合适的降落点！”飞行员在通讯频道内大喊，“稳住！”
林见渊一把扯开安全带！
“林见渊！”身旁两名外勤组成员大惊失色，连忙伸手。
谁知在光阴贼影响下，林见渊的动作竟然快得惊人！
轰！
舱门打开！强烈气旋撞进舱内！
两名外勤组成员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撞得险些睁不开眼，然而眼前的一幕却震撼得他们心胆俱裂。
只见那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站在舱门边，苍白的脸上神色平静。
如神明般俯瞰着数百米的高空。
狂风吹起他白衬衣的下摆。
男人抬起左手，飞快地看了眼掌心的什么东西。
然后，一跃而下！
“林见渊！”
“你干什么！林见渊！！！”
两名外勤组成员根本来不及阻拦！
数百米高空，狂风烈烈。
明明是夏天的尾巴，高空的风竟然如此凛冽。
巨大的风压逼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更无法呼吸。
林见渊感觉五官都快被吹飞，心里却莫名有种痛快。
笑意出现在他的唇角。
“携玉。”
他嘴唇翕张，无声呼唤。
无人听到那个名字。
他的爱人听到了。
嗖——
如同轻盈的海燕掠过水面。
如同一道微风，轻柔地托起浮云。
林见渊落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缓缓地，他的双脚踏上地面。
坚实的大地接住了他们。
掌心微微发烫。
咕噜噜噜噜——熟悉的肠鸣音躁动不安。
“携玉。”
林见渊笑了笑，伸手捏捏室友的胆囊。
“怎么啦宝宝，谁惹宝宝生气啦~”
“宝宝怎么连胆囊都在胀气呀？”


第66章 林见渊！你配享月薪20万！
林见渊花了5分钟赶到管理局。
花了2分钟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又花了3分钟哄老婆。
总计10分钟后, 林见渊扭头，对局长道：“害，我以为多大点事儿呢。没事儿, 他就是有点小情绪。你看, 我老婆很好哄的。”
局长：“……”
匆匆赶到地面上的管理局众人：“……”
很、好、哄。
林见渊, 你要不要看看监控录像再说话？
总之, 在林饲养员的轻声细语里, S级异端又成功变成了宝宝。
但宝宝就是宝宝。
宝宝还是不愿意加班。
“我想回家。”室友闷闷地道，“想抱着你一起睡觉。”
室友其实不是困了, 室友只是心情不好。
林见渊能感觉得到。
毕竟室友就连阑尾都晃得没精打采。
“局长, 林见渊真的会同意让邪域出勤吗？”下属悄悄上前，低声对局长道, “要不要再跟林见渊强调一下【悔念】的危害性……”
局长一摆手, 制止了下属的发言。
局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背负着双手，远远地静观其变。
没想到林见渊还真走过来, 问道：“那个叫什么？【后悔】？【怀念】？嗯, 反正就你们说的那个新冒出来的S。它在哪儿？”
下属立刻送上资料。
局长郑重道：“辛苦了！”
——【悔念】被侦测到的位置是陶然街夜市。
这也是林见渊最终决定带室友来的原因。
室友不是困了, 他是不开心。
不开心的原因也很简单。
——上班第一天就加班谁特么能开心啊！
林见渊对此非常理解非常感同身受。
（虽然还是会有一点点想笑。）
神他妈异端上班也要加班。
而且果然就连异端都受不了加班！！！
讲真, 如果任务地点不是夜市的话，林见渊可能还不会那么快答应。
但这可是陶然街啊！
网红夜市街！
这不正好吗？
散散心，顺便把任务做了。
而且夜市嘛，人也多。
人挤人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牵着一套粉红下水——或者说，牵着空气——甜蜜蜜地逛街了。
两人瞬移到了夜市街入口。
“好多人啊！”
室友发出了表情包的声音。
林见渊其实也很想说：好多人啊！！！
不愧是网红夜市街！这何止是人挤人，简直是人堆人、人叠人！
林见渊感觉进去以后都不用自己走路，会直接被人潮推着走。
“宝宝你牵着我, 跟紧我千万别走丢哦。”林见渊下意识地去牵室友。
室友却忽然轻轻一笑。
林见渊也突然反应过来，挠挠头，自言自语道：“害，我在想什么呢。就算走丢了，我在心里叫一声，你不就来了么？就像刚才那样。”
就像刚才那样。
百米高空，他在心里呼唤爱人。
他的爱人就来了。
林见渊犯了个蠢。
室友的心情却一下子好起来。
林见渊能感觉到室友的心情明显变好。
因为那个猫咪一样的小尾巴又开始一晃一晃。
啧啧啧，他说什么来着。
他的室友就是很好哄啊~
夜市繁华，灯光璀璨。
一盏盏灯笼照亮了青石板街道，仿古的店铺和摊贩奋力吆喝。
整条步行街挤挤嚷嚷，弥漫着烧烤，舒芙蕾，小龙虾，肉夹馍，各种各样食物的味道。
还有许许多多小饰品，文创，潮流玩具。琳琅满目。
简直每个摊位都吸引人，每个店铺都让人想要探索。
周围说笑声不绝。
空气里满是人间烟火。
两个人牵着手，在热闹人群里慢慢地走。
室友明显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或者说是第一次像人类一样，慢慢地逛，慢慢地走。
他的心情也在好起来。
说话时又开始夹子音~
虽然逛夜市是为了哄老婆，但林见渊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毕竟拿人的手短。
现在想想，局长可真是个老登啊。
林见渊想起出发前局长对他说的话：
“你的战斗力完全是够得上A级的。无论是对异端的精神抗性，还是你手里头这些对你言听计从的异端。你绝对有A级战斗员的实力。”
总而言之一句话。
不是为了加班才让你突然升职称的！
真就是你的能力到了！
你的实力完全配得上这个A！
好好好。
PUA的A是吧。
A就A吧。
林见渊本来也对升不升职称无所吊谓。
关键是白天才刚给他打过钱。
现在林见渊算是渐渐回过味来了，好家伙，这也是局长算计好的吗？
白天先给他打10万。晚上突然升了职称，又给他加了10万。
这下是真的无法拒绝了。
只能窝窝囊囊地拿人手短。
毕竟管理局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但凡是他之前那个一年加起来才10万出头的公司，但凡开口的是姜晨，那哪怕天塌下来，林见渊也不可能回了家再跑出来加班的。
没办法。
管理局是真给他打钱啊！
甚至还有出勤补贴！
一次一万！
……怎么办。自从知道月薪涨到20万以后，感觉一万也没有很多了。
毕竟一万只是他月收入的20分之1，相当于1.5天的收入而已……
不行了。金钱观完全扭曲了！
不能想了！！！
先工作！
然而尽管林见渊巡逻巡得很认真，一路上都拼尽全力地在一心多用，一边陪老婆一边寻找所谓的【悔念】。
但他却连一个异端的影子都没看到。
陶然街是网红夜市。人口密集。
这里本来就驻扎着民警以及管理局成员，以防出现突发事件。
也因为这里的布防太得当了，所以别说异端了，就连个小偷小摸的都没有。
林见渊越逛越觉得奇怪。
眼看着整条街都快逛完了，林见渊终于忍不住道：“宝宝，你还没感应到【悔念】吗？”
室友：“啊？”
林见渊：“局长说S级都擅长隐匿刻印，所以移动终端探测不出来，只能靠你来感应【悔念】。”
室友：“我也感应不到啊。”
林见渊：“哈？？？”
林见渊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诧异。
室友说：“我感应不到【悔念】的。”
“等等，你等我捋捋。”林见渊抬起手，示意自己在思考。两秒钟后，他说，“但你刚进管理局不就把【踟蹰】暴打了一顿吗？那时候你也没看见它，你是怎么知道它要逃的？”
室友：“【踟蹰】主动暴露了刻印，所以我知道它在那里。【悔念】故意隐藏自己，所以我找不到它。”
林见渊：“……”
林见渊莫名其妙：“不是，等等？【踟蹰】想要越狱还主动暴露刻印？为啥？它在想啥？”
室友：“不知道诶。”
林见渊：“。”
室友：“。”
室友：“那现在怎么办？”
林见渊：“不知道诶。”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搞不好【悔念】其实早就跑了。”林见渊找了个僻静的小巷，坐下来，点开移动终端看管理局发来的情报。
【悔念】的刻印碎片很短暂地出现在了陶然街。
这个“短暂”是真的非常短暂，大概只持续了0.1秒。
报告里甚至描述：不排除误判的可能性。
由于这是【悔念】第一次被捕捉到刻印，而且还只是很短暂的刻印碎片，管理局根本无法追踪。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携玉这个同为S级的异端。
没想到S级和S级还不一样。
S级可以选择是否在人类面前现形。
刻印当然也是一样。想藏就藏，想露就露。
大部分S级，比如携玉和【悔念】都会选择隐藏自己的刻印，避免被管理局追查。
而【踟蹰】则会间歇性暴露刻印。
规律无从考证，反正就是一会儿隐藏一会儿露的。
赶上它想露的时候，哪怕正好在越狱，它也要露。
也是奇葩。
还有一个极端是【谵妄】。
【谵妄】是智障，不懂得隐藏。
走到哪儿就把刻印甩到哪儿。漏得满地都是。
所以【谵妄】也是第一个被人类完全破译刻印的S级异端。
“我发现人类对S级异端真的了解很少。”林见渊摸着下巴，多年社畜的职业习惯令他开始分析，“比如你的固化能力。比如S级能够主动选择隐藏或者暴露自己的刻印。管理局对这些都一无所知。”
“当然啦。”室友坐在他身边，懒洋洋地靠着他，“因为我们不会主动说啊。”
“确实。”林见渊笑起来，忽然很想刮刮他的鼻子。
但是转念一想室友没有鼻子。
林见渊退而求其次，刮刮室友的肝。
室友笑得花花肠子乱颤：“又干嘛啦！好痒！”
“你怎么又笑点低，又怕痒……”林见渊还想逗逗他，却忽然听到室友的胆囊“哔——”的一声。
林见渊：“？”
胆囊为什么一直叫？
室友也愣了一下，继而生气地说：“又来了！！！”
室友气鼓鼓地拉开胆囊，掏出里面的移动终端。
林见渊这才知道，原来室友把终端跟手机放一块儿了。
终端上弹出红通通的消息。
“S级异端【踟蹰】正在逃逸！【邪域】请立刻返回管理局协助收容！”
“重复！S级异端【踟蹰】正在逃逸！【邪域】请立刻返回管理局协助收容！”
室友：“……”
林见渊：“……”
这下林见渊也火冒了：“又是它！！！它想干嘛！”
室友起身，漠然道：“我回去弄死它。”
林见渊怒道：“别，回去干嘛？管理局没别人了？就一定要你回去处理？那你来之前他们是怎么活的？”
这太不对劲了。
这才几天，怎么【踟蹰】就越狱了这么多次？
而且每次都要携玉赶回去处理？
那么大个收容部是只有携玉一个人在干活儿吗？
其他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照这样说是不是携玉永远都下不了班？就算下班了也会分分钟被薅回来？就像今天这样？
林见渊本来还以为今天是突发情况，是偶然的特殊情况，所以他才会帮着局长劝他老婆。
现在越想越不对。
怎么回事？
收容部这么容易被越狱，那他们还不改进收容措施？
就光逮着他老婆一个人薅？
是想累死他老婆吗？！
林见渊越想越火冒，一手搂着室友轻拍肝脏安抚室友情绪，一手按下紧急通讯，联系局长。
“局长，又怎么回事？”林见渊气得太阳穴都有点突突的，“这一晚上到底要CUE我老婆几次啊？不是，我就不懂了。我老婆来上班之前管理局到底是怎么运行的？？？不会每次都拦不住S级吧？！每次都看不住人让人家跑出去然后等外勤组重新抓？！”
电话那头的局长似乎也焦头烂额，语气急促地说：“最近确实不正常。【踟蹰】的活动明显变频繁了……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找到【悔念】了吗？”
林见渊：“没有！”
局长：“那这样，你们先回来。让邪域先协助我们收容【踟蹰】。”
林见渊怒道：“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合着所有突发情况都要我老婆来处理是吧！我靠我算是知道时少宁是怎么被你们逼疯的了！谁他妈能经得起你们这么折腾啊！”
局长那边还在试图解释，林见渊手里的肝脏却忽然滑开。
室友“唰”的一下站起来，狠狠把吵个不停的移动终端摔在地上。
“我回去弄死它。”室友森然道，“我现在就回去弄死它！”
林见渊：“等等！”
话音未落，室友的身影已经消失。
林见渊：“……”
终端那头，局长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邪域回来了？”
林见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他说要回去弄死【踟蹰】。”
局长：“……”
局长沉默两秒，说，“也行。实在看不住也只能灭活了。总不能放任它出去害人。S级的异端一旦扩散污染，危害实在是太大了……”
“我真的有点后悔了局长。”林见渊忽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他抓着移动终端，在僻静的小巷里来回踱步，无比窝火地说，“本来好好的，我跟我老婆过我们的小日子，每天开开心心，就是因为你们管理局！早知道就不该加入你们。那天我也不该去那个狗屁商场吃那个狗屁饭，他妈的我真的不该……我应该让老婆一直呆在家里不要出来……我应该……我……”
强烈的情绪翻涌上来，林见渊越说越激动，眼睛里甚至有酸意。
“林见渊？”终端那头，局长短暂地狐疑了一秒，随机意识到什么，惊呼，“林见渊！你快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异样！”
“什么异样？”林见渊现在连鼻子都发酸，他胡乱抹了把眼睛，边吸溜鼻子边环顾四周道，“什么算异样你倒是说啊！我老婆又被你们薅过去加班了算不算异样？我靠我真的不该听信你的鬼话，我不该为了那点钱害得我老婆那么……”
脚步顿住。
林见渊眼眶鼻子都酸得要命，无法控制的懊恼感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鼻梁上。
砸得他一头栽进自己的情绪里。
“那么……不开心。”他喃喃自语，“我老婆明明，平常脾气很好的。他一直情绪很稳定啊从来不会生气……都是因为我。早知道就……我就……”
“林见渊！”
移动终端另一头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很遥远，“林见渊！你清醒一点！带药剂了吗？快用清醒药剂！……”
林见渊鼻子发酸，一抬头，忽然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在哇哇大哭。
“我当初就不该考这个傻逼学校！”两个女生抱头痛哭，“16人间！没空调！夏天全是虫子！一个卫生间早上16个人抢！洗澡都要排长队！呜呜呜呜受不了了，搬出去自己租房也不让，什么傻逼学校啊凭什么啊！想当初我这个分数什么学校去不了，我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傻逼学校啊……”
两个女生哭着哭着就开始扇自己巴掌。
扇着扇着大概是觉得痛了，又开始互相扇对方巴掌。
林见渊：“？”
眼泪被噎回去了。
“我真傻，真的。”一个打扮得很文艺的小伙子一脚踢翻啤酒瓶，又哭又笑，扯着嗓子哀嚎，“我单知道学艺术没出路，我怎么知道毕业出来一个月三千？还没我小时候上培训班的学费贵。哈哈，哈哈，学艺术好啊，学艺术妙啊，下辈子我还学艺术，哈哈哈哈……”
说着又弯腰把刚才踢翻的啤酒瓶捡回来，仰起头对着空气吨吨吨。
林见渊：“？？”
鼻腔的酸意也被噎回去了。
“我当年怎么就不懂小倩的心思？”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大爷两眼含泪，一边用力拍自己大腿一边干嚎道，“小倩都送那样的诗集给我了，我怎么就没想到翻开看一眼呢？不，倒还不如永远不看，一辈子不看！我还不如一辈子不知道她的心意！可现在我都76了呀！小倩她也73了……不，我应该和阿玲离婚！我们已经没有爱了……可是这么多年了，老夫老妻的，早就变成亲情了呀！我都76了，还谈什么离婚……不不，我不能这么想！我已经76了，还能活几年呀？如果到现在还不能追求自己的爱情，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可如果真的去追求，我便能得到爱情么？我难道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林见渊：“？？？”
不是，大爷，您？？？
您这话风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当年就没想着看一眼那诗集？
林见渊狐疑地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哀嚎，都在懊恼。
所有人都在后悔自己走过的路。
都在后悔中不断内耗，不断崩溃。
林见渊反应过来了。
——【悔念】！
这是【悔念】！
在哪里？它在哪里！
林见渊拿起移动终端想要识别，终端却始终显示“污染物含量为0”。
他又试图拨打卫星通讯——局长的电话不知何时早已挂断，此时再拨出去，终端里只有滋啦滋啦的杂音。仿佛受到鬼片里那种干扰。
周围环境其实也够鬼片的了。
整条陶然街，长达两公里的步行街内，数千人都在哇哇哀嚎。
吵！
吵死了！
林见渊被吵得头痛欲裂，伸手从裤兜里一掏。
掏出捏捏乐小石头天使眼球和深渊之口。
林见渊道：“眼球！快飞上去看看！【悔念】那个傻逼到底——”
“呜哇！”天使眼球爆发出一声哭喊！
林见渊：“？”
天使眼球：“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邪域的所有物产生邪念呀！我真的是太自以为是！那可是S级呀！我凭什么以为自己干得过它，我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林见渊：“？？”
捏捏乐：“呜呼！我为什么要在那天路过演播室，明明一切好好的，我堂堂光阴贼怎么就沦落至此！呜呼！哀哉！我当初若是选了另一条路，今日又何至于此！我不服！”
林见渊：“？？？”
小石头：“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挡住你的门，我只是路过我真的只是路过！嘻嘻，骗你的。噫呜呜噫，不是我，我真的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啊。不是我！你去怪别人！噫呜呜噫！”
林见渊：“？？？？？”
深渊之口：“我……”
林见渊瞬间失去耐心，啪啪给了深渊之口两个大嘴巴子！
深渊之口：“？”
不是，你这？
好好的抽我干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咦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坏了最近记性又变差了……
林见渊又抄起捏捏乐，吧唧一声用力捏爆！
捏捏乐还在哀嚎。
吧唧！吧唧！吧唧！
林见渊又反复狠狠捏了好几下。
捏捏乐：“嘎——！”
差点把隔夜饭都呕出来。
捏捏乐：“咦，我这是怎么……呕——好想吐怎么回事——呕！”
再然后是小石头。
林见渊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哐当一砸。
小石头：“啊！”
大石头碎了，林见渊又换另外一块大石头。
哐当！！
小石头：“啊啊！”
如此几番之后，被砸得四分五裂的小石头崩溃尖叫，“别砸别砸别砸！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至于天使眼球。
林见渊攥紧它的翅根，正要狠狠往地上掼去——
熟悉的恐怖压迫感令天使眼球立马清醒！
“等等等！别打我我也醒了！”天使眼球尖叫，疯狂扑棱翅膀求饶，“我醒了我醒了真的我醒了你别——啊！”
来不及了。
林见渊已经一个过肩摔的姿势把它狠狠掼到地上！
“唔噗！”
被砸得四分五裂刚刚才开始聚合的小石头，被这一记重创又砸得开裂。
发出一声爆浆的哀嚎。
经过这么一番运动，林见渊彻底热身完毕。
他活动着手腕，冷冷看着地上歪七扭八的小玩具们。
“都醒了？”林见渊居高临下，语气漠然，“还有谁想再清醒一点吗？”
众小玩具纷纷拼命摇头。瑟瑟发抖。
“醒了就好。”
林见渊皱眉看着整条街上崩溃哀嚎的众人，脸色愈发暴躁阴沉。
S级的污染范围原来这么大。
连他妈的鬼影子都还没看见，就已经影响了整条街足足上千个人！
甚至还包括林见渊和他的小玩具们！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林见渊一声暴喝，
“管理局外勤组——开始干活儿了！”


第67章 悔念
管理局外勤组当然不只有林见渊和他的小玩具们。
还有先前就驻扎在这里的成员。
——严格来说还算林见渊的前辈。
但没辙, 林见渊现在是A。
所以他拥有调度周围所有管理局成员的权限。
他第一时间赶到了管理局在陶然街布下的隐藏办事处。
这个办事处表面上看是一个X幸咖啡，实际上也是个X幸咖啡。
没活儿干的时候就会卖咖啡。
毕竟外勤组大部分人是兼职。
他们平常真的卖咖啡。
但现在不同了。
林见渊冲进最近的一家X幸，里面果然正忙得热火朝天。
身穿围裙的咖啡师们早已不是平常那副平平无奇的模样。
所有人都动作极快, 神色肃然。
他们训练有素地疏散人群, 并且为遭到精神污染的人们喷洒花露……不是。喷洒清醒药剂。
然而即便训练有素, 工作量也太大了。
小小的X幸店铺容不下这么多人！
林见渊冲进店铺, 大吼一声：“我是A！现在什么情况！”
众战斗员：“？”
战斗员甲：“又来一个。”
战斗员乙：“他的喊麦怎么跟别人不一样不是【悔念】吗又不是【谵妄】算了管他呢先喷再说！”
战斗员丙：“受不了了爆单了啊啊啊！”
眼看着一群战斗员拿着十瓶花露水磨刀霍霍而来, 林见渊怒道：“我是A级战斗员！高级职称的那个A！！！”
他妈的听不懂缩写啊？！
战斗员们：“？”
哦哦是这个A啊我们还以为……
林见渊表明身份也无需担心泄露机密，因为此时的咖啡店里, 除了战斗员们还能保持清醒以外, 其他顾客全都神志不清。
全都化身祥林嫂，在那边不断“我真傻真的早知道我就不该”。
林见渊飞快地从外勤组同事那里了解情况。
同事们也早就收到【悔念】可能出现的紧急通知, 但由于刻印碎片出现时间太短, 极有可能为误报。
再加上今天是周日，而且还是暑假的尾巴，陶然街正在搞活动, 人流量很大。
莫名其妙要驱散这么多群众, 很容易引起恐慌产生更多负面情绪。
现在好了。
事情更大了。
不过毕竟决策是上面做的, 眼前这些一线人员也只负责执行。
林见渊前两天还在当社畜, 当然跟这些一线苦逼们非常共情。
他立刻说：“你们继续疏散人群，尽快把整条街清空。【悔念】交给我。”
众咖啡师们听得差点一个趔趄。
“交、交给、您？”咖啡师甲上一秒还在“你”，这一秒直接尊称“您”。脸上的震撼难以言表，“那可是S级！林、林……”
他似乎想管林见渊叫“林队”，因为一般A级战斗员肯定都会带队出勤。
但是林见渊偏偏没有队友。他是一个人来的。
咖啡师甲只好说：“林哥，您还是悠着点儿！S的污染级别太高了！我们全身喷满清醒药都扛不住！”
这是真的。
林见渊刚进店的时候就听到咖啡师甲念叨了一句“妈的早知道不干这行”。
但只念叨了一句。
训练有素的战斗员甲立刻反应过来，当场给自己狂喷3升花露水。
这才缓过来。
林见渊道：“我知道你们扛不住。所以我来。”
众咖啡师们全都默默注视着他。
然而注视只持续短短一秒，众人又继续手头的紧张工作。
“收到！”咖啡师甲突然大声。
其余几人也纷纷应和：“收到！”
林见渊转头离开咖啡店。
灯光璀璨的仿古步行街上, 店铺都挂着电力红灯笼，照得街上一片喜庆。
外勤组成员们和逐渐恢复清醒的民警们正在快速疏散群众。
不时有人被搀扶着、拖行着、嘴里念念有词地从林见渊身边经过。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大规模精神污染”。
林见渊以前从未见过这场面。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此适应性良好。
可能是上班上的吧。
毕竟在姜晨那傻逼的带领下，他们公司做直播也经常鸡飞狗跳。
只是场面比现在小。
但鸡飞狗跳程度也不遑多让。
林见渊唇角一勾。
在人群中快步逆行。
现在他面临几个问题。
首先是疏散群众。步行街老百姓太多了，哪怕管理局和民警联手，段时间内也无法把群众立刻疏散。
最起码要半个小时。
其次是通讯。他刚刚试过了，整个步行街区域的通讯信号都受到干扰，无法与管理局联系。
幸好移动终端还有局域通讯功能。
林见渊在步行街里，是能联系得到同一区域内的其他成员的。
但如果想联系管理局，就必须去去步行街入口处那家X幸。
此外，通讯受到干扰，也说明【悔念】还在附近。
它不是丢下污染物就跑。单纯的污染物不至于引起管理局通讯瘫痪。
所以只能是【悔念】本体还在附近。
那么解决问题的思路就很简单了。
找到【悔念】。
将其暴打。
收容。
只要把问题的源头处理掉，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林见渊看了眼周围陷入混乱的群众。
很多人身上携带者污染物，快速撤离时又会互相污染，导致刚刚被清醒药剂恢复的神志转瞬又跌入祥林嫂状态。
这样不行。
这样己方的人员也会折损。
林见渊顿住脚步，果断拿起通讯：“让管理局派直升机来！喷花露水！”
终端里的咖啡师甲：“哈？”
一秒钟后反应过来，“哦哦！懂了！”
咖啡师效率很高，半分钟后就回复：“管理局已收到！预计15分钟内直升机可就位！进行大规模喷洒！”
林见渊“嗯”了一声，继续观察周围环境。
步行街还是那个步行街，华灯璀璨。路边有各式各样的店铺摊贩，热闹非凡。
然而此时的热闹并非彼时的热闹。
渐渐有人彻底清醒过来，惊恐地大叫“你们干什么你们是谁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然后被周围的混乱场景弄得更加惊恐。
场面也因此更加混乱。
不过步行街的人群确实正在被疏散。
整条步行街一共两公里，其中还有不少分叉。
林见渊以前从没来过这里，对地形很不熟悉。
恰好路边有个地图牌。
林见渊把天使眼球甩出去。
眼球会意，翅膀一扇，将地图复制并投影于林见渊视野左上角。
“聪明。”林见渊淡淡一笑。
眼球：“~~”
与此同时，另一边。
管理局内勤部，整个办公区域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忙得飞起。键盘、电话、打印，此起彼伏。
一看就知道又有人今天晚上下不了班了。
而且是，很多人。
很多很多人。
收容部也没闲着。
驻守在管理局内部的战斗员大部分都集中在收容部。
原因无他。
因为两个S级在打架。
【邪域】大战【踟蹰】。
【邪域】的战斗力虽然远超【踟蹰】，但问题是两个都是S级，都拥有极为强悍的本体。
简单来说就是，只能打个半死，没办法打个全死。
因为没办法打个全死所以【邪域】非常暴躁。
打也打不死，吞也吞不掉。
【邪域】的暴躁已经快要化为实质。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担心他俩打着打着整个管理局就要塌掉。
因此众人全副武装，高度警戒以防万一。
至于外勤部……
“局长！”
下属放下通讯电话，语速极快地道：“直升机已满载清醒药剂出发！预计还有11分钟到达目标地点！”
局长沉声：“再派10支队伍过去！”
“10支？！”下属惊讶道，“这么多！可是收容部那边……”
局长：“林见渊不能出事。”
下属想起收容部的一团糟：“……懂！”
立刻加急派人再次出发！
林见渊还在思考怎么寻找【悔念】。
毕竟不认识。
他不认识，管理局不认识，手里这帮A级小垃圾们也不认识。
没人知道【悔念】本体长什么样，是人是鬼，是动物还是植物。
“应该是人形。”捏捏乐忽然从口袋里探出头，“你们管理局的培训课上不是说，越高级的异端就越接近人类嘛。所以【悔念】应该也是人形。就像【谵妄】一样。”
林见渊：“那我老婆怎么说？”
捏捏乐被他一噎。
对哦。邪域为什么一直是消化系统的形象呢？
捏捏乐其实对S级异端也不太了解。毕竟他们跟S级的差距真的太大太大了。
平常根本没机会见的。
老实说，在邪域之前，它还没见过别的S级呢！
所谓“级别越高越像人”也是它坐在林见渊课桌上和林见渊一起听课的时候才知道的。
捏捏乐着急地抖了抖触角：“那怎么办呢？你的终端也用不了……”
确实很难办。
林见渊抬起手腕，瞥了眼移动终端。
污染物含量仍然显示:0。
和携玉说的一样，S级异端如果想要隐藏自己，移动终端永远不可能检测出来。
但是。
林见渊瞥了眼捏捏乐，随口道：“我抓你们什么时候靠过终端？”
捏捏乐：“……”
小石头及其他异端：“……”
确、确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林见渊可是赤手空拳就能把A级干爆的狠人啊。
林见渊把整条步行街都走了一遍了。
人群也疏散得差不多。
但【悔念】还是没有踪迹。林见渊根本找不到任何看着像异端的人或者东西。
他抬起移动终端，又看了一眼。
通讯还是没有恢复。说明【悔念】还在。
这玩意儿到底在哪里？
林见渊皱着眉头，放缓脚步，慢慢往回走。
经过管理局和军警部门的通力协作，人群已经疏散得差不多。步行街主干道上已经空空如也。
街道两旁的店铺摊贩仍然灯火通明，人去楼空，地上只留下烟头、没喝完的奶茶杯、缺了人字的人字拖，还有各种各样的垃圾。
人类就像被全部选中，然后按下剪切。粘贴。
粘贴到安全的地方去。
林见渊慢慢地朝步行街入口处的X幸走。
路过步行街中央喷泉，他无意间扫了一眼。
那里有几个青铜雕塑。有大人有小孩，是欢快的一家五口。
还有一个失意落魄的中年青铜雕塑，双手捂脸地坐在喷泉边。
不知道这组雕塑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中年社畜辛苦养活全家么？
——我怎么现在还满脑子社畜。
哦可能是因为我现在正在加班吧。
可能因为我老婆也在另一边加班吧。
好好好。
也是给我老婆染上班味了。
林见渊唇角一弯，正要继续往前走。
耳朵里却忽然听到一个低沉沙哑的碎碎念。
“我不该来这里我不该做这些，早知道就不来了，可是不来这里又能去哪里……”
林见渊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
原来是那个坐在喷泉边上的社畜青铜！
好家伙！我就觉得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原来是班味！
原来你是化妆成青铜雕塑的网红街NPC啊！
林见渊果断摇人：“中央喷泉这里还有个人！是扮演青铜雕塑的NPC！快来带走！”
“收到！”通讯器里传来回应。
林见渊不想浪费时间，交代完任务就继续往前走。
然而他把剩下半条街走完，却依旧毫无收获。
【悔念】到底在哪儿？！
他妈的有病吧！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夜市来胡闹！
这帮异端一天天的都这么闲干嘛不去找个班上！
——害得他和老婆还要加班。
林见渊低头看了眼时间，顿时更加火冒三丈。
一点了！
凌晨一点了！
靠！这才上班第一天！居然就加班到这个点！
而且是他和老婆双双加班！
而且都一点了居然还下不了班！！！
有毒吧这个工作！
这才第一天啊！这班是人上的？？
林见渊下意识地看了眼左手掌心。
掌心白皙，因而清晰可见那个浅浅的牙印。
室友那边怎么样了？
室友没来找他，说明那边肯定还没完。
【踟蹰】这么难搞的么？
不是拎起来像绿巨人殴打洛基一样哐哐砸几下就好了么？
怎么还没忙完，不会又出了什么茬子吧。
真是够了……
怎么这么难啊。
室友也是成功吃上上班的苦了。
虽然可以当成笑话讲，但林见渊心里其实很难受。
毕竟室友曾经那么自由……
他都不是人他为什么要来吃人间疾苦！！！
烦死了。
如果刚才没接第一个通讯是不是就没后面这么多事儿了。
烦死了。
一环扣一环根本没完，早知道还不如就让室友把移动终端砸烂掉。
烦死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那天说太热了想出去吃饭，如果不是他选择那个商场，如果不是他贪图区区编制答应管理局过来上班……
如果不是因为他。
室友这时候，大概还在开开心心地嘬着他的脑袋。
和他一起进入梦乡吧。
早知道……
早知道就……
林见渊停下脚步。
不知不觉，又走到中央喷泉这里。
他一抬头，发现那个青铜雕塑NPC居然还坐在喷泉边。
双手仍然捂脸，低头躲在自己的掌心里呜呜咽咽。
“我不该来这里……可我不来这里又能去哪里？我能做什么？不，我做什么都会后悔。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但什么都不做不也是浪费时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啊，我坐在这里纠结也是浪费时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该来这里的，来这里一坐就是大半天，早知道就做点别的事情了。做什么都比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好……”
NPC嘀嘀咕咕，听得林见渊肝火直冒。
他当即大步上前，伸手去拽那个男人，同时火冒三丈地道：“你怎么还不走！你在这里干什么！快离开这里！人群疏散你没听见——”
“吗”字还没出口。
虎口猛地一震！
林见渊心头一跳，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右手。
手臂发麻。
连带着整个右半边身体都在发麻。
更诡异的不是这个。
更诡异的是——他不知不觉、竟然后退了一大步！
他被弹开了！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小玩具们忽然又开始缤纷乱舞。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对邪域的人类产生邪念！”
“我为什么要去那个演播室，我如果不去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如果不去就不会……”
“我不是我没有，不能怪我呀我生来就是绊脚石呀，我怎么会后悔？我不后悔。我生来的宿命就是绊脚石……”
林见渊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那根本不是什么青铜雕塑，更不是扮演雕塑的NPC！
那是【悔念】！
那个双手捂脸坐在喷泉旁边的男人！
——就是【悔念】！！！


第68章 后悔药
林见渊瞬间心脏狂跳。
然而两秒钟之后。
林见渊：“？”
【悔念】没动？
林见渊想象的遭遇悔念：触发boss, bgm响起，悔念突脸开大招。
实际上的遭遇悔念：第一次路过，把悔念当人。第二次路过, 把悔念当人。
非但把悔念当人, 甚至还劈头盖脸骂了人家一顿。
还试图伸手拉拉扯扯。
然后被弹开。
……除了最后这个“被弹开”以外, 悔念真是哪儿哪儿都没有boss的逼格。
林见渊满脸狐疑, 皱眉打量着那个坐在喷泉边的青铜男人。
真的假的。
悔念怎么到现在还啥也没干。
不会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正当林见渊百思不得其解时。
叮——咚——
音乐声响起！
林见渊大惊, 下意识后退，心想好家伙还真有bgm！
下一秒。
喷泉开始喷水！
坐在喷泉池边的青铜男人被浇了一头一身。
林见渊：“……”
捂脸青铜男崩溃道：“我就知道我不该坐在这里我怎么这么没脑子这不是一看就知道的事情吗……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天呐, 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又什么都没做在这里荒废了一晚上……”
说着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药仰头吞掉。
喷泉缩回去。
青铜身上恢复干燥。
但是因为青铜没有挪位置, 还坐在原地，所以下一秒。
叮——咚——
青铜又被喷了一身。
青铜崩溃：“啊啊啊！”
青铜：“我为什么又没有抓住机会, 明明已经回来了我怎么还坐在这里？为什么每次都眼睁睁看着时机溜走……”
林见渊：“？”
这家伙, 真的是传说中的【悔念】吗？
真的不是被悔念感染的普通人类NPC或者江川北路700号跑出来的病友吗？
林见渊正在狐疑，却猛然惊觉一个事实。
他竟然又倒退了好几步！
这是……
他飞快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两分钟前所在的位置。
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 他的双腿竟然还在不受控制地后退。
他正在一步步倒退。一步步远离。
远离那个坐在喷泉边的男人。
——这个青铜捂脸男一定就是【悔念】！！！
“喂！”林见渊大喊一声。试着往前, “你……”
悔念双手捂脸：“啊有人叫我他怎么看得到我他是谁。他在叫我我该说什么。不行他能看到我他一定是很特别的人, 我不能不回答。可是我该说什么。重来一次。这次说什么呢……”
悔念仰头。
又吞下一大把药。
林见渊的双腿忽然不受控制地又倒退一步！
他大惊失色, 差点没站稳，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失去平衡。
他不是被逼退的。
他是被“倒退”回来的！
他又被倒退回了半分钟前的位置！
半分钟前他喊出“喂”的位置！
悔念继续双手捂脸，低头喃喃：“这次该怎么回答呢？他只说了喂……我该说什么……”
林见渊已经隐约猜到这一切的原理。
他正想说话，眼前却忽然闪过大量画面！
管理局。倒立尖塔。疯癫蜘蛛网。
尖塔最深处的牢房。
坐在黑暗里低头捂脸喃喃自语的青铜雕像。
“不、不、不！”
喷泉边，青铜雕像突然大叫，“我不要我不想要那样的不行我这时候不该假装没看到他我应该——”
青铜张口——
吞药——
林见渊瞬间心中警铃大作，伸手从口袋一掏：
绊脚石嘴里叽里咕噜地朝青铜雕塑砸去！
然而，铮！
小石头还没接触到青铜, 就已经被看不见的空气墙弹飞！
与此同时青铜也重新捂住脸，说出了后半句话：
“我应该——杀、了、他……”
林见渊脸色一变，扭头就跑！
身体却忽然又失去控制。
他转身，被拧回来。
再转身，再被拧回来！
如此反复，三番五次！
林见渊被拧得头都晕了！
林见渊：“靠！！！”
林见渊瞬间火了，指着青铜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你他妈要杀就杀！你在这里玩儿我？！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眼前忽然又如万花筒般炸开大量画面！
林见渊瞳孔地震，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血海翻涌。
血海中央有什么在悲鸣。
青铜铮然，被狠狠撞击、碾碎！
“你杀了他……”
愤怒、绝望、狂躁、不甘……无数种负面情绪汇聚成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熟悉的声音厉声道：
“你杀了他！！！”
轰！
林见渊眼前仿佛有个小型手榴弹炸开。震得他胸口一痛，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后弹去！
“啊啊啊不不不！不可以！不行！不行！”
青铜痛苦地捂住脸颊，整张脸埋在手掌里崩溃大喊，“不行他会撕碎我！我不行，不可以我不能……重来！重来！重来！”
疯狂吞药！
大口吞药！
林见渊：“。”
累了。
但是也彻底搞明白这傻逼在搞什么玩意儿了。
这位沧桑青铜，与其叫【悔念】，不如叫【后悔药】更合适。
因为它每时每刻都在后悔。
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后悔自己没做的事。
后悔，崩溃，然后吃下后悔药。回到做决定前。
然后做下决定。
再次后悔。
吃药。
再次后悔。
循环往复。
林见渊不确定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是什么。
是某个真实发生过的世界线吗？
还是单纯的幻想？
无从得知。
林见渊现在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这个S级，很菜。
它不会攻击，因为它觉得攻击会让自己后悔。
它也不会逃跑，因为它觉得逃跑也会让自己后悔。
它选择什么都不做，但什么都不做同样令它后悔。
它被困在自己的悔恨里。
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是否就会像它这样。
永远被自己囚困。
也是挺惨。
但这不是它害我和我老婆加班的理由！！！
林见渊看了眼时间，瞬间又怒了。
靠！！！已经快两点了！！！
谁家好人第一天上班就夫夫双双把班加啊！！！
两点了！！！
他们明天——不是！是今天！
他们今天还要赶飞机！！！
林见渊火速掏出黑色垃圾袋，吼道：“大嘴巴子！张嘴！”
深渊之口尽管鬼迷日眼，但那强大的压迫感还是令它听话照办！
深渊之口熟练地把嘴长大、牙齿收起来。
林见渊：“去！套它麻袋！”
深渊之口：“？？？”
它看了看林见渊手指的方向，又看看自己。
“啊？我吗？？？”深渊之口大受震撼，“我去套【悔念】麻袋？！”
林见渊怒道：“你看我现在站的位置！以这段距离为半径，张大你的嘴巴！这个距离不会被它弹开！少废话！趁它还没吃药！快去！！”
深渊之口还在震撼：“这、这个距离？！我、我嘴巴……没有那么大……”
“你不行？废物！”
林见渊再也没有耐心，他火冒三丈，一把推开这个没用的垃圾袋。
然后抬起左手，对着天空，大喊一声：
“携玉！！！”
天空刹那变色！
巨大的肉红色阴影瞬间铺展！
喷泉旁的青铜仿佛察觉到什么，再次崩溃地拼命摇头：“不不不这也不行我后悔了这样也不对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我应该逃跑的对我至少应该尝试一次逃跑我不该就坐在这里束手待毙我应该逃跑……”
青铜张嘴——
仰头——
林见渊指着青铜大喊：“吃了它！！！”
肉红阴影一口咬下！
哐！
金属铮鸣！
仿佛有什么金属被狠狠咬断！肉红色阴影将整座喷泉一口吞没！
天空重新恢复正常的颜色。那巨大的阴影缓缓缩小，浓缩。
最后汇聚成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见渊飞扑过去：“老婆！！！”
粉红下水：嚼嚼嚼。
咕咚。
咽下去以后，室友才疑惑地问林见渊：
“你刚才喊我吃的是什么？”
陆续恢复神志的一众小玩具：“？”
啥？
刚才发生了啥？
被真正的深渊之口给吓坏了的深渊之口：“它、它、它好大！！！它怎么这么大！！！”
小玩具们：“？”
谁？什么好大？
谁的什么好大？？？
……
虽然事情有些突然。
但室友还是带着一肚子【悔念】和林见渊一起回去了。
听完林见渊汇报的局长：“……”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半。
局长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叠于颌下。
“你是说，【悔念】现在，在【邪域】肚子里？”局长谨慎地问。
林见渊：“不在了，刚去收容部吐掉了。那玩意儿哪能吃啊，还是生的，一股铜臭。带回来就直接去吐掉了。”
局长：“……”
携玉点头，有些嫌弃地撇撇嘴：“是哦。超~难吃。”
局长：“………………”
局长有点不太习惯邪域这个说话语气，一时之间竟然听不出它是在阴阳怪气还是怎么的。
局长试图分析此处的思想感情。
还是局长：坏了。邪域好像在撒娇。
还还是局长：不是？邪域在撒娇？
邪域？？？
在？？？
撒娇？？？？？
局长瞳孔地震。
要不怎么说局长是局长呢。
他立刻迅速地冷静下来，平静地说：“嗯。”
林见渊：“啊？”
局长：“嗯，啊。那个。啊。”
林见渊：“？”
局长前摇了好几个语气词，脑子好像总算转过弯来了。他“咳嗯”了一声，问：
“那现在【悔念】是被固化了吗？”
携玉道：“没有。消化不了。”
他唇角微勾，语气似有嘲意，“毕竟我，也不是神。”
局长陷入沉思。
“林见渊，你怎么看？”他转头以询问的目光望向林见渊。
林见渊：“哈啊——”
正在打哈欠。
局长：“。”
林见渊实在是困死了，他连局长刚才说了啥都没听清。
打完哈欠发现局长在看他，林见渊才勉强撑开干涩的眼睛，喉咙有点发痛地问：
“啥？”
局长大手一挥：“没什么，以后再说！今天先回去睡觉吧！”
“哦哦，好的。”
林见渊实在是太困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铁打的驴都受不了了。
他朝局长挥了挥手就牵起室友的小十二指肠。
一边掏手机：“困死了我先打个网约车……宝宝你困不困……哈啊……”
室友低低一笑。
林见渊听到室友笑，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也笑了。
精神病当久了，老忘记室友不是人。
好好笑。
明明室友怎么看都不是“人”啊。
他是怎么自欺欺人这么久哒？
林见渊牵着室友都十二指肠，晃啊晃。
唇角漾起笑意。
走喽。
回家睡觉去喽！
明天还要赶飞机哪！
赶紧瞬移回家抓紧睡觉！


第69章 下水坐飞机
航班在早上10点。
翌日清晨, 还没等闹钟响起来，林见渊就已经自然醒了。
林见渊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自然醒。
毕竟昨天晚上快3点才到家。
幸好行李是提前收拾好的，不然他们到家了还不能直接睡觉。
即便如此, 他也还是在床上辗转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可能是累过头了。
喉咙也有点痛, 回想起来才发现一晚上都没喝水, 嗓子干的都快冒烟儿了。
这班上的呀。
算了算了, 看在月薪20万的份上就忍了吧！
林见渊精神抖擞地起床, 发现室友已经在做早餐了。
不光室友提前起床给他做早餐，就连家里的扫拖一体机器人都嗡嗡嗡地路过他脚边。
机器人居然也提前上班了！
林见渊看着机器人兢兢业业拖地不由诧异。
一边去卫生间刷牙, 一边随口问道：“老婆, 怎么大清早就拖地呀？”
他们家这个机器人很智能，可以设置日常任务。
林见渊之前和老婆一起玩app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功能, 就把日常打扫定在了每天的固定时间。
第一次开机的时候, 林见渊让机器人进行了全屋大清扫。
屋子还没打扫完，水箱里的水就不够了，当时林见渊还在想：坏了, 这个水箱容量这么少的吗？
结果后来几次就还好。
可能因为第一次打扫的时候家里比较脏, 而且后来他设置的任务不是全屋大扫除, 只挑他们日常活动的那几个地方。
主要是卧室, 客厅和厨房。
因此只要两三天加一次清水，换一次污水就可以了。
还是很省事儿的。
林见渊越想越觉得当时这个机器真是买对了。
首先是再也不用扫地拖地了。
其次是每次下班回家看到机器人还在家里为他们打工，林见渊都油然而生一种黑心资本家的快感。
自己加过班，就要让机器人也加上！
我老婆都在吃加班的苦你个机器人凭什么不吃！
“因为要出去旅游了嘛。”室友一边在厨房里熟练地颠锅、翻面荷包蛋，一边说：“所以我把每日任务关掉啦。反正这两天家里没人，也不用打扫。”
“那也不用这么早起床呀。”
“但是要看着它嘛。”室友说，“不然它路过电线的时候，好容易把电线卷进去。然后它就会破喉咙破喉咙地叫。”
林见渊：“？”
林见渊愣了一秒, 反应过来不由哈哈大笑。
他扑过去从后面抱住室友，用鼻尖去蹭室友的喉咙：“老婆你怎么这么可爱？我发现你哦，讲话不光喜欢用语气词，现在还开始用好多拟声词。”
室友惊讶：“破喉咙也是拟声词吗？”
林见渊：“我不是说破喉咙啦，我是说呜哇呜哇，噼里啪啦什么的。嗲死了。你怎么这么会发嗲~”
室友扭头，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然后温温柔柔地说：“因为你被我嗲到以后会变得很可爱呀~”
林见渊：“？！”
不是？
大清早就给他来这纯爱暴击？
林见渊受不了了，满肚子粉红泡泡地捂心倒地。
室友笑眯眯地捏他脸：“你看，就像现在这样。”
“好啦你！有没有完！”林见渊面红耳赤，“受不了了，你原来是故意夹的！你这个夹子精！”
“什么是夹呀？”
“你现在这样说话就是夹呀~”
“那你不是也在夹？”
“我跟你学的呀，我被你带坏啦。”
“你怎么什么都怪我。”室友笑着拿锅铲的柄戳了他一下，“你还能不能好了呀~”
林见渊肝脏受击。
这次是真的捂胸倒地了。
好孩子不要学！
肘击肝脏是真的很痛啊！
不用上班的日子就是爽。
林见渊这趟旅游，根本无需请假。因为他现在还是入职培训阶段。
这个阶段可以上网课，本来就不要求到场。
林见渊出于谨慎，还加了好几个一起培训的新同事的微信。
然后就发现，大家的想法果然跟他一样。
管理局实在是太远了，能不去还是不去吧！
总之就这么愉快地拎着行李箱出门了。
这次旅游，林见渊是特意想带室友体验一下人类的生活。
他发现室友还是很喜欢体验人类生活的，昨天逛夜市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室友像个好奇宝宝。
林见渊想起他们第一次一起逛超市，那时候他也是这么好奇。
那种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所以这次，林见渊特意选择坐飞机而不是瞬移。
当然，坐飞机归坐飞机。
前往机场的这段堵车之旅就没必要体验了……
毕竟只要出门上班，每天都有机会体验。
总之就这么嗖~的一下。
到机场啦！
“宝宝，身份证给我一下。我取个登机牌。”林见渊拖着行李箱，来到自动值机的机器前。
室友从胆囊里掏出身份证。
室友胆囊里装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多了嘿。
无论看多少次，也依旧觉得这景象很有趣。
最有趣的是，无论里面装多少东西，室友的胆囊看上去还是小小软软的一只。
感觉里面是类似于储物空间的构造，有无限容量。
……所以昨天被迫加班的时候到底是有多生气才会把无限容量的胆囊都撑大啊！
林见渊越想越好笑。
室友晃着小尾巴在旁边看他。
看到他笑，室友都嘴角也开始翘。
两个人对视一眼。
笑容就像一圈涟漪撞上另一圈涟漪。
彼此交叉叠加。
这个机场很大。大概因为是暑假最后一天的关系，机场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过安检的时候，林见渊说：“宝宝我先过，我给你示范一遍，你跟我做就行了。然后我在前面等你。”
室友阑尾一摆一摆：“好哦。”
语言真的很有心理暗示。
管老婆叫“宝宝”，叫多了就会真的觉得对方是个宝宝。
林见渊过完安检之后就站在安检门后伸长脖子等。
像个不放心的新手爸爸。
其实订机票的时候林见渊就在好奇了。
室友要怎么过安检呢？
毕竟一般人看不到室友。
机场安检人员可能也并不想看到室友。
对此室友的解答是：可以通过认知改变，让人类“以为”自己看见了他。
这就让林见渊更加好奇了。
在其他人眼里，室友是什么样子的呢？
过了安检，就可以找地方等登机了。
林见渊买的是商务舱，可以提前登机。
登机过程也非常顺利。空乘小姐姐微笑着接过室友的登机牌，室友也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正常。
除了室友仍然保持一副下水的模样。
……话虽如此。
这个安全带该怎么系啊！！！
林见渊直接懵了。
如果是人类，安全带应该扣在躯干和腿连结的位置。
但问题是，室友既没有躯干，也没有腿啊！！！
“这个怎么扣哦？”室友捏着安全带的头，一晃一晃地问。
林见渊：“……”
汗流浃背了。
这个他真不会！
但是可爱老婆的万能老公怎么可以说不会！
林见渊冷静地把安全带穿进室友弯弯绕的肠子里。
像中国结那样穿进来穿出去，绕好几圈。
然后咔哒扣上。
就这么安全带穿肠过。
“好了。”林见渊说，“宝宝你坚持一会儿，带安全带不舒服是正常的。等到飞机起飞平稳运行了就可以解开了。”
“哦哦。”室友点头，“这样。”
林见渊：“。”
室友：“。”
两个人各自扭头。看向座椅外侧。
两秒钟后。
林见渊：“噗。”
室友：“噗。”
两个人在宽敞的头等舱座椅里哈哈哈地笑得停不下来。
“仔细一想其实这样扣也不合理。”林见渊说，“因为你太软了，而且肠子好长。真要颠簸起来，这点安全带根本扣不住你。”
毕竟室友的肠子可以拉得很长。
很长。
很长！！！！！！
林见渊又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由扶额。
室友：“噗。”
室友哈哈大笑着凑过来亲他。
室友一亲他林见渊就知道室友也跟他想一块儿去了。
不禁扭过头翻一个白眼。
一脸无奈。
“好啦好啦别笑啦！”林见渊被他又笑又亲地蹭得受不了了，故意推开他，“你这样很烦耶！”
“很烦哦？”室友又哼哼唧唧地凑过来，一大团粉红下水温暖柔软地贴过来，“很烦哦？”
林见渊：“烦死啦！”
又忍不住笑。
感觉他们每一天的对话都好没营养。
但都好好笑。
一看到室友就忍不住想笑。
笑容像涟漪一圈圈荡开。
然后会撞上对方的涟漪，对方的笑。
两个笑就这样交叉，叠加。
两个人都好容易笑得停不下来。
见鬼啦！
谈恋爱还会让人笑点变低的吗！
飞机起飞，载着两人缓缓远离地面。
林见渊特意给室友选了靠窗的位置。
果然，当飞机上升，冲入蓝天白云——
那一刻，金光璀璨。
悬日照亮云海，万顷浮云如同凝固的波浪。
“啊……”
室友趴在飞机窗上，发出低低的惊呼。
林见渊含笑看着室友。
室友说：“原来从人类的角度看，真的会不一样。”
林见渊嘴角弯起：“是哦？”
“好爱你。”室友说。
林见渊一愣。
室友仍然望着窗外，万顷浮云，凝固成海浪。
又像艳阳天拿出来晒的棉被。
室友看着窗外，阑尾一摆一摆，说：“好爱你。好奇怪。明明你知道，但我就是想说。想再说。想一遍遍说。”
林见渊一瞬间面红耳赤。
室友扭过“头”，看着他红透的脸，又笑起来。
“好爱你。”
室友凑过来，在他脸颊上轻轻地吻。
“好喜欢你。”
林见渊：“。”
林见渊火速拿过毯子，盖在自己腿上！
“？”室友诧异，“你冷吗？”
林见渊冷静地说：“嗯。冷。”
室友伸长肠子：“那抱抱。”
林见渊满脸通红扭头：“不要。”
“为什么不要？”
“就是不要。”
“为什么嘛。我想抱抱。”
“……禁止随地大小娇。”
“哈哈哈哈什么叫随地大小娇啦……好好笑。抱一下嘛。”
“不要！”
“但是我也好冷耶。抱抱我嘛。”
林见渊：“……”
林见渊难以置信地扭头看着室友光溜溜的下水。
粉红，娇嫩。软软地泛着水光。
——你个下水连皮肤都不穿你当然会觉得冷啊！
……结果还是沦陷在室友的撒娇攻势下。
林见渊受不了了，冷着脸，把腿上的毯子火速抖开。
像斗篷一样盖在他们两个身上。
“行了吧？”林见渊冷酷地说，“撒娇怪。”
“嘿嘿。”室友亲昵地蹭过来，粉红下水躲在毯子下面隔着衬衣跟他贴贴。
“飞机飞稳了嘛？是不是可以解开安全带啦？”
“不行。坐好。”
“想坐你身上。”
“……听话！别闹！不要捏……嘶……也不要蹭！”
“为什么不要蹭。你身上热热的，蹭蹭很舒服。”
“就是……别蹭！别闹了！啊……”
人类的喉舌里再次溢出奇怪的声音。
他听不懂的声音。
但是觉得好可爱好可爱的声音。
完蛋了。
林见渊狼狈地推开室友，满脸通红地冲向卫生间的时候。
绝望地想：
完蛋了。
这个下水，他，他……
他不知羞耻啊！


第70章 身上好热
闹归闹, 闹了一会儿，林见渊还是困了。
毕竟昨天没怎么睡。
仔细一想，最近几天其实都睡眠不足。
先是房东涨房租, 让林见渊狠狠地怀疑了一波人生。
然后是室友掉马。哦这个没啥, 反正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是粉红下水了。
再然后是十万大军围攻老破小……好吧这个其实也没啥。毕竟老婆太强了。
外面打得天昏地暗, 他们在老破小里吃嘴吃得天昏地暗。
甚至还抽空让扫拖机器人拖了个地。
可以说毫无紧张感了。
再然后, 就是去管理局上班……
去管理局加班……
反复加班……
……靠！
所以他会这么累！完全是因为去管理局加班！！！
怎么回事！！
本以为跳出一个火坑, 怎么感觉又跳进另一个火坑？
而且这个火坑还更大！
更深！
更持久！！！（因为有编）
更离谱的是，这么多事情居然是发生在短短四五天内的。
肾上腺素反复仰卧起坐。
是该累了。
“困了……”林见渊这下真的电量耗尽了。
喉咙又干又痛, 眼睛也干干的。
忘记带眼藤出来——不对, 正常人应该是“忘记带眼药水”吧。
林见渊想了想又觉得好笑。
嘴角翘起。
但实在是太困了……脑袋也昏昏沉沉。
睡着了。
醒来时飞机已经快降落。
林见渊感觉精神好了一点，胸口却闷闷的。
一低头, 原来老婆又趴在他胸口。
玩他白衬衫胸前的纽扣。
——闷什么闷！
这是爱的分量！
林见渊：“~”
就这么满心“芜湖”地乘上商务车, 来到了酒店。
商务车是酒店派来的，顶奢酒店区区接送机服务还是有的。
不止有，而且很到位。
车上喷着淡雅的香水, 扶手边还放着纸巾饮料水果小零食。
司机为两人开门的时候, 座位上甚至还放着鲜花。
直接一整个情绪价值拉满！
我这个该死的有钱人……
林见渊感动地想。
酒店远离市区, 坐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瞬移当然可以瞬移, 但就像老婆说的，从人类视角去看一些东西，真的会变得不一样。
林见渊其实也对一路的街景很感兴趣。
他以前经常出差。出差的时候去过很多城市，但都是蜻蜓点水。
哪怕有专车接送，他也从来没心情看路边的风景。
出差都他妈累得要死了谁还有心情看风景。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是旅游。
而且是带着老婆一起……近乎新婚蜜月的旅游。
林见渊一想到“蜜月”这个词，心里就爽得不行。
嘴角翘起又放下，翘起又放下。
好了不装了。
他翘起来的嘴角就是压不下！
好好笑哦。
像个傻子。
林见渊觉得自己抱着老婆看看街景都会笑的样子真的好像一个傻子~
但是一低头，发现怀里也是一个傻子。
嘿嘿嘿嘿。
那不就是天生一对？
酒店位于这座城市最著名的景点附近。
虽然是景点附近, 但酒店位于后山，非常幽静。
一下车，就有酒店工作人员上前迎接。
据说是他们的专属管家。
“酒店大堂在哪儿呢？”林见渊拿出两个人的身份证，提前准备好，办理入住。
“大堂在那个方向哦，距离您的房屋步行大概是十分钟的路程。如果您想去大堂的话可以搭乘我们的电车。有专人专车留守在您的房屋门口，您随时可以使用哒。”
专属管家温柔地说。
林见渊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等到管家带他们来到房间，林见渊才意识到：
好家伙！高端酒店原来不需要去大堂办理入住！
管家直接先送你到房间里，然后当场就掏出机器来帮你办了！
林见渊订的是山间别墅。
虽然两个人住一整间别墅有点奢侈。
但是他们家都年薪四百万了奢侈一点怎么了！！
他加班拯救世界这是他应得的！
他老婆身为异端却在拯救人类的世界这豪华度假别墅更是他老婆应得的！！！
这家酒店，每个别墅户型和装修风格都不太一样。
林见渊之前在网上订房的时候就有点眼花缭乱，幸好客服说可以到现场看了房再换。
管家带着两人一圈看下来，别墅有宫廷法式、乡村美式、新中式、侘寂风日式好几种。
林见渊也不知道自己最后选的到底算什么式。
豪华不是最豪华的，但就是一眼看上去最喜欢。
（其实是看中了二楼阳台户外的浴缸）
（还有位于地下的卧室。林见渊第一次见到设计在负一楼的卧室。冬天或许会有点阴冷，但是夏天的尾巴就叫作阴凉。）
（而且还有电梯！天呐明明只有三层楼，居然还有电梯！不愧是别墅！）
“老婆你觉得怎么样？”林见渊努力装着淡定，扭头问室友。
室友：“你是不是喜欢二楼那个浴缸？”
林见渊：“？”
室友：“还有地下那个超级大的卧室。”
林见渊：“？？？”
室友弯起嘴角笑了笑：“就这个吧。”
管家走后，整个别墅就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空调已经提前开好，水果饮料小零食也提前摆在桌上。
整个别墅被调整到了最舒服的程度。
林见渊一边把行李箱往电梯里推一边说：“老婆老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个浴缸还有地下室呀？”
室友的阑尾一摆一摆，嘴角一弯。
“我就是知道~”
还用问吗。
携玉好笑地看着他的人类。
因为你看到浴缸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看到地下室那个好大好大的卧室，还有采光小天井的时候眼睛也在发光。
还有电梯。
啊，电梯。
人类会坐电梯呢。在房子里。
好好笑。
好可爱。
好喜欢。
“好喜欢哦。”
电梯合上。小小的金属空间。
室友凑过来，亲亲林见渊脸颊。
在他耳朵边上说：
“好喜欢你。好喜欢。”
噗通噗通。心跳声在金属小世界里轰鸣。
林见渊：“。”
完蛋了。
他是不是有毛病。
他怎么又那个什么了啊啊啊啊！！！
快跑！
……
浴缸虽然在露天阳台上，但房子的设计非常注重隐私性。
他们的别墅位于半山坡，被郁郁葱葱的森林环绕。距离最近的其他别墅还有好远。
所以哪怕浴缸是露天的，也可以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话虽如此。
大白天的还是有点太羞耻了。
“而且跟你一起泡澡好奇怪。”林见渊说，“会让我觉得在做饭。”
室友：“？”
室友：“那还泡吗？”
林见渊：“泡。”
室友：“~”
因为是自己指定的行程，所以整个旅游计划非常宽松。
自由度也很高——想调整随时让专属导游去调整就好了。
反正只要有钱，没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但是体力不行。
体力不行就是真的不行。
可能是昨天睡太晚的关系，也可能是今天飞机轿车没停歇的关系。
林见渊参观完别墅，兴奋劲儿一过，就又电量耗尽只想睡觉了。
他本来想坚持到吃完晚饭，结果连站在门口换鞋都觉得累。
只好把晚餐叫到别墅里来吃。
毕竟是顶奢酒店，送餐服务也是非常给力。
送餐人员正儿八经地推了辆小餐车过来，就电影里常见那种白色桌布小餐车。
还有经典的大圆形不锈钢保温盖。
餐食送到两人面前的时候，所有菜都还热气腾腾，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色香味俱全。
但林见渊还是吃着吃着就停下来，叹了口气。
“你怎么啦？”室友早已察觉到他的异常，凑过来，凉凉的喉管蹭蹭贴贴，“你身上好热。”
“完了我可能感冒了。”林见渊咽了咽口水，喉咙痛得要死。他说，“宝宝你离我远点，别传染给你。”
室友说：“不会。”
林见渊脑袋有点晕，呆滞了两秒钟才想到，哦。对。
不会传。
因为老婆是超厉害的S级异端。
林见渊又想到那个“什么蚊子能突破S级异端的防御”的笑话，忍不住哈哈哈地笑。
携玉却担心地“看”着他。
好没精神。
他的人类好没精神。
像一颗被榨干的柠檬。扁扁的。
结果晚上也没有泡澡。林见渊胡乱去浴室里冲了下，就一头栽倒在大床里。
“好舒服啊这个床……”
林见渊闭着眼睛，两腿舒展。大腿抬起来在床单上蹭。
携玉趴在他身边，一大团下水软趴趴地盯着他看。
“啊，喉咙好痛……”林见渊皱了下眉头，想咳嗽又不敢咳，就把室友搂过来。
凉凉软软一大团，抱起来怎么这么舒服。
坏了，肯定发烧了。
没事。正好抱着老婆物理降温~
室友歪着脑袋思考了很久很久，才绞尽消化液地说：“要不要喝水？”
林见渊：“好……”
他想松开手让室友去倒水，室友却仍旧躺在他怀里。
只是从被窝里面伸出一截肠子。
很长很长地拿杯子，很长很长地去倒水。
准备要按按钮了不知道该按冷水还是热水。
所以冷水热水都接了一杯。
好好笑。
林见渊耷拉着眼皮看着室友做的这一切。
只觉得好可爱。好好笑。
林见渊喝了水，还吃了行李箱里带过来的感冒药。
接下来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感冒不可能吃了药就好。
但会让人变得很困。
“宝宝我睡一会儿……”林见渊搂着室友，滚烫的脸颊在他喉咙上蹭，“陪我睡一会儿宝宝……”
“嗯。”室友说，“你睡。”
然而过了好久，林见渊也没能睡着。
喉咙痛。
痛死了。
咽口水都痛，但是不咽口水又很干。
他只能不断地舔嘴唇，不断地徘徊在想咽又不敢咽的挣扎里。
难受得要死。
就这样不知辗转了多久。
室友忽然吻上来。
林见渊有点意外，但也没反抗。
他以为室友只是想亲亲他，没想到那逐渐变成一个湿软又缠绵的吻。
“唔……”林见渊的胸口发烫，呼吸的热度全被勾起来。
却本能地闭着眼，依恋地抱着室友。
头好晕……
越来越晕了……
晕眩中，似乎有什么湿湿凉凉的液体灌入喉咙。
林见渊本能地想要呛咳。
却被室友一把捏住嘴巴。
“吞下去。”
室友说，“宝宝，乖，吞下去。”
林见渊睁开眼，呆呆地看着他。
咕咚。
湿凉的液体被喉咙丝滑吞下。


第71章 接吻包治百病
不痛了。
把那东西吞下去之后, 喉咙竟然奇迹般地不痛了！
“……我靠。”林见渊难以置信地咂咂嘴，又吞了几下口水，吃惊地说, “跟你接吻还包治百病啊。”
室友笑了起来。
林见渊捞过室友：“再来几下。”
室友：“还痛哦？”
林见渊：“不痛了。就是想亲你。”
室友唇角一弯。温暖的嘴唇贴上来。
林见渊搂着室友, 两个人在松软的大床上抱着亲。
又吃嘴吃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吃了好一会儿, 总算吃够了。
林见渊舔了舔嘴唇, 感觉嘴唇都有点肿。
那肯定不是吃嘴吃的。
肯定是感冒的问题！
吃嘴好。
感冒坏！
和室友接吻虽然能治喉咙痛, 但是治不了头痛。
据室友说，他只是有加速愈合的能力。
破案了。
林见渊刚刚吞了好几口的是康复X。
“康复X是什么？”室友奇怪地问。
林见渊憋着笑：“没什么没什么……嗯, 我真的感觉好多了。老婆, 你真好。所以你喂给我的到底是什么呀？”
他真的很好奇。
室友凑过来，吻他。温柔地说：
“是我的刻印。”
……
喉咙一旦不痛了, 林见渊整个人状态就好多了。
他抱着室友, 两条光腿在被窝里面蹭啊蹭。
“好舒服啊这个床。”
林见渊抱着一大团温暖柔软的室友，像抱着一个专属于他的抱枕，“不愧是顶奢酒店。床好舒服, 被子好舒服, 枕头好舒服, 特别是这个床单……”
这个床单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丝滑柔软，还带着点微凉。
林见渊忍不住拿光着的双腿蹭了又蹭，来来回回地在被窝里动。
床单蹭过光裸的皮肤，有种奇异的舒服。
林见渊长长喟叹一声，闭着眼睛抱着室友说：“到时候我问问酒店，能不能买一套回去……啊，真的好舒服……”
携玉只是治好了他发炎肿胀的喉咙。
并不能治愈感冒。
因为不知道嘬哪儿。
所以林见渊很快又睡着了。
这一次他睡得很安详。鼻息沉沉，呼吸平稳。
翻身时大腿会无意识蹭过床单。
那触感似乎令他舒服极了, 以至于林见渊在睡梦中都微微扬起嘴角。
发出愉悦的低叹。
携玉：“……”
想把床单撕掉。
不知道为什么。
想把床单撕掉！
话说回来，感冒是什么？
为什么林见渊会变成扁扁的柠檬？
携玉一肠子圈着林见渊，一肠子伸出被窝拿手机。
他打开了万能的小红薯。
几分钟之后。
携玉怒火中烧，差点把手机砸了。
什么！感冒原来是细菌和病毒在侵犯他的人类！！！
big胆！！！
倒反天罡！！！
携玉火冒三丈，当即起身，半盘下水却被拖住——
他的人类还依依不舍地攥着他的小十二指肠。
携玉：“~”
心软一秒。
弯腰，俯身，给他的人类把被子掖好。
正要走。
又回来。
弯腰，俯身，在他的人类额头上亲一下。
正正要走。
又又回来。
弯腰，俯身。
在他的人类额头、喉咙、锁骨、胸口……
在好多好多地方留下刻印。
留下他的痕迹。
……不行了。
这样亲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携玉用肠子拽着喉管，气鼓鼓地把自己的嘴巴从人类薄薄的腹肌上拽开。
终于狠下心走掉。
下一秒，管理局。
倒立尖塔最深处，S级牢房。
整个空间幽暗深不见底。在那比黑暗更黑暗的地方，不断传出金属质感的呢喃低语。
“我就知道我不该……我不该傻乎乎地不逃跑，可那是邪域啊那可是邪域我怎么躲得掉……不不不，如果动作再快一点我再提前一点我就不会被抓回来都怪我自己是我太菜了都怪我把时间全浪费在后悔上……我不该这样我真的不应该……”
哐！
一声重击！
整座牢房震动，巨大的压迫感自暗红色阴影而来！
“……！！！”悔念浑身一震，立刻又崩溃捂脸，“天呐我刚刚不该提它的名字现在它来了怎么办我得重来一次或许我不提它就不会来了不行我一定要……”
“悔念。交出刻印。”
冰冷的声音，阴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不然弄死你。”
翌日。
林见渊在铺天盖地的雷雨声中醒来。
轰隆隆——
雷声震响。
天色很暗，林见渊刚睡醒还有点恍惚，一时竟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傍晚。
等等，几点了？！
林见渊下意识地去摸手机。一看大惊失色。
居然已经下午一点了！
完了今天的行程——
林见渊正要起身，却忽然发现室友正依偎在自己怀里。
温暖柔软的一大团，其实从体积上来说已经不“小”了。
但他就是觉得室友娇娇小小的。很可爱。
让人油然而生保护欲~
林见渊鼻子一动，嗅到一股花露水的香气。
与此同时，轰隆——
窗外雷雨震响。
林见渊搂着室友，扭头望向窗外。
山雨连绵。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巨大落地窗上。
风很大。树被吹的枝叶乱摆，树干却牢牢扎根于地面。
就像他们在这狂风暴雨的小屋里互相依偎，外面风雨飘摇，他们内心安定。
……算啦。
风这么大，雨这么大，今天的行程就取消吧~
就这样抱抱，在舒服的大床上睡一整天也很好。
林见渊低头吻了吻室友的喉咙。
花露水的香气又窜入鼻腔，就像很多年前高考结束后的夏天，那个无忧无虑，对未来充满希望的……
——等等？！
无忧无虑个屁！
花露水个屁！
这不是花露水这是清醒药剂啊！！
林见渊心里一紧，赶紧把室友摇起来：“老婆老婆？你身上怎么又被泼了清醒药剂？又有谁来找你麻烦吗？！”
“……唔……”室友迷迷糊糊，窝在他胸口不肯动。
室友睡得软趴趴，像一条本该冬眠却在壁炉前被烤得暖洋洋的蛇。
林见渊好不容易把他弄醒，室友才“哈——啊”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指指床头柜。
“没有人找。”室友说，“是我去收容部给你拿了个刻印。”
林见渊震惊：刻印？！”
林见渊拿起床头柜上的青铜挂坠。
青铜挂坠是个青铜色的挂坠。
一看就是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见渊心中一下子被温情填满，不禁感动道：“老婆……”
室友凑过来，给他系到脖子上，边往他身上贴边温柔地说：“这是【悔念】的刻印。你戴着它，感冒就再也不能侵犯……唔！”
铮！
青铜挂坠挂上的一瞬间，林见渊面前爆发出金属撞响！
室友吧唧一声就被弹飞出去！
室友：“？”
林见渊：“？？？”
“老婆！”林见渊大惊，手脚并用地朝他那里爬，“老婆你怎么……”
室友起身，想回到床上来。
右半结肠刚沾到床沿——
铮！
宛若两座青铜巨钟相撞！
紧接着就是啪嗒！
室友一大团下水又被弹飞出去！！！
“老婆！”林见渊大惊，继而怒道，“我靠肯定是这傻……”
他狠狠拽下青铜挂坠，本想说“这傻逼玩意儿”，却忽然意识到这是室友送给他的礼物。
那必然不能是“傻逼玩意儿！”
林见渊火速改口：“肯定是【悔念】这傻逼在搞鬼！！！”
室友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等一下哦。”室友嘴角微微抽搐，杀气冲天地夹着说，
“等我一下下。我回去……我现在就回去弄死他一下。”
据说，那一整天。
倒立尖塔最深处都回响着金属被反复砸烂的爆响。
以及悔念那无比崩溃的碎碎念：
“我不是我没有这个真的不是我搞鬼我的刻印就是这个样子的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不不不不我不能这么说我这么说邪域这个不讲理的坏东西肯定更生气……啊！啊！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对不起真的不是我……啊！啊！啊！！！”
……
林见渊研究了一下午。
他发现这个挂坠，原理是这样的：
下面的青铜牌牌是刻印，上面的挂绳，其实也是刻印的一部分。
相当于电线。
或者说回路。
单纯地把这玩意儿放在身边，它就是个装饰性的牌牌，没啥吊用。
但是挂在脖子上，咔哒一下扣上以后，回路接通。
就可以使用【悔念】那个把一切弹飞的能力。
林见渊做了几次测试，发现这个技能只会弹飞试图靠近的东西，但是已经携带在身上的东西不会受到影响。
林见渊陷入思考。
林见渊灵感勃发。
林见渊一拍大腿！
要不怎么说我是吃创意这口饭的呢！
雨后初晴，阳光灿烂。
林见渊来到屋顶，站在边缘，深吸一口气。
跳！
失重感由轻变强。以防万一林见渊在跳跃的一瞬间就接通青铜回路。
啪嗒。
林见渊瞬间被地面弹飞！
好耶！
林见渊大喜。果然！他猜得没错！
哪怕是“正在接近的地面”也会被视作“接近”！
所以也会被弹飞！
那这样的话……
等等！
思维还来不及扩散，林见渊惊觉一个事实！
他被弹飞之后失去重心，正在高速朝一棵大树撞去！
“啊啊啊啊老婆！老婆救我！！！老婆！！！”
林见渊在空中张牙舞爪地大叫。
“唔！”
无数肠管柔柔缠绕，结成细细密密的网兜笼住了他。
林见渊晕头转向，脚步发软地爬起来，手腕忽然被缠住。
粉红下水轻轻一勾，林见渊就跌进一团温暖柔软里。
室友细软的肠管钻进他的指缝，饶有兴致地把玩那块青铜牌。
“你反应好快。”
室友说，“幸好你解开绳扣，不然我都没办法接住你。”
林见渊的临场反应真的非常快。
他失控撞向大树的瞬间，第一反应是喊自己来救命，第二反应就是断开青铜回路，解除悔念的刻印效果。
若不是这样做，携玉根本无法靠近他。
而他也会被大树再次弹飞，在巨大的反折力下昏迷骨折都有可能。
“这玩意儿真厉害啊！”林见渊兴奋地一把捞过他，“老婆，我有个好主意！”
携玉一怔。立刻会意。
十分钟后。
人迹罕至的山间湖泊。
“芜湖！”
林见渊从十几米的高空垂直坠落，在即将落水的时候扣下回路！
咔哒！
来自水面的反作用力把他重新弹起！
林见渊整个又直直飞上高空！
就这个水上飞人爽！
携玉：“……”
携玉哭笑不得：“你说的‘好主意’就是这个呀？”
“对呀！老婆你要不要来玩！好爽！！芜湖！！”林见渊兴奋得像个小孩，浑身被湖水湿透，眼睛却亮得像阳光下闪耀的湖泊。
携玉：“我以为你要用它来战斗。”
林见渊毕竟是人类。
无论他的精神抗性有多强，他毕竟还是人类。脆弱的人类。
昨天携玉离开后，林见渊独自遭遇【悔念】，幸好【悔念】没有攻击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携玉到现在仍然感到不安。
这也是他冲回管理局把【悔念】暴打一下午的理由。
一方面是为了勒索刻印。
另一方面……也是在宣泄某种负面情绪。
真奇怪。
他明明是异端。
那种讨厌的，黏稠的，浓烈得让人喘不上气的负面情绪，明明曾经是他的食物。
可他现在却反过来受食物影响。
他也开始像人类一样，会被负面情绪操控，做出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
真奇怪。
林见渊浑身湿透，头发也湿哒哒地往下滴水。
他亲亲热热地凑过来，搂着室友，和室友十指相扣。
掌心握着那块青铜牌。
“老婆！一起来玩嘛！超爽的！”
林见渊哈哈大笑，又说，
“火药被发明出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拿来打仗的啊！也有人拿来做烟花！”
室友：“……？”
火药？烟花？
不懂。
但是。
“好呀。”携玉转过身，一圈圈地缠住他的人类。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来玩！
一起玩！
出来旅游就是要玩嘛！
其他那些——携玉从林见渊那里学到了一个词，他觉得用在这里很合适。
其他那些——就都去他妈的吧！！！
一起玩！


第72章 社畜到哪里都会发光
林见渊和室友在湖里玩水玩了一傍晚。
直到天色渐暗, 气温逐渐降下来。
毕竟是暑假的尾巴，夏天的尾巴。晚上玩水还是有点凉的。
而且林见渊感冒还没完全好——对啊！他感冒都还没好！
但是今天一玩水就忘了这回事了……
像个小孩一样。
玩儿起来就玩儿疯了。
晚餐是在酒店自带的餐厅吃的。
这家酒店远离市区，为了给顾客提供最好的体验（顺便赚更多的钱）, 酒店内部开设了若干家餐厅。
各色菜式应有尽有。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很贵。
放在以前, 林见渊路过这种餐厅都不带抬眼的。
现在却会饶有兴致地听侍者介绍这道菜的故事。
甚至还想拍个vlog。
#我这该死的有钱人！
吃饱喝足, 回到自己的小别墅。
林见渊瘫在沙发上, 发出愉悦的叹声：
“啊~”
室友窝在他身边, 玩他的衣领：“还困嘛？”
林见渊：“有点，不过不是感冒的困, 是吃太撑有点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他感觉昨天吃了室友的那个以后，他已经好了一大半了。
今天去湖里玩水, 又让他好了一小半。
一大半+一小半, 加起来就是好得差不多了。
林见渊搂着消化系统老婆，两个人瘫在沙发上一起消化。
手机忽然想起来。
“我靠不会又是管理局。”林见渊已经开始不爽了。
拿起手机一看，居然不是。
是裴硕。
林见渊惊讶地接通电话：“裴硕？咋啦？”
不会姜晨那傻逼又搞什么事儿了吧。
啧。
总觉得姜晨这个名字已经很遥远了。
在那个傻逼公司当牛做马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然而当裴硕的声音响起, 林见渊还是一下子复苏了回忆。
“哥！”裴硕叫了他一声。
林见渊忍不住笑了下：“咋啦。你说啊。”
裴硕：“没啥, 就是好几天没联系了。你最近怎么样啊？”
林见渊就知道裴硕是特意打电话来关心他的。
林见渊给室友比了个“没事”的手势, 然后重新把室友搂回怀里, 继续跟裴硕打电话。
大金毛一如既往，光是在电话里聊聊都让人觉得温暖。
或者说，会打这个电话过来，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人温暖。
林见渊跟裴硕随口聊了两句，告诉他自己现在很好。
新工作找到了，领导还可以。是个人。比起姜晨那可正常太多了。
狗肯定还是狗的。世界上哪有纯人不狗的领导。
收入也很不错。加班？加班也会有。不过毕竟给的收入很可以。跟以前比起来那可太好了。
最重要的是老婆也在一个单位。上班都觉得开心很多。
“啊……”
当林见渊提起“老婆”的时候，电话那头明显地一顿。
林见渊这才想起，不对, 他们还没见过他室友呢！
上次室友去公司的时候是帅得发光状态……好吧实际上是隐身状态。
以至于全公司的人都觉得林见渊又在发癫。
误会大了。
林见渊知道这个误会如果不解除，他们就会一直担心下去。
以后每次提起他估计都要叹一口气。
林见渊便道：“找个机会出来吃顿饭吧？我带我老婆来见你。这次是真的。”
林见渊说这话的时候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室友一眼。
室友凑过来亲他一下，笑着说：“好哦。”
林见渊也跟着笑起来。
电话那头的裴硕：“……啊？”
林见渊温和地说：“上次确实是发病了。吓到你们了吧？但我老婆是真实存在的。他不是幻觉。”
裴硕那头一时没说话。估计是惊疑不定，不敢说话。
林见渊说：“真的，你见了就知道了。顺便再一起打球吧？我老婆真的会打篮球。就是手法有点特殊。”
是用肝脏拍球。
还会把肠子拉长了直立起来大灌篮。
可有观赏性了。
而且这次他有钱请裴硕吃烧烤啦。
吃多少都行！
多少人来吃都行！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
然后裴硕也笑起来：“好啊，哥！”
笑声很灿烂。
让人一下子联想起他那张阳光帅气的脸。
不愧是金毛大暖男。
林见渊挂了电话，感觉心里还是暖暖的。
——说起来，裴硕好像还是单身？
不科学啊。性格这么好，长得又这么帅，什么理由会没对象？
对了，时少宁那边还欠着一顿饭呢。
要不索性一起吃？
“差点忘了，还要重新规划一下我们的路线！”林见渊想起他们被耽搁的蜜月行程，赶紧拿出手机联系导游。
导游很耐心，热情地给他重新安排着行程。
林见渊和室友脑袋凑一块儿，一起研究路线。
研究着研究着，林见渊忽道：“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室友：“嗯？”
林见渊：“总觉得下一秒终端就要响了……”
两个人同时望向丢在行李箱里的移动终端。
终端并没有响。
林见渊好笑道：“好吧是我有心理阴影了。”
可能是多年社畜生涯带来的PTSD。
林见渊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放心。
收容部的安全隐患太大了！
之前一个【踟蹰】就害得老婆疯狂加班，现在又多了一个【悔念】。
这俩撞一块儿，万一商量什么坏招怎么办？
林见渊纠结许久，最终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他无奈地说：“老婆，坏了，我要当傻逼了。”
室友：“为什么呀？”
林见渊：“我竟然想回去改进一下收容部的安保措施。我也是服了我自己了……”
室友笑得停不下来。
林见渊反复告诉自己：我在放假！我现在想管理局那些破事儿干嘛！我有病吗！
还是林见渊：不行，收容部BUG那么大，感觉随时会把老婆又薅回去啊啊啊！
那还度什么假蜜什么月！受不了了！晚上要睡不着了！
于是。
林见渊顶着一张大怨种的脸，最终还是半死不活地出现在了管理局。
林见渊直奔倒立尖塔最深处，【悔念】的牢房。
还没踏进牢房，就听黑暗中传来一声声金属撞击音。
“啊啊啊噢噢噢噢……”
林见渊被吓了一跳，狐疑道：“它在鬼叫什么？”
室友：“不知道耶。”
听到了室友的声音，黑暗里的鬼叫更起劲了。
“噢噢噢噢呜呜呜呜别来别来别来别来给你！给你给你给你！！！”
林见渊：“。”
室友无辜地说：“我什么都没做。”
林见渊好笑道：“你这次什么都没做，你上次已经把什么都做了。”
他伸手捏捏室友的肝脏，“宝宝真棒。”
室友：“~”
【悔念】有一点好。
知情识趣的。
林见渊都不用开口，它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林见渊如愿获得了一万个刻印。
这种量产型刻印和林见渊拿到的那个还不一样。
可能因为是量产的关系，所以力量没那么强大。
（悔念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
大概只能发挥林见渊那个原始刻印万分之一的力量。
但也足够了。
林见渊原地开始画草图设计线路，规划整个收容部的青铜回路。
——此事在【血线】的惨痛往事中亦有记载。
这相当于加装一套安保系统。被收容的异端如果想逃跑，刚靠近出口就会被悔念刻印给弹回去，并且强制进入祥林嫂状态五分钟。
正好让他们面壁思过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如此big胆竟敢越狱。
听完他的想法以后，室友惊叹地说：“人类是不是管你这样的叫天才？”
林见渊：“！”
芜湖！
尾巴！
他现在急需尾巴！
不然怎么表达他现在爽到飞起的心情！
因为还在休假的关系，所以林见渊这个线路图设计得非常极（摆）简（烂）。
是一个最基础的串联+并联线路。
每个牢房对应一个单独的开关，然后还有一个总开关，相当于电闸，可以设置全开/全关。
更精细的设计图就等放假结束以后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吧！
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
打开开关！
然后跑路！
千万别被人看到他回来了！！！
度假期间还偷跑回来加固牢房！成何体统！
这么喜欢上班他不要命啦！
林见渊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迅速安装并启动所有二级锁。
幸好室友肠子够多。
话虽如此，群肠乱舞毕竟还需要时间。
林见渊在焦急等待的过程中，突然又想起什么，于是扭头走向悔念的牢房。
比黑暗更黑暗的最深处，金属撞击音不断回响。
悔念仍在喃喃自语：“不对我不该把刻印给他的这样我不就一辈子都逃不出去了吗我自己也对抗不了我自己的刻印啊天啊我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我简直是作茧自缚但是怎么办交出去的刻印收不回来了我的刻印不受后悔药的影响怎么办完蛋了我的刻印永远回不来了……”
“悔念。”
林见渊靠近那一片无底洞般的黑暗。
仰起头，睁大眼睛。
瞳孔因黑暗而微微扩张。
“有件事我想问你。”
……
“搞定啦？”林见渊笑着迎接群肠乱舞完毕的室友。
“嗯嗯。”室友伸肠过来捞他，“走吗？”
“走走走。”林见渊快步迎上去。
不出意外的话果然出意外了。
“林见渊？”
局长诧异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你不是在……”
嗖~
林见渊才不管局长在逼逼什么，火速拉着室友撤离。
两人回到山间别墅。
移动终端通讯也尾随而至。
林见渊：“……###”
林见渊面无表情地摁掉通讯。
哔哔哔——
通讯又响。
林见渊再次摁掉。
哔哔哔——
林见渊再再次摁掉。
哔哔哔——
林见渊再再再……
——再屁啊再！
林见渊火冒三丈，抄起移动终端往地上狠狠一摔！
万万没想到，摔在地上的终端竟然误触了开关！
局长的声音从终端里响起！
“咦？接了？”
局长自己都感到意外，“我都想打完这个不打了。”
林见渊：“……”
林见渊仰头，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你想清楚再说话。”
局长：“。”
局长冷静地思考两秒钟，说，“来都来了，能不能写个情况说明？AI也行。两分钟搞定。”
林见渊：“什么情况说明。”
局长：“陶然街的喷泉到哪里去了。”
林见渊：“……”


第73章 妈的感召
陶然街的喷泉, 当然是被室友一口吞掉了。
林见渊当时赶着回家睡觉，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局长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今天好像确实是看到本地热搜在疯狂讨论昨晚的网红夜市突发事件。
毕竟一下子撤离了那么多人, 别的还好忽悠, 步行街中心那么大一个喷泉直接没了, 这一点实在是圆不过去。
局长能忍到现在才让他写情况说明已经是很礼貌了。
公关部都快炸了吧这会儿。
算了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林见渊拿起手机, 打开AI, 开始语音输入：
“我奉管理局的命令去陶然街抓异端【悔念】，但是对方太强大了, 所以最后我召唤了我的老婆啊呜一口把他吞走了, 但是因为我的老婆嘴巴太大，所以不小心把喷泉也吞下去了。然后因为喷泉不太好吃, 所以回管理局的路上就把他吐掉了。吐出来的时候已经碎了, 被消化液消化过，所以拼不回去，所以就没有还给陶然街。把以上这些情况写成一个正式的交给管理局的情况说明, 因为现在管理局在质问我那个喷泉去哪里了。”
几秒钟后AI深度思考完毕, 刷刷刷地给他出报告。
林见渊一键复制转发。
收到回复后的局长：“收到。”
看完报告后的局长：“？？？为什么会把喷泉整个吞掉？”
林见渊：“只吞半个会让你好受一点吗？”
局长：“所以吐哪儿了？”
林见渊：“说好的两分钟呢？”
局长只能：“好吧。算了反正也烂了, 找不回来就找不回来吧。”
局长：“以后不要乱扔垃圾啊！”
林见渊：“收到。”
工作的事情就交给上班的人处理。
林见渊和室友继续快乐度假。
不知是因为主动立了反向flag还是因为青铜二级锁行之有效。
总之接下来的几天, 管理局一次都没喊他们回去加班。
爽飞！
玩得差不多了，正好管理局那边的网课也结束。后面是实战培训和体能训练。
还要回去跟房屋中介见个面。这几天林见渊都在抽空跟中介联系，租房和买房都有在考虑。
中介一听就知道是个一夜暴富的主，因此响应得非常积极。
林见渊预约了看房时间，便和室友回到了A市。
回来的时候是夜晚，但是明天也没什么事要做。
明天可以再休息一天，后天去参加管理局的理论知识结业考。理论部分就彻底结束了。
林见渊感觉自己正在逐渐适应管理局的节奏。
“老婆，明天我在家里收拾收拾东西吧。”林见渊说, “然后等你休息，咱们一起去看房。”
室友好像永远不会拒绝他。
嘴角弯弯，温温柔柔地说：“好呀。”
从山间顶奢酒店，回到这个面积只有几十平的老破小，视觉上自然是有落差的。
心理上却没有。
林见渊发现他还是会把这里当家，特别是看到扫拖机器人嗡嗡嗡地工作的时候哈哈哈哈。
不。其实原因他知道。
因为他和室友就是在这里相识相恋的。
他们之间90%的剧情都发生在这里，因此哪怕这间房子又破又小租金又贵，对林见渊来说仍然是充满回忆和温馨的地方。
甚至有点想买下来。
但也没必要。
这里之所以令他依依不舍，是因为承载了他与室友的回忆。
而现在，他最重要的人就在他身边。他们会一直互相陪伴，互相珍视地走下去。
他们会不断不断，不断地创造更多美好幸福的回忆。
那又何必执着于曾经的记忆载体呢？
“来！我们拍个vlog吧！”
林见渊忽然不困了，拉起软趴趴的室友。
“嗯？”室友已经铺好被子了，闻言问道，“vlog是什么呀？”
林见渊：“就是拍一段生活的记录，给未来的我们自己看。”
天使眼球：“小情侣还挺会。”
还是天使眼球：“嗯？你们拍vlog为什么要把我拎在手里？”
林见渊：“眼球眼球，开启摄像模式。”
天使眼球：“我不是……算了。”
人类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钱难挣，屎难吃。
不对。它甚至还不挣钱。
林见渊这个黑心资本家根本不给它开工资啊啊啊！
天使眼球含泪开启摄像模式，并且自带减震防抖，平稳悬浮于林见渊和携玉身旁。
“这是我跟老婆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嘎啦——
林见渊拉开大门，假装回家。
语气里有着满溢的幸福。
“第一次见到携玉就是在这里，那天我刚在公司跟傻逼上司大吵一架……”
室友的阑尾一摆一摆。
画外音的林见渊：“严肃一点！不要扭啦！你那时候看到我还不会扭！”
画面里的室友忍着笑：“哦哦。”
努力收起小尾巴。
林见渊一把捞过天使眼球，对准自己和室友。
像近景自拍一样让两个人一起入画：
“然后他看到我就说——”
室友：“你回来啦。”
林见渊：“他说‘你回来啦！’”
室友：“你是先洗澡，吃饭，还是，我？”
林见渊笑出声：“他说‘你是先洗澡吃饭还是我！’哈哈哈哈哈……”
室友：“哈哈哈哈……”
vlog里，两个人笑成一团。
画面外，老破小也变成一艘船。
悠悠徜徉在欢笑幸福的海洋里。
……
翌日。
今天林见渊还算休息中，但是室友已经要回去上班了。
毕竟他们分属两个不同的部门，入职培训的课程安排不同。所以室友会比他提前一天回去。
无所谓，反正瞬移很方便。
室友甚至中午还能回来吃饭。
要不今天中午我来给他做饭？
林见渊兴致勃勃地想着。给老婆做点什么好呢？
正在慢吞吞收拾东西，手机忽然响了。
是房东。
“林见渊，你考虑好了没有！”房东的语气很不客气，上来就是一副吵架的架势，“到底是续租还是退房！”
林见渊：“。”
哦忘记跟房东说了。
他们一夜暴富还是暴富得太低调了，还没来得及通知房东他们现在年入三百个——哦不现在是四百了——的好消息。
林见渊直接告诉他不续租了，这两天就搬出去。
房东听了，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恢复恶狠狠的语气，说：“行啊。那我一会儿来看房子情况。你赶紧打扫卫生！别留垃圾给我！房子要是乱糟糟的，押金我可不退啊！”
林见渊：“……”
林见渊无语地看了眼日期。
今天是星期一。现在是早上十点。
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一会儿”到底是多少会儿，但可以肯定的是，房东根本没打算给他留打扫卫生的时间。
林见渊代入了一下过去的自己。
如果他不是换了工作。
如果他没有一夜暴富。
如果他没有过上幸福平稳的生活。
那他现在肯定肺都要气炸了。
林见渊：“。”
硬了硬了。
共情了一下十天前的自己，拳头瞬间硬了！！！
林见渊简直想直接在客厅里拉一坨屎，然后把押金兑换成五毛硬币一麻袋甩在房东脸上然后告诉他吃屎吧你！趁热赶紧吃！
但是想了想，这间房子毕竟承载了他和室友的记忆。房东是傻逼但是房子是无辜的。
反正房子也挺干净。他老婆实在是太贤惠了，每天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更何况还有扫拖机器人。
顶多就是摁个开关把家里重新拖一遍呗。
林见渊继续收拾东西。
没过多久，房东上门了。
房东是直接拿钥匙开门进来的。
钥匙转动，粗暴地捅进锁孔。
林见渊在卧室里听到锁芯咬合的声音，眉头就是一皱。
靠。门都不敲直接拿备用钥匙开门，什么傻逼。
林见渊知道是房东，也懒得招呼。继续在卧室里收拾东西。
客厅里果然响起房东那难听的嗓音。
“哟呵，林见渊。”房东阴阳怪气地说，“这儿还有个扫地机器人啊。公司抽奖抽到的？”
林见渊：“关你屁事。”
房东未料有此一怼，当即露出被噎到的表情。
房东走进来，先去厨房看了眼，又去对面室友的房间看了眼。
然后走到林见渊这边的房间来。
“你乱七八糟东西怎么这么多。”房东一脸嫌弃地说，“收拾得这么磨蹭，你要让我在这里等多久？难不成我一整天都在这里陪你耗着啊？！”
林见渊：“关我屁事。”
房东：“……”
林见渊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收拾东西。
房东一脸狐疑地打量他。
不对劲。
这小子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有种？
房东回忆起这小子以前的模样。
不对啊。他记得这小子是个窝窝囊囊的上班族，穷得要死，还天天加班。
就是因为天天加班，没时间也没精力重新找房，所以才被他吃定，把租金一涨再涨。
房东本来还以为可以继续给这小子挖坑呢。
没想到他突然这么有魄力，说搬就搬了？
不会是买彩票中奖了吧。
房东嘴角一扯，挖苦道：“小子，你新房子找好了吗？搬哪儿去啊。不会要搬到豪华大别墅去吧。”
林见渊头也不抬：“关你屁事。”
房东：“那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咱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些年了……”
林见渊：“关我屁事。”
房东：“……”
房东发现了！
无论他说什么，林见渊永远只有“关我屁事”和“关你屁事”两句话！
林见渊根本就是在怼他！！！
房东当即就怒了，从倚靠着的门框上弹射起来，骂骂咧咧道：“林见渊！你他妈有什么毛病！翻来覆去就那两句吊毛话！你麻痹你什么态度啊！我跟你好好说话你跟我在这儿干嘛呢！能不能他妈的说人话草！你这个买不起房的穷逼！傻吊！废物！你他妈给我放尊重点！”
林见渊动作一顿。
似是受到“妈”的感召。
于是他转过头。
平静地说出了“关我屁事”和“关你屁事”以外的第三句话。
“我*你妈。”
房东：“……”
房东这下彻底被激怒了。


第74章 很好！很精神！
房东怒目圆睁冲过来, 上来就要揪林见渊的领子。
林见渊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只是随手在胸口衣襟按了一下。
咔哒。
房东只听一声“咔哒”。
下一秒。
砰！
他仿佛开车时速200码撞墙，整个人被安全气囊狠狠弹飞出去！
幸好后面是沙发！
房东趔趄好几步，一屁股砸在沙发上, 当即痛得龇牙咧嘴。
“你、你……”房东大惊失色, “刚才你干了什么？你对我干了什么？！我怎么会……”
林见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房东：“哈？？？”
房东感到今天见到林见渊以后发生的一切简直难以理解！
他跌在沙发上, 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不对！
房东突然反应过来了。
什么开车撞墙安全气囊！
刚才肯定是林见渊推他！
不然他好好的怎么会摔倒呢！！
一念至此勃然大怒。
房东从沙发上跳起来, 指着林见渊鼻子骂道：“死癫子！死神经病！你他妈有病就别出来害人啊！我*你妈, 你敢推我！你敢跟我动手！我*你妈！你麻痹！我要报警！我现在就报警！你竟然敢推我我草！你他妈就活该被关进神经病院里关到死！谁他妈把你放出来害人的草！我要告死那家医院！”
林见渊动作一顿。
青年眉头皱起，慢慢转过头来, 不悦道：
“谁告诉你我是神经病的？”
“你不是神经病？”房东骂道, “你不是神经病你每天神经兮兮自己对自己讲话！你别以为关起房门来就没人看得到了！大家都眼睛都雪亮着呢！少废话！你赶紧给我滚！别在这里发神经！你给我滚！去死吧癫子！”
他妈的要不是看在这小子傻里傻气一个月不落地交房租的份上，他早就把这癫子赶出去了！
穷鬼！废物！傻逼！看了都晦气！
房东从第一天就看他不顺眼！
现在这癫子居然敢动手？那好！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林见渊沉默地注视着他。
忽然说：“闭嘴。”
房东怒火中烧, 咆哮道：“闭嘴？你叫我闭嘴？死癫子你有什么资格……”
林见渊：“捏捏石头都别叫了, 吵得我耳朵都要炸了。眼珠子嘴巴子也给我老实点，别扑棱。裤兜要破了。眼藤？眼藤你怎么动了。你不是听不懂人话么？……停下。别触手play这傻逼。你也不嫌埋汰。”
房东：“？？？”
这死癫子他妈的在说什么？？
房东满脸狐疑，陡然感觉身后一阵凉意, 仿佛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靠近。
他悚然转身, 却只看到一个空盆栽。
一个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种, 却中间空着一个大坑的巨大盆栽。
房东：“………………”
靠！
什么鬼！
死癫子又在搞什么花样？！
等等, 不对。
癫子明明刚刚就站在他面前，一步都没挪啊！
那这个大花盆是怎么来到他后面的？？
谁搬来的？！
房东顿时后脊背发凉，只觉得整个老破小都阴嗖嗖的。
他哪见过这阵仗，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能窝窝囊囊地嘟囔一句：
“你、你别在这里发癫……”
林见渊忽然勾唇一笑：“你不说我都忘了，原来我还是个精神病啊。”
房东：“？？？”
哈？？？
不是，等等？
这小子什么意思？
他这个笑怎么这么渗人啊！
房东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不由得望向门口。下意识想逃。
却见林见渊把手伸进口袋……
房东咕咚咽了咽唾沫。心脏越跳越快。
万分紧张的氛围中，房东眼睁睁看着林见渊掏出, 掏出……一个……
垃、圾、袋。
房东：“？”
房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睁大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确定无误。
林见渊手里拿着的确实是个黑色垃圾袋。
只见林见渊一边把东西装进垃圾袋，一边说：“大嘴巴子，你在你肚子里给我整理一下。”
房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林见渊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手里那个黑色塑料垃圾袋好像真的袋口一嘟，发出了类似“收到”的声音！
房东：“………………”
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房东难以置信又大受震撼。
但眼前的景象又实在是……太正常了！
林见渊毕竟是个穷逼。
穷逼搬家连行李箱都没有，只能拿垃圾袋装东西。合理。
林见渊是个神经病。
一边拿垃圾袋装东西一边对垃圾袋唧唧歪歪，也很合理。
唯一不合理的就是垃圾袋怎么会发出声音……
等等。
这是塑料垃圾袋啊。
塑料垃圾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很正常吗？
那这个也……合理！
房东被自己整懵了。
对啊！一切都很合理啊！
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房东狐疑地看着面前的神经病。
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发现问题了。
这个垃圾袋——怎么这么能装？？
房东眼睁睁看着林见渊打开衣柜，把所有衣服裤子装进去。
到这步还算合理。
卷起铺盖，把被子床单床垫全都装进去。
到这步也勉强还算合理。
又走进厨房，把锅碗瓢盆也装进去。
这也……姑且……合理吧？
毕竟衣服被子什么都是软的空心的，压一压也还能装。
接下来就不合理了。
因为林见渊一弯腰，把扫拖机器人连机器人带基站一起扛起来。
也全都塞进了黑色垃圾袋。
房东：“？？？”
不是，哥们儿？
机器人也就罢了！这个基站可是比矿泉水水桶还大啊！
这他妈是怎么装进去的？？？
前面不是还塞了那么多衣服被子床垫锅碗瓢盆吗？！
房东一整个懵逼了。
满脑子都是怎么回事这个垃圾袋怎么这么能装这到底是个什么垃圾袋。
以至于之前的垃圾袋疑似开口说人话他都毫不在意了。
垃圾袋到底为什么这么能装！！！
房东呆滞了好一会儿，越想越不对劲，越不对劲越毛骨悚然。
他终于忍不住了，边拧门把手边说：“那、那什么，你慢慢收拾吧，我还是等你收拾完了我再……”
“急什么。”林见渊淡淡地说。
骨碌碌。
房东好似听到了某种圆圆小石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咔哒、咔哒。
房东按了一下门把手，硬是没能打开门。
锁坏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
房东瞬间冷汗直冒。
却听身后的死癫子淡淡道：
“你别急着走，你就在这里看着。省得到时候诬陷我拿你房子里原本的东西。”
房东心里一跳。
林见渊怎么知道他想找这个借口再坑一笔？！
“怎、怎么会呢……”
房东汗流浃背，背靠在大门上，手还在不断垂死挣扎般反复去按门把手。
咔哒咔哒咔哒……
门锁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彻底卡住，他使出吃奶的劲儿都转不动。
房东只能哭丧着脸道：“行、行吧，其实我是、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你慢慢收，啊，咱不急，慢慢、慢慢来，千万别急啊……”
“哦。”林见渊懒懒道，“那你呆着吧。别客气啊把这儿当自己家。”
房东：“……”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房子啊喂！
然而面对随时随地大小癫的林见渊，房东怕了，真的怕了。
他只能看着林见渊一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边往那个容量近乎无穷大的黑色垃圾袋里装东西。
如临深渊！
如履薄冰！
所以垃圾袋为什么这么能装……
好不容易等林见渊终于收拾完了，房东哪里还敢坑钱。
赶紧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
诡异的是，林见渊要走了，大门的锁又离奇地好了。
房东简直难以置信，却又不敢深究。
甚至还在暗自庆幸。
幸好门锁好了！
不然难道他要跟这个癫子在这里呆一整天吗！
钥匙插入锁孔，像被一张喉咙丝滑吞下。
房东站在房门外，锁门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幻想。
他不禁一个哆嗦，后背发凉。
这一切真的太诡异了！
房东百思不得其解。
下楼遇到邻居的时候他忍不住把刚才经历的一切一股脑儿地对邻居说了遍，然后嘀嘀咕咕：“那个垃圾袋为什么这么能装？”
回到家的时候他又把今天经历的一切一股脑儿地对老婆说了遍，然后嘀嘀咕咕：“那个垃圾袋为什么这么能装？”
半夜睡不着辗转反侧，他实在受不了了，坐起来反复挠头嘀嘀咕咕：“那个垃圾袋到底为什么这么能装？？？”
“你有完没完！”身旁的黄脸婆怒吼。
“不是，真的很奇怪！”
“奇怪奇怪！奇怪你个头！人家神经病你也跟着发癫啊！去江川北路700号看看吧你！”
“你说什么？死老太婆你说什么？！”
“我说你去江川北路700号看看吧你！癫子！”
“你骂我癫子？你敢骂我是癫子？！我@#！@%！￥你妈你个%￥#我*&%￥！！！”
“你说什么？你*&￥#我妈？我#%￥！@你大爷你这个%*&&￥！￥@%！！！”
老夫妻大半夜不睡觉，跳起来互相请对方吃巴掌和拳头。
谁看了不得夸一声：
很好！
很精神！


第75章 [抱拳][鲜花][龇牙笑]
度假结束, 又可以回去精神抖擞地上班了。
——个屁。
早上九点，林见渊来到外勤部训练场的时候，哈欠一个接一个, 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快把眼眶淹没。
估计是这几天都起太晚, 生物钟已经不记得还有上班这回事儿了。
算了算了反正是入职培训。
理论课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体能训练和实战练习。
林见渊其实还蛮重视体能训练的, 因为他体能真的很差。
这也不能怪他, 毕竟他毕业后已经上了五年逼班。
林见渊永远记得，他刚入职第一年的时候, 有一次脖子酸痛手发麻, 实在受不了了，他去医院拍片子, 结果是颈椎曲度变直。
林见渊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想到当时带他的师父安慰他说：
“这才哪儿到哪儿。我们都已经颈椎反弓了呢。哈哈。”
林见渊：“……”
林见渊当时还傻乎乎地想师父真乐观。
后来才知道师父不是乐观。
师父只是淡淡地疯了。
再后来, 师父体检查出来甲状腺癌，开完刀就辞职了。
林见渊再也没见过他，只是逢年过节发个微信, 知道他过得挺好, 癌症开完刀以后也没复发。
……总之管理局这个班虽然也经常要加班, 但是和他之前的逼班比起来还是有一点好的。
那就是外勤部大部分工作是出外勤。
不需要一天到晚在电脑前坐牢……
正这么想着, 林见渊就收到了外勤组的消息。
“A级战斗员林见渊，您好！您有[1]份收容记录尚未完成（异端名：【悔念】。异端等级：S【极高危】，编号：【未编码】。），请及时书写并上传！避免超时！谢谢！”
林见渊：“？”
不是。
打脸来得这么快的吗！
收容记录？
书写？上传？
还有“避免超时”？！
这些套路怎么这么熟悉。
“这个在你们基础理论课上说过哦。”捏捏乐从口袋里跳出来，一扭一扭地爬上林见渊肩头，“收容异端以后要在一定时间内提交收容记录哒，超时会扣钱~”
终端上提醒他即将超时的信号灯闪得人心烦。林见渊现在手头也没有电脑，果断转而扭头去折磨AI。
AI熟练地完成了书写。不过AI毕竟是AI, 还有一些瞎编乱造的地方。林见渊检查一遍后顺手上传。
几分钟后，移动终端又收到消息。
“A级战斗员林见渊，您好！您有[1]份收容记录不符合书写规范（异端名：【悔念】。异端等级：S【极高危】，编号：【未编码】。），请按照规范填写并及时上传！避免超时！谢谢！附件1：收容记录书写规范.pdf；附件2：收容记录参考模板.word。”
林见渊：“……”
训练场马上要集合了，林见渊本来想无视这条消息，结果终端反复在闪。
非要他点那个“收到”。
不“收到”就一直闪闪闪闪。
他妈的移动终端就是移动版OA是吗！
林见渊火气又上来了。神他妈管理局也来“收到请回复”这套！
算了算了算了。
20万20万20万……
林见渊自己哄自己，告诉自己别跟移动终端生气。
点击“收到”。
看在20万月薪的面子上，他耐着性子点开第一个pdf。
系统卡了一下。
林见渊：“？”
系统短暂地卡完以后，加载出来密密麻麻长达230页的《收容记录书写规范》。
林见渊：“………………”
林见渊眼前一黑，扭头把230页喂给AI。
AI立刻弹框：
“该文件太大，目前不支持上传！”
林见渊：“？？？”
林见渊又想到，要不花点钱找个大学生？
随即又意识到不行，因为要保密！
AI倒是没问题。他用的是终端上本地部署的AI，不涉及保密问题。
……所以这个230页真的只能他自己看完自己写吗……
林见渊眼前一黑又是一黑。
20万20万20万……
别人20万月薪干的工作比我这可麻烦多了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忍住忍住我是个成熟社畜看在20万月薪的面子上忍住忍住……
林见渊反复自己哄自己。
决定先放弃研究书写规范，直接去填收容记录模板。
然后就被卡在了第一格：
【项目编号】。
林见渊果断跳过，想先填下面的空。
然而光标根本移不过去。
光标一动，系统就弹窗：
“【项目编号】未填写！请先填写【项目编号】！”
林见渊：“……”
靠，这个编号又是什么鬼东西？上哪里查？！
而且为什么不填编号就不能写下面的内容啊他妈的什么狗屎系统！
林见渊当场一个电话打给局长。
“【悔念】编号是多少？”林见渊问。
“编号？项目编号吗？”局长似乎有些意外，“编号按照异端特性来填。有专门的编码原则的。”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不耻上问道：“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怎么填。我不会。系统说我马上超时了。”
“这……”局长语气为难，“小林啊，不是我不想帮你，但是你还没写收容记录，这个我真没法帮你编码啊。”
林见渊：“我就是在写收容记录才要知道编码啊。”
局长：“编码是根据异端特性来填写的，你对照《书写规范》里的要求，按照真实情况对异端进行编码……”
局长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你们基础理论课上应该刚教过？”
林见渊：“。”
好像是教过。
但当时他满脑子都是“什么几把玩意儿这么烦听不懂以后遇到了再说吧”。
就这么让知识平滑地路过了脑子。
谁能想到居然这么快就遇到了！不是，他当初也没想到入职培训还没结束就把他拉出去收了个S啊！
20万20万20万20万……
林见渊反复靠着工资哄自己，深吸一口气道：“这个如果来不及弄会怎么样。扣钱么？”
如果扣钱不多的话就直接包月吧。
反正他现在也不差钱了。
局长：“不会扣你钱。”
早被生活千锤百炼过的林见渊一秒听出问题：“那扣谁钱？”
局长老实巴交：“也不是直接扣钱。就是你如果不及时书写的话，后面负责质控、归档的内务部同事，还有负责监察的收容部同事，他们的工作都会受到一点影响。每日的报表都会有缺项无法完成，会影响当月绩效。一个月内累计出现3次的话还会影响升职称。”
林见渊当场就怒了：“这什么傻逼规定！你这不是道德绑架吗！你拿其他同事的收入来绑架我？！”
他他妈辛辛苦苦拯救世界，怎么拯救完了回来还要被道德绑架？！
还他妈有没有天理了？！
局长：“你体谅一下，局里现在对收容记录都有严格的质控要求……你别误会，真的不是不体谅你们外勤部。大家都知道你们一线辛苦，但是收容过程毕竟只有你们最了解，这个真的没法找人代劳。所以你们先写，先交一个初稿上来。内务部会有专门的质控人员来审核修改的，到时候可能还会来找你沟通一些细节问题……”
林见渊简直难以置信：“异端收容不是抓进来就结束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文书上的破事儿？！”
拯救世界怎么还要写工作记录啊！
局长：“此言差矣。这次接触【悔念】你也感受到了吧？异端对人群危害极大，我们也在不断研究异端，制定更好地对异端手段。这些都需要大量数据支持。你们战斗员收容异端的过程就是最最重要的一线数据。此外公关部那边也……”
局长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林见渊已经没耐心听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林见渊咬牙道，“我写！写！行了吧？！”
“辛苦你了！”局长鼓励地说，“收容记录也是收容工作里很重要的一环！相信以你的能力……”
啪。
林见渊物理skip掉废话。
林见渊转头就打给时少宁：“喂，时队。在忙不？”
时少宁：“刚拍完一场，在休息。怎么？”
林见渊：“能不能帮我写个收容记录。【悔念】的。”
时少宁：“帮不了。不是我收的，我怎么写？”
林见渊：“我把过程告诉你，你帮我填一下行不。那个书写规范200多页我实在没耐心看。兄弟，帮帮忙！下次请你喝酒！或者我直接打钱给你也行！我给你两……”
林见渊刚想说“两千”，就被时少宁截胡了。
“两万？”时少宁乐了，“那我下次给你四万，不，八万！你帮我写。”
林见渊：“。”
靠。
超级加倍还不够，还要超级加倍三次方！
是有多讨厌写这个报告啊时少宁！！！
不过话又说回来……
林见渊：“真的？八万？”
时少宁：“真的。”
林见渊：“也不是不行。你等我研究一下。”
时少宁嗤笑一声：“还有别的事儿么？没事我挂了。”
林见渊：“嗯嗯。你忙。”
这次的顶奢度假之旅，已经让林见渊充分体会到了有钱人的快乐。
虽然他月薪20万，但是动动脑子写点东西就能挣8万，这换谁不心动啊！
没有人会嫌钱多！
再说了，他还要买房呢。
“买房”这个词像一个机关。
林见渊感觉自己“咔”的一下，又有干活儿的动力了。
真的很神奇。
曾几何时，他想到“买房”，只会觉得压抑，无望，喘不上气。
哪怕他早就放弃在A市买房，“买房”这个词还是会让他觉得难受。
像一根鞭子抽在他的脊梁骨上。
现在不一样了。
大概是因为，现在他有“家”了吧。
有了爱人就有了家。
也有了避风港。
于是“买房”也不再是社会强加给他的关乎尊严的义务。
而是“奔头”。
是他想让这个家变得越来越好，让他充满干劲，发自内心地愿意为之努力的，
“奔头”。
林见渊看了眼时间。距离训练集合还有一会儿。
他深吸一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仔仔细细地研究收容记录。
收容记录是内部机密资料，因此只能在内网上书写和调阅。
它有一个专门的系统。类似于医生写病历，也要在专门的病历系统上写。
林见渊试图跳过“项目编号”去填下面的内容，系统会弹框，提醒他漏填项目。
这其实是一种自检机制。用意是好的。防止错填漏填。
但是强制你必须先填这个再填那个，也实在是太智障了。
林见渊想了想，翻出那个《收容记录参考模板》，参考着那上面的编号，随手瞎几把乱编了一个号码上去。
再移动光标。
成功了！
系统没再弹窗！
系统认可了他瞎几把乱填的编号！
林见渊当场就乐了。
好好好！多年社畜的经验在这里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世界果然是个大草台班子啊！
当然，这个“瞎几把乱填”只是暂时性的。
等到写完后面的详细记录，林见渊还是会尽量认真地试着编码的。
总不能真的拉屎给其他同事让别人替他擦。
妈的。所以最烦道德绑架。
也最烦自己这种放不下责任心的傻逼心态。
总之确认了管理局也是个草台班子以后，林见渊的心态好了很多。
对管理局的感觉也更亲切起来。
其实草台班子林见渊反而不怕。
他最怕的就是上纲上线和封建死板。
草台班子透着股人气儿。
上纲上线宛若伪人在假装做人。
训练集合时间到了。
林见渊先去参加训练。训练结束以后继续填。
先写后面的回忆录再对着《规范》进行编码，怎么看都简单多了。
越写越轻松。
写着写着，社畜的手感就回来了。
收容记录这玩意儿果然也是万事开头难。
林见渊发现，真的认真写起来，其实也还好。
没那么苦大仇深。
晚上九点。
正在片场拍夜戏的时少宁，突然收到来自林见渊的通讯。
林见渊：附件：收容记录（编号XXXXXXX）-异端名：【悔念】。异端等级：S【极高危】。
林见渊：“兄弟，我先初步填了一下，有空帮我瞅一眼不？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抱拳][抱拳][抱拳]”
时少宁：“？”
林见渊：“[鲜花][鲜花]拜托！有劳了！[龇牙笑][龇牙笑]”
时少宁：“？？”
不是。
林见渊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我看的这还是特殊异端管理局的移动终端吗？


第76章 时少宁贷款上班
时少宁坐在保姆车里, 飞快浏览着林见渊给他发来的文件。
看完之后，惊为天人！
他立刻给林见渊打电话。
“我靠，林见渊你也太会写了！”时少宁道, “你上辈子就是管理局的吧！”
林见渊：“哈哈, 兄弟, 过奖了。没啥要改的吧？”
时少宁：“反正我看不出来。你这个可以直接交上去了。”
林见渊：“谢谢谢谢。辛苦你了。”
时少宁：“写得很好。最好能把我的也写了。”
林见渊：“没问题。8万就算了, 打个对折吧。4万就行。”
时少宁：“成交！”
上次收容【谵妄】的记录他还没写呢。
烦得要死。
而且因为【谵妄】是S级, 所以文书质量要求更高。
时少宁每每想起这一茬都烦得要死，拖延症反复发作。
幸好他等到了林见渊！
他快速地把收容过程给林见渊讲了一遍。
“经纪人在外面催我了。”时少宁抬眸瞥了眼车窗, 经纪人正在保姆车外面挤眉弄眼。他说, “兄弟，过会儿聊。”
林见渊：“嗯嗯, 你忙你忙。”
时少宁下车时做了个深呼吸。
一想到以后都不用自己写文书了, 他就一身轻松！
终于不用再吃坐在电脑前绞尽脑汁的苦了！
时少宁心情很好地回到片场。
心情很好地利用管理局给他的假期酣畅淋漓地干主业。
然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管理局给他开的工资是每个月10万。
他每个月平均起码抓5只异端。
林见渊帮他写一份文书开价4万。
这样算下来——
他非但每个月工资全赔进去而且还要倒贴林见渊10万！！！
时少宁脸上一热。
靠！他对数字实在是太不敏感了！
居然忘记算这笔账！
不行！加班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贷款上班！
时少宁赶紧借口肚子疼冲回保姆车上跟林见渊讨价还价。
林见渊听完之后当场一个爆笑。
幸好林见渊跟他一样是牛马，不是黑心资本家。
更何况两人还有一份私交在。
价格还是能谈的。
于是最后, 价格谈到5k一份。
林见渊：“包月不？包月3w。友情价, 兄弟。这个价格我只给你。”
时少宁听得都有点感动了。
林见渊是有点义气在身上的。
时少宁毫不犹豫地答应。
价格谈妥, 林见渊立刻把写好的【谵妄】收容记录发给他。
时少宁：“？”
这么快？！居然已经写好了？！
时少宁一边快速浏览一边随口问道：“你越写越熟练了啊。这才多久就已经写好了……”
林见渊憨憨一笑：“成熟牛马是这样的。一旦上手就干起来飞快。半小时吧写了大概。”
时少宁下巴都差点掉地上。
“夺少？！”时少宁大受震撼, “半小时？！”
那他平常动不动就写七八个小时还写不完算什么？
算什么？！！！
时少宁难以置信道：“怎么做到的？这也太离谱了吧！”
关键是他翻了一下记录，林见渊不是乱写的，这个文书真的写得很好！他一眼都看不出错！
林见渊：“先瞎几把乱填一个编码，然后语音输入收容过程。中间的标点符号错别字还有格式什么的复制进AI去改。改完了再拿出来审阅一遍，回头把编码重新修正就行了。熟练以后估计还能更快。”
林见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揶揄道，“兄弟，我都把商业机密告诉给你了, 你不会当场反悔不跟我做这门生意了吧？”
时少宁：“……”
好好好。
科技改变命运，半小时怒赚5k。
时少宁都被气笑了。
但是转念一想，换成他自己，按照林见渊这套流程，他能在半小时内搞完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不能。
坚决不可能！
别说半小时搞定整个收容记录了，光是“口述收容过程”，时少宁半小时都搞不完。
原因无他。
没、文、化。
时少宁其实表达能力挺差的。毕竟读书少。
很多时候他就是卡在不知道怎么描述上。
有时候急起来他恨不得当场录个视频演示一遍，然后告诉质控“就是这样啊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自己看着理解吧！”
当然，这种情况是绝对过不了审的。
他只能怨气冲天地和质控互相折磨，一起探讨怎么客观描述当时的情况。
至于AI，因为保密条约的关系所以只能用管理局本地部署的AI。
那个AI很笨。时少宁也试过让AI帮写，结果写出来像坨屎一样。
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局长严令禁止他使用AI……
时少宁自己写：一坨屎。
时少宁用AI写：一坨屎。
两屎相权，局长选择让时少宁自己写。
毕竟人类亲自拉出来的屎，有温度。
……
不得不说，林见渊在这方面能力真的很强。
特别是，当时少宁词穷无法描述某个场面，或者记忆出现偏差前后逻辑不一致时，林见渊还会自动帮他圆上。
甚至提供圆上的N种方案！供他选择！
这就是被外面黑心资本家千锤百炼过的熟练牛马吗？
竟然！恐怖如斯！
时少宁深吸一口气：“那说好了，以后我的文书就交给你了。反正最重要的一点。别被局长知道。”
林见渊：“懂。那老登。啧。”
“老登”一词一出，两个人心灵上的距离瞬间就拉近了。
再加上那个“啧”。
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少宁的休假还没结束。
但是拖延许久的收容记录总算是（被人）完成了。
时少宁心里一松。
总算能真正酣畅淋漓毫无思想负担地拍戏了！
另一边，林见渊看着时少宁转过来的包月费。
挠挠头，扭头对室友说：
“我发现时少宁的金钱观念也是挺混乱的。”
室友好笑地说：“不是你开的价吗？”
林见渊：“我靠，一开始他还开价8万呢。我当时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反正五千块写一份报告实在是有够离谱的。这个价格放到外面都够雇一个大学生坐在这里天天帮你写了。可能他们明星消费观本来就跟我们不一样吧。”
要不是有保密协议，林见渊简直想把这门生意介绍给裴硕。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林见渊都月薪20万了，多拿这3万对他来说也不痛不痒。
裴硕就不一样了。
要是能挣这3w，谁还苦哈哈地在那傻逼公司里打工！
……
外勤部的训练课程规划得非常好。
第一天就给所有人做了体测，把大家按照身体素质和作战技巧，进行了不同分组。
接下来的训练也都分组进行。
而林见渊。
不负众望地被分到了D-组。
……D就D了怎么还有个“-”啊！！
算了算了。
他给公司当了五年牛马这是他应得的。
林见渊已经是A级战斗员了，而新手教官还只是B级。级别比他还低。
林见渊被分到D-组其实有点丢脸，但他不在乎。
他也跟教官说了，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新人。莫名其妙被提升到A他也觉得很无语。
因此他让教官不用在乎他的战阶，就对他一视同仁就行。不用把他当A。
事实证明教官听进去了。
因为教官非但没有把他当A，甚至没有把他当人……
理由是A级战斗员身体素质这么差实在是太危险了。
练！必须往死里练！
于是，在科（地）学（狱）的训练下，林见渊每天累得像狗一样。
还是条死狗。
全靠晚上和室友贴贴才能续命。
他们从原来那个老破小里搬出来了。
新房子还在找。
事实证明，只要有钱就会有很多选择余地。
各种各样的好房子，林见渊都快挑花眼了。
行李什么的反正都放在深渊之口肚子里，要用的时候随时扒拉开嘴巴子进去拿。很方便。
这段时间，林见渊白天在外勤部训练，晚上就和室友住在休息区。
虽然休息区提供了过夜的房间，独立卫浴，可以锁门，但林见渊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里是公共场所。
是单位。
是值班房。
怎么说呢。
本来以为在这里和室友黏黏糊糊会有点放不开。
结果实际上……
更刺激了！
靠。
刺激得他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种迷之公器私用感。
这种明明知道不会有人来但还是忍不住担惊受怕感。
好刺激啊！
害得他又产生了生殖系统的想法好多次。
林见渊也是从来不知道他原来好这口。
算了。
他都跟粉红下水卿卿我我了，他就让让他自己吧！
经过一周的基础训练后，接下来就要开启实战练习了。
是“练习”而不是“演习”。
也就是说，是来真的。
看得出来管理局真的很急着让大家正式上班了。
“大家不用担心。”D-组的带队教官说，“这次我们的任务目标是异端的衍生体，不是本体，没有攻击性。只是数量比较多。大家主要是适应一下，如何在公众面前收容异端，且不被一般民众察觉。”
众D-组成员们纷纷点头。
林见渊也提前给室友发消息报备：“老婆，我要出外勤啦。”
室友：“好哦。路上小心~”
虽然只是文字信息，却仿佛已经听到室友温温软软的语气。
林见渊唇角一弯。
低头钻进了外勤组专用车。
此时接近中午一点。虽然已经是夏末秋初，但暑气未尽，大中午的外面还是挺热的。
“出外勤最忌讳先入为主。虽然这次是初级实战练习，但毕竟是真实世界练习。大家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教官坐在副驾驶上，转过身面对众人嘱咐道，
“一旦遇到任何异常情况，立刻汇报，请示上级。不要以身涉险。记住你们现在只是刚入职一周的新人，你们对付异端还没有经验，千万不要想当然……”
众：“收到！”
林见渊：“收到！”
捏捏乐：“。”
小石头：“。”
天使眼球&深渊之口&社恐乐高：“。”
林见渊你收到了什么？嗯？
混在小废物里假装新人小废物很开心么？嗯？说话！
当然，以上这些话，小玩具们只敢在心里蛐蛐。
毕竟就算它们狗胆包天敢大声说出来，那捏捏乐也会冲上来抽它们两个大嘴巴子的。
狗仗人势的嘞~
说实话，林见渊心里也有点小兴奋。
虽然不是第一次对付异端了，但这种幼儿园春游般的体验还是十分新奇。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随口跟战友们说：“诶这里我以前经常来，我进管理局前打工的公司就在这儿附近……对，辞职了已经。那个公司太不当人了，上司是傻逼，客户也傻逼，恶心得要死。最恶心的是傻逼上司还经常安排中午开会，就差不多现在这个点。你能想象吗？本来午休时间就短，结果那傻逼还经常在我们午休时间通知开会……”
“到了。”车子停下。教官说，“大家下车。”
林见渊不说话了。
战友们陆续下车，教官说：“林见渊，你怎么不动？”
林见渊抬头看着面前的大楼，脸上难以置信一脸怀疑充分表达了作者“你是不是在玩儿我”的思想感情。
教官皱眉：“林见渊？”
“那什么。教官，能不能先透个底，这次要抓的异端是什么？”
林见渊表情复杂，
“不会是青蛙吧？”
教官惊讶：“你怎么知道？你对异端有这么灵敏的感知？”
“……不。”林见渊扶额，尴尬地说，“不是感知到了，是我突然想起来，上次登记的时候我给忘了。”
青蛙。
姜晨喉咙里啪嗒啪嗒冒出来的青蛙。
上次管理局收编小玩具的时候，他给忘了，忘记报上去，也忘记回收。
所以青蛙种子就一直留在姜晨喉咙里。
林见渊离职的时候，公司里一只青蛙都没有（都被他带回去喂室友了）。
而现在居然已经多到惊动管理局。
——姜晨这傻逼，在他离职后到底开了多少会啊！
这个公司果然离开他（和室友）不行！


第77章 不装了，其实我是有钱人
其实林见渊还没辞职的时候, 公司里的青蛙产量就已经很低了。
大概是他经常对着姜晨随地大小癫的关系，自从他确诊精神病以后，姜晨明显减少了找他们开会的频率。
而据林见渊观察, 青蛙大多数时候也是在姜晨开会时才会出现。
偶尔有几次不是开会, 而是姜晨说一些不着调的屁话的时候。
他喉咙上那个小口会突然裂开, 叭叭叭地往外吐青蛙。
由此可见姜晨开会＝说不着调的屁话。
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教官, 这个青蛙应该主要集中在……”
林见渊刚想给大家指路, 一进写字楼，好家伙。
呱呱呱。
呱呱呱呱呱……
满！地！青！蛙！
青蛙像海水一般到处互相推涌。
由于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写字楼一楼的大厅里都装不下。有好几只都蹦跶到了外面来。
神奇的是, 青蛙一晒太阳就会蒸发。
就好像瞬间汽化。
不对。从固体直接变成气体，应该叫升华。
……也很合理。
毕竟青蛙是喜欢潮湿的两栖动物, 不能被太阳暴晒……
林见渊被眼前青蛙的数量给惊到了。
好家伙, 姜晨趁他不在，到底用屁话荼毒了大家多少次？
青蛙居然已经填满整座写字楼了！
一起进入写字楼的战友们也纷纷嘴角抽搐。
来之前，教官已经打过预防针, 说这次的异端危害性不大, 但是数量比较多。
可没人告诉他们居然有这么多啊！！！
这已经连脚都踏不进去了吧！
幸好一般民众看不到异端, 不然光是走进来都要密密麻麻的青蛙弄得密集恐惧症了。
更恶心的是, 现在还是夏天的尾巴，天还很热。
因此很多人穿着凉鞋、人字拖，就走进了写字楼。
于是战斗员们就眼睁睁看着那些普通民众赤裸的小腿、脚背，硬生生淌过密密麻麻的满地青蛙。
“呱。”
有的青蛙被踢飞。
“呱唧。”
有的青蛙被踩扁。
而更多的，更多的青蛙，则是蹦跶，蹦跶。
湿漉漉的蛙皮从人们的脚背上，脚踝边, 小腿上，蹭过去。
蹦跶。蹦哒。
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出那种湿腻黏滑的触感。
好恶心啊！
战斗员们纷纷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由于青蛙实在是太多，所以大家都把移动终端的警报音暂时关闭了。
不然一秒钟80次“发现异端”“发现异端”，青蛙没把人逼疯，警报音都要把人逼疯了。
不过，被关掉的只是重复警报音。
如果识别到新的异端，移动终端还是会发出警报的。
教官咳了一声，众人这才努力平复下心情。
按照最开始商量好的计划，大家分头行动。
经过管理局的入职培训，所有人都已经了解到管理局的出勤原则。
首先是保证民众的安全。
其次是注意保密原则，避免引起恐慌。
要知道异端是以负面情绪为生的。
不同异端，其食谱不尽相同。
但是“恐惧”“不安”“焦虑”之类的负面情绪，大部分异端都吃。
所以收容异端最忌讳引起群众大规模恐慌。
这会直接导致面前的异端大口进食，战斗力直线上升。
D－组成员只是体能差，不是整体素质差。
因此他们早就制定好了方案。
他们会通过各种手段，短暂地支开或者疏散人群。
等到异端被收容、现场所有污染物被清除后，再假装无事发生，收工走人。
这座写字楼一共23层，每一层都有人认领。
林见渊果断选择了13层。他的老东家所在的楼层。
故地重游，林见渊竟然还有点怀念。
当他来到公司门口，看到玻璃门后熟悉的打卡机时，心里竟然有种“来上班了”的恍惚不真实感。
仿佛他不是经历了这一系列变故。
仿佛一切都只是午休时的一场梦。
他仍然是那个精神病。
地上仍然满是姜晨口吐废话时喷出来的青蛙。
一切……
都像。
一场梦。
心底那种扼制不住的不安感再次涌上来。
林见渊抬起左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浅浅的牙印还在。
携玉。
是存在的。
不是幻觉。
他的携玉，他的室友，他的爱人。
是存在的。
是存在的。
骨头缝里传来的细微颤抖停止。
林见渊左手握拳，紧握住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浅浅牙印。
心情重新平静下来。
“大王。”捏捏乐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担心地问，“你是不是……”
小石头：“好家伙已经开始叫‘大王’了。捏总管可真会拍马屁。不像我，只会老老实实地闷头给渊哥办事~”
满地青蛙呱呱呱。
呱呱呱呱形成海浪。
绿色的浪潮向林见渊涌来。
林见渊反手把天使眼球和深渊之口甩出去，淡淡道：“做事。”
天使眼球&深渊之口：“收到。”
毛绒眼球和黑色塑料袋都被固化过，只要林见渊想，随时可以决定它们是否能被人类看到。
这也是携玉给他的刻印的效果。
之一。
只见天使眼球扑棱着三对翅膀，深渊之口悬于眼球之下，张大嘴巴。
黑色塑料袋所过之处，青蛙都被暴风吸入。
像个超大马力的吸尘器，效率极高。
——这招是林见渊在家里做家务的时候发明的。
他本来想用这个组合技来代替吸尘器，去处理扫地机器人无法顾及的角落，后来发现不行。
因为深渊之口是傻逼。
这个长着鲨鱼牙齿的傻逼根本分不清什么家具什么是垃圾，放它出去吸尘，它能把地板都撬起来吸走。
被携玉和林见渊混合双打几次之后算是长进一点了。
从超级大傻逼进化成普通傻逼。
不过眼前的任务只是抓青蛙。
这一点傻逼还是拎得清的。
毕竟如果它这时候再拎不清，林见渊不介意再对他以（物）理服人一下。
林见渊站在公司外面，看着牙齿眼球全自动收集青蛙。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靠近公司就有点想抽烟。
甚至还开始觉得有点烦。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PTSD。
林见渊正想找地方抽烟，耳朵里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哥！！！”
裴硕惊喜的声音。
林见渊一回头，果然看到大金毛眼睛blingbling，满脸惊喜地甩着尾巴朝他跑来。
“哥！你怎么来了！”裴硕眼睛里都是激动的光，“来了怎么不进来坐！”
林见渊耸耸肩：“前台换人了。我也没门禁卡。没事，反正就是恰好路过。”
刚才他站在公司门口，玻璃门后面的前台已经换了人。
他远远地看了眼，对方也注意到了他，但是不认识他，所以就没搭理他继续低头干自己的事儿。
而林见渊的门禁卡也早就还给公司了。
被拦在门外的那一刻，他才清晰有了“我已经从这个公司离职”的实感。
不对。
应该是——
“我他妈终于从这个狗屎地方辞职啦呀拉索！”
话虽如此，见到昔日的好同事们还是很开心的。
“林见渊！好久不见！”正往养生壶里加水的秦诗惊讶地放下养生壶。
“林见渊？！”跟客户吵得面红耳赤的苏志伟也放下键盘，瞬间猛男含泪，“你怎么来啦！你最近还好吗！”
众人纷纷迎上来，林见渊心里有些触动。
捏捏乐和小石头爬上他的肩头，一左一右，感慨这些同事的热情。
社恐乐高被人群吓到躲在口袋最深处瑟瑟发抖。
深渊之口和天使眼球假装围观趁机停下来偷懒。
林见渊一个眼神扫过去。
眼球嘴巴吸尘器立刻停止摸鱼，继续工作。
“我很好。真的挺好的。哈哈哈……”林见渊笑吟吟地回应着同事们的关心。
满地的青蛙在减少。
办公室也从灰色重新变成彩色，所有人都重新焕发出生机。
林见渊看了眼自己的工位，发现那个位置居然还空着。
他不由挑眉。
裴硕会意，笑嘻嘻地说：“哥，你走了以后他们根本招不到人！你说好笑不好笑，虽然外面就业形势这么严峻，但是大家还是不愿意跳火坑。姜晨当时还说呢，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结果你看，都这么久了，一个来应聘的都没有……”
“其实我有在小红薯上偷偷吐槽我么公司。”秦诗凑过来，小小声，“我看到有人问这个公司待遇怎么样，我立马匿名去当了好心人。”
“卧槽我也刷到那个帖子了。”苏志伟一阵狂笑，“我也去私信提醒对方说这里是火坑，千万别跳！”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有人关心地问：“那你现在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此言一出，大家忽然沉默下来。
大家都偷偷朝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也这才反应过来——林见渊离职前说自己已经找到工作了。
还是他老婆介绍的。
可是众所周知他的老婆……
众人眼里又浮现出那种同情难过的神色。
林见渊摸了摸下巴，正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们自己现在月薪20万而且有编。
这个是能说的吗？
会不会违反保密协议？
楼上却忽然传来一个比湿哒哒的青蛙还讨人厌的声音。
“哟，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姜晨倚在二楼栏杆上，居高临下，阴阳怪气地道，
“这不林见渊吗？我说呢，怎么大家突然都不务正业了。原来是老同事回来了啊。”
众人脸上笑容一僵。
集体翻起白眼。
“还不快回去工作！”姜晨怒道，“他失业了你们也想失业吗！”
林见渊的情况姜晨也有所耳闻。
此时林见渊已经离职，姜晨再也不用担心这个神经病在这里兴风作浪。
毕竟是已经是个外人了。他要是胆敢发疯，直接报警把他赶出去就是。
说不定还能让精神病院把他抓起来。
精神病就该老老实实在精神病院里呆着！
别到处跑出来害人！
在姜晨毫不掩饰的威胁之下，众人敢怒不敢言，纷纷一脸晦气地走回自己的工位。
裴硕也一脸愤愤。路过林见渊身边的时候小声说：“哥，你别理他。一会儿我偷偷来找你聊天哈。”
林见渊抬头瞟了姜晨一眼。
姜晨居高临下，得意洋洋地抖腿。
一副“你个精神病能奈我何”的嚣张表情。
一看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智商低的人是这样的。
记吃不记打。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林见渊现在是管理局的人了，好歹有编制。在外面不能随便乱来。
而且现在他还在出任务呢。
真的要出点什么事儿，不光他一个人背锅。带队的教官也会被他拖下水。
那没辙了。
只有一个办法了。
林见渊叹了口气，抬起手道：“大家稍微等一下。稍等，给我一分钟。”
众人动作一顿。
姜晨眉头紧锁，怒道：“林见渊，你想干……”
话音未落，就被一连串微信提示音打断！
叮咚！
叮咚！
叮咚！
叮咚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继而脸色大惊，脱口而出。
“卧槽！林见渊你突然给我打钱干嘛！”
“卧槽我也有！”
“卧槽1688！”
“卧槽我这里也是1688！”
“卧槽！”
“卧槽！”
“卧槽！！！”
惊呼声此起彼伏！
姜晨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赶紧低头也去查看自己的手机。
然而微信空空如也。
并没有什么新消息。
只见在场所有人都在低头看手机之后爆发出“卧槽”。
猜猜是谁没有被邀请~
姜晨：“……”
“因为红包限额只有200所以直接转账了。”
林见渊谦逊地说。
“不好意思，不装了。”
林见渊抬起头，戏谑地瞟了姜晨一眼。
“其实我是个有钱人。”
裴硕：“哈？”
秦诗&苏志伟：“哈？？”
姜晨：“哈？？？？？？”
姜晨的眼珠子都快从二楼上掉下来了。


第78章 偷姜晨头发
姜晨惊呆了。
“林见渊, 你装什么逼！”他站在二楼栏杆边，占据战略最高点地朝林见渊怒吼，“你有病就去吃药！去住院！我建议你不要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 你什么经济条件我难道还……”
裴硕也结结巴巴地道：“哥、哥, 这太多了, 这真的太多了！”
姜晨嘴角一扬, 还以为裴硕这小子也要劝林见渊收手。
万万没想到裴硕下一秒都快哭了：“我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红包！哥！你要吓死我了！这么多钱真的是给我的吗？为什么呀！”
其余众人也被天降1688给砸晕了, 此时纷纷回过神来，追着林见渊问道：“对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突然给我们打钱啊？”
林见渊露出一个有钱人的笑容：“因为你们善！”
毕竟在场连10个人都不到, 加起来最多也就16880。
还没他刚从时少宁那边赚的外快多呢。
四舍五入, 这一圈红包是时少宁发的。
时少宁，也善！
众：“……”
姜晨：“……”
是谁没有被夸夸我不说。
姜晨白眼都快翻到脚后跟去了, 一脸不耐道：“林见渊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已经离职了！你现在跑到公司里来影响大家正常工作, 我完全可以报警抓你你知道吗！要不是看在你是个……”
林见渊：“我是个精神病的份上？”
语气淡淡，却饱含嘲弄。
姜晨却立刻回想起了被这个神经病玩弄于鸡蛋饼之中的惨痛经历。
“你、你……”姜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激动得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厥了, “我警告你别乱来……现在是法制社会……”
林见渊微微抬眸, 看着他。
明明什么都没说。
林见渊明明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做。
只是这样静静地, 抬起眸子看着他。
明明他姜晨才是身居高位的那一个，可他却竟然被这一双眼睛，看得……看得……
后背发凉！
捏捏乐：“死眼球，翅膀扇快点！大王要装逼了！”
小石头：“深渊之口也别闲着！看看肚子里有没有什么黏黏糊糊恶心巴拉的东西，往那傻逼后脑勺后脖颈上糊！往他屁股沟里塞也行！”
林见渊：“……”
嘴角微微一抽。
不行了装不下去了。
天使眼球+深渊之口＝全自动抓青蛙机。
捏捏乐+小石头＝全自动代大王装逼机。
受不了了。
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精神病者发癫吗。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小玩具精神状态这么超前？
……总之天使眼球是听进去了。
三对大翅膀扇得姜晨衣服下摆都快飞起来了。
深渊之口也听进去了。
在肚子里抠抠挖挖，挖来挖去都是青蛙。
于是就往姜晨屁股沟里塞了只青蛙。
林见渊：“………………”
不行了这下真的没眼看了！
林见渊果断转身，拼命回想这辈子最悲伤的事，努力控制住抽搐的嘴角和疯狂抖动的肩膀。
姜晨看他有些异样, 不由诧异。
然而自己后背越来越凉、屁股沟里也好像有什么湿湿黏黏的东西在一扭一扭……
这恐怖的触感令姜晨大惊！
怎么回事！
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精神病还可以通过视线接触来传播的吗？！
姜晨惊悚地摸向自己后背，发现背上什么都没有。
他又惊悚地摸向自己屁股蛋……
还没摸到，楼下众人就都对他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目光。
姜晨：“……”
含泪忍住，果断收手。
好痒啊！
好黏糊啊！！！
受不了了！
他裤子里面莫名其妙湿哒哒的是什么鬼啊！！！
林见渊用尽毕身功力调整好心情，对全自动组合小玩具们投去一个眼神。
示意它们不要再搞事情了。他真的快要绷不住了。
于是全自动抓青蛙机继续抓青蛙。
全自动装逼机乖乖地一扭一扭、一滚一滚，回到他的口袋。
林见渊道：“姜总，我是来看望老同事的。跟您没半毛钱关系。所以您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姜晨也缓过劲来，冷笑一声，道：“看同事？上班时间来看？他们不用工作吗？林见渊，你自己没工作无业游民，你不想害得别人也……”
林见渊：“跟我聊天就不可以是工作吗？说不定我这儿有合作需求呢？毕竟我现在是个有钱人了。”
“你？”姜晨挑眉，回想起林见渊刚才遍发1688少一人的行为，还是很生气。他怒极反笑道，“林见渊，我说真的，装逼也要有个度。你别以为你中个彩票或者发个别的什么横财，难得走个狗屎运就可以回来耀武扬威了……”
林见渊打断他：“我不是中彩票，我是富二代。”
姜晨：“？”
林见渊：“父母本想锻炼我，所以一直告诉我家里没钱。现在看我上班都上疯了，就不装了。突然告诉我其实我们家是有钱人。”
姜晨：“？？”
林见渊：“现在我每个月零花钱20万，家里光是地下室就有好多层。房子实在太大了不知道装什么，所以连温泉SPA疗养中心都装进去了……扯远了。姜总，你说得对。我现在确实是无业游民。每个月20万我实在是花不明白。你说我该怎么办？”
姜晨：“？？？”
林见渊想起保密条约里有说，不能暴露自己的编制。
那他只能含泪当个朴实无华的有钱人了。
反正也不能透露真实信息，那还不是随便他编。
要不怎么说林见渊天生吃创意这口饭的呢。
林见渊张口就来，一通有钱人装逼发言把姜晨怼得哑口无言。
而且不光姜晨。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被他整不会了。
“哥、哥……”裴硕小心翼翼道，“真……的吗？”
林见渊含笑看着他，正想说“真的”，却忽然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悲悯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包括裴硕。
裴硕担心难过得都快哭了！
林见渊：“？”
坏了。
他怎么又忘了。
他在大家眼里还是个精神病啊！
林见渊咳了一声，忙道：“真的真的，真的是真的，不信我给你们看我银行卡余额……”
林见渊赶紧把裴硕薅过来，摁头强迫他欣赏自己六位数的余额。
裴硕：“？”
露出了震惊不解怀疑人生的目光。
“不是，你来真的啊？”苏志伟一看裴硕的反应，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急急忙忙凑过来一看，顿时满脸不敢置信，“我靠林见渊，你不会为了装逼去借了高利贷吧！”
林见渊：“不至于不至于……”
秦诗：“不一定是借高利贷，还有可能是傍上富婆！他不是上次去喝同学喜酒就认识了一个有钱姨姨吗？还认了泰迪当表哥！”
林见渊：“？？”
啥？啥时候的事儿？还有这事儿？！
林见渊呆滞一秒，想起来了。
关键词：喜酒。
喜酒，有钱姨姨，泰迪表哥……
林见渊想起当初那场充满粉红泡泡的晚宴，不由哈哈大笑。
“好吧，我不装了。”林见渊咳了一声，认真道，“刚才确实是骗你们的。富二代什么的都是骗你们的。”
众人：“……”
悲悯同情急速酝酿中！
林见渊立刻打断施法：“——但我真的找到了命中注定的爱人，唯独这一点，千真万确是真的。”
众：“？！！”
所以你真的和那位一分钟啃完八条帝王蟹腿的牙口超好姨姨在一起了？！
姜晨：“……”
这神经病胡言乱语没完没了是吧！
姜晨咬牙切齿，却又拿这个神经病无可奈何。
毕竟林见渊来了以后除了给全公司（除了他）发钱以外没做任何出格的事。
就算报警，警察也没理由抓他。
而且万一，非常小的概率，万一万一，林见渊真的变有钱了呢？
万一他真的是带着合作项目来的呢？？
姜晨已经能设想到自己把林见渊赶跑、林见渊反手跑到总公司去告他顶撞客户、总公司会如何明里暗里恶心他、变着花样整治他了……
坏的很！林见渊！
都学会钓鱼执法了！
幸好他聪明！
不上当！
姜晨气得牙痒痒，却又什么都干不了。
只能窝窝囊囊地回自己办公室。
砰！
甩上门。
然而玻璃门只能隔绝视觉。
隔音太差，根本挡不住楼下传来的欢声笑语。
姜晨烦躁地点开了消消乐。
一楼。
青蛙实在是太多了。林见渊一边等待全自动抓蛙蛙机抓青蛙，一边跟老同事们聊天。
大家聊着聊着，话题就转移到了头发上。
对。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突然开始关注林见渊的头发。
“果然不上班包治百病。”苏志伟感慨道，“林见渊你现在精神状态好好啊！头发也变茂密了！你这才几天没上班，感觉整个人年轻了108岁！”
秦诗：“不是人家茂密，是我们秃。”
说着含泪冲起芝麻糊。
林见渊看到她桌上一大盒芝麻糊，又看到养生壶里泡着一大堆黑豆黑芝麻黑枸杞乱七八糟的东西，忍不住道：“芝麻也就罢了，芝麻糊还是少吃点。里面加很多糖和淀粉，容易影响血糖。”
秦诗果断放下芝麻糊。
开始吨吨吨狂灌黑X黑XX黑XXX养生茶。
林见渊眼角却忽然一跳。
秦诗的头顶，竟然有一小块地方快要斑秃了。
其实还不到斑秃的程度，但是掉头发掉得很厉害。一眼都能看到头皮。
乍一看还以为是被薅着头发在地上拖来拖去的时候薅掉的呢。
“所以林见渊，除了不上班以外，你还有什么防脱生发小妙招？”
苏志伟拿起一把水笔，假装话筒递到林见渊面前。
光亮的额头证实了他正在快速撤退的发际线以及非常急迫的需求。
林见渊：“早睡早起？谈个恋爱？和心爱的老婆每天互道早安晚安？”
苏志伟：“……”
众：“……”
苏志伟怒道：“去死吧你这个该死的有钱的恋爱脑！！！我不许你比我有钱比我头发多还比我多个老婆！！”
林见渊：“~~”
与此同时，二楼办公室。
姜晨坐在电脑桌前，对着手机里卡关的消消乐。
也在疯狂挠头。
挠着挠着，一大把头发掉下来。
姜晨：“？？？！！！”
姜晨惊恐万状。
姜晨火速下单芝麻糊。
林见渊忽然抬头。
密密麻麻。
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
像黑芝麻一样排着队踏进姜晨办公室里。
又像蚂蚁搬家一样。
——搬出来无数根头发。
“林见渊你在看什么？”捏捏乐密切关注着林见渊的一举一动，此刻第一个敏锐察觉到异常，“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林见渊：“好像看到了偷头发的黑芝麻。”
众小玩具们：“？”
始终关注着林见渊的众同事们：“？？？”
他们就知道林见渊精神病根本没好！
“不过它们偷的是姜晨的头发，那没事了。”林见渊愉快地说。
众人一听，也纷纷安下心来。
黑芝麻来偷头发？夭寿啦！
但是偷的是姜晨的头发？
哦那就没事了。哈哈。
“报告大王！”
天使眼球拎着深渊之口，扑棱扑棱地飞回林见渊身边。
“附近的青蛙都抓得差不多了，只剩二楼关着门的房间！”
深渊之口打了个嗝。
林见渊抬眸，发现天使眼球说的是姜晨的办公室。
姜晨那傻逼刚上楼就关门了，天使眼球进不去。
林见渊便对众人道：“好啦，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继续忙吧！不然又要加班！”
裴硕依依不舍：“哥，你这就要走了吗？”
秦诗却道：“害，忙不忙都得加班。姜晨那傻逼又通知今天下班以后开会。我真是服了他了，特么中午刚开过，晚上又要开紧急会。开开开开开他喵个头。哪有这么多狗屁会可以开！”
林见渊顺水推舟，道：“我去劝劝他。”
众人一听，欣喜并好奇地问：“怎么劝？”
林见渊挽起袖子：“那当然是以理服人。”
众人瞬间露出期待的目光。
好好好，精神病人以理服人是吧！
善！
林见渊悄悄地把终端警报打开，确认一楼大办公室里已经一只青蛙都不剩了，遂上楼。
他敲响姜晨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姜晨没好气的一声：“谁啊！”
林见渊礼貌地说：“姜总是我。有些心里话想对您说。”
姜晨一听就瘪了，像个被放掉气的气球一样扁扁地说：“哦，你啊。”
林见渊：“说完就走。”
姜晨立刻来开门。
哔。
门一开，终端果然又开始报警。
“已发现C级异端衍生物：【青蛙雨】！”
林见渊带着全自动小玩具们进屋，抓蛙蛙机乖巧开始工作。
姜晨满脸狐疑，上下打量道：“你想说什么？”
林见渊盯着他的喉咙：“姜总，一天到晚说屁话喉咙会变成孵化器，呱呱呱呱往外到处喷青蛙。幸好有我的眼珠子和大嘴巴全自动抓蛙蛙，不然整个写字楼就要被你吵死啦。”
牛批。
他不说人话的技术也是越来越6。
还押上韵了嘿。
姜晨：“？？？？”
夭寿啦！林见渊又来发癫啦！！！
为什么！
为什么林见渊对着别人就是发红包！
对着他就是发癫！！！
姜晨简直欲哭无泪，越想林见渊那番奇奇怪怪的话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他连忙道：“知道了知道了！说完没！说完就快走吧！”
林见渊：“你保证你再也不剥夺大家的休息时间开会。”
姜晨：“我保证！”
林见渊：“你立字据！”
姜晨：“……”
姜晨不被他吓死也要被他气死了，此刻只想赶紧送走这个癫子，只好委曲求全道：“立立立！”
林见渊露出人民英雄的笑容。
拿到姜晨立下的字据后，林见渊说：“姜晨，你记住。”
姜晨怒道：“啥？！还有啥！”
林见渊：“别管记住什么，你就记住。”
姜晨快要疯了：“啥啊！你到底要我记住啥啊！”
救命！不会是要他记住今天立下的誓言吧!
不是，林见渊有病吧！都离职了还管他开不开会干嘛！
立字据有什么用，做不到难道还会回来打他吗？
等等。
林见渊还真有病！
他是个精神病啊！！！
这个精神病搞不好真的会冲回来打他！！！
姜晨绝望了。
成功把姜晨心态搞崩，林见渊身心舒畅，准备离开。
蛙蛙也抓完了，可以收工了。
这样青蛙源头就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其他楼层的收尾问题。
说起来，这个异端为什么叫青蛙雨？
就因为它遇到太阳会被蒸发掉吗？
那确实挺“雨”的……
林见渊心情愉快地哼着歌，离开姜晨办公室。
姜晨：“……”
他看着林见渊总算离去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回想起刚刚吃过的憋，
姜晨又烦躁地开始抓头发。
林见渊脚步顿住。
啪——嚓。啪——嚓。啪——嚓。
一排排罗列成行的黑芝麻，像行军蚁一样，抬着一根根头发路过他。
路过他的皮靴。路过门缝。
路过台阶就顺流而下。消失在视野里。
林见渊皱眉，狐疑地看了眼移动终端。
没有。
这一次，什么警报都没有。


第79章 人类啊，要不你们还是秃着吧（营……
怎么回事？
林见渊敲了敲移动终端, 探测器始终显示周围异端数量为0。
那眼前这群黑芝麻到底是啥？
首先排除黑芝麻，因为黑芝麻不会行军。
其次排除行军蚁，因为行军蚁不会长成芝麻。
那只能是异端了。
破案了。
难怪最近大家都在掉头发。
原来公司里又多了这个偷人头发的异端！
可异端为什么没触发移动终端的警报？
林见渊皱了皱眉。
上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悔念】。
S级异端可以隐藏刻印, 令探测器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但眼前这些黑芝麻, 是S级异端？
怎么看都不像啊。
且不说S级偷头发有多么掉逼格。
不是说越高级的异端越像人, S级的异端都有人形么？
林见渊果断向众人道别, 追着黑芝麻行军的路线, 来到了公司外的走廊。
写字楼的这一层，除了他们以外, 还有好几家公司。
分别是室内设计、房产中介、新媒体, 和一家程序软件。
此时此刻，这几家公司里也有无数黑芝麻行军蚁, 头顶一根根头发, 浩浩荡荡地从里面出来。
……合理。
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行业……
黑芝麻大军扛着一根根头发，穿墙而出离开了写字楼。
林见渊来到窗边一看。
黑芝麻和头发全都随风消散了。
啊，就这么没了吗？
头发也就这么没了吗？
……莫名令人悲伤。
林见渊：“捏捏, 这些到底是什么？”
捏捏乐却道：“什么是什么？”
林见渊诧异, 指着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芝麻行军蚁：“就这些啊。这些黑芝麻, 你看不到么？”
捏捏乐：“？”
林见渊：“？”
林见渊挠头：“我见鬼了？”
不是吧。有异端存在的世界应该不会还闹鬼吧？
等等,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林见渊皱眉思考挠头。
挠着挠着突然觉得头皮越挠越痒。
林见渊低头一看。
掌心掉着一搓头发。
头发里密密麻麻，全是黑芝麻。
“卧槽！”林见渊当场花容失色，火速冲到没人的地方大叫，“老婆！老婆！！！”
“嗯？”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熟悉的粉红下水出现在面前。
林见渊惊恐地把手掌伸出去，给他看手里的黑芝麻：“你看得到这个吗！老婆！你看得到吗！”
然而，室友刚一出现，林见渊掌心的黑芝麻就突然像被点燃一样。
嗖的一下, 灰飞烟灭了。
林见渊：“？？？”
林见渊一脸茫然。
掌心只剩下他脱落的头发。
这一切真是太诡异了。
林见渊：“老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刚才……”
室友说：“我看到了。”
林见渊立刻产生了在鬼片里看到道士的安心感。
他问：“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室友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它叫什么。不过大概是D级的异端。”
“我也猜是异端。”林见渊道，“但为什么终端识别不出来呢？”
之前别的D级异端就能识别出来啊。
室友：“这个我就不懂了耶。终端的事情。”
据室友说，刚才那些黑芝麻之所以会灰飞烟灭，是因为他来了。
S级对下级异端有着天然的压制，因此哪怕携玉没有刻意释放威压，这些弱小的黑芝麻也直接当场湮灭了。
林见渊豁然开朗道：“难怪眼藤每次看到你都会瑟瑟发抖，原来是因为等级压制啊。”
不过最近好像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是因为相处久了耐受了么。
还是又要升级了？
黑芝麻的数量太多，光靠林见渊一个人和他的小玩具军团实在是收不过来。
林见渊便来到集合点，把情况汇报给了教官。
万万没想到，教官也露出了非常惊讶的神色。
五分钟后。
管理局，局长办公室。
林见渊大受震撼地说：“……所以你们原来一直不知道，还有探测器探测不到的这种异端存在？！”
“是的。”局长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叠于颌下。表情严肃地道，“这种异端的污染物含量非常低，远低于探测器的最低检测值。而且哪怕是外勤部成员，也无法通过肉眼看到它的存在。要不是有你，我们根本无从得知它的存在……林见渊，你做得很好！”
林见渊：“……”
居然全都看不到吗！
仔细一想，捏捏和小石头他们也看不到……
“但是携玉能看到。”林见渊皱眉，“我也能看到。”
为什么？
局长道：“这一点我也很好奇，但这不是现在最急迫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这种微小到无法被检测也无法被其他外勤人员观察到的异端，要如何收容呢？总不能放任他们在外面到处乱薅头发。”
林见渊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完了。
完了！
这个黑芝麻，探测器检测不到，其他人也看不到！
就连小玩具军团都看不到！
那能被派出去抓这些黑芝麻的还有谁？
还能有谁？！
一想到写字楼里哪儿哪儿都有的密密麻麻的黑芝麻们，林见渊眼前一黑一黑又是一黑。
“我……”林见渊虚弱地说，“我不行。”
会死的。
让他去徒手抓恒河沙数的黑芝麻，会死的！！！
真的会死的！！！
“噢噢，你别误会。”局长连忙道，“不是让你去抓，更不是让你爱人去抓。你别担心。”
林见渊心底燃起一丝希望：“那派谁？”
局长：“也不一定要抓。就地灭活也是可以的。”
林见渊：“……”
林见渊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林见渊绝望地说了句“再说吧”，离开局长办公室。
其实林见渊也知道，“再说”也没用。
这个事儿除了他和室友没人能干。
要不算了。
人类啊。
要不你们还是秃着吧。
林见渊有点郁闷。
但是一看到迎面走向他的室友，林见渊的心情又好起来。
烦恼又被抛到脑后。
和老婆在一个单位上班就是好啊。
什么叫转角遇到爱~
室友这会儿正好也没事，林见渊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和室友黏糊了一会儿。
外勤部D-组的成员们也回来了。
林见渊收到教官的消息，让他先去吃饭。晚上7点在会议室集合。
——开会时间在晚上7点，如果这个通知是姜晨发的，林见渊现在肯定已经破口大骂了。
但这是管理局。
而且之前每天都是五点不到就下班，唯独今天因为出了外勤，所以拖得比较晚。
每个月20万的月薪，难难得得晚上7点开个会怎么了？
合理的。
能接受。
林见渊下意识扭头，对室友说：“老婆，我今晚要加班。”
室友：“好哦。这次要弄死谁？我陪你。”
林见渊哭笑不得：“你怎么用这么可爱的语气说出了这么可怕的话。不用弄不用弄，这次不是出去抓异端。是外勤部喊我开会。”
“哦……”室友一秒沮丧。
林见渊捏捏他的胆囊：“也可以陪呀。陪我开会？”
室友的小尾巴又摆起来：“好呀~”
于是收容部那位传说中的S级异端就这么陪着林见渊来到了D-组。
D-组成员们：“……”
纷纷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声音。
幸好大家都已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了，短暂惊讶过后很快接受了“粉红下水是同事”的现实。
反正外勤部和收容部本身也是合作最为密切的两个部门。
刑警和狱警嘛。
收容部来旁听外勤部开会也没什么。
事实证明，林见渊理解错了。
教官喊他过来不是为了开会，而是教学。
教官在手把手地教大家怎么写收容记录。
“大家先看一下这份参考模板……”
教官把模板调出来，展示给所有人。
林见渊：“……”
接下来就是关于那长达230页的《收容记录书写规范》的详细教学。
对照着今天的实战收容过程，进行保姆式教学。
林见渊直到这时才发现，他之前不会写收容记录，不能怪他当初上课没好好听。
是因为基础理论课上就是讲得很简单很基础很一带而过啊！
有关收容记录的书写，真正要讲起来，五六节课都不够。
要注意的细节太多了！
一口气听完根本记不住！
而且这也不能怪管理局的课程安排不当。
人家正常的安排是这样的：
先上基础理论课，对整个管理局的工作流程有个笼统的了解。
然后上体能训练和异端通识课为出勤做准备。
然后在教官带领下进行实战，出一次毫无危险的任务。
然后在教官指导下，完成外勤生涯中的第一份收容记录。
而且是以小组合作的方式！！！
允许讨论！允许分工！允许借助AI！！！
林见渊：“……”
合着就我一个人超前点播了呗。
不过这也没办法。
这其实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说起来，室友是S级，室友能看到那些黑芝麻也就罢了。
他林见渊一个普通人类，为什么……
“教官，我们发现了这些青蛙的源头！是11楼的潮流玩具工作室。”
身旁另一个小组的成员发言令林见渊一下子抬起头。
只听那人继续道：“那个工作室老板喜欢画饼。他一给员工画饼，喉咙上就会张开一个口子。然后里面会冒出来青蛙。”
林见渊：“？”
这时，另一个小组也有人举手：“等等，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们组也遇到了。我以为我们这边才是源头？”
越来越多人举手发言。
“啊？什么？我这边也有啊。好家伙我当时还小激动了一把呢，以为遇到boss了。结果给那个老板翻来覆去做检测，确定对方确实是人……只有在PUA员工的时候会检测到异端反应……”
“咦，我们也是！”
“我们这边也是！”
林见渊：“……”
好家伙。
原来每个公司老板都会从喉咙里吐青蛙！
合理。
毕竟姜晨不是特例。
姜晨只是万千无良上司的其中之一。
这下林见渊算是理解了，为什么整个写字楼会有那么多青蛙。
其实不是他忘记收容姜晨那份青蛙的问题。
而是每时每刻，每个楼层，每个公司里，都有无良上司在生产青蛙。
果然黑心资本家都应该挂在路灯上！！！


第80章 老登！起来加班！
难怪移动终端把这些青蛙称作【异端衍生物】, 而不是异端。
因为青蛙只是社畜牛马们对无良上司的厌恶情绪的【具象化】。
它本身并不是一种独立的异端。所以它不会进食，没有攻击性。
它只是漫无目的地满地乱跑。
啪嗒啪嗒。呱呱呱呱。
说起来，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异端。
所以这种对人无害的【衍生物】, 对普通人来说其实就相当于不存在？
……不对。
林见渊忽然意识到, 不对, 反了。
不是青蛙对人类无害。
而是青蛙本就是人类负面情绪的体现。
不断堆积的负面情绪本身就是一种危害。
这一点, 林见渊可太有切身体会了。
他都切身体会切身到精神病院去了。
……
教学结束, 林见渊和室友一起回家。
他们新租的房子，是一套全屋智能的大平层。
租金8k, 三室一厅。有一个主卧一个儿童房和一个书房。对林见渊和室友来说那个儿童房其实有点多余。
不过无所谓, 空关着好了。
这套房子之前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带一个小朋友。
这对年轻房东一看就非常有生活情趣, 房子处处都设计得很用心。
可以感受到两位房东对生活的热爱。
以及对这个家的爱。
林见渊一眼就看中了这套房子。
虽然是三室一厅, 但却是大平层。房屋面积高达220平，可见每个区域有多宽敞。
每个卧室还都配备了单独的衣帽间。
林见渊当初看房的时候开玩笑说，从最里面的衣帽间到最外面的玄关, 距离远到可以骑共享单车。
“啊。累了。”
林见渊一进屋就直接往沙发上一瘫。
出完外勤回来还要上课, 果然还是太累了。
之前体能训练的时候还好, 只是累。
现在不光身体上累, 脑子也累。
咕噜噜。
肚子叫了。
“老婆~”林见渊牵起室友的小十二指肠，撒娇地晃，“老婆~我饿了~你下面给我吃好不好~”
“啊？”室友疑惑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下面”。
盲肠回肠结直肠缓慢蠕动。
林见渊悚然一惊：“啊不不不，我不是说那个下面！”
室友：“那是哪个下面？”
林见渊哭笑不得：“不是‘下面’，是‘下、面’！算了我自己去下吧——”
“哦哦。”室友也反应过来，笑着按住他，“懂了。我去好啦。你今天好累了, 你躺着休息嘛。”
室友好像并没听懂他刚刚那句无意间的荤话。
林见渊心想——老婆好单纯！
果然不是人就没人那么多花花肠子……
呃，不是。
果然不是人就没那么多邪念。嗯。
不像他。满脑子黄色废料哈哈哈。
林见渊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有点心里痒痒的。
他看着室友走进厨房给他煮面吃，忽然想跟上去，从后面抱抱室友。
但是——不行。
林见渊刚上前一步，就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毕竟今天出外勤了。
他身上还臭烘烘，不可以去抱香喷喷的老婆！
林见渊果断道：“老婆！我先去洗澡！”
室友：“好哦。洗完正好出来吃。”
林见渊：“~”
林见渊嘴角噙着笑，拿衣服进卫生间洗澡。
热水哗啦啦的，水压很大。这个浴室也非常宽敞，而且淋浴和浴缸分开。
有空的时候可以邀请室友一起焯水。
林见渊赤身站在宽敞透明的淋浴室里，热气蒸腾。
力道十足的水柱冲在光裸的后背上，有种按摩般的舒服。
他心情很好地享受着热水淋浴，期待老婆为他做的夜宵。
却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室友也是以负面情绪为食的。
但是他们现在这么幸福！
他身上应该没有多少负面情绪可以给室友吃了吧。
那室友都在吃什么？
每天都在收容部吃自助餐？
虽然被老婆嘬着脑瓜“大吃一口”是非常离奇的体验。
但是室友真的不吃他而去外面吃自助了，他居然……有点……
不爽。
不爽！
林见渊顿时没心情享受热水澡了。
只想赶紧出去把脑袋埋进粉红下水里贴贴。
他闭着眼睛仰起脑袋，把整颗脑袋放在哗啦啦的水柱下。
双手飞快搓洗，加速洗发水泡沫洗脱。
然而冲完一遍，他随手一摸，却发现——
等等。头发怎么还是好油？
因为天太热了么？
说起来他昨天好像才刚洗过头啊。
怎么才过了一天头发就这么油。
难道昨天没洗干净？？？
林见渊皱着眉头重新去挤洗发水。这次他特意好好搓洗了发根，确保每一块头皮都被洗到。
室友香香软软，他怎么可以头皮发油！！！
林见渊无比认真地搓洗，按揉。
仔仔细细揉了十几分钟，这才重新仰起头，闭着眼睛把泡沫冲走。
呼，这样就感觉清爽多了。
水流声停止。
林见渊伸手去捞毛巾，低着头一边擦头发一边正要走出去，视线却无意识瞥见下水道口一大团乌黑。
一大团——乌黑——？！
卧槽！
那是！
头发！！！
那是他的头发！！！
他怎么掉了！！！这么！！！一大把！！！头发！！！
他的头发啊啊啊啊！！！！
林见渊连三角裤都来不及穿，崩溃地从浴室里跑出来。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林见渊冲到厨房里，惊恐大喊，“我掉了好多头发！！头发！！！”
室友：“？”
室友诧异地转过身来，只见林见渊顶着一张崩溃绝望的脸。
下一秒却好似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仰起脑袋把脖子凑过来。
“等等，我现在很慌！慌张也是负面情绪吧？那你快吃！”
林见渊表情逐渐兴奋，
“虽然没有以前在公司上班那么多……来都来了别浪费！你快小吃一口！老婆！”
携玉：“……”
携玉看着林见渊那微微鼓动的、还沾着湿漉漉水珠的喉结。
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的人类怎么这么可爱啊。
会因为掉头发而崩溃大叫。
崩溃大叫却又冲过来把喉结送给他吃。
甚至——还因为可以被吃了，而正在开心？
怎么会有人类因为可以被吃而开心啊。
好好笑哦。
好可爱。
携玉放下锅铲，笑着搂住林见渊。搂住他的人类。
chu~
轻轻吻上他的喉结。
久违了的美味小棒棒糖，令携玉细细品味了许久。
其实没有多少啦——食物。
就在林见渊意识到自己又可以被吃了的时候，负面情绪就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种甜甜的东西。
甜甜的，香香的，暖暖的。
让他一吃就想笑的东西。
而当携玉终于心满意足，放开他的人类的时候。
他发现人类满脸通红。
“怎么啦？”携玉有点担心，伸出十二指肠摸摸人类的脸颊，“有哪里不舒服吗？”
悔念刻印不能一直开，所以他的人类难免感冒。
好气哦！
“我……你……不是。”
他的人类似乎难以启齿。于是决定不启齿。
扭头捂住下面转身跑路。
携玉：“？”
这才发现他的人类衣服没穿，裤子没穿。
甚至连后背屁股上的水珠都没擦干。
就这么急吼吼地，湿漉漉地冲出来。
就为了把喉结送给他吃。
真的好可爱好可爱。
携玉：“嗝~”
虽然棒棒糖只吃了一小口。
但却打出了一个大大的，
大大的粉红色的嗝。
……
林见渊擦干身体重新换上睡衣出来了。
夭寿了，刚才光顾着给老婆送吃的，下面连内裤都没穿。
天知道当他香香软软的室友贴上来吃他喉结的时候他产生了多少生殖系统的想法！
而且众所周知室友吃他吃起来没个轻重！
又舔又吮的！
还嘬得黏黏糊糊有水声！
林见渊当时可太有想法了！
可是不行！
因为他忘不了！他的头发！！！
他那在淋浴室下水口掉了一大把的头发！！！
此时此刻实在不是一个发生生殖系统故事的好时机……
还是下次吧！
下次一定！！！
……林见渊换好睡衣以后慢慢冷静下来了。
室友给他下的泡面也出锅了。
X拉面里打两个蛋。经典搭配。
辣蓬蓬的汤汁，裹着筋道Q弹的面条。橙红色的鸡蛋黄，是林见渊最喜欢的半溏心状态。
蛋清被打散，变成绵绵的蛋花漂浮在弹弹的拉面上。
筷子一插进去，卷起一团拉面。
上面恰好裹着汤汁满满的蛋花、不小心戳破的流心蛋黄、还有出锅前室友新鲜撒上去的一把葱花。
好——吃！
林见渊捧着碗大快朵颐，恨不得把汤汁全部喝光，把碗底都反复舔几遍。
“老婆。”林见渊吸溜着面条，辛鲜的微辣热烘烘地充斥鼻腔，吃得他时不时还吸溜一下鼻涕，“老婆你怎么煮个泡面都这么好吃呀。”林见渊感动地说。
室友走过来，笑眯眯地捏他脸：“你怎么吃个泡面都这么开心呀？只是泡面而已呀。”
林见渊：“~”
室友：“~”
受不了了。
好想抱着老婆大亲特亲！
但又放不下手里这个碗！
我捧着碗就没法亲你！
我亲你就没法趁热吃你亲手为我煮的面！
天呐！
人世间怎会有如此两难！
吃饱了果然就会变聪明。
林见渊迅速复盘了刚才的鬼故事——黑芝麻应该是趁他洗澡的时候偷偷入侵了他的头皮，害他头皮发油，还害他掉一大把头发。
罪大恶极！！！
不过室友在身边，黑芝麻不是会灰飞烟灭的吗？
为什么……哦。
林见渊冷静地环顾四周。
破案了。
房子太大了。
两百平的大平层！你也是帮凶！
所以当他急吼吼地从浴室里跑出来找室友的时候，手里就只剩下脱落的头发，而没有黑芝麻了。
黑芝麻一靠近室友就湮灭了。
那这样的话……
林见渊摸着下巴，靠步伐大概丈量了一下他们家浴室到厨房的距离。
再结合房屋户型推算一下，室友能够自然湮灭黑芝麻的范围大概是半径10米。
室友秒懂。说：“我去扫楼。”
林见渊笑道：“不用，扫楼太累。而且暴打异端是我们外勤部的工作，你个收容部的不要抢着干~”
室友唇角一弯：“哎呀。”
“你哎呀哎呀什么呀~”林见渊又凑过去捏他的喉咙，捏他的胆囊，捏他新鲜光滑的肝，“说了多少次，不~要随时随地大小娇~”
一截肠子伸过来，柔柔地勾住林见渊的脖子。
室友把他拉近，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见渊邪魅一笑。
拿起移动终端。
“我决定让局长那个老登起来加班。”


第81章 论文看完了吗？
哔哔哔——
移动终端的蜂鸣声把正在刷小视频的局长从傻乐中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
又出什么事了？！
局长赶紧拿起移动终端, 一看，发现是一条由高级职称特殊快速渠道提交过来的审批申请。
标题是“关于紧急研发花露水洗发水的申请”。
局长：“？”
局长头顶一个大大的问号，还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内部通讯又响起来。
“喂, 局长, 不好意思打扰了, 睡了吗？”
是林见渊。
语气还怪礼貌。
局长道：“还没, 怎么？”
林见渊：“害，这不是白天发现了那个新型异端嘛。我想着它虽然没什么精神污染, 但是老让人民群众秃头也不是个事儿啊。所以我就想到了一个点子。”
局长：“哦哦, 就那个花露……清醒药剂洗发水是吧？”
局长毕竟也不是光靠装傻充愣和吹下属彩虹屁才坐到这个位置的。
他立马get到了林见渊的意思。
“这个，嗯,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审批。”局长十分感动。
并且看了眼时间：十二点！
好好好。
把林见渊特聘进来真是他们管理局的福气啊！
就问还有谁大半夜的不睡觉, 为了人民群众的头发而殚精竭虑！
还有谁！
局长挂了通讯，正想再刷一会儿小视频。
视频刚刷了一分钟。
哔哔——
终端又响起来。
林见渊：“领导，麻烦尽快审批！[抱拳][抱拳]有劳！[鲜花][鲜花]”
局长：“……”
没必要这么急吧？
当然, 话不能这么说。
深谙驾驭下属之道的局长耐心安抚道：“正在审核, 稍等！”
林见渊：“好的！[鲜花][鲜花]”
手头这个小视频看完了, 局长依依不舍地切到移动终端审核界面。
点开附件。
系统卡顿了一下。
局长：“？”
系统短暂地卡完以后, 加载出来密密麻麻图文并茂长达128页的《关于紧急研发花露水洗发水的申请》。
局长：“………………”
不是。
128页？？？
你搁这写博士论文呢！
好好好。
局长的胜负欲也是成功被勾起来了。
他高低得看看这128页写了个啥！
局长坐起身，表情严肃地点进去。
两分钟后，局长：“？”
十分钟后，局长：“？？？”
坏了。
这下是冲他来的。
这128页真的是博士论文！！！
从封面到声明到摘要到关键词目录，到绪论、理论基础与文献综述、研究设计与数据等等等等……一应俱全！
甚至连格式都很标准！！！
局长第一反应是林见渊在开玩笑？
第二反应是，不是吧你！来真的？！
局长只是大略扫了一眼就知道林见渊不是在胡说八道。
他是真的认认真真地写了摘要、认认真真写了绪论和综述，还认认真真设计了整个研发流程！！
局长：啊？不是？啊？
林见渊这个活爹是给他干哪儿来了？！
局长陷入了一秒钟的迟疑。
为什么只有一秒钟，因为下一秒, 活爹催命符又来了。
林见渊：“领导，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龇牙笑][龇牙笑]”
局长：“……”
虽然实际上连摘要都还没看完但是并不能这么说。
因为他太懂林见渊的性格了。
林见渊跟时少宁一样，是那种骂骂咧咧但还是会把活儿干了的人。
可他又跟时少宁不一样！
因为时少宁是一个单身的理想主义者。
而林见渊有个发起疯来会把整个收容部干翻的无脑护恋爱脑老婆！！！
局长立刻回复：“稍等。正在认真研读，还需要一些时间。[抱拳][抱拳]”
局长越往下看越冷汗直冒。
因为他发现。
这个博士论文——不是，这个《关于紧急研发花露水洗发水的申请》是真的写得很认真！
很认真！很严谨！
而且很有实用性！
毕竟林见渊光是“如何在保持清醒药剂效果的同时不失花露水风味且确保对人体绝对无害”这个论点上就足足讨论了50页！提出了若干种方案！
……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喜欢花露水了。
局长：“……”
汗流浃背了。
表面上的林见渊：领导，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抱拳][抱拳]
实际上的林见渊：废物！都五分钟了怎么还没学完？快学！[怒][怒][怒]
懂了。
林见渊不是活爹。
林见渊是半夜薅他起来看文献的高精力导师啊！！！
但是不看又不行……
林见渊都辛辛苦苦写了，而且任务也是他自己白天暗戳戳压给林见渊的，林见渊都辛辛苦苦写了方案交上来了他要是不立刻看立刻给反馈的话林见渊肯定会炸林见渊一旦炸了他老婆肯定也会炸……
可这个博士论文足足有128页啊！
而且是正儿八经的科学论文！
受不了了。
局长当局长这么多年，久违地爆发出了社畜的呐喊。
受不了了！！！
烦死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另一边。
林见渊家的大平层。
卧室里，全屋恒温系统把温度调节到最舒适。
床单、被套、枕头，都是之前从那个顶奢酒店订购的。
就连被子白天老婆也偷偷摸鱼回来拿出去晒过。
此刻整个床铺散发出烤螨虫的温暖清香。
“啊……”林见渊抱着老婆，舒服地在大床上蹭来蹭去，“爽！宝宝你也太好了吧！我真的爱死你了！”
室友：“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那个博士的呀？”
“嗯？博士？”林见渊想起来三小时前打的那通电话，解释道，“哦哦，那个是上次参观内务部的时候偶然认识的科研部同事。时少宁带我们去的那次，你也在呀。”
是个因为太能干被无良导师一再延毕的苦逼博士——不，准博士。
因为他至今没毕业。
被恶意延毕真的很痛苦，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却被害得痛失了好几个向往的工作。
再说了，因为太能干而被延毕是什么操蛋理由？
他试过去找导师理论，去找校方反应。
可是导师只会pua他，还暗戳戳给他施压。
对学术的热爱和现实的残酷形成鲜明反差。
他看不到未来，一下子心态崩了，再加上受到异端的影响，差点自杀。
幸好被管理局救下来。
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把他清除记忆放归实验室，但是这位苦逼准博士被开导之后豁然开朗。
冷静地说：
“你们说得对，我应该珍惜生命。”
“我不应该自己跳楼。我应该拉着那傻逼一起跳，买一赠一。”
当时负责处理此事的外勤组成员吓得赶紧汇报上级。
而被请示的那位上级就是时少宁。
时少宁当时听完这个故事也是一肚子火气，骂骂咧咧，恨不得隔着移动终端去给那傻逼导师邦邦两拳。
但是发泄归发泄，如何整治无良导师不是管理局的工作范围。
或者说，清除完异端以后，剩下的事就不归他们管了。
但这个事儿，时少宁又实在是很想管。
理想主义者就是最见不得别的理想主义者受苦。
正好在旁边的林见渊随口插嘴道：“反正人家读博士也是为了做科研。你刚才不是还说科研部缺人么，要不看看他什么专业，能不能给他解决工作。万一专业对口呢？”
结果那个万一还真万一上了。
那哥们儿是研究生物制药的，一开始读博士就是因为喜欢搞科研，后来发现遇人不淑选错了导师。
导师只想要一头趁手的牛马。牛马有什么资格谈热爱，先毕业找到工作混口饭吃再说吧。
没想到无良导师远比他想象的更没下限。
就因为他太能干而把他强行留在身边5年。
导师想方设法把他摁在身边，剪掉他所有长出羽翼的机会。
还每天pua他，暗戳戳威胁他，让他意识到就算离开这个导师也会遭到针对。
别说将来在这个领域继续作为，哪怕只是想拿到毕业证学位证，都会成为机会渺茫的事。
就这样，硬生生把一个对科研有热情的苗子折磨成了要拉着导师一起跳楼的疯子。
林见渊一提出，那博士一拍即合。
哥们儿也不跳楼了，直接邦邦砸了导师两拳，把脱下来的手套甩到导师脸上说“老子不干了！”
然后华丽入职科研部。
非但由管理局出面拿到了本该属于他的毕业证学位证，还带走了所有属于自己的科研成果。
顺手举报了一波那傻逼学术不端。
大快人心！
事实证明，被无良导师蹂躏过的科研牛马，干起科研来是真的给力。
哥们儿来到科研部，入职培训还没上完呢，第三天就开始问上级：
“培训太水了，摸鱼间隙我写了个标书。我该往哪里投？”
真是令人惊叹的科研热情啊！
整个科研部当场就袭来了一股火热的龙卷风。
所有人都大受震撼。
深感后生可畏地哭着卷了起来。
很好！很精神！
“那哥们儿叫罗旋。”林见渊笑了笑，说，“真的很给力，我刚才就这么跟他一说，没想到他三小时就肝了一篇论文出来。真的太厉害了。”
太熟练了！！！
当然，这篇博士论文不是他真的徒手三小时捏造出来的。
毕竟花露水……啊不，清醒药剂的相关课题，本来就是他正在研究的内容。
他手里正好有一大堆现成的数据资料。
“哦。”室友说，“你连人家名字都记住了哦。”
“因为很特别啊，DNA双螺旋，听着就像干这行的……”林见渊听着室友的语气不对，哭笑不得道，“等等，宝宝你不会吃醋了吧？”
“你第一次夸别人厉害。”室友闷闷地说。
“怎么会？”林见渊惊讶，“我明明夸你夸得更多呀？我今天还夸你煮泡面煮得超好吃呢！”
“那我又不是人。”室友撇撇嘴。
小尾巴却又开始一晃一晃。
林见渊敏锐地抓住破绽，扑上去抱着老婆团起来揉：“你吃醋呀~宝宝也会吃醋呀~”
还以为室友会否认，没想到室友点点“头”，认真地说：“嗯。吃醋。”
林见渊一愣。
室友：“我吃人类的醋。吃床单的醋。吃空调的醋。我要把你吃到肚子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这样我就不用再吃醋。”
林见渊：“……”
室友有点不安，摸摸他的脸：“怎么了。被我吓到了吗？我只是说说，我不会真的吃掉你呀！”
“不是，我没有怕。宝宝。我只是想到《小王子》。”林见渊突然开始笑，“我在想如果我到你肚子里，那我们是不是就变成一顶帽子。”
室友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也开始笑。
两个人在舒服光滑的床单上蹭来蹭去扭来扭去。
模仿着书里说的“大蟒蛇会把猎物整个吞进去，完全不咀嚼然后它们就无法动弹，要花六个月的时间边睡觉边消化”。
笑成一团。


第82章 赐名【秃头怪】
在局长的大力推进之下, 花露水——不是，是清醒药剂洗发水，很快研发出了成果。
林见渊第一时间拿到了成品。
他立刻把家里所有洗发水进行了替换。
“不会再有啦。”室友说, “我已经把家里标记成领域。这种级别的异端没办法再进来啦。”
“还是要用的。”林见渊摸了摸头发, 心有余悸地道, “据说他们在这个洗发水里还添加了很多防脱固发成分……”
成品要上市, 自然还需要经过包装。
于是管理局联系了某经典花露水商家。进行一波联名。
顺便还找了各大社交平台的测评博主进行矩阵推广。
——这是林见渊的建议。
毕竟干广告营销出身的, 林见渊深谙用户心理。
你如果直接把免费洗发水送上门，那写字楼里那帮人只会在忙碌中烦躁地摆手, 像赶苍蝇一样把你赶走。
送鸡蛋也不行。年纪还没到。
但是营销软推广就不一样了。
只要够软、够精准触及, 再加上那么一点点广告创意……
而创意，恰好就是林见渊的老本行。
于是, 没过多久。
林见渊就刷到了群消息。
秦诗：卧槽上次那个洗发水你们用了吗？超好用！控油绝了。我现在5天洗一次头都不油！！！
苏志伟：！！！我也用了！绝了！之前刷到小红薯还以为是广, 我还想说大数据果然在监听我，前脚还在跟你们讨论秃头，后脚就给我推洗发水软广了。没想到是真的好用！！
裴硕：啊？那个是软广吗？我也刷到了。我看的是这个测评。有点心动。[链接]
秦诗：小帅不用吧你头发那么多。[大哭]
苏志伟：小帅不用吧你头发那么多。[大哭]
下面一串排队。
裴硕：[尴尬]啊, 其实, 我最近掉头发也有点多。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的关系……
裴硕：不过其实我也偷偷买了这个洗发水。[嘿嘿]效果我还没感觉到, 但是花露水的味道真好闻啊, 洗完头有一种蚊子都要远离我的愉快感！
这是一个没有姜晨和于秀丽等各路傻逼的小群。
林见渊看着不断刷屏的群消息，嘴角一勾。
深藏功与名。
他并没有刻意给老同事们推广，现在他们却全都用上了。充分说明已经精准触及目标人群。
后台数据也显示，写字楼大部分人都已经购买他们的产品。
少数还没购买的，说明没有受到黑芝麻怪的影响。
或者对秃头根本不介意。
那……也行。
反正秃不秃的不重要。
一个区域内只要有一个人使用过他们的产品，清醒药剂就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停留在头发上，并在小范围内扩散，维持一定浓度。
所以没用他们洗发水的人, 他可以继续秃。
但是自身携带的黑芝麻会被消灭。
变成一个与异端无关的纯秃人士。
也是求仁得仁。
总之黑芝麻事件就此圆满结束。
还有一个小问题。
由于该新型异端是由林见渊首次发现并灭活的，所以他拥有对该异端的命名权。
于是，黑芝麻被赐名——
【秃头怪】。
捏捏乐：“……”
小石头：“……”
天使眼球&深渊之口&社恐乐高：“……”
行。
还真是符合林见渊一贯作风的酣畅淋漓的一次命名呢。
异端名：【秃头怪】。
异端等级：D【极低危】
编号：【XXXXXXX】
目前状态：【已灭活】
林见渊把X神花露水联名款洗发水的相关资料也补充进收容报告，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坏了。
他怎么又这么能干！！！
这可是职场大忌！
能干就会一直干！
不不不，这可不行。
以后要收敛一点，别再那么出风头了。
林见渊陷入了深刻反思。
片场。
“卡！”
导演大喊。
众人一拥而上，给时少宁解开绑在身上的威亚。
这部电视剧是个融合了悬疑、奇幻、武侠、爱情色彩的古装剧。
要素齐全，剧本服化道也很用心。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演员。
时少宁是这部戏的男一。
他上部戏是跟新晋小花薛璐搭戏的仙侠古偶，播出之后反响很好，讨论度很高。
网友锐评：薛璐演得很好，时少宁倒也在场。
甚嚣尘上的讨论度，一半在夸女主，一半在骂他。
时少宁那段时间被骂得很惨。
管理局又忙，弄得他情绪很差。
可现在这部戏不同。
这部戏他的角色是个阴暗疯批病娇男鬼。
时少宁本人虽然不擅长这种角色，但他手里有异端啊！
众所周知，异端以吞食负面情绪为生。
实际上异端也可以主动释放情绪。
机制类似于核聚变。
比方说，当人群里有一个人陷入恐慌，周围其他人也会受到感染。于是【恐慌】这种情绪就会在人群中像弹珠一样反复碰撞，不断引发连锁反应，最后弄得不可收拾。
异端便可以借此大肆进食。
但如果这种【释放】被限定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呢？
时少宁某次突发奇想，带着异端释放的情绪上场演戏。
结果非常好！
酣畅淋漓！
时少宁从未如此入戏！
他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那只阴暗男鬼本鬼，对女主充满了求而不得却又欲罢不能的怨念！
他演得太爽了，以至于导演喊卡的时候，他还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戏。
阴湿男鬼的眼神湿淋淋地紧盯着女主角，吓得女主角花容失色。
导演很鸡贼地直接把这段花絮留下，当做前期宣传，先放到网上去造势。
下了戏的时少宁坐在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给他卸妆。
时少宁虽然在拍戏时情绪饱满，但是下了戏还是那个酷哥。
无他。
情绪要用在刀刃上！
卸完妆还有一套复杂的护肤流程。
没办法。明星就是靠脸吃饭。
时少宁其实很烦在脸上鼓捣这些，但鼓捣这些总比在管理局加班好。
至少没喊他去加班……
——不行！不能这么想!
时少宁悚然一惊，赶紧去看终端。
哦还好还好。终端没响。
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想了！
净给自己立flag！
时少宁深吸一口气，打算刷个小红薯来放松一下。
一点开小红薯，大数据立马推送热门笔记：
“时少宁用力过猛。”
时少宁：“？”
呵。人红是非多。
时少宁果断划走。
下一条。
“时少宁式演技：瞪眼、瞪眼、咆哮、瞪眼。”
时少宁：……
剧本上写的就是【瞪着女主角】啊要不要我把剧本甩你脸上你仔细看看！！！
划走。
再下一条。
“别的阴湿男鬼：我会永远注视着你，永远，永远。时少宁式阴湿男鬼：下班，下班，下班……瞪完这一眼就下班……下班……”
“眼里没有对女主的贪婪，有的全是对下班的渴望！”
“家人们谁懂啊。时少宁是被资本做局了吧！这浓浓的被迫加班味儿。我真的笑死！”
时少宁：“？？？”
什么？这不是他非常沉浸式演技，演得超爽，超级酣畅淋漓的那一场吗？
时少宁失去表情管理。
当场裂开。
跟在时少宁身边的劳改异端们集体抬头。
嗯？
又开饭了？
（嚼嚼嚼）
时少宁正在烦躁间，手机忽然震动，收到了一条消息。
林见渊：“晚上有空不？出来打球？”
林见渊：“顺便吃饭。上次不是还欠你顿饭么。”
时少宁冷着脸，手指头狠狠戳屏幕：
“有。”
“打。”
“吃。”
夜晚。篮球场。
“你现在真的发达了。”
时少宁来到篮球场，环顾四周，道，“也是包上场了。”
这里是时少宁第一次跟林见渊见面的篮球场。
时少宁还记得，那段时间【谵妄】频繁出现，他在片场和任务地点两头跑，每天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情绪极度暴躁。
结果直接给他干趴下了。拍戏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害他被导演狂骂。
导演让他调整状态，他索性跟管理局也请了病假，想好好休息。
毕竟拍戏才是主业。管理局只是副业。
时少宁一直是这么想的。
结果，晚上，他一个人出来散步的时候，管理局突然又给他发紧急任务。
说什么【谵妄】的刻印出现在附近，让他赶紧去看一眼。
时少宁当场就炸了。
上一次对战【谵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S级的精神污染不是盖的。事后哪怕他狂喷10L花露水，他还是出现了谵妄的症状。
害得他录综艺的时候出了大丑。
有生以来第一次上热搜。热搜竟然是：
#时少宁 把恋综上成癫综
奇耻大辱！
虽然后来因祸得福，他得到了更多综艺和代言的机会。
但时少宁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谁能想到现在……
“你是明星嘛。这不是怕有人认出来。”林见渊笑着说，“你要换鞋不？”
时少宁看了看一身运动装的林见渊。
和平常的社畜风不同，今天是T恤沙滩裤白球鞋。倒是第一次看他穿得这么运动。
看上去青春活力了不少。跟个大学生似的。
时少宁又看了看一旁的【邪域】。
嗯。一如既往，没穿皮肤。
一套完整的粉红色消化系统悬空漂浮于篮球场上。
时少宁忍不住把【邪域】从上（口腔）到下（结直肠）扫了一眼。
还是难以想象：林见渊对着这一坨下水是怎么喊得出“老婆”的。
他俩不会还亲嘴吧？！
时少宁后脊梁一阵白毛汗。
赶紧停止想象。
“不换了。”时少宁说，“我这鞋可以，最近在代言这个，品牌方送了一大堆。要么？送你们两……”
时少宁看看林见渊又看看【邪域】，改口道，“……送你一双。”
“两双就两双嘛，别小气。”
【邪域】嘴角一勾，又扭头“看”了林见渊一眼，柔柔地说，“我不穿，他可以换着穿呀~”
林见渊哈哈大笑，摆手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又扭头对【邪域】小声说了句什么。
【邪域】听完，也哈哈大笑。
笑得肝胆脾胰肠，一大堆下水在那里抖。
时少宁：“……”
狗男男。
哦不。
狗男肠！
时少宁拍了下篮球，说：“怎么打。斗牛？”
【邪域】扭“头”，问林见渊：“斗牛是什么呀？”
林见渊：“斗牛就是3人篮球呀。不过咱们不用管那么多规则吧？宝宝你只要注意别把自己拉太长就行了。”
邪域：“什么叫别把自己拉太长？”
林见渊：“就是像你上次跟我打球那样，一下子把自己拔高到2米然后大灌篮。”
邪域：“哦，不行哦。”
林见渊：“当然不行啦这个太作弊了哈哈哈。你跟我打不要紧，但是这次有时队嘛。一会儿裴硕不是还要来——啊，对了。”
林见渊转过头来，对时少宁说：“一会儿我还有个朋友要来，到时候2对2呗？是原来公司里我带的实习生。人很不错。是个好孩子。”
时少宁已经热身完毕，闻言淡淡道：“随便。”
话音刚落。
哔哔哔！
三个人的移动终端同时响起来。
林见渊：“靠。”
邪域：“靠。”
时少宁：“靠！！！”
这次又他妈是哪个傻逼？！
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舞到两个A级战斗员+一个S级异端面前？！
找死！！！


第83章 走！一起加班！
然而看清移动终端上那个不断闪烁的血红色警报后, 三个人都沉默了。
携玉：“【谵妄】？”
语气微嘲，淡淡地扫了时少宁一眼。
时少宁唇线一抿。
林见渊赶紧把老婆拉到身边，小声道：“老婆老婆, 别怪他。上次……嗯, 你还记得上次么, 就十万大军围老破小那次。”
那次管理局之所以会找上门, 其实还是因为【谵妄】。
是【谵妄】莫名其妙跑到他们家里来, 刻印被管理局检测到。管理局追击【谵妄】时无意中捕获到携玉的刻印。
因此才触发了“你老婆不是人啊！”的drama情节。
关键是。
林见渊当时精神恍惚，还好死不死地把【谵妄】误以为是室友。
结果室友反手一肠子把【谵妄】甩出去800公里远。
害得时少宁处理完他们这边的问题, 又连夜坐直升机赶去800公里外收容【谵妄】。
“但是等他星夜兼程赶过去的时候, 谵妄已经不见了。”林见渊小声说，“他当时就心态崩了, 生理承受能力也到极限了, 所以才会在电话里狂骂局长强烈要求休假……”
那份收容失败的报告是林见渊帮他写的。
所以林见渊清楚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儿。
也知道时少宁当时有多崩溃。
携玉：“。”
想起来了。
“……那也不能怪我。”携玉闷闷道，“是谵妄……”
“没有怪你呀宝宝。”林见渊温柔地说，“我只是觉得, 咱们体谅一下他好不好？他也挺不容易的。都是给管理局打工, 咱们好歹全职, 他还要兼职。真的很辛苦。而且谵妄虽然智障但毕竟也是S级, 真的很难抓。抓不到也不能怪时少宁。他跟我一样都是普通人类。就像如果我抓不到悔念，你也不会怪我觉得我是废物，对不对？”
携玉说：“不会。”
语气好乖。
林见渊捏了捏他的小尾巴。
“你们玩。”篮球场另一头的时少宁并没有听到这边小情侣的窃窃私语。
他只是戴上鸭舌帽，戴上黑色全覆式口罩，重新变回那个覆面系酷哥。
酷哥淡淡道，“【谵妄】我去收。”
携玉：“我也去。”
室友上前一步。
小尾巴在林见渊掌心轻轻一蹭。
林见渊就像被小猫咪一屁股坐在肚皮上一样，温暖柔软的感觉直达胃底。
携玉对林见渊说：“你在这里等裴硕吧。他应该快来了。我们很快搞定。”
林见渊笑道：“好。”
室友和时少宁离开了。
真是诡异的组合。
林见渊看着两人消失之后变得空荡荡的篮球场地，不禁挠挠头, 心里空空的。
捏捏乐忽然开口：“大王大王，我们陪你打呀。”
小石头：“对。我们也可以的。”
林见渊把两个小玩具拿出来，好笑道：“你们？怎么打？你们身体都还没有篮球大。”
捏捏乐：“我可以变大的！不过只能支撑一小会儿……我可以像海豹一样DUANG DUANG地陪你打球！”
小石头：“眼珠子不是能飞嘛，让它叼着垃圾袋当篮网。你把篮球扔出去，让它们来接。就像人类和狗那样玩。”
眼珠子：“？”
垃圾袋：“？？”
汪汪汪？
小石头：“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没有说影噬和深渊之口是狗的意思。真的很对不起，我只是怕渊哥寂寞，想让渊哥找点乐子玩……”
捏捏乐怒道：“你的绿茶味儿能不能收一收！每次都这么茶！烦不烦啊你！”
小石头：“呜呜呜，我不是，我没有……”
“好了好了别吵了。”林见渊笑道，“也不至于老婆一走我就寂寞，我又不是什么分离焦虑的狗狗。机会难得，反正周围也没人，你们也出来放个风吧。平常呆我裤兜里也很无聊吧。”
小玩具们：“！”
惊！
林见渊竟然主动放它们出去玩！
这是什么！
这就是谈恋爱的副作用吗！
对全世界都会变温柔？！
天呐！
谁说林见渊恋爱脑了，这恋爱脑可太好了！
它们举双触角双棱角三对翅膀一个棘突一整排牙齿支持这门亲事！！！
林见渊正想把小玩具们都撒出去让它们自己玩。
一转身，忽然看到裴硕。
“哥、哥……”
裴硕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咦，你来啦。啥时候来的。”林见渊走过去，笑着拍他肩膀，“晚饭吃了没？”
“呃，嗯……”裴硕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回想起林见渊刚才对着蜗牛捏捏乐说话的场景，脸上表情逐渐微妙。
“哥，那个，呃……”
裴硕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内心天人交战半天，终于还是用一种最隐晦最含蓄最有转圜余地的方式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那什么……嫂子……？”
搭在裴硕肩膀上的手瞬间一僵。
林见渊：“。”
坏了。
林见渊也环顾空荡荡的四周，嘴角一抽。
他深吸一口气，真诚地说：
“如果我说我老婆和我朋友正好有事，一起去加班了，你信吗？”
裴硕毫不犹豫点头：“信信信！当然信！为什么不信啊？”
林见渊：“。”
好好好，好小子。
论演技你可真是一流。
毫无疑问，在裴硕心里，林见渊肯定病情又加重了。
因为他非但有了空气老婆，甚至还多了一个空气朋友……
林见渊第一反应是解释，他想说“我那朋友你肯定认识他，因为他还是个明星呢”。
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这话说出来更像精神病人的白日妄想了……
“没关系。”林见渊安慰裴硕也安慰自己，“反正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看了就知道了。咱们先玩。”
裴硕：“好呀好呀。”
裴硕不愧是刚毕业——哦不对，他已经毕业并误入歧途那个傻逼公司小半年了。
但是刚毕业小半年的男大学生还是保留着浓浓的男大气质。
那身体素质不是盖的。
明明此刻衣着对调——林见渊T恤沙滩裤白球鞋，而裴硕一身休闲西装——可一旦运动起来，裴硕还是远比他更有青春活力。
“哥！”裴硕笑着，抬手把篮球拍过来，“你来！”
林见渊已经累成狗了，呼哧呼哧喘着气，勉为其难地接住篮球。
“不行了我得休息一下……”林见渊扶着腰往旁边走。
“哥，你累了吗？要不要喝水？”裴硕眼睛亮晶晶的，注意到林见渊没带水，便环顾四周，视线落在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上，“我去对面买点水吧！——哥你别坐着，越坐越累。你站起来活动一下。”
林见渊哭笑不得：“我已经活动不动了，气儿都喘不上来了。不行了我这个心肺功能……”
“你现在是还没活动开。”裴硕道，“等你热身热好了，就没那么累了。”
林见渊：“……”
什么！他们都打了半小时球了！
剧烈运动半小时对裴硕来说只是热身吗！
男大学生的体力，恐怖如斯！
而且他不是刚上了一整天班吗！为什么还这么有活力！
好家伙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高精力人群？！
林见渊只能无奈摆手：“去吧去吧。帮我老婆和朋友也带两瓶。我老婆要冰可乐。朋友……嗯朋友要控制饮食，就拿瓶矿泉水吧。”
裴硕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但是很快又笑容爽朗地道：“好啊！”
裴硕去马路对面买水。
林见渊看着他的背影，摇头。
这误会越来越大了。
算了，一会儿他们回来了就能解释清楚了。
到时候裴硕看到时少宁肯定会惊掉下巴。
毕竟裴硕还追过时少宁的剧呢哈哈哈。
林见渊越想越好笑，不禁期待起一会儿的世纪性会面。
……所以要不怎么说人不能立FLAG呢。
裴硕买水回来了。
两个人坐在篮球场边喝水。
喝水，聊天。
聊了二十分钟。
携玉和时少宁还没回来。
林见渊：“。”
林见渊逐渐尴尬，为证清白他当着裴硕的面给室友发了个语音：“老婆老婆，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呀？”
裴硕侧过头，看着他。
林见渊微信发出去，没有回音。
他又赶紧给时少宁发了一条：“时队时队，怎么还没搞定。效率！快点，我朋友都来了！”
微信又发出去。
还是没有回音。
林见渊：“。”
裴硕望着林见渊的眼神逐渐深邃。
林见渊：“……我真的有老婆。”
裴硕：“我知道呀。怎么了哥，干嘛突然强调这个，我又不是不信你。”
林见渊：“……我也是真的带了个新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
裴硕笑起来：“我知道，你跟我说过了。但他们不是临时被喊过去加班了嘛。没事的哥，都理解。真没事儿。”
林见渊仰天长叹一声。
“对了哥，于秀丽辞职了你知道嘛？”裴硕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八卦的表情。
裴硕那点小把戏在林见渊面前还太嫩，林见渊立刻就听出他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不过这个话题确实成功引起了林见渊的兴趣。
“嗯？”林见渊说，“我不知道啊。她不是总公司的么？”
“对对对，是总公司的，但就是突然辞职了。好像跟你是前后脚。”
林见渊：“为什么？不会就因为那天被我怼了吧。”
“不是不是，哈哈哈，说起来还很搞笑。”裴硕做贼似的环顾四周，突然有些不安道，“啊等等。我大晚上的跟你说这个会不会不太好……”
林见渊哭笑不得：“你说啊。把人好奇心勾起来了却不说算怎么回事。快说！”
“好吧那我说了。”裴硕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据说于秀丽在公司撞鬼了！”
林见渊：“？”
裴硕：“就是你来公司辞职交接工作的那天，你不是因为她动你电脑的事情跟她吵架了嘛。然后她就躲到卫生间里去哭。结果就在卫生间撞鬼了。”
林见渊心里一动，道：“细说。”
在公司里撞鬼，那撞得还真不一定是鬼。
搞不好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异端。
他发现他们公司真的挺招异端的。
这个拜钟馗或者跳个大神什么的有用么？
裴硕道：“细说其实也细不到哪里去，因为于秀丽当天就跑到寺庙里去烧香，后来就辞职了。我也只是听大家在传。有人说她遇到一个肠穿肚烂的小女孩，有人说她看到的是捧着自己的肠子问你她的肠子好看么的红衣女鬼，还有人说是个肚子被掏空，然后追着你满地跑问你有没有看到她肠子的白头发老太太……反正众说纷纭，什么说法都有。”
林见渊：“。”
破案了。
关键词：肠。
林见渊当然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忍不住翘起。
裴硕看到他笑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说：“是吧哥，你也觉得很离谱对吧。但是我想了想又觉得很奇怪，因为你看，所有说法里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肠子。搞不好于秀丽是真的见到了一堆肠子，而且是在卫生间里……啧。我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感觉我也会被吓死。但是卫生间里为什么会有肠子呢？啊，想想还是挺可怕的。幸好是女卫生间，不是男卫生间……”
林见渊：“…………”
没事的。
不用进卫生间，一会儿你也可以见到肠子。
……这当然只是开玩笑。
室友当然不可能以真面目——真下水的形象出现在裴硕面前。
肯定是把自己打扮得帅到发光然后给裴硕一点小小的认知改变啦。
裴硕说得不错。
运动完以后确实不应该立刻坐下来休息。因为一休息身体就会迅速堆积疲劳感。
林见渊坐着喝了一会儿水，就再也不想站起来了。
甚至还有点饿。
林见渊看了眼手机。
时少宁没回消息，室友回了。说了句“快了。”
林见渊心里一安。给室友回消息：“那我先去点烧烤，你想吃什么呀？”
室友：“好。”
看得出来回得很仓促了。
这已经不是A or B选择or了，这是问他A or B他说yes I do。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那边应该还在惊天动地地打架。
一想到室友火力全开群肠乱舞，暴躁阴郁地狂抽谵妄的同时还抽空从胆囊里掏出手机给他回微信……
林见渊笑得停不下来。
裴硕看他回个消息都能回得嘴角上扬，不禁有些意外。
林见渊心念一动，举起手机给他看自己和室友的聊天记录。
“你看，这就是我老婆。你还记得之前我问过你，为什么别人加了我微信我却看不到他朋友圈吗？就是他。”
裴硕一眼扫到聊天框最上面的备注，是“老婆”。后面还跟了个爱心。
而聊天框里也聊得有来有回。
看得出来，聊天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了。
甚至就在林见渊举着手机给他看的时候，聊天框里还跳出了一条新消息：
“羊肉串和鱼豆腐。还想吃菠萝。你上次给我烤的那种菠萝。好好吃。”
裴硕：“！！！”
瞳孔地震！
不是，等等？
渊哥这是——给他整上不在场证明了？！
难道说他一直误会了？
难道渊哥的“老婆”真的是真的？？？
他们这帮天天操心努力想为他做点什么的人——难道其实都是在自以为是？！
林见渊看着裴硕大受震撼的表情，微微一笑，伸手去勾他肩膀。
“走吧，先去点菜。我老婆和朋友一会儿就来了。到时候给你个大惊喜。”
裴硕已经有点失去表情管理了。
他呆滞地被林见渊拖起来：“嗯，啊，好……”
就在这时，裴硕的手机响起来。
裴硕下意识去接，里面传来姜晨急吼吼的声音：
“裴硕！赶紧回来一趟！你白天交给我的那个@￥！￥@……”
裴硕：“……”
林见渊：“……”
林见渊瞬间怒了，一把抢过手机，骂道：“都几点了你还喊人回去加班！怎么了今天不加班留着明天干会死吗！姜晨你他妈是不是又白天不务正业净他妈打消消乐，等到晚上你想起来了发现活儿忘了干了所以就喊冤大头回去加班！你说啊！是不是！”
姜晨：“？”
姜晨立刻听出了这个他最害怕的声音，不由支支吾吾起来：“林、林见渊？你你你你怎么也在。不是，我，我又不是喊你加班，你急什么……不是，这个事儿真不怪我，是客户那边……”
林见渊阴沉着脸，听着姜晨的汇报。
没想到这次还真不是姜晨的锅，是海外的客户。
他们这个小破作坊也是出息了，接了个国际品牌的大单子，直接跟海外总部对接。
奈何甲方不做人，海外甲方更不做人。
两边有时差，对面直接就按照他们那边的工作时间来。
因此裴硕这段时间天天日夜颠倒。
国内下班了，海外甲方刚上班。
一直被迫大晚上起来加班。弄得苦不堪言。
……但是这也没办法。
毕竟人家是甲方，而且两边真的有时差。
总不能要求海外甲方按照国内这边的工作时间来。
林见渊听完姜晨委委屈屈的汇报，陷入沉默。
裴硕连忙打圆场道：“哥，没事儿。反正这里离公司也近。我回去弄一下没事的。很快。”
林见渊漠然道：“你回去了还出得来？你别以为把东西弄完了给甲方发过去就完事儿了。人家是甲方。你发消息过去对面可以已读不回，但是对面发消息你不及时回复你就等着挨骂吧。”
裴硕：“……”
这种一听就很有经验的发言是怎么回事啊！
“哥，我知道你关心我。”裴硕笑起来，那表情仿佛反而在安慰林见渊，“不过干咱们这行嘛，哥你知道的，乙方就是这样的宿命。而且这次确实很难得，有个海外大客户。我觉得对我来说也是一次锻炼的机会，正好学习一下怎么跟外国甲方沟通……”
林见渊一脸无语。
得，这还自我PUA上了。
“走。要弄什么你跟我说。我帮你一起弄。”
林见渊勾起裴硕的肩膀，一边朝地铁站走一边对电话那头的姜晨恶声恶气道，“你没意见吧姜晨？！”
“没意见没意见。”姜晨汗颜，“太感谢了，林见渊，辛苦辛苦……”
“哥，你不必！”裴硕却急了，“你真的不必！你不是还要等嫂子一起吃烧烤？嫂子要吃菠萝鱼豆腐羊肉串，你快去给他安排上！你都离职了！哥！你现在陪我回去加班这算什么呀？不必了！哥你真的不必！”
“靠！不许拒绝！”林见渊恶狠狠道，“你以为我喜欢加班？我是为了让你赶紧弄完回来陪我吃烧烤见我老婆！！！”
裴硕：“啊？”
“我今天必须要让你见到我老婆！”林见渊怒道，“听到没？你必须见到我老婆！你必须知道我老婆是真的！不是幻觉！我今天一定要让你见到我老婆！！！天塌了你都必须见我老婆！！！”


第84章 黄色结晶
林见渊陪裴硕来到公司。
好久没在晚上来公司了, 刷门禁卡进办公室的时候竟然有种莫名的偷感。
然而当裴硕打开电灯，白炽灯照亮整个办公室。
“很好。”林见渊点头道，“命苦的感觉又回来了。”
“哥。”裴硕苦笑一下, “我就说你不用来。”
“少废话。”林见渊发现一来这个公司他就特别暴躁, “抓紧时间。”
他拉开椅子, 回到自己熟悉的工位上——台式电脑还在。
输入密码。密码也还是原来那个密码。
林见渊一瞬间都有种“我真的辞职了吗？”的错觉。
海外客户要改的那个东西不难, 只是很麻烦。
需要重新调阅数据, 做一些调整。
值得欣慰的是，裴硕已经完全出师了。
林见渊发现裴硕几乎是以跟他接近的速度在完成工作。
这一点令林见渊既惊喜又感慨。
然而即便如此, 工作量也很大。
幸好他来帮忙了。
林见渊庆幸地想：要是他真的信了裴硕的鬼话, 放任裴硕一个人回来加班，那这小子干到明天早上都回不了家。
正好明天可以直接接着上班。
姜晨最喜欢他这种傻子了。
哔。
移动终端响了一下。
很短暂的一声, 不是警报, 而是重要消息提示。
林见渊看了眼，发现是内部通报：
“S级异端【谵妄】已收容。目前正转运至收容部。请相关人员做好准备。”
几乎是在同时，室友给他发消息：
“结束了。”
“你去哪里啦？”
这问法, 一看就是室友已经回篮球场了。
林见渊立刻起身, 走到外面去跟室友打电话。
“喂, 老婆。我在公司呢。”林见渊握着手机, 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夜晚的写字楼，一整层只有他们公司还亮着灯。
林见渊的嗓音低低地在走廊上回响。
不知为何，心里有种格外温柔的感觉。
“怎么来公司啦？”室友在电话里说。
下一秒，熟悉的粉红下水就出现在面前。
林见渊朝室友张开手，室友就走过来拥抱他。
两个人安安静静，什么都没说。
就这样在走廊上抱着。
就连电话都没挂。
两个人的手机都握在手里。直到走廊上的感应灯熄灭，手机成为黑暗里唯一的两盏光。
“宝宝。”林见渊轻轻抚摸室友的背，“累不累？”
“不累呀。”室友笑起来, “烤菠萝呢？”
“不知道你那边还要多久，我先付了钱，还没烤，怕冷了就不好吃了。”林见渊说，“我刚给老板发了消息，过十分钟咱们去拿。时少宁呢？”
室友：“他先回去了。”
林见渊：“哦。”
两个人抱在一起，在黑暗中轻轻地晃。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互相黏着。
好像从彼此的体温彼此的气息里恢复能量。
黏糊了一会儿，林见渊说：“宝宝，跟我进去见裴硕吧。来，帅哥，发个光。”
于是室友就有了光。
“以前我不知道，还以为你这是精心打扮过，帅到发光的光呢。”林见渊一边带室友进办公室，一边低声笑道，“谁知道其实是认知修改。”
室友：“~”
“裴硕。”林见渊道，“我老婆来了。”
“啊？”裴硕明显加班加傻了。愣愣地一抬头。
呆住。
“你好呀。”室友朝裴硕挥挥发光的十二指肠——在裴硕眼里其实应该是手。
室友笑着说，“晚上好，我叫林携玉。是林见渊的爱人。”
“……”裴硕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喂。你干嘛。”林见渊好笑地道，“看我老婆看呆了？”
裴硕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红了脸，连忙起身，支支吾吾地道：“嫂、嫂子好！我叫裴硕！是渊哥的徒弟！”
“这下你相信了吧？”林见渊示意室友随便坐，又回到自己工位上，一边干活儿一边揶揄道，“这下不觉得我是精神病发作了？”
“渊哥。”裴硕哭笑不得，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地挠挠头。
林见渊却忽然认真道：“其实我都懂。你们只是关心我。我很感激。真的。很感激你们。”
“别，别这么说。”裴硕尴尬地摸摸鼻子，“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至于，哥，不至于。你对我也很好，你看你还特意来陪我加班。”
没过一会儿，室友起身，去楼下烧烤摊拿吃的。
林见渊特意叮嘱：“走慢点。路上小心。”
室友会意，因此没有当着裴硕的面瞬移，而是老老实实地“走”出去，“坐”电梯。
室友一走，裴硕就好似心里一松似的，偷偷呼出一口气。
“干嘛？”林见渊揶揄道，“紧张啊？”
“有点。”裴硕笑道，“毕竟是第一次见嫂子嘛。而且以前都以为嫂子是……嗯，反正真的见面以后，有种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下我真的能放心了。”
林见渊突然有种冲动，想问问在裴硕眼里，他室友是长什么样的？
虽然这个问题很奇怪，但硬要圆的话，逻辑也圆得过去。
就说他脸盲好了。
嗯。反正他身上都这么多毛病了，再加一个脸盲也问题不大。
就说他脸盲，然后问裴硕他室友到底长什么样……
林见渊在心里已经飞快地规划好了话术。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忽然觉得没必要。
算啦。
不管裴硕看到的室友是什么样的，那都只是“认知修改”。
不是室友真正的样子。
室友真正的样子，早在一开始，他就已经看到了。
室友就是一团新鲜柔软的粉红下水呀。
所以不重要了。室友的外表。
……毕竟室友现在这个样子他都已经起了生殖系统的想法好几次了。
淦。
他的XP是真的有点怪。
XP已经变成粉红下水的形状了啊啊啊！
想到这里，林见渊忽然释怀了。
与此同时又忍不住想起了他当初跟岑医生讨论过的关于几把套子的话题。
……不行。
这个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老婆太单纯了。
真的要用这种方式来do的话，感觉太物化老婆了。
林见渊自己都受不了。
……靠。何止受不了！
光是想想都胸口发闷心口发酸！
不行了。
他已经开始心疼了！
不过倒是，可以探索一点别的玩法……
不知道老婆会喜欢什么样的？
“哥？”裴硕疑惑地看着他，“你又想到什么啦，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你不懂。”林见渊摇摇头，神秘莫测地说，“我们恋爱脑就是这样子的。走在路上都会莫名其妙笑出来。”
如果听到这句话的是时少宁，那时少宁一定会翻起一个大大的白眼并且“呸”地一声把狗粮吐出来。
但此时面前的人是裴硕。
阳光开朗大金毛只会眼睛亮晶晶，满眼憧憬地说：
“真好啊！”
林见渊：“~~”
情绪价值拉满。
裴硕果然是永远的捧场王。
不枉他特意过来帮裴硕加班！
室友很快从烧烤摊回来。
深夜寂静的办公室，顿时充满了孜然和辣椒面的香味。
除了烧烤以外，林见渊还买了冰可乐和啤酒。
室友戳着吸管，十二指肠卷着冰可乐坐在旁边喝。
林见渊则和裴硕一边干活儿，一边说说笑笑。
一眨眼，该弄的东西都弄好了。
裴硕老老实实地把文件发给姜晨，先让姜晨过目。
姜晨没回。
林见渊直接拉起一个电话打过去。
姜晨还是没接。一看就是交代完任务自己先睡了。徒留裴硕一个人熬夜。
林见渊不动声色地以口型道：“老婆。”
室友会意。
循着导航定位瞬移过去。
一肠子给了姜晨一个大比兜。
姜晨立刻被惊醒。
懵逼间看到来电显示上林见渊的名字，瞬间又是一惊。
在午夜凶铃的恐吓下，姜晨老老实实地看完并转发了裴硕重新改好的文件。
“哥，还得是你。”裴硕心悦诚服道，“一出手把姜晨整得服服帖帖的。”
“你天天这样日夜颠倒不行。”林见渊说，“明天你跟姜晨谈谈，让姜晨去找甲方，约定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工作时间。别仗着年轻这么糟蹋身体，不然早晚有你受的。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裴硕认真点点头：“知道了，渊哥。你教给我的真的都是特别有用的东西。”
林见渊这会儿可算明白了，为什么他这么愿意对这小子掏心掏肺。
合着这小子一天到晚对人真诚就是必杀技啊。
将来谁跟他谈对象，可真是有福了。
那不得天天情绪价值拉满？
好好的烧烤聚餐打篮球，变成了两组人各自去加班。
命苦还是他们命苦。
怎么干什么工作都逃不过加班。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赶在十二点之前，林见渊总算和室友回到家。
后半夜了。
累极了的林见渊抱着室友呼呼大睡。
恒温恒湿的房间里，气温被调整到最适宜。
所谓最适宜，就是林见渊抱着粉红下水，盖着被子，也不会觉得冷或者热。
被窝里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两个人都可以舒舒服服地睡。
携玉也准备要睡了。
讲道理他不需要睡眠。
他以前只有在吃撑了的时候会昏昏欲睡。那是饭困。
林见渊教他，那叫饭困。
携玉讲道理不需要睡眠。
但是被林见渊这样抱着，被窝里暖暖的，林见渊身上也暖暖的。他明明没有吃得很饱可是也会开始犯困。
那这叫什么。
暖困？
人困？
好好笑。
粉红下水窝在他的人类怀里。
微微仰头。
chu~
习惯性地亲一口。
亲亲人类的喉结。亲亲人类的嘴。
亲亲人类的鼻尖。
眼睛。
额头。
再原路返回。
携玉发现还是嘴唇最好亲。因为很软，但又没有软得一塌糊涂。
嘴唇的这个软，就好像它天生就是用来亲。
chu~
携玉抱着他的睡着了的人类，亲了一下又一下。
总觉得再亲一下就满足。
但是再亲多少下都没有满足。
好奇怪。
好好笑。
啊，知道了。
肯定是因为一直亲一个地方~
那换个地方。
换成小棒棒糖，再吃一下。
啊——呜。
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可以吃，携玉还是啊呜一口，含住它。
习惯性地舔舔，嘬嘬。
虽然知道不会有东西可以吃。
但还是喜欢，舔舔，嘬嘬。
携玉窝在人类的怀里，搂着他的人类。
幸福地嘬他喜欢的小棒棒糖。
然后。
就。
咔。
诡异的声响震得窗边的补钙氛围灯浑身一震！
怎怎怎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社恐氛围灯瑟瑟发抖。
惊恐万状地眼睁睁看着那位强大的S级异端，突然张开嘴巴，伸进喉咙。
掏啊掏，掏啊掏。
掏出一块黄色结晶。
携玉：“？”
社恐氛围灯：“啊？？？”
——如果这时候捏捏乐小石头天使眼球深渊之口等前辈在场。
一定会轻车熟路地说：
“别吵！他在细品！”
奈何它们不在。
除了社恐氛围灯以外的小玩具们，都被放在宝宝房里了。
宝宝房里有个书架。
每个小玩具都拥有了自己的小窝。
于是，因为很能补钙而且也很能营造氛围而被独自留在主卧的社恐乐高，就亲眼见证了携玉半夜嘬人嘬到古怪结晶的一幕。
此时此刻它绝望地看着携玉陷入沉默。
绝望地看着携玉把黄色结晶丢进嘴里嚼啊嚼。
绝望地听那结晶咔吧咔吧被嚼烂。
然后绝望地和那位S级异端对上视线。
“几把套子……是什么？”携玉疑惑地问。
社恐乐高：“………………”
救命啊！
救命啊！！！！！
“算了你不是人类你肯定不知道。”
携玉一看这个废物瑟瑟发抖的样子就知道指望不上。
于是他果断掏出小红薯。
深夜的房间里，手机屏幕的灯光把整个粉红下水照亮。
粉红下水抬起胰头，熟练地在小红薯里输入：
“几把套子是什么”。
输入完毕。
点搜索。
一大堆搜索结果跳出来。
携玉看着屏幕上的内容，陷入沉思。


第85章 聆听
翌日, 林见渊照常来到管理局。
昨天携玉和时少宁一起收容了【谵妄】。林见渊虽然没参与，但心里也有点好奇。
林见渊之前帮时少宁写过收容记录，因此知道抓谵妄的手段非常简单。简单到近乎智障。
只要拿着花露水消防水枪对准谵妄一顿乱喷就行了。
但是昨天携玉他们却去了很久很久。
携玉说：“谵妄变强了。”
林见渊觉得奇怪。谵妄不是智障么？
变强了的智障……难道就不是智障了？
谵妄难道变聪明了？
不行。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林见渊来到倒立尖塔最深处。
S级数量稀少。管理局当初设计收容部的时候, 就特意设计成了倒立尖塔的形状。
尖塔顶部是看守最严密之处。
因为不确定S级到底有多少只, 因此管理局预留了若干个监室。
此时有3个监室正在启用中。
1号是【谵妄】, 2号是【踟蹰】, 3号是【悔念】。
林见渊直奔1号。
还没靠近1号监室, 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浓浓的花露水味儿。
讲道理，都S级了, 区区清醒药剂已经无法造成什么伤害了。
他室友甚至把清醒药剂当香水喷。
但是谵妄不同。
清醒药剂会让谵妄陷入短暂地……嗯, 怎么说呢。
恍惚？
虽然他平常就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但是花露水会让他比恍惚更恍惚一点……
所以就可以利用花露水泳游池, 把他困在里面。
“但不是说他变强了吗？”
林见渊一边朝监室走一边问。
时少宁道：“是的。他的精神污染更强了。昨天就连邪域都受到他的影响, 出现了短暂的谵妄症状。”
林见渊脚步一顿。
进入S级区域之前，林见渊就把身上的小玩具们都寄存在入口处了。
因为小玩具们都无法抵御S级的精神污染。
此事在【悔念】收容记录中亦有记载。
但是携玉？
现在就连携玉都会受到影响？
为什么。
照理说，都是S级。而且他记得之前室友完全是吊打谵妄的啊。
谵妄在室友面前就像个普通智障一样, 毫无反击之力。
到底是什么让谵妄变强了, 变得就连携玉都会被他污染？
难怪问他A or B他会回答yes。
……以后真的不能让携玉动不动就去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S级。
毕竟工作是单位的。
老婆是自己的！！！
林见渊皱着眉头, 和时少宁一起进入1号监室的最后一扇大门。
然后——
就差点被花露水味道呛晕。
“咳咳、咳咳咳咳！”
林见渊咳得停不下来。
“靠, 这也……咳咳咳、这也太……咳咳咳咳咳！”林见渊眼泪都呛出来了，根本没法好好说话。
他只觉得整个人被花露水炸弹击中，眼睛被熏得睁不开，鼻子直接失去嗅觉。
喉咙口腔黏膜都被刺得发痛。
救命啊。这到底是花露水还是生化武器？？？
林见渊咳得受不了。
时少宁看上去比他习惯一点，但也被熏得两眼通红：“你……忍一下。没办法。”
时少宁哑着嗓子说，“必须……我们必须也充分、咳咳、充分暴露在花露水里面。不然他会、咳咳咳、无孔、咳、无孔不入……”
林见渊泪流满面道：“就不能弄个、咳咳咳咳咳、透明玻璃或者、咳、监控器什么的吗！我也不是一定要当面见他！”
“不行。”时少宁咳着咳着吸了吸鼻子，亏他还能继续保持酷哥的风采。红眼酷哥冷酷无情地道，“玻璃无法隔绝污染, 监控器受到污染后也会、咳咳，变成传播污染的媒介。所以不、咳……不行！”
林见渊这下是真的被惊讶了。
居然连监控器都会传播污染？
只是拍摄【谵妄】的画面，都会成为传播谵妄的媒介？
你特么管这叫“变强”。
这他妈分明是史诗级加强好吧！！！
林见渊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他吸了吸鼻子，做好思想准备，道：“开盖吧。”
花露水游泳池上面还加了一层钢筋混凝土密封盖。
精神污染有点类似于辐射。
钢筋混凝土这种常见的隔绝辐射的东西，也可以一定程度上阻断精神污染。
因此，超厚钢筋混凝土墙壁就是S级监室的标配。
此时厚重的钢筋混凝土泳池盖被机械齿轮缓缓打开。
露出了巨大的花露水池子中，空荡荡的……
空荡荡的——
空水池？！
谵妄呢？！
谵妄去哪里了？！！！
林见渊悚然一惊。
时少宁也登时表情大变。正要转身去叫人，林见渊忽然拉住他。
“等等。还在。”
林见渊朝泳池一指。
时少宁皱眉，这才发现，谵妄这个智障不知道为什么，正好游到靠近他们的这边池壁的位置。
因为钢筋水凝土的视线遮挡，他们一眼没看见谵妄。
差点被吓死。
为了方便观察，两人和泳池保持着一定距离，朝泳池另一边走去。
“谵妄的行动轨迹很随机。”时少宁边走边说，“曾经有段时间我们怀疑他是按照某种规律行进，但是经过严密的观察之后，发现那只是巧合。”
林见渊点点头，注视着谵妄。
花露水池里的谵妄仿佛察觉到什么，缓缓地在池子里转过身。
林见渊终于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张还蛮好看的脸。俊美，但是没有辨识度。让人过目就忘，脑子里只能留下一个“好看”的印象。
这大概也是一种精神污染。
谵妄的皮肤异常苍白。不知道是不见天日还是被花露水泡多了的关系。
那种冷白的质感，显得非常病态。
再加上他那永远没有焦点、恍惚飘移不定的目光。
林见渊怎么看都觉得他像刚参加完银趴被X傻了……
“青铜二级锁装上了么？”林见渊问。
时少宁道：“装了。昨天刚抓回来就装了。不然这会儿搞不好已经逃出去了。”
林见渊点点头。
单纯的花露水池子已经看不住谵妄了，浓度再高也不能。
希望青铜二级锁能给力一点。
省得他老婆又被薅出来加班。
谵妄在池子里划水，
林见渊站在岸上看他。
谵妄的手脚修长，肢体匀称。
光裸的身体如同一具雕塑，苍白，冰冷无机质，却又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犹如神最满意的作品。
奈何这具完美的身体，一整个都被浸泡在花露水池里。
池水没过头顶，漆黑的发丝如海藻在水中飘荡。
水池内部加装了高压水枪。一旦检测到谵妄有任何举动，都会反方向喷射水柱，制止他的行为。
如今谵妄变强了，单纯的水柱已经无法把他困在水池中央。
但加强了的智障还是智障。
谵妄哪怕变强了，也只是能在花露水池里蹒跚行走而已。
根本爬不上来。
林见渊盯着水池里的谵妄。
谵妄眼神空洞，视线飘忽。就像一个无法视物的瞎子。
他被困在厚重的水体之下。
嘴唇翕张，似乎在说什么。
口鼻却无气泡溢出。
这场景太过诡异，因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人。
他真的太像没有生命的美丽雕塑。
可他却在行走，跌跌撞撞摇摇晃晃。
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
又像，被折辱，被踩进泥里。
被强行洗去所有理智的……
人。
林见渊莫名有点难过。
他发现他每次看到谵妄，心里都会产生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岑医生曾说那是同病相怜。林见渊觉得很有道理。
可他为什么会和异端同病相怜。
异端不是人类的敌人吗。
林见渊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叹口气：“怪可怜的。你们怎么欺负智障。”
时少宁翻白眼进度10%。
时少宁道：“等你被他谵妄过一次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林见渊忽然想起什么，道：“说起来，我之前遇到谵妄也不止一次了，但我好像从来没……没被谵妄过？”
时少宁一愣。
这才知道原来林见渊已经无防护接触过谵妄好几次了。
“你精神抗性这么强？！”时少宁震惊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见渊道，“难道因为我精神病药吃多了？”
时少宁：“……”
时少宁露出沉思的表情。
林见渊笑道：“喂你不会在盘算把我抓去实验室研究吧。”
“倒是想抓。你老婆能同意么？”时少宁道，“不过你自己应该也很好奇吧。这样吧。正好有个同事在做这方面的基础研究。他在……嗯，你也去过。”
林见渊心里一跳：“什么？”
时少宁：“他就在江川北路700号，A市精神卫生中心。你之前不是去那里住过院么？说不定你已经见过他。”
超高浓度的花露水池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林见渊道：“出去再谈……咳咳咳咳……”
两人于是原路返回，与泳池保持一段距离，在岸上朝入口走。
哗啦。
哗啦。
水波摇晃。
被厚重水体淹没的谵妄，艰难挣扎着扑腾手脚。
修长肢体如海葵在水中摇曳。
无力而苍白。
林见渊忽然脚步一顿，忍不住扭头朝谵妄看了眼。
此时谵妄也恰好微微扬起头。
他的头颅仍被埋没在水体之下。
眼神依旧空洞，视线毫无焦点。
嘴唇却翕张，仿佛在诉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他想说什么？
林见渊下意识地靠近，想要听清他的话语。
谵妄的目光不断震颤，从未真正落在林见渊身上。
就像一颗无法控制自己的乒乓球。
但他——好像——
好像在——
对我——
说话。
他在、对我、说话。
听。
听。
聆听。
聆听。听。听。
聆听。世界。
世——界——
“啵。”
宛若脆弱的肥皂泡在耳旁爆破。
被沉重水体禁锢的苍白男人，在深深泳池里，微仰起头，伸出双手。
他的嘴唇翕张。
他在水里，无声地说——
林见渊毫不犹豫，快步上前。
“林见渊！”时少宁暴喝一声，“你干什么！回来！——”
时少宁伸手想拉，却已来不及！
哗啦！
林见渊已然跃入池内！
入水的一瞬间，大量液体灌入。
耳道瞬间被填充，厚重沉钝的声音在鼓膜回响。
林见渊听到了。
被沉重水体淹没的一瞬间，林见渊听到了那个苍白如纸的男人，不断呢喃的呓语——
“你。”
谵妄不断地游向他，恍惚，空洞。
张开的口唇，不断被灌入大量液体。堵塞喉咙。
那无法发出的声音。
那无人可懂的呓语。
只有一个字。
“你。”


第86章 上班时间禁止烤淀粉肠
谵妄在水里扑腾半天, 就挤出来这么一个字。
“你”。
这算什么，说了跟没说一样。
除了吊人胃口以外根本无甚吊用。
林见渊眉头紧锁，想凑过去抓着谵妄肩膀晃晃看还能不能晃出更多的话。
胳膊却突然被人猛地一拽！
林见渊整个人被强行拽出水面, 耳旁爆发出时少宁的怒吼：
“林见渊！你他妈不要命了！你找死啊！！！”
吼声太大, 再加上整个游泳池监室空旷充满回音, 林见渊被震得耳膜都快破了。
林见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离谱多莫名其妙——他怎么突然跳下来了？
这可是收容谵妄的水池啊！
而且更离谱的是他刚刚直接整个人没进水里了。
这池子远比他想象的深！
他一米85的身高一下去非但脚踩不着地, 头到水面也有很长距离。
花露水池起码有3米深！
难怪能让谵妄在里面尽情扑腾。
时少宁和林见渊两个人都浑身湿透, 时少宁死死拽着他往岸上游，一边游一边怒骂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
林见渊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刚刚一个冲动就跳下来了。对不起，我回去写检讨……”
时少宁：“你的恋爱脑也应该掏出来在花露水里面泡一泡！和谵妄一样你和邪域都有疯狂的脑瓜！”
林见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突然CUE他和老婆的恋爱脑,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好挨骂：“是是, 对对，以后注意，以后我们一定注意, 避免随地发狗粮……”
时少宁：“星期四疯狂吃狗粮, 导演的指甲盖是南方大蟑螂！咔嚓！把你们全都一锅端掉！”
林见渊：“？”
时少宁：“薛璐坐在鲸鱼头上被喷气孔喷上天, 我没有因为我是提线木偶。匹诺曹用力过猛。爷爷在鲸鱼肚子里烤红薯, 说：香！”
林见渊：“？？？”
林见渊呆滞一秒，迅速反应过来！
遭了！
时少宁谵妄了！！！
林见渊捞起时少宁就跑，火速把时少宁送去紧急处理。
san值一测，好家伙，果然掉san了。
两人身上的污染物浓度也都爆了表，一出监室，走廊上的环境探测器就开始狂叫。
林见渊这才发现，刚才他们跳进泳池里的时候, 手腕上的移动终端没叫，不是因为数值不到。
是因为终端直接炸了。
林见渊：“。”
这算毁坏公物吗？
至此，林见渊总算对谵妄的“史诗级加强”有了清醒认知。
难怪就连携玉都遭不住……
半小时后。
时少宁身上的污染物已经全部洗脱。
然而谵妄的效果还在。
时少宁在病床上根本呆不住，他在病房里走来走去，时不时一震手臂，甩了甩并不存在的宽大衣袖。
时不时背负双手，对着墙上的挂钟仰天长啸。
时少宁：“十万字剧本都在瞪眼，杏仁是你吗喷子的脑核。打光要瞄准胸肌的侧45度。啊！不要走！健身房长了腿坐直升机去加班！”
林见渊：“。”
携玉：“。”
局长：“。”
众战斗员及医护人员：“。”
时少宁环顾四周，突然说：“你们怎么了？为什么都这样子看着我？”
众人心里一松，心想不愧是A级战斗员，精神抗性就是高，这么快就恢复了。
时少宁皱眉：“聚光灯不会蒸发胶片，奥斯卡小金人全都奇装异服？你们的花露水呈波浪形欺负智障。删掉！喷子的大肠和局长一起挂路灯上！然后退休。妈他我真的干完这个FLAG就退休！”
众：“？？？”
局长：“。”
林见渊拍了拍局长的肩膀：“别介意别介意，他被谵妄了。他在胡说八道。”
局长尬笑道：“理解，理解。”
时少宁看了林见渊一眼，突然暴怒：“狗粮！狗肠！吃狗粮的狗男肠！上班时间禁止烤淀粉肠！！！发卖！全部发卖！庶邪域和嫡谵妄一起去挖野菜！！”
林见渊：“………………”
局长拍了拍林见渊的肩膀：“别介意别介意，他被谵妄了。”
林见渊嘴角一抽：“理解，理解。”
“时少宁。”携玉忽然不悦。
林见渊和局长火速统一战线：
“别介意！/宝宝别介意！他现在正在谵妄！/他现在精神不正常！你别怪他！/你别弄死他！！！”
“为什么我庶谵妄嫡？凭什么我庶他嫡！”携玉怒道，“我哪一点输给那个智障！时少宁！你睁眼说瞎话！”
众：“？？？”
重点居然在这里吗！
林见渊哭笑不得，赶紧把老婆拉过来哄：“他确实睁眼说瞎话，他都谵妄了，咱们不理他，宝宝不生气了，咱们不理他，啊。”
……总之是有惊无险。
时少宁的精神抗性确实很好，虽然在近距离遭到了“史诗级加强”谵妄的大剂量污染物冲击，但把污染物洗脱之后，他的精神状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显著谵妄3小时后，他改为前言不搭后语。
前言不搭后语又3小时后，他开始狂背台词，并且强行摁着林见渊陪他对戏。
对戏也就罢了。
关键是对一会儿戏还必须需要夸他演技。
要求是不重样的夸。
不然就闹，扇自己巴掌在地上满地打滚嗷嗷乱叫地闹。
林见渊：“？”
第一反应是掏出AI。
想了想，却又把AI关掉。
转而给最擅长哄人的家伙打电话：
“喂，裴硕，我这里有个病友……”
大金毛！
你报恩的时间到了！
时少宁毕竟是为了救他才跳进花露水池，因此林见渊主动留下来陪他。
还让裴硕当外援，在电话里指导如何真情实感地夸夸。
事实证明，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时少宁被夸爽了。
就不会满地打滚撒泼乱叫了。
局长当然也没闲着。
林见渊分配局长去处理时少宁主业那边的事——因为他迟迟没有回去片场，社交平台上已经出现大量“时少宁又又又耍大牌”的黑热搜。
林见渊安排局长调用管理局公关部，以雷霆手段进行公关。
并且反手发了时少宁在病房里背台词的视频，营造他病中依旧敬业的人设。
事情姑且这样解决了。
等到时少宁彻底恢复正常，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林见渊总算松了口气，说：“兄弟，这次真的是我对不住你。”
时少宁冷着脸：“快滚。”
林见渊：“要不是为了救我……”
时少宁一个枕头砸过来，怒吼：“不许传出去！快滚！！！”
林见渊憋着笑拉起室友跑路。
闹剧结束，总算回到家了。
“宝宝，其实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你说谵妄到底为什么找我？”林见渊边换鞋边说。
“不知道。”室友语气有点不爽，“不懂。好烦。”
林见渊一听就知道室友又醋又担心他，遂扑倒沙发上去挠室友最怕痒的右半结肠。
室友一开始还在努力忍住不笑，被他“宝宝宝宝”地又揉又亲，两个人在沙发上胡闹了好一会儿，室友总算又花花肠子乱颤地笑起来。
嗯。
哄好啦~
林见渊拍拍室友粉嫩的肝，从他身上爬起来，走进厨房。
其实白天的时候林见渊也抽空去找局长汇报了一下谵妄的事。
局长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叠于颌下。
听完之后露出思考神色。
局长：“所以你也觉得……”
林见渊点头：“【谵妄】之所以行迹诡异，就是因为他一直在找我。”
一切都串起来了。
林见渊上次帮时少宁写收容记录的时候，听他提起过谵妄行进路线的事。
当时林见渊有点好奇，就顺手去查了一下管理局的记录。
身为A级战斗员，没什么保密内容是不能对他开放的。
林见渊一看到记录就觉得熟悉。
好家伙，这不是他上下班的时间吗？！
不过他脸没那么大。当时没觉得谵妄的行进路线会跟他有关。
这次跳花露水池事件让他明白了。
牛逼。
还真跟他有关。
他的脸真就这么大！
“局长跟我讨论半天也没讨论个所以然，线索太少了。他说他再去跟上面汇报一下，看看管理局档案里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我打算明天也去精卫看看——宝宝你渴不渴，要不要喝冰可乐？还是西瓜汁？”
林见渊在厨房里拉开冰箱门。
“我要椰子汁——”
客厅沙发上传来室友的尾音微扬。
被哄好了的室友又开始随地大小娇。
好像不撒娇就不会说话。
这个小夹子！
林见渊嘴角上翘，拉开冰箱门，伸手去拿柜门上的椰子汁。
手刚伸出去，林见渊愣住了。
嗯？
冰箱里这是什么？
茄子？
怎么看上去油汪汪的。
林见渊狐疑地眯起眼睛，想把那个茄子拿出来。
手刚摸上去。
呲溜。
滑开了。
林见渊：“？”
林见渊正在诧异，眼角余光忽然又瞥见水池边上的一串香蕉。
香蕉根根硬挺，还很生，不能吃。
诡异的是，每一根香蕉也都油汪汪。
油汪汪，滑腻腻。
底部还鼓着一圈形状可疑的橡胶边……
林见渊：“？？？”
两秒钟后。
林见渊花容失色，拎着茄子和香蕉wer wer乱叫着冲到室友面前。
“不好了不好了！宝宝你快看看！我们家是不是又被什么神经病异端入侵了！”
林见渊惊恐万状，把手里的两个怪东西拿给室友看。
“怎么茄子和香蕉上面都长出套子了啊啊啊啊！”
室友：“啊，那个是我套的。”
林见渊松了一口气：“哦是你啊，那没事了……”
还是林见渊：“哈？！！！”


第87章 我就说上网真能学到东西吧（24……
林见渊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不是, 你，宝宝，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给茄子和香蕉……”
室友：“因为我在小红薯上搜几把套子, 然后出来了很多茄子和香蕉。我不太懂耶。所以就按照教程先试着弄一下。”
林见渊：“哦哦难怪……”
还是林见渊：“哈？？？？”
哈？？
哈？？？？？？？
为什么会搜几把套子？？？
他单纯天真不谙世事不懂人类黄色废料的老婆！！！
怎么会跑到小红薯上去搜几把套子？！！！！
室友：“因为你做梦都在想这个啊。”
轰！
林见渊脑内如同炸开一个原子弹。
整个人瞬间从头红到尾。
“我？啊？不是？”林见渊又是羞耻又是尴尬, 窘迫得恨不得像苍蝇一样把脑袋摘下来搓一搓, “不是, 怎么, 怎么就……啊？我说梦话了？？？”
破案了。
他大概是说了梦话还是什么的，导致室友听到了“几把套子”这个词。
好奇宝宝直接在小红薯上进行搜索, 结果前面的“几把”肯定是搜不到, 所以只搜到了“套子”。
而且都是很正直的科普。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用茄子和香蕉做示范的教程。
室友：虽然不懂为什么要在茄子和香蕉上套一个塑料膜, 但是既然很多人点赞收藏评论转发, 那应该是很有用的知识吧。
不管了先学再说。
林见渊听完室友的探索之旅后差点笑死。
他哭笑不得地问：“那几把呢？”
他太好奇消化系统老婆是怎么理解生殖系统配件的了。
室友：“几把应该是‘很多’的意思？”
室友拉开抽屉，里面是满满一抽屉的0.01、螺纹、夜光……
室友：“但是家里的茄子香蕉没有那么多，买这么多根本用不掉耶。”
林见渊：“……”
林见渊一个爆笑。
室友这时也逐渐反应过来了, 疑惑地说：“不对吗？所以几把套子是什么？为什么要在茄子香蕉上面套这个塑料套？”
“老婆……”林见渊再也受不了了, 伸手一把捞过老婆, 把香香软软的老婆摁在怀里狠狠揉, “啊，老婆，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老婆……受不了了，你这么可爱是会被我亲死的！！！”
室友：“？”
林见渊一整个恋爱脑大爆发。
抱着老婆又亲又揉，总算从恋爱脑急性发作中平静下来。
他认真地对室友道歉：“宝宝，几把套子其实是个不太好的说法。对不起，这个是我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室友点点头：“确实是黄色。”
看着室友那什么都不懂的“异端努力学做人”的样子，林见渊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
但更多的是酸酸软软。一颗心泡在温泉里快要化掉。
他凑过来亲了亲室友, 温柔地说：“宝宝，你就做你自己好了。不用勉强……呃，勉强学做人。”
什么鬼说法。
说得他自己都笑出声。
室友也笑起来：“没有勉强呀。又不难。而且还蛮好玩。”
林见渊想象了一下室友一边看小红薯教程一边认认真真地给茄子香蕉套那个的场面。
顿时又是一个爆笑。
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他老婆怎么这么可爱啊哈哈哈哈。
夜深了。
林见渊洗完澡，换上干净睡衣出来，看到室友又趴在枕头上刷小红薯。
室友真的超爱刷小红薯。
一想到那个“几把套子”事件，林见渊忍不住又觉得好笑，扑到床上去抱着室友满床乱滚。
“不要闹啦哈哈哈……手机！手机要掉啦！”
“没事摔坏了换新的……宝宝亲我一下。”
“chu~”
“再亲一下。”
“好哦。chu~”
“亲这里。亲我的脸。”
“chu~”
“啊，你这个亲亲怪。你怎么这~么喜欢亲人呀~”
“明明是你叫我亲！”
“那你喜不喜欢嘛。”
“喜欢。好喜欢。”
室友用身体行动证明了他的喜欢。
从嘴唇，到鼻尖，到眼睛，到额头。
一路亲过去。
再原路返回。
林见渊眼睁睁听着自己的心跳从噗通，噗通。
变成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牛逼。
他跟室友都亲了快十万八千次了。
怎么还能被亲得疯狂心动啊！
小情侣又在床上黏黏糊糊了好一会儿，林见渊准备要睡觉了。
睡前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自从和室友在一起，他使用手机的频率就大幅度减少。
感觉兴趣和注意力全都在室友身上，手机都变得没那么好玩了。
不过还是要偶尔看看微信。
果然，林见渊一点开微信，就看到了无数条未读消息。
裴硕已经把他真的有老婆的事转告给其他老同事们了。
老同事们集体炸锅，疯狂给他发问号和感叹号。
问号感叹号的点主要有两个：
1.为啥老婆只带给裴硕看不带过来给他们看。
2.为啥只帮裴硕加班，不一视同仁也来帮他们加班！！！
林见渊直接在群里回大家的消息。
回得嘴角又他妈疯狂上扬。
回完老同事们的消息，他发现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给他发了消息。
岑医生：最近如何？
岑医生：药应该吃完了吧。有空来复诊吗？
林见渊有点意外。
他是真没想到岑医生会主动来关心他。岑医生真的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医生。
回想起之前岑医生对他的鼓励和帮助，林见渊立马下单了一个加急的锦旗。
打算明天去江川北路700号的时候顺便送给岑医生。
幸福感就是早上起床最好的动力。
第二天是是林见渊的休息日。管理局没有训练和讲课，今天也没有安排出勤。
不过室友得去上班。
他俩一个收容部，一个外勤部。
狱警和刑警的工作内容不一样，工作时间也不一样。
室友需要一周上5天班，朝九晚五。
讲道理，室友上班，他放假，如果换成一般的小夫妻，那肯定是林见渊开车送宝贝老婆去上班。
奈何他们两个之中，会瞬移的有且只有老婆。
林见渊只能娇羞吃软饭~
室友在上班前把他送到江川北路700号。
“中午来食堂吃饭吗？”两人站在医院外，室友问。
“嗯，来。”林见渊依依不舍地牵着室友的小十二指肠，晃。
室友笑了笑：“好，那我来接你。十一点？或者你什么时候结束了，随时叫我。”
强烈的被爱感在内心里流淌。
林见渊站在大马路上又有冲动想和室友拥抱亲吻到天荒地老。
受不了了。
我这个恋爱脑真的该去花露水池子里泡一泡。
林见渊回想起时少宁谵妄中的咆哮，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总算狠下心来跟室友分别，林见渊独自走进精神卫生中心。
再次来到这家医院，林见渊才突然发觉，曾经的自己对于“我有精神病”这件事，其实还是有心理压力的。
如今心境不同。他以一个真正平和的心态走进这里，才察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焦虑不安。
当然，这跟那时候穷、工作压力大、上司不当人也有关系。
他不光“不应该得精神病”，他还“得不起精神病”。
真的太难了。
庆幸的是身边的同事都没有因为精神病而疏远他（姜晨和于秀丽两个傻逼除外）。
就像岑医生说的，这很难得。这么好的同事氛围，真的对病情有很大帮助。
普通门诊在2楼，林见渊正要上电梯，视线无意中一扫，恰好看到不远处的卫生间。
林见渊第一眼还没反应过来那是卫生间，因为他看到了人。
下一秒才意识到——那是自己在镜中的身形。
更尴尬的是，他看的是女卫生间。
更更尴尬的是，此时此刻，洗手台前正好站着个姑娘，姑娘也正好抬头。
这么一抬头，镜中的她就恰好和林见渊对上视线。
姑娘睁大眼睛。
林见渊下意识地挪开眼，姑娘在镜中的形象却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
那是一张哭花了的脸。
姑娘化了点淡妆，原本是画着不起眼的眼线。
然而大概是哭得太厉害，她的妆全花了。
眼线如同黑色的泪水，狼狈地在脸上晕开。
林见渊不知怎么，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果然那姑娘跟他对视后哭得更崩溃了。
……是因为哭得这么狼狈的样子被陌生人看到了么？
而且还是个路过卫生间的陌生异性。
而且还恰好和对方对上视线。
那姑娘看上去只有初中左右，身上还穿着校服。
初中生化妆，有些人会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小就开始打扮。
林见渊却无所谓。因为他以前是做广告营销的，他知道很多场合需要女孩子化一点点妆。比如表演舞蹈或者参加花滑比赛之类的。
林见渊对女生的心理不太懂，但他知道，初中正好就是女孩子心思逐渐细腻的时期。
或者换句话说。
这个年纪的女生，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了。
已经开始伸出稚嫩的触角，去感受这个广阔的世界。
——却还没有成年人的阅历和承受力。
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吧。
精神卫生中心。
林见渊挠挠头，突然在想，刚刚他恰好看到了那姑娘最狼狈的样子，而且还对上了视线。
小姑娘本来就有点情绪崩溃，这下好了，雪上加霜。
林见渊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想找自动贩卖机，去买点零食饮料小糖果什么的。
他记得室友说这里东西很好吃……
等等。
林见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室友在这里吃的真的是人类的“零食”吗？？？
就这么一个恍神的工夫，再回头时，那姑娘身边已经多了一位清洁工阿姨。
阿姨胖胖的，穿着深蓝色的清洁工制服，看上去很和蔼。
正在温柔地安慰小姑娘。
林见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直到小姑娘哭声渐止，擦干眼泪和清洁工阿姨一起从卫生间走出来。
林见渊这才离开。
继续上楼，去找岑医生。


第88章 拯救世界暂停
林见渊拎着锦旗来到熟悉的候诊区。
以前从来不知道, 原来锦旗这么大。卷起来都有一米多的一根，拿在手里怪显眼的。
林见渊去普通门诊候诊区晃了一圈，没看到岑医生。
弄得他有点疑惑。难道他记错岑医生门诊时间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之前的就诊记录。
没错啊。岑医生出诊的时间是周二上午和周三下午。
林见渊便去导医台找护士：“您好, 我想找岑医生, 请问他今天出诊吗？”
护士道：“岑医生？”
林见渊莫名地心里一慌, 生怕护士下一句要说“什么岑医生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岑医生”。
幸好林见渊真的没有精神病。
果然, 护士思考了一下, 说：“哦岑铮医生是吧？他去专家门诊啦。在那里。”
说着就给林见渊指了个方向。
林见渊本来还以为岑医生临时有事去专家门诊找人什么的。
结果来到专家门诊一看，赫然发现门口牌子上写着：
【副主任医师岑铮】
林见渊仪式感立马就来了。
诊室里正好没人, 林见渊敲了敲门, 惊喜道：“岑医生，你升主任了啊！恭喜恭喜！”
岑医生抬头, 一见是他, 也露出惊喜的表情。
“哎，你来啦。我还怕你找不到呢，正想跟你说我换了诊室。”
岑医生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手机上还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 聊天框最顶上正好就是林见渊的名字。
林见渊不禁心里一暖。
林见渊把锦旗送出去, 岑医生也很高兴, 请门口的护士进来, 帮他俩和锦旗一起拍了个合照。
林见渊好奇道：“岑医生，送你锦旗你们会不会有奖金啊。”
岑医生：“不会。”
林见渊：“啊？那不是白送？”
岑医生：“也不是。年终总结的时候评分可以加0.5分。”
林见渊：“哦哦。那0.5分可以变成奖金吗？”
岑医生：“不能。0.5分就是单纯的0.5分。”
林见渊：“啊？”
岑医生：“收到锦旗或者表扬信的话，每次加0.5分。累计起来最多可以加2分。”
林见渊：“哦哦，那如果拿满2分的话就会有奖金了吗？”
岑医生：“也没有。2分就是2分。”
林见渊：“？所以这个年度总结就是一个单纯的总结吗？”
岑医生：“不是。分数低了会扣钱。”
林见渊：“？？？”好吧医院的事情他也不太懂。
不管怎么说，岑医生收到锦旗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代表了患者的心意。
岑医生问起林见渊的近况，林见渊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假装自己还是个精神病。
继续当个精神病，当然不是为了骗假条，而是他发现, 在管理局上班，精神病的这个身份还蛮好用的。
以后他出勤就把精神病诊断证明带在身上，这样就算他对着空气大打出手，也不会暴露异端存在的事实。
顶多被周围热心群众扭送精神病院。
无妨。反正江川北路700号他也有熟人。
林见渊像往常一样，对岑医生列举自己的“症状”：
首先是暴躁易怒，路过的花花草草都会被他打两拳。（这个症状抄袭了时少宁）
其次是依旧能看到奇奇怪怪的幻觉。比如能把人变成雕塑的乐高，比如一靠近就会把人弹飞的青铜人。
林见渊还故意把脖子里的青铜牌牌戴在衣服外面，方便岑医生联想，给他的精神病营造一些实锤。
“而且我最近吃药不太规律，”林见渊继续补充细节，“所以上次你给我配的两个礼拜的药，我吃了快一个月还没吃完……不过岑医生你放心，你这么关心我，我一定也会对自己认真负责一点，绝对不辜负你的好意。我以后一定会认真吃药。”
岑医生：“……”
岑医生敲病历的手停了下来。
锐利的目光隔着眼镜，从上到下地打量他。
林见渊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小心翼翼地问：“咋啦？”
岑医生不动声色，从抽屉里拿出一打纸。
语气温和地说：“来做一下这个量表吧。你之前做过的，咱们就当做个复查。”
林见渊心里一个咯噔。
但还是老老实实接过，认真开始作答。
这个量表他有印象，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做过。
林见渊一边回忆当初的感觉，一边努力想象自己如果真的是个精神病的话该怎么回答。
斟酌揣摩了许久，总算填完了。
林见渊偷偷松了口气。
万万没想到，岑医生接过问卷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现在比以前有耐心多了。”
林见渊：“？”
坏了。
他怎么给忘了！
他第一次来做问卷的时候，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一大堆问题就烦躁了。
当时就说能不能不做。就不能直接吃药吗。
……坏了。
当正常人久了，忘记怎么当精神病了。
林见渊努力保持镇定：“嗯。可能是因为最近生活很幸福，所以心平气和了吧。”
岑医生笑了笑，抬起头看着他。
“那不就是好了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吃药呢？”
林见渊：“！”
岑医生：“你还记得我最开始跟你说过的吗？你这个情况，本来就是一个急性的短暂发作期。是有很大机会完全缓解的。”
林见渊：“……”
岑医生：“之前你还担心自己这个病好不了，现在恭喜你，你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反正你这段时间也已经自己减药了，目前状态也挺稳定。我觉得你接下来直接停药就可以了。毕竟是药三分毒。你现在状态真的挺好的。恭喜！”
林见渊：“………………”
林见渊嘴角微微一抽。
岑医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小细节，揶揄道：“干嘛，不当精神病还不高兴了？”
林见渊瞬间一惊。靠！他们精神科医生难道都是微表情专家吗？
他怀疑岑医生已经看穿他故意装病了！
林见渊迟疑道：“岑医生，我……”
但他只迟疑了一秒，立刻又释怀了。
算啦。
别拿自己业余的演技去挑战人家吃饭的本事。
林见渊释然地笑了笑，感激道：“好的，谢谢医生！”
岑医生：“客气。”
林见渊：“真的很感谢您。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给了我非常非常大的帮助。”
林见渊站起身，发自内心地朝岑医生鞠了个躬。
然后郑重道别。走出了诊室。
“……”
岑铮把视线从林见渊的背影上收回。
望向电脑屏幕，继续完善门诊病历。
看走眼了。
岑铮不得不承认，他对林见渊可能真的看走眼了。
但……还是有点想不通。
岑铮挠挠头。
如果林见渊一直是装病的，那为什么之前都装得那么像，现在突然装得不像了？
如果林见渊之前真的有精神病，那为什么明明已经好了，却还要继续装病？
毕竟他今天来只是送了个锦旗，甚至没有要求开药、开病假、开诊断证明什么的。
换句话说——他图什么？？
不是，到底什么情况啊。
怎么一会儿像一会儿不像，一会儿有病一会儿没病的？？？
刚刚荣升高级职称的副主任医师岑铮第一次对自己的专业水平产生了怀疑。
岑铮正想把林见渊的初诊病历调出来再仔细研究一下，突然发现林见渊坐过的凳子上有个信封。
林见渊给他留了个信封！！！
卧槽！！！
岑铮腾地一下跳起来了！
他火速拿起那个信封追出去，跟捧着个烫手山芋似的。脚底板也好似在铁板上烤。
“林见渊！林见渊！”
岑铮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追出去一看——幸好！林见渊还没走远！
林见渊正在打电话。岑铮上前两步，正要把信封还给他，
却听林见渊对着电话那头夹着嗓子说：
“老婆老婆，我看完病啦。哈哈哈果然跟你猜的一样，我才演了两分钟，岑医生立马就说我肯定是装的~哈哈。”
岑铮：“？”
伸出去的手一顿。
候诊区人来人往，岑铮只觉得头皮一炸，大脑突然开始飞快运转。
林见渊对于追到身后的人全无所察，还在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撒娇。
“没办法啦，我又不是演员。而且在医生面前本来就会紧张嘛！……啊，不急，我还有点事要去办。你先忙你的……好哦。宝宝，我也想你。嘿嘿。一会儿回去跟你说~”
岑铮：“………………”
岑铮突然想起了林见渊住院时对他说过的话。
那语出惊人的“几把套子”论……
——等等，这个“老婆”不会就是当初那个空气室友吧？！
那个“消化系统”？！
是空气室友教林见渊演戏，引导自己对林见渊的病情误判，从而让林见渊永远停药？！
岑铮：“！！！”
此时林见渊不知怎么突然转过身来。
两人正好撞上。
林见渊：“？”
岑铮：“。”
林见渊一看是岑医生，不由惊讶：“岑医生，怎么啦？”
岑铮火速把信封往林见渊口袋里一塞，然后说：“林见渊，我还有点事想问你，你跟我回来一下吧。”
林见渊：“？”
虽然不明白具体原理。
但林见渊还是重新拿到了疾病诊断证明书和新一轮的精神病药。
很好。
他又可以持（精神病）证上岗了。
林见渊今天来江川北路700号，一是为了给岑医生送锦旗，第二个任务就是为了见管理局安排在这里的长期驻守人员。
这位驻守人员也是外勤组，是一位B级战斗员。
不过跟林见渊不同，他是长期外派的全职。工作性质和待遇与他不太一样。具体的他也没问。
反正据说挺清闲的。
平常没事还会做做科研。
是的没错，外勤组也是可以做科研的。
而且这位战斗员做的是非常因地制宜的课题——《论常见精神类药物对精神抗性的影响》。
恰好就是林见渊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于是他通过移动终端，发起内部通讯，成功联系上了这位名叫王浮的战斗员。
几分钟后。
林见渊：“。”
书法大叔：“。”
林见渊嘴角一抽：“真巧啊。”
书法大叔：“真巧啊。哈哈。”
王浮，外人眼里常年住在精神病院的病患。
实际上是拥有中级职称的边值班边做科研的全职战斗员。
而且还有编。
这个世界还是太魔幻了。
也不知道管理局是怎么搞定的，总之王浮以一个轻症患者的身份，常年住在这里。
他病情比较轻，所以日常活动不受限。
他为人又比较热情仗义，因此跟住院部所有医生护士关系都处得很好。
时间长了，住院部甚至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活动室——让他发展兴趣爱好，也就是写书法。
“难怪那时候就听说你一天到晚躲起来写书法。”林见渊回想起上次住院的经历，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偷偷搞科研啊！真勤奋啊大哥！”
王浮：“。”
王浮脚步一顿，嘴角浮起一丝丝尴尬。
与暗爽。
“没有没有。”王浮谦虚摆手，“一般一般。”
住院部大楼和门诊楼是隔开的。中间有无数道门禁。
王浮掏出门禁卡，带着林见渊顺畅无阻地来到住院部。前往他平常偷偷干活儿的小房间。
——这个住院部大楼，是当初林见渊和室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相拥。是他们定情的地方。
林见渊看着住院部的一切，心里有种无法描述的温柔感觉。
他正感到怀念，忽听前面带路的王浮道：
“哎对了，上次跟咱住同一个病房的小刘你还记得吗。上次你出院以后没多久他也出院了。”
林见渊渐渐回忆起来：“哦哦，小刘。对。他怎么样了？”
上次出院以后发生了太多事情，林见渊没再跟小刘联系过。
原来小刘也出院了吗。不知道那个红毛后来有没有再去找小刘麻烦。
林见渊还记得自己出院前告诉小刘，如果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找他。
小刘既然没找过他，那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想到，王浮说：“小刘出院回学校读书了一段时间。然后前两天又回来住院啦。”
林见渊心里一紧。皱眉道：“为什么？”
那个红毛又对小刘做了什么？！
王浮：“因为他把红毛睡了。”
林见渊：“？”
？？？
什么？
小刘把什么睡了？
谁把红毛睡了？
小刘把红毛怎么了？！
小刘——把红毛睡了？？？
小刘、“把”、红毛——睡了？！！！
“小刘呢？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林见渊语速很急地说。
拯救世界暂停。
他要先去吃瓜！


第89章 黄色爱心
林见渊来到病房的时候, 小刘正站在窗边发呆。
清瘦高挑的少年，穿着精神病院的病号服。站在窗边的背影显得孤独又无助。
林见渊瞬间就先入为主了。
——虽然王浮说是“小刘睡了红毛”，但谁知道实际上是什么情况！
小刘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 怎么可能是小刘先动的手？
搞不好是红毛那个坏小子强迫小刘……呃, 强迫, 坐, 坐在小刘, 的……呃，身上……？
林见渊：“。”
忍不了了。
好想吃瓜！
王浮正好还有点事情, 林见渊示意王浮先去忙自己的。他要跟小刘聊一下。
“小刘。”林见渊叫了一声, 走到病房里来，“好久不见, 最近怎么样？”
小刘听到他的声音, 吃惊地转过身。
“渊哥！你怎么来了！”
小刘也开始跟裴硕一样称呼他了。林见渊顿时对这个小孩儿更加同情。
他直接拉着小刘坐下，硬着拳头开门见山道：“红毛到底怎么你了。你给哥说说。哥替你想办法！”
小刘：“。”
小刘的目光be like：→_→
林见渊鼓励道：“别怕。我已经听说了。不就是睡了红毛么。你肯定有苦衷。我相信你。”
小刘：“……→_→”
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林见渊：“？”
这下可给林见渊整不会了。
同时。
也更加好奇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见渊狐疑道，“你俩不会……真好上了吧？”
不应该啊。
如果小刘是自愿的, 为什么睡完以后会住进精神病院里来？
果然, 小刘一听就炸了。跳脚道：“怎么可能！！！”
林见渊：“那你快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呦喂, 急死他了！
小刘又忧忧郁郁地坐下来。
半晌, 他颓然地叹了口气，说：“渊哥，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很好的开场白，令林见渊好奇心达到巅峰。
林见渊立刻坐直身体，严阵以待。
小刘：“上次咱们一块儿住院的时候，秦野不是来找过我嘛。”
林见渊：“秦野？……哦哦。红毛。你继续。”
小刘很体贴地改口：“……红毛来找我，然后我不是, 呃，装成丢丢咬他嘛。然后还被你发现了。”
林见渊点头：“后来呢。我记得他又来找过你一次，你俩出去谈了。”
小刘：“对。那次他也是怀疑我在装病，把我拉到角落里去质问我。我……我怕他知道我装病以后打我，
所以我就扇了他两个巴掌。”
林见渊：“。”
好熟悉的句式。
好熟悉的转折。
林见渊立刻回想起了当初听小刘一拉成名的故事的感觉。
林见渊：“然后呢？”
小刘：“然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来烦过我。我就出院了。毕竟在这里住院还挺贵的……”
林见渊点点头。
小刘还是学生，学生医保跟社畜医保不太一样，报销比例会低一点。
况且精神病院住院费用本来就贵。
林见渊：“然后你就回去念书了？”
小刘点点头：“对。然后有一天红毛突然跑过来对我说，让我给他当老婆。”
林见渊：“哈？？？”
林见渊没反应过来，怀疑自己听错了：“让你，给他，当老婆？？？”
小刘激动地说：“是吧！！！很莫名其妙吧！！！我也觉得他在发神经！！！”
林见渊疯狂点头：“然后呢然后呢。”
小刘：“我觉得他一个搞校园霸凌的混蛋，他居然要我给他当老婆，他真的脑子有病！而且我是男的呀！我又不是同性恋！就算我是同性恋我也不可能给霸凌过我的人当老婆啊！
然后我就又扇了他两个巴掌。”
林见渊：“你不会给他扇爽了吧？”
小刘：“你怎么知道。”
林见渊努力想象自己平常受过专业训练，一般场合不笑。
他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说：“然后呢？”
小刘：“然后他说：你给我当老婆，我就不欺负你了。我还会罩着你。以后谁欺负你我打死谁。”
小刘说到这里气得声音都有点发抖，眼圈也微微发红，“我当时都快气死了！我说不就是你一直在欺负我吗？你先打死你自己啊！”
林见渊：“那他肯定不会打自己。”
小刘：“是的。”
小刘当时给气到拳头梆硬，浑身都在发抖。血压肾上腺素急剧飙升，脸也涨得通红。
结果红毛这傻逼be like：他脸红了。他爱我。[爱心]
小刘瞬间就疯了。
众所周知小刘是个平常看起来文文静静，发起疯来能把红毛萘头都咬下来的人。
小刘：“然后我就把他给，呃，那个了。”
林见渊：“……啊？？？”
林见渊上一秒还听得感同身受拳头梆硬，没想到下一秒小刘突然换个地方硬。
林见渊瞬间大脑宕机：“你什么？你把他什么了？”
小刘双手捂脸，痛苦地说：“我把他那个了！我也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我当时真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我当时真的特别特别生气，特别想揍他。我越看他那张笑嘻嘻的脸我就越生气，然后、然后就……我简直后悔死了！”
林见渊：“……”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这也，嗯，合理。毕竟，呃，暴力会激发肾上腺素，可能顺便把X欲也被激发了。这就跟摔跤运动员摔着摔着就应了一样。”
“这样吗？！”小刘突然抬起头，眼里闪着泪花，满含希望地道，“原来是这样吗！”
林见渊：“。”
其实感觉好像不太是这样。
但是算了。
林见渊：“然后呢？你把，呃，你把红毛那个了，他肯定更加不会放过你了。”
“对……”小刘又露出痛苦的表情，“他那天跪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我吓死了，我就跑了……过了几天他养好了，跑过来质问我。揪着我的领子骂我是狗，怎么把他咬成这样。”
林见渊：“。”
还咬了吗！
怎么咬的咬了哪里啊！
林见渊努力控制住让他细说的冲动。
努力保持冷静地说：“然后呢。”
小刘委屈道：“他那时候跟疯了一样！我也快被他逼疯了！我说你神经病啊！你能不能不要来烦我了！”
“他说我*你妈，你*了我不认账。”
“我当时真的要疯了。然后边上正好有人走过来，他还是满嘴*来*去的。我只好捂住他嘴不让他继续说。”
“然后他就拼命挣扎，还咬我手。他怕他到处乱讲，我就摁着他把他推到体育仓库里面去。把他摁在仰卧起坐垫子上，坐在他腹肌上按住他的手和脚不让他叫。”
林见渊熟练地说：“然后你就又把他那个了。”
小刘痛苦地捂住脸。
林见渊：“然后过了几天他养好了就又来找你？”
小刘：“对……他来骂我，质问我为什么把他一个人丢在体育仓库垫子上……他脑袋后面磕了一个大包，当时还撞晕过去了……”
林见渊：“……………………”
林见渊忍不住上下打量小刘。
思考这个清瘦高挑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少年是怎么把红毛那种小野狼一样的男生给撞晕的。
“哥，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小刘哭丧着脸，满脸绝望地说，“我现在根本不敢回学校，我一回去他就来找我。他最近还经常到我家楼下来蹲我，我怀疑他要把我绑起来打死我……”
林见渊：“我怀疑最后会被绑起来的人大概率不是你，而且绑起来可能也不是单纯地打……”
小刘：“？”
林见渊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啊！”
小刘无助地挠挠头：“啊，就，因为太生气了……”
林见渊：“……行吧。”
一想到小刘当年一天之内在四个不同地方一拉成名的战绩。
现在次次反杀次次拿捏次次把红毛摁在地上那个，好像也可以理解了。
这就是愤怒的力量啊。
“怎么办啊哥。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刘苦恼地说，“而且我现在最纠结的是，我明明是个直男，为什么会……就……啊啊啊为什么啊！”
林见渊想了想，问：“你说你在体育仓库里，坐在他腹肌上把他摁着打？”
小刘点头。
林见渊：“我觉得我如果是直男的话，我不会说‘坐在他腹肌上’。我会说‘坐他肚子上’……”
小刘：“？”
小刘吃惊地慢慢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问我该怎么办，我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见渊挠头，“就……你自己看吧？你也，呃，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俩的关系？毕竟他之前确实霸凌过你。这一点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抹消的。”
小刘陷入沉默。
半晌，他好像也想明白了什么。
他喃喃地说：“对。不可能抹消的。”
林见渊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上去小刘其实并不需要林见渊的帮助。
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的故事了。
傍晚。
林见渊忙了一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离奇的瓜分享给老婆。
“……听到最后我就觉得，害，他们钻石男高的事情我还是别掺和了。”
林见渊在厨房里，一边陪老婆做饭一边说，“反正我当直男的时候不会关注被我压着打的傻逼有没有腹肌。我靠气都气死了好吗，谁管他有没有腹肌啊！”
“这样哦。”室友听得嘴角弯弯，“我不懂。”
“那你肯定不懂，毕竟你也不是直男。”林见渊洗着菜，想起当初他对室友的误会，不禁又笑得停不下来。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室友说：“对了，你不是还去见那个全职战斗员了吗？他叫什么，王浮？”
“哦哦，对。说起这个也是很离谱！！！”林见渊转过头，一脸“你敢信”的表情，“时少宁不是跟我说这哥们儿在做科研吗？我还以为是那种白天坚守岗位晚上攻坚科研的大佬。结果你猜他每天偷偷摸摸在小房间里干什么？”
室友：“干什么？”
林见渊痛心疾首：“他在拍擦边小视频啊！就那种扭来扭去凹造型的擦边小视频啊！！！”
室友：“啊？”
林见渊把手擦干净，掏出手机给他看：“你看，就是这个账号。没露脸，大部分视频是露个胳膊在那里写书法。有时候也跳个XX摇什么的——我靠他这个XX摇怎么热度这么高！……我真服了我草，他一开始还忽悠我说他就是个写书法的，谁知道是这样子写书法！简直礼崩乐坏！！！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到现在科研进度还是0！”
室友凑过来，饶有兴致地“看”。
林见渊忽然警觉，严肃教育道：“宝宝，你在我手机上看看得了，你千万不要用你手机去搜他！”
室友：“为什么？”
林见渊：“因为小红薯有大数据机制，会不断给你推大数据觉得你感兴趣的话题。你但凡主动搜索然后点进去看，大数据就会觉得你喜欢。然后就会一直一直给你推类似的话题。你不要污染你的大数据！”
室友：“哦哦。”
林见渊在这方面对室友其实是很放心的。
毕竟室友是异端，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他其实是非常单纯的。
他根本就不懂那些黄色废料。
不然也不会闹出“几把套子”的笑话。
一想起几把套子，林见渊又有点想笑。
同时也觉得室友好可爱真的好可爱。
反正室友肯定不会主动去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见渊觉得就算大数据偶尔试探，给他推送，室友肯定也不会点进去。
室友的兴趣全都在美食旅游还有家务小技巧上。
是温柔乖巧单纯天真勤俭持家的下水宝宝一枚呀~
暖黄色的夕阳里，林见渊享受着和室友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热热闹闹地一起做饭。
亲亲热热地一起吃饭。
黏黏糊糊地一起焯水。
幸福的时光，哪怕每一天都重复，也仍旧让人感到不重复的幸福。
焯完水出来，林见渊有点晕乎乎。
不知道是因为热水泡太久还是在浴缸里一直在被吃的关系。
他软趴趴地瘫在床上，浑身没力气。
却还是身残志坚地翻过身，伸手抱住室友。
焯过水的室友比平常更热更软。
要是放在原来那个空调不好的老破小，林见渊现在就有点抱不住了。
但现在不同。
现在他住的是全屋智能超豪华大平层！
用的是顶奢酒店同款的超舒适枕头床单被套！
更重要的是！
他抱的是全宇宙唯一一个超可爱超温柔超厉害又超爱他的老婆！
（而且还刚焯过水）
（手感简直好到爆）
受不了了。
“啊~”
林见渊抱着老婆在被窝里滚来滚去。
两条光溜溜的腿也在老婆和床单被套之间蹭来蹭去。
“啊啊~”他舒服得再次发出声音。
室友被他逗笑，戳他的脸颊，说：“你在做寿司吗？”
林见渊低头一看，发现被子真的把他们卷成寿司。
“好耶！是寿司！”林见渊抱住老婆，吧唧亲了一大口，“太好啦我们有救啦！”
“我们有救啦！”室友笑得停不下来，虽然觉得很傻但还是跟着他一起开心，“芜湖！”
林见渊：“芜湖！”
两个傻子又在床上打打闹闹。
卷个被子都能卷得这么开心~
玩够了，该睡了。
林见渊习惯性地睡前一看手机。
老同事们的小群一如既往如火如荼，大家大晚上的不睡觉又在激情吐槽某某傻逼。
岑医生给他发了个消息，叮嘱他一定要吃药。还让他不要有思想负担，病情有反复很正常。就像情绪一样，每天都有可能起起伏伏。
时少宁发了句“谢谢。”
其他什么都没说，就只有这两个字：谢谢。
坚决贯彻酷哥人设。
裴硕问他昨天那个病友怎么样了，今天情绪好点了吗？还需要再安慰一下吗？
小刘：“哥！你那个香包好有用，我这边真的没蚊子了！”
下面拍了一张图片，是个驱蚊香包。
林见渊回复：“那就好。”
小刘：“这是什么香包啊？闻起来好像花露水。”
林见渊：“如果一个东西闻起来像花露水，看起来像花露水，实际上的功效也是花露水，那么它就是花露水。”
小刘：“？”
开玩笑。
当然不是花露水。
香包里装的是【招引】。
这也是林见渊突如其来的灵机一动。
之前他去管理局认领【招引】，是因为他误会室友招蚊子。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招引】放在手里一直用不上。
这玩意儿其实很鸡肋。
唯一的功能是招蚊子。
乍一看是个负面技能，但是动一下反向思维——如果把【招引】放在自己附近，但是又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呢？
那蚊子进屋不就都奔着【招引】去了？
也就不会叮人了。
今天在精卫住院部的时候，林见渊注意到小刘身上被叮了很多蚊子块。
住院部绿化很好，因此夏天蚊子也很多。
他们住的那个楼层有点低，小刘又真的很招蚊子，于是被叮得浑身是包，苦不堪言。
林见渊顺手就把【招引】塞进香包里送给他了。
当然，还是做了一点伪装的。
他喷了点清醒药剂上去。
清醒药剂毕竟是清醒药剂，不是真的花露水。和真正的花露水相比，它留香更持久。
并且它不是驱赶蚊子而是招蚊子……
小刘如果仔细研究这个香包的话应该会觉得很奇怪。但他现在大概没这个心情。
而且一般人是看不到异端的。所以小刘就算打开香包，也什么都看不到。
小刘的反馈，证实了林见渊计划成功。
很好。
今天又是功德+1的一天。
林见渊感到心满意足。
“宝宝，晚安。”
林见渊凑过来，在室友嘴唇上轻轻一稳。
“晚安。”室友温柔地说。
被香香软软的老婆抱住，林见渊闭上眼睛进入了甜甜的睡眠。
林见渊很快睡着了。
携玉暂时还没睡。
他本来就不需要睡眠，所以就抱着他可爱的人类，歪着脑袋继续刷小红薯。
小红薯开了静音，亮度也调到最低，所以不用担心吵到他的人类。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刷到搞笑视频的时候要忍住不要花花肠子乱颤。
不过乱颤也没关系。
他的人类如果被他的动作弄醒了，会迷迷糊糊凑过来亲他一下，然后软绵绵地问他“老婆你在看什么啊”。
然后跟他一起再看一遍，跟他一起笑。
笑完了，还要再亲他一下，然后才继续呼呼大睡。
像什么极繁主义的仪式感。
感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要亲。
而且每一步都要亲。
烦死啦。
跟人类谈恋爱真的好烦哦。
携玉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嘴角弯起，阑尾一晃一晃。
肠子一圈圈缠住他的人类。
他可爱的人类。
人类在沉睡中感觉到他的温度。
于是把脑袋埋在他颈边，脸颊轻轻蹭了蹭。
这是睡着后的本能动作。
携玉其实没有心脏。
可他此时此刻，真的，真的真的。
真的感觉心里很柔软。
强烈被爱感在内心流淌。
chu~
他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他的人类。
噗通。噗通。
人类的心脏在他怀里一下下跳。
携玉忽然也有点想要。
想要一颗和他的人类一样的心脏。
心脏……怎么长的来着？
他退出搞笑视频，来到搜索。
正要在搜索框里输入“人类的心脏”，视线却忽然被一条笔记吸引。
笔记是图文。
封面很简单，纯白底色，中间有个黄色的爱心。
标题也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全部进去是什么感觉？】
携玉：“？”


第90章 镜渊
王浮那边的所谓科研并没有提供任何帮助。
毕竟他实际上并没有在做科研, 而是在精神病院搞擦边。
林见渊当然不可能无聊到去管理局举报他。
于是，当时少宁问起来的时候，林见渊只说：没什么帮助。
时少宁点点头：“我猜也是。”
管理局本部这边其实也有在做类似的课题, 不过更偏向于基础理论研究。
林见渊去科研部留了一些血液和□□样本, 还做了无数份问卷调查, 接下来就没什么可做的了。只能等科研部出结果。
于是。
倒立尖塔, 最深处。
S级监室层。
林见渊再一次独自来到这里。
室友原本想陪, 被他拒绝了。
谵妄如今污染力太强，就连室友都会受到影响。
更别提那些居家办公提升幸福感小玩具。
林见渊要见谵妄, 真就只能一个人来见。而且身上一个小玩具都没有。太危险了。
林见渊向室友保证, 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跑路并且召唤他, 绝对不会再作出任何冒险举动。
室友这才勉强同意。
轰隆隆——
厚重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大门打开。
熟悉的浓重花露水味儿扑面而来。但这一次林见渊没有被熏得眼前一黑。
因为他戴了特制的防毒面具。
一般人来到这里, 不能佩戴防具，因为花露水充分浸染也是避免精神污染的一种手段。
林见渊就无所谓了。
说起来，如果用邪修的方式搞科研的话, 其实可以去精神病院抓几个大量吃药的重病患过来给谵妄污染一下……
不过这个太不人道了。管理局肯定不能这么做。
花露水池依旧被沉重的钢筋水泥土覆盖。
隔着厚重的灰色池盖, 根本听不到底下的声音。
就好像被活埋一样。
林见渊忍不住想。
谵妄被关在这下面, 就像被沉重的现实活埋一样。
林见渊操作机械, 打开池盖。
在轰隆隆的响动声中，水泥池盖缓缓打开。
露出巨大的淡绿色的花露水池。
以及水面中央漂浮着的一具……
嗯？？！！！！
漂浮？！！！
林见渊大惊失色，差点又要跳进水池里一探究竟。
他站到观望台上，拼命伸长脖子。
然后依旧瞳孔地震。
“谵妄？”林见渊不敢置信的声音在巨大监室里回荡，
“谵妄？你死了？？？”
漂浮在水面上的男性人体没有任何反应。
林见渊：“……”
好得很。
这智障真是每次都能给他惊喜。
林见渊环顾四周，想找个竹竿捅一捅。
然而并没有。
……合理。这可是S级监室啊怎么会有竹竿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唯一能用的是池边那个一米多高的观望台。
林见渊此刻只能站在观望台上，眯起眼睛仔细端详那个水面中央的人体。
……一动不动。
无论是打开池盖发出的轰隆巨响，还是林见渊的呼唤, 都没有令谵妄产生任何反应。
真的就像死了一样。
说起来，他原本算是“活着”的吗？
林见渊一瞬间几乎有种，谵妄真的被“活埋”了的恐怖感。
“谵妄。”林见渊皱着眉头，不知怎么心念一动，
“来。”林见渊说，“到我这里来。”
谵妄：“……”
谵妄没动。
还是像条死尸一样漂在水里。
林见渊：“。”
好吧。
虽然他脸很大，但果然还是没有这么大。
林见渊尴尬地挠挠头。
看来今天在谵妄这里得不到更多有用的线索了。
他转身要走。
心里却又浮起一股无法描述的感觉。
林见渊回过头，朝泳池中央看了一眼。
谵妄仰面漂浮在水池中央。
比起死尸，更一块木头。或者石头。某种白色的用来做雕塑的石头。
反正就那种无机质的东西。
之前谵妄在水里扑腾的时候，还让人觉得挺诡异的。
他有一种介于无机质与活体生命之间的违和感。
现在的他……却已经完全可以称呼为“它”了。
就好像……
就好像，完成了某种使命，某种……作用？
完成了自己的作用以后，就开始随波逐流。
“……喂。”
林见渊皱着眉头，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略带不悦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泳池里回响。
林见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爽，莫名其妙地不爽。
很难说这到底是什么感觉。烦躁，压抑，无力，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对。
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谵妄睁着眼睛。眼皮没有遮挡，所以眼睛直视着天花板。
可他静默注视天花板的时候反而更没有生机。
还不如之前像个傻子一样到处乱跑的时候。
那时候他眼神飘忽，空洞茫然，但至少在寻找。
现在呢？
找到了。
就死了？
什么鬼。
林见渊心里忽然涌起强烈的烦躁。他上前一步，朝着水池里怒吼：
“你他妈给我起来！”
“别装死！草！”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你找到我你就死了算什么？”
“你活干完了吗你就死？！你他妈使命到底是什么？你他妈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平静的水面，因他这一声声怒吼而起了波澜。
林见渊双手握拳，几乎有种跳下去把这家伙捞起来狠狠揍一顿的冲动。
但是不行，他答应过携玉，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不能乱来。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仰头闭了闭眼，控制住自己莫名其妙狂躁的情绪。
叫不醒。
算了。
就这样吧。随便他去吧。
林见渊最后瞪了水面上的苍白男尸一眼。
扭头离开监室。
轰隆隆——
池盖从两边向中间闭合。
轰隆隆——
沉重厚实的钢筋混凝土大门也再次缓缓合上。
如同将一切掩埋。
如同沉重的现实将生机活埋。
一切重归寂静。
一切，本该，重归寂静。
然而。
“哒。”
轻微水声。
浅浅涟漪荡漾。
“哒。”
又是一个细小的水声。
一圈圈水纹荡开。
在钢筋混凝土的压迫下柔柔激荡。
倒立尖塔最深处，最最开始的牢房。
被重重钢筋混凝土遮挡，掩埋。
漂浮在水面上的苍白身体，指尖忽地一动。
“哒。”
一圈又一圈的水纹，在灰白池盖下悄然荡开。
谵妄仍旧躺在水面上。
头顶仍是千斤重的灰色水泥墙。
一滴水却忽然落进他的眼睛里。
“哒。”
……
从【谵妄】的1号监室出来，林见渊又经过了2号和3号监室。
那里面分别关着【悔念】和【踟蹰】。
【悔念】是老朋友了，【踟蹰】倒还没见过。
林见渊路过3号的时候忍不住瞥了眼。
3号监室从外表上看和谵妄的1号没什么两样：标配的钢筋水泥土大门，厚重水泥门阻挡了一切视野和声音。
不进去的话就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林见渊现在没心情去探索。
刚刚看到谵妄那个样子，弄得他情绪特别烦躁。他现在急需回到老婆身边，吸取一些正能量。
林见渊用最快速度回到倒立尖塔最顶层。室友一见到他就迎上来。
“还好吗？”好多截肠子伸过来，柔柔地触碰，抚摸他的全身。
室友问，“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见渊整个人be like：“~~~”
室友：“别光顾着笑。做道高数题证明你还清醒。”
林见渊：“？？？”
嘻嘻→不嘻嘻。
不是，你哪里学会的通过高数题来判断清不清醒啊！
“我一个学渣我就算文化水平巅峰期我也做不出来高数题啊！”林见渊绝望地道。
室友“噗”地一下笑了。凑过来亲了亲他，说：“检查通过。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林见渊要是真的接过题目开始做高数，那才是脑子不正常了。
林见渊：“？”
还是林见渊：“~~”
芜湖，不愧是我的老婆！
可真了解我啊老婆！
两人说说笑笑，正要去自助餐厅。身后忽然响起另一个绝望的尖叫。
“林见渊！林见渊！”
是捏捏乐的声音。
林见渊一回头，这才想起自己把小玩具们遗忘在倒立尖塔入口处的宝宝寄存处了。
林见渊尴尬地咳了一声，赶紧回头去取。
小石头：“没关系的，忘记接我也没关系的。我会自己坐公交车回家QAQ”
深渊之口：“这里有公交车？”
天使眼球：“我可以飞。”
深渊之口：“那我蹭你翅膀。石头前辈坐公交。乐高呢？乐高社恐应该不敢坐公交吧。那坐我嘴巴？”
小石头：“？”
社恐乐高：（抖抖抖）
“捏捏，怎么不说话？”林见渊把小玩具们揣回口袋，每只小玩具都发过言了，只有捏捏乐还一言不发。
捏捏乐躲在裤兜最深处，林见渊摸了半天才摸到它。
顺手就在它Q弹DUANG DUANG的两个触角上RUA了一把。
捏捏乐还是不说话。
林见渊挑眉：“干嘛？跟我赌气啊？”
捏捏乐：“。”
林见渊：“你再不理我我就不哄你了。”
室友扭头“瞟”了他一眼。
林见渊连忙作口型：哄小朋友。
室友没说什么，只是弯起嘴角笑了笑。
“你、你……”在林见渊的恐吓之下，捏捏乐终于开口了，语气着急又委屈，“你怎么能这样啊！”
林见渊不解：“我哪样了？哦你说刚刚忘记来拿你们吗。这不是，咳，急着去吃饭嘛……”
也急着去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让室友好好吃“饭”。
“你不是第一次了！！！”捏捏乐的委屈达到顶峰，“好多次！你最近老是把我们忘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出门！”
林见渊：“。”
还真是。
自从租了新房以后，小玩具们晚上就睡在宝宝房里，以至于林见渊早上出门经常忘了带。
“忘了带就忘了带呗。”林见渊道，“你们就当放假休息嘛。难道你们这么喜欢上班？”
捏捏乐：“我们不在你身边，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林见渊挠头：“我有我老婆啊。”
捏捏乐：“万一他正好在忙呢？就像上次【悔念】一样！”
林见渊更不解了：“那上次【悔念】你们不也没帮上忙吗？”
捏捏乐：“。”
一时语塞。
确实。
仔细会想一想目前为止的经历，A级及其以下的异端，林见渊都直接上去物理攻击一拳干爆了。
A级以上的……他们A级小玩具也干不过。
别说干了，光是靠近S级，它们都会受到精神污染。
充其量在林见渊一个人的战斗中起到一个胡言乱语背景音的效果。
“还是带着吧。”室友轻轻晃了晃他的手。
林见渊还以为室友要说“以防万一”，没想到室友下一句是：
“万一你真的出什么事，我肯定会迁怒发疯。搞不好会把它们全部弄死。”
温温柔柔的语气说出了非常反异端的话。
林见渊：“。”
小玩具们集体：“。”
捏捏乐绝望地说：“我就知道……”
它就知道邪域是这个鸟样子！！！
……总之为了小玩具们的安危，为了世界和平。
林见渊决定每次出门前都检查一遍小玩具们是否带齐。
下午，林见渊和房屋中介约好，要去XX楼盘看新房。
林见渊和室友目前是租房，一方面是他们手里存款还不够直接全款买房，另一方面是他还想好好挑一挑。
之前看房，林见渊都是带着室友一起去的。
但是几次下来，他发现室友好像有点兴致缺缺。
合理。
毕竟室友不是人类，肯定没有“买房”的执念。
要不是跟林见渊在一起，他根本连“住房”的需求都没有。
溜达到哪儿吃到哪儿就完事儿了。
反正他一张嘴吃饱，全家不愁。
一想到室友的名字将来会出现在房产证上面，林见渊就觉得好笑。
室友绝对是第一个在人类社会拥有房产的异端！
因为他也绝对是第一个且唯一一个拥有身份证的异端！哈哈哈哈。
总之林见渊今天一个人来看房。
看样板房的时候，开个视频让室友一起看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地段啊，绿化啊，配套设施啊，交付标准啊之类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林见渊来研究就好。没必要让老婆操心。
今天看的这套房子是个很高档的楼盘。绿化没得说，配套设施也不错。
整个售楼处金碧辉煌，就像一个巨大的高端会所。
前往样板间的路上，还经过了一座游泳池和一些健身设施。甚至还有一间专门用来招待的豪华餐饮包厢。
销售介绍说，等到楼盘全部卖出去，这座售楼处就会作为休闲设施保留下来。仅供内部住户使用，尽享奢华。
好家伙，还真是私人会所。
林见渊作为一个暴发户有点心动了。
但他还是努力装作见过世面的样子，冷静地说：“嗯。”
在3名销售和1名中介的陪伴和引导下，林见渊像个总裁一样地走进金碧辉煌到反光的电梯。
电梯门关上。
此时此刻，电梯旁的楼梯。
销售A行色匆匆地从台阶上下来，一脸急切地问：“找到了吗？”
销售B：“没有。楼上也没有？”
A摇头。又问：“地下车库呢？几个样板间也都没有？”
B：“没有……监控也调过了，陆先生根本没离开售楼处啊！”
与此同时，游泳池旁。
“卫生间就在这里，女士。”女销售礼貌一笑，将柳佳佳领到女卫生间门口后，面带微笑地离开。
柳佳佳走进卫生间，随手把喝了一半的奶茶杯放在洗手台上。
她正要继续往前走，视线却忽然注意到镜中的自己。
嗯？
柳佳佳转过身，没忍住朝镜子多看了两眼。
今天我怎么这么美？
她脑子里跳出这样一句话。
是打光原因么？还是镜子本身有瘦身效果？
柳佳佳抬头看了看镜子上方的灯光，又好奇地走近，想仔细欣赏一下自己的脸。
天，真好看。
自己都被自己给美到了。
她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半天，始终没能搞清楚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美。
明明妆容都和平常一样啊，穿搭也很随意，就连头发都是出门前随性扎起的一把马尾。
可就是……好美啊。
我今天真好看！
柳佳佳唇角弯起，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想要来个对镜自拍。
这个售楼处设计得很高档，就连卫生间的镜子都别具一格。
三面镜子以特殊角度组装，镜面彼此反射，因此可以在镜中看到无数个自己。
再加上恰到好处的打光，以及背景中低调奢华的氛围。
一看就很出片！
柳佳佳忍不住咔嚓咔嚓，对着镜子自拍了好几张。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换什么角度，甚至把美颜拉到最大，手机中拍出来的效果始终没有镜子里的好看。
柳佳佳皱了下眉，研究许久，始终拍不出和镜中的自己一样美丽的照片。
一生追求出片的柳佳佳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她想起可能是广角畸变的问题，手机距离自己太近，拍不出镜子里那种效果。
正好闺蜜在外面，喊闺蜜一起进来拍！
柳佳佳收起手机，顺手去拿先前放在洗手台上的奶茶。
……咦？
奶茶呢？
柳佳佳一愣。
手边的洗手台上，空无一物。
她茫然抬头，却一眼看见，镜子的那一边，洗手台上，喝剩了一半的奶茶分明就在自己手边。
柳佳佳诧异扭头。
彼此反射的无数个镜面里，无数个自己也在同一时间扭头。
然而，无论反射多少次，洗手台上的奶茶，始终只有一杯。
——只有正对着柳佳佳、那面最大的镜子里，另一头的那一杯。
“佳佳，佳佳？”
巨大的镜面里，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的闺蜜柏知慧。
柳佳佳睁大眼睛，悚然环顾。
——没有。
她身边根本没有人。
柏知慧出现在镜子里，却根本没有出现在她身边！
柳佳佳瞬间后背寒毛直竖。她后退两步，扭头想要逃离这个诡异的卫生间——
门呢？！
柳佳佳大惊失色。
竖立在她面前的，赫然是另一个惊恐万状的自己！
不，那不是“另一个自己”。那只是镜面。
那是另一个镜面！
她已经被无数个镜面包围了！
心脏狂跳。柳佳佳差点被吓晕过去。
她赶紧回到那面最大的镜子前，探出身子，拼命拍打镜面。
“知慧！知慧！柏知慧！”柳佳佳快要吓哭了，刚做好美甲的白皙手掌疯狂拍打镜面，“柏知慧！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救救我！快找人来救我！”
然而镜子那一头的柏知慧，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声音根本无法透过镜面传达。
柏知慧走进卫生间里，一眼就看到了洗手台上那杯跟她手里拿着的一模一样的奶茶。
“咦，人呢？”
柏知慧又朝卫生间里叫了几声。
低调奢华的巨大卫生间里却始终没有回音。
“上哪儿去了……”柏知慧嘟囔着。随手把自己的那杯奶茶也放到洗手台上。
算了，来都来了。
柏知慧正要也去用一下卫生间，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镜中的自己。
嗯？
柏知慧转过身，没忍住朝镜子多看了两眼。
今天我怎么这么美？
她脑子里跳出这样一句话。
柏知慧毫不犹豫掏出手机，对着镜中的自己来了个自拍。
半分钟后。
柳佳佳：“。”
柏知慧：“。”
好闺蜜成功在镜中会面。
柳佳佳抓狂：“啊啊啊你怎么也进来了！我还指望你出去帮我找人救我呢！！”
柏知慧挠头：“啥情况？”她环顾四周，诧异，“这什么鬼地方？”
“啊啊啊，救命啊，放我出去——”柳佳佳爬到洗手台上，刚做美甲的手指拼命抓挠镜面，“放我出去我要尿尿啊啊啊——”
“别说了！”柏知慧含泪一个哆嗦，“我本来还没那么想尿，被你一说……”
洗手台上，两杯一模一样的喝剩一半的奶茶并排放在水池边。
镜子里，无数镜面彼此反射重叠。
如同彼此平行的无限深渊。
叮。
电梯门开启。
“林先生，您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们这里……”
销售从电梯里追出来。
林见渊无语道：“不是，你们这个采光有大问题。而且你们刚交付的一期有那么多业主都在维权，小红薯上一搜，第一条就是说你们实际交付与合同不符的。你让我怎么考虑？考虑什么？兄弟，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们房子不好好做，光把售楼处搞这么豪华有什么用？你们这不是把人骗进来杀吗？”
销售还想再劝，陪林见渊来的中介连忙制止道：“行了行了。我看了你们剩下那几户确实采光有问题。这样吧你让我们客户回去再考虑一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销售再挣扎就不礼貌了。
销售只好说：“好吧。”
林见渊却突然停下脚步。
销售和中介都愣了一下。
销售以为有戏，正想上前一步再做最后的挣扎。
却见林见渊揉揉耳朵，环顾四周，疑惑地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销售&中介：“啊？”
林见渊：“像指甲抓黑板一样的……”
他话没说完就一个哆嗦。扭头折了回来。
销售见状大喜，忙道：“林先生，知道您要求高，您要不再看看我们的楼王……”
销售还没来得及大展宏图，就被林见渊一个抬手的动作制止了。
“尿尿。”林见渊说。
销售：“。”
好气哦。
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妈的钱难挣屎难吃。
销售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客客气气地把这位客户领进了他们售楼处的豪华卫生间。


第91章 物理学暴击
林见渊走进卫生间。
再一次感慨, 这个售楼处的装修是真他妈豪华。
卫生间非但宽敞巨大，而且一进来就能闻到高档香水的味道。
装修奢靡自不用说，就连地面都干净得好像从来没被人踩过一样。
镜子和水池也擦拭得纤尘不染。
林见渊正要去尿尿, 路过洗手池前的大镜子时, 突然停下脚步。
“嗯？”
林见渊忍不住朝镜子多看了两眼, “我今天怎么这么帅？”
不是错觉。
林见渊眯起眼睛, 上下打量。
确实。今天这身打扮虽然平平无奇, 却意外地有种潇洒随性。
头发虽然没怎么搭理，但额前的碎发散漫不羁。
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我知道我很帅所以我不打扮”的185大帅比气质。
林见渊：“。”
忍不住想掏出手机发个自拍给老婆……
“真的很帅耶。大王大王, 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变帅了？”
捏捏乐从口袋里探出头。
“这话恕我不能认同。”小石头也冒出来, “我们大王每天都这么帅啊。”
天使眼球：“是的我也觉得。”
说着一翅膀呼在深渊之口脸上。
深渊之口：“啊？……哦哦哦，对对对。我也觉得我也觉得。”
社恐乐高：（抖抖抖）
“这里都没人, 你抖什么？”林见渊狐疑, “你的社恐已经进化到方圆50米内都不允许有人类了吗？”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社恐乐高持续抖抖抖，“我我我我控制不住寄己己己，我我我我……”
林见渊正要把它放到水龙头下去冲一冲让它冷静冷静, 社恐乐高突然说出来一句很恐怖的话：
“好好好好……好多人啊！！！”
林见渊：“？”
林见渊后背一下子发凉了。
他猛然抬头, 望向镜子。
还好还好, 只是错觉。
镜子里的卫生间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你的社恐范围有点太大了。”
林见渊皱眉，抽了点擦手纸给社恐乐高擦干身体，“这么恐人的话要不以后你还是呆在……”
“家里”两个字还没出口。
身旁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
有人！
领地被侵犯的不适感席卷全身。
林见渊猛然抬头，却发现身边并没有任何人。
只有那三面以特定角度排列、不断互相反射的镜子里，映照出了他的无数个身形。
林见渊眉头紧锁。
这叫“镜渊”。
两面镜子面对面放着，透过其中一面镜子，就可以看到对面镜子的反射。
两面镜子互相反射，就会在彼此镜中形成无数个镜面。
就好像无限重叠的平行深渊。
这种设计放在电影里, 是一种表达“无限循环”和“虚实交织”的镜头语言。
放在室内设计里，可以从视觉上延伸距离，达到深邃广阔的效果。
但是盯久了容易头晕。
会让人有一种……陷进去了的感觉。
“大王！”捏捏乐忽然大叫，“不对劲！”
林见渊毫不犹豫，伸手一捞。捏捏乐配合地跳进他掌心。
吧唧！
捏捏乐绣口一吐，吐出大段光阴。
时间近乎静止——
林见渊在几乎静止的时间中，缓缓环顾四周。
镜面。无数镜面。
无数彼此重叠，无限循环的镜面出现在他身边，每一个镜面里都有无数个他自己。
无数个他和无数个镜面，将正中央的他包围。
林见渊仰起头。
头顶倒立着的林见渊缓缓仰起头。
林见渊看脚下。
脚下倒立着的林见渊缓缓低下头。
林见渊环顾四周，无数个镜面里的无数个林见渊以超级慢动作面面相觑。
林见渊：“。”
林见渊掏出手机，开始录小视频。
录完发给老婆并且摁下语音：“老婆老婆，你看这个好好笑。”
捏捏乐：“。”
小石头：“。”
其他小玩具们：“……”
捏捏乐无奈了：“大王，不要玩了。你已经被你包围了！”
“确实。”林见渊敷衍地应了一声，挠挠头，皱眉说，“怎么转半天发不出去啊。哦。时间流速变了——哦发出去了。捏捏你终究还是跑不赢电磁波啊。”
合理。毕竟电磁波是光速。
相对论怎么说的来着？光速是宇宙中信息和能量传播的最大速度，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无法超过这个速度？
嗯。好像是这样。
捏捏乐：“……”
啊啊啊真是大王不急急死捏捏了啊！！！
林见渊虽然淡定，但并不是掉以轻心。
消息发送成功，就意味着这里有信号。
有信号就意味着可以打电话。
可以打电话就意味着可以召唤老婆。
嗯。虽然他其实不需要打电话也可以召唤老婆。
打电话+掌心刻印＝双重保险。
随时随地能用两种办法召唤老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大保底有了，林见渊当然不慌。
他开始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由镜面形成的密闭空间。
由于镜面反射的关系，无数个镜面延伸至无限远，看着看着就让人头晕目眩，感觉快要摔倒。
但是不得不说，镜子里的他真帅啊。
叮咚。
手机响了。
林见渊拿起一看，是室友回的消息。
携玉：“好帅。”
携玉：“这是哪里？”
林见渊：“可能是某个异端肚子里。”
携玉：“？”
林见渊：“宝宝你忙你的。我玩一会儿。”
携玉：“好。”
众小玩具们：“……”
好好好。
你有S级大保底你清高！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见渊非但揣了一裤兜A级宝可梦，脖子上还挂着S级【悔念】的青铜刻印。
一身神装。真的是想输都有点难……
反正就算翻车了也不怕。
翻车了就打个电话。
或者左手指天大叫一声：老婆！救我！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没什么好紧张的了……
小玩具们面面相觑一番，也都冷静下来。
咔哒一声。林见渊扣上了青铜回路。
无事发生。
林见渊想了想，伸手去摸面前的镜子。
镜子的触感是真实存在的。冰凉坚硬，散发出无机质的冷酷气息。
林见渊问：“捏捏，石头，你们能感觉到其他异端的气息吗？”
捏捏乐触角动了动：“没有。”
小石头：“我们的感知力比不上S级，如果距离比较远，或者对方等级跟我们差不多的话，我们是感知不到的。”
林见渊看了眼移动终端。
终端上显示周围存在污染物，但是浓度波动比较大。而且对方是未登记的异端，终端无法识别对方到底是什么，数量有多少。
光从终端的仪表盘上来看，这个异端与他的距离忽近忽远的。
林见渊：“我记得之前异端基础通识课上教过，要识别刻印的话，可以通过收集污染物，或者异端的衍生物。本体也行。本体效率最高，是吧。”
捏捏乐：“是的。”
“也就是说。”林见渊拿起小石头，抬手砸向镜面，“把这个镜子抠两块下来，就可以登记识别了。”
捏捏乐：“？”
小石头：“？？”
哐当！
众小玩具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哐当一声巨响！
林见渊一石头狠狠砸在镜面上！硬生生把镜子砸出了一道裂痕！
“好、好好好。”捏捏乐惊为天人，“咱们大王也是长进了。这次总算不是徒手请对面吃正义铁拳了。”
被砸得晕头转向的小石头：“@_@……”
镜子的后面是什么？
林见渊一块块地往下抠镜子碎片，脑中浮现出这样一个问题。
答案是——
另一面镜子。
林见渊把镜子碎片放到移动终端上。等待识别的时候他再次环顾四周。
镜子的后面还是镜子。
也就是说……
“就算把这里的镜子一面面都敲碎，咱们也出不去啊。”捏捏乐提议道，“要不还是请尊贵的王妃……”
“不用。”林见渊拿起小石头，问，
“你那个‘碰谁谁倒霉’的能力，对异端有效吗？我如果把你砸出去，你能恰好命中镜子最薄弱的地方，让整面镜子炸开吗？”
逐渐从晕头转向中恢复过来的小石头：“啊……可以。可以是可以，但我一次只能击碎一面镜子，多了不行。”
“没关系。”林见渊唇角一勾，慢慢后退，一手断开青铜回路，另一手高高举起小石头，“一面就够了。”
“因为，”
“艺术，”
“——就是爆炸！”
咔哒。
青铜回路断开的瞬间，棱角分明的小石头被砸出去，正中镜面！
“大王？！你为什么——”捏捏乐紧张大喊。
只听哗啦一声！
被小石头击中的镜面应声而碎！无数尖锐碎片飞溅！
大大小小的锋利碎片直插向被困在狭小空间里、毫无防护的林见渊！
“大王！！！”捏捏乐尖叫。
林见渊抬起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别吵”的手势。
下一秒。
咔哒。
高速溅射的镜子碎片，在堪堪刺破林见渊身体的时候，瞬间弹飞！
哐！
哐哐！
哐哐哐哐哐哐哐！！！
碎片瞬间折返，刚性碰撞保留了最大的冲量。以超高的速度和动量，无规律地溅射向四面八方！
哗啦！
第二面镜子被打碎！
更多的镜面碎片溅射出来，被青铜刻印弹飞！
紧接着是第三面、第四面、第五面……
哗啦哗啦！
哐啷啷！
“捏捏。”
无数乱飞的镜面碎片，每一片都倒映着林见渊。
只见他悠悠拿起手机，打开广角。
然后吹了个口哨。
“——释放时间。”
捏捏乐这才想起，周围的时间还在低速流动。
捏捏虽然不懂，但照做。
它深吸一口气，大口回收被吐出的时间——
哐啷啷啷啷！
本就高速溅射的碎片，刹那加速为肉眼都无法捕捉的超高速！
所有镜子在同一时间被击碎！
眼前只剩光怪陆离的反射与折射——
此时此刻，只有光。
只有光，才跟得上这样的速度。
“宝宝。”林见渊举着手机，对准青铜刻印外绚烂炸裂的场面，笑眯眯像在拍漫天烟花。
“——好看吗？”
手机里传来携玉含笑的声音。
“好看。”


第92章 这就是社畜BETA的魅力吗？（……
“啊啊啊啊受不了了！”柳佳佳绝望地捂住肚子, “我要憋死了，我真的要憋死了！膀胱要爆炸了啊啊啊！”
“别说了。”柏知慧含泪道，“我真的求你别说了。你不说我还好, 你一说我也受不了了。”
“啊啊啊啊——”柳佳佳呈红衣女鬼状扒在洗手池上疯狂抓挠镜子,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在卫生间里, 却不能上卫生间！我为什么要手贱来照这个镜子！啊啊啊啊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绝望中, 红衣女鬼的衣角不小心勾到洗手台上的水龙头。
水龙头把手一动，哗啦啦的水流倾泻而下！
“卧槽！”柏知慧大惊失色, 赶紧上前一把按住水龙头, “我现在可听不得这个！”
“……”柳佳佳却陷入沉思。
“你说，这个洗手池。”柳佳佳表情凝重, 说, “它的下水管道能用吗？”
柏知慧：“？什么意思？”
“就是说。”柳佳佳面无表情，慢慢站起来，两腿站到洗手池上, “你能不能, 转过身去,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柏知慧：“……”
柏知慧理解地转过了身。
下一秒。
柏知慧痛苦捂脸：“不行啊！这里到处都是镜子！我转过身有什么用！”
柳佳佳：“那你闭眼啊！你捂住耳朵啊！”
柏知慧：“那也……不好吧！万一呢！万一下水管不能用呢！”
柳佳佳：“那怎么办！”
柏知慧：“我不知道！”
柳佳佳：“我膀胱要爆了啊！！！”
柏知慧：“你别说了！你别去想！来！给你看个瑟瑟！”
柳佳佳：“？”
濒临崩溃的柳佳佳突然来了精神, 矜持地从洗手台上下来，“什么瑟瑟？谁的瑟瑟？”
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儿，津津有味地欣赏起了精神食粮。
两秒钟后。
柳佳佳：“等等，原来手机有信号？”
柏知慧：“卧槽对哦！手机有信号！那我们为什么不打110？！”
莫名其妙丢失的理智在此刻瞬间回笼。
两人各自拿起手机，正要报警，却忽听一个古怪的蠕动声。
面前的镜面突然开始扭曲，并且发出如同哈哈镜般蜿蜒蠕动的声音。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卧槽什么鬼！”
“镜子这是要碎了吗？！”
柳佳佳和柏知慧齐齐倒退两步，惊恐地看着面前不断扭曲的镜面。
唔噜噜噜——
周围所有镜面, 仿佛受到不知名的外力扭曲，原本光滑坚硬的镜面，此时竟像一块橡皮泥一样被揉成各种造型。
宛如哈哈镜般的镜面上倒映出两个女生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完了完了它是不是要炸了！”
“救命！有没有人听到啊！救命！”
“怎么办，是不是应该背对镜子……啊啊啊啊背对也不行！会被扎穿的！真的爆了会被扎穿的！”
“救命！救命！！！”
两个女生紧紧相拥，瑟瑟发抖地紧贴在一起。
下一秒——
噗！
镜面仿佛再也承受不住巨大压力，所有镜面在同一时刻扭曲到极限！
两个女生吓得尖叫起来。
然而想象中的尖锐刺痛，却并未真的落到身上。
两个女生只觉一股巨大的推力，把她们往外狠狠一推！
与此同时，一个古怪嘶哑的声音在四周无限回响——
“呕！”
“呕呕呕！”
柳佳佳&柏知慧：“？？？”
什么玩意儿吐了？
怎么呕吐还带上混响了呢？！
两个女生一脸懵逼，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卧槽！我们回来了！”柳佳佳惊道。
“怎么这么多人？！”柏知慧震惊地看着周围地上十几个同样一脸懵逼的女性。
“怎么回事？”
“出来了？我出来了？”
“等等，你们难道也是……”
“吓死我了呜呜呜呜我以为我要死了刚才什么鬼啊妈妈我要回家呜呜呜呜……”
卫生间里一片鬼哭狼嚎。
柳佳佳和柏知慧对视一眼。
毫不犹豫地起身。
周围其他女性见状，都下意识地看向她们。
只见这两个姑娘两腿发软，拖着哆哆嗦嗦的身体，捂住肚子。
砰！一脚踹开最近的卫生间门！
又砰！反手再把门甩上！
动作整齐划一！
两个砰声合并同类项重叠成一声！
众：“？”
跌坐在地上的众人这才想起自己出现在卫生间里的理由。
刹那间，所有人一跃而起！
火速占领各个卫生间！
……
同样被“呕”出来的还有林见渊。
而且由于身上还开着青铜刻印，他整个人保持了刚性碰撞的特性，因此当他从洗手台镜面里被吐出来的时候……
他像个弹珠一样在卫生间里弹了好几圈。
众男性：“？？？”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表演惊呆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刚才还被困在无限镜面里，眼前这个奇怪的人体弹珠好像相比之下也没那么离谱了……
林见渊被弹了个七荤八素。
憋了一肚子的尿也差点尿出来。
“我……”
林见渊晕头转向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壁跌跌撞撞走向便池。
边尿边咬牙切齿地骂，
“我、草、你、大、爷……”
妈的。太晕了。
弹道都稳不住，握枪的手一直在抖。
众：“？？？”
所以这人谁啊？
还有他骂的到底是谁啊？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男的举动提醒了大家。
众人也纷纷站起来，火速各自占领一隅，办起了重要的人生大事。
……舒坦了。
总算舒坦了！
林见渊解决完人生大事，出来第一件事就是个局长打电话。
“喂局长——”林见渊头还有点晕，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一万遍那个不知名的傻逼异端，“我在XX售楼处遇到一只傻逼，你快派人来善后现在这里很多人……”
好痛。
呜呜呜好痛。
镜渊拼命逃窜着，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明明看起来很普通啊！明明很平平无奇！身上虽然携带了管理局的移动终端，但是本人看上去很菜的样子！
管理局的人它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可这次好像碰到了硬茬！
呜……好痛……好痛啊！
肚子里面好痛，那个平平无奇的人类不知道在它肚子里面干了什么，害得它身体里像裂开了一样痛！
好痛啊！好痛啊！
痛到它把刚吸收的人类都全部吐出来了！
刚吃进去的食物也跟着一起喷射了出去！
呜呜……好痛……呕呕呕、不行了，还是痛到想吐……
镜渊疯狂逃窜着。
由于身体可以对周围一切进行全反射，因此在人类眼里，它是无法被看见的。
幸好售楼处里人够多。
它拼命逃窜，想在这些人身上再路过吃一口。
然而……吃不到。
它的食物比较特殊。眼下这群人身上有错愕，有惊恐，有好奇，有各种各样的情绪……
却唯独没有它食谱上的那一种。
呜呜呜好饿，好痛，肚子里面好痛啊！
它在不久之前还分裂成若干块、偷偷潜藏在每个卫生间每一块镜子上的身体，此时全部聚集到一起。
疼痛和饥饿也集中爆发。
它又痛又饿，实在是受不了了。终于像蛇一样游到了售楼处入口。
金碧辉煌的豪华售楼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哇，这个角度好。”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子，调整好了手机和三脚架，往后倒退两步，一边关注手机里视频录制的情况，一边展开灿烂笑颜。
好耶！
是吃的！是吃的！是吃的！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好痛呜呜，好饿，好痛好痛好痛好饿好痛好饿好饿……
好——饿——
镜渊再也顾不上其他，激动地冲进手机摄像头。
镜头对准女孩，光滑的镜头里，折射着灿烂的太阳光。
“咦？”女孩忽然注意到什么，惊讶地眨眨眼，又眨眨眼。
怎么感觉突然变好看了？
是光线吗？
明明忘记带反光板了，结果今天的自然光居然这么恰到好处吗？
女孩嘴角笑容愈发明媚。
正要按下视频录制键，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啪！
手机被人狠狠砸在地上！
三脚架也随之倒地！
“？！！！”女孩大惊失色，眼睛瞪得滚圆，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你你、你干什么呀！”
女孩激动地扑上来，“你干嘛摔我手机！你有病吧！！！”
男人被她拉拉扯扯，表情一脸不耐烦，嘴里正叽里咕噜地对着手机里说些什么。
女孩气得跺脚，恨不得当场拉着这人去警察局。
“你干嘛摔我手机！我刚买的手机！你干嘛摔我手机！！！”女孩明明不想哭，可是叫着叫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下来。
强烈的委屈感酸唧唧地堵住鼻腔，让她义愤填膺的质问迅速变成哭腔。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呜呜呜……你干嘛摔我手机……我好不容易攒钱买的新手机呜呜呜呜……”
“赔你。”
男人满脸烦躁，白衬衫的领子被她扯得皱起，他还在低声快速叽里咕噜地跟谁打电话。
叽里咕噜中夹杂着极度狂躁的话语。
“赶紧派人过来事情闹大了这玩意儿在手机镜头里也能活……赔你！多少钱！别扯了纽扣给你扯下来了！赔你2倍！别哭了我靠！3倍行不行？……我靠妈的受不了了我这边有个女孩子刚才差点就被……好啦！你别哭啦！！！三脚架也赔你！！！……没事救下来了……怎么还哭？？我靠那我……你……你追不追星！认不认识时少宁！签名照要不要！时少宁！就拍那个……那个什么什么剧的那个！”
女孩原本哭得停不下来，听到时少宁，忽然就抽噎了一下。
“《乌簪记》？”女孩怯怯地问。
“啊对对对！”白衬衣男人翻了个白眼，“就那个什么什么记！哎反正就是时少宁！你追他不？不追也行！我问问他认不认识别的明星！或者你直接告诉我你追谁！你别哭了行吗算我求你了！”
“追！追追追！”姑娘一听，立马把眼泪鼻涕缩了回去。她一边拼命拿手背擦眼泪一边难掩激动地道，“真的吗？你真的认识时少宁？你是他朋友吗？那你也是明星吗？”
“……”男人迟疑了一下，立刻说，“啊对对对。其实我们在录制一个真人秀挑战综艺，我们有隐藏摄像头的……你别找了找不到的，PD跟隐身了一样连我都找不到。我靠我都快被节目组搞死了我真的我跟你说……”
“所以，刚刚拍掉我的手机，也是因为你们在拍摄？”女孩小心翼翼，“是你的任务吗？”
男人：“。”
男人：“对对对。是我的任务。你真聪明。你说节目组是不是有病！没事儿反正一会儿你加我个微信，回头我把钱转你。手机三脚架加起来3倍转你……你可快别哭了姑娘，你哭得我脑瓜都疼。”
“不不不不哭了。”姑娘立刻破涕为笑，环顾四周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那，那个，时少宁，也在一起录节目吗？你们是队友吗？”
“时少宁？时少宁在出差……”男人一边低声快速讲电话一边将缝插针地回答她。
姑娘：“啊？”
男人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不是。你等等，我这里有点忙……”
“哦哦，好的。”姑娘老老实实地站好。
男人讲完一个电话，见缝插针地跟她交换微信。
然后又火急火燎地拨通另一个电话。
“喂时队在忙吗我林见渊我靠江湖救急你有没有什么签名照或者……”
姑娘在一旁激动提醒：“小卡！小卡也行！小卡！”
男人：“……小卡也行！带签名的！”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男人对姑娘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就边压低声音讲电话边快步走回售楼处了。
……天呐今天是什么好运气。
姑娘看着白衬衫男人消失在售楼处里的背影，心想他到底是谁？刚出道的新人吗？还是单纯来参加的素人？
仔细一想也挺帅的。
虽然他看上去脾气暴躁、又没耐心，但其实是很好很温柔的人呢！
而且身上那种活人微死的社畜感也好好笑。
哈哈哈哈。
这就是社畜BETA的魅力吗？
姑娘想起昨天晚上磕的“时少宁水仙·嘴硬心软酷哥A x社畜暴躁猫猫B”，嘴角不由疯狂翘起。
幸福的红晕出现在了脸颊上。
芜湖！
今天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真开心啊！


第93章 呲溜带鱼
镜渊狼狈逃窜。
它真的万万没有想到, 食物都已经到嘴边了，居然被那个男人一巴掌拍飞了！
拍飞了！！！
幸好它逃得快，不然它现在也已经被抓了！
呲溜一声, 它从那个手机镜头里逃出来。
然后借着阳光的遮挡, 飞快流窜到大街上。
来到大街上它就不怕了。
有太多地方可以躲藏。
反光镜、商店橱窗、地面的水塘……
还有——手机！
现代社会, 人手一部的手机！
手机好, 手机可太好了。
手机不光可以躲藏, 还可以成为它捕猎的场所。
镜渊随机挑选了一个汽车车窗，呲溜一下钻进去。
回头朝来时的路张望。
很好, 那个男人没有追上来。
他正在和售楼处前的女生拉拉扯扯。
既然如此, 那它就趁机补充能量！
镜渊定了定神。
成功吸引到了一个路过的男生。
“嗯？”
男生无意间路过这辆轿车。通体黑色的电车，造型简约又时尚, 有种极简主义的美。
男生第一眼是被电车的工业设计吸引目光, 第二眼，则是被他自己。
主驾车窗上倒映着的他自己。
清澈的玻璃上，倒映出他年轻英俊的脸。
虽然不太清晰, 但还是洋溢着一眼就能看到的帅气。
男生挠挠头, 偷偷瞟了瞟驾驶座。
很好！车里没人！
他于是忍着害羞走过去。
第一次发觉, 自己长得还蛮帅的？
男生看着车窗倒影里的自己, 忍不住整理起了头发。
啧，这样很帅。
啧，这样也很帅！
好家伙，今天这是怎么了？
自恋狂大爆发？
今天他怎么帅到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正当男生美滋滋地对着车窗欣赏自己时，镜渊逐渐探出身子，露出邪恶的笑容。
咔嚓！
如同玻璃盖被合上。
男生吃了一惊，猛然从车窗前抬起头。
然后震惊地发现——
他被车窗包围了！
头顶！脚下！四周！
全是车窗！
每个车窗里都倒映着一个大帅比！
而这个大帅比就是他！
他就是这个大帅比！
男生情不自禁地疯狂嘴角上扬。
下一秒。
“嗯？？”
等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车窗？
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为什么我会被车窗包围了！！！
……
镜渊拍拍肚子，心满意足, 从车窗上离开。
如银蛇般游向下一个捕猎场。
啊，来了来了。
游到一半，镜渊就享受地眯起眼睛。
刚吃下去的那个男生开始害怕了，在它肚子里。
它感觉到了，这种巨大的落差……这种……乐极生悲！
是的。这就是它的食物。
先让人类沉浸在美好的错觉中，主动走进它的囚笼。
然后，咔嚓。
囚笼闭合。
愚蠢的人类会立刻陷入恐慌。
但恐慌并不是它的食物。
从天堂到地狱，这种乐极生悲的落差，才是它的美食。
真好吃啊……
嘶溜。
猎物进入它的肚子以后，会被囚禁在不同的镜笼里。
就像一串串银白色的葡萄。
只不过不是葡萄藤给葡萄提供养分，而是葡萄反过来给葡萄藤提供养分。
就是这种彼此孤立却又相互关联的消化方式，令它得以一边进食、一边捕猎。
效率极高。
就这样，一口接一口。
镜渊很快找到了下一个合适的猎物。
那是个即将经过街道拐角的年轻人。
拐角处有个凸面镜，是人类设置在路口，方便观察来车用的。
正常情况下人类的形象会在凸面镜里扭曲变形。
——可是突然变帅变美，岂非也是一种扭曲？
镜渊愉快地游向凸面镜，静静等待着路人经过。
然而。
“妈的总算找到你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毫无防备的路人。
而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脸不爽，在大太阳底下跑了整整两公里的杀气冲天的白衬衣男人。
镜渊：“？”
不是？你？
你在对我说话？
镜渊决定装死。
“草！还敢装死！你他妈给我出来！”
男人怒吼一声，一拳砸向镜面！
砰！
镜渊当场被砸了个头晕眼花！
不、不是？
啊？等等？不是？？？
镜渊眼冒金星，愣是没反应过来。
眼见那男人火冒三丈，举起第二拳又要砸下来，镜渊吓得赶紧呲溜一声游出来。
不是？它怎么会知道我躲在这里？！
镜渊仓皇逃窜。
狼狈中，它无意扭头一瞟，正好看到一只长着三对翅膀的眼球正无声静止在半空。
好哇！
原来是你！
镜渊一眼认出那是A级异端【影噬】！
同为A级，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自然可以看得到彼此。
镜渊骂道：“影噬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当了人类的走狗！你是我们异端的叛徒！”
没等影噬作出反应，镜渊骂完就跑！
它算是弄清楚了，为什么这个管理局的白衬衣男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它！
因为有影噬这个异端奸在给他带路！！
但是这也没用。
它动作很快，呲溜一声就滑走了。
人类根本看不见它，哪怕是管理局的战斗员也不能。
因为它不光是异端，而且能够完全反射周围的光。
别说人类了，就连影噬这种同为A级的异端，都会被反射光迷住眼睛！
所以！这个人类根本不可能抓——住——
呲溜。
镜渊：“？”
镜渊扭动身子，试图呲溜。
身子却被什么东西大力钳住。
镜渊：“？？”
镜渊疯狂扭动，身子却被越扣越紧。
它难以置信，回头一看，然后就看到了让它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个穿着白衬衣休闲裤，打扮得平平无奇的男人，一脸不耐烦地攥住它的尾巴。
把它拎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一番。
然后嫌弃地说：
“原来你是个带鱼啊。”
镜渊：“？”
带鱼？
什么带鱼？
带鱼是在叫它吗？
这个听起来又咸又腥一点逼格都没有根本配不上它美貌的称呼——
是在叫它吗？！！
“什么带鱼！！！”镜渊挣扎着怒吼，“我叫镜、渊——”
影噬沉声：“知足吧带鱼。”
镜渊：“什么？”
影噬：“我当年还叫扑棱大眼珠子呢。”
镜渊：“？？？”
哈？？
什么啊！！！
镜渊怒火中烧，拼命挣扎，试图利用自身的滑溜从男人的钳制中溜走。
万万没想到，男人嫌弃地一皱眉。
哐！猛力一掼！
整条带鱼都被甩到地上！
镜渊：“？？？”
男人没有停歇。一记把镜渊砸懵之后，紧接着就攥起它的尾巴，反方向又是一记！
哐！
带鱼头狠狠砸在路面砖上！
镜渊：“？？？？？？”
没等镜渊反应过来。
哐！
哐哐！
哐哐哐！
“别！别砸了别砸了！”
镜渊一整个大崩溃，被砸得全身软塌塌，失去所有力气。
像一条去骨带鱼。
“别砸了……”镜渊差点连去年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它有气无力地说，“别砸了……受不了了……我、我跟你交易……我可以把你变成世界上最帅的人……”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男人皱眉。
下一秒就又失去他本就不多的耐心。
哐！
哐哐！
哐哐哐！
哐哐哐哐！
带鱼，卒。
整条带鱼这下真的变成去骨带鱼了。
林见渊把皮带一样的带鱼拎在手里，狐疑地端详。
带鱼奄奄一息，看上去有一点死了。
裤兜里的小玩具们集体开始瑟瑟发抖。
特别是天使眼球。
作为曾经被抓着翅膀根同样摔在地上狠狠挨揍的异端，天使眼球可太感同身受了。
谢邀。已经开始幻痛了呜呜。
带鱼看上去已经彻底失去反抗的力气。
林见渊随手把带鱼打了几个结，团成一团。
“嘴巴子张嘴。”林见渊道。
“来了来了！”深渊之口像个厨余垃圾箱一样乖乖张大嘴，还不忘收起牙齿。
林见渊随手把带鱼结扔进去。
移动终端一直响个不停，都有点发烫了。
林见渊抬起手腕，按下终端上的通讯键。
“抓到了。”
“肚子里好像还有几个人。”
“一会儿找人给它剖一下。”
剖？
剖？？？？？？
被拧成一团的带鱼一个激灵，挣扎着从深渊之口垃圾场里爬起来，对着黑暗的天空大叫道：
“别剖别剖别剖！我可以吐！这几个人我还没来得及吃！我可以把他们完好无损地吐出来！我保证他们没事！别剖我！我吐！我现在就吐！求你了别剖我啊啊啊啊！！！”
肇事异端已收容。
受害人类全部无伤。
售楼处那边的骚动交给公关部。
事情就这样圆满解决。
除了——林见渊还要回去写收容记录。
室友那边正好在忙，林见渊坐上了管理局派来接他的专车。
为了不加班，林见渊坐在车里就开始写收容记录。
异端名：【呲溜带鱼】
异端等级：A【高危】
编号：【XXXXXXX】
目前状态：【已收容】
“等等？”带鱼挣扎着从深渊之口的牙齿缝里探出头，不敢置信道，“【呲溜带鱼】？为什么是【呲溜带鱼】？！我有名字啊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叫【镜渊】！我堂堂A级异端怎可被你如此羞辱！我叫【镜渊】！！！”
某A级捏捏乐小偷：“。”
某A级小石头：“。”
某A级扑棱大眼珠子：“。”
某A级缺德大嘴巴子：“。”
某A级社恐乐高：“。”
捏捏乐尖声尖气：“大王赐名！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就受着吧你！”
众小玩具们齐声：“大王赐名！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就受着吧你！”
带鱼：“……”
绝望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
它一个正常的异端怎么被一群给人类当狗腿的异端奸给包围了！
弄得它现在反而变成少数群体了一样！
绝望了。
对这个不正常的有病的世界绝望了！


第94章 这一次用的是“手”
当林见渊回到管理局时, 收容记录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只剩最后一个地方没填。
【收容位置】
林见渊想了想，又给局长打了个电话。
局长看过收容记录后笑了笑，语气欣慰地说：
“林见渊, 我就知道你很适合上班！”
林见渊：“。”
这可不兴夸啊局长。
总之既然得到批准了, 那就去做吧。
林见渊扭头对室友说：“老婆, 送我去趟精卫吧？”
“好哦。”室友牵起他的手, “去做什么呀？”
室友好像永远不会扫他兴。
林见渊想起上次抓【悔念】的时候, 也是这样。
林见渊让他吃，他就张嘴啊呜一口吃。
吃完了咕咚咕咚咽下去, 才问你让我吃的是什么。
这种信任感。
这种对他毫无保留, 毫无条件支持他的信任感。
让他怎么能不爱死啊。
……
王依玲再次来到精神卫生中心。
她知道自己有病，她一直知道自己有病。
可是直到她在家里发疯拿头撞墙的时候, 爸爸妈妈才相信她说的话。
本来复诊是昨天的。
可昨天不知道为什么, 她刚走进精卫，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她最后能做的就是坚持走到卫生间。她想找个隔间关上门躲起来哭。
不要吵到别人。
可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已经没有力气了。
哭好像用的是另一种力气。她只剩下哭的力气。
于是她在镜子前捂着脸痛哭。
哭声很快吸引了别人。
她知道自己这样哭会引起别人注意, 但她控制不住。她不想哭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
啊。其实不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当她哭累了，抬起头，想要试着打开自来水龙头洗把脸的时候。
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好丑。
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好丑。好难看。
出门前努力化的妆，现在已经全毁了。
晕开的眼线像马路上被汽车压扁的蚯蚓一样糊在脸上。
好丑好丑。
不该化妆的。
不该化妆的她本来就很丑化妆有什么用化妆也救不了她她以为她是谁啊就她这点智商跟着美妆博主的视频化妆难道就能学会了吗她这么笨她从来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学习也不好脑子也不好人际关系也不好一天到晚只会哭只会哭只会哭……
濒临崩溃的情绪，在她无意间和镜子里的另一个人对上视线时达到顶峰。
——那是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白衬衣的、陌生的大人。
王依玲没想到会在镜中跟陌生人对视，而且还被对方看到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她最后的自尊心被击碎了。
哭好像是用另一种力气。
她已经连站都没力气站了，却还有力气哭。真好笑。
……幸好遇到了温柔的保洁阿姨。
她真的很不好意思。她在这里哭，影响了保洁阿姨的工作。
但是保洁阿姨人真的很好很好, 很温柔，很耐心地开导她。
保洁阿姨还说，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什么的。
她知道那只是安慰。
她知道自己丑陋，愚蠢，一无是处。只不过这里是精卫。
她是一个生病的人，阿姨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所以阿姨那么温柔地安慰她。
她知道阿姨真的人很好很好。
她也知道不能辜负陌生人的好心。
所以她今天再次来到精卫。
要看病的。要吃药的。
要努力好起来的。
爸爸说，你才几岁，小孩子抑郁什么啊抑郁。一天天的就知道抱着手机，不好好念书，都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看你就是手机玩多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你以后毕业出来能干什么？不会读书就索性不要浪费钱了，早点找个人嫁了吧！
妈妈说，不要再看美妆视频了！难道你想当网红？你有力气化妆你没力气学习？别装了！你才初二啊！小孩子化什么妆？你打扮得这么花里胡哨你到底想给谁看？你就不能放点心思在学习上吗？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能不能争口气，就当是为了我？
要看病的。要吃药的。
要努力好起来的。
然后才有力气看书，有力气学习，有力气去学校。
有力气睁眼去看明天的太阳。
……卫生间好像成为避难所。
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却已经累得没有力气。
她每次每次，都要在这里休息。先休息，积攒力气，然后才能在爸爸的骂骂咧咧不耐烦中去找医生看病。
王依玲站在洗手池前，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好啦。好啦。
可以了。出去吧。
她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
勉勉强强抱着自己积攒起的一点点力气，打算走出去。
眼角余光却忽然注意到镜子。
——咦？
她一直都很讨厌照镜子，因为讨厌看到镜子里丑陋肥胖的自己。
但是今天。
今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皮肤好好。好白。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胖胖的脸蛋原来也有可取之处。
她皮肤其实还蛮好。
乱糟糟的头发，看上去也没有油腻的感觉。
反而因为她出门前的随手一扎，而变成了网上说的那种，那叫什么来着？
高颅顶？
原来她也是传说中的高颅顶吗？
王依玲吃惊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也吃惊地瞪圆眼睛。
像一头从黑森林突然跃入草原的小鹿。
今、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真的吗？
王依玲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又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敲敲镜面。
真的吗？
真的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而不是什么自带美颜效果的魔法镜吗？
嘴角忍不住想翘。
但她还是很克制地忍住。
……或许，呃，或许，是因为刚刚又哭过？
哭过了眼睛肿了所以才显得眼睛特别大？圆圆的水汪汪的？
啊，难怪昨天的保洁阿姨说她是漂亮的小姑娘。
原来如此啊！
虽然如此，王依玲还是忍不住嘴角上翘。
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了。
她根本不是爸爸妈妈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王依玲又想起医生对她说过的话：
“很多时候，生病的其实不是你。”
“如果实在喘不上气，就来医院里住几天吧。就当换一个环境，好好休息一下。”
……是啊。
学习很重要，读书很重要。
她自己不重要。
这是不对的。
如果连“她”都不存在了。
那到底是谁要去念书呢？
又是为了谁而去念书呢？
她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依玲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走出女卫生间。
有生以来第一次，小小的她，走出了大大的气势。
……
林见渊蹲守在卫生间门口观察效果。
这个举动，说来十分猥琐。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持证上岗的精神病，林见渊突然又觉得没什么了。
反正来这医院的大家都是病友。
病友们就让让他吧！
“老婆老婆，你那边怎么样？”
林见渊给室友发微信语音。
室友很快回复：“好多人在卫生间里自拍。我搜了一下小红薯，有人在问这是什么新型网红打卡点。还有人在理性讨论技术分析这里为什么这么出片。”
林见渊：“噗。”
笑死。
果然。
呲溜带鱼还是很给力的。
走到哪儿令人自拍到哪儿。
林见渊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
反正就这么一闪念……
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带鱼很老实，被抓回去以后就麻溜地交代了自己的全部情况。
包括解剖结构。
原来它内部是类似于葡萄藤的构造。一颗颗葡萄彼此独立，由中央主干的葡萄藤统一管理。
林见渊当时就产生了一个脑洞：要不放到精卫去？
灵感来源于昨天在卫生间和那个哭花了眼线的女孩子的对视。
带鱼的食物是“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
林见渊把它拉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让它大吃一顿。
林见渊只允许它前半部分的“天堂”，不允许“地狱”和“落差”。
在室友的帮助下，林见渊把带鱼固化在了精卫的各个卫生间镜子上。
于是，效果就是。
精卫的卫生间即将成为下一个小红薯热门打卡点。
就……挺意外的。
为了不影响精卫的正常工作，林见渊让带鱼把精卫某个人流量最少的角落的镜子美颜等级拉到最高。
其他卫生间拉到30%。
这样大家就会集中在精卫角落里打卡，尽可能减少对整间医院的影响。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林见渊确认“卫生间美颜项目”运行良好。
每个愁眉苦脸或者表情麻木的人走进去，无论男女，出来的时候都神采飞扬，嘴角都他妈疯狂上翘。
一看就是有够暗爽。
很好！很精神！
林见渊让天使眼球到处飞一圈，当成执法记录仪。打算过两天回到局里用AI写个项目运行情况分析。
这回，事情才算真正圆满解决。
回家！
夜。
林见渊今天在外面忙了一整天，再加上功德+1+1+1……
因此很早就睡了。
睡着的时候，嘴角还他妈疯狂上翘。
一看就是有够暗爽。
携玉伸出一截肠子，轻轻戳他。
嘴角压下去，翘起来。
嘴角压下去，又翘起来。
可爱。
Q弹。
携玉看着他睡梦中的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
于是凑过来，亲他。
chu~
想到镜渊被打结被赐名呲溜带鱼就好好笑。
想到精神病院卫生间变成网红打卡点也好好笑。
想到林见渊特意开视频给他看镜子爆炸更是超级无敌好笑。
好好笑。
也好帅。
好帅哦他的人类。
携玉忍不住又想亲他。
亲着亲着，就忍不住进去。
忍不住学着林见渊喜欢的样子，舌尖像蛇一样，勾着他缠他。
不太懂。
品尝食物的舌头为什么要去尝另一个舌头？
但是当他这么做的时候，林见渊都会笨笨地忘记呼吸。
心脏也会噗通噗通狂跳。体温上升，呼吸炽热。
整个人会散发出一种非常好闻的味道。
好吃……
唔，真好吃……
携玉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吃得停不下来了。
明明，没有食物。
明明那种东西从来没有出现在他食谱上。
但是一想到林见渊点开视频，问他“宝宝，好看吗”时候的样子。
那一瞬间，镜面四分五裂。
无数银白色的碎片四散飞溅，而他的人类从容含笑，眼睛里有光，把镜头转到最华丽绚烂的银白烟火。
问他，宝宝，好看吗？
好帅哦。
携玉忍不住想吃。想吃更多。
贪婪的食欲好似从未得到满足。
又好似那其实并不是食欲。
他不懂。
“唔……”
大概是携玉吃得太狠了，睡梦中的人类有些难受地轻轻挣了下。
携玉立刻撤回一个嘴巴。
没忘记呼吸吧？
携玉用十二指肠摸摸他的鼻尖。
很好。
有在好好地呼吸。
真乖。
携玉笑了笑，用最细最软的肠管，轻轻摩挲他的人类的唇瓣。
林见渊也喜欢对他这样做。
但林见渊用的是手指。
手指，触碰嘴唇，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和嘴唇触碰嘴唇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不一样，但那也是很好很好的感觉。
携玉很喜欢。
但他自己没有手。
不对。他有的。
差点忘了。最近很少做家务，所以都不怎么拿出来手。
携玉张大嘴巴，在自己肚子里掏掏。
左掏掏，右掏掏。
嗯？丢到哪里去了？
哦找到了。
但是只找到一只。
没关系一只也够用了。
携玉把这只手在自己的身体上装好。
一抬头，发现林见渊的嘴唇微微张着。
又忘记关。
林见渊没有张着嘴巴睡觉的习惯。
他的嘴唇当然是被携玉给顶开的。
刚才亲了太久，把林见渊的嘴巴都变成了接吻的形状。
好可爱。
又想亲了。
携玉依恋地摩挲着林见渊的嘴唇。
就像林见渊喜欢对他做的那样。
好喜欢好喜欢。
他的人类。
不。
他的，爱人。
温柔，缓慢地摩挲。
感受柔软唇瓣上，温暖细致的每一寸肌理。
这一次，携玉用的是“手”。
抄着林见渊梦里“白月光”的作业，为了林见渊而长出来的“人类的手”。
真的，好想亲啊。
真的好可爱。
携玉一向不跟自己客气。
更不跟他睡熟了的爱人客气。
于是携玉撑起身子，想要对着睡梦中的爱人再来一次大吃特吃。
——却忽然想起之前刷到的小红薯。
《全部进去是什么感觉？》
动作一顿。
携玉停留在爱人唇瓣上，轻轻摩挲着的手指动作一顿。
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
他把指尖探了进去。


第95章 吃手
指尖落在嘴唇上, 最开始其实没什么感觉。
因为他们的体温是一样的。
携玉用指尖轻轻按下去，才再一次感觉到软。
熟睡中的林见渊，把湿润灼热的吐息轻轻拍打在他的手指上。
像一个幽幽的巢穴。
温热潮湿。
携玉不断回想起小红薯那个笔记的评论区里各种各样的回复。
大部分他其实看不懂。
他当时看不懂, 但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携玉用指尖, 一点点探索着林见渊的嘴唇。
唇瓣柔软。越过某个界限后, 就变得湿润。
那是口唇黏膜。
口腔黏膜的触感和嘴唇完全不一样。更软, 更湿。
携玉其实自己也有消化道黏膜, 但是不一样。
携玉从来不会用“手”去摸自己的消化道黏膜。而且就算真的用手，他也觉得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一样。
可能因为……林见渊的更热？
林见渊的身体有一种热烘烘的感觉。
携玉觉得如果把手指再伸进去一点, 大概还会更热。
口腔只是消化道的入口。
指尖像小蛇, 细细探索地，深入口腔。
很快就遇到湿软巢穴里另一条小蛇。
对面的小蛇在睡觉。
笨笨的, 戳一下脑袋就会抬起来。
然后又从指尖滑下来。
好软好热, 让携玉情不自禁放轻动作。又想检查手指。
怕指甲没剪干净会弄伤它。
……咦。
剪、指甲。
携玉以前从来没有这个概念。他只看过林见渊剪指甲。
林见渊不管指甲长多长，都会一个礼拜固定剪一次指甲。
好像自从他们在一起以后林见渊就越来越注意这些。
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把自己弄得香喷喷。
携玉忽然意识到，啊, 我是不是也该定期剪指甲？
我的指甲会长长吗？
会吧？
如果我的指甲会长长, 每个礼拜我们就可以一起剪指甲。
那就让我的指甲会长长好啦。
携玉想着想着又笑起来。
对面睡着的小蛇又从他指尖滑下来。
啊。又掉了。
携玉逗了一会儿它, 怕它累了, 就放过它。
对面的小蛇趴回原来的地方，乖乖地继续睡觉。
携玉也继续往前。
继续往前，指节被牙关卡住。
毕竟林见渊的嘴巴只是微微张开，并不是一个准备好迎接探索的状态。
携玉下意识地想用十二指肠捏他的脸。
却忽然又觉得，好像不用？
因为人类的手指功能很多。
特别是大拇指。
唔，大概是，这样？
携玉调整了一下角度。
用大拇指和中指分别捏住林见渊的脸。隔着脸颊能感受到微微张开的牙关。
然后用力。
也不要太用力。太用力好像会痛。
稍微。稍微用一点力。
林见渊的牙齿就会像蚌壳一样打开。
幸好携玉的食指够长。
把大拇指和中指放在外面，食指仍然可以深入很深的地方。
他继续向前。指节很轻易地越过了牙齿的关口。
指尖触碰到了更深的口腔黏膜。
“唔……”
林见渊似乎有些不舒服。
英俊的眉头微微皱了下, 紧接着喉结一滚。
携玉愣住。
他的指尖好像被咽喉的黏膜夹了一下。
那种挤压的感觉，一下子令他联想起进食。
他自己吃东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通过喉管的挤压，把食物往下吞咽。
所以原来，食物“被吃”，是这种感觉？
好奇怪。
好有趣哦。
携玉专心地继续往下。
熟睡的林见渊好像也开始吃他。柔顺的喉管一下一下，吞咽，挤压。
但他的手指不是食物呀。
所以食指，停留在咽喉。最软最热最湿润的地方。
熟睡中的林见渊徒劳地一下下吞咽。
除了用唾液将携玉的指尖打湿，用柔软的咽喉不断挤压，其他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难受地皱着眉。
好委屈的样子。
好奇怪。
好……特别。
被吃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唔……”
林见渊喉头鼓动，徒劳地吞了不知道多少下，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啊，看上去好像真的很难受。
难受得要醒了。
携玉赶紧退出来，怕影响他睡觉。
果然，手指一拿出来，林见渊紧皱的眉头就慢慢舒展。
呼吸也重新变得均匀。
只是嘴巴仍旧忘了关。
像被戳傻了。
好笨。
好可爱。
又好乖。
好乖好乖。
携玉的食指已经沾满唾液。湿漉漉亮晶晶。
像极了曾经他含吮林见渊喉结的样子。
携玉再一次把手指放进去，这次林见渊好似习惯了些。
却还是微微皱起眉。
呀——有东西在推他。
对面的小蛇醒了，正鼓起身子若有若无地推他。
携玉饶有兴致，曲起指节，任凭小蛇推搡。
林见渊笨笨的，他嘴巴里的小蛇也笨笨的。都没有力气，只是软软地推，舌尖却像在舔。
黏黏糊糊的还有水声。
好可爱。
所以，全部进去是什么感觉？
携玉再一次抽出食指。从指尖，到根部，整个食指全都湿漉漉。
但还不够长。
人类的手，最长的是中指。
携玉想了想，再次调整姿势。
这一回换成了中指。
翌日，清晨。
林见渊照例把所有小玩具揣在裤兜里一起出门。
“我、我昨天好像……”社恐乐高小小声，瑟瑟发抖对着众前辈，“看到了不该看的事……”
捏捏乐：“正常的。”
社恐乐高：“啊？真的吗！QAQ”
捏捏乐：“是王妃和大王的夜间小游戏是吧。正常的。他俩天天这样。”
社恐乐高：“天、天天？！”
救命！
真的要天天吗！
那能不能把它也放到宝宝房里去，不要把它单独留在卧室里啊！
它真的觉得他们的夜间小游戏好色情啊！
好下流啊！！！
救命啊！
你们小情侣玩游戏能不能考虑一下社恐的死活啊！！！
……
林见渊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嘴巴有点干。
不过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又喝了老婆给他温好的爱心牛奶之后，就不干了。
可能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张开嘴巴了吧。
“说起来，我打呼吗？”瞬移到管理局的时候，林见渊突然问。
室友：“不打啊。”
林见渊：“哦哦，那就好。”
室友：“怎么啦？”
林见渊：“怕吵你睡觉呀。没事，如果我打呼，你把我弄醒好了。”
室友嘴角一弯：“弄不醒怎么办，你睡觉好沉的。我把手塞到你嘴巴里你都不会醒。”
林见渊：“那你就踹我，挠我痒痒，实在不行捏我鼻子。捏鼻子我肯定醒了。”
“这样哦。”室友低低笑起来，“我知道啦。”
林见渊也笑了笑。伸手捏捏室友的胆囊。
此时此刻恰好路过的时少宁：“……”
狗男肠！
时少宁本想光速路过，没想到林见渊恋爱脑不忘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时队！”林见渊笑着跟他打招呼，“早啊！今天怎么这么……”
时少宁面无表情：“干了通宵。”
林见渊注意到他乌青的眼圈，不由同情道：“记得吃药。”
“吃了。对了你那小卡。”时少宁道，“忘拿了。”
林见渊道：“没事，不急。那姑娘很贴心，知道你忙，主动说不急。”
时少宁嘴角微不可察地一翘。
又酷酷地说：“这几天忙，我怕忘。省得麻烦了，你直接给我拍照吧。”
林见渊拿出手机：“也行啊我直接拍个独家照片发给她……诶不对，那签名呢？我还答应了人家要签名呢。电子版签名不行吧，那就太没有仪式感了。”
……
封乐儿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一直控制不住去看手机。
哪怕手机已经把震动和音量全开，哪怕确信一旦收到新消息绝对会有提示，她还是忍不住去看。
反复点亮屏幕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反复点进微信看看有没有延迟。
反复点进那个被置顶对话框看看是不是自己见鬼了失忆了错过了微信。
然而除了最开始的那个“你已添加了Abyss，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以外，他俩没有发过任何一条消息。
就连微信转账都没有。
封乐儿从最开始的惊喜中冷静下来以后，心里渐渐涌起不安。
不会其实是……骗子吧？
不会那个男的其实是个神经病，或者暴力狂，不会他其实就是故意砸我手机然后骗我说赔钱骗我说认识时少宁吧……
封乐儿心里一沉。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骗子，对方没必要主动加她微信呀！
而且，怎么说呢……
对方确实长得还挺帅的。
身高起码185，薄肌身材也蛮好。
虽然已经不是小鲜肉的年纪了，但是上小红薯拍个擦边视频应该还是能红的。
封乐儿：“。”
啊啊啊打住打住！对方搞不好真的是骗子啊！谁说长得帅就不能是骗子了！！！搞不好人家就是靠这张脸来骗人呢！！！
可是她除了手机被砸以外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联系她呢？
封乐儿快要忍不住去问了。
可昨天又是她自己主动说“时少宁拍戏挺忙的，不急不急”……
万一对方不是骗子，万一真的是真的，那她问了不就会被对方觉得烦了吗！
对方肯定就知道她在不信任他了呀！
啊啊啊，好纠结！
封乐儿苦恼地揉脸。
正在这时，叮咚！
手机响了！
而且是微信提示音！
封乐儿紧张得手指都有点哆嗦了，一边深呼吸一边点开微信。
然而聊天框里出现的并不是转账或者图片，而是一条文字信息：
Abyss：“请问你叫什么？”
封乐儿心里又是一沉。
大脑开始飞快运转，对方到底是不是诈骗，问我名字干什么，我把名字就这样告诉一个陌生人会不会有风险……
但是突然她又想到另一个可能性。
哦，对！大额转账好像要填写收款人姓名！
封乐儿反复迟疑，最终还是心一横，在对话框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发送。
按下【发送】就好像在赌博。
封乐儿紧张地等了许久，这期间她什么别的事情都干不了，心脏砰砰直跳。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她等来的却不是红包或者转账。
而是……一条语音？
封乐儿的心不断往下沉。
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自己遇到骗子了……
但还是像翻开判决书一样点开了语音条。
“封乐儿，你好。”
对方上来就叫她的名字，但声音好像……这个声音怎么不太像那个砸她手机的男的？
这个声音怎么好像是……？！！
封乐儿心脏开始狂跳。
语音条继续播放：
“我是时少宁。”
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封乐儿脑子里开始疯狂炸烟花！
时少宁！这个真的是时少宁的声音！！！是时少宁啊！！！
我推给我发语音了！！！
我推叫了我的名字给我发语音了啊啊啊啊啊！！！
语音的内容其实就是明星对粉丝的问候，以及感谢她支持自己。
但这可是叫了她名字的问候啊！
这是to语音条啊！！！
封乐儿已经被幸福砸晕了。
然而下一秒，现实给了她更大的惊喜！
Aybss：[图片][图片][图片]
Aybss：语音（6s）
图片是时少宁的自拍照。从未见过的新物料。
封乐儿用颤抖的手哆哆嗦嗦点开语音条，果然再次听到自推的声音。
“工作原因不太方便，只能躲在卫生间里拍了。见谅。”
封乐儿：！！！
居然是躲在卫生间里现场拍的吗！
居然是现场拍的吗！
居然是——为了她——单独特意现场拍的吗？！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封乐儿已经化身尖叫鸡，在原地疯狂撒花旋转。
“叮咚”、“叮咚”、“叮咚”……
更多照片像不要钱一样飘向她。
封乐儿捂着心口，疯狂原图保存。
已经觉得此生无憾了！！！
然而惊喜竟然还不止这些！
“叮咚。”
她收到了一条转账。
转账金额是——
30000。
封乐儿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置信，连忙回消息道：“这是什么？不用这么多！”
Abyss：“查了一下你那个手机的官网价格。不知道配置，就按照顶配来算了。”
Abyss：“三脚架不确定型号，姑且加在一起凑了个整。如果不够你再告诉我。抱歉。”
封乐儿：“…………………………”
受不了了。
怎么先用她自推的专属语音条和专属物料砸她，现在又用一大笔钱砸她啊！
这是干什么呀！
这是要她的命吗！！！
封乐儿含泪接受转账。
又退回去一部分。因为她的手机不是顶配，而且三脚架也没那么值钱。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管理局这边，林见渊的手机也开始狂响。
一连收到好几个表情包，都是尖叫转圈撒花感谢。
看得出来，姑娘被彻底原谅他了。
林见渊叹了口气。
“所以说你以后做事情要注意方式方法。”时少宁冷着脸说，“不要习惯性用暴力解决问题。这次你靠砸钱争取了别人的原谅，以后呢？”
“知道了知道了。”林见渊笑嘻嘻，给时少宁按摩揉肩，“时队辛苦，时队大义！时队你就是世界第一人美心善大帅比！谢谢时队为我擦屁股！”
时少宁：“……”
时少宁哼了一声，心安理得地享受林见渊的吹捧。
“对了。”时少宁忽然想起什么，道，“你后来去劳改区没有？你既然升A了，就可以再去挑几个小跟班了。”
林见渊：“。”
时少宁瞬间暴怒：“不许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
“啊，行。”林见渊挠头，“知道了，谢谢时队提醒。我会去的。”
卫生间时尚大片拍完了。
移动终端突然又响起来。
时少宁都PTSD了，听到终端的通讯声就要开始骂人。
然而林见渊却抬手制止他，示意稍安勿躁。
“不是你的，是我的。”林见渊道，“你赶紧回去吧，能下班就立刻下班，不然留在单位里分分钟来活儿，你就永远走不了了。”
时少宁一脸已经死了的表情：“已经验证过一万次的事情，还用你教我？”
林见渊笑出声。
两人在卫生间门口分道扬镳，林见渊拿起终端对着通讯那头：“喂，局长……”
听到“局长”两个字的时少宁火速脚底抹油加速跑路。
然而，万万没想到，一向喜欢铺垫的局长这次连铺垫都没有了。
上来就是竹筒倒豆子：
“林见渊！快来收容部！新人不小心把你的青铜回路弄坏了，你老婆本来想修，结果把整个收容部搞断电了！S级以下所有异端集体越狱！你老婆正在大吃特吃！快吃吐了！快暴走了！”
林见渊：“……”
局长：“林见渊！快来！！！”


第96章 飞天大肠
林见渊火速赶往收容部。
前往收容部的路上, 全域警报就已响起。
所有人的移动终端都在狂响，红灯乱闪。
闪来闪去的警报只有一条：
“收容部出现严重异常，请全体战斗员前往收容部支援！”
“重复！收容部出现严重异常！请全体战斗员做好战斗准备！立刻前往收容部支援！！！”
一路上所有临时战备箱全部自动打开。
所有战斗员都原地换装, 表情严肃地快速全副武装。
只有林见渊不管不顾地往前跑。
“携玉！携玉！老婆！携玉！！！”
林见渊边跑边呼唤。室友却没有回应。
掌心的牙印还在, 刻印却微微发烫, 显示出一种赤红色的纹路。
林见渊一咬牙, 刷开高速电梯, 继续朝收容部跑。
“林队！装备！”
有人拉住他大声提醒。
林见渊甩开对方的手：“不用！”
那人却坚持不懈地追上来：“穿装备！那边情况很乱！现在不光有邪域，还有数不清的其他异端！你快把装备穿上！”
林见渊伸手捞过装备, 胡乱甩到肩膀上。
高速电梯金属门闭合, 带着满满一电梯的战斗员快速下降。
这电梯的速度太快了，才刚下降一秒钟, 林见渊的耳膜就开始轰鸣, 像有什么大榔头在锤击他的脑花。
林见渊的身体晃了晃，周围人立刻担心地扶助他。
“没事。”林见渊摆手，“出电梯就好。”
然而并没有好。
电梯在收容部最顶层停下。林见渊第一时间冲出去。
刚跑两步就头晕眼花。
“呕！”
他控制不住地弯腰呕吐起来！
“林队！”
周围人大惊失色, 赶紧对他进行san值和生命体征测定。
san值正常, 污染物浓度正常。
指脉氧正常, 但是心率很快, 134bpm，血压也有点高，166/97mmHg。
“林队，你别急！前面马上到了！”众战斗员都知道林见渊和收容部那位的关系。如今收容部天塌了全靠那位在撑着，林见渊肯定比谁都着急。
“我……呕！”
林见渊抬起头刚想说话，强烈的眩晕又狠狠捶了一下他的脑瓜。
他一弯腰，胃袋遭到挤压，把早上吃的牛奶煎蛋什么的全都吐出来了。
好吵……
周围人大惊失色, 一部分人围过来照看他，剩下其他人继续赶往收容部。
林见渊吐得晕头转向，生理性的泪水填满眼眶。模糊的视野里，他只看到身边人一个个嘴皮子动个不停，却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好吵……
虽然很吵，但根本听不清。
因为太多了。
太多太多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就像汹涌的潮水，一下子把他的耳朵淹没。
林见渊没办法听清任何一个声音，他就像被人按着后脑勺狠狠按进水里。胸口又闷又堵，眼前直冒金星。
好……吵……
好吵！！！
“吵死了！！！”
林见渊两眼通红，突然暴喝一声！
“闭嘴！！！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一切——都如——潮水退去。
周围人瞬间噤声。
耳朵里的嘈杂也瞬间一静。
林见渊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强烈地想吐了，但还是头晕眼花两腿发软，必须扶着墙壁才能慢慢走。
他怒火中烧，胡乱一抹嘴巴，骂骂咧咧道：“别愣着！走啊！没听到警报吗！都他妈快去收容部支援啊！”
说着随手捞过边上两个身强力壮的战斗员，命令道：“你们两个！扛我走！”
两个壮丁：“啊？”
林见渊怒道：“啊什么啊？快走！！！”
说着就一左一右勾住两边的肩膀，强行把自己架起来。
两个壮丁：“……”
训练有素的壮丁*2反应过来，火速扛起他们的A级战斗员，飞快奔赴现场。
收容部。
不见天日的倒立尖塔，此刻犹如被乌云笼罩。
不，仔细看的话，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并不是乌云，而是暗红色的纹路。
缓慢蠕动的、不断膨胀的，如同有生命的某种活物。
局长正在不断调动所有力量。他的额头冷汗直冒，根本没想到情况会在短短几分钟内急转直下到这种程度。
好消息：邪域很给力。S级以下异端们破笼而出的时候邪域第一时间展开领域，堵死了异端们逃逸的所有出路。
坏消息：来不及吃。而且邪域很暴躁。越来越暴躁。正在变得超级暴躁。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只S级异端的坏情绪。
因为天上已经开始下酸雨。
高度腐蚀性的酸雨，滴到地面上都开始滋啦作响。
更别提滴到人类的身上。
毫无疑问，那是失控的消化液。
局长脸色大变，立刻拿起通讯器采取紧急措施！
“注意头顶！注意个人防护和关键设备的防护！”
光是发号施令已经来不及了。
局长亲自上阵，抓起一套防护服就要冲到前线。
“老登你站住。”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
“林见渊？！你终于来了！”局长一愣，惊喜地转过身，却看到一个脸色惨白大汗淋漓的林见渊。
“你怎么了？！”局长大惊，脱口而出，下意识伸手去扶摇摇欲坠的林见渊，“你怎么回事？！”
“我没事。”林见渊推开他，嘶哑的喉咙沉声道，“现在什么情况。牢房还能用吗？”
局长：“可以！工程师已经抢修完毕！电路恢复了，但是青铜回路暂时还不行！”
林见渊道：“懂。”
说着就快步上前。
以倒立尖塔为圆心，整个收容部头顶全被暗红色纹路笼罩。
那阴郁地不断滴下酸液的暗红色天空是如此熟悉。
它曾经温柔地为林见渊遮风挡雨。
携玉在哪里？
林见渊环顾四周，却哪里都找不到携玉的踪迹。
入目的只有无数四散逃逸的异端，以及狂乱扭动的肉红色肠管。
肠管犹如蠕动的发疯触手，毫无规律地疯狂扭动拍击着。
有的异端被狠狠拍到墙上，当场拍得粉碎。
有的异端被裹挟着卷起，抛向高处。高空中传来含糊不清的咀嚼声。
携玉在上面！
可是怎么上去？
林见渊大吼一声：“眼球！”
该死的眼珠子却没有启动。
林见渊掏出眼珠子一看，发现它正瑟瑟发抖，浑身僵直。
不光眼球如此，所有小玩具都陷入了僵直状态。
就像被吓到僵硬的鸡。
等级压制。
林见渊不是异端，因此无法体会暴走的S级对S级以下异端的等级压制。
怎么办？
怎么才能上去？
去那片暗红色的天空。去唤醒他的爱人，让他的爱人恢复冷静？
突然，一条粗壮的粉红色肠管卷着异端扭转向上！
林见渊毫不犹豫，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数十倍膨胀的肠管！
靠！好滑！
林见渊刚抱上去就呲溜一声滑了下来。
他不得不双手双脚紧紧抱住。
地面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急速加剧的腾空感令林见渊头皮发麻，手脚不受控制地发抖。
“林见渊！！！”
地面传来一声暴喝。
是时少宁！
是没来得及离开单位又第一万零一次回头加班的时少宁！
“你找死啊！！！别去！！！”时少宁怒吼！
顾不了那么多了，林见渊只能紧紧抱住飞天大肠，闭着眼睛大吼道：“管好你自己！！！”
时少宁：“？？？”
飞天大肠还在不断升天。
林见渊就像坐上宇宙第一高的跳楼机——没有安全带，而且真的会跳楼——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牙关紧咬彼此碰撞，发出很丢脸的格格声。
幸好没有人听到。
幸好这么高的地方，除了他老婆，不会有人听到。
“携玉……”
林见渊声音发抖地挤出两个字。
被他抱住的飞天大肠忽然一抖。
林见渊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抬头望去。
——只见空中一张血盆大口！
血盆大口原本正在吃别的异端，因他唤了这一声，血盆大口也不吃别的了。
直接伸头来吃他这一口！！！
林见渊：“？”
林见渊大惊：“不不不，老婆！等等！你清醒一点！老婆！！！”
林见渊吓得大叫！手脚跟着一松，他整个人呲溜一下顺着飞天大肠滑了下去！
衬衣被蹭开，滑溜的肠壁黏膜紧贴着他的小腹。
冰凉滑腻的触感激得林见渊浑身一哆嗦。
时少宁说的对。
还是先下去吧！
林见渊惊悚地想。
然而老婆又给了他惊喜。
一截肠管横空出击！
闪电般窜出，一下子卷住他的腰，带着他青云直上！
林见渊：“……”
倒也不用对他这么特殊。
“老、老婆……宝宝，宝宝！”
林见渊哆哆嗦嗦地抬头，入目的哪还有什么温软可爱消化系统。
空中只剩一张血盆大口。
航空！母舰！那么大的！
血盆大口！！！
生理性的恐惧根本控制不住，林见渊觉得他这次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他怎么被老婆的肠子卷上天他还要害怕还要发抖啊！
那那那那可是他老婆啊！是他老婆啊！
老婆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牙齿打战得不要太大声。
随着海拔上升，越来越多的肠子涌过来，包裹他，像无数条粗粗细细的蟒蛇一样紧紧缠住他。
——不过也正因为有这么一大团下水紧紧拥裹住他，他才能避开从天而降的无数酸雨。
一滴都没淋到。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老婆不会伤害他！！！
老婆一定只是想见他，一定只是情绪太差了想要把他从人群里捞起来撒撒娇亲亲他抱——抱——他——
下一秒。
林见渊被抛进血盆大口。
咕咚。
林见渊：“。”
地面上的众人：“。”
夭寿啦！！！
邪域怎么真的把林见渊吃掉了啊啊啊啊！！！


第97章 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真的有病
“啊啊啊啊——”
林见渊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
他被血盆大口吞入, 原本束缚他的肠子全部收回。
所以现在是自由落体！
“啊啊啊啊！！！”
周围是暗红色的狭长甬道。林见渊只觉得自己掉入一口肉红色的井，井壁散发着柔软水润的肉质光泽，肌肉甚至还在缓慢蠕动。
有一种很强烈的既视感。
等等, 这里是——
食管！
作为曾经被“大吃一口”过, 且对消化系统构造愈发熟稔于心的人, 林见渊立刻意识到这里是食管！
而食管的下面——
是胃！
胃里有胃酸！
胃酸是一种强酸！具有腐蚀性！
而且这是他老婆——这是S级异端的胃酸！！！
不行！不能掉下去！
会被消化掉的！
万一携玉清醒过来以后发现——
林见渊呼吸一窒, 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眼球！你他妈给我——”
林见渊掏出呆若木鸡的天使眼球, 怒吼，“给我——清醒点！”
啪啪！
林见渊当场给了眼球两个大耳刮子！抽得眼球瞬间眼神清澈！
“嗯？”天使眼球懵逼眨眼, “嗯嗯嗯？”
“快飞！”林见渊薅住它的翅膀根, 手脚并用地爬到它眼球上面，“要掉下去了！快飞！”
眼球：“？？？”
天使眼球根本搞不清楚情况, 更没想到林见渊一屁股坐到了它的眼球上！
救命啊！它作为眼球虽然大, 但也只有一个篮球那么大！
林见渊1米85的体重它承受不起啊啊啊！！！
但是，等等！
下面是什么？
下面咕噜噜冒泡的他妈是什么？！！！
“啊啊啊啊噢噢噢噢——”
得亏眼球没有泌尿系统，不然现在它已经吓尿了。
但是眼球有眼泪。
眼球一边扑棱翅膀一边疯狂飙泪。三对翅膀顿时犹如直升机翼, 硬生生原地造风！
硬是把高速下坠的林见渊及其一裤兜小玩具给拉扯起来！成功扼住了坠势！
“干得漂亮！”林见渊攥紧翅膀根, 抠着眼珠子往上一抬, “往上飞！趁他嘴巴还没关我们赶紧——”
话音未落！
咻！
咻咻咻！
无数破空声从头顶射来！
林见渊：“？？？”
林见渊难以置信地抬头, 只见无数大大小小黑漆漆的东西劈头盖脸砸下来！
就像什么素质极差的人群集体在高空乱扔垃圾！
“卧槽！卧槽卧槽！”林见渊大惊。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在玩某种古早小游戏，就那种躲避从上面掉下来障碍物的像素风小游戏。
“噢噢噢噢噢噢噢——”天使眼球被他抠着眼珠子左躲右闪，三对翅膀拼命扑棱，羽毛都快掉光了。
终于！在一人一眼球的默契配合下！
林见渊成功地——
被高空垃圾砸中了！
“唔嗬！”
林见渊被当头砸了一下，整个人差点从眼球上摔下去！
一道白色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时机恰好地拦住了他！
林见渊反射性地抓去，手指抓到的是一截硬邦邦的扎手的骨头。
是社恐乐高！
社恐乐高还在疯狂颤抖，声音哆哆嗦嗦：“林林林林你你你小小小心——”
“谢了！”林见渊顺势一捞！
把凭空伸出的白色脊椎当成安全带, 在腰上环绕一圈，把自己稳稳固定在眼球坐骑上！
陆陆续续清醒过来的小玩具们：“……？”
不是，我看到了什么？
我究竟是醒了还是没醒？？？
“现在怎么办！”天使眼球大喊，“我支撑不了太久！”
林见渊抬头。暗红色的天空，仍能清晰看见那张巨大的血盆大口。
只不过是从内部视角。
携玉仍在进食。
不受控制地疯狂进食。
无数异端被肠管捉住，犹如高空抛物般扔进来。
整条食管回荡着轰隆隆的震响，仿佛底下有某种巨兽在咆哮嘶鸣。
——他现在一定很难受。
携玉虽然贪吃，但食量也是有限的。
吃多了会肚子咕噜噜，会不舒服。会困困的像吞掉大象的蛇。要休息一段时间才会再次进食。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
他现在一定很难受……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失控了！
“林见渊！”天使眼球载着他左躲右闪，艰难躲避着头顶的高空坠物，“你快说啊！接下来怎么办！”
“食管有三个生理性狭窄——”
林见渊飞快地冷静下来，沉声道，“赌一把，我们往下！”
天使眼球：“？”
虽然听不懂，但现在除了相信林见渊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坐稳——”
天使眼球爆喝一声，“要冲了噢噢噢噢——”
翅膀扇动！
掀起一阵飓风！
天使眼球载着林见渊及其小玩具们，开始朝着食管下段猛冲！
食管下面就是胃。
此时此刻，无数被捉进来的异端噼里啪啦地往下，直直坠入胃袋！
胃袋缓慢地蠕动，如同巨大的绞肉机，不断挤压、碾磨着所有异端！
而林见渊的目标正是那里！
靠近胃部入口的——食管与胃连接处的！
第三个生理性狭窄！
携玉的身体构造和人类几乎相同。
这是林见渊无数次比对解剖学图谱得出来的结论。
携玉的身体，完全是按照人类消化系统来长的。
所以人类有的，他也有！
“就是这里！”
林见渊突然爆喝，“刹车！”
天使眼球：“？？？”
天使眼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抠着眼珠子强行刹车！
眼珠子翻起白眼，三对翅膀胡乱扑棱。
一通鸡飞狗跳！
林见渊忽然一把攀住了食管壁！
天使眼球翅膀撞上食管壁，无法展开，整个眼球直挺挺地往下掉！
幸好被林见渊双腿一把夹住！
“稳住。”林见渊大口喘息，声音却沉稳，“这里安全了。”
众小玩具们：“……”
这是靠近胃-食管交界处的食管第三生理狭窄。
此刻他们正位于狭窄之下。
食管在他们头顶呈现出自然弧度，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因此上面那些不断掉落的高空抛物不会砸到他们。
他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这这这……”捏捏乐都快哭了，“这是怎么回事啊！王妃怎么把我们都吃掉了？！”
“而且为什么这么大？？？”小石头难以置信道，“邪域的领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之前明明……”
林见渊低头看着下方，如同巨大磨盘般缓慢碾磨异端们的胃。
由于上面不断有异端掉下来，而下面的异端还来不及消化，因此食物越堆越多。
而且异端们都还活着，所以每只异端都在拼命挣扎，互相挤压。
密密麻麻如同混乱无章的分子布朗运动。
虽然胃部的容量很大，但不断堆积不断扭动的食物明显已经造成了严重负担。
林见渊从这个角度望去，竟然只能看到堆积成山的异端，而无法看到任何消化液了。
一看就是吃多了！
携玉一定难受死了！
消化道深处不断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犹如金属巨兽的嘶鸣。
林见渊可太熟悉这动静了。
这是高度亢进的肠鸣音！
怎么办？
怎么样才能帮到携玉，让携玉清醒过来？！
靠！
不知道！
林见渊根本连携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不知道！
信息太少了！
他现在只知道携玉在暴饮暴食，吃得太多以至于食物堆积成山！
携玉一定很难受！
他现在一定难受死了！
林见渊心里发酸。
他的视线在底下那艰难蠕动的胃部飞快一掠，心中立刻有了想法。
“谁会牧羊！”林见渊吼道。
小玩具们：“啊？？？”
“牧羊！边牧！牧羊犬见过吗！”林见渊突然暴躁，伸手捞过捏捏乐，“不管了先暂停时间！”
“这里是S级的领域！”捏捏乐大叫，“我没法暂停！只能尽可能让时间变慢！”
林见渊道：“你尽力！”
捏捏乐：“好！！”
捏捏乐端坐在林见渊掌心，张开三百多颗齿状舌的蜗牛口。
小小的嘴巴大大张开，蜗牛形状的捏捏乐开始用力吸气——
半透明果冻身体不断膨胀膨胀膨胀！
捏捏乐触角鼓起，腮帮子鼓起，乌溜溜的黑8眼球鼓起！
整个捏捏乐鼓成一个过度充气的果冻气球！
时间——慢了下来。
虽然和以往那种几乎静止的流速不同，但林见渊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时间变慢了。
最明显的就是底下那堆如同分子布朗运动般四处乱窜的异端们，此刻动作全都减慢下来。
与此同时，林见渊脑中也灵光一闪！
他知道怎么办了！
“嘴巴子！”林见渊大叫一声！
深渊之口出列：“到！”
林见渊伸手一抽！如同抽皮带般把白色脊骨从腰间抽出！
他用力一甩，原本弯曲的脊骨瞬间被甩直！
林见渊爆喝：“嘴巴子把自己固定到眼球下面！把不听话的异端给我吞掉！”
深渊之口立刻照做，却又迟疑：“可我吃不下那么多……”
林见渊：“我叫你吞的时候再吞！”
深渊之口：“好！”
林见渊又喊道：“小石头！”
小石头从裤兜里蹦出来：“到！”
林见渊没说话，只是一把抓起它，用力摁到脊骨第一节棘突上！
小石头：“？”
社恐乐高：“？？”
林见渊：“给狼牙棒附魔！”
社恐乐高：“……啊？”
小石头立刻会意：“明白！”
社恐乐高急道：“等等？我没明白？什么狼牙棒？什么附魔？？？”
小石头：“就是一会儿大王会拿着你去打下面的羊……哎呀你别管那么多！你只要把自己变硬做成狼牙棒就行！”
社恐乐高：“哦哦！”
微笑的脊骨也开始一节节憋气！
每一节椎空都紧缩闭合！
微笑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粗长笔直、遍布棘突的白色狼牙棒！
“大、王——”
捏捏乐整个身体已经憋成了绛紫色，黑8眼球往外凸起，快要从眼眶里弹射出去。
“我快要——撑、不、住、了——”
“可以了，捏捏。你做得很好。”
林见渊伸手一RUA蜗牛头，随手把泄了气的捏捏揣回口袋里。
随后双腿一夹，左手薅住天使眼球翅膀根，右手高举狼牙棒。
“孩儿们！”林见渊一声爆喝，“随我去救老婆！！！”
“冲鸭！！！”
众小玩具们齐声应和！
时间流速恢复。
胃部堆积成山的千万异端们再次开始疯狂挣扎扭动！
林见渊及其一众小玩具组成了奇异的一个人大军。
就这样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
冲向异端群——！


第98章 狼牙棒战神
林见渊说牧羊就是真的牧羊。
混乱无序的异端犹如堆积的羊群, 差别在于异端非但数量更多，而且智力也比羊群更低。
——因为它们有生以来还没被牧过。
无妨。
林见渊手里有狼牙棒。
只见林见渊坐在大嘴巴子的嘴巴里，嘴巴子的鲨鱼齿老老实实收起来, 黑色袋口在林见渊腰上紧紧系上一圈。
把林见渊固定在天使眼球下方。
眼球三对翅膀用力扇动, 翱翔, 俯冲, 在空中各种回旋腾挪, 动作灵活。
也要多亏林见渊从它眼球上下来，把它当热气球用而不是继续当马骑。
否则还真做不到这么灵活。
至于林见渊本人。
好家伙, 那叫一个狼牙棒战神！
只见他左手持（社恐脊髓做成的）缰, 右手高举（社恐超级补钙做成的）狼牙棒。
在天使眼球的高速俯冲之下，一次次冲进羊……不是, 冲进异端群。
强迫所有异端顺时针旋转！
旋转！
旋转！
死亡旋转！
为什么说是死亡旋转呢？
因为旋转的目标是疏通堵塞的消化道！把所有混乱堆积的异端紧张有序地赶进幽门！
幽门, 即胃的下口。
胃与十二指肠连接之处。
暴饮暴食有可能导致幽门痉挛，相当于胃的出口堵上了。
食物自然就堆积在胃里。
……说来也好笑。林见渊从一个对医学几乎一点了解都没有的人，现在快变成了小半个消化系统专家。
都是为了老婆。
因为老婆贪吃, 所以学会了助消化的按摩手法。
因为老婆吃饱了就喜欢睡觉, 肚子老是咕噜噜地叫, 所以学习了消化系统的生理病理诊断治疗, 万一老婆有哪里不舒服他可以及时帮忙处理。
因为老婆是消化系统，所以每天看着他抱着他亲亲他摸摸他都在被动复习生理解剖。
因为爱他，所以想更多地了解他。
想知道一切和他有关的事。
哪怕他是一个消化系统。
……好好笑哦。
一想到此处“一切和他有关的事”是解剖学生理学病理学诊断学内科学外科学，林见渊就觉得好好笑。
他真的笑了。
在堆积成山的异端们逐渐被疏通、形成死亡螺旋一点点通过幽门的时候，林见渊想起携玉，就忍不住扬起嘴角。
林见渊本人虽然是人类，但他全身上下的小玩具们都是A。
A级异端，在林见渊这里只是当小玩具的门槛。
但在整个异端界, 已经是非常高级的存在！
因此小玩具们集体释放威压，对这些成山成海的低级异端造成了巨大的震慑。
大部分异端，只要林见渊和小玩具军团靠近，就本能地往后退缩，被驱赶到合适的位置。
也有几个不长眼睛长反骨的，胆敢冒头出来破坏队形的话，林见渊也不介意给它们来一记当头狼牙棒。
要知道狼牙棒可不光是硬邦邦长满骨刺的狼牙棒。
它还附了魔！！！
此处甚至不是魔法附魔。
因为小石头的降低幸运debuff在这里已经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此处是纯粹的物理附魔。
原理也很简单——
在狼牙棒顶端固定一块石头，可以增加挥舞时的配重。
简单来说就是。
挥起来更得劲！
打起来更痛！！！
要是实在还有打也打不醒的犟种，无妨！
林见渊直接拉开裤腰带……不是。
拉开深渊之口，把它们捞过来一口吞掉！
总之，在林见渊及其小玩具军团的放牧下，成山成海的低阶异端们迅速被整治得服服帖帖！
集体老老实实，顺时针旋转，紧张有序地排队通过幽门。
老老实实把自己送下去给携玉消化！
异端数量正在肉眼可见地减少。
原本紧张痉挛的幽门，也逐渐恢复了规律性的活动。
一开，一合。井然有序地吞噬着异端。
看来是缓过来了？
林见渊攥着脊髓缰绳，居高临下，坐在天使热气球里俯瞰整个胃。
然而他刚刚舒展的眉头，却在看到某道闪光之后，再次紧皱起来。
“那是什么？”
林见渊狼牙棒一指，天使眼球便扇动翅膀，带领整个小玩具军团前往大王所指的方向。
及至靠近，林见渊才看清，那是类似于水晶一样的透明晶体。
晶体大大小小，大的足有一人多高，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颗。乍一看犹如矿洞。
但神奇的是，每个晶体的颜色不同。
黑色，白色，黄色，粉色……
随着异端们逐渐进入下消化道，胃部逐渐排空。
胃液退潮，渐渐露出生长在胃壁里的这些结晶。
头顶血盆大口仍然大张。
透过食管漏下来的光，将晶体折射出绚烂的火彩。
林见渊：“这是什么？”
捏捏乐：“……有点眼熟。”
小石头：“是那个吗？”
捏捏乐：“不确定，太大了。”
小石头：“邪域自己就比人类大。”
捏捏乐：“那是了。”
林见渊：“？”
林见渊怒道：“说人话！”
捏捏乐和小石头赶紧齐声：“报告大王！这是情绪结晶！”
原来异端以人类的情绪为食，但有些强烈的情绪会凝固成结晶。
结晶化的情绪不是不能吃，只是会硌牙。
类似于本来在喝粥，结果突然喝到了小石子。令人不爽。
“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林见渊皱眉。
捏捏乐：“对啊，不应该啊。每次不都嘎巴嘎巴嚼碎了吗？”
林见渊一愣。
小石头解释道：“王妃嘬你脑袋的时候偶尔会吃到结晶。”
捏捏乐补充：“特别是以前你还在广告公司上班的时候。”
林见渊环顾四周，喃喃：“那这些……”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触碰离他最近的一颗黑色结晶。
“S级异端【踟蹰】正在逃逸！【邪域】请立刻返回管理局协助收容！”
“重复！S级异端【踟蹰】正在逃逸！【邪域】请立刻返回管理局协助收容！”
熟悉的警报声在耳旁炸响，林见渊悚然一惊，正要低头去看终端，却发现声音并不来自终端。
几乎在同时，眼前出现画面。
伴随着携玉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我去弄死它……我现在就回去弄死它！”
动荡，混乱。画面中是倒立尖塔，一个模糊的身影位于画面中央。周围是无数肠管乱舞。
那个身影左躲右闪，狂乱舞动的肠管每次快要抓到它时，都会受到看不见的阻挠。肠管在空中微微一滞。
就趁着这一停顿的空当，那个模糊的身影就窜出去，堪堪躲开这一击。
这是……携玉大战【踟蹰】？
林见渊睁大眼睛。
更多画面呈现在视网膜。
“老婆！”
画面中的自己，满心欢喜，张开双臂朝携玉扑来。
背景里有咀嚼的声音。
携玉嚼嚼嚼。
咕咚。
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才感到疑惑，微微歪着脑袋问：
“你刚才喊我吃的是什么？”
“老婆。”画面里的林见渊哭笑不得，伸手过来捏捏他——林见渊记得当时捏的好像是喉咙。
画面中的林见渊周身好似笼着一层柔光，注视着携玉的时候唇角有笑，眼里有光。
“老婆，你怎么咽下去才想起来问我。你这么信任我哦？”
林见渊凑过来，亲昵地抱了抱他，这才说，“刚才那个是【悔念】。”
画面狠狠一震。
站在巨大黑色结晶旁的林见渊也像整个人被大锤子狠狠一锤，几乎站立不稳。
画面中，携玉的声音充满错愕。
“【悔念】？！”
“你刚才——你一个人遇到了【悔念】？！”
砰！
砰砰！
画面深处传来金属撞击音。
那声音无比熟悉，是青铜刻印在撞击消化道内壁。
是【悔念】在不断尝试逃离。试图撞破消化系统的身体。
画面中的第一视角里却只有林见渊。
整个画面填得满满的只有林见渊。
携玉担忧的声音在画面外响起。
“那你……”
画面中的林见渊笑着说：“我没事呀。”
“真的吗？可那是【悔念】。它的能力非常……非常……”
“确实很难对付，幸好你来啦。”
画面中的林见渊摸了摸鼻子，得意地笑，“幸好有你，宝宝！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它！来，我们回家吧——哦不，等等，还要回管理局去交个任务……”
“真的没事？”
“真的啊。不信你来检查？”
“好。”
“啊啊啊等等！我不是说这种检查！别……别在这里！回去，宝宝，回去好吗……唔嗯……”
检查过了，完好无损。
微微颤动的视野这才稳定下来。
画面一转，夜晚。
画面中仍然只有林见渊。在酒店大床上熟睡的林见渊。
一截肠子伸出来，柔柔地抚摸他的脸。
画面拉近。
就好似把镜头贴上了林见渊的额头。
画面离开时，林见渊的额头中央出现了一个淡红色的纹路。
那纹路浅浅地闪烁了一下，便消失不见。
画面移动。拉近。
再次离开时，林见渊额头靠左一点的位置也出现了同样的淡红色纹路。
再移动。再拉近。
再一次离开……
无数次地重复。
林见渊浑身上下都覆满暗红色纹路。
就像被盖满印章。
而画面中熟睡的林见渊对此一无所知。
手掌按在黑色结晶上，林见渊忍不住笑出来。
眼角却有湿意。
“宝宝。”林见渊低声。
画面中的携玉仿佛隔着时空听到他的呢喃，也低低叹了口气。
携玉以前会叹气吗？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总觉得，携玉好像从来没有叹过气。
他总是弯着嘴角，很温柔很好脾气地笑。
画面中，低低的叹息之后，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chu~
“宝宝。”携玉闷闷地说。
林见渊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林见渊下意识地抬手，胡乱去抹眼睛。
手掌一离开黑色结晶，视网膜上的画面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破碎消失。
眼前重新恢复成满地结晶，犹如水晶洞窟的粉色胃壁。
“大王大王，”捏捏乐担心道，“你怎么哭啦？你看到什么啦？”
“别问。”小石头道，“这种时候我们只要装死就好。”
捏捏乐：“？”
林见渊被这俩小活宝给逗笑了，一左一右在它俩脑袋上各RUA了一把，笑道：“没事。”
就是突然发现老婆比我想象的还要爱我。
“原来这么多啊。”林见渊放眼望去，发现胃壁里到处都是结晶。
大部分是黑色，其次是粉红色和白色。还有数量很少的黄色。
林见渊又去摸了几个黑色结晶。
发现这几个黑色结晶分别是：上班、上班、加班、去他妈的加班、我要杀了局长、我要杀了踟蹰、我要杀了悔念、天杀的怎么又要加班、我要撕了合同、我要撕了时少宁。
林见渊：“………………”
果然就算是S级异端也受不了加班！！
林见渊道：“嘴巴子，把这些吃掉。”
深渊之口吃惊：“啊？我吗？”
一听就知道这个废物又废物了。
林见渊已经习以为常，不再寄希望于垃圾袋，而是高举手中的白骨狼牙棒，拧转身体——
砰！
狼牙棒狠狠砸在黑色结晶上！
黑色结晶丝毫未动，坚如磐石。
反而是社恐乐高尖叫：“痛痛痛！”
林见渊：“……”
看出来了，S级对S级以下的等级压制是全方面的。
老婆胃里随便长个结晶都能把它们打死。
那该怎么办呢？
林见渊摸着下巴思考。
“大王大王！”
小石头暗自庆幸自己已经从狼牙棒上解除附魔了，但是为免林见渊继续搬起石头砸结晶，它还是着急忙慌小心翼翼道，“其实这些结晶放着不管也没关系的。它应该是本来就在这里的东西。跟这次异端越狱邪域暴走无关。”
“对。”天使眼球也附议道，“王妃的肠鸣音正在逐渐恢复正常。等这些异端全部消化，他应该就没事了。”
林见渊毫不犹豫：“那不行。来都来了。”
“可是……”小石头心惊胆战地看着头顶胃壁。胃壁正在重新分泌胃酸，带有腐蚀性的液体开始一滴滴落下。
它紧张地道，“我们呆在这里也很危险……”
“那不行。”林见渊还是道，“来都来了。”
林见渊随手把所有小玩具一锅端，揣回口袋。
然后按下青铜刻印。
咔哒。
恰好一滴胃酸落向头顶。
被青铜刻印弹开。
小玩具们皆看得心惊胆战。
“最起码得把这个最大的黑色结晶给砸了。不然出去以后我睡不着觉。”
林见渊盯着那个巨大的黑色结晶，环顾四周，开始后退。
众小玩具：“？”
你要干嘛？
只见林见渊后退几步，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够，然后又后退几十步。
一直退出去50米。
然后，作出一个跑步姿势。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啊啊啊啊！！！”
裤兜里的众小玩具们吓得集体尖叫。


第99章 情绪器官
林见渊用最快速度冲向结晶！
砰！
林见渊被弹飞！
林见渊拍拍屁股爬起来, 深吸一口气，又退到100米开外。
“大王！”捏捏乐急道，“你悠着点儿啊！”
“无妨。”林见渊说, “反正不痛。”
说着就又百米冲刺出去。
小石头不安道：“这不是痛不痛的问题, 这是……”
砰！
黑色结晶完好无损！
林见渊却再次被弹飞！
而且和50米冲刺不同的是, 100冲刺带来的刚性碰撞反冲量更大！
反作用力更强！
所以林见渊！
又变成了弹珠！
“唔噗！”
被青铜刻印无死角包裹的林见渊呈3D弹珠状在粉红胃壁里到处反弹！
幸好胃壁是软的。
所以林见渊只反弹了128次就停了下来！
“……呕！”
林见渊差点吐了。
但是一想到这是在老婆的胃里！他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强行把呕吐欲给咽了下去！
众小玩具们：“……”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还是别太爱了比较好。
林见渊头晕眼花, 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皱着眉头, 慢慢环顾四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围的结晶真的很多, 而且大部分是黑色结晶, 一看就是坏情绪。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理，但是想想都知道, 这么多这么坚硬的结晶粘附在胃壁上, 老婆肯定会觉得不舒服。
怎么办呢？
A级的小玩具解决不了。S级的悔念刻印也撞不破。
林见渊甚至都把手掌放上去了，黑色结晶也没有像芝麻开门一样从中间裂掉。
……好吧再一次验证了他虽然脸大但是终究没有那么大……
所以该怎么办呢？
林见渊摸着下巴，再次仔细环顾四周。
周围的结晶大多数是黑色, 其中夹杂着若干白色、粉色、黄色。
黄色最少, 大概只有两三颗, 而且都长得很小。
白色粉色稍微多一些, 但和黑色相比也算是少数群体。加起来大概也有二三十块。
……等等。
林见渊心念一动，站起身来快速数了一下。
3，6，9……
虽然不清楚黑色结晶数量到底有多少个，但好像是……3的倍数？！
难道这里其实是小游戏第二关——
宝石消消乐？！
一念至此，林见渊果断弯腰，把脚边距离自己最近的黑色结晶搬起来。
这块结晶大概只有键盘那么大，并不算沉, 因此轻易就可以搬起来。
这块结晶的内容是“我要撕了合同”。
林见渊把“我要撕了合同”扛到“你一个人遇到了悔念”旁边。
又找了块“我要撕了时少宁”扛到前面两块黑色结晶旁边。
三块黑色结晶紧靠在一起。
无事发生。
林见渊不信邪，把三块石头彼此用力撞了一下。
依旧无事发生。
林见渊：“。”
小玩具们：“……？”
“大王？”捏捏乐疑惑，“你在干什么呀？”
“别吵。”小石头严肃，“大王在静观其变！”
捏捏乐：“哦哦。”
林见渊：“。”
林见渊面无表情。
假装自己不尴尬。
很好。
通过一次失败的实验，至少证明了自己的失败！
他仅仅通过一次操作就排除了宝石消消乐的可能性！
谁看了能不夸一声天才！
林见渊揉了揉尴尬到发酸的脸颊，重新冷静下来。
如果不是宝石消消乐，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结晶呢？
……直接上去用牙咬？小玩具们好像提过这玩意儿可以被“咔吧咔吧嚼碎”。
林见渊迟疑了一下，还是踩着“我要撕了时少宁”爬到“你一个人遇到了悔念”上。
对着这块最大最坚硬的黑色结晶，林见渊用尽全力咬下去。
嗯。很好。
林见渊揉着震痛的腮帮子和快要断掉的牙。
冷静地想。
很好！
他又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谁看了能不夸他一声，天才！
“大王。要抓紧了。”天使眼球忽然沉声开口。
林见渊正想说别怕，青铜刻印没有buff时限，却听天使眼球道，“王妃正在苏醒。他马上就要来救你出去了。”
林见渊静了一瞬，笑了笑：“嗯。”
思绪忽然变得柔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紧绷着的心情在听到“他马上就要来救你出去”之后突然放松的关系。
林见渊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S级的情绪结晶坚不可摧。
那如果两个坚不可摧的东西互相撞击呢？
林见渊随手捡起脚边另一块结晶——这次是粉色的。
结晶的内容是一起焯水。
林见渊本来想拿粉色结晶去砸黑色结晶，但是摸到粉色结晶的一瞬间，他忽然发现手感不对。
很软。
他有些吃惊，双手捧起这块结晶，仔细端详。
粉红色的结晶，颜色比胃壁稍微浅淡一点。
确实是结晶的质地，但却没有黑色结晶那么尖锐。
这块粉色的结晶，就好像被反复打磨，被无数次地摩挲。
它没有棱角，整颗结晶看上去圆润可爱。
握在手里甚至暖暖的。让人想笑。
视网膜上，林见渊脱光光和室友一起焯水的画面生动鲜活。
哗啦！
浴缸里的两个人打打闹闹，哗啦一声浴缸边溢出水花。
林见渊捧着粉色结晶，甚至能感觉到柔和的热水流到手腕，顺着小臂流淌，一路热烘烘地打湿衣衫。
……回过神来时，林见渊发现自己嘴角也微微上翘。
看来，结晶不全都是负面情绪。
也有这种很温暖很美好，不舍得忘掉的存在。
心里忽然一动。
林见渊抬起眼，望向面前那块巨大的、足足接近两米的黑色结晶。
他上前一步，握着“一起焯水”，在“你一个人遇到悔念”上轻轻一碰。
嗒。
两块结晶相触。
没有撞击，没有暴力。
巨大的坚不可摧的黑色结晶，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消融。
像冰淇淋突然被端进热气腾腾的浴室。
就这样飞快地融化掉。
林见渊静静地看着黑色结晶消失，扭头去处理其他结晶。
上班、上班、加班、去他妈的加班、我要杀了局长、我要杀了踟蹰、我要杀了悔念、天杀的怎么又要加班、我要撕了合同、我要撕了时少宁。
“一起焯水”就像克制黑色结晶的专属武器，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把这些坏情绪消除掉。
林见渊翘起来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眼睛却又有点发酸。
“宝宝。”他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消化道深处那种高度亢进的肠鸣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咕噜噜。咕噜噜。
熟悉的柔和的轻缓的肠鸣音。
1分钟大概4-5次。
胃是情绪器官。
所以好的坏的都在。
林见渊握着“一起焯水”，耐心地一点点清理满地都是的黑色结晶。
每块黑色结晶他都会上手摸一摸，然后好笑地发现：全部都和上班有关。
#果然就连S级异端也讨厌上班！
大块的黑色结晶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都是白色、粉色和黄色的。
林见渊摸了一下白色。
眼前冒出一个站在水池边洗内裤的瘦瘦高高白白扎着小揪揪的背影。
林见渊老脸一红，尴尬地咳了一声，扭头走开。
“咦，白色的是什么呀？”捏捏乐好奇，一扭一扭地爬上他的肩头。
林见渊：“你看不到是吧？”
捏捏乐：“对啊。”
林见渊：“那你猜我为什么不说？”
捏捏乐：“？？？”
捏捏乐一头雾水。
小石头看不下去了，无奈地提醒道：“肯定是小情侣的隐私啊！隐私！！”
没看刚才粉红色的结晶也没给你透露吗！
没看大王摸到粉红色结晶以后那个嘴角就一直翘着根本没下来过吗！
这都不懂！笨蛋！
捏捏乐疑惑地被小石头摁回裤兜里了。
林见渊决定放过白色结晶。
又环顾四周，去找数量最少的黄色结晶。
有了。这里有一个。
他弯腰捡起那块小小的黄色结晶。
几乎就在触碰到黄色结晶的同时，他脸色一变，反射性地后退一步。
“大王？”
“怎么了怎么了？”
小玩具们纷纷从裤兜里探出头。
“没、没事……”
林见渊表情有点古怪。
那是什么？
刚才那是什么？
湿湿的、软软的。
明明看上去是坚硬的结晶，摸起来却、却柔软滑嫩。
还热热的。
比“一起焯水”还热。
林见渊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无数种可能。
无数种可能无一例外都跟黄色有关。
毕竟这个结晶真的是黄色。
但是……黄色？携玉？他老婆？
他的根本连生殖系统都没有的消化系统老婆？？？
林见渊满脸狐疑，犹豫地，小心翼翼地，又摸了一下黄色结晶。
画面再次投射在视网膜上。
林见渊紧张地睁大眼睛，立刻就看清，视网膜上的画面并不是他“无数种可能”里的任何一种。
而是……
剪指甲。
是两个人并肩坐在家里，沙发上。
边上开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台灯。
是他们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起，室友好奇地把脑袋凑过来，看他剪指甲。
咔嚓。
林见渊按下指甲剪。
室友好奇，凑过来摸他的手指头。
“要剪得这么短哦？”室友说。
林见渊说：“嗯，还要修一下。不然刚剪完边缘太锐利了，可能会不小心刮伤自己和别人。”
“刮伤？”室友疑惑。似乎不太懂区区人类的指甲能有多少杀伤力。
画面中的林见渊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拿起透明的塑料磨砂棒，耐心把刚剪过的指甲一一修整。
室友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阑尾像猫，一下一下地晃。
……
原来是这种黄色啊。
是暖黄色的黄！
林见渊被室友可爱到的同时，又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我想多了！
我的香香软软天真烂漫单纯懵懂根本连生殖系统都没有的老婆！
怎么可能会有生殖系统的黄色想法！
果然会想多的只有我！
脑袋里有黄色废料的人只会是我！
既然是暖黄色的黄，那黄色结晶自然也是好东西。
林见渊果断把黄色结晶小心翼翼放回去，继续清理剩余的黑色结晶。
林见渊动作很快，越做越熟练。很快把黑色结晶清理得差不多。
他直起身，环顾四周，正要检查还有没有遗漏的黑色小结晶。
眼角余光忽然扫到远处一抹白色。
白色的长条状物体，在柔粉色的胃壁里显得非常突兀。
嗯？那是什么？
卡在胃壁黏膜缝隙里的异端么？
林见渊快步走过去。
下一秒，一整个呆滞！
那是一条腿。
那是一条，从大腿根，到膝盖，到小腿，到脚踝，到脚趾。
完完整整的。
人类的腿。


第100章 几千人围观林见渊和下水接吻（……
“！！！”
林见渊吓得后退一步, 瞳孔地震！
人类的腿？人类的腿！
这里怎么会有人类的腿？而且只有一条腿？其他部分呢？这是谁的腿？！
林见渊大脑飞快运转，呼吸急促，心脏狂跳！
不对不对不对！
为什么？不可能！
携玉不可能吃人的！他绝对不会！
一定有什么原因, 一定是误会, 他不可能……
携玉绝对不可能吃人！！！
林见渊心脏狂跳得快要把胸腔撞碎了。
但是身体的反应快过思考。
回过神来的时候, 他已经掏出垃圾袋把一整条腿给装进去了。
深渊之口：“？啥情况？”
捏捏乐：“。”
小石头：“。”
众小玩具们陷入沉默。深渊之口更慌了：“啥情况啊到底！”
林见渊沉声：“闭嘴。”
深渊之口立刻：“>_<”
林见渊环顾四周, 压着越来越狂乱的心跳, 冷静地寻找有没有其他痕迹。
没有。
好像只有这么一条腿。
没有别的……手啊脚啊头啊之类的，一看就知道是人类的东西。
林见渊第一次干这种事, 攥着黑色垃圾袋的手都在抖。
他努力平心静气, 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千万要冷静。
——不对。
深呼吸之后林见渊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林见渊道，“嘴巴子张嘴！”
深渊之口：“啊？”
虽然不懂林见渊一惊一乍的在干什么, 但深渊之口还是老老实实：
“>0<”
林见渊毫不犹豫伸手进去掏。
他傻啊！他干嘛要把人腿拿走！
放在老婆的胃里才是最安全的！
要不是他误打误撞被吃进来, 谁能知道这里抛了一条腿啊！
老婆的胃里才是绝佳的抛尸地点！
他猪队友吗他是！他干嘛要拿出去啊！
林见渊正想把人腿重新掏出来扔掉，头顶却忽然传来“咻”的破空声！
林见渊抬头。
赫然看到无数条肠管如暴风雨般疾冲而来！
“老婆！”
林见渊大喜。老婆来接他了！
下一秒，被无数根肠管温柔地五花大绑起来的林见渊惊恐万状：“不不不！老婆等等！等等我还有事没办完……老婆！！！”
林见渊努力控制住手指的颤抖, 飞快在深渊之口肚子里摸来摸去。
然而肠管缠得他太紧！
非但把他两手两脚紧紧绑在一起, 还从衬衣下摆钻进他的衣服里！
从下面的裤管钻进他的裤子里！
林见渊：“？”
冰凉湿滑的肠管飞快地游走全身。
就像无数条粗细不一的蛇在同时……侵犯……
林见渊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手指不安地攥紧。脚趾蜷缩。
他不受控制地绷紧身体, 喉咙也像被掐住一样, 干涩地令他反射性地吞咽。
林见渊整个人变成一只被剥光了的任人宰割的鸡。
第一次意识到携玉原来如此强大，S级异端原来如此强大。
只要携玉想的话……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他就像一只小鸡一样只能瑟瑟发抖地被为所欲为。
幸好这过程没有持续太久。
他仿佛坐上火箭发射器，咻的一下被拽出来了。
无数的肠管仍然紧紧包裹着他，却没有阻碍他的呼吸。
光线大量地进入眼睛。林见渊发觉自己离开携玉的消化道，并且正被紧紧抱住，缓慢稳妥地往下降。
双脚触及地面，安全感重回身体。
不。
其实早在携玉苏醒，第一时间赶来接他的时候, 安全感就重新回来了。
携玉紧紧地抱住他。
柔软却冰凉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像一大团慌乱无措的蛇。
“对不起……”携玉哑着嗓子，“对不……唔。”
林见渊用一个吻吃掉了他的道歉。
倒立尖塔旁，两个人紧紧相拥，劫后余生地深吻。
林见渊明显感觉到携玉的情绪舒缓下来，他的嘴唇由冰凉重新变得温暖，身体也渐渐放松。
又变回那一团熟悉的温软下水。
亲吻真的能舒缓身心。
林见渊感到自己的情绪也明显平静下来。
嘴角却又忍不住上翘。
亲吻结束。
两人仍旧依恋地摩挲彼此的嘴唇。
“你爱惨我了哦？”林见渊低低笑了笑。
携玉说：“是。”
林见渊没想到会得到如此坚定果断的回答，不由一愣。
原本想调戏一下老婆，没想到反而被老婆给弄脸红了。
要不怎么说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呢！
“咳……”林见渊面红耳赤地咳了一声，“嗯，我，我也，也爱惨你了，宝宝。”
周围响起一大片倒抽冷气声。
林见渊这才想起——卧槽这还是大庭广众！
卧槽管理局收容部和外勤部和内务部加起来几千号人！全都齐刷刷地在旁边围观！
卧槽他当着几千人的面非但和消化系统老婆搂搂抱抱亲亲热热还互相你爱我我爱你爱惨了你爱来爱去！
救命！
救命啊啊啊啊！！！
轰！
林见渊一整个被社死炸弹击中，整个人瞬间红透！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晕过去！
“宝宝？”
携玉惊讶地搂住他，无数肠管编制成又大又软的粉红躺椅，扶着他原地坐下，
“宝宝，你哪里不舒服吗？”
周围又响起超级一大片倒抽冷气声！
就连身经百战的局长和吃惯狗粮的时少宁都——
“嘶！——”
林见渊：“………………”
林见渊捂住脸，只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羞耻过。
他虽然恋爱脑虽然经常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但这里可是有几千个人啊！！！
几千个同事啊！！！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啊！！！
啊啊啊啊！！！
“回……回家……”
林见渊都快羞耻哭了，扯过室友的肝脏捂住自己烧透了的脸，“老婆快带我回家！……回家！”
“好。”
携玉凑过来，抱住他。
铺天盖地的柔软下水涌上来，温柔地包裹住他。
下一秒，光线变幻。
他们回到了暖黄色的家。
双脚重新踏回地面，厚实的地板触感令林见渊心里一安。
最重要的是周围没有其他人了。
不会再有几千个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大受震撼颠覆三观地对着他们倒抽冷气了！！！
林见渊瘫倒在沙发上。
抬起手背遮住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超级社死中恢复过来。
不行。还是觉得尬尬的。
啊啊啊啊！
一想起在几千人面前深情拥吻的场面，林见渊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喉咙发干满头大汗！
PTSD了喂！
已经可以预料到往后余生，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想起这个场面，一定都会汗流浃背……
“你到底怎么了嘛。”
携玉已经反复确认过他的身体没有损伤，此时再一次地从他衣服领口里钻出来，像一条养在胸前的粉红小蛇。
小蛇蹭蹭他的下巴，又贴贴他的喉咙。
好似怎么撒娇都不够。室友说：“宝宝，是不是累啦？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林见渊做了个深呼吸。抬起手机一看。
嗯，这会儿已经快五点了。
折腾了一下午，真是身心俱疲。林见渊隔着衬衣摸了摸钻在他衣服里的老婆的背，说，“有点饿了。老婆你饿不饿，我去弄点……”
室友低低地笑了笑：“不饿呀。”
林见渊这才想起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也忍不住好笑。
室友从他领口里面钻出来，一边走一边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林见渊：“……”
携玉没有得到回答，疑惑地回头一看。
却发现靠在沙发上的人类垂着脑袋，脸微微偏向一边。
林见渊满脸通红，有些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领口。
携玉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又脸红啦”，林见渊就赶紧说：“我没事，宝宝你帮我下个……呃，炒个蛋炒饭吧。”
携玉笑了笑，说了句“好哦”，就转身走进厨房。
厨房里传来开火和敲鸡蛋的声音。
沙发上，林见渊闭上眼，努力平静着呼吸。
好、好怪。
刚才携玉钻进他衣服里，在他胸口和肚子上盘成一团的时候，他只觉得老婆温温暖暖，触感柔软可爱。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肉贴着肉了。
可是当室友从他领口里面钻出来。
湿湿滑滑的一大团下水，带着熟悉的体温，又软又热地从他小腹和胸口一路蹭过来。
林见渊一下子就那个了。
而且还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抱着飞天大肠上天、松手时一路顺着大肠滑下来的场面。
好、好怪啊！
真的好怪……
怎么感觉这么……
这么，色……情？
林见渊有点受不了了。他觉得如果这时候再跟老婆呆在一块儿，老婆肯定能从他脑子里嘬出一大块黄色结晶。
“老婆我先去洗个澡！”
林见渊果断起身，飞快窜进浴室。
“好哦——”厨房里传来室友丝毫不作他想的回应。
受不了了。携玉越是单纯懵懂，林见渊就越有罪恶感。感觉在带坏一个乖乖的小孩。
啊啊啊，老婆第一次学做人，他不能教老婆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但是——
早晚会的。
心脏忽然狠狠一跳。
林见渊站在浴室里，把冷水龙头开到最大。
有力的水柱冲刷着他的脸。他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心脏砰砰砰砰地跳。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的。
他会把自己愈发难以克制的欲望倾泻在爱人身上。
他会把所有下流的淫乱不堪的念头对爱人实现。
他会牵着他天真懵懂，对□□一无所知的爱人，一点点地引导，教授，或者更直白地说——
他会和他做爱。
虽然现在还稍微有一点心理障碍，但是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的。
林见渊对这一点非常肯定。
因为哪怕就现在，哪怕举着水龙头拿冷水对着冲！
他的那个也根本冷静不下来！！！
救命啊！！！
物理降温都已经不行了吗！
简直想给自己邦邦来两拳！！！
……当然，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真的给自己的那个邦邦来上两拳。
林见渊只能冷静地站在浴室里。
冷静在冷水淋浴中进行一些工作。
洗完澡出来，完成了一些工作的林见渊总算心平气和下来。
心平气和地吃完了老婆给他炒的热乎蛋炒饭。
心平气和地接起局长的电话，接受来自单位的慰问。
“嗯，没事。”林见渊冷静地说，“挺好的……哦，休假。好啊。我带他出去玩几天。嗯。有什么事你就先找时少宁吧。”
林见渊吃完晚饭，两个人又牵着手，下楼在小区里溜达了一会儿。
这个小区配套设施很好，绿化率高，还有很多造景。
此时太阳还未下山，夕阳斜斜笼罩，给整个世间撒上一片柔和的暖黄。
林见渊又想起了那个一起剪指甲的温馨暖黄色结晶。不由微微一笑。
两个人牵着手，溜达了好大一圈，消食消得差不多了，就说说笑笑地回家。
感觉生活又恢复如常，温馨完满。
“……然后我就说你还是素质太好了，你上班上少了。你在我们这里上一个礼拜的班就会知道不是我们素质差是这里真的很傻逼……”
回到家里，林见渊一边换拖鞋一边跟老婆说着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来的以前上班时候好笑的事。
携玉：“。”
林见渊敏锐地察觉到老婆的异常，伸手捏捏他的胆囊，问：“怎么啦？”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以前嘬你脑袋的时候还会生气，觉得你怎么一星期只上五六天的班，为什么不能每天都上班……”
携玉沉痛地说，“现在我懂了。”
林见渊想起室友藏了一肚子的黑色结晶。
不禁哈哈大笑。
出门时空调没关。有钱人家里四季恒温。
不过毕竟刚刚出门散步，身上还是稍微出了点汗。
林见渊说：“老婆我去冲个凉。你等我换身衣服然后我们来看电影吧~”
想给老婆在大屏幕上放电影。
想抱着老婆在沙发上一起吃零食看《千与千寻》。
室友嘴角弯弯：“好哦。”
林见渊：“~”
心情很好。
林见渊心情很好，一边积极地思考着明天去哪里玩，一边拿着内裤走向卫生间。
走向卫生间的路上，路过某个房间时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林见渊皱了下眉，往后倒退。
退回来，退到宝宝房。
书架上，A级小玩具们各自睡在小窝里。
忙了一天的它们也都累坏了，正睡得歪七扭八。
但是，好像有什么不对？
林见渊环顾四周，挠挠头，陷入思考。
几秒钟后。
“卧槽！老婆！老婆不好了！老婆！”
林见渊火冒三丈，又wer wer乱叫着冲出来。
携玉：“嗯？”
林见渊：“沙袋不见了！”
携玉还没反应过来：“啊？”
林见渊崩溃道：“沙袋不见了！那傻逼叫什么来着……哦【血线】！【血线】不见了！”
“——那个傻逼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逃跑了！！！傻逼大瘤子居然逃跑了！！！”
难以置信！
已经遭受过那么多顿毒打的傻逼沙袋！
居然到现在了还这么想死！
简直难以置信！！！


第101章 怨气冲天
怨气冲天。
不开玩笑, 时少宁现在真的怨气冲天。
又下不了班了。
非但下不了班，还他妈来了一大堆新活儿。
首先要带着工程师去修理青铜回路，尽快恢复悔念刻印, 避免好不容易抓回去的异端们再次越狱跑出来。（特别是那几只S级）
其次是核对登记。要弄清楚哪些异端确认重新收容了, 哪些异端被邪域吃了（登记为耗材和S级员工福利）, 哪些异端真的越狱了（可能性较低, 不排除仍躲藏在管理局某个角落）。
当然, 大部分工作可以交给下属去做，只不过那几只危险程度较高的异端需要有时少宁在场才可以确认归档。（高级职称就是这点操蛋, 什么事都要拉高级职称过来现场确认）
最紧急的这两堆事做完, 剩下还有一大堆后续工作。时少宁虽然不是主要负责人但是作为高级职称他都必须参与讨论和提出意见。
比如进一步改进电路和青铜回路，避免出现类似情况。
比如进一步加强各部门人员的培训, 特别是刚收容部和外勤部刚入职的新人。
比如进一步提升所有管理局成员面对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
哦, 此处突发事件还包括如何应对“亲眼目睹人类与异端发生一些超乎想象的互动”所导致的集体突发掉san。
这个真没见过。
这个连时少宁都没见过。
时少宁当时都快疯了。
一想起当时的场面，时少宁都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泡进花露水池里。
太可怕了！
你真亲啊！
那可是一套独立的没有皮肤没有肌肉甚至他妈都没有脸的消化系统啊！
这他妈都亲得下去！
林见渊，你是这个。（大拇指）
……除了以上这些, 还有另外一件不算太急, 但也不能太缓的事。
审讯。
时少宁忙完手头紧急的事, 就快速前往内务部, 旁听审讯。
主审人并不是他。
是从刑警部门转入外勤部的同事。
被审问的自然就是那个捅下了天大娄子的新人。
新人叫谢黎，男，22岁。
大学刚毕业。因一次意外接触到异端，恰好他原本就读的也是监狱学专业，于是征求本人意愿之后，就顺理成章地将他招进了收容部。
时少宁到场的时候，审讯室氛围很凝重。
负责主审的前刑警其实并不凶，但谢黎本人已经充分知道自己捅下了多大的娄子, 此刻正脸色惨白，浑身冷汗哆哆嗦嗦根本停不下来。
主审说你喝口水冷静一下吧。
谢黎就咕咚咕咚咽了好几口口水。
主审：“……”
时少宁到场的时候就恰好目睹到这么个滑稽的场面。
第一反应就是：妈的就是这个傻逼害我们全局几千人集体加班！
果然是个智障啊草！
时少宁压着火气问：“审得怎么样了？”
主审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自己看吧。”
时少宁快速浏览起审讯记录。
内容很详尽。主审不愧是专业刑警出身，问询过程中动用了很多心理学技巧。循循善诱。
主要为了弄清楚谢黎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甚至幕后有人指使。
初步结论是：
看起来不像撒谎。这个新人好像确实是不小心。
“真的假的？”时少宁难以置信，“真不是故意的？没有人在幕后指使？我不是阴谋论，我只是觉得一个新人刚进来随手就捅破了收容部的大动脉，不会这么巧真的是巧合吧？”
主审沉默两秒，说：“实不相瞒，我最开始也是阴谋论。”
时少宁：“然后？”
主审两手一摊：“然后真的什么都没审出来。更多证据只能等青铜回路和监控数据修复出来才能看了。”
时少宁：“……”
时少宁虽然满腹狐疑，但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
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在入职管理局之前就屡屡破获大案。
就连最擅长伪装的间谍都躲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连他都审不出来的话，那就没人能审出来了。
时少宁只能说：“好吧。”
与此同时，审讯室里。
谢黎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安。
他现在慌得要死。
可他真的记得自己没有按错按钮。
……难道他记错了？
在严肃的审讯里，在反复的回忆中，谢黎已经开始有点不确定了。
难道……真的按错了？
谢黎万万没想到“体制内上班第一天就捅下天大的娄子”这种段子一样的事情竟然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完蛋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天真的被他捅塌了啊啊啊啊！
……
怨气冲天。
不开玩笑，林见渊现在真的怨气冲天。
好不容易下班了，没想到回到家才发现又要加班！
最恶心的是，这个加班居然是因为后院起火！
神他妈家里的沙袋跑路了！！！
“我真的服了我草。他妈的要么别让我找到，让我找到我真的会弄死它！！！”林见渊骂骂咧咧，火冒三丈，一边对着移动终端上的信号一边左右环顾等绿灯亮起过马路。
室友一整团下水趴在他后背上，饶有兴致地把自己和他的内脏一一对应。
像什么人体器官夏日清凉版的背背佳。
没办法，天太热。
再加上林见渊现在满肚子火。
林见渊本以为傻逼大肉瘤子已经被他打服了，毕竟之前在傻逼公司上班的时候，一遇到傻逼他就到地下室去暴打傻逼肉瘤来解压。
傻逼肉瘤之前吞噬了太多人类的生命力，怎么打都吐不干净。
只能天天打天天打，让它把之前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让那些生命力回归原本的主人。
后来进了管理局，林见渊白天在管理局体能训练，打真的沙袋。晚上回到家想要复习一下，就打家里的傻逼肉瘤沙袋。
就这么天天打天天打，已经把傻逼瘤子的肉质打得Q弹紧致。
林见渊还以为这傻逼已经被打服了呢。
没想到居然跑了！
跑了！！！
林见渊都开始怀疑傻逼肉瘤是不是串通了什么傻逼幕后黑手，千辛万苦在管理局安插傻□□细就为了让这个傻逼肉瘤趁管理局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跑路。
妈的真的越想越傻逼！
靠！！！
室友趴在他背上，脑袋从他耳朵后面钻出来，问：“为什么不让其他人去抓呀？”
室友一开口，林见渊就像情绪被按下开关。
语气立刻柔和下来，脏话也全都自动屏蔽。
林见渊叹道：“因为他们都在忙，宝宝。而且确实是我的问题。”
林见渊真的没脸摇人。
因为这玩意儿是他自己登记上白名单的。姑且也算是小玩具之一。
而且确实是他看管不利，才让【血线】逃跑。
还是从他家里逃跑。
林见渊当然不可能在管理局上下忙成一锅粥的时候再摇人过来给他擦屁股。
因此他只能自己骂骂咧咧地自己出来抓【血线】。
室友想了想，说：“嗯。也有我的问题。”
林见渊道：“宝宝，你已经尽力了。要不是有你，管理局这下才真的完蛋了。”
携玉为了回收那些越狱的异端，把自己吃得都幽门痉挛了。
“没有人能指责你任何事情。”林见渊说，“谁要是把责任推给你，我会第一个冲上去干死他的。”
林见渊说到“干死他”，表情像个凶狠的比格大魔王。
室友听完，嘴角又弯起来。
脑袋凑过来，在他耳朵尖上亲了下。
然后说：“我觉得胃里热热的。”
林见渊有点紧张，连忙伸手想要把背上的老婆捞过来，给他检查一下：“怎么个热法，痛吗？有觉得肚子胀或者恶心想吐吗？”
“不是。不是不舒服的热。”室友笑着按住他，亲昵地蹭蹭他说，“是像喝了热水一样的热，像在家里一起泡浴缸一样的热。”
林见渊愣了一下。
室友伸出一截肠子，摸摸自己的胃：“是一种很舒服的热，让我忍不住想笑的热。”
“……”林见渊扭过头，“胃是情绪器官。”
所以现在林见渊的胃里也热热的了。
不得不说，跟老婆在一个单位里上班就是好。
连加班都能一起加。
老婆温温柔柔地跟他说两句话，就这么轻松化解了他打工人的怨气冲天。
谁看了能不说一声节能又环保。
林见渊勾起嘴角笑了笑，再次确认移动终端表盘。
幸好，林见渊现在是高级职称。
就算傻逼瘤子在白名单上，他也有权限分分钟把它拉出来。
表盘显示，目标就在前面的小吃街。
巧的是，这条小吃街就在他之前那个傻逼公司附近。
他以前还经常来吃。
这里其实原本不是小吃街，是因为附近有很多写字楼，各种流动摊贩自动到这里来聚集，时间长了逐渐形成小吃一条街。
这里都是占道经营，不太正规，也不是特别卫生。城管来了整条街都得跑的那种。
此时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期。
写字楼里的牛马们就像开了闸一样倾斜而出。
有直奔地铁口开始他们的超远距离特种兵通勤的。
有拖着疲惫身躯慢吞吞在摊贩间游荡思考今晚吃什么的。
甚至还有抽着烟站在写字楼门口，表情麻木，一声不吭看着热热闹闹的大街的。
——这种一看就是活儿还没干完，抽完烟还得回去加班。
曾几何时，林见渊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携玉忽然说：“找到了。”
几乎就在同时，林见渊注意到人群中那根不起眼的红线。
那是一个烧烤摊。摊主是个油腻肥胖的中年人，正在马不停蹄地给顾客烧烤。
一个刚下班的小姑娘刚从他手中接过一盘烤串。转身要走。
血红色的丝线从烤串纸盒里摇曳着伸出来。
直直刺入她的喉咙。
林见渊快步上前。携玉道：“本体在地下。我先去。”
说着，暗红色阴影一闪。
林见渊却道：“等等，老婆。等一下。”
暗红色的阴影顿住。
林见渊眯起眼睛，环顾四周。
他发现他的视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好。此时放眼望去，竟然一眼就看到无数根细小微弱的红线。
血红色的细线从各个路边摊的炒锅、调料、冷藏柜里钻出。从摊主递给顾客的打包盒里窜出。从锅气冲天的油烟中冒出。
悄无声息地吸取着人们的生命力。
林见渊：“？”
在傻逼公司上傻逼班掉生命也就罢了，吃个路边摊怎么也会掉这么多生命？？？
而当他眯起眼睛，再仔细看去——
视野就像特写镜头。
精准定位在了每一个被放慢的细节上。
擦拭炒锅的肮脏抹布。
细看竟有小虫蠕动的重口味调料。
还有僵硬发白的冷藏柜“鲜肉”。
装着豆芽的蛇皮袋半敞着口，袋底渗出的黑水在地上积成小洼。苍蝇列队盘旋，嗡嗡嗡欢迎回家。
盛过生肉的塑料盆没经过清洗，直接用来盛刚炸好的丸子。盆底的血渍混着油星粘在丸子表面，转眼就被倒进打包盒递给顾客。顾客尝了一口说真香。
林见渊看着看着就想吐，吐着吐着就硬了。
拳头硬了！！！
靠！！！
这些摊贩怎么都这么恶心？？？
他妈的做这种东西出来他们自己吃得下去吗？！
关键是这条小吃街他以前还经常来吃！
这些烧烤炒饭凉皮麻辣烫小龙虾臭豆腐手抓饼烤冷面花甲粉肉夹馍……
他全都吃过！
当年怎么没发现这些摊贩这么不新鲜不卫生？
难怪他以前动不动就拉肚子！他还以为是上班上的！
好家伙！这次居然怪不了上班？
他妈的天天靠路边摊解决晚饭已经够惨了！
这些黑心摊贩做出来的东西跟狗屎有什么分别！
哦，还是有的。
狗屎至少在路边随处可捡。
这些路边摊还要收钱。
有时候甚至还有路边摊刺客，随随便便一点东西卖你几十上百块钱！
硬了硬了。
拳头硬了！
林见渊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然后刚往前走一步就被地面流淌的黑水溅了一裤腿。
林见渊：“……”
去他妈的冷静！
他要一拳干翻这个世界！！！
“喂局长。我知道你在忙但是有个事情你得安排一下。”
林见渊拿起移动终端，压着火气下达指示。
“给我两个人，能看见异端就行。”
“对。行。不需要工作经验。刚招进来的大学生也行。大学生更好。大学生更受不了。”
通讯那头的局长：“？”
大学生？为什么要大学生？
不是在休假吗林见渊？咋还又要上人了呢？
算了不管了。林见渊一个特聘A级战斗员，难得跟局里开一次口，要的居然只是两个没有工作经验的大学生！
这也太狮子小开口了！
给给给！必须给！
非但给，而且还要给他四个！
不——给他八个！
局长大笔一挥，立刻批复。
当场给林见渊批了十六个生龙活虎的大学生。


第102章 真正的可持续发展
小吃街的地底, 阴暗油腻的下水沟。
肉瘤盘踞在下水沟的一角，缓慢起伏地吸收着养分。
无数根血丝就像输液管一样，为它持续输入旺盛的生命力。
这些生命力都很新鲜, 因为它们全都来自年轻人。
那些从写字楼里出来、然后在小吃街买晚饭吃的人。
它就知道这是个风水宝地。
上次来的时候它就发现这个地方写字楼多, 年轻人特别多。
而年轻人一上班就很容易变成他的食物。
林见渊之前上班的那个公司就是个典型。
当然, 既然好不容易逃出来了, 肉瘤打死都不可能再回林见渊的公司（虽然林见渊早就辞职了）。
那地方给它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它选择了风水宝地的另一个片区, 也就是小吃街。
此刻的地下水沟，气温接近40度, 空气里弥漫着下水道的臭味。
污浊的淤泥堆积在管道里, 不断有黑水顺着窨井盖流下来。
但真正的臭味其实来自地沟油。
油腻的黑渍早就污染了管道，如果是人类在这种鬼地方, 恐怕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但它是异端。
它不在乎。
只要能吸收到生命力, 对它来说哪里都一样。
哦不对，应该说只要能离开林见渊那个恶魔，哪里都好！！
它真的要疯了。
身为异端, 它从来没想过异端居然也能疯。
这几个月来它在林见渊手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别说进食了, 光是每天1-2顿的毒打, 都快把它整个瘤子给打扁了！！
它曾经可是有足足500公斤重, 体型足以撑满大半个地下室！
现在呢！
乒乓球大小的肉瘤已经连哭都挤不出眼泪了。
因为它现在体重只有半公斤不到！
它根本连眼泪都不敢流！！！
因为流泪就会缩水！
再缩水它就真的要变成不会撒尿的牛丸了啊啊啊！
幸好逃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强烈的求生欲告诉它，这是唯一的机会。
它毫不犹豫地从林见渊家逃了出来。
越狱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食。
按照它以前的习惯，它应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慢慢扩张自己的血管网，并且扎根于年轻鲜活的人类，一点点地蚕食他们的生命力。
可它现在等不及了。
它实在是饿坏了。
它现在都已经变成乒乓球了，再往下就真的要缩水成不撒尿牛丸了！！
那就完蛋了！就会连血丝都伸不出来！
幸好现在还是乒乓球……
总之现在第一件事是逃离林见渊, 第二件事就是快速大吃特吃！
第一件事很简单。它知道有个地方林见渊深恶痛绝，一定不会再去，那就是他以前上班的那个公司。
第二件事也很简单。
林见渊以前的公司附近有个小吃街，非常不卫生，所以非常适合它进食。
毕竟上班只是慢性伤害身体，乱吃脏东西可是会急性上吐下泻啊！
因此它毫不犹豫地来了这里。
简直是一举两得！
乒乓球肉瘤安安心心地躲在下水道里。
血红色的细丝一点点延伸，如同蛛网般覆盖整个管道。
没过多久它就精神一振！
吃到了！
这新鲜的、火热的、爽脆弹牙的口感！
是生命力！
是年轻鲜活的人类的生命力！
太好吃了！
太久太久没有吃上这一口了，乒乓球肉瘤高兴得都快哭了。
血丝不断延伸。
金色的生命力犹如萤火虫的尾灯，一颗颗地顺着血丝进入它的身体。
吨吨吨。
吨吨吨。
乒乓球肉瘤缓慢地一鼓一鼓，如同呼吸。
随着进食，乒乓球肉瘤的身体也在逐渐恢复鲜活。
就像灌满水的气球，它的身体一点点膨胀、鲜润。
肉瘤的本体也逐渐恢复搏动。
噗——哒。
噗——哒。
好！真好，不愧是风水宝地！
照这个速度，只要在这里再待上一周，它就能重新恢复到原来的体型。
甚至能变得比原来更大！
假以时日，升到A级也未可知！
乒乓球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肉瘤搏动的速度都比之前快了几分。
就在乒乓球美美地幻想着自己超A归来，并且（趁邪域及其小玩具军团不在）暴打林见渊时……
砰！
天空一声巨响！
下水道盖猛然被掀开！
“放……放下武器！”
一个年轻稚嫩、紧张到甚至有些发抖的声音在头顶炸响。
乒乓球：“？”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也着急地响起：“不对，什么放下武器，它是异端啊！应该是放弃抵抗！”
第一个声音：“哦哦哦对，不好意思，是放弃抵抗。我以前是警校的，有点紧张，不好意思啊。”
第二个声音：“你别紧张！你弄得我也紧张了！”
乒乓球：“？？？”
“里面的家伙听着！！！”第一个声音突然又朝下水道里大喊，“管理局办事，放弃抵抗！！”
乒乓球：“……”
你神经病啊！
乒乓球火冒三丈。
这两个家伙说话声音都在发抖，明显是管理局的新人！
一听就是第一次出勤，一点经验都没有！
如果放在5分钟以前，直径3公分的乒乓球或许还会有点忌惮。
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现在它已经是直径5公分的大乒乓球了！
乒乓球肉瘤丝毫不怕，怒吼一声，无数血丝如利剑般射出！
直取对方心脏！
下一秒！
滋——！
两把枪对准它！
两把水枪！
水枪里射出来的不是水，是花露水！
是管理局特制的对异端专用花露水！
“呵！就凭这个？”大乒乓球冷笑，“区区清醒药剂，你们以为我——”
话音未落！
滋啦！
被花露水滋到的血丝，都像被火烧到一样，滋啦一声烧焦卷曲！
大乒乓球大惊！
更多血丝再接再厉，疯狂扑向两个年轻人，试图夺走他们手里的枪！
然而——
滋啦！滋啦啦！
两把枪左右开弓！
你方滋罢我登场！
两个年轻人通力协作，如同打真人CS一般，合力挡住了血丝的攻击！
大乒乓球：“？！！”
这两个一看就是菜鸟的年轻人，居然这么强？！
不对，不是他们强，是他们手里的水枪强！
这不是普通的水枪！
更不是普通的花露水！
这是……！
“邪域！”大乒乓球崩溃尖叫，“邪域你阴魂不散！你这个异端奸！你王八蛋啊啊啊啊——！”
它认出来了！这是邪域的消化液！！！
这个花露水根本不是单纯的清醒药剂！！！
这是99.99999%的清醒药剂混合了0.00001%的邪域消化液啊啊啊啊！！！
若它还是当年的全盛状态，或许能扛住如此汹涌猛烈的一击！
然而！现在！
B落平阳被菜鸡欺！
不行！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它绝对不要再回林见渊的地狱！
绝对不！！！
一念至此，大乒乓球再也无心恋战。
它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
“啊。跑了。”大学生A挠头，忍不住低头看看手里的水枪，“哇塞，这个水枪真的这么厉害啊，一开始我还以为被上面做局了……”
“走走走，快追！”大学生B兴奋地说，“好久没玩真人CS了。兄弟你厉害啊，咱俩第一次打配合就这么默契，你以前什么专业的？”
大学生A：“嘿嘿嘿我警校的。”
大学生B：“哈哈哈，我猜也是，刚刚就想跟你认亲了！”
大学生A：“那兄弟你啥专业的？”
大学生B：“我法医啊兄弟！”
大学生A：“好家伙，那可真是亲兄弟了！”
两个刚毕业的e人应届大学生一边social一边紧张有序地对异端进行追捕。
其实social也不是不务正业。
social也是战术的一种。
因为刚才那位帅帅的、一看就很可靠的A级战斗员前辈是这样说的：
“不用追得太紧。给它一点逃跑空间，看看它下一个地方去吃哪里。
最好假装菜鸡，让对方觉得你们是菜鸡然后放松警惕。
反正我们的目标是放长线钓大鱼。”
前辈甚至说跟丢了也没事，因为这只异端的刻印已经登记在册，移动终端一直有追踪信号。
而且这个追不需要一直追。该下班下班，该吃饭吃饭。距离远了打开终端导航重新规划路线就行。
可以说是非常简单明确，就连应届大学生也可以轻松胜任的任务了！
两个应届大学生：“收到！”
于是就这么水灵灵（物理）地开启了他们管理局生涯中的第一个正式任务。
话虽如此，但是一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开始为管理局工作了，还是觉得很好笑。
就有一种“啊？我就这样上岗了吗？”的感觉。
笑死，居然还要“假装菜鸡”。
他们菜鸡还需要假装吗哈哈哈哈这位前辈太会说话了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
林见渊只跟局长要了两个大学生，没想到局长一口气给他弄来了16个。
来都来了，正好。
异端要给两巴掌，不良黑心摊贩更是要给两巴掌！
当然此处给人类的两巴掌只是形容词，毕竟不可能真的让大学生去□□。
给异端的两巴掌就是真的结结实实两巴掌了。
然而等到林见渊真的开始安排工作的时候却发现不对。
局长虽然给他拉来了16个大学生，但其中只有2个是管理局的正式外勤部员工。
剩下14个……
林见渊蛋疼地问：“你们大几？”
14个青春活力的声音七嘴八舌：
“大三！”
“马上大四！”
“开学就大四了！”
所以现在是大三升大四的暑假……
合理。
毕竟暑假正是社会实践赚学分和盖章实习证明的好时机。
林见渊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妈的！局长这个老登！
我就知道一下子给我送来16个小朋友肯定有问题。
合着特么16个里有14个实习生啊！
不光哄我开心还顺便解决了14个大学生的暑期实习是吧？
好好好，老登就是老登！
林见渊骂骂咧咧，但是来都来了，实习生也有实习生的用法。
正好。这帮实习生实际上并不知道异端的存在，那就按照不知道的方式来。
林见渊直接让这14个大学生自由发挥，整顿小吃街上的黑心不良摊贩。
一听要整顿黑心摊贩，大学生们也纷纷激动了。
因为这些路边摊他们平常也很爱吃。一想到自己曾经吃过的可能也是这种恶心玩意儿……
呕！
14个大学生立刻跟林见渊达成了共情！
大学生不愧是大学生。之前他们没干过这个，一开始还一窍不通，结果问了AI之后，大家火速制定了方案。
他们很快就通过拍照取证、发小红薯、现场对峙、举报投诉等等手段，对整条小吃街的黑心摊贩进行了重拳出击。
非常文明，非常高效，非常程序正义！
还非常有热情！
大学生们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这才是有价值的社会实践。
邪恶前辈林见渊英俊一笑，故作惊喜地表示：哎呀，那下次如果有类似的行动，可以请你们帮忙再摇点同学过来吗？
管饭、管奶茶、管学分，还管实习证明盖章。
大学生们：“那必须的！！！”
眼里没有学分。
全是对正义的渴望！
林见渊愉快地跟这群有志青年拉了个群。
……说实话，林见渊其实最开始是想把傻逼肉瘤暴打一顿之后套麻袋拉回管理局训练场当公共沙袋用的。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既然傻逼肉瘤可以精准识别不法黑心商贩，那何不放长线钓大鱼呢。
反正有了改良版小水枪，光靠两个没经验的新人战斗员也可以把傻逼肉瘤摁在地上打。
打一打，放一放。再打一打，再放一放。
让傻逼肉瘤始终保持在被打了个95%死的状态，始终急着补充能量，急于寻找能让人类快速流失生命力的地方。
然后一大帮挣学分的大学生追在后面嗷嗷叫。该举报举报，该挂红薯挂红薯。
这才是真正的可持续发展啊。
一举N得。
而且还全自动。
爽！
这不比被关在家里挨林见渊一个人的打强？
终于找到了傻逼肉瘤的正确使用方法。
林见渊可真替它高兴啊。


第103章 吃舒芙蕾
夜色渐深。
“胡萝卜与雪”咖啡店。
“啊……”林见渊长长呼出一口气, 伸了个懒腰，“感觉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啊。”
“是哦。”室友歪着脑袋，伸出一截柔柔的肠子, 给他捏肩。
肠子虽然很软, 但是肠子的力气一点都不小。
仿佛它不是一根用来消化吸收的肠子, 而是一条真正的蟒蛇。
林见渊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
室友却以为他喜欢, 愉快地加重了捏肩的力道。
“啊啊轻点、轻点！”林见渊“嘶”得表情扭曲。
“痛哦？”室友歪了歪脑袋问。
“你看我这么痛苦, 你倒是……”林见渊既酸爽又好笑，忍不住一边扭来扭去地躲一边敲他肝脏, “你倒是停啊！”
“不停。”室友温温柔柔地说, “因为你看上去很喜欢的样子。”
林见渊哭笑不得：“你过来！我也给你揉揉！”
室友乖乖地把口腔喉咙胃十二指肠肝胆脾胰——也就是整个消化系统的上半段送过来。
林见渊：“。”
看着柔软粉嫩的上半段消化系统，陷入两难。
哪里都软软的。
哪里都下不去手。感觉稍微一用力他就会疼。
算了不闹了。
来都来了, 亲一口。
林见渊捞过室友就吧唧亲了一口。
室友：“~”
这里是前公司附近的咖啡店。
A市居民很热衷于喝咖啡, 因此各种各样的精品咖啡店也开得满地都是。
这家名叫“胡萝卜与雪”的咖啡店就是知名网红打卡点，被称为“A市咖啡三巨头”的存在。
前公司附近的这家是分店，不过平常生意也很好。
林见渊有时候晚上九十点钟下班路过, 还能看到店里坐着人。
即便知道A市居民热爱喝咖啡, 也很难想象晚上九点十点还有人坐在店里喝……
林见渊以前就对这家店很好奇, 但因为觉得很贵没必要, 所以从来没喝过。
现在他知道了，为什么这家店这么有名。
因为它不光做咖啡，它还做舒芙蕾。
“哇哦。”
舒芙蕾被端上来的时候，室友发出了轻轻的惊叹声。
虽然室友没有眼睛，但林见渊已经能听声辨眼，知道室友如果有眼睛的话此时一定眼前一亮。
室友点的是开心果树莓舒芙蕾，林见渊则选择了咸口的太阳蛋培根肉肠松饼。
林见渊其实不太分得清舒芙蕾和松饼的区别，问了一下店员, 说是舒芙蕾会更松软一点。
果然，舒芙蕾在被端上来的过程中就duang duang乱晃。
室友握着刀叉有点无从下手。
林见渊举着手机看着用肠子卷着刀叉的老婆，也有点无从下手。
“你可以，呃，精神污染一下手机镜头吗？”林见渊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让我手机能拍到你……你人类的样子？”
室友思考了两秒钟：“我觉得不太行。”
林见渊点头：“我也觉得。”
两个人在小小的方形餐桌边笑成两团。
自从上次拍过vlog之后，林见渊就喜欢上了给他们两个人拍照。
记录生活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林见渊有时候闲来无事翻翻前面的照片，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嘴角都会忍不住露出微笑。
当然，被抓来拍照的天使眼球可能不这么想。
今天小玩具们都在家里休息，所以没带出来。
而且这家店正好在搞活动，拍照上传某点评软件并发表真实评价后可以送一个小熊布丁。
因此这家店差不多每位客人桌上都有一份焦黄色的小熊布丁。
“好吃。”室友戳了一块舒芙蕾，小心翼翼送到嘴里。
“我尝尝。”林见渊伸长脖子。啊呜一口。
青春没有售价，舒芙蕾入口即化。
林见渊只觉得吃了一口甜甜软软蛋香味的空气，但是一想到一盘空气售价78，突然就觉得空气有实感了。
林见渊仔细品尝。唔，开心果很香，一尝就知道是真正的开心果做的，而且用料扎实，绝对不是色素香精调配出来的。
因为林见渊第一次真正尝出来了“坚果香”。
树莓酱则是另装在透明小杯子里的。一个精致小巧的大概是三个矿泉水瓶盖叠起来那么大的小烧杯，里面是莓红色的树莓酱。
色彩鲜亮的树莓酱，搭配着青绿色的开心果酱，以及三大块duang duang乱晃的刚出炉的舒芙蕾。
蛋香奶香坚果香莓果香，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送进嘴里的那一刻更是引爆了香甜炸弹。
更别说那入口即化的口感。
好吃！
林见渊一个不爱吃甜品的人都觉得好吃！
“不得不说这玩意儿一盘卖78还是有道理的。”
一夜暴富的林见渊点头道。
“再来一口？”室友又挖起一块。duang duang微晃着送到林见渊嘴边。
林见渊嘴角一弯，凑过来又是啊呜一口。
啊，真好吃。
胃里暖暖的，吃下去真的特别满足。
“难怪这家店到晚上还有这么多人。”林见渊环顾四周，笑着说。
室友：“让我尝尝你的。”
林见渊的那份也上来了。还没等室友叉子伸过来，林见渊就已经把盘子推过去。
他这份太阳蛋培根肉肠松饼是装在黑色铁盘里的，边上还点缀了几根烤芦笋。看上去颇有烤牛排的架势。
“好吃耶。”室友一吃就露出笑容，“本来以为咸口的会很奇怪，结果也很好吃。”
林见渊也尝了一口，欣喜道：“是哦！”
无论是舒芙蕾还是松饼，口感都偏甜。吃多了容易腻。
难怪要搭配咖啡喝。
林见渊算是明白都是谁在大晚上地喝咖啡了。
“说起来。”林见渊忽然想起什么，笑道，“所以其实之前吃帝王蟹也不是我在做梦，我是真的把路过的帝王蟹腿一根根掰下来喂给你吃？”
“帝王蟹？”室友的语气好似在回忆，“哦哦，【欲蛛】。”
“那玩意儿叫【欲蛛】啊。”林见渊突然好奇，“好吃吗？什么味儿？”
室友：“帝王蟹味儿？”
林见渊笑得停不下来。
“现在想想我也是够奇葩的，怎么就那么擅长自欺欺人。明明每天都能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就是非要说自己是精神病……”
林见渊正在感慨，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只螃蟹。
林见渊一愣：“？”
室友扭过头：“怎么啦？”
室友扭头的瞬间。
“啵”。
螃蟹吐了个泡泡然后消失了。
“我好像看到一只螃蟹？”林见渊挠头，比划，“就大闸蟹一样的螃蟹……”
室友：“可能是路过的低阶异端。”
自从确诊自己不是精神病，林见渊发现他越来越能看到异端了。
不对。应该说。
其实这座城市原本就充斥着异端，只是以前的他疲于奔命，根本没心思去关注周围环境。
有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也会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特别是确诊精神病以后，他直接默认那些都是幻觉。
就像刚才。
那只螃蟹本来就不起眼，巴掌大的一只，而且很突兀地出现在装修温馨的咖啡馆地板上。
而且大闸蟹本来就是熟的，橙红色的。乍一看跟地板几乎没有色差……
等等！
熟的！
熟的大闸蟹在吐泡泡！
……好吧，它不是大闸蟹，它是异端，它是异端……
——哪怕知道它是异端也觉得熟透了的大闸蟹吐泡泡奇怪啊！
就很，反常识。
算了他都跟消化系统亲亲抱抱黏糊糊了，还有谁能比他更奇怪。
“移动终端没反应，你也没什么感觉，那应该是很低级的异端？”林见渊说。
“是吧。”室友把叉子伸过来，戳林见渊面前铁盘里的芦笋。
室友好像特别喜欢吃芦笋。
林见渊直接去跟店员商量，能不能单独给他们烤一些芦笋。
价格就按照一整盘舒芙蕾的价格来算好了。
没过多久，热气腾腾的烤芦笋上来了。
店员人很好，还额外加了一些培根蘑菇给芦笋做搭配。
“只烤芦笋的话，只有绿色，太单调。”店员说，“我必须给你们整点装饰，不然晚上下班我回去都睡不着！”
林见渊立马掏出手机给这家店写了长达1500字的真心实意的赞。
“好好吃哦。”
一盘芦笋飞快下肚，室友还有点意犹未尽。
左半结肠捏着叉子，叉子轻轻含在嘴里。
嘴唇微微抿着，表情满是回味。
林见渊看得心里软软。
简直想给他再点一盘。
不过晚上吃太多不好，毕竟一会儿回去就要睡觉了。
林见渊温柔地说：“那过两天我们再来。”
室友弯起嘴角：“好哦！”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吃完，又高高兴兴地和店员道谢，道别。
高高兴兴地牵着手回家。
“啵”。
在林见渊和携玉都没注意到的地方，橙红色的螃蟹缓慢爬行。
尖尖蟹爪在地板上爬出窸窸窣窣的抓声。
“啵”。
另一只螃蟹吐出泡泡。
“……”裴硕坐在电脑前，狂敲一阵键盘后，思路突然卡住。
裴硕思考。
裴硕皱眉。
裴硕疯狂挠手指。
好痒。
好痒好痒好痒。
裴硕低头，绝望地看到手指尖、手指根上一连串的水泡。
他本来想去医院看的，但是最近实在太忙了根本没时间，他只好在小红薯上搜“手指长水泡是什么”。
结果大数据推给他的第一条笔记就完美符合他的情况。
他麻利地按照视频里专家的推荐在楼下药店买了药。
然而涂了几天一点效果都没有。
非但没效果，水泡还越来越多了……
好痒好痒。
好痒好痒好痒好痒！
裴硕越痒就越忍不住去挠，越挠就越痒。他知道不能挠因为小红薯上说挠破了容易感染，而且真的越挠越痒越挠越痒越挠越痒……
不能挠！
但是好痒啊！真的好痒啊！
手指头侧面，手指根靠近手心那面，都好痒好痒好痒好痒。
涂了药也还是痒。
恨不得咬一口把那块肉咬下来。
好想把水泡抠破。但是不能抠！不能抠！不能抠！
可是好痒啊！
真的好痒啊！！
裴硕简直快痒疯了。
更蛋疼的是他这次的KV刚好被打回来，姜晨让他今晚12点之前改好发过去。
可他现在根本一点灵感都没有！根本不知道怎么改！
还有半个小时就12点了……
虽然知道发过去姜晨肯定也不会看，但是不发的话他肯定会唧唧歪歪。
最重要的是手指好痒……
好痒！好痒！！！
受不了了。
受不了了！！！
“啊啊啊啊！”裴硕最终放弃挣扎，放下鼠标键盘，开始两只手疯狂互相挠！
爽！
痒！
用力挠很爽！
但是爽完了更痒！
真的受不了了啊啊啊啊！
“啵。”
就在裴硕又崩溃又痛苦地疯狂挠手之时。
一只，两只……无数只。
无数只巴掌大小的熟螃蟹趴在他的屏幕上、键盘上、鼠标上……
手腕上肩膀上脑袋上。
“啵。”
“啵。”
“啵。”
螃蟹吐泡泡。
无数只螃蟹，不断不断地，对着裴硕的手指，手掌。
吐泡泡。
水泡一串接一串像透明小葡萄一样冒出来。


第104章 嗯？我腿呢？
回到家洗完澡, 两个人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准备睡觉。
这两天是真的累了，但是和老婆一起在咖啡馆吃了份舒芙蕾, 林见渊感觉能量又重新被填满。
就这样心满意足地闭眼, 睡觉。
然后就发现……睡不着。
好吧精神抖擞原来不光因为他恋爱脑还因为晚上喝了咖啡哈哈哈哈哈。
携玉倒是睡了。每次稍微一吃多, 携玉就很容易饭困。
此刻一整团粉红下水正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温暖柔软的一大团。
光是抱着都让人觉得心里满满的。
人生也就这样圆满。
林见渊心里暗爽了一会儿, 拿出手机, 把画面亮度调到最按，声音也开成静音。随手刷起了小红薯。
他以前其实更习惯刷围脖, 但是发现室友喜欢小红薯以后, 他也主要刷小红薯了。
今天突发奇想，林见渊点开了围脖。
没想到就这么恰好地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热搜第一：
#时少宁 女助理
林见渊：“？”
在热搜看到熟人的感觉真神奇, 林见渊毫不犹豫地点进去。
好家伙, 居然还是条绯闻。
跟时少宁当同事久了，已经习惯喊他“时队”，林见渊都差点忘了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当红流量明星！
难怪时少宁平常不管出不出任务都是全副武装, 口罩墨镜鸭舌帽。说实话这套装备一穿, 走在路上谁都会忍不住多看。
毕竟时少宁只遮住了他最帅的脸。
并没有遮住他宽肩窄腰185的男模身材。
林见渊根本不需要去看评论区或者看AI总结。
他直接反手把那条热搜转发给时少宁, 并且发了一个揶揄的表情。
时少宁一看就还没睡。立刻回复：“干嘛？[白眼]”
林见渊：“真的假的？[吃瓜]”
时少宁：“假。”
林见渊：“我猜也是。你忙成这比样哪有时间谈恋爱。”
时少宁：“？？？”
时少宁发了个“火冒三丈”，又发了个“怒扇狗头”。
林见渊看到那两个表情包的时候都快笑死了。
虽然同情，但时少宁是谁。时少宁非但是他的同事，而且还是个流量小鲜肉啊！
林见渊：“同情但请求吃瓜。[愿闻其详.jpg]”
时少宁：“真没什么，就是普通同事。”
通过当事人本人，林见渊如愿吃到了第一手的瓜。
原来时少宁从出道开始，公司就给他安排了这位女助理。
女助理工作能力很强，性格也很好。时少宁跟她很合得来, 各种事情交给她办也放心。
这么多年合作彼此都熟悉了，所以后来时少宁接到泼天富贵突然一跃成为流量小生以后，公司本来想给他换个男助理，也被时少宁给拒绝了。
时少宁觉得人家干得好好的，怎么我起飞了就要把人踹了。离谱。
结果这一点就被营销号抓住大做文章。
一开始是被狗仔抓拍到时少宁和神秘女性深夜同乘保姆车。
营销号本来想黑他，说他有隐藏女友。结果粉丝一看就知道这位女性是他的助理，还反过来狂骂狗仔故意发模糊的照片，故意黑他们哥哥。
紧接着某个营销号突然扒出了这么多年来时少宁和女助理的“甜蜜互动”，还列举了无数条所谓的“蛛丝马迹”，只为论证女助理其实就是嫂子。
营销号暗示两人因为工作互生情愫，又借着工作正当光明公开出双入对。
最有力的“实锤”就是，时少宁每个礼拜都有起码3天的时间不知所踪。
既没上综艺，又不在片场，更没参加任何活动。
而每次出现又消失，他的身边总是伴随着女助理的身影。
一看就知道是去秘密幽会了！
林见渊：“……”
时少宁：“[怒][怒]他妈的我消失是在管理局上班！！！要么出勤要么开会要么他妈在加班！神他妈秘密幽会！！！我幽个鬼啊幽会！”
林见渊：“所以助理其实是去任务地点接你回娱乐圈上班？”
时少宁：“对啊！！！不然呢！！”
林见渊这下是真的同情了。
林见渊：“那现在怎么办？”
时少宁：“还能怎么办，澄清+公关。”
林见渊：“你助理呢。”
时少宁：“换。”
林见渊：“助理也是无妄之灾。”
时少宁：“倒也不是，人家挺开心。因为她其实也不知道我每次一言不合就消失是干嘛去了。她都怀疑我是不是在偷偷干什么非法勾当，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怕跟我一起进去。这下她可以解脱了。”
林见渊差点笑出声。
这么一想，其实管理局的保密条约对大多数职工来说，都挺影响日常生活的。
毕竟就算是对着最亲近的人，也无法解释自己这一天天的到底在干什么。
不像他和携玉，两个人在同一个单位上班。而且一个狱警一个刑警，日常工作还有这么多交集。
真的很幸运。
林见渊忽然心念一动，给时少宁发消息道：“对了，你新助理有人选了没？”
时少宁：“没。烦着呢。公司觉得我脾气臭，怕新找的助理被我找茬，说要一口气给我找10个，让我自己挑。自己挑的就不许我反悔了。”
林见渊：“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时少宁：“随便。其实我没什么要求。”
林见渊哭笑不得：“像你这种没什么要求，其实就是最高的要求。”
林见渊想起上次时少宁被谵妄以后，也是裴硕帮忙一起哄他。
别说，裴硕这小子说不定还真适合。
裴硕脾气好，有耐心。被那傻逼公司折磨了这么久到现在还不会说脏话，可见一定能充分适应时少宁的“臭脾气”。
而且裴硕也青春活力身体好。
不过也就现在还身体好。在那傻逼公司再干两年可就不一定了。
离开火坑要趁早！
林见渊果断道：“我这儿有个小伙子，人很不错。是我以前带过的徒弟。要不我也让他来当个十分之一？”
时少宁：“随便。”
时少宁看起来兴致缺缺。
林见渊心想你现在兴致缺缺，到时候万一发现这就是你谵妄的时候把你哄成胚胎的哥们儿……
林见渊想想都觉得好笑。
林见渊扭头又给裴硕发消息，说了应聘助理的事。
他没说对方是时少宁，也没说就是上次的病友。只说“我的一个明星朋友”。
出乎意料的是，一贯秒回的裴硕这次并没有立刻回复。
林见渊只好先睡觉。
然而当他抱着温暖柔软的老婆，再一次试图入睡之时。
脑子里陡然浮现出一条腿。
林见渊心里一跳，猛然想起那件差点忘记的事。
——虽然当时时间很紧迫，但林见渊还记得触碰到那条腿时的感觉。
冰冰的，凉凉的。新鲜柔软有弹性。
但是没有温度。
那种冰凉的感觉太恐怖了。这就是尸体吗？
林见渊：“……”
林见渊心情复杂地看着怀里乖巧睡着的老婆。
林见渊在内心天人交战。
一秒钟后，天人交战结束。
林见渊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林见渊抱紧老婆，闭上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进入了睡眠。
林见渊终于睡着了。
后半夜。
携玉醒了。
他是异端，本来就不需要睡眠，也只有吃饱了的时候会想要睡一会儿。
现在“一会儿”时间到了，所以他又醒了。
看看时间，才凌晨3点。
正是人类睡得最沉的时候。
银白色的月光偷偷爬满房间。今晚月光很亮，就连社恐氛围灯相比之下都显得暗淡。
携玉不知道为什么月亮有时候亮，有时候没那么亮。
但他会更喜欢月亮又大又圆的样子。
林见渊说那叫“圆满”。
“圆满”。
不懂。
携玉无聊地伸出十二指肠，戳戳爱人的脸。
又睡好沉。
怎么戳都不醒。
携玉百无聊赖，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林见渊睡觉前抱着他满床乱蹭的样子。
林见渊好像很喜欢这样蹭。特别是腿。
他的爱人喜欢抱着他，两个人一起钻在被窝里。然后用光溜溜的双腿在床单和被窝之间到处蹭。
他爱人说这样“很舒服”。
携玉其实不太懂，因为他没有触觉。
是的，消化系统没有触觉。
所以也不知道人类所谓的“蹭床单很舒服”是什么感觉。
一念至此，携玉果断掏出小红薯，开始搜索“人为什么有触觉”。
几秒钟后，携玉得到了答案。
——神经系统。
异端感知外界靠的是“感知力”。
而人类之所以有触觉，有冷热感觉，有温度变化的知觉，都是因为有神经。
分布在皮肤里的神经末梢，被保护在脊椎骨里的脊髓神经，还有人类最最复杂的目前为止还没被研究透的究极器官——大脑。
到处，都是，神经。
携玉作为一个消化系统，自然不觉得再长一个神经系统出来有什么复杂的。
但是当他翻开解剖学图谱——
携玉：“？”
不是？等等？
这是神经？？？
这整整好几百页的详细解剖学图谱，是神经？？？
他难以置信地扭头望向他的爱人。
看似构造简单的身体，里面居然藏着这么复杂的神经？！
……携玉以前捏手捏腿的时候，只是捏出来一个外形。
毕竟他抄的是林见渊梦里白月光的作业。
林见渊只是梦见白月光洗内裤，并没有梦到白月光详细的解剖学图解。
所以这个作业，抄不到！
想要长出和人类一模一样的神经系统，就只能看书！
就只能靠携玉自己查资料看书！
携玉：“。”
咔。
肚子里传来清晰的一声脆响。
携玉：“……”
社恐氛围灯：“？”
兢兢业业对林见渊进行夜间补钙的社恐氛围灯，此时惊恐地看着邪域张开嘴巴，把肠子伸进去。
在自己胃里掏掏掏。
掏掏掏。
掏出来一大块黑色结晶。
邪域：“。”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动作，但缺了一个最关键的流程。
——这次邪域还没有嘬林见渊的脑袋啊？怎么肚子里就已经有结晶了？
社恐氛围灯诧异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哦哦哦，是邪域自己长的！
携玉看着自己十二指肠上的大块黑色结晶，陷入沉默。
不用嚼也知道是什么……
而且根本不想嚼！
此时如果换成林见渊是异端，面临同样的困扰，那邪恶比格大魔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天使眼球去随机挑选一个刚背完神经系统整本书的幸运医学生，偷走他的记忆，并且友情提醒他：
你刚背完就全忘了！
睡什么睡！起来重背！
奈何携玉没干过广告行业，不是吃创意这口饭的天才。
所以要不怎么说工作经验很重要呢。
没有广告创意行业工作经验的携玉，此刻只能老老实实，对着手机上的电子解剖学图谱开始学习。
好消息：晚上睡不着有事做了。
坏消息：接下来一个月他都可以不用睡了。
携玉想把已经捏好的四肢拿出来对比一下。
他在肚子里翻来翻去，翻来翻去，却只能找到两条手臂和一条腿。
还剩下另一条腿他翻遍胃肠道都没找到。
嗯？？我腿呢？
携玉想了半天没能想起来把这条腿丢哪儿了。
算了。
找不到就重捏一个吧。
携玉果断放弃内耗。
含泪开始了他漫长的神经系统学习之旅。
……
直到第二天早上，林见渊才收到了裴硕的回复。
裴硕回了条语音：“哥，我可能不太方便。我这两天手上在长水泡，痒死了。”
林见渊直接给他打电话：“你怎么了。水痘吗？”
“哥，你怎么直接给我打电话了？吓我一跳。”裴硕嘴上说着吓一跳，语气却是欣喜的，“不是水痘。没有传染性。就是看起来比较恶心，涂了药也没效果。唉。”
林见渊听到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音，便问：“你在哪儿，医院么。”
裴硕：“对。”
林见渊一边打电话一边晃了晃室友的小十二指肠——今天室友正好也休息。
林见渊：“哦哦，XX医院是吧。正好我跟我老婆在附近溜达呢。你在几楼，我们过来……不麻烦。真的就在附近，走过来两分钟……”
携玉牵起他的手。
下一秒，周围景象变幻。
林见渊和室友已经出现在XX医院门诊大楼外。


第105章 嘘
林见渊说两分钟就是两分钟。
两分钟后, 林见渊看着朝他小跑过来的人形寄居蟹，不由嘴角一抽。
“哥！嫂子！”裴硕两眼放光，满脸欣喜地迎上来。
他的两只手像外科医生一样举在胸口前面。两个手上密密麻麻, 都是透明小葡萄一样的大片水泡。
此时他的手掌手指都油汪汪, 一看就是涂满了药膏。
——这是路人视角。
而在林见渊和携玉的视角里, 裴硕整个人浑身上下爬满了螃蟹。
头上, 肩膀上, 胳膊上，衣服上……
最重灾区的就是他那高高举起的两只手。
好家伙, 大大小小的螃蟹就跟大金戒指似的, 十个手指头上趴着二十个螃蟹。
螃蟹底下是密密麻麻的水泡。
最恶心的还不是水泡，而是密密麻麻的螃蟹还在不断吐出更加密密麻麻的泡泡。
裴硕整个人就像一个巨大的人形寄居蟹。
只不过被寄居的是人。
爬满了人类身体的是蟹。
“啵。”
“啵。”
螃蟹吐出来的泡泡触碰到裴硕的皮肤, 在他的手上破裂。
被泡泡破到的地方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又冒出一个小水泡。
林见渊瞬间头皮发麻。
靠！这又是什么傻逼异端！
怎么这么恶心啊！
“真的这么巧啊！你们真的在附近啊？我还以为哥你在骗我呢！”
裴硕看到林见渊时, 眼里的喜悦不是假的。
一段时间没见，裴硕的眼睛还是那么亮，背脊还是那么挺。
但眼睛下面淡淡的乌青证实了他的疲惫。
林见渊拉着他找个位置坐下, 问：“什么情况？”
裴硕把整件事跟他说了。
原来, 自从林见渊离职以后, 傻逼公司就一直没招人。
想当初林见渊离职以前, 就经常因为忙不完工作而加班。他离职以后，整个部门痛失了一个最好用的熟练牛马，于是所有人的工作压力骤增。
所有人都以为公司会招人，然而实际上并没有。
这一点也是大家疯狂加班许久以后才突然发现的。
众人实在气不过，一起去找姜晨要说法。
姜晨却回答说他觉得现在根本不缺人。
林见渊虽然走了，但是裴硕已经过了实习期已经转正了呀。
而且裴硕当初就是林见渊一手带起来的，接手他留下的工作也是理所当然。他应该早就干得熟门熟路了。不存在什么缺人。
姜晨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谁都知道, 他就是在暗戳戳地打击报复。
林见渊离职了，而且还一夜暴富。衣锦还乡给所有人发了红包，偏偏跳过他，这一点令姜晨非常窝火，却又无可奈何。
姜晨只能把火气发泄到裴硕头上。
“靠！”林见渊没听完就怒了，腾地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火冒三丈道，“妈的我现在就去找他！这傻逼王八蛋！脑子被驴踢了是吧！我都走了他还打击报复我的人？！”
“哥！”裴硕被他突然暴起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急忙拉他。
嘴角却忍不住地浮起微笑，“哥，我之前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因为知道你听了以后肯定会生气。我知道你肯定会帮我，但是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你已经离职了，能远离垃圾人就远离垃圾人吧！别为了这种事情生气！让我自己处理好吗？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都转正啦！”
这句“不是小孩子”提醒了林见渊。
裴硕毕竟也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自尊心。
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指着林见渊替他出头。他终究要学会自己处理这些事情。
但是自己处理归自己处理。
自己处理不代表明知是屎还要坚持一直吃。
林见渊被他强行拽回到椅子上，深吸一口气，道：“辞职吧。到我朋友那儿去干。”
裴硕无奈地举起双手：“哥，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
“这有什么。”林见渊皱眉道，“你这个明天就能好。再说了长个水泡有什么的，又不是传染病。这跟你辞不辞职有什么关系？”
这是真的。
林见渊听裴硕讲前情提要的时候，携玉已经偷偷把裴硕身上那些大闸蟹都搜刮下来了。
只是搜刮，还没吃。
毕竟携玉现在是一套发光的粉红下水——裴硕是看得到他人类的形象的。
林见渊可不想自己刚刚摆脱精神病的名号，老婆转头又被人当成精神病。
在林见渊的坚持下，裴硕总算答应，先跟时少宁的经纪人联系一下，了解了解工作内容。
林见渊找了个借口，带携玉一起去了趟裴硕的家。
裴硕也是外地的，不过他不像林见渊是来这里打工。他大学也是在A市读的。
裴硕租的房子距离公司也很远。
——但离他读书的大学很近。
林见渊：“干嘛不换套近一点的房子？”
裴硕笑道：“以前读书的时候就租的这里，时间长了，习惯了。而且房东人也很好。主要还是住习惯了。”
和林见渊不同，裴硕是整租。一个人住。
一套二十平出头的小房子，有独立卫浴、明火灶台，日常用品一应俱全。
除了小一点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裴硕居然读大学的时候就一个人搬出来住？
为什么。
还以为他是很喜欢宿舍生活、很容易跟同寝室男生打成一片的那种类型呢。
林见渊心里隐约浮起个猜测，但还没等他想明白，携玉牵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好了。”携玉用口型说。
意思是房子里的大闸蟹已经都收拾走了。
裴硕的房子里，大闸蟹并不多。
携玉在客厅里晃了一圈，伸出去的肠子就把周围全都清理干净了。
“我估计这些大闸蟹还是上班上出来的。”
从裴硕家里出来，林见渊说。
两人立刻又来到公司——今天是周日，公司里没人。
林见渊去裴硕工位上看了看，果然，电脑边，桌面上，抽屉里，甚至桌子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螃蟹。
熟透的橙红色螃蟹满地乱爬，吐出一个又一个空虚的泡泡。
林见渊眉头紧锁，不悦道：“我就知道。”
他刚才查了一下，裴硕手上那种水泡，从医学上来讲，跟出手汗、免疫力低下，还有劳累、精神压力大有关。
裴硕身体素质很好，平常没有出手汗的毛病，更不可能免疫力低下。
那只能是劳累和精神压力了。
林见渊拎着黑色垃圾袋，一脸不爽地跟室友一起捡螃蟹。
一想到他都离职了，姜晨那傻逼还在折磨他徒弟，林见渊就更不爽了。
“好啦，不要生气了嘛。”室友温温柔柔地哄他，“我回去做螃蟹给你吃好不好？”
林见渊愣了下：“这个我能吃？”
这不是异端吗。
室友含笑：“异端你也吃过啊。”
林见渊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对哦！他以为自己精神病的时候，非但吃过眼藤，还吃过青蛙！
——姜晨喉咙里喷出来的青蛙！
……靠。
现在想想有点恶心……
林见渊一脸嫌弃，不断安慰自己这是异端这是异端这是异端。
“不行。我对这个办公室好像真的有点PTSD。”林见渊皱眉道，“或者我对这里空气过敏。在这儿呆一会儿我就胸闷。”
室友：“那出去走走？”
林见渊笑道：“好啊。”
两人来到楼下。
九月初的天气，已经颇有秋天的雏形。白天太阳直晒，热得要死。早晚却凉。让人不知道怎么穿衣服。
林见渊感觉自己最近确实太阳晒少了。因为不再需要通勤，连车都不怎么坐。
每次去去哪儿都是老婆牵着手，嗖一下就到了。
快是快，但就是有种很久没晒太阳了的感觉。
再加上管理局位于地下，时间长了总觉得骨头里都阴阴的。
“说起来你觉不觉得最近我们遇到的异端有点多？”林见渊站在十字路口，一边等红灯一边若有所思，“我调了外勤部最近几年的记录来看。正常情况下，哪怕是精卫这种容易出异端的地方，一个月也就能碰上两三只异端。而且大多是A级以下。但是自从……”
红灯暗。
绿灯亮起。
斑马线两头的行人就像被按下播放键，所有人都开始行走。
携玉牵着林见渊的手，侧过头问：“自从什么？”
林见渊却没说话。
目光落在马路对面，有些疑惑。
马路对面，人行绿灯下。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远远地站着。
静止。一动不动。
眼睛望着马路这头。
绿灯按下了所有人的播放键，却好是偏偏漏过了她。
林见渊一抬眼，恰好和老太太对视。
就这样隔着马路，隔着十几米长的斑马线，隔着两旁如潮水般左右前行的人群。
林见渊与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对视。
老太太嘴唇动了动。
下一秒，老太太消失！
林见渊还没来得及震惊，几乎就在同时，老太太又突然出现！
出现在距离林见渊只有四五米的位置！
林见渊：“？”
闪电侠吗你？！
林见渊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眼前闪过一大团粉红！
一大堆粉红色的肠子推搡着把他护到身后！
“小心！”携玉厉声，“是S级！”
话音未落，四五米开外的老太太再次消失！
林见渊睁大眼睛。
几乎就在同时，街道拐角，突然涌出大量洪水！
洪水裹挟着浮木落叶与垃圾，在城市高楼间汹涌澎湃。
高耸的浪潮足有两米，就这样翻涌着污浊的巨浪，势如破竹地朝这里涌来！
等等？洪水？
为什么会有洪水？这里可是城市中央啊！距离最近的河道足有——
哦懂了。
一定是幻觉。
毕竟眼前这个闪电侠老太太是S级，虽然还不明白她到底在干什么但这个洪水一定是……
林见渊刚要松一口气，腰上忽然一紧。
是携玉。
携玉用肠子卷着他，把他捞到了距离最近的建筑物楼顶上！
与此同时，周围人群爆发出尖叫。
“洪水？！这里为什么会有洪水？！”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救命，救命！”
人群四散奔逃。
被困在车流里的司机乘客们惊慌失措地打开车门。
而那个白发苍苍的闪电侠老太太再一次出现在马路中央。
像一根白色的钉子，突兀地钉在黑色马路上。
已经吞噬了无数车辆的洪水直冲向十字路口。
污浊澎湃的浪潮带着不容置疑的大自然力量，哗啦啦震得耳膜痛响！
林见渊瞳孔骤缩，向前一步抓着天台栏杆，急道：“完了！这个洪水好像是真的！老婆你快去——”
“救人”两个字还没出口。
闪电侠老太太又消失了。
洪水也消失了。
什么巨浪，什么被浪潮冲过来的城市垃圾，全都好像没存在过。
地上就连一滴水的印子都没有。
所有正在四散奔逃的人们，所有差点被巨浪吞噬车辆司机和乘客们，全都一脸懵逼。
林见渊：“？”
林见渊跟所有人一样懵。
下一秒。
十字路口的人们好像想起了自己原来该干什么，纷纷沿着原先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逃窜下车的司机和乘客们也回到原来的车辆，重新发动车子慢慢起步。以正常速度通过十字路口。
林见渊：“？？？”
“宝、宝宝？”林见渊简直难以置信，茫然地望向身边的室友，“这是怎么回事啊宝宝，那个闪电侠老太太……”
有史以来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携玉以一种比林见渊更疑惑的语气说：
“咦？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咚！
林见渊整个人仿佛被大榔头狠狠锤了一下。
他想起来了。
他忽然想起来了。
在洪水到来之前，在他和马路对面的老太太对视的一瞬间。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对他说了什么。
周围人流如浪潮涌动。
几乎静止却又快如闪电的老太太，在那四目对望的一瞬间，嘴唇微微鼓起。
老太太对着林见渊，只说了一个字。
一个无声的字。
“嘘。”


第106章 同理心
林见渊头皮都在发麻。
携玉看他不对, 立刻反应过来，问：“刚才是不是有S级？”
这话让林见渊心里一安。
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携玉都会是他最有力的依靠。
林见渊快速冷静下来, 开始复盘。
移动终端上没有记录, 合理, 毕竟对面是S级。
但连携玉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这就很恐怖了。
不对, 准确来说不是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而是老太太离开后, 携玉像所有人一样失去了记忆。
那我呢？
林见渊陷入沉思。
为什么只有我是特殊的, 为什么我非但能看到S级异端，而且还能保留记忆？
肯定是闪电侠老太太搞的鬼。
难道我的精神抗性比S级的携玉还强？
还是说闪电侠老太太是故意的, 故意留下我一个人的记忆, 就为了让我记得她说的那句“嘘”？
什么意思。
让我闭嘴？
让我别再多管闲事？
……不是，你倒是说清楚让我别再管哪件事啊！
比起弄清楚闪电侠老太太到底想干嘛，林见渊现在更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从他能看到异端以后, 整个世界的异端全都凑了上来？
说不定弄清楚了这个问题, 其他问题也都迎刃而解。
林见渊想起了上一个对自己这么特殊的S级。
他毫不犹豫地回到了管理局。
倒立尖塔, 最深处。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让携玉陪他。
林见渊一个人走进1号监室。按下按钮, 打开钢筋混凝土池盖。
轰隆隆的沉重响声之后，完整的花露水池暴露在面前。
这一次，林见渊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无论谵妄以什么形态出现，甚至就算他不在水池里，林见渊都不会惊讶了。
然而谵妄这个智障还是给了他惊喜。
上次来的时候谵妄是个漂浮在水面上的男尸。
这次男尸活了嘿。
直挺挺地诈尸了嘿。
谵妄像个站岗的哨兵一样站在水池中央。
苍白的皮肤折射着水光，湿漉漉的头发像黑色水藻摇曳在额头上。
池盖一打开，谵妄就抬起头。
眼睛仍然是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恍恍惚惚飘移不定。视线永远没有焦点。
却因水池波光的折射，令他看起来好像在哭。
——真狼狈。
像下雨天被淋湿的潦草小狗。
林见渊不知怎么, 一个脑抽。
他蹲在水池边上，伸出手，对着谵妄“嘬嘬嘬”。
没有小狗能拒绝嘬嘬嘬。
谵妄自然……
嗯？！！！
谵妄怎么也不例外？！
林见渊大受震撼。眼睁睁看着谵妄伸展长手长脚，动作迟钝地划水。
动作迟钝却很努力地朝他游来。
林见渊：“。”
花露水足有3米深，池壁也高出水面一大截。
谵妄努力蹬腿划水，也只能保持自己的脑袋恰好露出水面。
想到爬上来自然根本不可能。
这下可把林见渊给整不会了。
他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谵妄这边有没有什么异动，刚才嘬嘬嘬也只是一个脑抽。
没想到谵妄还真被他嘬过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谵妄是狗？
林见渊：“。”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林见渊蹲在水池边，低头端详淡绿色花露水池里不断划水的谵妄。
谵妄的眼神依旧空洞飘忽。眼球微微震颤，像是无法集中焦距更无法集中注意力。
但他确实微微仰着头。
就像一个……没有理智，只剩生理本能的人。
谵妄只凭着“生理本能”，听到嘬嘬嘬就过来了。
并且微微仰着头，看着嘬嘬嘬的声音方向。
林见渊很想拉几个大学生进来帮他做个重复实验，测试一下谵妄是只对他的嘬嘬嘬有反应还是谁来嘬嘬嘬都有反应。
奈何此时此刻，能扛住谵妄精神污染的人只有林见渊一个。
林见渊只能姑且认为自己脸又大了。
谵妄都开始回应他的嘬嘬嘬了。
林见渊：“……握手？”
谵妄：“……”
没反应。
林见渊：“……”
哈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他当然知道谵妄不是狗！
话虽如此，林见渊还是谨慎地测试了一下狗狗们喜欢的其他关键词。
比如吃饭，肉肉，出去玩什么的。
谵妄：“……”
幸好谵妄是个神游天外的智障。
不然林见渊真怕在他脸上看到无语的表情。
“不开玩笑了。”林见渊严肃起来，“谵妄，你现在是不是在逐渐清醒？”
林见渊不知道【谵妄】的反义词是什么。
但此时的谵妄看上去真的比刚开始“少谵妄”了一些。
谵妄：“……”
还是没反应。
苍白恍惚的男人此时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缓慢地划水，靠手脚扑腾，来防止自己沉下水底。
这个似乎也是生理反射。
所以谵妄现在只清醒到了“有生理反射”的程度？
林见渊忽然想起时少宁第一次阻击谵妄时的收容记录。
当时记录里描述：谵妄哪怕跌进泥水里，哪怕被泥浆溅进眼睛，也是不会闭眼的。
他始终睁着那双恍惚空洞的眼，就像不知道自己有眼皮，更不知道眼睛是脆弱珍贵的器官，要闭上眼皮保护眼睛。
林见渊对谵妄说：“我泼你点水测试一下。”
谵妄：“……”
林见渊这次学聪明了，进来的时候带了根伸缩手杖。
他把手杖拉到最长，伸进水里。然后一撩。
哗啦！
水花溅起。
谵妄被花露水溅了一脸。
……没有闭眼。
谵妄依旧没有闭眼、扭头，没有任何躲闪动作。
这也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谵妄的生理反射还没高级到会保护眼睛。
另一种就是“眼睛”对他来说并不是脆弱到不能碰水的东西——他毕竟不是人而是S级异端。
他毕竟是异端。
他只是长得太像人了所以总是让人下意识觉得他也是人。
出于科学严谨的态度，林见渊应该再做几次重复实验，从不同角度反复朝谵妄泼水，测试他到底有没有保护眼睛的生理反射。
但是……下不去手。
林见渊的伸缩手杖一头戳在水里。谵妄就静静地在手杖旁边扑腾。
不管是朝他泼水还是拿手杖打他，他看上去都不会反抗的样子。
……这他妈谁能下得去手？！
林见渊瞬间涌起强烈的欺负智障的罪恶感。道德底线不允许他这么做，哪怕对方是异端。
人类真神奇。
哪怕对方只是“长得像人类”，都会让人类产生“同类感”。
对同类就忍不住产生同理心。觉得自己这一捧水泼过去他眼睛会难受，觉得自己这一棍子打下去他会痛。
然后就下不去手。
这好像也是一种生理反射？
保护同类也保护自己的生理反射。
林见渊在水池边静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站起来。
他收起手杖，喃喃自语：“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你后面还会变成什么样呢？”
哗啦。
谵妄转过头，看后面。
林见渊哭笑不得：“我不是说这个‘后面’，我是说……卧槽！”
林见渊瞬间大惊，两腿一软差点给花露水池跪了。
“你听得懂？！”林见渊悚然瞪着谵妄，“你听得懂我刚刚那句话？！”
谵妄再次回过头。
看着他。
恍惚，空洞。
盲人般的眼球没有焦距。
像一个被捣碎了灵魂的人。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林见渊每次和谵妄长久地对视——或者准确地说，当他长久地对谵妄单方面注视。
他都忍不住觉得难过。
有种闷闷的喘不上气的感觉。
随着谵妄的清醒，这种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
他以前见过谵妄吗？
很难说。谵妄的脸有一种让人难以记忆的特质，看过就忘，这似乎也是一种精神污染。
但这种难过的感觉，并不是因为他对谵妄本身有同情或是其他暧昧感情。
这种难过更像是……同理心。
是的。就像刚才朝谵妄泼水、握着手杖假装朝谵妄头上打。
那一瞬间林见渊强烈地感觉到下不去手，因为他会想到“如果遭到这样对待的是我”。
……不能再想下去了。
林见渊忽然觉得很不舒服。生理性的不舒服。
头晕目眩，想吐。眼睛痛。耳朵里涌进大量的声音。
林见渊怕自己失去平衡一头栽进花露水池里，因此他赶紧关上泳池盖，转身离开监室。
灰色沉重的钢筋混凝土水泥盖缓缓闭合。
同样闭合的还有整个S级监室。
哗——
哗——
水泥盖底下，没有人能看到的淡绿色花露水池里。
谵妄缓慢地划水。手脚迟钝踢蹬。
像在迷茫。
又像在等待。
……
林见渊从S级区域出来以后就好多了。头晕头痛的症状全都消失，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让携玉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
“我的刻印都还在，很完整。你没有受到物理损伤。”携玉道，“要不要再做两道高数？”
林见渊：“？”
他什么时候听到做高数能不笑！
林见渊胡乱揉了一把携玉的胰腺，笑嘻嘻伸手捞过老婆：“走，陪我去档案室一趟。”
携玉：“去干什么？”
林见渊：“查点资料。”
林见渊来到内务部的资料归档室，利用自己A级战斗员的权限调阅出来所有想要的资料。
他想查查这个老太太有没有曾经出现过。或者有没有引起过和今天类似的现象。
然而无论换了多少关键词，始终搜不到有价值的信息。
林见渊就连“闪电侠老太太”都搜了。
还是屁都没有。
林见渊只能不抱希望地去找局长。
局长这次总算没有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叠于颌下了。
他在办公室里左手一个终端右手一个手机，忙得团团转。
收容部之前天翻地覆，现在还是百废待兴的状态。
因此局长一看到林见渊就两眼放光。
“林见渊？你怎么……”
林见渊果断打断他，用人类最快语速汇报了闪电侠老太太的事。
局长：“……”
整个人像气球一样瘪了下来。
“啊。新的异端目击啊。啊。还是S级啊。”
局长仿佛一秒钟老了57岁。
林见渊安慰道：“还不一定是S级呢。”
局长精神一振。
林见渊：“毕竟连我老婆都失忆了，搞不好是全新的更厉害的异端。比如S+什么的。”
局长：“……”
局长一秒钟又老了75岁。
“之前你收录了新的D-等级确实是大功一件。”局长沉痛地说，“但是S+就不用收录了。真的不用了。”
说起D-，林见渊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之前写【秃头怪】收容记录的时候，林见渊给它评级评成了D级。
因为秃头怪虽然会偷人头发并且使人头发变油，但就算没有秃头怪，人类自己也会掉头发和头发变油。
秃头怪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按照《规范》，这种程度可以算是无害。
但是林见渊把记录交上去以后，却被质控退了回来。
质控认为这个评级不符合标准，因为D级异端的一个重要评判标准是污染物浓度在【极低-低】的范围。
而秃头怪的污染物浓度是【无】。
林见渊：？
林见渊：什么意思。【无】难道不是比【极低】更低吗？我打D级有什么问题？
质控：这不符合D的标准。不规范。
林见渊：那怎么打才规范？总不能打C吧。
质控：C就更不规范了。
林见渊：所以怎么打？？？
质控：这个要根据你们一线战斗员的实际情况来。我们质控只是辅助，最终评级还是要看你们一线战斗员的意思。
林见渊：？？？我的意思就是D啊。
质控：不行。D不规范。
林见渊差点冲到质控室去把一万只秃头怪塞到那位不知名鬼打墙质控的嘴里。
林见渊当时急着下班，火冒三丈，直接打电话给局长，勒令领导尽快整改这个问题。自己回家陪老婆了。
几天后，经过层层开会讨论、上报、审批。
管理局的异端分级终于多了一个新的等级：
D-。
不久前还是D-战斗员的某林姓职工：“………………”
总之，【秃头怪】的最终评级确定为D-。
这次从裴硕身体上搜刮下来的泡泡螃蟹也是这个等级。
林见渊和局长又讨论了一会儿闪电侠老太太以及突然诈尸的谵妄。
讨论半天，没有丝毫进展。
这也不能怪林见渊和他没用的领导。毕竟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妈的他们S级异端给线索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的吗！
谵妄的“你”字之谜还没解决，现在又来一个闪电侠老太太的“嘘”！
“嘘嘘嘘，嘘什么嘘！”林见渊越想越烦躁，一拍桌子道，“嘘他妈了个……哎？等等。”
局长眼睛一亮：“他妈了个什么？”
林见渊皱眉，思考：“会不会是我先入为主了？因为当时我其实没有听得很清楚，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气音……”
当时的情况是，闪电侠老太太一开始站在马路对面，林见渊起初还以为她是个等红绿灯过马路的普通老太太。
结果下一秒老太太突然往前瞬移了十几米。
有点像被剪辑过的电影画面。
或者用专业术语来说——
“她就像抽帧一样，一下子闪现到我面前。”林见渊摸着下巴，皱眉回忆道，“当时我只听到一个很短很短的气音……”
闪电侠老太太的发音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间。结合口型毫无疑问是“xu”。
紧接着洪水就来了，林见渊扭头去看洪水。
再然后他就被携玉一肠子卷走了。
局长不知何时又坐到办公桌前，双手交叉叠于颌下。
局长沉声：“那如果不是‘嘘’……”
林见渊：“虚？徐？许？叙？”
局长：“……”
场面突然变得有点滑稽。林见渊咳了一声：“反正现在线索就这么点，要不交给擅长推理的同事帮忙集思广益一下？”
局长立刻着手安排。
至于谵妄说的那个“你”。
不知怎么，林见渊有种感觉——他觉得闪电侠老太太的话好像没说完，但是谵妄的话已经说完了。
谵妄想说的就只有那一个字：
你。


第107章 来都来了先打一顿吧呀拉索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
搞不清楚当然就不搞了, 毕竟林见渊和携玉现在还在休假。
这么一想——妈的，他怎么又回来主动加班。
牛逼。
林见渊果断拉着室友跑路。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路上他们还去菜市场买了点新鲜葱姜。
原因很简单。
晚上要吃大闸蟹！
大闸蟹已经提前放在水盆里养起来了，大概是为了安抚它们即将被吃的心情。
然而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因为大闸蟹们全身都是已经熟透了的橙红色, 但却还在噗噜噗噜吐泡泡, 甚至还努力伸长蟹腿往外爬。
反常识的画面给人一种强烈违和感。
“第一步要检查大闸蟹的死活。放盐到水里让大闸蟹吐脏水……”携玉在小红薯上搜“大闸蟹怎么做”, 对照着教程一步步来。
林见渊哭笑不得道：“这肯定都是活的啊, 都还在吐泡泡呢。”
而且这也不是真的大闸蟹, 这是异端啊喂！
真的要从“吐脏水”这一步开始吗？
如果真的“吐脏水”的话它吐出来的会是什么啊？
林见渊陷入思考。
携玉已经从善如流地跳过第一步，开始刷大闸蟹了。
林见渊和他一起站在水池边, 两个人肩并肩地研究怎么刷大闸蟹。
大闸蟹洗完, 背朝下，肚子朝上, 放进锅里, 加葱姜料酒开始蒸。
教程里说，蒸大闸蟹的时候不能解开大闸蟹身上的绳子，因为大闸蟹被蒸会挣扎, 容易把蟹腿蟹钳挣掉。
那样就不好看了, 而且里面的蟹黄容易漏出来。
然而眼前这一锅大闸蟹本来就没有系绳, 林见渊和携玉也不可能有耐心亲手给它们捆绑。
幸好它们其实也不是大闸蟹。
携玉：“不许动。”
泡泡螃蟹们：“。”
来自S级异端的等级压制, 令所有螃蟹如同被按下暂停键一般静止不动。
携玉满意地盖上锅盖。
林见渊惊为天人：“真是主人级别的厨艺啊。”
携玉：“~”
说实话，林见渊还是有一点点心理障碍的。毕竟眼前的蟹不是蟹，而且还是吐个泡泡就会让人长水泡的异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见渊现在情绪放松不焦虑的关系，他洗螃蟹的时候碰到了很多泡泡，但也并没有长水泡。
（当然也有可能是S级异端当前，泡泡螃蟹们不敢造次。）
总之在林见渊眼里，这些大闸蟹和真的大闸蟹没什么区别。
林见渊嗅着空气中逐渐蒸腾起来的料酒香，不禁陷入思考。
林见渊：“如果一个东西看起来是大闸蟹, 闻起来是大闸蟹，吃起来也是大闸蟹……”
携玉从善如流：“那它就是大闸蟹。”
锵！
福至心灵！
林见渊不纠结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吃异端。
他当精神病的时候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异端了现在还在这里纠结什么哈哈哈哈。
事实证明，只要葱姜料酒一加，上锅一蒸，哪怕是异端都会散发出可食用的香味。
再加上携玉在小红薯上搜到的“灵魂大闸蟹蘸料”：醋、姜末、生抽、糖、小米辣。
好家伙，这蘸料，简直蘸拖鞋都好吃！
大闸蟹上桌了。
异端大闸蟹蒸熟前和蒸熟后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闻起来倒是大变样——它变香了！完全变成了蒸熟大闸蟹的味道！
林见渊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好家伙，这大闸蟹的肚子比他手掌还大！
A市是大闸蟹产区，因此每年一到季节，街边就到处都是卖大闸蟹的店铺摊贩，好像放烟花一样全开出来了。
然而即便是产区，A市的物价还是摆在那里。
林见渊以前除了商务宴请的饭局以外，从没自己买过吃。
像他现在手里这么大的螃蟹，如果真的要在外面买的话，哪怕是缺胳膊断腿的残疾蟹，起码也要几十块钱一只。
然而现在不要钱！
随便抓！
林见渊看着面前满满两大盆的清蒸大闸蟹，两眼放光。
晚餐当然不可能只吃大闸蟹。
清蒸大闸蟹上桌以后，携玉又去炒了两个菜。
左右两半结肠各端着一盘菜，携玉稳稳当当地走过来。
立刻就发现，餐桌上，自己的座位前面多了两个装满蟹肉的蟹斗。
蟹斗里装着满满当当的蟹腿蟹肉蟹黄。引人垂涎。
另一边堆着已成小山的空蟹壳。
“宝宝快来吃，一会儿冷了要腥了。”
林见渊坐在桌前，还在艰难笨拙地和大闸蟹壳做斗争。
大闸蟹刚出蒸笼还很烫。
林见渊的手指头微微发红。
……人的手，手指，遍布神经末梢。
被烫到是会痛的。
携玉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那次林见渊带他去喝初中同学喜酒时，林见渊给他掰欲蛛的腿。
欲蛛的腿上有刺。精神状态良好的林见渊手被划开好几个口子。
……幸好那个时候亲了他一下。
那个时候还不懂得动心，只是觉得好玩，所以一时兴起地抓起人类的手，亲了一下。
让人类的伤口愈合。
携玉简直想穿越回去拍拍当时的自己。真好。没有留下遗憾。
以前不留遗憾，现在当然也不会留遗憾。
未来更不会。
chu。
“？”林见渊诧异，看着突然走过来抓起他的左右手各亲了一下的老婆，“怎么啦？”
“没有啊。”
携玉若无其事地在餐桌边坐下，唇角弯弯，和爱人一起开吃肉质满满的大闸蟹。
……
两天后，林见渊回到管理局。
他回管理局不是因为他的休假结束了。
是因为时少宁告诉他，收容部的监控录像修复好了。喊他来看。
林见渊纠结了两秒钟，在“去看”和“不去看”之间选择了骂骂咧咧地去看。
妈的。讲道理让时少宁和局长看就行了，或者让那个以前当刑警的同事看。
但是他又有点不放心。
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总归还是想亲自看一眼的。
“以后这种事情你们不要通知我了。”林见渊一到管理局就对局长说，“烦死了。”
时少宁：“。”
林见渊狐疑道：“你这什么表情？”
局长憋着笑：“时少宁五分钟前刚跟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林见渊：“……”
好好好。
时少宁也是从外面被你薅回来的是吧。
狗老登！
虽然骂骂咧咧，但是两个A级战斗员和一个老登还是来到监控室，和大家一起看出事时的监控视频。
几十双眼睛一起在监控室里反复查看视频。
前前后后反反复复，重看了几十遍以后得出结论：
谢黎是无辜的。
负责教导谢黎的师父也是无辜的。
考虑到闪电侠老太太搞事情的可能性，林见渊还特意把监控录像调到最低速，一帧帧地仔细看过去。
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谢黎没有按错按钮。师父发现监室大门打开后的紧急处理也没有问题。
携玉更是没做错任何事——他赶到现场以后只是把谢黎按过的按钮重新按了几次，谁知道收容部就突然断电了。
至于断电的原因，也非常离谱。
保险丝熔断了。
但熔断的不是某一根保险丝。
而是整个电路里，所有保险丝全部集体熔断。
毫无疑问是遭到了巨大的能量冲击。
极有可能就是异端暴动的结果。
众人讨论一番，还是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最大的可能是，异端们恰好在那时集体发生了暴动。
这些监室里虽然设置了青铜回路，但毕竟只是万分之一的悔念刻印，力量远远比不上林见渊脖子上挂着的原版刻印。
如果这些异端和谵妄一样得到了史诗级加强，那冲破刻印集体越狱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悔念刻印的大部分力量都设置在了倒立尖塔最底层的S级监区。
也正因如此，在异端暴动的时候，那几只S级都还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没能跟着一起越狱。
事情恐怕还没完。
从监控室里出来，众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大家各自身上都还有任务。局长挥了挥手，让大家各忙各的去。
两小时后，局长办公室。
“所以你怀疑是闪电……”
时少宁翻白眼进度20%，“不是，你能不能不要老给异端起这种不正经的名字？你严肃一点行吗？”
林见渊：“那你起一个。”
时少宁：“……”
时少宁沉默两秒，翻白眼进度30%地道：“算了，先不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所以你怀疑是闪电侠老太太在搞鬼？”
“有这个可能性。”林见渊道，“但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所有异端都变强了，所以才能撞破刻印跑出来。就像谵妄那样。”
林见渊拉出天使眼球，掰了一下它的翅膀。
三人眼前立刻出现了当时林见渊赶往收容部时的第一人称录像。
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出电梯就扭头哇哇大吐的那一段。
好一个执法记录仪。
简直是色香味俱全，看得人身临其境。
时少宁和局长嘴角微抽。林见渊说：“这边，我出现了头晕恶心的症状。耳朵里听到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我当时以为是周围太吵。”
时少宁：“实际上？”
林见渊：“实际上不光是人在吵。”
时少宁和局长同时把身子往前倾了些，眉头皱起。
执法记录仪继续播放。画面里的林见渊扶墙呕吐到一半，突然暴怒，直起身子大吼一声：
“吵死了！闭嘴！！！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画面猛地一震。很显然是执法记录仪也被他吓了一跳。
下一秒，原本有些模糊干扰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
林见渊道：“眼珠子说之前画面有点糊是因为周围污染物浓度太高，它也受到影响。但这里我吼完以后，周围一圈污染物突然就消失了。”
时少宁和局长对视一眼。
局长道：“继续。”
林见渊拍拍眼球，令其两倍速播放，说：“后面就没什么了。后面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局长：“所以你的意思是……”
林见渊挠头：“我可能不是普通人？”
局长&时少宁：“？”
时少宁无语地说：“你都跟消化系统谈恋爱了你当然不是普通人。”
林见渊：“……”
飘浮在窗边正在无聊玩窗帘的携玉听到这句话突然就笑了。
“严肃点！”林见渊咳了一声，把话题扭回来，“不是我自作多情哈。之前谵妄还没被收容的时候，你们不是研究过他每天东奔西跑的路线么……”
林见渊列举了自己上下班、加班、去精卫看病、和老婆下饭馆、和老婆逛超市等等时间节点，与谵妄行进路线的高度重合性。
只要不瞎，谁都能一眼看出来，谵妄就是在追着林见渊跑。
林见渊：“时少宁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在那个篮球场。其实我当时本来在坐地铁。我就是因为在地铁上看到了谵妄才会跑出来的。”
时少宁略一回忆，点头：“那次我本来在休假，也是因为接到紧急通讯，通知我谵妄就在附近，让我赶去支援。所以我在打电话骂局长。”
局长：“……”
没想到我在你们的故事里这么早就出过场了哈。
林见渊：“如果说以上这些都是巧合，那还有一个决定性的石锤。就是十万大军围攻老破小的那次。”
那次就是因为谵妄跑上门来找他，漏了满地刻印被管理局发现，才会害得管理局围攻携玉。
“谵妄当时在你家？”时少宁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
“对啊。”林见渊想起当时的场景还觉得很好笑，“不过发生了一些小误会，我当时脑子不太清楚，还认错了以为他是携玉呢，结果弄得我老婆很不开心。一肠子把他扔到了800公里外。”
“……”时少宁咬牙，“原来是你们……”
“咳咳。”局长连忙抢过话头，避免时少宁不良情绪进一步酝酿。他问林见渊，“所以谵妄到底为什么来找你？你有什么头绪吗？”
林见渊两手一摊：“众所周知，谵妄是个不会说话的智障。”
哦现在也不是纯智障了，现在他听得懂嘬嘬嘬。
时少宁和局长：“……”
“其实我之前也觉得有点奇怪。”局长道，“在今年以前，异端出现的频率还是比较稳定的。但是从今年7月份开始，全世界的异端事件数量明显上升。”
林见渊脸色一变。
“7月份。”局长明显注意到了林见渊的表情变化，他重复了一下这个时间节点，问，“那个时候，你身边发生过什么特殊的情况么？”
仿佛被看不见的手往回拖动进度条。
记忆一下子被拨到最初。
“我……晕倒了。”
林见渊有些难以置信地道，“我那次，连续加班熬夜，晕倒被送医院了。醒过来以后回公司继续上班……然后就……”
然后就看到了同事眼睛里的藤蔓。
然后是青蛙。
然后就是回到家。
一开门。
一套粉红色的消化系统在对他说话。
林见渊从回忆中缓过神，突然想到什么，问：“对了，在我来管理局之前，【踟蹰】有越狱过吗？”
时少宁和局长都神色微变。显然是立刻明白了林见渊的意思。
携玉不解道：“为什么问这个？”
林见渊：“宝宝你还记不记得，时队第一次带我们参观管理局的时候……”
那天刚进电梯，携玉就感应到了【踟蹰】的异动。
直接一个远程甩大肠，捞起即将越狱的【踟蹰】，反手就把它仍回了监室里。
再然后就是收容【悔念】的那天。【踟蹰】也反复尝试越狱。
“【踟蹰】几次试图越狱，都恰好在你来管理局的时候。”时少宁震惊道，“难道【踟蹰】跟【谵妄】一样，是在找你？！”
“呃，可能？”太中二了，这种自己是宇宙中心的感觉。林见渊有点尴尬，挠了挠头说，“还有【悔念】和闪电侠老太太，我觉得也有点……”
一切都串起来了。
S级异端，管理局近50年来都没见过几次。
结果林见渊一上来，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接触了4个。
更别提还有早就跟他朝夕相处甚至跟他处成了对象的【邪域】。
所有S级异端都是奔着他来的。
不，不光是S级。
从D-到A，所有异端都像是受到林见渊的吸引，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林见渊身边。
“所以老婆你最开始为什么会来我家？”林见渊突然扭头。
“被你身上的负面情绪吸引了呀。量大，管饱。”携玉说，“很适合当长期饭票。”
“我就知道。”林见渊嘴角一弯，“你果然一开始就对我图谋不轨~”
携玉：“~”
时少宁&局长：“……”
这种时候就不要恋爱脑了好吗！
大概是时少宁和局长的表情太无语了，林见渊尴尬地咳了一声，飞快从粉红泡泡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我打算去见一下【踟蹰】。”林见渊说。
时少宁皱眉：“你不怕【踟蹰】跟【谵妄】一样，跟你见面后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么？”
林见渊：“我不主动去见，难道他们就不来了？”
多年社畜的经验告诉林见渊，遇到问题不要拖延。
越拖延就会越觉得困难，把问题放在那里，问题不会自己解决，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反而是立刻着手去做，试着行动，或许会发现事情没自己想象的那么麻烦。
时少宁和局长对视一眼。局长点了点头。
踟蹰毕竟和谵妄不同。
林见渊虽然没见过踟蹰，但携玉已经和踟蹰打过好几轮了。
据携玉说，踟蹰其实本身战斗力不强。
但它的能力很麻烦。
踟蹰，顾名思义，就是犹豫不决。
踟蹰不是战斗系，但它能让战斗系每次快要打到它的时候被强制陷入莫名其妙无法抗拒的犹豫。
正所谓犹豫就会败北……
“超恶心。”携玉撇撇嘴，“所以我超级讨厌跟踟蹰打。”
林见渊笑了笑，捏捏室友的肝脏以示安慰。
一行人前往收容部。
十分钟后，倒立尖塔最深层。
众人看着空无一人的2号监室，集体陷入沉默。
破碎的青铜刻印掉在地上。
监室空空荡荡，【踟蹰】已经消失无踪。
林见渊：“……”
携玉：“……”
时少宁&局长：“……”
林见渊尴尬地揉了把脸。
好吧。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虽然携玉变成了他的老婆。
虽然谵妄会听他的嘬嘬嘬。
虽然悔念没事去夜市街当NPC恰好和他偶遇。
虽然闪电侠老太太一辈子没被人观察到过，第一次闪现就是带着洪水来到他面前。
但【踟蹰】越狱还真不是为了见他。
林见渊：“。”
妈的我这个脸怎么忽大忽小的。好尴尬哟。
不管了。
总之【踟蹰】能成功越狱肯定要怪悔念刻印又失效了。
来都来了先去把【悔念】暴打一顿吧呀拉索。


第108章 史密斯夫夫
踟蹰看上去越狱了已经好一会儿了。
然而管理局的警报居然没响。
“怎么回事？”时少宁怒道, “难道监控又坏了？探测器也坏了？不是全都刚刚修好吗？！”
局长也一脸阴沉。
收容失败也就罢了，居然连警报都没有！还是等他们亲自到了监室才发现踟蹰已经越狱！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们管理局难道真的是个草台班子吗？！
“这件事性质极其恶劣，暴露了严重的安全问题！必须严查到底！排查一切可能的人为因素！”局长厉声下令, “立刻去办！”
一旁的下属满头冒汗地火速跑去安排。
林见渊却道：“等一下, 未必是人为因素。”
众人齐齐望向林见渊。
林见渊仰头看着监室四周的无死角摄像头。他朝室友伸手：“宝宝, 送我上去。”
室友会意, 一截肠子伸过来, 像安全绳一样对林见渊进行了一个五花大绑。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肠子直立起来，把林见渊送到天花板上。
林见渊把移动终端靠近摄像头。
表盘上的探测指针颤了颤, 又颤了颤。
往前走了两步, 又退回来。又往前走两步。又退回来。
当场给所有人表演了一个“踟蹰”。
林见渊捏捏室友的盲肠。
肠子又慢慢地把他放了下来。
“……摄像头附着了污染物，探测器全都用不了了, 所以我觉得踟蹰应该是自己跑的, 不一定有什么人为因素——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林见渊狐疑望向众人。
众：“。”
没什么。
有生之年竟然看到人与消化系统如此亲密无间，有点生理性不适罢了。
算了算了。
他们连人和消化系统接吻都见识过了。
消化系统把人抱起来举高高算什么！
“咳咳。”局长不愧德高望重，在一群人中第一个冷静下来。他说, “总之现在第一要务, 是赶紧把踟蹰抓回来。毕竟S级的污染强度太高了, 一旦污染物播散出去, 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难。现在探测器不管用了，要抓踟蹰，无异于大海捞针。”林见渊揉了揉额角，“我得再去档案室一趟，看看踟蹰之前的收容记录……老婆。”
时少宁表情忽然有一点微妙的变化，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见渊就已经牵起室友的肠子，瞬移走了。
局长：“你想说什么？”
时少宁嘴角微抽：“林见渊不是还在放假？”
局长：“人家双职工家庭, 思想觉悟高。”
时少宁一脸看傻逼的表情。
局长有点尴尬，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别提醒他。活儿总得有人干不是？你最近不是也忙着拍戏么。趁着林见渊还有工作热情，你先赶紧休你的。”
……如果此刻听到这番话的是林见渊，林见渊一定能一秒识破老登的套路。
奈何时少宁还年轻。
年轻的时少宁一下子就火冒三丈，义愤填膺地说：“我靠你什么意思？你让我占林见渊便宜？妈的新人的一腔热血就是被你这种资本家行为耗没的！我跟你可不一样！我绝对不会跟你同流合污！！！我现在就把踟蹰抓回来！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把它抓回来！”
时少宁骂骂咧咧，皮靴哒哒哒哒，沉重又快速地离开了收容部。
一旁的下属：“……”
局长一脸慈祥：“怎么啦？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下属一言难尽：“没、没有。”
哎。这等级森严的食物链啊。
林队→局长→时队。
层层拿捏。
另一边，档案室。
林见渊飞快浏览着【踟蹰】收容记录。
他会来主动追查踟蹰，当然不是因为他对这个草台班子管理局有什么工作热情。
纯粹是因为——他妈的这一个接一个的谜团，他不搞清楚他晚上睡不着觉啊！
合着S级异端人均谜语大师是吧！
妈的下次见一个打爆一个！全部拉进来挠脚底心听钢爪划小黑板罚做高数不许睡觉！
烦死了！
林见渊点开【踟蹰】的收容过程，情不自禁地“卧槽”了一声。
携玉：“怎么？”
林见渊嘴角一抽：“这个踟蹰，居然是在泡泡X特里被抓的？？”
神他妈异端还玩抽盲盒？！
而且还特么超有钱？别人端盒它端货柜？？？
他把资料往下拉。屏幕上出现了踟蹰的入狱照。
照片上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人类黑发少女。
——居然是少女。
虽然早知道S级异端都像人，但林见渊看到这个黑长直少女还是有点意外。
好吧，都有闪电侠老太太了，再来个抽盲盒少女算什么。
林见渊不太擅长分辨女孩子的年龄。他觉得踟蹰的外貌看上去大概是15-20这个年龄段。姑且就叫她少女吧。
得。
看到照片都不“它”了，直接改“她”了。
果然长得像人就很容易被当成人。
难道这也是S级异端蛊惑人心的手段么？
林见渊忽然心念一动，扭头看了室友一眼。
室友的胃、食管、肝胆脾胰，都悬浮在正确的解剖学位置。
柔软粉嫩的肠子缓慢蠕动，时不时发出一声“咕噜噜”。频率在一分钟4-5次，是非常健康的节律。
再往上，是一张明明没有脸，却孤立存在的弧度好看的嘴。
“干嘛？”室友嘴角一弯，温温柔柔的样子仿佛永远没有脾气，“看着我干什么呀？”
“宝宝，为什么只有你是消化系统？”林见渊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把室友仔仔细细打量。
虽然已经朝夕相处，但这一套消化系统还是百看不厌，常看常新。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真有意思。
消化系统明明每个人都有，但是都长在身体里。
正常情况下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完整的人类消化系统。
但那又确确实实是“人”的消化系统。
这种感觉就像泡泡大闸蟹明明长成了熟透大闸蟹的样子，却还是活的，会到处乱爬，会吐泡泡。
就是这样一种反常识的违和感。
却又那么可爱。
要不是自己已经确诊过精神病了，林见渊都要怀疑自己真的有精神病。
到底是哪一步开始不对劲了。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自内心地觉得粉红下水可爱了啊。
“不知道诶。”室友的阑尾一摆一摆，“我一直都是这样。”
林见渊：“你现在几岁？”
室友：“啊？”
林见渊：“你们异端有年龄的概念吗？或者说，从你有自我认知开始，到现在大概多久了？”
室友思考了一会儿：“记不清了耶。”
林见渊摸着下巴，陷入思考。
所有人都觉得林见渊不是普通人。
但现在林见渊却感觉，他老婆其实也不是普通S级异端？
好好好。
史密斯夫夫是吧。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肠。
毕竟当初当精神病的时候，林见渊就已经觉得室友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了。（虽然确实不一样）
现在不当精神病了，觉得携玉和所有S级异端都不一样，也很合理。
恋爱脑就是这样的啦~
室友突然问：“你不怀疑我吗？”
林见渊：“怀疑什么？”
“你问的这些。”室友说，“你问我的所有问题，我全都答不上来。”
“也没有全都吧。”林见渊笑了笑，“不过答不上来又怎么啦？你如果现在问我为什么所有异端都跑过来找我，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指定有哪里不对劲啊什么的……我不是也答不上来？”
室友嘴角一弯。
阑尾像猫，一晃一晃。让人忍不住想去抓。
说实话。
林见渊对携玉真的没有起过一丁儿疑心。
可能因为……之前发生过精神病的事吧。
他现在觉得携玉只要是真实存在的，只要携玉不是他幻想出来的就行。
其他都无所谓。
只要携玉真的真的存在，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就行。
林见渊一边看踟蹰收容记录一边问了室友一些别的问题。
比如S级异端一共有几只啊，比如你们平常会不会聚会啊。
室友被他逗笑了：“不会啊。平常我都独来独往，不跟其他S级接触的。”
对携玉来说，大多数异端跟他都是吃与被吃的关系。
或者，严谨一点。
大多数异端在他面前都只有“被吃”。
目前为止还没遇到过嘴比他更大的异端。
目前为止除了悔念以外也没有哪个异端被他吞进肚子里是无法被消化的。
（其他S级还没尝过。下次可以试试。比如big胆越狱的踟蹰。）
所以携玉才被称为“战斗系S级”。
因为除了他以外，其他S级的能力都没有明确的攻击性。
比如谵妄，能力是让人稀里糊涂说胡话。
比如悔念，能力是让人疯狂后悔，半夜睡不着爬起来还要扇自己两巴掌。
比如踟蹰，能力是让人犹豫不决。这个能力硬要说的话倒是也可以在战斗里用，毕竟犹豫就会败北。
那闪电侠老太太呢？
难道她的能力是让人遗忘？
不对。
这些人形S级的能力，好像都跟情绪有关。
就像其他异端，它们都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生，同时也能能播散负面情绪。
“遗忘”可不是情绪。
那老太太到底……
“啊啊啊不想了！”林见渊越想越烦，“线索太少了，再想下去我脑子都要烂了！”
室友笑道：“那回家？”
林见渊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休假，果断起身：“回家！”
他伸手去牵室友的小十二指肠，正要瞬移回家，手腕上的移动终端突然发出最讨厌的声音。
“滴滴滴！”
表盘上显示出一大行字：
A级战斗员林见渊，请于今日（2025年X月XX日）16:30至XXXX会议室参加紧急会议。内容：关于A级异端【茧房】通过网络快速传播的应对和收容方案的讨论。要求全体中层干部务必到场！不得请假！强调一遍，全体中层干部（包括外勤部、收容部、内务部及所有后勤部门，包含休假及值班人员。病休除外。），务必到场，不得请假！
林见渊：“………………”
有时候真的想一拳干爆这个傻逼管理局。
再一拳干爆这个傻逼世界。


第109章 我不许你们动小红薯！
总算下班了。
童欣拖着疲惫的身体, 掏出钥匙开门，回到了狭小的出租屋。
她是整租，房子很小, 但好处是租金合适, 而且整租不需要适应陌生人。
一回到家, 扑面的热气就熏得她脑壳一闷。
她赶紧去开空调。这热烘烘的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是要一路热到中秋国庆么？
对了中秋国庆要不要出去玩？
童欣随手打开小红薯, 搜索“国庆适合去哪里玩”。
小红薯给她推送了一大堆笔记，都是美美出片, 或者饕餮盛宴。
童欣愉快地刷了一会儿, 加了好几个收藏。
但是很快她又冷静下来。
不，还是算了。中秋国庆哪个景点都挤死人。而且好累啊……
上班好累啊。开会好累啊。今天是星期一, 从早上八点一直忙到下午, 水都来不及喝还要开会，中间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午饭还是下午三点吃的。
好累啊。
童欣站在空调出风口，让呼呼的冷风对着自己的脑袋吹。
晚饭懒得做了, 还是点外卖吧。
童欣拿出手机, 想看看外卖。然而刚解锁手机屏幕, 肌肉记忆又习惯性地点开红色软件。
开屏第一个推送正好就是她超爱的冷门番！
卧槽小XX你出息了！
小红薯都给你专门造话题产粮了！
童欣激动地点进去, 饿虎扑食地吃起了精神食粮。
……等她回过神来想起外卖还没点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卧槽时间过得好快！
童欣赶紧从沙发上爬起来，火速点外卖。
点完外卖，等外卖过来的时间也没什么事情好做。
童欣重新又躺回沙发，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继续刷小红薯。
没过多久，外卖员就打她电话。
童欣：“嗯嗯你放门口就行。”
天好热啊在门口放一会儿没事的反正现在也没胃口吃。
童欣抱着抱枕，愉快地继续刷小红薯。
短视频像个无底洞。
搞笑段子后面是萌宠, 然后是腹肌，然后是画面很美配乐很有感觉的“无尽夏”，然后是……
一条接一条。
童欣感觉自己得到了深深的治愈。
边看边转发给闺蜜群。
然而3个人的闺蜜小群里，大家好像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回“哈哈哈”。
童欣也不在乎。继续刷她的小红薯。
“留个评论让大数据知道我喜欢。”
“顶上去。不能让我一个人被笑死。”
“完结求TT”
一条接一条。
一条接一条接一条接一条接一条……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两个小时。
“嗯？！”
童欣几乎是从沙发上弹射起来。
卧槽！晚饭都忘记吃了！
幸好点的是麻辣烫，而且外面这么热应该还没完全凉透吧！
童欣赶紧抓着手机跑出来拿外卖。
伸手去拧门把手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怎么感觉手指很僵硬的样子？
童欣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五个手指内扣，保持着刚才握手机的姿势。
难道玩手机玩太久了？这叫什么？手机手？
童欣第一反应是上小红薯搜一下“手机手缓解动作”……
等等，不对，靠，怎么又差点站在门口刷起小红薯！
童欣暗自好笑。开门出去拿了外卖进来，回沙发的路上还点开微信群，给闺蜜们发语音。
“笑死我了我刚才拿外卖的时候……”
童欣把麻辣烫放到桌上。拿起筷子准备吃的时候却又愣住了。
啪。
筷子从虎口滑下来。
……咦。
童欣呆呆地，把筷子重新拿起来，努力用食指和大拇指夹住。
大拇指还挺灵活，可食指却……
怎么、也、动不了。
直到此时童欣的第一反应还是拿起手机拍照。
咔嚓。
她立马把照片发进闺蜜群，同时发语音：“卧槽不知道是不是手机玩太久了，我手居然变成这样了！也不痛，就是动不了。我现在该去医院吗？？”
语音发送，童欣想想有点不放心，赶紧打开小红薯，想看看有没有人跟自己有一样的情况。
小红薯首页自动刷新。
大数据给她推送第一条就是：
《救命！我的手变成手机支架了！QAQ》
手机……支架？
童欣：“？”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两个手——完全僵化变成手机支架的两个手。
……哦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啊。
那没事了。
不知怎么，强烈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逐渐冷掉的麻辣烫被遗忘在餐桌上，表面渐渐凝固成橘红色的油。
童欣重新躺回沙发上，继续刷小红薯。并且发现了一个令人欣慰的事实。
评论区第一条就是：
“自从双手变成手机支架以后，刷小红薯就再也不会手酸了呢！”
这条评论被作者置顶，后面跟了三千多个小红心。
好好好，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童欣顿时更安心了。
愉快地在那条《救命！我的手变成手机支架了！QAQ》评论区住了下来。
……
这次中层干部紧急会议，主要是为了讨论如何处理【茧房】这个异端。
这是一只A级异端。顾名思义，会结出一个“茧”，把人困在里面。
照理说A级异端还不至于发动全员开大会，但这只异端比较特殊。
它可以通过网络传播。
这个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毕竟当今社会有几个人能离开智能手机和网络呢。
这事儿牵扯太广，必须开会紧急讨论。
林见渊没心情参与，他满脑子还在想踟蹰、谵妄，以及闪电侠老太太。
局长也在场。局长也跟他说了【茧房】的收容不需要他参与，只要意思意思到场参个会就行。
林见渊打算听个开头就直接skip。
——其实不快进也问题不大。
因为室友在他身旁。
室友又化身困困的小蛇，钻进他衬衣里，懒洋洋地往他身上一靠。
湿湿软软的肠子太滑了，很容易掉下去。室友就一圈圈地缠着他的腰，还把喉咙放到他的肩膀上。
跟他说悄悄话。
坐在林见渊后面的同事们：“………………”
其实本来不快进也问题不大，他们说说悄悄话，小情侣贴贴蹭蹭黏糊一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正常情况下两个小时还不够他们黏糊的。
但问题是，这不是在家里，这是在管理局中层干部会现场。
他们说话又不能大声，黏黏糊糊也要注意点影响。
室友不能自由发挥，就觉得很无聊。
他无聊就开始东摸摸西摸摸。
一会儿捏捏林见渊的耳朵，一会儿蹭蹭林见渊的喉咙。
一会儿湿湿软软热热的肠管像养熟了的小蛇一样亲昵地在他腹肌上蹭动，引发一阵轻微战栗。
一会儿又发现了新玩具。
那是两个小开关。一左一右小小地站在林见渊的胸膛上。
以前一起焯水的时候携玉也见过，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今天钻进林见渊衬衣里的时候他就发现——
这好像是开关？
因为他一碰，林见渊的腹肌就会绷紧一下。
一碰就绷紧一下，一碰就绷紧一下。
好好玩。
携玉玩玩左边又玩玩右边。玩得不亦乐乎。
“别玩了老婆。”林见渊不知何时已经面红耳赤，突然从衣服下面拽了拽他的结肠，“开会呢。”
携玉想了想。对。在开会呢。
于是携玉：“skip。”
捏捏乐：“得令！……嗯？”
携玉：“嗯？”
捏捏乐对王妃的命令当然不敢造次，立刻对时间进行一个大吞大吐。
skip。
回到家，林见渊还保持着面红耳赤的状态。
第一件事是把所有小玩具丢进宝宝房里，砰的一声关上门。
还锁起来。
宝宝们：“？”
外面发生了什么，宝宝们不得而知。
只知道出来的时候，林见渊已经换了条裤子。
携玉在厨房里做饭，群肠乱舞十分好看。
林见渊却没去厨房欣赏他最喜欢的群肠乱舞。
而是像个被捏软了的橡皮泥一样，软塌塌热烘烘地靠在沙发上。
林见渊抬着一只手遮住眼睛。脸上还残留着潮红。
他的呼吸也像潮水，缓慢中带着一丝丝紧绷。像被束缚着被掐着喉咙不舍得褪去的潮水。
林见渊缓了好一会儿，内心好似在挣扎。
终究还是哑着嗓子开口。
“宝宝，我平常没、没那么，呃，快。”
携玉在厨房里炒菜，煤气灶热火朝天，很吵。
但他总能听到林见渊的声音。
“什么呀？”携玉不是没听清，只是没听懂。
“是、是因为你给我……有点太、太刺激了。”林见渊舔了下嘴唇。
藏在手掌下面的被手背遮住的眼睛，眼皮不自觉地一颤。
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的画面。
其实不完全是携玉帮他。因为携玉不会，完全不会。
携玉真的太乖太单纯了。
所以一开始是他自己……携玉只是在旁边看。
携玉是后来才学着他的样子，用细细软软的肠管一圈圈地缠着他。
他的掌缝渐渐被撑开。温热柔软的小蛇挤进他掌根的缝隙，像在跟他抢夺主动权。
然后他就被抢走了。
他完整地被抢走，头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那个前所未有的刺激画面。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个画面就像烙印在视网膜上，烙印在脑袋里。
……以至于现在瘫软在沙发上，哪怕用手臂遮挡着眼睛，他都仿佛还能看到。
嘴巴好干。
喉咙也好干。
林见渊忍不住又舔了一下嘴唇。
不敢相信这样的事竟然发生了。
他竟然真的……嗯。
携玉把饭菜端出来。洁净可爱的陶瓷盘，在玻璃桌面上碰出轻轻响声。
携玉本该把林见渊从沙发上拉起来吃饭，但是看到他用手臂遮着眼，嘴唇微微翕张像在喘息的样子。
又想起刚才。
他的爱人刚才把眼睛瞪得好大，像见了鬼。
然后就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眼睛还是睁得好大，直勾勾地看着。就像要把一切烙印进视网膜。
烙印进脑袋。
就像每一个细节都不愿意放过，仔仔细细地看，忘记呼吸地看。
携玉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有意思。
好好笑。
不知道为什么很想亲那个一下。
但是在那之前他的爱人就把他拉过来跟他接吻。
他的爱人闭上眼睛，眼皮之下是微微颤动的眼球，有一种脆弱无助感。
像落水的人急切地抱紧他。需要通过亲吻来获得氧气来让自己活下去。
他们像两个被全世界遗忘的人，都需要亲吻才能获得氧气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携玉忽然一下子心变得好软好软。
好好笑哦他都没有心脏。
可他就是觉得，心里好软好软。
他抱着他的爱人，温柔缠绵地吻。
不知过了多久，林见渊红着脸推开他。手忙脚乱拿纸过来擦。
不光给自己擦，也给他擦。
携玉低下头，看着爱人小心翼翼，呼吸都快要停止地轻轻托起他给他擦。
好好笑哦。
又忍不住想笑。
……所以当携玉炒完菜端上桌，看到他的爱人冲完凉换完裤子就一直好像自闭一样地软趴趴瘫在沙发上时。
他本该把林见渊从沙发上捞起来吃饭，但他没有。
他只是走过去，趴进林见渊怀里，舒展身体。
被舒展的身体像一张柔软厚实的网，将他的爱人包围。
他的爱人又红了脸，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好像无法面对什么事情。
他的爱人面红耳赤地哑着嗓子说：“真的有点、太、太刺激了……我平常、我真的……不会那么……”
最后一个字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携玉趴在他的胸口，玩他又软又热的耳垂。
“哦。”携玉嘴角弯弯。
“你、你哦什么哦……”林见渊有点恼羞成怒了，突然一把捞起他——携玉变得好像一只突然变长的猫。
林见渊把一大团粉红下水捞起来，但是下水实在太长了，所以下半部分还趴在他胸口。
林见渊把他高高举起来晃了晃，恶狠狠地说：“哦什么哦！你很懂哦！”
携玉的嘴角都快翘上天了：“我不懂呀。”
“不要夹！”林见渊用力晃他，“不许夹！严肃点！”
“哦。”携玉努力严肃。
嘴角却翘得更高。
林见渊气鼓鼓地晃了他好一会儿，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把他放下来，恶狠狠地咬他的喉咙。
“下次给你好看！”林见渊放狠话。
“哦。”携玉还是笑。
“不许笑啦！”林见渊快要被他气死了，凶巴巴地捏他的嘴，“不许笑了！吃饭！吃饭！”
红通通的林见渊红通通地上桌。
看到桌上两大盘红通通的清蒸大闸蟹，红通通的林见渊又开始全自动给老婆剥螃蟹。
携玉不是不会。林见渊已经教过他了。吃螃蟹不难。
但是林见渊总担心他会痛。
林见渊觉得他浑身上下软软的，而螃蟹太硬。不管是蟹壳还是蟹钳，让携玉自己剥的话总担心会弄伤脆弱的肠黏膜。
所以林见渊会提前给他剥好。趁热让他吃。
剥得自己手指红红。
看得携玉心里软软。
携玉托着腮，怎么也看不够地看。
阑尾藏在桌子底下一摆一摆。
一直到吃完晚饭散完步，两个人各自焯水躺到床上（应林见渊的要求，今天必须分开焯水）。
林见渊才想起来，会议录像还没看。
林见渊把天使眼球捞过来，调整投影位置。
这样两个人就可以躺在床上，不费脖子地看。
携玉当然没心情看。反正接下来要干什么，他听林见渊的就好。
林见渊三倍速看会议记录。
携玉专注地玩林见渊睡衣上的纽扣。
然后携玉就眼睁睁看着林见渊眉头越拧越紧越拧越紧。
越来越变成那个表情包：
地铁老人看手机。
终于，地铁老人受不了了，从床上一跃而起。
抓起移动终端就给局长打电话。
“卧槽神他妈约谈小红薯！”
林见渊火冒三丈，朝着电话那头怒吼，
“你们讨论了两个多小时就讨论出来约谈小红薯？削弱大数据推送机制？还他妈要防沉迷半小时？？？”
“有病吧谁刷小红薯能只刷半小时就停下来啊！”
“异端的事你找异端去啊你动我的小红薯干嘛！”
“我警告你不许改小红薯！不许把小红薯变得不好玩！不许强制防沉迷！”
“行行行你别废话了！我去抓！我去抓行了吧！我明天就把那个傻逼【茧房】给你抓回来！！！”
“听到没有！！我明天就给你抓回来！不许动小红薯！你们要是敢动，不光是我，我老婆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不许你们动小红薯！！！”


第110章 总算来了哈
林见渊一个冲动, 对局长许诺【茧房】由自己来抓。
结束通讯之后他渐渐冷静下来了，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
靠！他怎么又主动加班！
他的假期还没结束！这都加了几轮班了！
但是没办法，放着不管的话, 管理局那帮傻逼领导不知道会讨论出什么傻逼方案来。
于是林见渊骂骂咧咧, 压着火气把昨天的会议记录又三倍速刷了一遍。
刷完了就发现, 完蛋, 这玩意儿是真的很难抓。
主要是不知道它的本体在哪里。
受害者身上会残留一些污染物, 但是浓度太低，因此无法形成完整刻印。
而且林见渊估计, 这玩意儿大概率能借助网络游走。就像之前呲溜带鱼可以在所有反光物体上游动一样, 【茧房】以网络为生，估计也可以随时通过网络逃跑。
“这特么要怎么抓！”
林见渊烦躁地挠头发。
林见渊开始回忆之前那些小垃圾都是怎么抓的。
然后就反应过来——完了, 之前的小垃圾都是自己送上门的。
眼藤。自己从裴硕眼睛里长出来的。
捏捏。自己跑进直播间的。
小石头。自己作死挡住逃生门不让他打卡的。
还有后面的眼珠子嘴巴子……
就连【悔念】和【闪电侠老老太太】都是自己出现在他面前的。
林见渊其实一直是个被动的“接受”状态。
现在要他去主动找一个特定的异端, 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话都已经放出去了。
最重要的是——他如果不赶紧把这个傻逼【茧房】抓回来，小红薯就要被约谈整改了！
整改个屁啊异端搞事情你踏马去打异端啊你动我小红薯算怎么回事！！！
林见渊一想到这个又火气上来了。
恨不得跳起来对着空气邦邦来上两拳。
然而火冒三丈归火冒三丈，林见渊冷静下来把【茧房】的相关记录又仔仔细细看了几遍, 心里姑且有了想法。
他决定去钓鱼执法。
既然【茧房】盯上的都是小红薯重度用户, 那他也使劲儿刷几天小红薯不就行了么。
同等情况下他应该比一般人更容易吸引到异端。
说干就干。
接下来三天, 林见渊都在专心致志地刷小红薯。
……事实证明, 无论多好玩的事情，一旦变成工作以后……
就不香了！！！
林见渊本来以为刷小红薯的时间会过得很快，然而实际上只有刚开始的两个小时比较快。
后面就变得像交公粮一样索然无味……
到了第三天，他拿起手机点开小红薯的时候心里甚至开始产生厌恶感了！
好家伙，这就是冲击厌恶疗法吗。
“捏捏。”林见渊果断作弊。
“收到！”捏捏乐DUANG地一下从口袋里探头，下一秒却又迟疑，“但是我skip掉的话你会一直保持现在这个动作耶？”
林见渊：“。”
对。差点忘了。
捏捏的skip很不智能，就是最基础的纯跳过。
被跳过的这段时间他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原地,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只能skip掉上下班坐地铁的时间，而不能直接skip掉整个班的原因。
——他妈的怎么什么班都要我亲自上！
毁灭吧这个世界！
林见渊久违地找回了打工的感觉。
但是【茧房】还是没有出现。林见渊只能郁闷地继续刷小红薯。
好无聊。
真的好无聊。
大数据虽然在努力推送他感兴趣的东西，但是连着刷了三四天，还是会无聊。
林见渊坐在星X克里，只觉得屁股底下的沙发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手机里的任何东西也都让他提不起兴趣。就连风风火火推门进来满脸烦躁取了餐就跑的外卖小哥都比手机好看。
就这样硬着头皮又刷了一整天小红薯。
傍晚的时候，时少宁来电话了。
时少宁：“有进展没？”
林见渊：“没。你呢。”
时少宁：“别提了。中途被薅出去又抓了个B，还没来得及回局里呢，经纪人又突然说晚上有个大牌时装秀他帮我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内场机会让我赶紧回去做造型。”
林见渊：“。”
时少宁：“妈的。累死了。”
林见渊：“我也累死了。”
时少宁：“？你累什么累。你今天不是刷了一整天小红薯？”
林见渊怒道：“我靠也很累的好吗？这就好比你找了个不喜欢的人结婚……”
时少宁：“要不我俩换换。我忙得连水都没时间喝，你在那儿坐星X克里刷一整天小红薯你还累上了。”
林见渊乐了：“行啊我俩换换。晚上我替你去看秀，你替我继续刷小红薯。我还挺好奇呢你们明星的生活。”
时少宁：“……”
林见渊：“……”
时少宁：“唉。”
林见渊：“唉。”
交换人生当然是不可能的。
啥也别说了，难兄难弟。
继续干吧。
其实不能怪时少宁不理解他。
换位思考一下——哪怕不是换位，而是换成几天前的林见渊，他也会觉得刷一整天小红薯有什么累的。
以前上班上得累得要死的时候刷围脖也会通宵。那时候只觉得爽，刷完了才觉得手酸眼睛干，稍微有点累。
但一想到第二天还要上班，这么晚还不睡明天肯定早上又爬不起来……潜意识里的焦虑就会转化为手和手机之间的粘性。一不小心越刷越晚。
手就是这样变成手机支架的。
所以时少宁这通电话反而提醒了林见渊。
“我靠我的思路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林见渊挂完电话，豁然开朗。
“嗯嗯？什么什么？”小玩具们纷纷表示愿闻其详。
林见渊从裤兜里把天使眼球掏出来：“我如果把你大卸八千块，你还能继续履行八千个执法记录仪的职责么？”
天使眼球：“？？？”
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就要把我大卸八千块！
冤枉啊大王！我最近都很老实！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大卸八千块当然只是开玩笑。
不过其实也主要是林见渊仔细想了想之后发现原理不太匹配。
不然可能就不是开玩笑了。
天使眼球的录像本质上是夺走记忆，录像存在滞后性，并不能实时直播。
所以这会儿用不上。
林见渊立刻回到管理局，问装备部有没有那种可以定位同时也可以检测特定异端的小型设备。
要最轻薄小巧的那种，最好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结论是有，但很贵。
林见渊：“有多贵？”
装备部：“五位数一片。”
林见渊：“……”
装备部：“您要多少？急用的话我立刻给您走快速申请审批报备流程……”
林见渊连忙：“不了不了。要不起。”
林见渊这边需求量比较大，要不然也不会想把天使眼球大卸八千块。
指甲盖定位仪虽然未必要八千片，但一两千片还是要的。
其实一两千都嫌太少了。
小红薯光是2024年月活跃用户就已经达到3亿了。
划重点，“月”，“活跃用户”。
更别提这还是2024年的数据。
2025年上半年还发生了一些事件，导致小红薯接到了一波天大的流量。
以小红薯目前的体量来看，一两千个定位仪也已经可以说是大海捞针了。
关键是这些定位仪撒出去以后还很大概率无法回收。
五位数一片。林见渊自己虽然一夜暴富了，但也不能这么浪费管理局的资产。
怎么办呢？
有什么东西既可以定位又可以感知异端，而且数量众多，价格低廉，就算用完就丢了也不浪费呢？
林见渊拉开裤兜，开始检视自己现有的这些小玩具。
担心自己会成为那个惨遭大卸八千块的幸运儿的小玩具们瑟瑟发抖。
——有了。
林见渊思考两秒钟，脑袋上面立刻冒出个灯泡。
不愧是我！
林见渊嘴角一翘。
都说了多少次了不愧是吃创意这口饭的！
好牛逼一我！
我就是天才！
天才！
……
傍晚。
下班高峰期。
这栋写字楼里，大部分公司的下班时间都是六点。
下班时间虽然相同，但人却是一波一波出来的。
原因很简单。
所有人都要坐电梯。
一架电梯的承重上限大概是20人，这个出口一共6架电梯，根据观察最多同时有3架电梯同时来到1楼。
因此最多一次性只要伸出去60根肠子就行了。
哦。忘了说。
此时此刻，林见渊正和室友一起坐在写字楼对面的咖啡馆二楼小露台上。
林见渊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室友60条肠子群肠乱舞的场面。
室友动作灵活。肠子一甩，PIA！
小小的叶片就被贴到赶着下班的社畜们背后。
哪怕几十个人一起走出电梯也不怕。
60条肠子够不够？
不够？
不够还有。
真是落霞与肠子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啊。
可惜此等奇景只能他一人欣赏。
——飞天大肠事件之后，林见渊就确定了，“一整套孤立的消化系统”只是携玉的基础状态。
如有必要，携玉随时可以长出更多条肠子来。
保守估计200条没问题。
“多少个了？”林见渊拽过一截藤蔓，随手揪下几片叶子丢进筐里，同时问负责扶着篮筐的天使眼球和社恐乐高。
“七百八、八……”社恐乐高有点紧张，“八十一？”
天使眼球：“大王您目前摘下的叶片数量一共是七百八十一，王妃已经贴出去的数量是七百二十三。啊。现在是二十四了。二十七。三十二……”
“宝宝好棒。”林见渊伸手捏捏室友的胆囊，“宝宝每次学新东西都好快，已经越来越熟练了呢。”
室友：“~”
天使眼球：“三十九、五十八、八十一……王妃您悠着点儿！叶片来不及揪了！”
快要被薅秃了的眼藤：“……”
“说起来。”林见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踢了踢脚边的枸杞菊花决明子茶养生壶，“你好像快变成A级了吧？”
眼藤：“………………”
眼藤于瑟瑟发抖中迟疑地点了点藤。
果然。
林见渊嘴角一弯。
异端是可以成长的。
管理局对异端的等级划分，除了污染物浓度和危害等级以外，还有一个重要指标。
那就是“拟人度”。
出于某种未知的理由，异端都是等级越高越像人。
眼藤最开始只是一条寄生虫般的小爬藤。
当初林见渊随手把它丢进杞菊决明子茶，没想到眼藤得到养分之后就开始疯长。
林见渊遭遇地下室肉瘤的时候它已经从D成长为C了。
后来林见渊就把它丢着不管，一直当办公室绿植养着。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就发现眼藤已经深深扎根在肉瘤的瘤体里……
这也是【血线】逃跑时本体已经只剩乒乓球那么大的理由。
肉瘤被眼藤吸干了。
此时的眼藤已经从C成长为B，成为了覆盖整座写字楼的巨大绿色藤蔓，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林见渊上次来写字楼的时候就被惊呆了。
幸好眼藤也被登记过，不然它繁殖得这么猖獗，早就被管理局抓走了。
从B级开始，异端就拥有了语言能力。能够听懂人话也能够说人话。
所以此时此刻，眼藤能回答林见渊的问题，林见渊一点都不意外。
至于眼藤叶片快被薅秃了瑟瑟发抖的样子，林见渊看了当然也是一丝愧疚也无。
愧疚什么。
这就叫养藤千日用藤一时啊。
至于叶片被薅秃，也没啥。
再灌它两斤枸杞菊花决明子不就又长回来了？
众小玩具们：“……”
默默拭泪。
跟了这么一位大王可真是它们的福报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
林见渊摸着下巴，不禁思考起那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
——为什么异端等级越高就会越像人呢？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或者换个思路。
——如果他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他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呢？
“林队。”移动终端里忽然传来通讯，“XX大学城区域的叶片已经发放完毕，总计发放3415片，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找那种走在路上都在刷手机的大学生发的！”
“林队！XX商场也发放完毕！挑的全都是边吃饭还在边刷手机的那些！”
“林队！”
“林队！”
“林队！”
……
一声声汇报，打断了林见渊的思考。
夕阳下，林见渊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对面写字楼的出口。
七点半了。
下班高峰期也差不多结束了。
林见渊按下通讯：“收队！”
终端那头传来队员们齐刷刷的应答：
“是！”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要不怎么说林见渊是吃创意这口饭的呢。
林见渊的思路其实非常简单粗暴。
既然【茧房】影响面这么广，那管理局也群发探测器不就行了？
眼藤的叶片完美满足了这一需求。
叶片被薅下来以后，在接下来的8小时内会保持一定活性。
升级到B级的眼藤对自己的叶片也有了更强的感应。一旦叶片感应到【茧房】，就会反馈给本体。
也就是林见渊手边的这一个养生壶。
最重要的是。
眼藤它不要钱。
而且8小时以后叶片养分耗尽会自行凋亡。
简直是节能又环保！
还有更妙的一点是，眼藤它是异端啊。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异端！
如果真用管理局的小型定位探测器，那万一被人发现了，还得费劲去跟人解释、公关。
眼藤就不一样了。
它非但无法被人看见，叶片贴在脖子后面还能起到养肝明目的效果！
总之，林见渊根据之前的用户画像数据，把眼藤叶片精准投放到了潜在用户群。
环保，高效，还无后顾之忧。
一举N得。
谁看了能不夸一句，天才！
万事俱备，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等待【茧房】现身了。
然而。
晚上九点。
林见渊看了看终端，没有新消息。
又扭头看了眼养生壶。
捏捏乐用蜗牛壳顶了一下养生壶，恶声恶气道：“大王问你话呢！”
眼藤：“……啊？”
天使眼球：“问你有没有情况。”
眼藤：“啊、哦，呃，没。”
眼藤刚从C升上B，刚开始会说人话，还不太利索。
林见渊：“再探再报！”
眼藤：“。”
捏捏乐又用蜗牛壳顶它：“快说收到！”
养生壶差点被顶翻，眼藤瑟瑟发抖道：“收、收到？”
林见渊摸了摸下巴，捞过室友，习惯性地RUA着室友新鲜嫩滑的淡褐色肝脏：“我怎么觉得好像漏了点什么……”
室友：“什么呀？……好痒。”
“怎么这里现在也怕痒。”林见渊来了兴致，翻身把室友压下去，坏心眼地挠他，“这里怕不怕？这里怕不怕？哪里最怕？嗯？”
“别闹，好痒……哈哈哈……”室友笑得花花肠子乱颤，软软的肠子却又不动声色地升起来，在林见渊背后护着他。
怕他从沙发上摔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在沙发上玩成一团。
众小玩具们：“……”
好久没围观大王和王妃嬉闹了。
果然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大王和王妃说笑打闹的场面真……真……
真天作之合啊！
夜。
十点。
本该是该焯焯水准备睡觉的时间，林见渊却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放不下。
“不对，我还是觉得漏了点什么……”
林见渊第N次查看移动终端。
临时组建的“【茧房】收容群”里，队员们一片沉寂，没有任何人发消息。
养生壶里，眼藤也安安静静地呆着，仿佛它还是那棵不通人性的盆栽。
排除眼藤在闹情绪的可能性。
首先S级异端在场，区区B级不敢造次。
其次回家以后林见渊已经给它泡在新的养生壶里了。这次的养生壶更大，而且配方更豪华！
非但加入了枸杞菊花决明子，甚至还有桑叶金银花蒲公英女贞子覆盆子。
甚至还丢了两盒新鲜蓝莓进去。
林见渊已经把网上搜到的对眼睛好的东西全倒进去了。
眼藤瞬间被哄好。刚一泡进去就嗖嗖嗖地长了好几片叶子。
“可能只是还没到时间？”室友说，“之前的记录不是说，都要刷好久好久才变成手机支架吗？”
“道理是这样，但总觉得……”
林见渊摸着下巴，苦苦思索。
抬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时间跳到22:10。
林见渊忽然心念一动——他对这个数字很敏感。
为什么？
因为这他妈是地铁末班车时间！
“我靠我知道漏了谁了！”林见渊赶紧拉起室友，“我漏了最容易熬夜刷手机的那群人！”
——加班的人。
是谁最容易熬夜刷手机？
是谁明明累得要死明明第二天还要接着上班但却迟迟放不下手机，迟迟不愿意闭眼？
是加班到深夜的人！
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精神却亢奋到睡不着。
明明忙到很晚才回到家，潜意识里却又觉得空虚，总感觉自己这一天好像什么都没干。
疲惫，迷茫，无助，看不到未来。
正是这样的状态，最容易招致异端。
——或者说。
正是这样的状态，最容易，滋生异端。
林见渊拉着室友，火速瞬移。
这次没有去写字楼。而是去了写字楼密集区域的地铁站。
轰隆隆——
最后一班地铁进站。
零零散散的乘客走进车厢。一个个都像被掏空了灵魂，疲惫如同行尸走肉。
麻木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光。
只剩下坐到座位上习惯性掏出手机时，手机屏幕的反光。
笑死。
末班车，地铁到处都是座位。
根本不用抢。
林见渊缓缓走过车厢。
手里拎着养生壶。
这个点下班的人都已经太累了。
累到没人有力气好奇，没人抬头多看一眼这个拎着养生壶走过车厢的奇奇怪怪的男人。
在乘客们看不到的地方，生命力蓬勃的眼藤摇曳着粗壮的枝条，很自觉地断开叶片，天女散花般把叶片撒到乘客们身上。
叶片断开的瞬间，星星点点光芒飘散。
那是曾被血丝夺走的生命力。
如今以另一种形式回归人类的身体。
男人所过之处，表情麻木低头刷手机的人们纷纷动作一顿。
疑惑地眨了眨眼。
咦。
眼睛好像没那么干涩了。
脑袋也没那么昏沉了。
怎么回事？
疲惫的人们只惊讶了短短的一瞬，就继续低头玩手机。
这点小事，在他们疲于奔命的生活里算不上什么。
反正回到家也还是要面对鸡毛蒜皮。
反正明天也还是要上班。
话虽如此。
哪怕只是小小地喘口气，哪怕只是眼睛脑袋清明了一小会儿。
也很好。
真舒服啊。
……
【茧房】游走在电磁波织就的网络中。
它没有固定形态，无处不在，又哪儿都不在。就像一缕幽魂。
电子时代的幽魂。
它大概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异端。
诞生，成长，壮大，都非常迅速。
无数个它汇聚成一个它。
它又同时是无数个它的碎片。
无数个它在世界各个角落，四处寻觅，进食。
这个时代，它的猎物太多了。任何人任何年龄都可以成为它的猎物。
今天也不例外。
今天的它也愉快地游走在电磁波织就的网络中。
随机地挑选着猎物。
愚蠢的猎物。
好吃的猎物。
源源不断的猎物。
随处可见的——猎物。
啊，就选你吧。
没有什么理由。恭喜你，今天是我的幸运猎物哦！
电子幽魂欣赏着屏幕之外，那个侧卧在床上的、疲惫到极致却又怎么也睡不着的女孩。
手机的光灼烧着女孩的视网膜。
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瞎掉吧。
没关系没关系，不会有那一天。
在那之前就会把你吃掉哦。没关系。
【茧房】微笑地伸出触丝。
柔软的、光一般的细丝，悄无声息地缠上女孩的手指。
如钢丝般收紧、固定——
忽然！
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很强大很厉害很危险很危险的东西——
有东西在靠近！
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
【茧房】大惊，本能地想要缩回触丝。
然而一拉之下，非但触丝没有收回——
它的整个身体反而被硬扯出来！
它的、身体？
它的成千上万的——身体？
【茧房】瞬间呆滞。
无数触丝在某个地方收束。
光一般的细丝，无限收束之处。
传来一个嗤笑的，压着火气的声音。
“总算来了哈？”


第111章 极繁主义decora出门见人……
【茧房】不愧是“茧”。
林见渊一把攥住那发光的细丝, 狠狠往外一拽——手感还挺特别。
丝滑得就像浸泡在牛奶里的缎子。
有捏捏乐控制时间，一旁的受害者根本看不见眼前正在发生什么。
林见渊就这么硬生生地往外薅。一把接一把地薅。
抽丝剥茧，硬生生把整个茧给抽没了。
于是, 房间里就只剩下满地的银白色发光细丝。
林见渊看着微微痉挛奄奄一息看上去好像有一点死了的发光细丝, 陷入思考。
“你、你到底是谁……”发光细丝挣扎着发出机械合成音。
“还蛮好看。”林见渊点评。
发光细丝：“？？？”
茧房简直难以置信。
它不敢相信, 眼前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人, 非但身边跟着一只S级异端, 而且竟然能抓住它——
为什么？！
这不科学！
普通人就算能看到它，也根本不可能触碰到它。
因为它的身体是光啊！
——什么发光细丝！
它真的是流转不息的光！
可是眼前这个人类、他、他——
他怎么能抓住光？
最恐怖的是, 它发现它被这个男人碰过之后, 身体好像真的从自由的光变成了普通的丝线。
普通的会发光的丝滑细线。
怎会如此？！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茧房绝望地说。
林见渊不答，只是说：“嘴巴子。”
“收到！”
深渊之口乖乖张嘴, 啊呜啊呜几口, 像吃粉丝一样把堆成小山的发光细丝给吃了进去。
发光细丝：“……”
几分钟后。管理局，收容部。
林见渊：“嘴巴子。”
“收到！”
深渊之口再次乖乖张嘴，呕——的一声。
又把发光细丝像没消化的粉丝一样呕了出来。
发光细丝：“………………”
运输、登记、打入牢房。
至此, 【茧房】的收容彻底完成。
小红薯守卫战, 成功！
【茧房】是A级, 拥有与人类沟通的能力。所以接下来会有专人对它进一步审问。
但那就是别人的工作了。
“收工！”林见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捞过室友，“回家，睡觉！”
林见渊实在是太累了。他回到家倒头就睡。
至于收容记录？他丢给下面人去写了。
当队长就是这点好啊。
可以把工作丢给下属！
不过队员们能写的只有他们亲历的部分，也就是发放叶片的过程。
抽丝剥茧的部分还得林见渊自己写。
没关系，那部分内容很少。
不急，反正是后面的内容。等队员们先写完前面的他再回来续写也不急。
于是林见渊带着老婆，高高兴兴地去外面玩了一圈。
今天在雪山，明天在沙漠。
想到哪儿就去哪儿。反正既有钱又有闲。
最关键的是还能瞬移。
——上次体验过坐飞机了, 这次就不体验了。这次纯享受。
瞬移的最大好处就是，其实他俩连换洗衣物什么的都不用带。
需要的时候老婆直接回家去拿就行了。
至于脏衣服当然也不用自己洗。直接交给酒店的洗衣服务。
总之就是纯玩。
爽！
度假结束，又要回来上班了。
一想到又要面对那些S级谜语人，林见渊一踏进管理局就开始厌班了。
好烦。
这帮S级什么时候能不挤牙膏。
目前已知的S级一共5个。
携玉、谵妄、踟蹰、悔念、闪电侠老太太。
其中携玉已被管理局收编，谵妄、悔念分别被收容在倒立尖塔最深层的1号、3号S级监室。
踟蹰收容失效，目前在逃。
闪电侠老太太则是惊鸿一瞥之后再无踪迹。
别说踪迹了，连目击证据都没有。
除了林见渊以外，所有见过闪电侠老太太的人都失忆了。
至于那场洪水。林见渊事后调阅了监控，也去现场重新调查过。
洪水根本没有来过。
所以这老太太到底在干什么？
难道她本来想带着洪水过来淹死我，结果因为某种原因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林见渊想得头都大了。
今天的A市十分太平。林见渊一上午都呆在管理局，老老实实地做体能训练。
训练间隙，他又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给室友发消息。
室友没回。估计在忙。
林见渊有点无聊，发了个消息给裴硕，想问问他后来有没有去时少宁那儿面试。
裴硕居然也没回。
时少宁……算了。时少宁比他还忙。
发出去几条信息都没有回音，这也不能怪他们。
因为林见渊知道，他们都是在忙。
毕竟前两天林见渊自己忙成陀螺的时候，也是晚上睡觉前才有空回消息。
都是苦命人。
林见渊握着手机，突然觉得无事可做。
他坐在训练场旁边的休息凳上，挠了挠头。
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开了某红色软件。
之前刷得太狠了，大数据被彻底调教，推送给他的内容越来越垂直。
看来看去都是那些东西。
广告策划、素材灵感、男生穿搭……
林见渊已经看厌了。索性关了个性化推荐。
关闭个性化推荐，就像给小红薯清除记忆。
大数据开始重新推送百花齐放的内容，尝试摸索用户喜好。
很好！
林见渊满意地发现，他又开始刷得到感兴趣的新内容了。
不过在感兴趣的内容里，还夹杂了一些……呃，怎么说呢。
不能说是不感兴趣。
应该是，他以前没想过他会感兴趣的东西。
比方说——
《极繁主义decora出门见人需要几小时？》
极繁主义他知道。
decora又是什么？
林见渊看标题本来没多想，但是看到视频封面——
好家伙，那叫一个花里胡哨！
封面上的女生看上去年纪很小。林见渊不太擅长分辨女孩子的年龄。他觉得这姑娘的外貌看上去大概是15-20这个年龄段。姑且就叫她少女吧。
只见少女整体呈现出粉蓝紫色：头戴粉蓝毛绒巨型兔耳，粉蓝紫毛双马尾假发上别满了各种各样的粉色蓝色淡紫色发夹和丝带蝴蝶结。衣服看不出款式，但也是由粉蓝紫三色构成的。
妆容自然也跟着配色走。左边是粉色眼影配深蓝美瞳，右边是蓝色眼影配粉红美瞳。
最吸引林见渊目光的是她的手。
好家伙，十根手指头戴了起码12个戒指！
两个手腕也戴了四串手链和五个手镯！
不过虽然数量多，但戒指手链明显也是精心挑选过的。都是很可爱的风格。
有宝石质感blingbling的，也有半透明糖果色的。整体来看非常协调。
林见渊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被粉蓝紫的颜料炸弹迎面爆头。
震撼过后仔细一看——他以前是做广告的，对色彩搭配还挺有研究——他发现这姑娘的妆造非常巧妙。
细看会觉得花里胡哨非常累赘，但是整体看上去还挺舒服。
非但舒服，甚至可爱。
林见渊的XP显然已经不在人类身上了，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觉得这打扮可爱。
他反应了两秒钟反应过来——哦！因为是真的很活泼可爱！
这种喜欢搭配、喜欢浑身上下挂满可爱配件的感觉，就像是三四岁的小女孩。
会蹦蹦跳跳带着一身配饰丁零咣啷跑向你的那种。
林见渊：“……”
又在骗我生女儿。
虽然林见渊这辈子不会有女儿了（应该不会有了吧老婆反正也没器官生），但他还是有被可爱到。
还有那个标题也很吸引他。
极繁主义decora到底是啥？是这种糖果色的挂满配件的打扮风格吗？
“出门见人要花几小时”？是指这一套穿搭+妆容的准备时间？
林见渊好奇心起来了。直接点进去。
视频开始播放。
既然是记录妆造过程，林见渊本来以为视频会从素颜睡衣的状态开始。
结果点进去就已经是全妆状态了。就连粉蓝紫的双马尾都已经扎好了。
作者说妆容在另一个视频。
林见渊一个直……呃，一个弯……呃，好像也不对。
林见渊一个肠性恋，当然对女生如何化妆不感兴趣。
因此他直接继续看下去。
撇开那些鲜艳繁复的服装配件不谈，光看这个妆造，也是蛮可爱的。
粉蓝粉紫糖果色，再加上一些blingbling的小亮粉，甚至小雀斑，看得林见渊立刻get到了什么是“少女心”。
作者稍微展示了一下妆容以后就开始展示她挑选穿搭的过程。
镜头一转，来到一个大大的衣帽间。
衣帽间里全是各种华丽夸张的可爱衣服。
林见渊不太懂，第一反应是lolita。
此时视频开始N倍速快进，屏幕下方跳出旁白，加以猴哥配音：
“此时主包开始挑挑挑，挑到厌倦。”
“每次出门都要花2小时思考今天穿什么，烦死啦真的烦死啦。”
林见渊瞳孔地震。
什么衣服要挑2小时！
视频已经不知道多少倍速了，粉蓝紫毛双马尾少女像个发疯的蚂蚁一样到处转转转，一会儿手里多一件上衣，一会儿手里少一条裙子。
一会儿挂了十几条项链，一会儿又双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了。
好家伙这是把前面的选择全盘否定了吗！
难怪要挑2小时……是真的很纠结了！
不知道为什么，放在以前林见渊肯定对这种视频不感兴趣的。
但今天却意外地看得津津有味。
N倍速快进持续了几十秒，粉蓝紫毛双马尾少女总算挑完穿搭了。
N倍速停止，穿着可爱兔兔睡衣的她来到镜头前，简单展示了一下手里的衣服和配饰（加起来起码20件）。
然后一个响指。
啪。
镜头转场，下一秒已经换上衣服，但还没戴配饰。
再啪。
本来就已经很可爱的双马尾和刘海上出现了大量的发卡和蝴蝶结。
再啪。
本来就已经由粉蓝紫三色大量填充的lolita小洋裙上出现了致死量的夹子、挂件、流苏、毛绒玩偶……
再啪。
手腕上出现了十几个手链手镯。
再啪。
手指上出现了十几个戒指。
再啪。
再啪。
再啪。
林见渊感觉自己大脑过载了。
不是。
一个人身上怎么能戴那么多件东西！
这全身上下加起来得有几十件了吧？！
不对，不止！
搞不好有一百多件了！
好家伙，这一套装备放到秤上都得5斤了吧。
头上戴那么多东西，脖子都不会酸的吗。
还是年轻人身体好啊。
视频最后是作者来到户外的一个自拍。
旁白猴哥：“果然。出门就已经天黑是我的宿命。”
“来到地铁站才发现末班车已经开走了啊啊啊。”
“今日穿搭：（包含妆造）总计6h21min。”
“宝宝们觉得主包这一身搭配怎么样？[爱心]”
林见渊：“。”
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标题：
《极繁主义decora出门见人需要几小时？》
6h21min。
什么人值得一个女孩子这么隆重装扮来见。
星际联邦皇帝吗。


第112章 星际联邦皇帝竟是我自己
虽不理解, 但尊敬。
林见渊情不自禁地给作者点了个赞。
林见渊从这个视频里退出来，还想再刷会儿小红薯，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微信。
裴硕：“哥, 我去过啦！”
林见渊立马一个电话打过去。
“哥！”电话一接通, 那头就传来裴硕热情洋溢的声音。
光是听这个声音都能幻视一条大金毛热烘烘地甩着尾巴扑过来。
林见渊顿时心情很好。他说：“怎么样？”
裴硕：“感觉很好！哥你是不是帮我打过招呼了呀？他们那边收了我的简历直接就让我来入职了嘿嘿嘿。”
啧。
林见渊忍不住在内心啧了一声。
时少宁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嘴上说“随便”, 结果还是直接给他内定了嘛。
林见渊道：“你辞职姜晨那边没为难你吧？他要是搞事情, 你跟我说。我去帮你摆平。”
“不用不用！也没怎么为难，他就是阴阳怪气了两句。哥你知道的, 姜晨这个人吧他就是……”
林见渊：“嘴贱。”
裴硕：“说话不好听……”
林见渊哭笑不得：“不是, 你在这傻逼公司都受折磨受了这么久了，怎么还在坚持不骂脏话？你这样显得我素质很差你知道吗。”
裴硕尴尬地笑笑。
林见渊：“反正辞了就好。总算脱离苦海了。”
裴硕：“是的是的。谢谢哥。哥你真的是我的大恩人！”
林见渊嘴角上扬。
裴硕真的性格很好, 情绪稳定, 从来不急眼，但是遇到原则问题也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他的性格其实跟时少宁有相似之处。
林见渊感觉裴硕身上有一种纯稚的天真。
就像睁大了眼睛好奇观望世界的大金毛。看什么都乐呵呵的。
真诚却又不愚蠢。
而且还很勤奋。
林见渊相信他一定能胜任明星助理这个工作。
而且大概率能跟时少宁合得来。
“行。那你好好干。后面如果你……”
林见渊还想跟他交代两句，忽然感到左手掌心一热。
林见渊下意识地说“我这里有点事下次聊”。
几乎就在挂电话的同时, 一大团冰凉柔软的东西扑进他怀里。
“怎么啦？”
林见渊摸摸室友。
喉管, 胃, 肝胆脾胰, 肠。
所有地方全都凉凉软软的。
因为跟他分开一整个上午没有贴贴，所以又没有温度了。
柔软冰凉的粉红下水一圈圈地缠住他，仿佛这样还嫌不够，林见渊的整个躯干、手脚、包括脑袋，都被粉嫩的消化系统包裹。
不是被吞。而是像蟒蛇一样，一圈圈地缠上来。直接把他缠成一个大纺锤。
却又贴心地给他留下空间呼吸。
“怎么啦宝宝？”林见渊被他裹得紧紧的，已经可以想象周围同事看到这一幕会有多震撼了。
但那不重要。
林见渊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整个包绕，安安静静地跟他贴贴。
室友低声：“吸一下。”
林见渊：“嗯？”
室友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因为整个消化系统都包绕在林见渊身上，所以根本听不清声音从哪里传来。
整个消化系统都在和林见渊的耳膜共鸣。
室友说：“吸一下你。我没有能量了。”
林见渊心都要化了：“好。”
室友：“好累。”
林见渊：“我知道，宝宝辛苦了。”
一听就知道他真的很累。
因为“好累”后面都没有“哦”了。
咕噜噜。一串气泡从胃下降到十二指肠。
室友：“好烦，不想上班。”
林见渊温柔地说：“反正午休了，宝宝我们先去吃饭，中午一起睡会儿。反正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下午我陪你去收容部上班好不好？”
咕噜噜。十二指肠的气泡来到回肠。
“好。”室友低低笑了笑。
林见渊心里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室友这样低低地跟他说话，他总觉得有点……陌生。
不是不好的那种陌生。
是有点……说不上来。
可能因为视线被遮挡住，看不清室友。只能听到那熟悉却又陌生的，低沉带笑的嗓音。
林见渊心脏跳快了一些，却又很快沉沦在室友的温柔里。
柔软的身体像巨大蟒蛇。巨大却温柔缱绻。
巨蛇一圈圈把林见渊缠绕，收起鳞片，收起獠牙。没有任何攻击性地依恋地缠绕着他。
就这样抱抱，两个人都可以把所有烦恼忘掉。
中午两个人一起吃饭。林见渊听室友讲他一上午都干了些什么。
果然，上班最烦的永远不是工作本身，而是工作中遇到的傻逼事和傻逼人。
傻逼归傻逼，但是罪不至死。所以室友也没有一肠子把他们拍飞。
“宝宝，你脾气太好了。”林见渊说，“要是换我早就邦邦两拳砸上去了。”
“是吧？”室友嘴角一弯，阑尾也开始一摆一摆，“我也觉得我现在脾气变得好多了。”
小玩具们：“……”
真的吗。
那不久之前那个飞天大肠是谁。
林见渊现在心里真的很柔软。
他觉得携玉现在真的很有刚工作大学生的感觉。什么都不懂，又没有社会经验。上班上得很烦但是又必须接着上。只好来找对象倾诉。
划重点。“对象”。“倾诉”。
林见渊简直心都要化了啊。
午休就这样在耳鬓厮磨中度过。
短暂温存之后，又要开始上下午的逼班。
室友挂在林见渊身上，像个不愿意营业的考拉。要被饲养员抱着才肯去收容部。
爽死谁了。
林见渊全程“~”地抱着老婆来到收容部。
一路上经过的同事们：“………………”
所有人自觉回避，惊恐又熟练地背过身转头看墙。
仿佛不小心撞见皇帝抱着娇羞的妃子出行。
林见渊发现，室友在收容部的工作真的比自己想象的麻烦。
青铜回路虽然已经修复了，但是异端们仍在持续撞门，反复试图逃跑。
撞击频率远超他的想象。
特别是林见渊踏进收容部以后，它们撞门撞得更狠了。
感觉万一再断一次电，异端们就会向丧尸潮一样涌出来。
而且是全都奔着他涌出来。
林见渊：“。”
有点毛骨悚然了。
考虑到悔念刻印的主要力量还需放在S区，S级以下的区域只能分到一小部分能量。
林见渊摸着下巴思索半天，说：“电路图拿来我看看。”
林见渊虽然不是电工，但青铜回路毕竟也不是电路。
最基础的串并联知识林见渊还是有的，再加上设备科专门负责维护电路的工程师也被他摇过来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下午，又设计出了一套全新的图纸。
林见渊现在是A级战斗员+S级异端饲养员，虽然实际上已经在管理局差不多说一不二了，但还是要意思意思，把电路图发给局长审批。
局长办公室。
移动终端发出“滴”的一声，局长低头看了眼，就把图纸调阅出来，投影在办公桌上方。
“你看看。”局长含笑道，“林见渊嘴上说着讨厌上班，眼里却全是活儿。这不，又给我提新的改进意见来了。”
时少宁拿起手机：“我这就让他改掉这个坏习惯。”
局长：“？”
暗爽暂停。
局长赶紧跳起来去捂住他的手。
“咳咳。”局长理了理领子，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后面。摆出经典的双手支颌姿势。
“所以你怎么看？”局长问。
时少宁翻白眼进度40%。突然想起之前林见渊教他说的话。
便道：“凡事不要总问下属怎么办，要多想想自己能为管理局做什么。”
局长：“？”
局长迟疑了一下，“……给邪域再涨点工资？”
时少宁：“给邪域涨不如给林见渊涨。”
“其实意义不大。”局长叹道，“边界效应。林见渊从以前单位的月薪9K涨到现在的20万，阈值已经突破极限了。接下来哪怕再涨到30万他可能也没多大感觉。”
时少宁：“那确实。”
局长：“而且我们也不能总是寄希望于林见渊。万一邪域再次失控呢？”
时少宁：“……”
两个人陷入沉默。
因为两个人都回想起了飞天大肠事件。
那一次，林见渊虽然实际上没有受伤，但情况其实非常凶险。
根据林见渊事后提供的报告，邪域当时吞噬他，是真的毫无理智地吞下了他。
要不是林见渊急中生智，外加手里有一大堆A级附庸，恐怕事情就会变得难以收场。
别的不说。
哪怕一滴消化液滴到林见渊头上都完了。
S级异端盛怒之下分泌的消化液威力惊人。管理局好多地方直接被腐蚀出了快两米的深坑，费了好大功夫才修复。
可以想象，如果当时林见渊没有及时开启悔念刻印，那一滴消化液就足以把他整个人从头顶到脚腐蚀个对穿。
邪域失控，本身就已经够糟糕的了。
更别说等它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小心消化了林见渊……
末日天灾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我们必须采取一些手段。”局长沉声，“以防万一。”
罕见的，时少宁这一次没有再为邪域和林见渊说话。
时少宁静默半晌。
“嗯。”
“叮。”
移动终端发出提示音，林见渊低头一看，审批通过了。
“还有一小时。”林见渊推着工程师们出门，“抓紧点的话下班前还来得及，go go go出发喽！”
工程师们一脸死意。
果然人变成领导之后就会和下面人无法共情。
神他妈还剩一个小时下班了都要薅他们出去开始大干特干！
林见渊从工程师们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怨气，作为过来人的他自然秒懂。
立刻给大家点了饮料水果和晚饭，还拉个群一人发了个红包。
笑容立刻出现在了工程师们的脸上。
自掏腰包请客发红包虽然有自费上班之嫌，但这也是为了减少老婆的工作量。
区区几千块钱，能让老婆阑尾多晃两下，林见渊也觉得这钱花得值了。
果然，在林见渊的真诚推动下，给力的工程师们赶在下班前调整好了回路。
林见渊让工程师们先下班了，自己和室友在收容部多呆了一会儿，测试新回路有无问题。
测试结果令人满意。
分配到S级以下监室的悔念刻印流量没变，但是根据异端本身级别调整，把流量二次分配之后，资源利用变得更合理。
所有异端都达到了“一头撞上去就会被弹飞并且眩晕10秒”的理想状态。
效果好的监室，眩晕时间甚至可以长达1小时。
下次就算异端再集体暴动，也不会出现之前那种一口气所有监室都被撞开的情况了。
前提是，这些异端没有再得到史诗级加强……
傍晚。
两人回到家，照例一起做饭。
夕阳斜斜地投进窗户，将厨房里室友正在炒菜的身影笼上一层温柔的橙色光芒。
林见渊洗菜的时候无意间一扭头，心里莫名又被温情填满。
“咦，料酒没了。”室友拿起瓶子，晃了晃。
林见渊忙道：“我去买吧。”
“好哦。”室友握着锅柄，继续熟练颠锅。
林见渊关掉水龙头，擦干净手。转身下楼。
他们这套是电梯房。林见渊刚走进电梯，耳朵里就响起一个丁零咣啷的声音。
闷闷的丁零咣啷。就像塑料彼此碰撞。
林见渊皱着眉头揉了揉耳朵，狐疑地抬头看电梯楼层。
——难道是电梯下降太快了？
幸好揉了几下耳朵，那个奇怪的塑料碰撞声就不见了。
电梯继续下降，林见渊随手摸出手机。
手指已经形成肌肉记忆，拿起手机就下意识地解锁屏幕，顺手点开小红薯。
林见渊：“。”
这算不算工伤？
林见渊有点好笑，正想退出去，左上角第一条推送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中途经历了一些曲折但是总算到楼下了，好纠结要不要见他》
封面是他白天刷到过的粉蓝紫双马尾少女。一脸纠结的样子。
林见渊：“？”
不是，我才点了一次赞，大数据怎么就开始给我反复推送了。
笔记提示发布时间是1分钟前。目前还是0人点赞的状态。
好家伙，昨天花6个多小时化的妆，居然赶了一天的路才赶到目的地吗？
这姑娘都费了这么多心思了居然还在纠结要不要见？
林见渊代入了一下已经开始烦躁了。
妈的，不要内耗！
林见渊果断点进帖子，回了一句：
“见！”
评论发送完成。
叮。
电梯打开。
林见渊走出电梯门，小红薯提示他收到一条新消息。
林见渊随手点进去，发现是自己刚发出去的评论得到了回复：
“好！那我上了！”
几乎就在同时。
林见渊抬起头。
一个粉蓝紫双马尾的少女跃入视野。
林见渊：“？”
少女：“！！！”
视线对上的瞬间，粉蓝紫少女睁大眼睛！
左边戴着深蓝美瞳涂着粉色眼影的眼睛+右边戴着粉红美瞳涂着蓝色眼影的眼睛同时放光！
少女惊喜地向他跑来！
全身上下一百多个粉蓝紫配件丁零咣啷乱晃！
林见渊实在是没见过这阵仗，他惊悚地后退一步。
下一秒，眼前阴影一闪。
系着围裙握着锅铲的室友闪现在他面前，凌厉的破空一鞭，硬生生抽得少女倒退出去！
“宝宝？”林见渊惊喜道，“你怎么……”
室友不答，只是冷冷地立在林见渊与粉蓝紫少女之间。
“【踟蹰】。”携玉道，“滚。”
林见渊：“。”
好家伙。
星际联邦皇帝竟是我自己。


第113章 撕裂
打起来了。
虽然有点突然, 但是打起来了！
林见渊眼睁睁看着携玉一秒变出几百根肠子，砰砰砰地抽向踟蹰！
踟蹰惊叫一声，向左一躲！
抽向左侧的肠子突然僵住。
踟蹰似乎觉得这个躲闪的位置不好, 又立刻往右边小跳。
从右方而来的肠子也停顿在半空。
“携玉？”林见渊察觉到古怪, 上前一步, “你怎么……”
“别靠近！”
携玉咬牙切齿, 似乎正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所以我、最讨厌、跟踟蹰打！”
“我也不喜欢打架啊！”粉蓝紫少女委屈地噘嘴。
林见渊恍然大悟。
这是踟蹰的能力！
她的能力就是让对方犹豫不决！
“放着我来！”林见渊仗着自己不受精神污染，掏出垃圾袋就冲了过去！
“嘴巴子！”林见渊吼道, “张嘴！”
深渊之口：“>o<”
深渊之口嘴巴还没完全张开, 林见渊已经冲到踟蹰面前。他两手攥住深渊之口两边，正要给踟蹰套上麻袋——
“呜。”踟蹰害怕地一缩身体。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深渊之口突然大叫。
随后就闭上嘴巴！
林见渊：“？”
他都已经冲到踟蹰面前了, 嘴巴子居然在关键时刻闭嘴了？！
“你他妈——”林见渊火冒三丈, 直接撕拉一声！
把垃圾袋硬生生撕开了！
深渊之口：“？？？”
黑色垃圾袋豁口里发出大嘴巴子崩溃的尖叫：“啊啊啊啊！”
这下张嘴了。
林见渊一扭头，正要继续给踟蹰套麻袋，却见踟蹰两腿一软跌到地上, 满脸害怕地爬着逃跑。
林见渊：“？”
林见渊一瞬间几乎有种错觉——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真的是【踟蹰】？
她真的是S级异端【踟蹰】而不是我认错了？？？
然而没等林见渊想明白, 腰上忽然一紧。
“回来！”携玉咬着牙, 一肠子把他卷回身边, “别冒险！”
林见渊退回到老婆身后，诧异挠头。
怎么回事？
刚才难道他也被“踟蹰”了？不应该啊，他不是免疫精神污染么？
还是说他单纯因为对方是小姑娘所以下不了手？
靠，这还真有可能。毕竟踟蹰实在是太像人了。
就像他在花露水泳池里没办法一棍子敲在谵妄头上。
林见渊现在也没办法真的给一个花了6个多小时精心打扮跑过来见他的小姑娘套麻袋！
……不行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人渣！
林见渊努力说服自己：她不是人她不是人她不是人……
那边，携玉和踟蹰的大战已经再次打响！
居民楼门口停了很多自行车电瓶车，只见小姑娘狼狈地在自行车电瓶车间爬行，身旁的车辆不断被携玉狠狠抽倒。
“啊！”电瓶车重重压到小姑娘身上，小姑娘尖叫一声。
周围渐渐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小区居民们纷纷靠近。
赶着送外卖的小哥也注意到这里，电瓶车停在路边，似乎想过来看热闹。下一秒却又犹豫，拧着把手往前开了50cm。再下一秒又退回来50cm。
脸上写满“吃瓜还是送外卖”的纠结。
50cm反反复复前进又后退，前进又后退。
下班回家的人正要从轿车里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里。车门都开了脚都伸出来了却又缩回去。又伸出来又缩回去。
根本无法决定是坐在车里看热闹，还是下车凑近一点看热闹。
最离谱的还是有人在遛狗。
离谱的不是人是狗。
狗在草地上转了两圈总算找到风水宝地想拉，菊花都鼓了出来。下一秒又缩回去，继续原地转圈寻找风水宝地。
好不容易又找到风水宝地，菊花一鼓，想拉。
下一秒又缩回去。
继续转圈。
林见渊：“……”
不要踟蹰狗狗啊！！！
“携玉！”
林见渊怒吼一声，一把抓过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根大肠，“换地方打！”
空中乱舞的群肠猛地一顿。
“好！”携玉会意，卷起林见渊当场瞬移！
眼前景色一变，携玉带着林见渊来到一处无人的宽阔空地。
林见渊快速环顾四周，一边联系管理局一边说：“在这里打应该没事了！”
携玉沉默，如警犬般警惕着四周。
林见渊用最快速度联系完管理局，又让携玉送他到高处，再次确认周围环境。
很好！这是一片没有任何遮挡物的荒地！
再也不会发生电瓶车砸下来压在小女孩身上的事了！
在这里，携玉可以直接一肠子把她拍扁！
好！就在这里打！
林见渊摩拳擦掌。
携玉高度警惕。
5分钟后。
携玉高度警惕。
林见渊狐疑挠头：“怎么还没来？踟蹰跑这么慢？”
20分钟后。
携玉：“……”
林见渊：“……”
路上堵车了？
30分钟后。
“林队！”
终端里传来下属的汇报，“队员已经全部就位！周围5公里范围内的居民也已经撤离！”
携玉：“……”
林见渊：“……”
一人一肠站在空旷荒芜的废地中央。一阵风吹过，吹起林见渊尴尬的刘海。
林见渊咳了一声：“你说，踟蹰该不会……”
还在原地纠结要不要跟过来吧。
携玉咬牙：“我回去弄死它……”
林见渊忙道：“等等！”
携玉身形顿住。
逐渐缩小包围圈的外勤战斗员们：“？”
林见渊有点尴尬，但还是抬起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大声说：“大家都等等啊！”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手机，打开小红薯。
众：“？”
携玉：“……”
林见渊打开小红薯，发现又有个新消息提醒。
提示他多了个粉丝。
林见渊点开一看，嘴角微抽。
果然是踟蹰……
林见渊原地坐下，开始给踟蹰发小红薯私信。
林见渊：“在哪。”
踟蹰：（正在输入中）
踟蹰：（正在输入中）
踟蹰：（正在输入中）
踟蹰“正在输入中”了5分钟愣是一个字都没发过来。
林见渊顿时火了，直接发了个定位过去：“你给我过来！”
踟蹰：（正在输入中）
踟蹰：（正在输入中）
踟蹰：（正在输入中）
这次有进步了。
这次只纠结了4分钟，踟蹰就发来了一句话：
“好。”
林见渊和携玉以及一众战斗员开始了等待。
十分钟后。
林见渊压着火气继续给踟蹰发小红薯私信：“人呢？”
踟蹰：（正在输入中）
踟蹰：（正在输入中）
踟蹰：（正在输入中）
林见渊火冒三丈，直接把自己微信二维码发过去：“加我微信！！！”
又过了10分钟。
叮咚。微信好友申请总算来了。
林见渊一秒通过，立刻发起语音通话。
叮叮咚叮叮咚叮叮咚~
叮叮咚叮叮咚叮叮咚~
语音通话没人接。
一看就是还在纠结要不要接。
林见渊抓着手机，烦躁地在空地上走来走去。
携玉和周围几百个战斗员：“……”
携玉漠然起身：“我还是回去弄死它。”
“等等！接通了！”林见渊忽道，“……踟蹰？听得到吗踟蹰？”
林见渊来回踱步，像个哄女儿的老父亲一样耐心地对着重度选择困难症少女进行了长达20分钟的劝说。
又过了半小时。
踟蹰还是没到。
天黑了。
携玉：“………………”
“再等五分钟宝宝，最后五分钟。”林见渊心里也是一大包火气，却还是努力安抚着老婆，“再等五分钟她还不来的话我们就杀回去……”
终于，在五分钟只剩最后半分钟的时候。
天边的地铁站口隐隐出现了一个粉蓝紫渐变的身影。
林见渊&携玉：“……”
众战斗员：“……”
怎么还是坐地铁来的啊！！！
踟蹰犹犹豫豫，总算是来到林见渊面前。
林见渊此时已经什么火气都没有了。天都黑了，他什么脾气都没了。
现在只剩无语。
“妹妹。”林见渊叹了口气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越狱啊？”
携玉侧过头，无声地“瞟”了林见渊一眼。
踟蹰面露犹豫。粉蓝粉紫的睫毛迟疑地眨啊眨。
林见渊果断换了个说法：“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越狱。”
踟蹰乖乖回答：“为了见你呀。”
林见渊算是摸清楚踟蹰的套路了。他皱着眉头说：“见我你可以直接在管理局见，为什么跑出来？回答我。你没有别的选择，必须回答我。”
“因为……”踟蹰小小声，有点害羞地说，“我被抓进管理局的时候，他们把我所有的衣服配饰都没收啦。我不能就这样子来见你呀。太不正式啦。”
林见渊：“………………”
林见渊简直难以置信。
所以踟蹰大费周章越狱跑出来就是为了最高规格精心打扮漂漂亮亮可可爱爱地来见他？
不是？
他真成星际联盟皇帝了？？？
他什么时候登基的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林见渊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小姑娘道：“那你说。找我干什么。如实告诉我。”
小姑娘脸上又露出迟疑。粉蓝粉紫的睫毛扑闪扑闪，亮粉眼影blingbling。
林见渊皱着眉头，盯着她：“你没有别的选择，你必须告诉我。踟蹰，你现在就告诉我——”
命令般的语气。不容置疑。
踟蹰内心的迟疑仿佛瞬间被打消，又仿佛鼓起勇气作出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来找你是想要问你，”
踟蹰说，
“你现在过得好吗？”
风。
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忽然将荒草吹得倒伏。
林见渊：“哈？”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指指自己：“哈？我？”
踟蹰点点头。
林见渊满头问号，无法理解地看看携玉，又看看四周。
全副武装的战斗员们显然也满头问号。
“不是，我不懂。”林见渊上前一步，迫切地想要问清楚，“你之前难道——”
“认识我吗”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突然——
警笛声响起！
林见渊一惊，眼前刹那闪出红蓝光辉！
这是——警车？哪里有警车？
管理局不是清场了吗？就算有警车也不可能冲到这么靠近踟蹰的地方！
怎么回事？警车都应该在5公里外的警戒线处待命！这里不应该有——
“小心！”
携玉低喝一声，突然冲上前来，一把将他护到怀里！
林见渊一脸懵逼，只看到面前粉蓝紫色的小姑娘惊讶地转过身。
林见渊顺着小姑娘的目光望去。
只见红蓝警灯交辉，尖锐警笛响破天际。
一个老太太静静站在踟蹰身后。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嘴唇翕动。宛若鬼魅地无声站立。
林见渊忽然意识到什么，大叫：“携玉！救她！别让老太婆抢走她记忆！”
携玉反应过来，肠子一甩，一把卷起惊呆的踟蹰，反手扔进战斗员堆！
红蓝警灯不断闪烁，尖锐警笛声在夜空中长鸣。
携玉虽不知眼前的白发老太是谁，但是战斗本能已经令他行动！
无数肠管如藤鞭般抽出，高高举起后狠抽向白发老太！
破空声响起！
时空的一帧仿佛被抽去。
砰！！！
无数肠管砸在空无一物的地面。尘土飞扬！
而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静静立在尘土之外。
距离林见渊仅仅一步之遥。
林见渊瞳孔骤缩。
他下意识地推开携玉：“走——”
——好痛！
如同全身皮肤同时被撕裂，突如其来的剧痛，瞬间把林见渊整个人包裹！
林见渊当即不受控制地弯下腰，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携玉大惊，紧张地过来扶他。
“别管我——你——呜！”
浑身上下痛得要命。生理性的泪水大量涌出，林见渊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被撕碎成无数片。
手掌却拼命推搡着，想把携玉推开。
“宝宝！”携玉扶住他，忽然话锋一转，怒道，“是不是你——踟蹰——”
……踟蹰？
林见渊一怔，在泪水模糊的视野里抬起头。
只见粉蓝紫的少女犹犹豫豫地站在他面前。无数肠管从林见渊身旁破空而出，直直抽向少女。
而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不、见、了。
无论是红蓝交辉的警灯、尖锐不止的警笛，
还是白发老太太本身。
全都不见了。
林见渊瞳孔颤动了下。
忽然再也支撑不住。就这样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被一大团温暖柔软的下水接住。


第114章 黑暗探险
好痛。
就像皮肤被一寸寸撕裂, 肌肉纤维一寸寸裂开。
好痛。
林见渊整个人昏昏沉沉，却又无比清醒。
像被困在幽暗的地底，没有尽头的无底洞窟。他的身体在无限下坠, 灵魂却被灼灼高悬。
好痛。
什么都看不到, 只觉得很痛很痛。
有什么东西在从身体里钻出来。
就像另一个人要撕开皮囊, 从他的身体里——
钻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
“咳呃——”
如同溺水之人拼命把头伸出水面, 林见渊猛地倒抽一口气, 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好痛！好痛！
“呜……！”
清醒之后，竟然是更剧烈的疼痛！
林见渊只觉得浑身皮肤都裂开了, 碰到衣服也痛, 碰到床单被子也痛，就连碰到空气都痛！
“携玉……携玉！”
生理性的泪水大量溢出, 林见渊满脸是泪, 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崩溃地四处摸索，哭着呼唤爱人的名字。
颤抖的声音像一把刀, 几乎把爱他的人切碎。
“我在这里。我在……”
携玉紧紧抱住他。
“啊啊啊啊！”身体接触的一瞬间, 林见渊却爆发出惨叫！
“你怎么了？！”携玉大惊, 手足无措地环着他。
林见渊却疯狂挣扎起来。
“好痛！好痛！”
他浑身发抖, 眼睛被泪水填满，崩溃地挣扎，“好痛！别碰我！别碰……”
林见渊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痛到无法呼吸。
因为就连空气经过呼吸道，都让他痛到发抖。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携玉的声音也在微微发抖。
啪！
一记凌厉的破空声！
这一次再也没有犹豫。粉蓝紫的少女被狠狠卷起，重重扔到病床边！
“你到底做了什么！”携玉怒道，“别逼我真的杀你！”
“我没有！”踟蹰吓得浑身发抖，惊恐地手脚并用往后躲，“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不是我！”
携玉厉声：“除了你还有谁！”
“携……携玉……”林见渊制止地伸出手, 然而触碰到爱人的一瞬间，他又痛得想要缩回手来。
这一次林见渊没有遵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用尽全力，强迫自己抓住爱人。
携玉本能地想要扶住他，却又动作一顿。
不敢碰他。怕他再发出那样剧痛到令人心碎的惨叫。
“我……我好点了……”
林见渊闭着眼睛，用力做了几次深呼吸。
疼痛确实稍微好了一点，可能是逐渐适应了。
也可能是……皮肤彻底裂开了。
林见渊几乎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全身的皮肤都已经被撕碎，痛到极致之后反而渐渐缓过来了。
然而低头一看，身上却没有血迹。
他的皮肤全都好好地贴在骨骼肌肉上。
没有一丝裂痕。
林见渊稍微冷静了些，胡乱抹了把泪水——好家伙，原来他刚才不光痛哭了，他痛得鼻涕都流下来了。
“宝宝。”林见渊尴尬地抽了抽鼻子，“帮我拿个纸。”
一旁的局长果断递出一张A4纸，老泪纵横道：“林见渊！你有什么想交代的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林见渊：“？”
林见渊恨不得把鼻涕全糊他脸上，怒道：“我是要擦鼻涕我不是要写遗书！”
局长一愣，连忙：“哦哦。”
一截肠子伸过来，携玉为他递来一盒纸巾。
林见渊伸手抽纸，忍不住又“嘶”了一声。
携玉不安道：“还是很痛吗？”
“好点了。”林见渊一眼看到携玉的肠子胆囊胰腺全都鼓鼓的，就知道他现在有多担心。
立刻改口道，“好多了。真的。”
携玉不答，只是缓缓抬起一截肠子，似乎想要碰碰他的脸。
想要碰碰他的脸却又在半空中顿住。怕弄疼他。
林见渊笑了笑，拉过室友的小十二指肠，贴上自己的脸。
“我真的……嘶。”
林见渊没忍住。还是好痛啊！
携玉火速把肠子抽回去，林见渊忙道：“哎！等等！我没骗你，我真的好多了！你看我现在呼吸都不痛了！”
“人的脸上有很多末梢神经。会更痛。”携玉却偏执地说，“不要了。不要碰。”
林见渊：“那牵个手？”
携玉：“手也很多。”
林见渊：“那抱抱？”
携玉不答，只是一味地胀气。
林见渊叹了口气，主动抱上去。
触碰到爱人身体的一瞬间，林见渊还是难免有点紧绷。
痛。但是好一点了。
已经从最开始那种要把灵魂都撕碎的剧痛，变成现在不小心被A4纸划破手指一样的刺痛。
林见渊张开双手抱住爱人。拥抱的动作像在安抚爱人，也像在安抚自己。
携玉僵着身体不敢动弹，确认林见渊的状态确实比之前好多了之后，他才小心翼翼，轻轻地碰了碰林见渊的腰。
“抱。”林见渊低笑了声，“大胆抱。”
携玉这才搂上来。
不安地、克制地，隐忍颤抖地抱住他。
咕噜。
胃里的气体开始下行。
林见渊闭着眼睛，和爱人互相依偎着，互相从对方身体上汲取安抚。
两个人的情绪都渐渐平静下来。
“好了宝宝。”林见渊松开手，温柔地摸摸室友的肝，“我现在真的好多了。”
“……嗯。”携玉点点“头”。
虽然消化系统没有眼睛，但林见渊能感觉到，爱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就好像用目光织成一道网，细细密密地将他覆盖。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管理局的病房里。
雪白的病床边围了一大群人。此时除了身经百战的局长和时少宁以外，所有医护人员，包括跌坐在地上被肠子五花大绑的踟蹰。
所有经验不足的人都被林见渊和消化系统紧紧依偎的行为给震撼到了。
全体san check大失败！
林见渊：“。”
呵。少见多怪。
林见渊现在皮肤还很敏感，因此医护人员也不便对他进行身体检查。局长索性挥挥手让所有无关人等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林见渊、携玉、时少宁、踟蹰，以及局长。
踟蹰正被肠子五花大绑。她最强大的能力在情绪爆发的携玉面前已经失效，此时只能像掉进陷阱的兔子一样不安地坐在地上。
林见渊实在见不得穿着粉蓝紫lolita小裙子的小女孩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地上多冷啊。他示意给她个凳子。
携玉直接肠子一收，啪嗒一甩。
把踟蹰丢到了沙发上。
林见渊：“……”
也行。
宝宝办事效率还是这么高。
林见渊开始向局长汇报刚才发生的事。
片刻后。
局长：“你是说，【邪域】和【踟蹰】，都在见到闪……”
时少宁嘴角一抽。
本以为局长也会在这里卡顿一下，没想到局长毫无心理障碍，丝滑地说出了那个令人蛋疼的名字，“……都在见到闪电侠老太太以后，失去了记忆？”
林见渊：“对。”
复盘一下当时的情况，确实是这样的。
当时闪电侠老太太突然出现，伴随着警车的红蓝警灯以及尖锐警笛。
和上次一样，老太太对林见渊进行了一个闪现突脸。在那之后就携警灯警笛消失无踪。
同样消失的还有除林见渊以外的在场所有人对于老太太的记忆。
“这次老太太突脸对我说的话还是只有一个字。”
林见渊说。
“这次是，'ni'。”
在场所有人都立刻把“妮泥你溺”在心里过了一遍。
局长迟疑：“你？”
时少宁：“我也觉得是‘你’，谵妄也说过一样的话。”
“不一定。”林见渊道，“我感觉谵妄跟老太太不是一个路子。不过也不好说。等会儿我再去见一下谵妄，看看有没有解锁新线索。”
室友原本已经开始轻轻摇晃的阑尾此时又停摆下来。
“过几天。”携玉道。
林见渊果断听老婆的话：“好。过几天再说。”
如果把谵妄和闪电侠老太太视作两个不相干的支线来看。
那么谵妄说的“你”，应该就是指林见渊本身。
而闪电侠老太太留下的信息分别是xu和ni。
“虚拟？”林见渊开玩笑道，“她不会要告诉我这个世界是虚拟的，看到这条信息的我其实已经昏迷了20年了吧？”
众：“……”
这个笑话有点太阴间了。
别说众人了，林见渊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林见渊其实也怀疑过，老太太会不会一整个就是他的幻觉？
不过这个猜测被一秒否定了。
首先他不是精神病。
其次老太太留给他的后遗症不是假的。他到现在都觉得皮肤上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我的触觉好像变得非常非常灵敏。”
林见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又握拳。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动作。肌肉带动皮肤骨骼，肌肉在皮肤底下滑动。甚至是风。
是的他现在甚至能感觉到“缓慢握拳”这个动作，微风拂过掌缝的触觉。
“就像……”林见渊有点困惑，“换了一层皮肤？”
时少宁忽然道：“你的感官在加强。”
林见渊：“是的。”
时少宁：“异端的能力也都在加强。这两者的关联……”
林见渊：“我是异端之主？”
时少宁：“？”
要不怎么说男人至死是幼稚鬼呢。
林见渊说出这种中二发言竟然还觉得有点暗爽。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说：“不能怪我自作多情啊。毕竟谵妄和闪电侠老太太都是奔着我来的，踟蹰为了见我甚至反复越狱，就为了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
很难不怀疑他真的是星际联邦流落在外的皇帝。
当然，星际联邦这个设定还是有点太癫了。
林见渊就算持（精神病）证上岗都不好意思真的说出来。太尴尬了哈哈哈。
时少宁狐疑地看了沙发上五肠大绑的踟蹰一眼：“为什么。你们认识？”
踟蹰摇摇头。
踟蹰刚摇头，林见渊就感觉身边气场不对。
果然下一秒携玉就怒道：“别再浪费时间——”
然而携玉还没来得及暴起，就被林见渊一把按住大半团下水。
携玉：“？”
林见渊双腿盘坐在病床上，一把捞过老婆，强制性地让老婆坐在自己身上。
携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乖乖地在他腿上趴下。
像一团被强行顺毛的猫。
林见渊一边给粉红大猫猫顺时针揉肚子，一边故作无奈地吓唬踟蹰说：“哎，你也看到了，我老婆脾气不好。”
踟蹰：“>...<”
踟蹰的嘴变成波浪状。
接下来就是一波非常真诚的快问快答。
林见渊：“为什么来找我？”
踟蹰：“想问你过得好不好。”
林见渊：“还有呢？”
踟蹰：“没了。”
林见渊：“我们以前认识？你见过我？”
踟蹰：“没有。”
林见渊：“那你为什么要问我过得好不好？”
踟蹰：“因为你是人。”
林见渊：“？”
林见渊都被她气笑了。
听听，多新鲜。他原来是人。
“等等。”林见渊突然反应过来，狐疑道，“所以我真没有特殊身份？”
踟蹰不解：“你指什么？”
林见渊：“就，异端之王，或者星际第一、皇、呃，皇帝陛下什么的？”
携玉：“？”
时少宁：“？”
局长：“？”
林见渊尴尬：“咳……”
踟蹰犹豫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见渊又换了个问法：“为什么是我？”
踟蹰：“因为你是人。”
林见渊：“………………”
离谱。
难道他上辈子是异端们集体饲养的团宠？
这辈子转世成人所以every异端都要跑过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林见渊皱着眉头思考。
沙发上被五肠大绑的小姑娘突然又怯怯地问了一句：“那，我可以问吗？”
林见渊：“什么？”
踟蹰迟疑地看着他，粉蓝粉紫的眼睛眨巴眨巴。好半天才似下定决心般地说：
“人，你过得好吗？”
好家伙。
这是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个“人”啊。
林见渊笑了笑，下意识地与爱人十指相扣。
“谢谢。我过得很好。”
夜。
林见渊和携玉的家。
医疗部本来想让他呆在病房里的，不过林见渊有点住不惯。
反正携玉能瞬移，如果有必要的话随时回来就行。
不知道是累到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林见渊有点低烧。因此他很早就上了床。
然而一直到深夜他都没能睡着。
原因很简单。
他的皮肤触觉太灵敏了。
就像皮肤裂开之后长出了嫩肉，灵敏度一下子从1调到10。
林见渊现在睡在熟悉的柔软床铺里，穿着最宽松舒适的睡衣睡裤，仍旧觉得皮肤被磨得很不舒服。
“疼吗？”
室友察觉到他的辗转反侧，在黑暗中轻轻发问。
“不疼。宝宝，别担心。”林见渊叹了口气，“现在已经完全不疼了，就是有点，呃，有点痒。”
骗他的。
不光是痒。
还很刺激。
毕竟众所周知男人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就是那啥。
此时此刻林见渊明明穿着最最宽松的睡裤（甚至没穿内裤），却还是觉得磨得很不舒服。
他一不舒服就忍不住想翻身，一翻身，布料就跟那啥摩擦，蹭得他控制不住地有点反应。
林见渊觉得被睡裤蹭成这样很丢脸，所以不太想说。
“可你看上去很不舒服。”室友抬起一截肠管，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凉凉软软的肠子，贴在脸上很舒服。这是为了给他物理降温，室友特意没有保留温度。
林见渊怕室友担心，只好郁闷地承认：“好吧，其实我是有点那个了。”
室友不解：“那个？什么呀？”
林见渊难以启齿，索性在被窝里伸手一捞。捞过来一截老婆。
他也不知道自己抓到了哪一段，摸着手感不像十二指肠，可能是空肠或者横结肠。
他对老婆还是不够了解。
没办法在黑暗中准确地判断老婆的解剖学位置。
他把老婆的空肠或者横结肠放上去。心跳加速，喉咙也有点渴。
黑暗中传来室友低低的一声笑：“哦。”
“别笑啦。”林见渊苦恼地说，“我现在发烧不能冲冷水澡，自己手上又有茧……”
这是真的。他以前上班常年抓鼠标敲键盘，右手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茧。
室友：“哦。”
“不开玩笑，我现在敏感得像个豌豆公主。”林见渊说着说着就理直气壮，“所以哪怕是手上这一点点茧现在对我来说都像砂纸一样。”
实在下不了狠心去打磨啊！
室友：“哦~”
“所以……”
林见渊图穷匕见，“宝宝，帮我一下吧？”
黑暗中传来室友低低的笑。
那笑声近在咫尺，不知为何听起来格外低沉。
林见渊被这声低笑蛊得一下子耳根发热。有种控制不住的兴奋。
室友没说什么，只是钻到被窝里去。
今晚月色很好。所以可以看到被窝下半段鼓起来。
社恐氛围灯也到宝宝房里去睡了。
天时地利人和。
被窝变成一个温暖的山洞。
林见渊眼睁睁看着山洞一点点膨隆升高，被室友完整的身体撑成一个圆弧状。那场面对他来说竟然有点太刺激了。
其实还没开始，但他已经觉得兴奋得受不了了。
“宝宝。”
林见渊喉咙发干，忍不住盯着被窝看。
心跳鼓动。
他感觉到室友的靠近。探险家即将到达核心地带。
林见渊为即将发生的事兴奋得不能自已。
下一秒。
他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室友在亲他。
黑暗无光的温暖山洞里。
不是用手，而是亲吻。
他的探险家在黑暗中亲他。


第115章 共情
翌日, 林见渊来到管理局。
日常的体能训练之后，林见渊又来到了收容部。
他还有点事情想问问踟蹰。小姑娘性格其实蛮好的，也能正常沟通。
要不是她周围会出现狗狗反复寻找风水宝地的异象, 谁能想到她其实不是人而是异端。
5分钟后。
被性格很好的小姑娘拒之门外的林见渊嘴角微抽。
“人！我现在不能见你！”
踟蹰在里面很急地说, “你不要进来！”
林见渊：“为什么？”
踟蹰：“我还没准备好！”
林见渊：“准备什么？”
踟蹰支支吾吾：“我……我……”
林见渊：“说。”
踟蹰：“我的假发打结了！理不好！我理了一晚上都没有理好呜呜呜……人！总之你不要进来！”
林见渊：“………………”
还以为踟蹰在里面酝酿什么惊天大阴谋。
原来只是在理惊天大假发啊。
等等, 假发。
林见渊反应过来——原来那一头粉蓝紫的双马尾是假发？
哦, 难怪。之前看资料的时候, 踟蹰入狱时的照片明明是黑长直，所以后来见面, 林见渊第一眼没能认出来。
踟蹰重新被收容的时候就按照惯例, 收走了她身上一切所有物。
这顶假发估计也是硕果仅存了，不可能再有别的——昨天负责运输收监的是时少宁。
换成别人, 这顶假发都不会留。
太冒险了。毕竟违反规章制度, 而且S级异端面前谁也预料不到后果。
踟蹰大有不理好假发就打死不出门见人之势。
林见渊想了想，回楼上的A级监区，利用自己高阶战斗员的权限调用了一只异端。
十分钟后。
3号监室。
“哇！！！”踟蹰两眼放光。
小姑娘已经卸妆了, 此时恢复成黑长直状态。她穿一条白色连衣裙, 看上去可可爱爱, 宛若一个真正的十来岁的少女。
她的双手捧着一大团发光细丝, 圆圆的脸蛋上写满惊喜。
“好好看！！！”踟蹰兴奋地把发光细丝拎起来晃了晃。
瀑布，极光，银河……发光细丝在她手中光华流转，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发光细丝是银白色的。太单调，不符合极繁主义的风格。
林见渊问发光细丝：“你能染色不？”
发光细丝：“？我堂堂A级……”
林见渊反手对发光细丝进行了一些物理教育，面无表情地说：“什么？我没听见。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发光细丝立刻：“可以！可以的亲！必须能染！高还原无色差！您就放心吧亲！”
林见渊满意点头。
实话说，发光细丝还是蛮好看的。主要是会发光，而且是流动的光。
一想到这一坨流动的光即将变成踟蹰头上的假毛, 林见渊就觉得自己真是物尽其用啊。
细想一路走来，每个跟了他的异端都能找到好的归宿。
谁看了能不说一声，天才HR！包就业的神！
“对了，我给你申请了一笔经费。”林见渊又对踟蹰说。
“嗯嗯？”小姑娘睁大眼睛。
林见渊给她示范专用经费的使用方法，并说：“允许网购。允许点外卖。允许在网络上跟人交流。允许每周一次外出。前提是外出期间必须控制好自己，不得泄露任何污染物。也不能在网上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取消下周外出机会。接受么？”
林见渊今天来见踟蹰就是为了跟她谈这件事。
让她老老实实接受管控，不要再擅自越狱，对外界造成污染。
林见渊昨天回去看了一下踟蹰越狱期间的记录。
其实直到她和携玉爆发战斗，小姑娘一直都没有释放污染物。
也就是说，她和【悔念】或者【谵妄】都不同。她是会有意识地收着的。
这种情况，其实可以允许出去适当放风。只要确保踟蹰能配合。
踟蹰听完，愣住。
林见渊皱眉：“干嘛？一周一次还不够？那行吧，我再去跟老登battle一下看看能不能增加到两次……”
“不不不、不是！”小姑娘大大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她胡乱抹了几下眼睛，哽咽着说，“我只是没、没想到还能出去……人！你对我真好！”
林见渊：“。”
靠，受不了了。
林知道小姑娘老实，但没想到她居然老实到这种程度。
跟他完成历史性会晤以后居然就乖乖接受了自己即将一辈子被关在收容部的命运。
这个小姑娘真的太小姑娘了。
林见渊不太受得了小姑娘这么直白的感激和感动。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有事要走了，小姑娘却又追上来。
“人！你等一下！”
10分钟后。
林见渊低头看了自己衣服上手指上头上脖子上多出来的几十件糖果色配饰，嘴角微抽。
这是【踟蹰】的刻印。
S级异端的刻印都有附带能力，踟蹰当然也不例外。
林见渊刚才都要走了，小姑娘硬是叫住他，强行把自己的配饰塞给他。并说戴着这些刻印就可以使用她的能力。
林见渊当时就蛋疼了。
毕竟这些花里胡哨的配饰，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他一个英俊帅气的185成年男性身上！
“太多。”林见渊果断道，“减掉点。”
踟蹰迟疑。
林见渊：“少戴几个会影响技能效果么？”
踟蹰：“不会。但就是……”
林见渊：“说。”
踟蹰：“不好看。”
林见渊差点想翻白眼。
但是想到眼前的小姑娘其实是在给他送礼物，林见渊又觉得可以再有一点耐心了。
于是，在林见渊的耐心协商下，刻印的配件从20件减到10件减到5件……
林见渊想象了一下大战当前，急需使用踟蹰能力的时候，他高举双手大喝一声：所有异端！等一下！
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五个发卡戒指蝴蝶结，笨拙慌张地往自己身上装。
哈哈哈哈。
林见渊冷酷地说：“不行，再减点。”
踟蹰委屈。
踟蹰犹豫。
踟蹰纠结。
踟蹰无法在可爱的小戒指、可爱的小手链、可爱的小发卡、可爱的小项链和可爱的小额贴里删减掉任何一样。
于是林见渊伸手，从她摊开的柔软小手里，拿走了那个可爱的粉蓝紫色小发卡。
“就这个吧。”林见渊冷酷地往裤兜里一揣，“不能更多了。”
真的不能更多了。
再多，他的大男子主义自尊心就要支撑不住了。
从3号监室出来，林见渊又拐进隔壁的2号监室。
2号监室就没那么少女心了。
【悔念】的精神污染太强，且根本不加控制。
而且悔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碎碎念里，根本无法沟通。
“我错了我不该……我早知道我就……”
黑暗监室的最深处传来中年大叔颓丧的声音。
林见渊听了都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试探了几次。
然而悔念依旧无法沟通。
后悔药给了他重来的机会，却也将他永远困在自己的悔恨里。
林见渊烦躁地抓抓头发，感觉光是靠近悔念大叔都觉得颓废和蛋疼。他很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
然而当他离开监室，抬起手腕上的终端无意中看了眼时间。
他发现时间已经退回到他踏进2号监室之前。
悔念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吞了一把后悔药。
林见渊真的再也不想去见这个颓废的大叔了。
他头也不回地来到了第1间监室。今天最重要的目的地。
收容【谵妄】的1号监室。
熟悉的沉重钢筋混凝土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这次和以往不同。
这次还没进去，林见渊就被高浓度的花露水空气刺得皮肤发疼。
“嘶——”
林见渊倒抽一口冷气。
还好痛觉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灵敏了，目前呼吸道还不痛。
林见渊搓着胳膊，浑身刺痛地走进监室。
再次操作机械，把厚重的花露水池盖打开。
谵妄依旧在站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林见渊：“嘬嘬嘬。”
雕像划着水朝林见渊游过来了。
林见渊在水池边蹲下，低头看着池子里不断扑腾的谵妄。
苍白，空洞。
没有灵魂的男人依旧没有灵魂，整个人像一个巨大苍白的问号。
林见渊低头看着他，说：“谵妄，你是为什么来到我面前呢？”
没有回答。
谵妄只是睁着一双无机物一般的眼睛，空洞恍惚地飘荡。
不知道是不是靠近花露水池浓度变高的关系，林见渊只是蹲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刺痛，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啮。
——谵妄泡在水池里也会痛吗？
林见渊静了片刻，说：“谵妄，我捞你上来。你能老实点不乱跑么？”
谵妄依旧无法沟通，好似听不懂如此复杂的语句。
他只是睁着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本能地寻找着对他说话的方向。
林见渊掏出折叠手杖，开始打捞谵妄。
他本来以为这个过程会很艰难，他打算先把谵妄勾到水池边上，他再弯腰把他从水池里捞上来。
——结果谵妄直接双手握住了手杖。
林见渊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想后退。
但是心底又冒出来个声音说：
“他是不是听懂了？”
谵妄是不是听懂了那句“ 我捞你上来”？
不论真相如何，总之谵妄就这样双手抓着手杖，被林见渊拖到了岸上。
……很沉。
谵妄的身体远比他看上去的要沉。
林见渊再一次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并不是“人类”。他的身体密度远高于人类，更接近于石头或者重金属，反正就是很沉的东西。
这么沉重的东西在水池里居然光靠扑腾就能不沉底，也是挺神奇的。
谵妄被捞上来以后就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黑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考虑到他没穿衣服，苍白的身体完全裸露，这个姿势看起来有点……
林见渊果断脱了自己的衬衣丢给他，说：“穿衣服会么？”
谵妄：“……”
很好。生活自理能力上也是智障。
林见渊只好皱着眉头给他穿衣服。
……万万没想到，全身上下只穿了白衬衣，却仍然跪在地上的男人，看起来更那什么了。
林见渊：“……”
靠。真的受不了了。
下次再说吧总不能把裤子也脱给他。
林见渊再次尝试与谵妄交流，却仍然一无所获。
谵妄目前仍然只有非常简单的生理反射。
他对声音有反应，会用颤动的眼珠缓缓搜寻声音来源。
看东西应该也是能看到的。林见渊竖了根手指在他眼前，他会很慢很慢地跟随。但是坚持不了太久，他的视线又会望向别的地方。
林见渊还试着拎起他的手，松开。
啪。
谵妄的手臂沉沉地砸到自己腿上。像个死人。
“……”
谵妄被林见渊摆弄来摆弄去，唯一的反应就是微微转过脑袋。
脸上永远是空洞恍惚的神情。
……林见渊真的越来越觉得他像那种，被玩儿坏了的，那个什么。
不对，妈的，谵妄不是人！他不是人！
他是S级异端啊！
考虑到谵妄是个不知道收敛满世界释放污染物的S级异端，他所过之处所有人类都会陷入强制谵妄状态。
参考XX医院集体谵妄事件。
所以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在这么严重的谵妄状态下还对谵妄那啥。
林见渊鼓捣了半天，最终确认，【谵妄】仍旧无法沟通。
讲道理应该把他重新丢回花露水池子里泡着，但是林见渊做不到。
“你就在这儿呆着吧。”林见渊叹了口气，起身。
他转身要离开监室，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东西靠近。
一回头差点吓死。
谵妄一整个苍白的问号像鬼一样跟在他后面。
林见渊怒道：“别吓人！回去呆着！”
他推了谵妄一把，谵妄后退着踉跄几步。
没站稳。
啪嗒。一屁股坐进水洼里。
那是他从池子里被打捞上来以后，从他身上头发上滴下来的花露水聚集成的水洼。
谵妄的身体刚才好不容易晾干了，呈现出大理石般的光泽质地。这会儿好了，一屁股坐到水洼里，又溅一身水。
林见渊：“……”
他妈的他真的受不了了！
怎么会有异端真的是纯智障啊！！！
S级家的傻儿子啊！！！
林见渊火冒三丈，冲过去恶狠狠地把谵妄从水洼里捞起来，又恶狠狠地给他擦干身上的水。
林见渊转身要走，谵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想跟。
林见渊直接回头吼了一句：“呆这儿别动！我过会儿就来！”
林见渊摁着他让他坐在干净的地面上，扭头飞快地跑出监室。
过了一会儿，林见渊扛着梯子回来，开始爬上爬下。
谵妄的监室没有监控，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在不加节制地释放大量污染物，“谵妄”状态会通过监控录像传播。
但如果有东西能隔绝污染就没问题了。
林见渊爬到梯子顶上，伸手去够上面的摄像头。把悔念刻印装上去。
谵妄站在梯子旁边，仰起头，苍白身体摇摇晃晃。
砰。
仰头仰得太过，谵妄失去平衡往后摔下去。
林见渊：“……”
林见渊在监室里的每个摄像头上都加装了悔念刻印，并且连接到整个监室的青铜回路上。
这样就可以远程监控里面的情况了。
这一次，林见渊离开时，谵妄没有再跟来。
因为林见渊不光带来了悔念刻印，他还带来了另外一筐东西。
一筐玩具。魔方，积木，弹力球什么的。
甚至还有个会自动播放益智启蒙故事的小天才点读机。
林见渊把点读机也设置成遥控模式，一边点播放一边朝大门后退。
谵妄果然被点读机的响动吸引注意。摇摇晃晃地朝监室另一头的点读机方向走。
林见渊趁机离开。
沉重的钢筋混凝土大门缓缓合上。
大门合上的瞬间，花露水池另一边，已经穿上衣服裤子鞋子的谵妄似乎察觉到什么，呆呆地回头。
恰好和他对上视线的打算偷偷跑路的林见渊：“……”
内心负罪感瞬间爆棚。
靠！！！
他妈的他真的受不了了！！！
怎么能既是智障又是狗狗？
既是智障又是狗！！！！
这他妈谁受的了？啊？
这他妈谁受的了啊！！！
林见渊骂骂咧咧地离开1号监室，途径悔念的2号监室和踟蹰的3号监室。
踟蹰给的粉蓝紫色小发卡还在裤兜里，被他捏在手里。
……靠。
林见渊捏着那个小小的发卡，蛋疼地想：
完了。他真的越来越共情异端了。
他又不是异端之王！明明踟蹰都说他是人！
人为什么要共情异端！
人和异端难道不是敌对的关系吗！
林见渊回到倒立尖塔最顶层。一如既往，室友和小玩具们都在等他。
“大王大王你回来啦！”捏捏乐Q弹地蹦过来。
“嘶——大王你身上花露水味儿好浓。要不要先去沐浴更衣？”实际上是自己受不了花露水但很会说话的小石头委婉提议。
另外几个小玩具也凑到他身边，叽叽喳喳十分热闹。
社恐乐高自顾自地瑟瑟发抖，一堆骨头互相碰撞也很热闹。
“怎么样？”室友凑过来，捏捏他的耳垂。
“哎。”林见渊长叹一声，忽然又觉得好笑。
他勾着室友的小十二指肠，晃了晃，低声说：“我感觉我好像入赘你们异端家族了。”
室友：“？”
“等等，闪电侠老太太不会是你妈吧？”林见渊突然头顶冒出灯泡，赶紧问道，
“老婆老婆，你有妈吗？”
不然为什么每次他俩在一块儿老太太都出来捣乱。
室友：“？？”
……事实证明林见渊想多了。
携玉没妈。
哈哈哈哈。
跟室友呆在一起，任何坏情绪都会飞快一扫而空。
两个人手牵手去自助餐区吃饭，中午找了个地方休息。
林见渊开始教老婆打游戏——以前读书的时候林见渊还挺喜欢打游戏的，后来上班了就逐渐没时间也没精力了。
现在渐渐重新把这个爱好捡回来。
两个人一起打游戏永远比一个人好玩。
而且室友在此之前从来没玩过游戏。笨笨的。林见渊在游戏里故意坑他他都不知道。
还得等到林见渊自己绷不住了哈哈大笑，才知道被坑了。
室友立刻就不干了，气鼓鼓地扑过来，把他摁在沙发床上。
林见渊一边反抗一边破喉咙破喉咙地叫，室友捂住他的嘴，伸进衣服里挠他痒痒。把林见渊挠得像个通红的大虾一样蜷起来。
就这样，嘻嘻哈哈地打打闹闹。闹着闹着两个人动作就都放慢下来。
两个嘴巴像有磁性一样互相吸引到一起。
贴上了。先是蹭，然后咬。然后互相吃。
两个人互相抚摸彼此的身体，闭着眼睛亲吻对方。
亲得耳膜里黏黏糊糊都是水声。
因为消化系统没有脸所以只有林见渊一个人听得脸红。
下午，林见渊收到通知，让他去领福利。
中秋快到了。体制内一般福利很好，这次是发了一堆兑换券。有粮食水果零食肉类海鲜什么的。
还有螃蟹和月饼。
其他也就罢了，但是螃蟹……
林见渊苦着脸道：“老婆，我实在是不想吃螃蟹了。要不螃蟹领了我拿去给裴硕吧。”
他们家里泡泡螃蟹已经泛滥成灾了，林见渊连着吃了好几天，实在是吃吐了。
剩下的都让室友直接消化了。
室友说：“好。”
下午室友还要上班，因此直接瞬移把林见渊送到裴硕家楼下，室友就回管理局去了。
裴硕今天也恰好休息。
林见渊来到裴硕家，给他送螃蟹，顺便问他中秋回不回家。
裴硕说不回。因为时少宁要参加中秋晚会，他作为助理要全程陪同。
林见渊又问他自己工作怎么样，适应不适应，薪资待遇如何。
裴硕一提起这个就恨不得当场给他磕一个，那感激涕零的模样，一看就是很满意这份工作。
林见渊也很满意。
好人得到好报的故事谁不喜欢呢？
“哥，你真不留下来吃饭？”裴硕依依不舍地送他到门口，“反正今天休息，你先留下来喝茶嘛，等嫂子下班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这么多螃蟹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林见渊本来还有点心动，一听螃蟹立马摆手：“不了不了不用客气了……”
一番推拉，总算顺利离开裴硕家。
林见渊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心想裴硕这小子也算是走上正轨了。
他走出好远，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召唤室友把他接回去，手机却忽然响起来。
林见渊拿出手机一看，是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小刘。
对了。小刘也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住院。
“喂？小刘。”林见渊问，“最近怎……”
“渊渊渊渊哥！”电话一接通，那边就响起哆哆嗦嗦的声音，“你你你、你现在有空吗？能、能不能来我家一趟？”
林见渊眉头一皱，一边在内心呼唤室友一边问：“怎么了，是不是红毛又来找你麻烦？你把地址发我，我现在就……”
“不不不不是他，呃，不对，是他……但不是他找我麻烦！”
小刘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但语气真的非常着急，“总之你能不能先过来一趟！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就上次你送给我的那个香囊，我……红毛玩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什么，现在他变成蚊子王了！他快要被叮死了！总之你能不能先来我家一趟！！我我我真的怕他出事！”
林见渊：“？”
玩香囊？
蚊子王？
……家？
林见渊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他一边安抚小刘一边转发地址给室友：“你等着！我马上到！”


第116章 你们男同的小把戏
林见渊第一时间赶到了小刘家。
室友今天还要上班, 不能离开太久，因此把林见渊送过去以后就回了管理局。
小刘家住在一个老小区，没电梯, 房子也很旧。林见渊一进来就有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回到来之前他和室友合租的那个老破小。
林见渊敲门刚敲一下, 小刘就急匆匆地出来开门了。手上还拿着一块半干的毛巾。
“怎么回事？”林见渊边往里走边问。
小刘说：“我也不知道, 他就是突然这样了。”
小刘直接把林见渊带进卧室。林见渊进来的时候还疑惑了一下。
他本来以为红毛顶多会躺在……客厅沙发上？
林见渊没多想, 毕竟救人要紧。
只见红毛躺在床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嗡！
好家伙, 这哪里是卧室, 这分明是蚊子窝！
卧室本来就小，此刻更像是被蚊子填满。密密麻麻的蚊子黑压压像乌云一样盘踞在床上——不, 已经不只是乌云了, 它更像一个不断涌动的活着的球。
几万只蚊子盘旋而成的球！
操。太震撼了。
林见渊地铁老人看手机的同时退退退！
巨大的蚊子黑球嗡嗡直响。里面传来红毛绝望的声音：“他来了没有啊！”
好家伙！红毛原来在蚊子球里？
难怪小刘叫他蚊子王！
“来了来了。”小刘戴上口罩帽子，“毛巾你还要吗？”
“要啊！当然要啊！”红毛语气很差，恶狠狠地说, “我都快要热死了！你先把毛巾给我然后你再去给我拿两瓶冰可乐！”
小刘犹豫了一下, 还是靠近蚊子堆, 用带着厨房手套的手驱赶着蚊子。
等到蚊子球被驱赶出一个小小的缺口, 这才露出里面裹成团的大被窝。
原来红毛是躲在被窝里，然后被窝又被蚊子包围，形成一个巨大的里外三层的球。
小刘眼疾手快，趁着蚊子还没重新聚拢，飞快地掀开被窝一角把毛巾塞进去。
被窝里立刻传来红毛炸毛的吼叫：“我草！你长没长眼睛啊！你差点一拳打我脸上！你故意的吧刘力学！”
“我没有！……呸呸呸。”小刘飞快地往后退，奈何蚊子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他已经戴了口罩，都有好多蚊子从口罩缝隙里钻进去。
“啊啊啊你放了好多蚊子进来！！！”红毛崩溃大叫, 像个大虫子一样在被窝里蛄蛹，“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折腾我！！！刘力学你王八蛋！你害死我了！！！”
小刘两手空空，不知所措地站在床边。
林见渊果断把他捞过来：“先出来。出来聊！”
客厅。
林见渊：“香囊呢？”
“在这里！”小刘赶紧把香囊拿出来。
林见渊拿过来一看。果然如他所料，【招引】不见了。
“什么情况。”林见渊皱眉，“里面的东西呢？”
小刘：“……”
小刘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但情况紧急，他还是红着脸说，“可、可能被他吃了。”
“吃？”林见渊莫名其妙，“为什么会吃？”
谁家好人没事会吃香囊里的东西。
这可是喷了花露水的驱蚊香囊啊！
小刘咬了咬牙，突然豁出去道：“我把他摁在窗户上*的时候他故意*得很大声我怕被外面人听到就把香囊塞他嘴里结果他呸的一声吐出来还挑衅我说就这就想堵住我嘴然后我就……”
林见渊：“哈？”
林见渊已经跟不上节奏了，连忙抬手，“不是，你等等！”
信息量太大你让我缓缓！
小刘却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我就把香囊塞到最最里面去堵他喉咙然后他有点窒息有点翻白眼喉咙一鼓一鼓的然后香囊里的东西可能就被他不小心吞下去了。”
林见渊：“……………………”
不开玩笑，林见渊大脑真的宕机了。
天使眼球贴心地给他把这两段文字慢速重放了几遍。
林见渊这才回过味来。
……好家伙。
红毛故意挑衅你说“就这就想堵住我嘴”的时候还以为你要塞什么呢。
怎么还是塞香囊啊！
咳。
难怪香囊上湿漉漉的。
林见渊嫌弃地把湿哒哒的香囊往桌上一扔。
来之前的林见渊：他妈的招引你个B本来以为你是没脑子的D不会作死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你了他妈的我现在就把你抓回去弄死草！[火冒三丈.jpg]
听完全过程的林见渊：招引，你受苦了！[沉痛.jpg]
我把你塞进香囊的时候真没想过这都能变成他们钻石男高play的一环……
你真是受了大委屈了招引！
林见渊冷静了两秒。
小刘绝望却又焦急地说：“怎么办啊哥。他、他这样会不会……真的出事……”
“你等等。”林见渊深吸一口气，“你让我想想。”
林见渊来到阳台上，冷静地拉开裤兜，开始思考。
【招引】的本体是一团类似于史莱姆的物质。透明的，有一定的流动性。像水但又不是水。
网上好像有人管这种样子的史莱姆叫“假水”。
按照小刘的说法，招引大概是被深、呃，深喉的时候，被红毛的唾液浸湿了，然后就融化，流进了红毛的喉咙。
……招引居然可溶于水吗。
林见渊嘴角一抽，看着裤兜里的这一众小玩具，陷入思考。
“大、大王。”捏捏乐犹犹豫豫道，“这个，这个，我好像帮不上忙？”
“臣附议。”小石头这次难得地没有杠也没有茶，沉痛地说，“大王三思啊！”
其余小玩具一听，纷纷齐声：“大王三思啊！”
林见渊：“……”
一群废物！
算了，反正也没指望过这帮废物朝臣给他出主意。
林见渊摸着下巴，在阳台上踱步。
一不小心头顶撞到什么。他一抬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撞到了一条豹子头内裤。
一条晾在阳台上的、满满当当印着一整个金钱豹豹子头的内裤。
林见渊第一反应：好家伙，小刘这么有品的吗？
第二反应：不对。
林见渊嘴角抽了一下，又抽了一下。
默默地从阳台晾晒区退了出来。
……不重要。
小刘都在阳台上*红毛了平常没事给红毛洗个内裤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豹子头太猛了，林见渊被豹子头一撞，脑子里突然就有想法了。
靠！
我怎么又忘了。
我是个持证上岗的精神病啊！
林见渊果断拿出手机给室友发微信。
2分钟后。林见渊手持一把发光细丝来到小刘的卧室。
黑色蚊子团依旧密密麻麻，嗡嗡嗡地绕着大被窝盘旋。
不得不说男高中生体力就是好，刚被*完（或者说*到一半？）突然变成蚊子王，到现在还有力气隔着被窝跟小刘吵架呢。
两个人隔着嗡嗡嗡的几万只蚊子吵架。核心内容如下：
红毛：我不管就是你害的你得对我负责！
小刘：还不是因为你故意叫那么大声，这也不能怪我！
红毛：刘力学你*了我不认账你这个人渣！
小刘：能不能不要翻来覆去讲这句话了我不是已经你说什么都答应了吗我都忍了你这么久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红毛：我……你就不能——
红毛本来张牙舞爪的，说完一个“我”字不知道为什么声音突然带了点哭腔。
但那点哭腔被几万只蚊子的嗡嗡嗡遮盖，弄得红毛好像也在嗡嗡嗡。
听起来一点都不可爱。
林见渊果断上前，打断了他们男同的小把戏。
“哥！”小刘本来一脸烦躁，看到是他，脸上重新燃起希望，“怎么样有办法了吗？这是什么？”
小刘目光落在林见渊手里的发光细丝上。
林见渊：“这是光纤。”
小刘：“哦哦。那为什么要拿光纤？”
林见渊冷静地说：“因为我要给他做胃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个消化科医生。”
小刘：“啊？”
小刘懵了。被窝里的红毛被嗡嗡嗡包围着没听清楚，隔着被窝大声喊：“他说什么！他要给我做什么？”
林见渊大声：“我要给你做胃镜！！！”
红毛：“哈？？？”
众所周知，发“哈”的音是要张嘴的。
所以林见渊眼疾手快，一把掀开被子，找准位置把光纤给红毛嘴巴里的怼了进去！
红毛：“？？！！！”
林见渊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光速又把被子盖回去，并且严肃道：“不许动！老实点把胃镜管子咽下去！不然我就掀你被子了！”
红毛：“……”
小刘：“……”
红毛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被窝直接一整个惊呆了。
还是小刘先反应过来，惊恐地靠近说：“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林见渊一手捏着光纤，一手隔着被窝用力拍红毛的后背：“不是说了吗给他做胃镜——咽下去，听到没有？老实点，别逼我给你打拳麻！”
他说着就扬起拳头，隔着被子恐吓性地给红毛来了一拳。
“你神经病啊你！！！”红毛也回过神来了，在被窝里面开始疯狂蛄蛹，“你放开我！你别压着我我透不过气了！热死了！我要被你闷死了！”
“你别乱动！”林见渊怒道，“赶紧把胃镜给我吞下去！快！”
“哥、哥！”小刘有点慌了，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拳头。
眼看着林见渊一脸凶狠，小刘猛然想起两个可怕的事实。
1.他俩是在精神病院认识的。
2.他是装病，林见渊可不是啊！林见渊是真的有精神病啊！
一念至此，小刘顿时更慌了。他一边呸呸呸地吐着蚊子一边说：“哥、你、呸呸、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众所周知小刘力大如牛。
但是林见渊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林见渊了！
他现在是星际联邦皇帝·在管理局经受过地狱式体能训练·A级特聘战斗员·力气也超大·渊！
在小刘的拼命拉扯下，林见渊依旧不动如山。
并且冷冷地抛下一句：
“你想不想救他？”
小刘毫不犹豫：“想啊！”
林见渊怒吼：“那你就放手！”
小刘被林见渊的气场震慑到，呆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刘力学！”被窝里传来疯狂蛄蛹的红毛崩溃无助的大叫，“刘力学你救救我啊！你这个废物！你——呜呜呜——”
林见渊直接把手伸进被窝，摸到红毛的嘴，摁着他强行把发光细丝往里怼。
“胃镜胃镜。”林见渊冷酷地说，“找到没？”
发光细丝颤动了一下：“找到了！”
“好！立刻回收所有【招引】！”
林见渊一声令下，发光细丝头部立刻收紧，将红毛胃里的史莱姆层层包裹！
下一秒，林见渊往外一抽！
“呕！”
红毛身子一弓，呈大虾状。
透明的假水史莱姆被发光细丝包裹着硬扯出来。在空中划出湿漉漉的弧线。
“嘴巴子！”林见渊暴喝。
“收到！”早在一旁等候的深渊之口如同被踩了一脚的垃圾桶，光速张开大嘴。
啊呜一口！把DUANG DUANG乱晃的透明史莱姆一口吞下！
天使眼球接力，捞起深渊之口就飞到窗外。
嗡嗡嗡！
密密麻麻的几万只蚊子不再黑云压顶，而是如同飓风过境般一片片地跟着离开。
清净了。
终于清净了。
林见渊长出一口气，一边绕着光纤线圈一边从红毛被窝上下来。
“咦？”红毛不敢置信地掀开被子，露出被蚊子叮得到处是包的脸，“好了？”
“这、这是什么原理？”小刘彻底惊呆了。
林见渊冷静地说：“你给他塞香囊的时候他误食了透明假水史莱姆。史莱姆可溶于水所以就被他咽下去了，然后在他肚子里面招蚊子。”
小刘&红毛：“啊？”
林见渊：“但是现在没事了因为我用光纤给他做胃镜，把史莱姆全都捞出来了。然后嘴巴子吃了它，现在被眼珠子带到外面去。所以蚊子也都走了。”
小刘&红毛：“啊？？？”
林见渊突然神秘一笑：“听不懂是吧？”
两个高中生呆呆地点头。
“哎，听不懂就对了。”林见渊慈祥地说，“因为这些都是医学术语。听不懂就对了。”
小刘&红毛：“……”
坏了。这哥是真发病了。
红毛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此刻全身上下被蚊子叮了不知道多少个包，看上去星星点点的都是红痕，很是凄惨。
再加上大热的天在被窝里闷了这么久，他此时浑身是汗，背心也都湿透了。
林见渊注意到被窝里有两瓶冰可乐。一瓶喝了一半，另一瓶还没开封。
林见渊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钻石男高的事情他别管，就放任他俩自己发展吧。
反正小刘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一定会来找他的。
既然没来找，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刘千恩万谢，把林见渊送到大门口。
红毛被这一通折腾给累坏了，像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
他翘着两条又长又直被蚊子叮得满是红痕的腿，插着吸管喝冰可乐。
脸上表情满是不爽，不爽中却又隐藏了些许暗爽。
小刘还想送林见渊下楼，客厅里面红毛在叫：“刘力学！你去哪儿！”
小刘回头吼道：“我送渊哥下楼啊！”
“那你去买花露水！”红毛吆五喝六道，“快去！我痒死了！”
小刘咬了咬牙，拳头握紧。
却没说什么，只是表情郁闷地送林见渊下楼。
“哥，他真的缠上我了。”
来到小区门口便利店，小刘才哭丧着脸，沮丧地说，“他赖在我家里不走，天天逼着我这个那个，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要弯了……哥，你说我怎么办啊！”
林见渊眼睁睁看着他身体很诚实地在货架上拿了两瓶止痒花露水、两瓶驱蚊花露水，然后又去冰柜里拿冰可乐。
结账的时候甚至还买了三根烤肠。
一根递给他，另外两根打包拎回家。
林见渊微笑接过烤肠。
呵。我信你个鬼。
反正我如果是直男，我来便利店不会顺便给讨厌的男生带烤肠。
你们两个钻石男高，反正都已经成年了。
你俩就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去吧你俩！


第117章 你为什么也招蚊子
不得不说, 精神病这个身份还是很好用的。
林见渊从小刘家出来，一看时间。正好，今天是星期三。
该去找岑医生续费他的精神病疾病诊断证明了。
小刘家距离精卫不远, 因此林见渊没麻烦室友, 而是自己坐地铁过去。
【招引】就直接放在大嘴巴子肚子里。时不时有蚊子被吸引过来, 无妨。林见渊身上有室友的刻印。
蚊子一靠近, 就滋啦一声被消化液烧没了。
堪称移动的电蚊拍。
每一声滋啦都是功德+1。善哉善哉。
熟悉的3号线, 熟悉的地铁和车厢。
工作日的下午，地铁车厢并不拥挤。
林见渊久违地乘坐普通人类交通工具, 一时间竟然还有点怀念。
来到江川北路站, 林见渊下车。
工作日下午，精卫门诊的人不多。进门要过安检, 前面并没有人在排队。林见渊熟练地伸手进裤兜, 打算把小玩具们掏出来安检。
“不好意思让一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
林见渊一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胖男生，满头是汗地快步与他擦肩而过。
林见渊反正也不急, 看他很急的样子, 就让让他。
那男生身高超过一米八, 白白胖胖的, 因此显得格外高大。
林见渊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不是因为这男生比他高大，而是因为男生脸上脖子上有很多蚊子块，眼角嘴角也有淤青，看上去在阴沟里摔了几跤的样子。
大热的天，他穿着汗衫和宽松沙滩裤。领口和裤管下面却露出雪白的纱布。
一层一层，把他的身体、手脚、甚至脖子都紧密覆盖，密不透风。
再加上他还带着口罩帽子，整个人看起来更热了。
白胖男生背着个黑色书包, 想直接穿过安检门，却被保安拦下。
“包过一下安检。”保安指指安检机。
白胖男生道：“师傅我本院的。”
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白胖男生赶紧拿出手机给他看了眼——估计是给他看证件。
保安这才抬手让他过去。
白胖男生过完安检就急匆匆地往门诊二楼跑。他甚至都来不及等电梯，而是直接从扶手梯上三步并作两步，很急切地一路“对不起让一让”地窜上去了。
……这个怎么看都更像病人的男生，居然是精卫本院的职工吗？
难道是急着上门诊的医生？
林见渊看了眼时间。哦确实。已经快两点了。如果是来上门诊的话确实迟到了。
林见渊顺利通过安检，来到候诊区。由于是临时挂的号，因此排在比较后面的位置。
林见渊一边刷小红薯一边跟室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室友说青铜回路大改造之后异端们逃出来的概率明显下降了，但还是要加强巡查。仍然时不时有一两只不怕死的会头铁跑出来。
林见渊说你等我回去我再看看还有哪里能改改。
聊着聊着，林见渊眼前的金属候诊椅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下。
砰！
林见渊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只见一个高大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嘶”了一声，一边拼命道歉一边对着电话说：
“不好意思老师我马上到我刚去帮李老师送东西了我的错我的错……对不起老师！1分钟马上马上我已经在门口了对不起……”
这不就是刚才过安检时见过的绷带男生？
只见此刻他已经穿上白大褂，白大褂里面先是汗衫，然后还是那层层叠叠的绷带。真的看得人都热。
男生也确实很热。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汗水，高大的身体看上去也更沉重。
他刚才估计是一边讲电话一边急着往门诊跑，不小心撞到了候诊区的椅子。
幸好那排椅子上没坐人，他这一下撞得也真够狠的。整排椅子都被撞得往前挪了一大格。
虽然没撞到人，但男生还是在对着椅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怎么撞个椅子还要对着椅子道歉。
林见渊不禁怀疑这人到底是医生还是病人。
不会是偷了件白大褂假装成医生的病人吧？
不过刚才安检保安都看过他的证件了，应该没问题？
男生对椅子道完歉，就继续风风火火地走了。
高大微胖的身躯看上去非常沉重，他一路跑还在一路讲电话。
听起来被电话那头骂得很惨。
林见渊皱了下眉头。
正好此时屏幕上叫号了。林见渊便起身走进诊室。
“岑医生你好呀。”林见渊一进来就笑着跟岑医生打招呼。
上次装病不成反被质疑，林见渊回去以后复盘了一下，已经学乖了。
反正他演技不好，这次索性不演了。再加上刚才给红毛做胃镜带来的灵感——
想续一份儿精神病诊断证明还不容易？
他只要大大方方做自己就行了嘿！
岑医生上下打量他一下，笑着说：“最近状态不错？”
“是的。”不知怎么，岑医生说他状态不错的时候，他想起了室友在被窝里亲他的样子。
嘴角自然而然地扬起弧度。
岑医生敲着病历，正想随口问一句发生什么好事了，却注意到他嘴角那个熟悉的笑容。
岑医生心中警铃大作！
这是什么！
是恋爱脑的笑！
林见渊那个空气室友还在啊啊啊！
这次不知道空气室友又会搞什么花招。岑医生不禁严阵以待！
……
经过一番热切友好的交流，林见渊如愿拿到了新的疾病诊断证明。
临走前，林见渊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问：“对了岑医生，你们中秋国庆怎么放啊？”
今年中秋国庆恰好连一块儿了。中秋是10月6号，恰好落在国庆假期内。
大部分单位放假是从1号放到8号，一共8天。
岑医生的门诊恰好就是1号和8号。
岑医生：“其他专家门诊停诊，但是我不停诊。”
林见渊：“啊？为什么？”
岑医生冷笑一声：“因为我1号值班。来都来了就顺便上个门诊。”
林见渊：“那2号下夜班可以出去玩了哇。”
岑医生又冷笑一声：“不能。因为2号3号分别要去亲戚和同学那里喝喜酒。4号门诊。5号我又值班。8号门诊。下了门诊还得回病房抓紧时间整病史。因为傻逼病案室要求9号一上班就要归档国庆8天所有出院病史。”
好一个碎尸万段的中秋国庆长假啊。
林见渊不禁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岑医生随口：“你呢。你怎么放？”
为了照顾医生心情，林见渊果断道：“他妈的我也差不多！”
林见渊即兴创作了一些加班安排。果然，得知兄弟也过得不好以后，岑医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哎，都不容易啊。”岑医生说。
林见渊：“是啊是啊。”
从岑医生诊室里出来，林见渊打算顺便去查一下【呲溜带鱼】的岗。
然而还没走两步，林见渊就听到响亮的一声：
“啪！”
林见渊反射性地朝声音来源望去，还以为是谁情绪失控在当众扇自己巴掌。
万万没想到，他又看到了眼熟的身影。
是那个身材高大的白胖男生。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拿出来。”
白胖男生穿着白大褂，满头大汗地站在签到机旁。正在努力去推那个沉重巨大的签到机。
签到机旁边站着好几个等着看病的病人。大家都很烦躁，叽叽喳喳地围了他一圈。
白胖男生虽然身材高大，被这群人围着却显得很无助。脸上不断在冒汗，还时不时有蚊子叮他。
“啪！”
白胖男生在自己胳膊上拍了一巴掌，憋红了脸，继续去推那个签到机。
林见渊一时有些好奇，站在旁边看了会儿。
原来刚才有病人不会签到，就喊他帮忙。结果他不小心把病人的挂号单弄掉了，挂号单恰好飘进签到机底下去，怎么够都够不着。
不签到就没法叫号，就看不了病。所以那个病人拉着他不让他走。
每个候诊区只有一个签到机，这个病人因为自己没签到，所以就拦着不让别人签到，后面的病人于是也没法看病。
大家就闹了起来。
难怪那胖男生焦头烂额。
林见渊：“……”
虽然胖男生把人挂号单弄掉了确实不对，但那病人自己签不了到就不让后面的人签到算怎么回事？
凭什么？
傻逼吧。
他注意到男生白大褂上的胸牌和岑医生他们的不一样。上面的抬头不是A市精神卫生中心，而是XX医科大学。
胸牌上也没写职称，只写了名字。后面还写了规培。
哦原来是规培生啊。林见渊之前听说过，就是医疗行业里介于实习生和正式医生的一个阶段。
“您别急，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的错，真的很不好意思，对不起……”胖规培生一边疯狂道歉一边努力想把签到机推开去捡下面的挂号单，奈何签到机太沉。他推得浑身冒汗，机器都纹丝不动。
林见渊正想上去帮忙，却见那胖规培生一咬牙。
砰！
大力出奇迹。
签到机倒了。
电线被扯到，签到机直接黑屏。
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激动地围着胖规培生质问他怎么办，要他立刻想办法解决问题。
胖规培生急得浑身冒汗，但是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林见渊满耳朵就听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听得他头都晕了。
有个护士从里面诊室走出来，一看这阵仗，连忙上来问情况：“怎么回事？怎么我刚走开一会儿就成这样了？啥情况啊？”
那位好像就是负责这个候诊区的护士，看来那护士恰好走开了一会儿，胖规培生偶然路过，被病人拉着帮忙。结果好心办坏事儿，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护士听完以后非常无语，说本来挂号单没了刷手机二维码也能签到，现在好了，机器坏了。只能打电话喊设备科来修了。还不知道要修到什么时候。
在旁围观的林见渊听得眉头直皱。
不是，这个护士情商为负吧。
本来能好好安抚病人好好解决问题，她这么说不是火上浇油么？
除了给规培生拉仇恨以外还有什么用？
果然，此言一出，病人们更加群情激奋，开始集体指责那个规培生。
这下胖规培生彻底被架在火上烤。
他一边疯狂朝所有人道歉，一边拍着胳膊上大腿上的蚊子。
都说蚊子喜欢体温高一点的人，胖规培生这会儿浑身冒汗热得都快冒白烟了，被蚊子追着叮也非常合理。
林见渊看着那被激动的病人们围住的胖规培生，突然觉得这哥们儿也是够倒霉的。
本来只是路过，好心帮忙却反而被病人骂。
结果本该跟他站在一边帮着他一起安抚病人的护士竟然也是个高情商。三两句话就把本来已经很生气的病人们弄得更生气了。
他妈的。林见渊代入一下觉得自己的精神病也要一触即发了。
想了想却又觉得没什么可以做的。
他只能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见渊走出精神卫生中心。正想发个消息问室友忙不忙，却忽然脚步一顿。
不对。
为什么会有蚊子？
林见渊火速掏出深渊之口，拉开大嘴巴子一看。
透明假水史莱姆还老老实实地呆在嘴巴子的嘴巴子里。
——不对劲，那个胖规培生有问题。
【招引】都在我这里，蚊子怎么还会去叮他？
而且这家伙也太倒霉了吧，好像做什么都不顺利，一直在给人道歉。
他身上肯定有问题。但——会是异端吗？
这可是精卫啊。管理局的重点监控场所！
王浮还在这里坐镇呢！
那只有两个可能了。
1.这个规培生就是单纯倒霉。
2.不会又他妈有S级吧？！
林见渊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纠结了10分钟，他最后还是骂骂咧咧地重新走进精卫。
他就不该跟岑医生立flag说自己要加班！


第118章 罪己
林见渊火速回到之前看到倒霉蛋规培生的地方。
幸好那倒霉蛋还在。他正要走, 被林见渊赶上了。
林见渊跟着他一路来到住院部。倒霉蛋走得很急，回病区路上还接到了两个电话。
内容大概是催他回去干活儿。
“好的好的马上到老师……”倒霉蛋加快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他又被交代了什么任务，但是林见渊已经开始感到窒息了。
从他第一眼见到这个规培生开始, 这倒霉孩子好像就一直在忙。
最开始是为了帮“李老师”送东西而耽搁了门诊。
然后在门诊上弄丢病人的挂号单, 被病人围攻, 被猪队友挖坑。
门诊一结束, 又火急火燎地被喊回病区。
简直像个陀螺, 被一鞭子一鞭子不停地抽。
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
最烦的是他居然还很招蚊子。
比【招引】还招蚊子。
这应该已经不止倒霉的程度了。
但如果是异端的话，这是个什么异端？
【倒霉】？
好像画风不对啊。
倒霉蛋规培生回到自己的病区, 直奔了医生办公室。
林见渊虽然靠着王浮给他的ID卡, 成功刷开了病区的门，但是医生办公室还是不方便进的。
他想了想, 把发光细丝绕在天使眼球的眼球上。
林见渊对天使眼球道：“试试？”
天使眼球飞到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停下。
发光细丝另一头被林见渊握在手里。在细丝的传导下，执法记录仪看到的场景被完整远程投影到了林见渊面前。
林见渊：“可以，去吧！”
“收到。”
天使眼球3对翅膀一扇, 轻松进入了医生办公室。
林见渊发现这个发光细丝还蛮好用的。它真的像光一样, 既可以无限延伸, 而且还轻到没有重量。
甚至数量还很多。以后可以随身揣一把。
林见渊在病区外面找了个地方坐下, 开始看执法记录仪传回来的影像。
只见医生办公室里，几个医生正在说说笑笑。
有的坐在电脑前面玩手机，有的喝茶聊天，办公桌上摆着一整套功夫茶茶具。
倒霉蛋规培生气喘吁吁跑回来以后，一个男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边玩手机一边责备地说：“王勇你还有5本病史明天就要交了，你怎么还没整好啊！”
执法记录仪镜头拉近。男医生正在玩的是某挂机会被举报的MOBA手游。
倒霉蛋王勇说：“对不起刘老师，我刚刚从门诊回来, 李老师说……”
王勇试图解释，刘医生却根本没耐心听，头也不抬地摆手道：“别给我找理由，赶紧下班前整出来！病史又不是你整完就结束了！我还要给你审核签字呢！”
“好的好的。”王勇满头大汗，扭头要去干活儿。
“等等。”刘医生又叫住他，语气不悦地说，“还有你病史整仔细点！首页又填错了，害得我跟王老师都被扣了200块钱！现在首页填错直接扣钱的你知不知道？你做事能不能负责一点啊？不要因为你的错误让带教老师替你被扣钱！”
“……”王勇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最终却化作一个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只能说，“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一定注意。”
“别对不起了，赶紧去整病史吧。道歉有什么用，你干活儿认真点才是真的。”刘医生头也不抬地说，“一会儿还要收两个病人。”
王勇呼吸明显一顿，但还是说：“好的好的。”
高大微胖的身躯又扭头跑进另一个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比刚才那个办公室稍大一点。门口挂着“示教室”的牌子。
示教室里坐着好几个年轻医生——看样子跟王勇十分熟络。
执法记录仪贴心地在每个人胸牌上扫了一圈。
哦，原来这些也不是医生。
他们也是“规培生”。
而且都是研究生。
规培生A一边敲电脑一边说：“勇哥回来了。”
规培生B一边敲电脑一边说：“我草我电脑又卡死了，妈的刚填完首页。”
规培生C一边敲电脑一边说：“完蛋了明天主任查房我病史还没背。”
规培生D一边敲电脑一边说：“好累啊。真的好累啊。我星期六还要值班。”
规培生E一边敲电脑一边说：“烦死了首页怎么又要改了！上个月不也是这么填的吗怎么这个月又改了！病案室能不能给个准话啊这个诊断到底怎么填！”
规培生F一边敲电脑一边说：“好累啊。我感觉我的身体坐在这里写病史，我的灵魂在上面看着我自己干活儿……我是不是解离了啊……”
所有人都在闷头干活儿，哪怕吐槽都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由陀螺组成的示教室跟隔壁轻松愉快喝下午茶的医生办公室截然不同。
示教室里简直怨气冲天。明明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研究生，却已经染上了浓浓的班味。
王勇叹了口气，也坐下来开始干活儿。
然而他刚抓起鼠标按下打印，边上的打印机就突然卡纸了。
王勇赶紧起来，熟练地掀开打印机头盖骨，试图把卡住的纸拉出来。
撕拉——
纸碎了。
一大半的纸还卡在打印机深处，王勇那胖胖的手指根本抠不出来。
“啊啊啊打印机！！！”跟王勇共享一台打印机的另外两个规培生都跳了起来。
一个说“完了我今天要交的病史还没打完”。
一个说“我靠我检查单还没给病人呢病人急得要死。”
王勇满脸通红，肥胖笨拙的身躯佝偻在办公桌前，像只无力的大狗熊。
“对不起啊。”他闷闷地说了句。
同桌的两个规培生倒是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没事！打印机坏了正常的！喊设备科过来修就行了！”
“对啊勇哥！道什么歉！这破打印机又不是第一次坏了！主要还是打得太多了，里面都发烫了。没事，我们先问其他组借一下打印机——我去给设备科打电话哈。”
那两个规培生一个起身去打电话，另一个回到电脑前继续敲键盘。
王勇则是继续佝偻在打印机前，努力试图把卡住的纸抠出来。
最惨的还不是这个。
最惨的是，他还特别招蚊子。
一边修打印机一边拍蚊子一边不断地挠自己缠满纱布的胳膊和腿。
林见渊：“……”
隔着执法记录仪他都能感觉到，大狗熊快要碎了。
王勇弯着腰艰难地在打印机里努力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起色。他只能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他叹了口气，正要继续敲键盘，示教室电话突然响起来。
“27床谁管的！”
听到“27”这个床位号，王勇立刻起身，走向电话机：“是我是我，护士老师，27是我管的。”
电话：“病人说他吃的不是XX药，说你们给他开错了！”
“啊？”王勇懵了一下，赶紧回电脑前面查看医嘱。
执法记录仪把镜头拉近。医嘱上显示，今天开的唯一一个药是下午1：43。
林见渊皱眉。
1：43。王勇正跟他一起在精卫门口过安检呢。他怎么可能开医嘱？
果然王勇也说：“老师，这条医嘱好像……不是我开的。”
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电话里：“那27床是不是你的床位？”
王勇：“是的。”
电话里：“那你赶紧出来给病人解释一下啊！病人在我们护士站吵架呢！你快点出来！”
王勇张了张嘴，只能说：“好的老师。”
电话挂断，示教室里其他规培生也凑在电脑前面看。
其他人也发现了问题。有人说：“勇哥不是下午在门诊么？医嘱不是他开的吧。”
还有人说：“好像是刘老师开的。”
“对，一点多刘老师好像是进来了一趟，本来想喊勇哥开医嘱，结果打了好几个电话勇哥都在忙。他在这儿兜兜转转等了半天，疯狂打电话催勇哥回来，就是不肯自己开。我还以为他自己开医嘱手指头会烂掉呢，看来他还是回去自己开了嘛。”
“所以是刘老师开错的？那让他自己去道歉啊！”
“我靠，你去叫？他不骂死你。”
“那也不该让勇哥……”
王勇没能听到小伙伴们愤愤不平的声音，因为他已经闷头跑出去，到外面护士站去给病人道歉了。
林见渊：“……”
林见渊站在病区外面，隔着厚重的病区大门都听到了里头护士站的争吵。
一个嗓门很大的老太声音尖锐，叽叽喳喳翻来覆去都是什么“不负责任”啊“草菅人命”啊。
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不断道歉，不断地说“对不起可能是不小心”，“对不起下次一定注意”，“对不起药钱我会赔给您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见渊微微仰起头，深吸一口气。
胸腔里的气球再也承受不住。
砰——
林见渊一脚踹开病区大门！
整个病区的人都被惊呆了！
特别是护工和护士！
因为这可是精神病院住院部的大门啊！
这可是为了防止病人逃脱而特制的防暴门啊！
不是，这种门是能被踹开的？
这是人类能踹开的？？？哈？？？
在所有人大惊失色的目光中，一脚踹开病区大门的男人大步流星地来到护士站。
王勇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
然后眼睁睁看着男人径直走到他面前——
一把拽起他的白大褂领子就走！！！
“！”王勇大惊失色，大狗熊跌跌撞撞地被他拖着走。
“你你……”王勇试着反抗，却又想起自己还穿着白大褂，而眼前这个没穿白大褂的男人很有可能是病人或者病人家属！
不能动手！
王勇非但不能动手，他甚至还换了个称呼！
“您、请问您……”王勇紧张得汗都流下来了。
“过来！”男人烦躁地吼了一声，径直把他拖到病区外！
一直到王勇被拖出去，护士站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护士们赶紧往办公室里跑，“医生！有个人莫名其妙把你们规培生拖走了！快点！快出来看看啊！”


第119章 我想做点事
林见渊把王勇拉出病区, 反手丢下一个青铜刻印。
哐！
短促的金属相撞声，青铜回路瞬间闭合。
所有追上来的人都被困在悔念刻印之后。
“那是……”王勇跌跌撞撞，明明体型比林见渊高大, 却像个窝囊的大狗熊, 只能踉踉跄跄地被他拖着走。
听到金属撞击声, 王勇不住回头, 露出惊诧的神色。
林见渊火冒三丈, 看到王勇那个窝囊的狗熊样更是火冒三百八十丈。
他直接把人拽到僻静角落，掏出花露水就对他一顿乱喷！
“你、您……唔咳咳！咳咳咳咳咳……”王勇被花露水呛到, 一脸惊恐, 却又不敢反抗，只好用粗粗短短的手指捂住白白胖胖的脸, 任凭林见渊上下其喷。
林见渊：“……”
很好, 这下是火冒三千八百丈了。
神他妈喷你一身花露水都不生气！
你是苦情文主角吗你！
林见渊把手里头花露水喷完，冷冷道：“清醒点没？”
王勇：“……啊？”
林见渊当即抬手，作势要扇他。王勇吓得闭上眼睛, 大狗熊瑟缩。
然而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取而代之的, 爆发出的是林见渊的怒吼。
“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林见渊一把揪起他的领子, 怒骂道, “我都要打你了你怎么也不反抗？啊？就算你穿着白大褂不能还手，那你起码躲啊！你他妈就老老实实站在这里任凭我打？你有毛病啊！你到底是这里的医生还是病人？！还是他妈的拳击沙袋啊！我他妈莫名其妙打你你都站在这里任我打啊！傻逼吧你！”
王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顿吼给吼懵了。
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汗水，高度近视的眼睛里也写满不安和无助。
“是、是不是因为……”在林见渊怒不可遏的逼问下，王勇终于惶恐地开口，“我、我插队了？”
林见渊：“啊？”
王勇舔了下嘴唇，不安地说：“我、想起来了，刚才、是、是不是过安检的时候……”
林见渊反应过来了——他妈的这个傻逼以为他在记恨过安检插队那件事！
这傻逼是被PUA傻了吗！怎么会觉得有人能因为过安检被插队而追着他半个医院一直追到病区啊！
……等等。
这里是精卫。在这里出现的大多数精神病人。
完了。
居然合理了。
林见渊嘴角一抽。
然而还没来得及澄清，王勇已经后退一步, 对着他深深鞠躬：
“对不起！”
林见渊愣住。
王勇脑袋埋得很低。明明身高体型都超过林见渊，弯腰时却比林见渊矮了那么多。
他语气卑微又急切地说：“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您。插队是我不对，我当时太急了，没考虑到您可能也很急。我应该先征求您的同意再插队的……我在这里真诚地向您道歉……”
为什么这么熟练。
林见渊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为什么道歉这么熟练，为什么承认错误这么熟练。
林见渊咬了咬牙，掏出第二瓶花露水，对着王勇从头到脚又喷了一遍。
王勇：“>.<！”
紧紧闭上了眼睛和嘴巴。
然而无论喷多少清醒药水，王勇还是那副死样子，拼命道歉，拼命说都是自己的错。
“大王我看还是算了吧。”捏捏乐突然跳上肩头，“我看他就是被PUA坏了。”
“是啊。而且这也不是我们的工作范围，如果不是异端的话，咱们也没办法干预。”小石头说。
“别再留在这里了。”天使眼球沉声，“影响心情。”
“我也觉得……”深渊之口闷闷道，“看他这样我也觉得好难受哦。”
社恐乐高小小声：“我也。”
发光细丝大声：“我也！不行了受不了了憋屈死了！咱快走吧别管这个窝囊废了哎哟！”
林见渊：“……”
王勇已经被花露水喷得一头一脸，白胖的脸上满是淡绿色的水滴，白大褂的衣襟也被淡绿色浸透。
但他还是不反抗，不躲闪。
他始终紧闭着双眼，瑟缩着肩膀。
老老实实站好，任凭打骂。
就像……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做错了。
就像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应该受到惩罚。
……真的只是被PUA坏了么？
林见渊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这个答案让他窝火。让他无力。
让他愤怒地想要一拳干爆全世界。
于是他拿出手机，飞快地打开微信。
手指习惯性地点开第一个“老[心]婆”的聊天框，想了想，却还是退出来点开另一个。
林见渊：踟蹰，你认识其他S级么？
林见渊：有没有那种，特别窝囊，特别逆来顺受，特别软弱让人看了就想莫名其妙给他邦邦两拳的傻逼S级？
“那个，您、请问您……”
王勇见面前的男人半天没再骂他，终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花露水从他湿透了的睫毛上滴落，他仿佛被刺痛，揉了一下眼睛，这才小心翼翼客客气气地说，
“请问您消气了吗？那个，我、我病房里还有工作……”
林见渊忽然从手机里抬头。
“【罪己】？”
发音古怪的两个字，在日常语境里几乎不会出现。
任何人听到都一定会疑惑地反问一句：“啊？”
然而王勇没有。
王勇的反应是——跑！
就连睁大眼睛表示诧异都来不及！他一边瞪大眼睛，一边扭头就跑！
林见渊瞬间火冒三百八十万丈！！！
他妈的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有问题！！！
原来你他妈不是被S级影响！你他妈自己就是那个傻逼S级啊！！！
“捏捏！”林见渊一边狂追一边把捏捏乐扔出去，“定住他！”
“我我我——”捏捏乐猛吸一口气，然后被浓烈的花露水会呛到，“不行！大王对不起咳咳！我太弱了！对不起！！！我是废物！”
林见渊伸手一掏，想把黑色垃圾袋扔出去，垃圾袋却在他裤兜里左躲右闪，悲鸣道：“呜呜呜我也不行！我是更大的废物！对不起我错了！我该死！每次一到关键时刻我就掉链子！我该死！”
林见渊眉头一皱。
【罪己】开始释放污染物了！
A级小玩具们全都被污染了！
林见渊只能边跑边追：“罪己！你给我停下！王勇！停下！”
“我不停！！！”罪己边跑头也不回地大叫，叫声里带着崩溃，“求求你别追我了！对不起！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林见渊一听更生气了，骂道：“你有病吧你个S级居然跑过来学医！你他妈在这里当规培生你还不如跟我去坐牢！！！”
“我不想坐牢！！！”
“为什么！！！”
“谁会喜欢坐牢啊！！！”
“你他妈去管理局坐牢不比在这里学医强？！你他妈——你给我停下！你先停下！”
林见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王勇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合理。
毕竟王勇比他高比他胖，自身重量就超过他那么多，而且王勇还在这里当牛马规培生。
牛马哪有心肺功能好的！
因此王勇跑了几层楼就跑不动了，扶着楼梯一边大喘气一边往下走，像头重度心功能不全的胖狗熊。
相比之下林见渊反而好多了。管理局的训练颇有成效。
然而，每当林见渊加快脚步想要缩短距离，王勇就跟屁股上被大头钉戳了一下似的，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往下冲。
林见渊真担心他一个脚滑直接屁滚尿流摔下楼——不对，他妈的，王勇不是人！是异端！是连移动终端都探测不出来的S级异端！！
他在这里担心S级异端摔跤干嘛啊！！！
去他妈的共情！
真是烦死了草！他跟S级异端共他妈的什么情啊？！
“王勇，你给我……你听我说……”
林见渊始终跟王勇保持着一层楼的距离，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诉说着去管理局坐牢的种种好处，“……比如现在踟蹰其实也……”
“我不要！我不要！”
王勇很坚定，坚定的同时却又崩溃，他不住求饶，“你真的、哈、啊、我真的求求你了、哈、你别追了行不行……我错了……我真的、哈、啊、我错了！”
林见渊：“错哪儿了？”
王勇绝望大叫：“我不该来这里规培！我——应该——换个地方——规培！！！”
林见渊：“……”
好，这下换成林见渊差点一个脚滑摔下楼梯了。
“你他妈有病吧！！！”林见渊直接火冒三千八百万丈！“是有多想学医啊！！！为什么啊！！！你一个S级异端为什么要来吃上学上班的苦啊！！！”
“因为、都是……”王勇一边扶着楼梯艰难逃跑，一边伤心地说，“都是、我的错——”
林见渊呼吸一顿。
大狗熊悲伤的声音从楼道底下传来。
“我是、S、S级、异端……”
“我只要、一不、哈啊、小心、就会、让周围人、哈、变糟……”
“我会、让他们、自责……”
“会、自责、到、走不出来……”
“都是、我的错……”
自责的哽咽混杂着费劲的喘息，在空荡荡的逃生通道里回响。
林见渊的脚步没有放慢。
身体却像陷进泥潭里，感到沉重，感到无法再前进一步。
“我只是、我只是想、做点事……”
王勇难过的声音传来。悲伤的大狗熊听起来快哭了。
快哭了却依旧很坚定，坚定地穿着那身湿漉漉的白大褂继续跑。
“我想、做点事……所以、所以……”
林见渊再也追不下去了。他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那种极度自责、极度自责所以拼命想要做些什么的情绪，浓浓地晕开在空气里。
这样的空气，哪怕被皮肤接触到，都会沉重得让人喘不上气。
所以林见渊深吸一口气。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咔哒。
“王勇。”
一个沉稳冷静，没有恐吓没有胁迫，更没有暴躁戾气的声音，如天使光一般从头顶降下来。
快要跑到最后一层的王勇被这声音笼罩，整个大狗熊浑身一震。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望向光和声音的来源。
“我们聊聊，王勇。”
林见渊站在楼梯口，高高地垂视。
额头碎发上，别着一枚粉蓝紫色、造型可爱的小发卡。
“行了，别跑了。我不跟你来硬的。”
“坐下来跟我聊聊吧，好吗？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林见渊说，
“——聊聊你学医的事儿。”


第120章 必须离开的理由
林见渊把悔念刻印从病区门口回收之后, 找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坐下来和王勇详谈。
精神卫生中心有一点好，就是这里的绿化特别多, 像个大公园似的。
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着, 鸟语花香, 令人心情也格外舒畅。
王勇把自己学医的缘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出来。
“所以你是因为想要赎罪, ”林见渊有点意外, “才来学医？”
“算是吧。”王勇说。
王勇——或者【罪己】，学医的理由很简单。
想要赎罪。想要帮助那些被负面情绪困扰的人们。
然后就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医学本科, 以及长达3年的研究生+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
狠狠地吃起了人间疾苦。
考虑到【罪己】的特性, 出于自责想要赎罪很合理。
但是一个S级异端正儿八经来学医就太离谱了。
林见渊对此表示理解但不能接受。
“别学了。”林见渊果断说，“走, 跟我去坐牢。牢里什么都有。”
王勇：“……”
陷入犹豫。
很好。【踟蹰】刻印持续起效中。
林见渊摸了摸自己头发上的粉蓝紫小发卡, 循循善诱道：“……而且你看，你在这里只能当一个小小的规培生。你是研究生吧，研究生要发论文才能毕业吧？那你还不一定能毕业。万一论文发不出来呢。”
王勇：“……是的。”
林见渊：“你现在还在规培是吧。你们规培有没有考试什么的……”他拿出手机飞快问了一下AI, “哦, 有的。规培结业考。哦还分笔试和操作。那你结业考也不一定能过。拿不到规培证就干不了临床, 等于前面的书白读是吧？”
王勇：“…………是的。”
林见渊：“假设你成功毕业了, 这几年应届毕业生都很难找工作……你导师牛逼不？对你好不？”
王勇迟疑摇头。
林见渊：“那你导师还大概率不会帮你解决工作。今年应届生工作这么难找，假设你今年不延毕，那你就会赶上今年的就业难浪潮。假设你今年延毕，那你就会和明年的应届生，还有今年找工作失败的毕业生加在一起竞争找工作。赶明年的就业难浪潮。”
王勇：“…………”
王勇绝望地点了点头。
“所以……”林见渊一边循循善诱一边觉得王勇的脾气真是太好了，不愧是规培制度下被PUA了3年的成品牛马，他说了这么多不吉利的话，正常人早就跳起来打他了, 王勇居然还在老老实实地听他讲话。
林见渊两手一摊道，“所以你还学个屁的医？规个屁的培？”
王勇：“……”
林见渊总结性发言：“不如来坐牢。”
王勇：“…………”
王勇低下头，陷入纠结。
咔哒。
林见渊悄悄关掉了【踟蹰】刻印。
王勇抬起头：“不，我还是想要赎罪……”
咔哒。林见渊果断又打开【踟蹰】刻印。
王勇又低下头：“但是你说得对，我这样坚持下去可能只是浪费时间，可能到最后根本帮不了任何人……”
咔哒。林见渊再次关掉【踟蹰】。
王勇抬头：“但是话又说回来，我吃苦的这个过程不也是一种赎罪吗？”
林见渊：“？”
林见渊差点把小发卡捏碎。
目前【踟蹰】刻印是关闭状态。
林见渊发现了，光靠【踟蹰】只能让王勇不那么“坚守初心”，并不能把他扭回正道上来。
而且反复的纠结还拉长了战线，拖泥带水的。
林见渊果断换了个思路：“你来管理局坐牢才能更好地赎罪。”
王勇不解：“为什么？你们会在牢里虐待我吗？”
林见渊：“？”
林见渊怒道：“你想什么呢！我们是正规国家机关！怎么可能虐待囚犯！顶多把你拉出来劳改！”
“哦哦。”王勇脸一红，白白胖胖的脸又开始冒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恶意揣测了。”
好好好，【罪己】又开始了。
林见渊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懂了，难怪你不想来管理局坐牢，看来你对我们单位有很大误解啊。”
这句话果然吸引了王勇的注意。他抬起头，傻乎乎地看着林见渊，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林见渊简单高效地给他介绍了一下管理局的组织架构，以及具体的收容措施、劳改方案。
并且亲切指出：
跟你同为S级的携玉已经是管理局的正式编制内职工+中层干部了。
谵妄正在玩益智小玩具。
踟蹰正在享受国家特殊津贴，快快乐乐地当小红薯穿搭博主。
也就悔念比较拉。悔念啥也不想干，只想躲在阴暗无光的地方当蘑菇。管理局也让他求仁得仁，给了他一个地方让他当蘑菇。
总之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真、真的吗？”王勇的眼睛里明显有了一点点光。
但是下一秒又暗淡下去，“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配得到这么好的对待……”
“你说得对。”林见渊说，“所以你也得上班。”
王勇：“啊？”
林见渊：“我打算让你去收容部，跟我老……咳，跟在携玉手底下做事。你呢就负责巡查牢房，把那些试图越狱的异端拉出来谈话。你知道的，你们高阶异端还有点人性，中低阶异端都没轻没重，一旦放出去就会危害社会……”
“是的是的。”王勇用力点头，“所以每次我在路边看到中低阶异端我也会去劝劝它们。”
林见渊：“。”
他都有点忽悠不下去了，忍不住深沉地看了王勇一眼。
【罪己】，你真的好异端奸啊！
林见渊冷静了一下，重新整理思绪，说：“然后，还有最后一点。我有个猜测，不确定。我希望你跟我一起亲眼验证一下。”
王勇：“什么？”
十分钟后。
林见渊重新放出天使眼球，并且通过光纤通讯，和王勇坐在花园里一起看实时直播。
病区，医生办公室。
刘医生第N次给王勇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他不由骂骂咧咧地放下手机，起身走到对面示教室。
“唐睿博，章怡梦。”他点了两个名字，正是跟王勇同组的规培生。
那两人从电脑前抬起头来。
刘医生语气很差地说：“王勇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丢下一堆烂摊子给我们。你俩跟他一组的，他今天还有五个病史没整，还有两个新病人没收，你们赶紧帮他弄一下。”
他说完就走，脸上满是不耐烦。
未曾想身后两名规培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
“我不写！”
“我不收！”
刘医生愣住了。
非但刘医生愣住，示教室里其他规培生也纷纷朝这里望来。
唐睿博头也不抬，噼里啪啦地敲电脑道：“我工作量已经很多了，再让我干别的，我忙不过来。”
章怡梦也说：“我手里也还有3份病史没整完呢，今天下班前肯定来不及了，刘老师。”
刘医生一听，火气上来了，怒道：“下班前干不完就加班啊！”
唐睿博：“加班？凭什么。难道你不能干吗？床位医生到底是谁？真正该对病人负责的是谁？是你这个正式职工还是我们这些每个月轮转的规培生？”
章怡梦直接冷笑一声：“+1。分内的工作我会干，额外的工作反正我不干。谁爱干谁干去。工作量本来就已经很大了还要让我干额外的活儿。出了医疗事故怎么办？谁负责？”
刘医生被怼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没想好怎么斥责，示教室另一边其他规培生也揶揄道：
“谁负责？当然是我们牛马负责啊~咱们科不一直是学生背锅么~”
“就是。27床那个医嘱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反正不管是谁开的都是勇哥背锅喽。”
“这下好了，勇哥不见了。27咋办？27好像还是主任的VIP吧。”
“啊呀，原来是VIP啊。那更应该当心了哇，怎么还开错药？主任知道了要骂死了哇。”
刘医生咬牙切齿：“你们……”
唐睿博和章怡梦根本不理他，继续自顾自地敲键盘。
其他规培生也纷纷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电脑前面。
毕竟活儿干不完可是真的要加班的，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好好好，串通起来造反是吧？你们等着。我这就去上报教育处！”
刘医生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唐睿博忽然高声：“病史不整了？”
章怡梦也阴阳怪气：“新病人不看了？”
刘医生脚步一顿。
唐睿博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行吧反正不交病史也就扣1000块钱一本。”
章怡梦冷笑着噼噼啪啪敲键盘：“确实哈。两个新病人来了3个钟头没人去看很正常，毕竟刘老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告状。”
“你、你们……”
刘医生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拿这些学生无可奈何。
他只能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们等着！你们这个月都别想出科了！今年的答辩也都别想参加了！我这就去找你们导师投诉！”
他说着扭头离开示教室，临走前还重重地甩上了示教室的门。
“……不行，我还是得回去！”
王勇看到这里已经坐不住了，他满头是汗，汗流浃背地说，“刘老师说到做到的，万一他真的去投诉……”
“坐下。”林见渊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王勇呆呆道：“您、您是？”
“我。国家最高领导人特批，特殊异端管理局，A级特聘战斗员。”
林见渊淡淡道，
“保几个学生，这点屁大的事，我还是办得到的。”
“……”王勇睁大眼睛。
林见渊重复：“坐下。”
“哦哦。”王勇虽然依旧不安，但还是老老实实坐下了。
执法记录仪画面里——
刘医生摔门而去后，示教室里静了一瞬。
不知是谁突然“卧槽”了一声，下一秒，所有规培生都凑到唐睿博和章怡梦这边来！
“博哥！梦姐！牛逼！”
“对啊你们居然真的怼他了！天知道我刚才都惊呆了！我还以为我幻听了！”
“真的，我也以为我写病史写出幻觉了！我靠爽死了，爽死了爽死了！听得我也想怼怼我们组那个傻逼上级了！”
唐睿博和章怡梦脸上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神情。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唐睿博挠挠头，“就是突然觉得没必要忍着。因为我们根本没错。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对对，我也是这种感觉。”章怡梦长出一口气，“我甚至都不理解之前为什么不反抗？就跟鬼上身一样，老老实实被他PUA。我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啊！”
众人一听，也都若有所思。
有人小心翼翼道：“但是傻逼刘如果真的去投诉怎么办啊？”
其余人附和：“对啊他还说要去找你们导师……这傻逼肯定会颠倒是非，把所有锅都推到你们身上的！”
短暂的兴奋过后，无力的沉重感重新把这群年轻学生拖回现实。
众人脸上都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唐睿博和章怡梦却对视一眼。
唐睿博拿出手机：“其实我录音了。”
章怡梦明眸含笑：“这么巧？我也录了。我就是觉得傻逼刘会搞事情，所以提前准备一下。”
唐睿博：“没想到还真用上了。这傻逼还真是人设不倒。”
章怡梦：“对！他做人真的有够烂的。”
“哇塞！居然录音了！好好好，这下不怕傻逼刘去教育处胡说八道了！”
“对对对，有录音就好！这个事儿本来就是他的错！医嘱也是他开错的，新病人也是他晾在那里不管的。教育处要说也顶多是说勇哥床位上病史没整完，但是勇哥现在人都不在这里！”
“对哦！勇哥被人拖走了，还不知道情况呢。万一勇哥出事了，教育处还要完大蛋！”
“哎，不知道勇哥现在啥情况。电话还是打不通啊……”
“说是保卫处在调监控了，但是到现在还没点消息。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也出去找找？”
“对。找找吧。妈的我真的越想越生气，我们来这里规培又不是把命卖给这里！勇哥都被人莫名其妙给拖走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人！我们他妈还上什么班啊！”
“就是就是！去他妈的病史！不写了！出去找勇哥！”
“走走走！找勇哥！”
哗啦啦一阵椅子拖动。
示教室里的所有人集体起立！一个个白大褂重新迸发出属于年轻人的勃勃生机，就这样鱼贯而出。
离开那个连窗户都没有的示教室。
王勇的眼眶立刻湿润了。
林见渊适时地煽情道：“你看，他们没怪你。”
王勇：“哇——”
情绪再也收不住，高高壮壮的胖男生仰头哇哇大哭起来。
看他哭成这傻样，林见渊就知道这把稳了。
王勇找到了一个必须离开这里的理由。
——他再像人，再努力藏好污染物，他也终究不是人。
他是S级异端，【罪己】。
有他在的地方，人类会受到影响。
哪怕只是潜移默化的一点点影响，也足以改变一个人处事的方式，改变一群人的集体性格。
简单来说就是——
越是跟他亲近的人，就越会过度责备自己。
越容易被PUA。
更何况这些年轻人，本就是毕业证规培证都被掐在医院手里、被上级死死拿捏的学生。
无需多言。
王勇已经作出决定。
等王勇稀里哗啦地哭完，又稀里哗啦地给所有小伙伴群发完消息保平安之后。
林见渊朝他伸出手。
白大褂还来不及脱的胖胖男生在泪眼朦胧中抬起头，感动地握住男人伸过来的手。
从花坛中站起身——
啪嗒。
积木掉在地砖上。
巨大的，波光粼粼的S级监室。
深达3米的花露水池边，衣衫齐整的【谵妄】，忽然抬起头。
静止。
空洞恍惚的眼神在那一瞬仿佛看到了什么。
他就这样微微仰着头，静止。如同一座没有生机的大理石雕像。
然而并非完全没有生机。
因为他张了张嘴。
谵妄微仰着头，静止的大理石眼珠仿佛穿透天花板，穿透整个管理局深达几百米的地下架构。
穿透云层，穿透时空。
谵妄张了张嘴，脸上仍是空洞恍惚的神情。
天花板上的一滴水落下，恰好落进他的眼睛里。
他眨了下眼睛。
那滴水就如同泪水落下。
喉管好似被看不见的东西挤压。他的喉结微动，轻轻地吐出一个气音。
“啊……”
泪水般的水滴顺着苍白脸庞缓缓流下。
谵妄微仰着头，如同见证某种奇迹。
嘴唇翕张，轻轻地再次发出那个声音。
“啊……”


第121章 消化系统想要心脏
林见渊带着王勇回管理局, 向局长说明情况后，顺利帮助王勇完成了入职。
王勇简直感动坏了。
“真的吗？”王勇激动道，“真的坐牢还有编吗？！”
林见渊：“……”
其实不是因为坐牢才有编……算了。
林见渊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
王勇感激涕零。
王勇脱下白大褂, 换上了收容部的统一制服。
收容部的制服恰好也是白色。
林见渊看着高高壮壮的胖男生喜悦又羞赧地低头一颗颗认真扣扣子的样子, 突然在想, 王勇第一次穿上白大褂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无妨。
医疗界少了王勇就像数学界少了郝梦海。郝梦海是他的初中同学, 他曾在数学课上算出老太太的速度是128公里/秒。
……等等。
闪电侠老太太的时速可能还真有128公里/秒。搞不好还不止。
坏了。
数学界竟然不知不觉蒙受此重大损失！
林见渊想起闪电侠老太太就想起这帮谜语人S级, 想起谜语人就想起被困在花露水池里连眼睛都不会眨的谵妄。
想起谵妄就觉得胸口闷闷的。
不爽。
林见渊立刻抬头：“王勇，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正在偷偷给自己新制服拍照的王勇吓得手机一抖：“啊、啊？”
“我警告你, 不许给我当谜语人啊。”林见渊作黑大哥状, 恶声恶气地举着拳头威胁，“你要是敢也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我肯定打死你。”
王勇：“啊？？”
他突然想起林见渊警告他不许一个字一个字的威胁, 吓得连忙又补了一句话，“啊啊林老师？什么？您说什么我没太听懂，对不起对不起, 您能再说一遍么？？”
林见渊：“？”
林见渊狐疑：“你没有话要对我说？没什么事要对我做？”
王勇更紧张了, 就像什么都没准备却猝不及防被通知马上去考试：“什、什么意思啊林老师？您您能不能给个提示？”
林见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把王勇看得紧张得要死。
看上去好像真的没有话要对他讲的样子。
林见渊只好作罢。
转而又朝他伸出手：“那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王勇汗流浃背：“……啊啊？”
林见渊疯狂暗示：“你看, 我对你这么好……”
在社会人林见渊的疯狂暗示下，王勇总算反应过来。
林见渊如愿拿到了回扣……不是。
是“回礼”！
都帮他解决工作了，人家孩子出于感激送点小礼物怎么了！
不违规！
回礼是一盒创可贴，包装完整，商标齐全。就连保质期都有。
林见渊看了半天，不禁惊叹：“你这个刻印做的好逼真啊！这个怎么用，就跟真的创可贴一样用吗？”
王勇又懵了：“啊啊？这、这不是刻印，这就是创可贴啊。这是我用过的最好用的创可贴。”
林见渊：“？”
“您、是要我的刻印吗？”王勇满头大汗, 汗流浃背，“但是我、我的刻印，是招灾的效果，会让您、您变得很倒霉，会让周围所有人都怪您……”
林见渊果断把创可贴往口袋里一揣：“创可贴挺好的。谁说创可贴没用了，这创可贴可太有用了。”
傍晚。
夕阳西下。
暖黄色的斜阳照在厨房里，把流理台前两人的身影都笼上一层温柔的暖色。
临近中秋，天气转凉。日照时间也逐渐缩短，太阳下山以后不再那么炎热。
开始适合吃一些润燥之物，以防上火。
比如，莲藕玉米排骨汤，百合炒西芹，菠菜炒猪肝。
林见渊以前不喜欢吃百合，因为觉得苦苦的。后来发现从原产地空运过来的鲜百合一点都不苦。唯一的问题是贵。
现在既然贵也不是问题了，林见渊就发现，他其实还蛮喜欢吃百合。
林见渊站在水池前，一边清洗雪白莲花般的鲜百合，一边说：“……然后我就问他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他居然说没有。我问了半天他都傻乎乎的好像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室友在一旁炒菜。猪肝仔细清洗，用生粉、料酒、胡椒粉提前腌制，然后猛火快炒，这样炒出来的猪肝既不腥又很嫩。
室友下厨永远那么有观赏性。明明是粉粉嫩嫩的肠子，握着锅颠勺的时候却迷之帅气，任凭灶台火焰窜升，他始终有种“真男人不怕爆炸”的从容。
“他可能真的没有话要说呢？”室友一边出锅一边说。
“是吧我也觉得。毕竟我刚刚给他解决工作，他激动得要死，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我。这个时候不可能对我有所隐瞒。”
林见渊笑着说。
笑着笑着却又想起王勇脱下白大褂换上新的白色制服的场景。
莫名有些感慨。
可能因为他以前是干广告营销的，做过很多宣传海报。
他觉得王勇穿上新的白衣的画面，非常有宿命感。很适合在这里配一个slogan和bgm。
总算脱离苦海了。可喜可贺。
……可是脱离苦海的只有王勇一个人。
其他人呢？
林见渊想到这里，嘴角的笑容便凝滞了一下。
室友正好回过头对他说话，林见渊立刻又重新扬起笑容，飞快地把坏情绪抛在脑后。
夜。
林见渊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今天也不例外。
月色悄悄地爬满床铺。携玉趴在林见渊胸口，无聊地玩他睡衣上的扣子。
漫漫长夜，携玉再一次被无聊俘获。
好无聊哦。
人为什么要睡觉。
为什么每天都要睡觉，而且还要睡好久。
幸好，漫漫长夜，他不光可以玩林见渊的纽扣。
他还可以听他的心跳。
噗通。
噗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养成的习惯。
趴在胸口的时候就喜欢听他的心跳。
噗通。
噗通。
沉着的，稳定的。一下一下的。有力的。
他的爱人的心跳。
噗通。
噗通。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听着林见渊的心跳他都觉得好安心。
好好笑哦明明他都没有心脏。
却会感到安心。
嘴角又扬起来了。
携玉的阑尾一摆一摆，愉快地听了一会儿林见渊的心跳。
又捏捏他的鼻子。
又摸摸他的脸。
啊，对了。
吃一下吧。
好久没吃了，应该又有积攒一些。
携玉有点娇羞，久违地张大嘴巴。
啊呜——
林见渊对于他大吃一口的行径好像会有点怕怕的，所以携玉现在有时候会在半夜趁林见渊熟睡的时候偷吃。
啊，不能怪他。
是林见渊自己说的嘛。
“想吃什么就自己吃吧！”
（林见渊真的说过这句话）
因此携玉丝毫没有心理负担，既不跟林见渊客气也不跟自己客气。
他熟练地把林见渊一整个脑袋含进嘴里。
唔呣、唔呣。
好吃。
好久没有被吃的林见渊，果然又偷偷变得好吃。
那好像是压力、烦躁，还有潜意识深层的不安。
但是已经没有“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了。
好像自从他们两个在一起，林见渊就再也没有产生过“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嘿嘿。
携玉不知道为什么，又想笑。
他把林见渊整颗脑袋含在嘴巴里，喉咙一鼓一鼓，轻轻地嘬。
……如果现在有第三个人站在旁边看，一定会觉得他像蛇。
他是正在吃大象的蛇~
因为吞得很深，所以林见渊的脑袋完全陷入了他的喉咙里，整个喉咙鼓起夸张的形状。
也因为很深，所以携玉的嘴唇差不多恰好在林见渊喉结的位置。
太棒了这个深度。
这样恰好能同时吃到大棒棒糖和小棒棒糖。
咕咚。
咕咚。
美味的食物，久违的食物，黏稠如同蜜糖的食物。
——他的爱人流淌出来的食物。
光用嘴吃已经无法满足了。
携玉有点想抱他。
想抱着他蹭。
那就蹭呗。
客气啥。
林见渊自己都说“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吧！”
（林见渊并没有这么说。）
于是携玉愉快地把下水钻进他的睡衣里。从领口钻进去，用肝脏蹭蹭他的锁骨，用胃蹭蹭他的胸膛。
用胰腺戳戳他的肚脐眼，好可爱的小小凹下去的肚脐眼。
用肠管捏捏他那个。
那个也很可爱。亲一下会变得不一样。
吃进喉咙里会变得更不一样。
抓着林见渊的手隔着喉咙去摸形状的时候会变得超级不一样。
好好笑。
携玉本来只是觉得喉咙变成那个的形状很好笑，结果让林见渊摸了一下以后林见渊的反应更加好笑。
有点傻了又有点慌张的样子让他看了只想啊呜一口——吞掉。
咕咚。
咕咚。
那次确实吞掉了。
咕咚。
咕咚。
喜欢。
携玉咕咚咕咚吞掉的时候，林见渊的表情会变得超级可爱。
会超级脸红又慌张。和他平常不一样。
和他平常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都不一样。
好喜欢。
携玉一边大口大口地嘬林见渊的脑袋，一边愉快地摸索缠绕。
开始思考有没有办法把他喜欢的大中小三个棒棒糖同时吃到。
……好像有点难。
唯一的办法好像是把林见渊整个人吞进去。
但是这样又太大一口了，没办法好好细品。
那算啦。
那就一个个吃吧~
反正夜晚漫长得很，林见渊又睡不醒。
携玉愉快地弯起嘴角。
啵。
就在他愉快地吐出林见渊的脑袋，想要顺睡衣而下，去嘬另一根棒棒糖的时候。
咔。
熟悉的。如鲠在喉的声音响起。
携玉动作一顿。
携玉难以置信，张大嘴巴，在自己喉咙里掏掏掏。
掏掏掏。掏出来一颗黑色结晶。
不大不小。如鲠在喉。
携玉看了一眼就直接咔吧咔吧地嚼起来。
两秒钟后。
携玉愣住。
他诧异地扭过“头”，看着熟睡中的林见渊。
白衣。
王勇。
没有窗的到处是电脑的示教室。
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不是已经噼里啪啦地顺利解决了吗？王勇得到工作也得到编制，王勇的小伙伴们得到出科也得到正义。
不是已经都圆满解决了吗？
为什么还会不开心呢？
为什么还会觉得心里闷闷的堵堵的呢？
……心。
闷闷的，堵堵的。
携玉忍不住抬起一截肠子，摸了摸自己左边心口的位置——
那个位置空荡荡。
他没有心。
……不懂。
情绪明明是产生在大脑里，可为什么人类管它叫“心情”？
是因为没有“心”吗？所以他不懂？
不懂。
想懂。
想知道。为什么闷闷的堵堵的啊。
想知道他的爱人是怎么想，想和爱人有一样的心跳。
想在爱人因为他而怦怦心跳的时候，把自己的心也捧到他面前，告诉他：我也在好厉害地跳！
想有一颗心脏。
想要有一颗和他的爱人一样的心脏。
想要心脏！！


第122章 嗅闻
翌日。
今天也是睡饱了神清气爽的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今天的林见渊感觉身体格外轻盈，就像脑袋瓜子从里到外都被清洗了一遍似的。
“老婆，你昨晚是不是又趁我睡觉偷吃我？”林见渊笑眯眯地捏室友的胆囊。
室友娇羞：“~”
众无意路过的战斗员们：“………………”
救命啊。
这逼班真是没法上了。
在战斗员们齐刷刷的面壁思考人生中, 林见渊心情愉快地哼着歌, 思考今天中午吃什么。
滴滴！
移动终端响起来。
林见渊：“#”
思考暂停。局长喊他去办公室。
去了局长办公室, 林见渊才知道, 原来昨天谵妄监室的摄像头坏了。
起初他们还担心会不会是谵妄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结果一大帮战斗员在收容部严阵以待，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
谵妄还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里面, 没出来。
不过谵妄毕竟已经得到过史诗级加强, 他那毫无节制的超高浓度污染物就连同为S级异端的邪域都扛不住。
因此也没人能下去确认情况。只能想办法维修摄像头。
设备科鼓捣了半天，总算在今天早上把监控恢复了。
“你看一下, 林见渊。”局长把视频投放到他终端上, “谵妄又作出了从未被观察到的举动。”
林见渊皱着眉头，紧盯录像。
录像视频里，谵妄孤零零地呆在空旷巨大的花露水监室中。
像个自闭症小孩一样安静玩积木。
据说自闭症会有刻板仪式行为, 可以持续专注地做一件事, 甚至长达好几个小时。
谵妄也有类似的症状。他玩积木玩了很久很久。而且其实不能说是“玩”, 他只是在“抓”。
像个刚学会“抓取”的小孩子一样, 通过“抓”这个动作，来感知外界，促进感官发育。
谵妄恍惚地坐在地上，对着面前五颜六色的儿童积木，抓起来，放下。抓起来，又放下。
这样重复了好几个小时。
N倍速快进停止。局长把视频恢复成正常一倍速，说：“从这里开始, 你仔细看。”
林见渊眯起眼睛。
从这里开始不对了。
画面中的谵妄突然抬起头，像看到什么东西一样直勾勾地盯着……盯着半空？
他并不是在看天花板，是比天花板稍微低一点的位置。
林见渊起初以为他在看摄像头，但也不对。位置对不上。
局长很明显跟林见渊想到一块儿去了，调出一张俯视平面图，说：“谵妄的目光方向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所以谵妄在看什么？
视频录像在继续。
啪嗒。
天花板上的一滴水掉下来，落进谵妄眼睛里。
“他眨眼了？！”
林见渊震惊。
“对，他眨眼了。”局长坐在办公桌后，双手支颌，沉声道，“之前他从未对异物入眼有过任何反应，但这次他学会闭眼了。”
在后来的监控里，类似的情况又出现过几次。
有时候水滴不是直接滴进他眼睛里，而是眼周，或者脸颊。谵妄也会有反应。
他会闭上眼睛，过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
“你怎么看，林见渊。”局长问。
林见渊皱着眉头，把谵妄突然抬头的那一段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最后说：
“天花板为什么会滴水？”
半小时后。倒立尖塔最底层。
永远暗无天日的S级监室，以白炽灯取代日光，将一切角落照亮。
如果是人类，在这里只要呆上超过48小时，就会精神崩溃。
因为这么亮的地方根本没法睡觉。非但失去日夜变化，就连闭上眼睛也会亮得睡不着。
如果是人类被关在这里的话早就疯了。
林见渊踏入1号监室，心里再次涌起那股不舒服的感觉。
“谵妄。”林见渊对着那个正在玩积木的男人说。
男人听到声音，停下手里动作。脑袋像一颗迟钝的装满水的气球一样，晃荡晃荡地动了动。
……好像不在他正面他就找不到是谁在说话一样。
林见渊觉得有点好笑，索性绕到他面前，蹲下，在他眼前挥挥手。
“嘿！谵妄！看到没？我在这儿！”
谵妄：“……”
谵妄缓慢地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然后没了。
谵妄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林见渊无奈挠头：“好吧你现在还是只会眨眼……嗯？等等？”
嗯？？？谵妄看着他？？？
谵妄在看着他？？？不是到处乱看而是——目光稳定地、像重见光明一样地看着他？！
林见渊瞬间不淡定了，他立刻在谵妄面前竖起一根食指：“这是几？”
谵妄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
林见渊又加了一根中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几？？谵妄，回答我？”
谵妄：“……”
谵妄不说话。
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手指。
像一株不会说话的植物。
林见渊：“。”
林见渊想了想，把手指往左指了指。
谵妄望向左边。
林见渊把手指往右。谵妄望向右。
林见渊戳了戳他的鼻尖。
谵妄变成斗鸡眼。
林见渊：“……噗。”
好好好。
这个叫什么来着，好像也是一种生理反射。哈哈哈哈。
“不错。姑且也算是一种进步。”林见渊拍拍他的头，“学会闭眼和看我指的东西了。真棒。”
谵妄：“……”
谵妄的视线微微上抬，追随着林见渊轻拍他脑袋的手掌。
林见渊顺手在他头发上RUA了一把，确认头发是干的。这说明林见渊不在的时候谵妄一直好好地呆在岸上玩积木，没有到处乱跑没有再噗通一声掉下水。
好吧他就算掉下去了也没人能捞他上来。
只能又笨手笨脚地在3米深的花露水池子里扑腾。
林见渊想想那个画面又觉得好笑。
林见渊又做了几个测试，发现谵妄确实没有其他什么变化。
不过能正常地看东西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林见渊在泳池边，陪谵妄玩了一会儿积木。
啪嗒。时不时有水从天花板上滴下来，滴在积木上。那是泳池里的花露水蒸发到天花板上，重新凝聚滴落的水。
过几天就好了。
新的监室已经在重新布置。到时候不会再有泳池。
到时候会是一个类似于水族馆海底隧道的结构。外面一层厚厚的花露水防护层，里面是干燥温暖的大房间。
到时候谵妄会有更大的活动空间，不会再随时被头顶的花露水滴到脸上，也不会不小心掉进水池，不小心被地上的水洼滑倒。
“……到时候花露水里还可以放点电动小鸭子电动鲨鱼电动海藻什么的。”林见渊想了想那个场面又觉得好笑，“给你整个海底世界得了。白天打个模拟浅海的光，晚上就拉上帘子熄灯睡觉。然后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别再往外跑，嗯？行么？”
谵妄：“……”
谵妄好似听不懂，但却静静地听。
静静地看着他。
林见渊起身，准备走了。
谵妄的视线就跟着抬起。
林见渊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折回来笑嘻嘻地说：“哎，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个回扣……呃，回礼什么的？”
谵妄要是能给他个刻印就好了。强制令异端进入胡言乱语谵妄状态，这不立马丧失战斗力？
最好还能量产，给所有战斗员都发一个。这样抓起异端来可太轻松了。
谵妄：“……”
谵妄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林见渊叹了口气。
好吧，小傻子听不懂。
给回扣这种事对小傻子来说还是太复杂了。
林见渊摇了摇头，正要走，谵妄却忽然伸出手。
嗯嗯？
听懂了？！
林见渊大喜过望，满怀期待地重新在谵妄面前蹲下，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大惊喜。
但是谵妄身上没有任何个人物品，就连他现在穿的衣服都是林见渊给他带进来亲手给他穿上的。
谵妄会给他什么呢？
林见渊好奇地看着。
只见谵妄抬起手，微微张开的手指，缓慢地伸向他。
伸向他的脸。
最后，在他鼻尖上轻轻一点。
不受控制变成斗鸡眼的林见渊：“？”
“我靠！”林见渊哭笑不得，一把拉开谵妄的手，“你这小傻子还会玩儿我呢！”
谵妄不答，只是缓慢地眨动眼睛。
然而，当林见渊起身时——
浓烈到像炸弹一样的气味猛然在鼻腔里炸开！
嗅。
嗅闻。
嗅闻。闻。嗅闻。
嗅闻。世界。
世——界——
“阿——嚏！”
林见渊狠狠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阿嚏！阿嚏！”他根本控制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鼻腔里又痒又痛。
他就像被一个气味炸弹狠狠砸中脑门，一瞬间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眼前发黑。
只觉得自己被浓烈到让人喘不上气的味道包裹，溺水般窒息。
“阿嚏！阿嚏！”
他不断地打着喷嚏，一直打到整个鼻腔连着喉咙都在痛，眼泪流下来，然后是鼻涕，然后是——
“阿嚏！携——阿——嚏！”
林见渊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掌心里的血。
“携——阿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离开这里！必须离开这里！
一个接一个剧烈的喷嚏，有些滑稽地在空旷巨大的泳池里回响。
啪嗒。
一滴水从天花板上砸下来。在水池砸开水花。
“阿嚏！阿嚏！”
林见渊跌跌撞撞，捂着鼻子，掌缝里渗出鲜血顺着手腕流淌。
大片鲜红在白衬衣上晕开。
“阿嚏！”
谵妄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携——”
林见渊摇摇晃晃地跑到监室门口，拼命去够开门按钮。
然而眼前却已经模糊不清。
嗅神经超载，浓重到无法辨认的大量气味一下子撞入大脑，如同一场强行的粗暴的侵犯。
林见渊终于失去力气，眼前一黑软倒下去。
门边的按钮下方，留下一条长长的血手印。
手腕折起。
掌缝里含着鲜血的手掌还贴在墙上。
谵妄：“……”
谵妄静静地看着昏迷在门后的男人。
啪嗒。
一滴水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砸到积木上。
谵妄低下头，目光被积木吸引。
五颜六色的，有实质的，有重量的，积木。
红色。黄色。蓝色。绿色。黑白。
海底世界。
电动。电动小鸭子。鲨鱼。
谵妄缓慢地眨了眨眼，目光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
他眼角的肌肉微微扯动。
慢慢抬起头。
慢慢抬起头。看到，门后，昏迷着的，人。
人。
那个，人。
红色的，血。从，人的，鼻子，口，流出来。
弄脏了，脸。
弄脏了脸。
谵妄静静地看着，大理石般的眼睛，缓慢眨动。
“携。”
舌尖，抵住，上颚。
气息，吐出。
“……玉。”
谵妄抓着一块红色的积木，手指微微痉挛。像无力，像微弱挣扎。
目光远远地落在钢筋混凝土沉重的大门后，昏迷着的男人身上。男人的脸色快要变得和他一样苍白。
“携玉。”谵妄说。


第123章 创伤
砰！
周围有很大的声音。震得耳朵疼头疼浑身疼。
就连地面都在震。
砰！
又是一声。
……放鞭炮吗。
怎么在这么近的地方放鞭炮。感觉很危险。
中秋……对, 中秋快到了……
不对，A市市区不是禁放烟花爆竹吗？
啊不过禁放也会有人偷偷放……
砰！
砰砰！
但是真的太近了。鞭炮的位置。
感觉很危险……
林见渊吃力地睁开眼，茫然环顾四周, 看到很多人。
很多人, 衣着狼狈, 浑身脏兮兮。正在跑。
血, 汗, 污泥。
灰蒙蒙的天空。
造型古旧的战斗机低空飞过。
……战斗机？
林见渊茫然地睁大眼睛，呆呆立在原地。
砰！
巨大的震响把他整个人掀翻！
“跑啊！还愣着干什么！”
有个人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朝他大吼一声。
林见渊没能反应过来, 呆呆地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手里抱着孩子，背后还背着行囊。
……行囊？
林见渊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感觉大脑很迟钝, 无法思考。
忽然，瞳孔不受控制地一缩。
他看到了熟悉的人。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熟悉的神秘的白发老太太，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这一次老太太没有盯着他, 而是和他一样正在看着那个抱小孩的逃亡的人。
砰！
有什么东西像西瓜一样炸开了。
热烘烘的东西溅了林见渊一头一脸。
林见渊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看到满手鲜红。
滑腻肉块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他的大脑很迟钝, 无法思考。只能呆呆抬起头。
他呆呆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也恰好回过头。和他一模一样, 脸上，身上，都是血。
啪嗒。
滑腻的肉块顺着老太太的衣襟掉在地上。
老太太默不作声。和他在硝烟弥漫中对视。
下一秒，抽帧。
老太太消失又闪现。
放大了一些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老太太嘴唇动了动，说——
“世界。”
林见渊嘴唇翕动。喃喃重复。
“世界。”
“世——界——”
“林见渊！”
“林见渊！听得到吗！林见渊！”
吵。
很吵。
耳朵痛。眼睛痛。头痛。鼻子痛。喉咙痛。
全身都好痛，像要裂开了。
脑袋西瓜一样的要裂开了。
鼻腔像被冰锥狠狠凿过，痛得要命。
林见渊努力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沉重有如千斤, 就像被水泥糊上。
只能看到不断晃动的光影。强光。眼球拼命转动却怎么也没力气睁开眼睛。
“林……”
“见渊……”
“……宝宝……”
“……渊……”
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听起来好害怕，害怕得快要哭了。
啊，不要哭啊。没事的。怎么了啊宝宝。不要哭。不要哭，告诉我啊。怎么了嘛。
怎么了嘛宝宝。
不要哭。
不要哭。
“不要……哭。”
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声音。
携玉浑身一震，猛然望向病床上的男人。
病床上的林见渊脸色惨白，眼球在眼皮底下不断转动，干涸嘴唇微微翕动。
“携……”
沙哑的喉咙吐出气音。
“携玉……别哭……”
林见渊睁不开眼睛，眼球在眼皮底下颤动，苍白手指在病床上无力地摸索。
“宝宝……没事的……没事宝宝……别哭……”
携玉一把握紧他的手。
“我没哭。”
携玉哑着嗓子，低笑了声。不知道在笑谁。他低声说，“我都没有眼睛，我怎么哭？……我没哭。”
林见渊醒了。
醒过来时人在管理局病房，床边放满机器，病房里站满人。
室友像只应激的猫一样蜷缩在他身边。
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他都快成这病房的常客了嘿。
“宝宝。”林见渊摸了摸室友，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像一万年没说过话一样，“宝宝，我没事了。”
这话并不是为了安慰室友，林见渊是真的觉得自己没事了。
从昏迷中苏醒之后，理智也逐渐回笼。
林见渊没有失去记忆，他记得昏迷前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我在谵妄的监室里疯狂打喷嚏。”林见渊说，“可能是鼻子里小血管破了，喷了很多鼻血。然后我就晕倒了。”
“动脉。”时少宁纠正道，“你休克了。”
“不重要。”林见渊冷静又快速地说，“我昏迷的时候见到闪电侠。”
众：“？？”
一句话，瞬间把所有人干出戏。
还是身经百战的局长最先反应过来，说：“你梦见了闪电侠老太太？”
“不是梦见。”林见渊很肯定地说，“我见到了闪电侠老太太本太。她又来给我送线索了。”
这次是“世界”。
不相关的人已经全部清场。
相关的人立刻串起了前情提要。
“虚拟世界？”时少宁皱眉。
“不会我们真的是虚拟世界里的NPC吧。”局长苦笑。
林见渊静了一下，说不会。
“别问我，我也说不出理由。”林见渊说，“反正我觉得这个世界不是假的。”
众人一时沉默。
林见渊另起话题：“对了，关于闪电侠老太太，我有一个新的猜测。”
他怀疑之前那些洪水，警笛，还有这次的战斗机轰炸，不是幻觉，更不是攻击。
“是创伤。”林见渊道，“老太太经历创伤的记忆。”
至于为什么是“记忆”而不是“幻觉”，因为太真实了。
林见渊现在都记得被热烘烘的爆开的西瓜炸了一脸的感觉。
正常人看了这个起码得做一年噩梦。
幸好他不正常。
“闪电侠老太太是带着创伤记忆闪现到你面前？”时少宁疑惑道，“为什么？这么做有什么理由？”
“不知道，”林见渊耸耸肩，“也可能没有呢？”
就像【悔念】，【踟蹰】。
就像【罪己】。
或许闪电侠老太太也不是“主动”带着创伤记忆来到他面前的。
老太太可能，也只是被困住了。
被困在自己的创伤里。
“PTSD？”时少宁立刻反应过来，“阿尔兹海默？”
林见渊：“我投PTSD一票。”
两人对视一眼，大脑都转得飞快。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PTSD，这几年的网络流行词。
原意为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经历或目睹重大创伤性事件后持续出现的精神障碍。
其典型症状为“侵入性回忆”。
即，创伤记忆反复闯入。比如噩梦，比如看到类似场景时的强烈身心不适。
“还有比如，闪回。”林见渊说。
闪回的意思是“重新经历”。
闪回就像被创伤记忆绑架，被迫重新经历一次。其痛苦可想而知。
林见渊以前做过一个公益广告的项目，其中涉及到这方面的内容，因此他有所了解。
“所以我觉得，闪电侠老太太可能不是故意来我面前突脸。”林见渊说，“只是猜测——我猜她可能是真的停不下来。”
目前为止出现过的S级异端：
【携玉】
【谵妄】
【悔念】
【踟蹰】
【罪己】
携玉明显与另外几个S级不同，暂排除。
剩下这几个S级都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异端本身就与负面情绪相关，这一点也延续了异端的基本属性。
既然如此，闪电侠老太太代表闪回的创伤性回忆，也就变得合理了。
除了携玉以外，S级异端都被困在自己所代表的情绪里。
闪电侠老太太恐怕也是一样。
“所以她一次次地来见你，不是为了攻击你，而是为了与你沟通？”时少宁道，“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没办法停下来，所以每次都是短暂留下只言片语，就被迫离开。”
林见渊：“我猜是这样。”
“那就又绕回来了。”时少宁两手一摊，“虚拟世界？”
林见渊沉吟片刻：“她的话可能还没说完。”
线索还是太少了。林见渊提出想看看谵妄的监控。
然而可惜的是，监控又坏了。
这也不能怪设备科，毕竟人家刚修好。
而且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非常特殊的事，毕竟林见渊打喷嚏都打到动脉破裂失血性休克了，监控录像坏了也情有可原。
林见渊再次回忆当时的场景，能回想起的关键细节就是谵妄碰了一下他的鼻子，然后他就开始疯狂打喷嚏。
……什么恩将仇报。
林见渊刚说完就感觉到身旁的气场变化，果断一把摁下携玉。
“宝宝等等。”林见渊道，“先别去弄死他，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携玉：“……”
炸毛猫瞬间偃旗息鼓，像被放掉气的软塌塌皮球。
软塌塌皮球软塌塌地趴回他怀里。微微发凉的肠管一圈圈缠住他的腰。
谵妄从未对任何人表现出攻击性，林见渊回顾了一下之前的几次接触，很快得出结论。
他的感官又加强了。
这次是鼻子。嗅觉。
打喷嚏只是嗅觉大幅度增强后的副作用——难道是花露水？
他之前触觉加强的时候就觉得花露水刺皮肤，现在嗅觉加强，花露水直接在他鼻腔里炸了。
……这不会是异端视角的花露水体验吧。
林见渊挠头：“难道我真的是异端之王？局长快拿个机器给我测测，看看我还是不是人。”
局长&时少宁：“……”
S级异端机器都测不出来，还来测你异端之王？
时少宁嘴角抽搐了一下，说：“冒昧问一下，你妈……”
林见渊：“主角标配，父母双亡。不过你这个切入点很好。”
林见渊扭头看了局长一眼，局长立刻收到，安排下属去查林见渊的出生证明和接生医院。
管理局有特权。十分钟后，下属就传回资料。
三个脑袋凑在一起看林见渊的出生证。
林见渊突然想起一个电影台词：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
林见渊忍不住好笑：“我是我妈生的。”
时少宁肯定道：“你是你妈生的。”
时少宁：“那现在？”
林见渊：“回家，睡觉。”
他摸了摸室友胀鼓鼓的胃胰腺胆囊肠道，笑了笑。说，“陪老婆。”
携玉：“我从现在开始，一步都不会再离开你。”
林见渊：“~”
林见渊努力控制住暗爽：“好哦~”
半小时后，坐在家中马桶上尴尬地看着死活非要跟进来仿佛生怕自己掉进马桶里淹死的室友的林见渊：“。”
笑不出来了。


第124章 裂开
在林见渊反复保证自己真的不会掉进马桶里淹死以及反复论证在家里拉屎真的没有危险后, 室友总算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卫生间。
林见渊急切又通畅地达成了消化道的大和谐。
至于焯水当然还是一起焯了。
他们本来就一起焯。
而且焯水确实有危险。时少宁说他失血性休克，讲道理白天刚刚失血性休克，晚上不应该焯水, 会很容易猝死在浴缸里……
但他真的觉得自己没有不舒服。
难道白天医生给他输过血了？
应该也不是这个的原因。林见渊虽然没学过医但是基本常识告诉他, 就算输血了, 刚休克过的人也不可能像他这样生龙活虎。
是的他现在生龙活虎。
非但生龙活虎还气血充足, 感觉身体手脚里都是力气, 感官也非常灵敏。
如获新生。
焯完水，身体热烘烘地躺上床。
林见渊凑过来亲了亲室友, 说：“总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宝宝。”
室友：“。”
室友：“你怎么知道我把心放在肚子里？”
林见渊愣了一下, 有点好笑，又松了口气。
太好了, 他还怕室友会像受惊的猫猫一样应激。因为刚刚怕他掉马桶里淹死的举动真的给了林见渊极大震撼……
太好了。室友的情绪还好, 没有太担惊受怕。
“我就是知道啊。”林见渊笑着搂住他，习惯性地给他揉揉胃。
那里还是有一点点胀气。
胃是情绪器官。
果然哪怕室友说“心已经放到肚子里”，但还是会胀气。
会担心。
咕噜噜。
在顺时针的摩挲下, 室友的胃一点点地温暖起来。
郁结的气体也听话地向下。
室友说：“我的心喜欢你这样摸。”
“……真的吗？那我亲它一下。”林见渊心里软软地笑起来, 凑过去, 在室友的胃上亲了一下。
像隔着肚皮亲吻另一个小宝宝。
室友：“……”
咕噜噜。
室友把微微鼓胀的胃往林见渊温热的掌心里送了送。
这样一个小动作, 令林见渊的心都要化了。
他忽然很想做爱。
但——有个问题。
林见渊低头，看了看室友的一整套消化系统。
一个人爽不能叫做爱。
——但他室友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他要怎么样才能跟室友做上爱啊！！
林见渊：裂开。
裂开归裂开。
夜深了，林见渊还是在裂开中睡熟了。
林见渊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呼吸均匀，心跳平稳。
携玉抬起一截肠子，隔着胃壁，摸摸自己的心。
热热的。
原本闷闷的痛痛的皱巴成一小团的心脏。
被他的爱人揉了好一会儿，又亲了一下, 就一直热热的，到现在。
这就是“心情很好”吗？
携玉的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想了想，他爬到林见渊身上。
人类的心脏，不在胃里，在胸腔里。
携玉低下头，在他爱人的左侧胸膛上，温柔地印上一吻。
chu。
不光要吻，还要顺时针地揉。
携玉习惯性地抬起肠子。
下一秒，又张开嘴巴，在自己肚子里掏掏掏。
掏出来一只手。
这可不是普通的手。
这是已经长好了神经的手。
手的部分有它自己的神经，但是神经的另一头还没有连上躯干。
当然啦因为他还没有给自己捏躯干嘛。脊髓好复杂……
所以这只手还不会真正地有“感觉”。
但是没关系。
反正现在是练习。
携玉用肠子卷着手，学着林见渊的样子，把手掌按上去——
这只手是从胃里掏出来的，所以也是温热的。带着人类的体温。
温暖的手，覆上林见渊的胸膛。隔着薄薄一层胸肌，轻轻地揉。
要顺时针揉，这样会更舒服。
薄肌被推开，随着他的动作，放松状态下软软的肌肉被挤压成各种形状。
噗通。噗通。爱人的心跳稍微变快。
于是携玉也学着他的样子。让自己胃里的心脏稍微变快。
把自己的心跳调整成和爱人一样的频率。
噗通。噗通。
爱人的心脏好像很喜欢这样顺时针被揉，因为胸膛的皮肤也开始变软变热，掌心的小籽也变得不一样。
……咦。
还会变成这样。
携玉好奇地凑过去，又亲了那里一下。
变得更不一样了。
上次会“亲一下就变得不一样”的东西还是那个。
很好玩。
那，这个是不是也可以吃？
携玉感觉自己胃里暖暖的。他的爱人的胸膛也暖暖的。
心情很好。
携玉心情很好地啊呜一口，轻轻地吃。
只能小口小口嘬因为它本来就很小。
吃着吃着携玉就发现自己吃对地方了。
因为那东西渐渐变得像石榴籽。
小小的红红的一颗硬糖。
好可爱。
也好好吃。
……
翌日林见渊来到管理局。
没有人能高高兴兴地来上班。
除非他有一个每天晚上会偷偷吃掉他坏情绪的室友~
今天的林见渊也精神抖擞，浑身轻松。可想而知室友昨晚又给他清洗过脑子。
脑子清洗一遍，清除杂质之后，想东西思路都清洗了很多。
林见渊打算再去见一次谵妄。这一次，室友坚持随行。
林见渊没有拒绝。
两人一起来到倒立尖塔最底层。
自从全体异端得到史诗级加强之后，室友就没有来过这里。
这一次林见渊没有打开1号监室的大门，而是来到走廊另一边的4号。
4号。
【谵妄】的新监室。
海底世界。
任何人走进这里，第一反应都会是海底世界。
这里不再有深达3米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再也爬不上来的水池。没有沉重的钢筋混凝土池盖。
没有会滴水下来的冰冷灰白天花板。
取而代之的，是海底隧道般的环形花露水层防护罩。
淡绿色的海水里，时不时有电动鲨鱼和电动海龟游过。
没有小鸭子。
因为小鸭子在谵妄的手里。
吧唧。吧唧。
林见渊和携玉踏入监室的时候，谵妄正在玩小鸭子。
苍白修长的，明显属于成年男人的手，此刻正像小孩子一样，抓一下，放一下。
谵妄专注地低头看着橡胶小黄鸭被捏扁，然后回弹。
林见渊说：“看来你很喜欢嘛。”
谵妄抬头。
淡绿色的水光在他脸上柔柔摇晃。那张原本苍白得像大理石雕塑的脸此刻像静候在海底的人鱼。
乌黑的眼珠，睫毛缓慢眨动。
谵妄看着林见渊，没说话。目光始终定格在林见渊身上，好像没注意到身边还有另一只S级。
“谵妄。”携玉语气森冷，警告道，“别乱来。”
“他估计听不懂。”林见渊笑了笑，牵着室友的小十二指肠，像牵一根安全绳。
林见渊走到谵妄面前，蹲下来，说，“昨天是你帮我呼救的吗？”
林见渊昨天从病房里醒过来，清楚地记得一切。
他疯狂打喷嚏的时候试图呼唤室友，但都失败了。当时的他除了打喷嚏以外什么都做不到，直到昏迷过去都没能成功召唤室友。
那么是谁为他呼救，不言而喻。
事后林见渊向室友求证，室友说确实听到了呼唤的声音。
当时室友想也不想地过来了，过来一看发现爱人倒在血泊里满脸是血，室友当场就疯了，抄起他就跑。
也没来得及细想呼唤他的到底是谁。
“谢谢。”林见渊说，“你救了我的命。”
谵妄：“……”
谵妄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橡胶小黄鸭。目光微微抬起地看着他。
玻璃般的眼珠里倒映着海底微光。
“你比之前又更清醒一点了吧？”林见渊环顾四周，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鼻子，“这个新牢房没有花露水，呆在这里果然舒服多了。”
谵妄：“……”
谵妄依旧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林见渊蹲在他面前，跟他平视。
谵妄身上藏着太多谜团。除了携玉以外，他就是最特殊的一个了。
最奇怪的就是，林见渊每次见到他，心里都有一种难过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随着谵妄的逐渐清醒，非但没有减退，反而变得更加强烈。
为什么？
想不通，猜不到。
谵妄本人也不可能给他答案。
……人。
笑死。他又忍不住管【谵妄】叫“人”。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正想随便再跟谵妄聊两句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新线索。
身后的室友忽然开口：“谵妄是不会说话的千疮百孔的油壶。不能摸。刻印漏得满地都是。所以他总是招来管理局。”
油壶？
林见渊脑子里顿时出现了一摸就满手是油的油壶，不禁好笑道：“好形象啊宝宝。你怎么突然……”
“石榴籽含在嘴里会变成硬糖。可爱。睡衣和心脏之间有温暖的我。昨天明天和46亿年都有。好好笑哦我好喜欢。”
室友说。
林见渊：“？”
“老太太是海燕在闪电里穿梭。一个字一个字两个字。身份证上没有巨噬的名字。妈妈。这是我进化过程中的第一页。理想再伤害他我一定会弄死他。”
室友说。
林见渊：“？？”
林见渊睁大眼睛，冲上去一把捞过室友！
坏了！
室友谵妄了！
林见渊扛起室友像扛着一大团松松散散的肠。
不，差点忘了他本来就是肠。
新鲜的肠像腊肠挂在脖子上。海底世界在背后关上。谵妄的目光消失在奔跑的背影上。
林见渊扛着粉红的肠，在倒立尖塔最深处一路狂奔。
“我现在有心脏。”
室友被他扛在肩膀上，喉咙软软垂下，嘴唇靠在他胸膛。晃荡晃荡。
“我现在有心脏手脚和尾巴。”室友说，“人不会掉进马桶里淹死是真的吗。”
“是真的。”林见渊眼睛一热，扛着胡言乱语的肠，用尽最快速度狂奔，“宝宝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治疗——”
可是，怎么治。
异端被谵妄以后也用清醒药剂来治吗。
可是花露水对异端来说都有强烈的刺激性。
“亲我一下。”胡言乱语的肠被扛在肩上颠颠颠，软趴趴的肠从肩膀后背上滑落，肝脏胰腺胆囊都搭在胳膊上晃荡。
“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室友说。
林见渊眼含热泪，托起室友的嘴巴，低头飞快地亲了一下。
下一秒。
“？”室友疑惑，但还是下意识地蹭了蹭林见渊的嘴唇。
肝胆脾胰胃肠道不再软趴趴，室友的解剖学结构重新恢复。
一整套标准的消化系统粉红鲜嫩地站在他面前。
林见渊呆了一下。
室友“看”着他呆滞的表情，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
“我刚才谵妄了？”
林见渊也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我靠我亲你居然还能治谵妄？！”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第125章 可达鸭惊恐
虽然很离谱, 但是亲吻之后，室友确实不再说胡话了。
林见渊还有点不放心，但却不知道怎么测定异端的san值。
室友：“拿两道高数给我做做？”
林见渊：“？”
林见渊瞬间一个爆笑。两个人在电梯里相拥。
叮。
电梯到达。金属门打开。
被紧急通知全副武装抬着担架（？）赶来的众战斗员们。
林见渊&携玉：“……”
众战斗员：“……”
这个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林见渊咳嗽一声, 示意大家散了吧没事了。尴尬地拉着室友跑路。
“大王！！！”
一声凄厉的哭叫。
捏捏乐携一众大臣哭哭啼啼地从宝宝寄存处跳下来追他：“你又忘了接我们！！！”
“咳咳。”林见渊回身一捞。
把一众小玩具收入裤兜。
……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林见渊向局长汇报。
时少宁不在, 被派出去出外勤了。
最近局里的外勤任务几乎都被派给时少宁——合理。毕竟林见渊不是在收容S级就是在休病假。
局里甚至都在传林见渊是不是马上要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S级战斗员了。
局长坐在办公桌后, 双手支颌。
局长沉吟片刻, 说：“邪域方便先出去一下吗？我有点事想单独……”
林见渊：“不亲。”
局长：“？”
室友侧过“头”, 小小的阑尾一晃一晃。
林见渊看着局长的眼睛，坚决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说。不亲。不存在。不可能。绝对不行。”
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猜到老登在想什么。
——如果他像王子亲吻公主一样, 一个吻就能拯救陷入谵妄的室友。
那如果他亲吻谵妄本人呢？
但问题是,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百分之46亿不可能。
“当然当然，这个肯定以你的意愿为主。”局长咳了一声, “这个肯定不会强求你……”
局长会这么说, 就说明林见渊猜中了。
林见渊想想都火大，不由翻了个白眼，转身摆手道：“走了。”
“收容记录别忘了写！”局长道, “【罪己】的！还有【踟蹰】！”
林见渊：“……”
妈的差点忘了。
最近真的, 不是在抓S就是在休病假。
好累啊！！
【踟蹰】其实还好, 收容踟蹰的80%内容都有其他人参与, 他只要在其他人的记录上完善最后20%的内容，最后再作为上级，把整个记录浏览审核一遍，确认细节无误就行了。
麻烦的是【罪己】。
跟王勇接触的全过程都只有他一个人参与，前情提要甚至得从【招引】写起。
不过问题不大。林见渊已经是个成熟的牛马了。再加上有AI辅助，做这点文书工作不在话下。
不得不说，把王勇拉进来打工真是他进入管理局以后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因为王勇加入收容部以后，室友获得了更多休假！
他俩都是S级, 理论上来说只要俩人其中有一个在收容部上班就行。
而众所周知王勇是个单身汉，没车没房。
而且他又不会瞬移，管理局位置这么偏僻，他每天上下班通勤多累啊！
直接住收容部得了。
林见渊大笔一挥，以A级战斗员的权限直接给王勇在休息区批了一个私人房间。如无意外，终生所有。
（其实就是把原本打算给他的监室挪到休息区来。）
（甚至还升下了一大笔S级监室的维护经费。）
王勇没想到在管理局坐牢非但给编居然还分房！
当场感激涕零，并且表示拿到第一个月工资以后要一定请他吃大餐！
林见渊：“…………”
受不了了。
欺负完老实人以后开始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啊……
“说起来，宝宝。”林见渊一边噼里啪啦地敲着收容记录，一边问，“被谵妄是什么感觉？”
室友想了想，说：“感觉很轻松。”
林见渊敲键盘的手一顿。悬在半空中。
“轻松？”这个答案令他十分意外，“为什么是轻松？”
“不知道啊，就是感觉很轻松。好像什么烦恼都忘掉了。”室友说，“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更没有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感觉很空旷。一切都不重要了。”
林见渊：“……”
这描述怎么不像被谵妄了，反而像是嗑大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林见渊摸着下巴，说，“那不会觉得空虚么？”
室友：“不。不空虚。是平静。”
“平静？”
“对。平静。一切都不重要了的那种平静。”室友停顿一下，说，“反而是清醒过来以后感到很害怕。”
林见渊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室友还有在意的事物，在意的人，所以这种“什么都不重要了”的感觉会让他后怕。
等等。
“什么都不重要了”。
“内心感到平静”。
这两个描述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林见渊立刻打开AI搜了一下，不由一愣。
室友：“怎么了？”
林见渊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只见屏幕上写着：
“……部分患者在服用抗精神病药物后会出现 ‘内心平静’的感受，这通常是药物有效控制了过度兴奋、焦虑或冲动等症状的结果，属于治疗过程中的积极表现……”
林见渊皱起眉头，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会不会从一开始我们就对谵妄有误解？如果‘被谵妄’的体验是内心平静，那会不会谵妄本身也是……”
本身也是，一种“积极表现”？
林见渊突然后背发毛。
……
想不通。
不想了。
林见渊在“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什么”中获得了1秒钟放弃的好成绩。
抬头一看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林见渊火速保存写到一半的【罪己】收容记录，拉上老婆，回家！
回家路上两个人去菜市场绕了趟，手牵着手买了点新鲜蔬菜肉类和水果。
还买了点虾。
林见渊今天写收容记录中途摸鱼的时候刷小红薯刷到海鲜生腌，弄得他特别馋。
昨天才刚刚失血性休克过，虽然他天赋异禀当天晚上就活蹦乱跳，但是医生还是让他谨慎一点，这几天注意饮食。
室友说：“煮点虾给你吃。”
林见渊舔着嘴唇：“但我还是想吃生腌……”
室友：“给你调生腌汁？”
林见渊：“好耶！”
各退一步，达成一致。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捞了一大袋基围虾，牵着手回家。
虾很鲜活，每一只都活蹦乱跳。精神得就像刚刚失血性休克完的林见渊。
煮虾还是很简单的。活虾稍微冲洗一下，然后在锅里加葱姜、料酒、大量的盐，和没过虾的水。
盖锅盖烧开。烧开之后再焖3分钟。
这样煮出来的虾又嫩又紧致。
毫无技术难度，做出来却很有成就感。
林见渊设置好闹钟，站在煤气灶前看着锅。
室友在旁边洗香菜切小米辣小青柠，准备捞汁。
捞汁里还要放蒜末。林见渊顺手拿了几颗蒜来剥，边剥边看着锅里的虾说：“其实想想挺地狱的。活虾冷水入锅，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煮熟……”
室友：“嗯？”
林见渊：“……疯狂蹦跶的过程中顺便把料酒和盐给搅拌均匀了。”
室友嘴角一弯：“然后？”
林见渊：“然后就把自己变得更加Q弹好吃……”
说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室友笑起来，接过他剥好的蒜，放进切蒜神器里搅碎成末。
捞汁也很简单：小青柠和柠檬，都拿一半出来挤汁，剩下的一半切片。再加生抽、糖、盐、小米辣、洋葱、香菜、适量的水。
放在一起豁楞豁楞。
虾出锅，捞汁也差不多好了。
这个捞汁其实并不是经典生腌的配方。是上次去某个网红餐厅吃三文鱼面的捞汁调法。
林见渊上次吃的时候很喜欢，所以室友就记下来了。
林见渊惊叹：“老婆！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的其实是这个！”
室友阑尾一晃一晃：“我就是知道~”
林见渊：“~”
今天的晚餐很简单。一大盆水煮虾搭配柠檬捞汁，还有蘑菇烤芦笋，番茄蛋汤。
再加上一人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
好吃！
“啊……”吃饱喝足，林见渊往沙发上一躺，幸福地眯起眼睛。摊手摊脚。
“啊……”沙发另一头，室友也躺得歪歪扭扭。一大盘粉红下水都松松舒展。
谁都不想洗碗。
两个人就窝在一起，脑袋和喉咙挨着，凑在一块儿刷小红薯。
嘻嘻哈哈地刷好一会儿，困了。
“哈啊——”林见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忽然鼻子一动，有些疑惑地说，“诶？老婆你有没有闻到煤气味儿？”
他说着起身，去厨房里检查煤气。
室友说：“没有啊。”
“奇怪。煤气也确实关掉了啊。”林见渊从厨房里出来，仰起头在空气中又嗅了嗅。
难道不是家里，是外面别人家煤气泄露？
林见渊不放心，把家里各个地方的窗户都打开，闻了一下外面的味道。
并没有。
“我没有闻到诶。”室友说，“你在哪里闻到的？”
“好像也不完全是煤气，还有点像汽油……”
反正就那种易燃易爆炸的危险味道。
林见渊努力去嗅的时候，发觉气味变淡了。他挠了挠头走回来，回到沙发上重新捞过室友。
“难道是因为我嗅觉变灵敏了，所以闻到了外面加油站的味道？”林见渊说。
室友似乎想到了什么。
林见渊只觉得暗红色阴影一闪。室友将领域展开，暗红阴影瞬间将周围10公里覆盖。
“没有异常。”室友收起领域，说，“附近10公里范围内都没问题。”
“那可能真的是错觉吧……”林见渊摸摸鼻子，还有些不放心地四处环顾一下，“我最近太累了？”
他可能真的太累了。这会儿看家里都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却说不上来。
不过室友都在身边，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见渊把心放回肚子里，从沙发上弹起来。
“走！”他兴致勃勃地捞起室友，“一起焯水！”
“好。”室友唇角弯弯，凑过来亲了他一下，低声说，“宝宝，我想吃你那个。”
低低的嗓音带笑。有点蛊惑，又有点撒娇。
林见渊呼吸一顿。然后也笑起来。
浴缸里放满水。溢出的水缓慢轻柔地一起一伏。
林见渊的手指抓着雪白的浴缸边。闭着眼，头颅微微后仰。
喉结鼓动。
两个人在热气氤氲的浴室里大吃特吃不知天地为何物。
最后林见渊晕乎乎地被擦干净身体被公主抱出来。
啊？这对吗？
他不是老公吗？
一直到被软趴趴地放在床上，软趴趴地拿被子裹好，林见渊还脑袋晕乎乎，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
好、好会吃。
好会吃也好会亲啊……受不了了……
每次一被亲那个就受不了。怎么……会有人……会认认真真地……亲那个啊……
携玉真的……好爱他……
他也好爱老婆哦……
林见渊困困地睡着了。
携玉搂着他，肠子一圈圈地缠他。
腰腹，手臂，喉咙。腿。
焯过水的皮肤温暖柔软。
神经一点点连接，突触如星状生长。
携玉开始理解，为什么林见渊会说“床单被套很舒服”。
因为和爱人一起在温暖的被窝里滚来滚去，是真的很舒服~
很幸福。
……
后半夜。
呼呼大睡的林见渊突然从沉睡中惊醒。噔噔噔地跑出去。
携玉连忙起身：“怎么了？”
“不对！老婆！”林见渊站在客厅里，难以置信地双手抱头，可达鸭状惊恐道，“我就知道有哪里不对！！！原来是我们的扫地机器人不见了！！！”
只见原本放在客厅角落里，和他们一起经历了十万大军围攻老破小战役的末日扫地机器人——
不见了！
被偷了！
啊啊啊啊！
哪个王八蛋趁他们出门拯救世界的时候跑到家里来把他分12期付款3期免息国家补贴的扫拖一体机器人偷走了啊！！！
神经病啊怎么会有人偷机器人啊！！！


第126章 仙牢湖
讲个笑话。
星际联邦皇帝兼异端之王出门拯救世界。
回家发现家里遭贼了。
哈哈。
“是的没错, 只丢了这个。”林见渊举着手机，给民警看购买记录，冷静又沉痛地说, “……没错, 是扫拖一体机器人。连机器人带基站, 整个不见了。对。只丢了这个。家里其他东西没丢。”
民警：“……”
民警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眼睛里已经写满“哈？”。
但是民警毕竟是真的受过专业训练, 所以还是认真详细地记录下了所有细节。
“好的, 我们会尽快处理的。”民警看了眼时间，说, “今天有点晚了, 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仔细清点一下，如果发现家里还少了别的什么东西, 再来补充。”
林见渊点头道谢。
夜晚的街道充满诱惑。
回家路上林见渊成功被人间烟火气——准确地来说是烧烤气——吸引。拉着室友找了个路边摊坐下。
点了一堆串, 还有啤酒。
“真是太离谱了。”林见渊想来想去还是意难平，“不是，怎么会有人偷家只偷机器人呢？难道我们家没别的值钱东西了吗？”
室友：“。”
微妙的沉默。
林见渊冷静了一下, 也突然意识到：哦, 他们家好像确实没什么值钱东西。
现金肯定是没有的。这年头谁还用现金啊！
黄金珠宝首饰当然也不可能有……林见渊脱贫才一个多月呢, 他老婆更是不在乎身外物的无产阶级。投资黄金？不存在的。
就连冰箱都是空的。
是的, 因为平常大多数时候在管理局吃自助餐食堂，或者要么在医疗部住院，或者要么瞬移到全球各地出去玩……
代入一下那个贼。
好像确实会有点无语。
“但还是很离谱啊！”林见渊还是过不了这个坎，可达鸭抱头，“偷机器人也就罢了怎么把我们的基站也偷走了啊！”
“因为……”室友说，“不偷走不能用？”
林见渊：“。”
确实。
林见渊沉痛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基站会被偷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当初买的是水箱版的不是自动上下水版的。”
没办法，自动上下水版的比水箱版贵好几百块钱。他那时候是真的穷。
自动上下水版本的扫拖机器人不需要手动换水, 它有专门的管路直接接到水管上。
如果要拆走的话，就得用扳手和螺丝刀来拧。
应该不会有贼上门偷东西还自带扳手螺丝刀吧……
哎不过也说不好。毕竟他也没当过贼。万一人家专业的贼连这个也考虑到了呢。
室友：“那……”
林见渊本来以为室友会说“我们重新买一个吧”，没想他说的是，“……我们给小玩具们排个班，让他们在家里轮流看门吧？”
林见渊一愣。
烧烤摊上传来孜然和辣椒面的香味，胖胖的老板端着一大盘烤串走过来，又夸夸两声拧开两个啤酒瓶盖。
“你真的，越来越……”林见渊忍不住笑了笑。
室友：“嗯？”
林见渊：“越来越有班味儿啦！哈哈哈。”
室友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会和他一样被夜宵的烧烤摊吸引。
会知道承载了记忆的小家电没法随意被替代。
甚至还会把自己吃过的苦大大方方地分享给小玩具们一起吃。
哈哈哈哈。
捏捏乐&小石头&其余小玩具们：“……”
发光细丝：“什么意思？以后我们除了每天在林见渊身边跟班以外，还要轮流在家里看大门？那这还有休息吗？？这不纯纯压榨吗！”
捏捏乐怒道：“留在家里看大门是你的荣幸！这是简单的看大门吗？这是为天子守国门啊！”
发光细丝：“？”
小石头：“大总管消消气，这个新异端进来还没接受过岗前培训，不懂事是正常的。我这就派人教训它——大嘴、大眼。”
发光细丝：“？？”
眼珠子&嘴巴子：“收到！”
发光细丝心道不好，光芒一闪想要溜走，奈何它们所有异端的活动空间都局限于林见渊的裤兜内。
这才多大！
因此它立刻就被张开嘴的大嘴巴子啊呜一口吞掉。
发光细丝：“……”
“大王。”大眼珠子扑棱着翅膀，拎着黑色塑料袋从裤兜里钻出来。大眼珠子沉声道，“我们去给新同事做岗前培训。”
林见渊挥手：“去吧！”
大眼珠子恭恭敬敬一颔首，扑棱着3对大翅膀飞走了。
“要不这样。”林见渊跟室友商量说，“我们先等两天，看看警察同志能不能抓到那个贼。如果实在抓不到，或者机器人找不回来的话，咱们就重新买一个。这次买自动上下水的。”
室友：“好哦。”
林见渊其实觉得玄。毕竟经验丰富的贼都有自己的销赃渠道，偷到手的东西说不定一小时没到就转手销出去了。
但是他们也没别的办法。
他们两个加起来都月薪40万了总不能还自己在家扫地拖地吧！
星际联邦皇帝·异端之主·国家最高领导人特批·A级特聘战斗员·和S级异端飞天大肠在几千人面前接吻的传说中的那一位·渊，家里竟然遭贼了。
这件事立刻传遍了整个管理局。
出乎意料的，哪怕头顶这么多头衔却被偷家，大家也没嘲笑他。
特别是同为外勤部的战斗员们，大家简直太感同身受了。
“经常不回家就是很容易被偷家啊……”战斗员A感慨道。
“还是你好。上班都跟对象在一个单位。”战斗员B幽怨地说。
林见渊：“？”
兄弟，什么都别说了。来喝酒吧。
今天没有出勤任务。今天的工作是继续写【罪己】收容记录。
收容部已经差不多由王勇接管了。王勇毕竟熟练牛马，而且责任心强，为人老实。
而且只要不PUA他，他就不会特别“罪己”，也不会特别倒霉。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好！
林见渊一边规划着以后还能如何重用王勇，一边写收容【罪己】的回忆录。
写着写着他突然停下来。
“怎么啦？”室友从小红薯里抬起头。
林见渊：“有个细节有点在意……不过不排除是我想多了。”
他想了想，笑起来。
“宝宝，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
距离A市数千公里外。仙牢湖。
仙牢湖这两年在网上很出名。原因是它有个断崖式的水深。
靠近湖岸的位置，水深大概1-2米。它是个淡水湖，水质非常好，一眼就能望见下面浅色的湖沙。
但是再往前就不对了。
再往前是个水底断崖。湖底一落千丈，水位迅速深达300米。它也因此蓄水量巨大，成为全国排名靠前的水体。
仙牢湖以前只在当地比较出名，周围人都不敢靠近，因为出过不少事故。
这两年因为无人机航拍+各种网红出图，仙牢湖热度窜升，如今已经是个网红景点。
然而此时此刻，林见渊所在的位置却并不是游客众多的网红打卡区。
而是人迹罕见的未开发区。
“就是这里？”林见渊拿着遥控器。嗡嗡嗡。军用无人机起飞。
王勇说：“是的是的林老师。就是这里。”
无人机升空，传来清晰的航拍画面。
仙牢湖不愧是断崖式水位。靠近湖岸的这边，水是淡蓝色的，非常宜人，非常出片。
但是一过断崖线，整个水体就变成黑色。
不是因为水本身是黑色，而是因为水位太深。连光都无法到达水底。
仙牢湖最深的地方有300多米。听起来好像还行。
但是换算成楼层的话。
——是100楼。
完全可以称得上“深渊”了。
林见渊道：“这都能救上来？”
王勇表情有些复杂，叹了口气，点头道：“是。那天正好有救生员路过。是那学生命大。”
这里是改变了王勇一生的地方。
或者说，这里是把【罪己】变成“王勇”的地方。
曾经的【罪己】也和其他S级异端一样，无所事事地游荡在人世间，散播和吸收属于自己的情绪能量。
某天他闲逛到这里，爬到悬崖顶上去看风景。
爬上来的时候发现悬崖边已经站着个人了。
那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大概只有高二高三。
罪己本来想回避，但是自己都辛辛苦苦爬上来了，他想着站远点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他就跟那少年隔开十几米的距离，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就这么各自看风景。
然后少年就跳了。
噗通一声。从悬崖一跃而下。
幸好当时恰好有救生员路过，拼经全力把少年捞了上来。人还活着，就是呛了点水。
匆匆赶来的少年父母和他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原来少年家境贫穷，父母辛苦打工，就指望着他好好念书将来出人头地。
少年也非常用功。高考前的模拟考他考砸了，弄得他有点不自信。他听说仙牢湖这边许愿很灵，就想着过来试试。哪怕许愿不灵，放松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那是罪己第一次知道负面情绪对人的影响有那么大。
少年身边所有人，甚至包括少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潜意识里原来那么焦虑不安。
区区一次模拟考失利，本来可能只是散散心调整调整就能恢复过来的情绪，现在直接变成跳崖。
命虽然保住了，但是两条腿骨折了。
少年直接错过高考，无奈复读一年。
本就贫穷的家庭也因此雪上加霜。
在那之后【罪己】就成为了王勇。
“我越是回想自己曾经毁掉过多少人的人生，就越是无地自容……”
王勇说着说着又垂下脑袋。
林见渊没理他，只是望向身旁的室友：“老婆？”
暗红色的领域已经展开。方圆数百公里，包括整个仙牢湖在内的区域，全都被携玉的探知力覆盖。
“没有。”室友说。
林见渊：“那只能下去看看了。”
“啊？”王勇不解，惊讶地看着开始穿潜水服背氧气瓶的林见渊，“林老师，您这是要干什么？”
“看你那没见识的样。”林见渊淡淡道，“第一次见人自杀吧？”
王勇本来还以为他要说“第一次见潜水服”，没想到会说“第一次见人自杀”。
王勇一下子懵了：“啊？呃，是的。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负罪感会让人自杀……”
“那你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林见渊挑眉。
室友走过来，帮他调整潜水镜的位置。
专业的深海潜水镜，在阳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辉。
帅！
王勇还是没听明白，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头顶上一个问号。
“那肯定是有别的原因啊。大概率是多重因素叠加。”林见渊叹了口气，挥挥手，“行了别纠结了，你就在这儿老实待着吧。烤鱼会么？箱子里的烧烤工具拿出来。然后你看看能不能捞几条鱼上来。实在不行去那边景区买几条。再买点饮料。回来找我报销哈。不用发票。”
秋高气爽。
林见渊抬起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晴空。
笑着说：“天气这么好。咱们吃个烤鱼再回去吧。”


第127章 海底
讲道理, 林见渊其实不需要穿潜水服。
因为他既不会潜水，也不是真的来潜水。
他只要戴上悔念刻印就可以咔哒一下把水隔开了。
但是来都来了。整点仪式感。
因此林见渊还是穿搭整齐，全副武装。让老婆给他各个角度拍了好几张帅照才欣然入水。
悔念刻印很好用。林见渊和室友手牵手, 两个人共享一个大泡泡。
大泡泡在携玉的肠肠划水之下慢慢往下沉。
“再快点好了。”林见渊说。
“不会难受嘛？”室友稍微加快了一点划水速度, “我看小红薯上说, 潜水太深会让人觉得头晕, 胸闷, 耳朵不舒服。”
“我现在还好？”林见渊捏捏室友的胆囊，温柔地说, “别担心宝宝。我现在身体素质很好。”
“好。那你有不舒服要马上跟我说。”室友凑过来, 缠绕在他腰上的肠管稍稍收紧。
带着他一起潜入深深的水底。
和想象的不同，仙牢湖所谓的“断崖式水位”, 并不是真的咔一下从2米降到300米的。
湖底其实是断了好几次崖。有点像台阶。
每一层台阶都像个巨大的平台, 长宽高都有几十米。一层层台阶下来，就像误入巨人的海底花园。
周围越来越暗。逐渐变成连光也无法到达的深渊。
水清则浅，水黑则渊。
悔念刻印完整地隔绝了深水带来的压力。氧气瓶也提供了充足的氧气, 令林见渊没有丝毫憋闷的感觉。
其实潜水眼罩都可以不戴。
林见渊扯开眼罩, 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很安静。
周围太过黑暗, 以至于能见度很低——或者说, 目之所及都是黑暗，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看到了多远的地方。
因为无论都远，望出去，都依旧是黑暗。
移动终端上显示，他们已经下潜了200米。
人类自由潜的极限大概也就两百多米。再往下，身体就承受不住水压了。特别是肺和胃肠道这种空腔器官。
空腔器官内的空气会遭到剧烈挤压，会让血液循环受阻，严重时甚至可能脏器破裂。
所以理论上来说在这里会偶遇的人要么是死人要么不是人。
哦不对。死人也不可能。
死人会飘起来。不可能沉在200米这么深的地方。
只能是异端了。
S级的人形异端。
活的？
死的？
林见渊：“。”
室友：“。”
一个灰突突的人躺在最后一级巨石台阶上。
要不是林见渊现在视觉敏锐+室友不靠眼睛看东西, 他俩根本不会注意到那儿还躺了个人。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室友说：“宝宝，你先上去。我去捞它。”
林见渊：“等一下。”
室友侧过“头”，听话地等。
林见渊道：“王勇上一次来这里是5年前。如果那个高中生跳崖真的是因为受到这只S级的影响，那……”
它在这里呆了整整5年吗？
林见渊想了想，握住室友的小十二指肠。
“宝宝，我们一起过去。”林见渊说，“然后告诉我你的感觉。”
室友照做。
深达200米的湖底，水面的光就像外太空一样遥远。
目之所及，皆是黑暗。
然而在黑暗的深处，还有更黑的黑暗。
仙牢湖最深处有300米，这里仅为200米。这里是踏入深渊前的最后一个台阶。
如果站在这里仰头望去，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来自湖面的光。
那再往前一步，就真的是彻底黑暗的深渊。
那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
躺在最后一级台阶边上。
它一动不动。湖底的淤泥覆盖了它的身体，令人无法分辨是男是女。
它躺在距离深渊一步之遥的地方，看上去只要一点点风浪就会把它推进最后的深渊。
但这里没有风也没有浪。
林见渊和室友手牵着手，一点点向它游近。
黑暗中没有光。
室友说：“【无望】。”
林见渊：“什么？”
室友说：“是【无望】。我感觉到了。很微弱。它把刻印藏起来。但是水流带来了它的气息。”
——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这里是深达200米的仙牢湖湖底。再往前一步，就能跳进最深最暗的深渊。
再也不会被人找到。
想要结束，想要解脱。
却连纵身一跃的力气也没有。
它沉默地躺在湖底。
它还活着。
它变成一块覆满淤泥的木头。
它的气息被水流吹散，污染物被沉重水体挤压，稍许溢出一些。
风把无望的气息带到湖畔悬崖。
恰好遇到【罪己】。
恰好一个情绪不稳的少年。
多重因素叠加。
啪。
少年纵身一跃。
室友说：“还捞吗？”
林见渊静了片刻，说：“它都已经画地为牢了。我想要不就算了吧？”
柴火噼噼啪啪。被木条串起的烤鱼架在火上，鱼皮微焦，散发出诱人的烤香。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林见渊一边跟室友坐在烧烤架旁啃烤鱼，一边指挥工人在湖边种花。
仙牢湖每年都有人落水身亡。当地政府平常就安排了救生员巡视，然而依旧挡不住人们下水游玩的热情。
甚至因为救生员会阻拦，很多人跑到人迹罕至的未开发区域偷偷下水。
成功增加了死亡率。
林见渊通过局长，在当地调了一大批花农过来。什么向日葵，格桑花，喜林草，反正好看的能种的都在这里种下。
等到花田长成，差不多就可以围绕仙牢湖一圈。
当然，就算有花田和网红打卡区的阻挡，还是拦不住某些人作死。
于是他又在适合下水的地方，派人去立了巨大告示牌。
告示牌上写着：
“仙牢湖至今仍有72具遗体未找到。”
竖这么一块告示牌，肯定又会引发网络上一大波讨论。
无妨，讨论就讨论吧。
总不会有人明知道下面沉了72具零零碎碎滑滑腻腻破破烂烂的遗体还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一定要跑到仙牢湖来游泳吧。
不会吧不会吧。
要真有那也没办法了。
尊重，祝福。
林见渊把种植花田的工作交代给下属，伸手勾过室友：
“走，老婆，我们去那边网红景点逛逛~”
王勇已经先回去了。
要不怎么说把王勇拉进来打工是林见渊来到管理局后做出的最正确决定呢。
——林见渊跟老婆逛街，王勇就主动提出先回去写收容记录了。
真是一头主动上磨的天选牛马啊！
仙牢湖这一头的网红景区有一片细软的沙滩。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秋日的高阳热烈地抚摸着肌肤。
沙滩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宝宝，我有一种预感……”
林见渊边喝“仙牢湖”网红竹筒奶茶边说。
室友一根肠子拿着爆炸大鱿鱼一根肠子拿着“仙牢湖”文创棒冰一根肠子拿着糯米鸡翅一根肠子拿着柠檬甘蔗汁……
像个琳琅满目的青铜大肠树一样边吃边移动着，扭过“头”，问：“嗯？什么呀？”
林见渊说：“【闪回】。”
林见渊抬眸。目光如舞台幕布拉开。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出现在视野。
宛若回应他的召唤，老太太孤零零地站在沙滩尽头。
抽帧。
抽帧。
老太太闪现在他50米外的距离。
这次的记忆是——
“滴。”
“滴。”
“滴。”
熟悉的在哪儿听过的声音。
好像最近经常听到的声音。
抽帧。
抽帧。
“滴。”
“滴。”
“滴——”
电击。
林见渊睁大眼睛。
胸口传来剧痛。
“滴。”
“滴。”
“滴——”
滋啦。烧灼。
按压。按压。
“滴——”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站在他面前，一步之遥。
林见渊抬手拦住想要上前的室友。
时间如同被无限拉长的细丝。
老太太干涸的嘴唇一动，发出一个类似于“kan”的音。
林见渊：“看？”
他皱了下眉，伸手去抓老太太，“说清楚？kān kán kǎn kàn？”
林见渊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
老太太又消失了。
老太太消失，同时带走了室友见到她的记忆。
林见渊一脸蛋疼，室友立刻反应过来：“闪电侠？”
林见渊：“嗯，这次是kan。”他挠挠头，“或者，can？”
闪电侠老太太说话不会还夹英文吧哈哈哈。
室友疑惑：“虚拟世界，看？”
林见渊：“稍等。”
林见渊抬头，再次对着沙滩尽头，突然睁大眼睛：“出来吧！【闪回】！”
无事发生。
倒是周围路过的游客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脸“你神经病啊”的狐疑表情。
林见渊：“……”
他这个忽大忽小的脸哟。
无妨。
反正他真的是持证上岗的精神病！
林见渊坦然面对路人的质疑，偷偷把脚趾藏在鞋底。
林见渊回到管理局，把这次老太太解锁的线索汇报给局长。
众人一番讨论，都猜不到“虚拟世界”后面接个“kan”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考虑外语的话，kan只有3个发音。
林见渊拿出AI搜了一下。kan这个发音只有三十几个汉字。
排列组合一下。
最有可能出现的字就是：
“看”、“刊”、“砍”。
但是这三个字，放在“虚拟世界”后面，还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林见渊：“……”
好烦啊！！！
最烦挤牙膏！！！
偏偏他抓不到那个老太太！不然高低得疯狂摇晃老太太的肩膀把她倒着拎起来抖抖抖！
你指定还有.jpg！
不爽。
越来越焦躁的不爽。
林见渊努力控制着情绪，回到家。
家是暖黄色的。瞬移到家的一瞬间，林见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了。
“大王！”
捏捏乐吧唧吧唧地扭过来。
今天负责在家里看门的是1号大总管捏捏乐。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眼角余光还是不可避免地扫到了墙角那个原本放着他12期分期付款3期免息国家补贴的扫拖一体机器人基站的地方。
林见渊：“……###”
他妈的什么傻逼会连机器人带基站整个扛走啊！
完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派出所那边还没有消息肯定是找不到了。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
他弯下腰，笑眯眯地朝捏捏乐伸出手：“捏捏，你今天在家里都干了些什——”
“大王！大王！！！”
捏捏乐哭着扑进他掌心里，
“我的壳被砸碎了！！！呜呜呜呜我的壳！我的壳碎掉了长不回来了！！！大王！我的壳！！！”
煤气味。
汽油味。
混合着的，让人狂躁的易燃易爆味。
林见渊睁大眼睛，看着软趴趴扑进他手里，哭哭啼啼把光秃秃的后背露给他看的去壳捏捏乐。
砰——
胸腔里的气球炸了。


第128章 避风港
“你先别哭。”林见渊沉声, 随手揩去捏捏乐一颗颗往下掉的泪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携玉已经展开领域，方圆数公里的异端都受到震慑。他正在反复确认周围的蛛丝马迹。
捏捏乐抽抽噎噎道：“我、我不知道……”
捏捏乐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防止家里再进小偷, 王妃给它们几个小玩具排了一张值班表。
它作为嫡长玩具, 值班当然也是第一个上。
今天大王和王妃出门上班, 它本来好好的在宝宝房睡觉呢, 结果突然听到啪叽一声。
它还没反应过来, 迷迷糊糊爬起来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对。
——它的壳碎了。
它的蜗牛壳碎了！！！
林见渊来到宝宝房，垂眸看着地上那一摊七零八落的蜗牛壳碎块。
以捏捏乐的Q弹质地, 正常人哪怕用尽全力把它捏爆, 它也会迅速恢复原状。
毕竟是捏捏乐。捏捏乐本来就是这么玩儿的。
但现在蜗牛壳的部分却碎成一块一块掉在地上。
像被撕碎，又像被液压机粗暴地强行压坏。
是谁——故意捏碎了它的壳。
林见渊蹲下来, 把蜗牛壳碎块一块块地捡起来, 淡淡道：“痛么？”
“不、不痛……”捏捏乐抽抽搭搭，“就是，就是, 害怕……”
可以理解。
毕竟这里是家。
这里是被携玉的强大领域覆盖着的, 本该绝对安全的家。
难怪扫地机器人找不着了。
——他妈的被S级异端偷走的扫地机器人, 人类派出所怎么可能找得着？
林见渊面无表情, 把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蜗牛壳给它重新拼回去。
但是拼不回去了。
啪嗒。
手一松，碎块就重新掉下来。
好好的蜗牛捏捏乐，变成一只没有壳的鼻涕虫。
“呜哇——”捏捏乐一想到自己变成了鼻涕虫，顿时悲从中来，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林见渊想了想，扬声问室友：“老婆，家里有针线盒吗？”
屋顶上方传来室友的回应：“有——在卧室床头柜里。”
林见渊把捏捏乐和那些碎壳托在手心里，起身去拿。
鼻涕虫捏捏乐紧张地蜷缩了一下身体, 不安道：“大、大王，拿针线盒干什么呀？”
林见渊：“你不壳碎了么？给你缝起来。”
“？？？”鼻涕虫捏捏乐一听，顿时又吓得哇哇大哭。
林见渊趁机拿小瓶子在它身上刮了两下。
鼻涕全都被刮走的鼻涕虫捏捏：“？？？”
林见渊：“骗你的，不缝你。”
鼻涕虫捏捏松了一口气。
林见渊：“我是要拿鼻涕把你的壳粘起来。”
鼻涕虫捏捏：“？？？”
救命啊！！！
不要啊！！！
奈何反抗无效。
鼻涕虫捏捏被林见渊毫不留情地抓回来，单手拿捏。
林见渊用棉签蘸着小瓶子里的黏糊糊鼻涕，一点点地给它把蜗牛壳拼好。
十分钟后。
奇迹发生了。
鼻涕干了以后，蜗牛壳竟然真的被粘上了！
“竟然真的有用！！”鼻涕虫——不，现在又是蜗牛了——蜗牛捏捏乐大喜过望道，“大王！你好厉害！！”
小石头：“……”欲言又止。
天使眼球：“……”欲言又止。
众小玩具们都很默契地选择不戳穿“你的壳是用鼻涕粘起来的”这个事实。
捏捏乐的壳被修好以后，又一扭一扭地傻乐起来。
“走。”林见渊伸手一捞，把捏捏乐和一众小玩具全部揣进裤兜里。
“大王大王，我们去哪儿呀？”捏捏乐从裤兜里探出头。
“去给你找场子。”林见渊说。
“啊？？？”捏捏乐大惊，“大王你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林见渊知道。
他当然知道。
因为他又闻到了那种味道。
在捏捏乐破碎的蜗牛壳上，他闻到了大量的、挑衅般留下的味道。
煤气和汽油混合的味道。
是故意的。
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王八蛋是故意的！
“冷静。”室友回到他身边，柔软的肠子圈住他的手。
林见渊道：“我现在很冷静。”
空气中的易燃易爆味像一根蜘蛛丝。纤细却缕缕不绝。
林见渊循着气味往前走，一言不发。
裤兜里的小玩具们全都老老实实不敢说话。
气氛非常压抑。
现在该怎么办？
携玉紧紧跟在林见渊身旁。
他不对劲。
林见渊的肺已经气炸了。他虽然说自己很冷静，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怒火，已经快要把空气点燃。
——就像煤气和汽油。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携玉始终紧紧注视着他，跟着他来到楼下，走出小区。
“这里。”
第一个十字路口，林见渊毫不犹豫地左拐。
——如果是他的话，现在应该……
携玉拿出移动终端，向局长和时少宁发起同步通讯。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接到携玉主动发起的通讯，也都在通讯接通的一瞬间察觉到不对。
局长：“林见渊怎么了？”
时少宁：“林见渊在你身边么？”
携玉压低声音，低沉快速地说：“他在。暂时没事。我在他身边。”
时少宁：“什么情况？”
——如果是他的话，会怎么说？
携玉回想着林见渊平常的说话方式。
冷静、简洁、要点明确地陈述一切。
局长和时少宁听完，立刻紧急调派人手。
“不必。没用。”携玉沉声，“他有我就够了。”
领域展开。
暗红色阴影瞬间笼罩半个城市。
携玉紧盯着那个近在咫尺的、沉默闷头往前走的男人。
他看到爱人拳头握紧，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他看到爱人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胸膛缓慢起伏，呼吸又深又长。
他知道他的爱人在努力调整情绪。
但控制不住。
他的爱人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
就像眼前有一根已经被点燃的导火线。他的爱人被导火线掐着脖子，粗暴地拖着走。
怎么办？
这样下去不行。
如果……如果交换一下。如果现在失控的是他。
如果是林见渊试图安抚情绪失控的他……
众所周知消化系统没有大脑。
但携玉有生以来第一次，理解了“大脑飞快运转”的感觉。
十字路口，人行道的红灯还剩最后2秒。
不断有车辆抢着最后两秒。一辆接一辆地飞驰。
林见渊站在路口，嘴唇微抿，不住调整呼吸。
他的肺气炸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肺气炸了……这样不行。这样不行。
他知道这样不行——可他控制不住！
那是他的家！这次又他妈是哪个傻逼S级？居然趁他不在跑到他家里来！偷他的机器人！伤害他的捏捏！
到底是谁！
他一定要弄死它。
不管它是谁，他一定要弄死它！！！
1秒。
红灯还剩最后1秒。无数车辆掠过路口。
煤气和汽油的味道像极度狂躁的导火索，林见渊被刺激得已经控制不住想要冲出去。
翻涌的血气不断上冲，他一想到捏捏乐哭着翻过身体给他看自己碎掉的蜗牛壳的样子就气得眼前发黑。
那是他的家……
那是他的家！
“不要急，宝宝。”一截肠子伸过来，柔柔按上他越来越剧烈起伏的胸膛。
林见渊紧紧握着拳头，侧过头望向室友。
凉凉软软的肠子，钻进衬衣里。隔着皮肤，摸摸他的胆囊。
“不要急，冷静一点好吗？我们一起想办法。”一整团微凉柔软的粉红下水贴过来，为他散去气血上冲的燥热。
携玉隔着皮肤摸摸他的胆囊，又摸摸肝，摸摸胰腺。
顺时针揉揉胃。
红绿灯变成绿灯。周围行人踏上斑马线。
人群来来往往。林见渊一个人站在路口——路人视角里他一个人站在路口。
而只有他知道，他身边有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正在努力地，学着他曾经安抚自己的方式，来安抚他。
“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携玉说。
暗红色领域极大地展开。
遮天蔽日。
方圆数百公里之内瞬间如狂风过境，所有异端如草芥般集体臣服！
如此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威压，令它们就连瑟瑟发抖都做不到。
唯有臣服。绝对臣服。
绝不敢再有丝毫造次。
领域之内，人类却不受干扰。
十字路口的人群热闹熙攘。
快步穿梭的人潮从林见渊左边和右边走过。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毫不留情地掠过。
爱人却像避风港。
温暖，强大。
会接住他所有的情绪。
会永远给他依靠。
林见渊眼睛一热。
斑马线那一头的绿灯开始倒数。
3，2，1。
绿灯变成红灯。
林见渊的心跳也渐渐平息。
他闭了闭眼，微微仰起头。
“对不起。”林见渊深吸一口气，笑了笑，伸手抱住爱人，“让你担心了。我冷静下来了，宝宝。”
导火线断裂。
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导火线断裂。
煤气和汽油的味道突然消失。
“嗯。”携玉凑过来，喉管亲昵地贴贴他的脸。
林见渊彻底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从最开始的扫地机器人，到今天的捏捏乐。这只不知道是谁的傻逼S级明显是在挑衅他！
那个煤气和汽油的味道恐怕也是精神污染。为的就是激发他本就暴躁的情绪，让他更加一点就炸。
为什么？
等等，挑衅？
挑衅他是为了激怒他，激怒他是为了——
“我知道了。”
林见渊突然想明白了，不由得怒上心头，火冒三丈！
他妈的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傻逼异端！一定是以“愤怒”为食的S级！
干出这么多傻逼事儿就是为了激怒他！为了吃他！
“你想到什么了？”携玉的阑尾重新开始一摆一摆。
就像他的爱人一样重新变得精神起来。
“我想到怎么钓那条傻逼鱼了。”林见渊冷笑。
他当场掏出手机，开始以特定的关键词在点评软件上进行搜索。
1分钟后。
“有了。”
林见渊说，“宝宝，等下陪我演个戏吧？”
携玉：“~~”
好哦。


第129章 易燃易爆炸
林见渊推开咖啡店的门。
这是一家装修复古的咖啡店, 网红风，很出片。
店里座位不多。有几个穿衣风格特殊，从头到脚都在说“我很潮很有个性”的男女正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氛围轻松惬意。交谈间夹杂着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 超绝不经意暴露留子身份。
林见渊一进来, 那群说说笑笑的男女忽然静止下来。五六个脑袋齐刷刷地看着他, 露出上下打量的眼神。
一秒钟内把林见渊从发型到脸到上衣到裤子鞋子都批判了一遍。
林见渊：“……”
怒气积攒10%。
林见渊朝空无一人的吧台看了一眼, 随口问了句：“请问老板在吗？”
时尚留子们脸上同时露出揶揄的笑, 目光投向其中一个红发挑染的男的。
“主理人，来客人拉~”
“快去快去。”
男的露出无奈的表情, 耸耸肩, 端着一个造型别致的咖啡杯走过来。
“你好，我是这里的主理人, 请问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林见渊：“？”
林见渊狐疑地看了眼吧台, 又看看这个男的，问：“老板在吗？现在在营业吗？我要两杯冰美式。”
“呵呵。”男的发出一个经典老钱风的礼貌笑声。
后面那群时尚留子已经快笑晕了。互相用胳膊肘戳戳，还用眼神示意彼此。仿佛看到什么光屁股猴子进咖啡店喝冰美式。
林见渊：“？”
“不好意思哦, 这里没有老板呢。”红发挑染男持续礼貌微笑, “我是这里的主理人。”
林见渊：“哈？”
林见渊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总算get到他在强调“主理人”这回事。
林见渊：“那咖啡能点吗？”
红发挑染男：“您想喝些什么？”
林见渊：“冰美式。两杯带走。”
红发挑染男又开始老钱呵呵：“不好意思, 我们这里不提供打包呢。而且我们这里也没有冰美式。”
林见渊：“？”
林见渊莫名其妙：“没有冰美式你开什么咖啡店？”
红发挑染男：“。”
后面那帮留子都快笑喷了。
红发挑染男还是保持着礼貌矜持地微笑：“啊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们店呢，开在这里不是为了赚钱卖咖啡。我们是为了分享一种生活方式……”
林见渊逐渐不耐烦：“所以有没有冰美式？”
红发挑染男自顾自地说：“……您是第一次来我们店吧？呵呵，理解，理解，不怪您。这样吧，您先看一下我们的菜单再决定今天喝什么好吗？”
说着递过来一张复古做旧羊皮纸般的纸质菜单。
林见渊：“……#”
怒气20%。
林见渊拿着手机四处张望, 皱眉道：“二维码在哪里，我直接二维码点单吧。”
红发挑染男：“呵呵。”
林见渊：“##”
怒气30%。
红发挑染男：“不好意思，我们店目前不提供二维码点单呢。因为二维码没有温度……”
林见渊突然想起来局长锐评AI拉的屎不如时少宁拉的屎因为AI拉的屎没有温度。
瞬间没忍住，一个“噗”。
完了不光怒气值掉光了功德也-1-1-1了哈哈哈哈。
红发挑染男：“？”
林见渊：“没事没事，你继续装……呃，你继续说。”
红发挑染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装道：“那您先慢慢看菜单吧。选好了随时告诉我哦。”
说着就走回他们留子那桌。
主理人虽然是背对着林见渊的，但是从时尚留子们的表情上来看，主理人肯定背着他偷偷翻了一个惊天动地大白眼。
留子们又开始美式霸凌mean笑。
林见渊：“……###”
好好好。
怒气值一秒回升50%。
虽然是故意来找气受的但是这也太几把气人了吧！
这他妈怎么做生意的！
这种店也开得下去？！
林见渊忍着火气拿起菜单。
只见菜单上面写着：
本季主打：「场域·感官共振」系列
Episode1：「自然诗学」
- 「苔痕入杯」· Ethiopia Guji （厌氧蜜处理）
- 「融雪穿林」· Colombia Huila （双重水洗）
Episode2：「城市切片」
- 「老巷焙香」· Geisha Panama （浅烘+红糖蜜渍）
- 「午夜霓虹」· Brazil Espresso （深烘+威士忌桶陈）
林见渊：“……”
林见渊看得眼前一黑。
他嘴角抽搐着，拿着羊皮纸菜单又去留子堆里找那个红发挑染主理人。
“哥们儿你这菜单太花里胡哨了我看不懂。”林见渊爆炸进度60%，压着火气说，“所以到底哪个是冰美式？我就想要两杯冰美式。”
红发挑染男看着他，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留子们飞快地对视一眼，又开始掩嘴偷笑。
林见渊：“……####”
红发挑染男叹了口气，站起来，用无奈的语气说：“好吧，那就，冰~美式。”
说着还故意在这里停顿一下。
一桌留子直接笑得歪七扭八。
林见渊：“？？？#####”
不是？冰美式有什么好笑的？冰美式怎么你了？？？
你他妈笑屁啊你！
“所以您选好豆子了吗？”红发挑染男说。
林见渊：“？”
怒气值70%的林见渊：“我、要、冰、美、式？”
红发挑染男：“唉，我知道了呀，您要冰美式。所以您要什么豆子呢？”
林见渊：“？？？”
林见渊真的快要炸了：“我说我要冰美式！！你特么到底——”
叮当。
门口风铃响。
携玉推门进来，歪着脑袋问：“还没好嘛？”
林见渊：“……”
怒气值0%。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室友一眼，叹气道：“还没好。老板是障碍人士，不确定是耳朵还是脑子。交流起来有点费劲。”
红发挑染男：“？？？”
携玉同情地：“哦——”
红发挑染男这下直接当着林见渊的面翻了个白眼，但却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吧台后面鼓捣他那堆异常复杂的机器去了。
后面那桌留子也开始窃窃私语。
不用回头都知道他们肯定在指指点点，用他们特殊的各种词汇暗戳戳蛐蛐林见渊这个“奇葩”。
“老婆。”林见渊又叹了口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压低声音道，“你进来得太早啦。”
“啊。”室友惊讶，“他还没有开始让你生气吗？”
“不是不是。”林见渊无奈地笑笑，“是还没来得及生气到极点，你就进来了。这下好了。我看到你气就全消了。”
室友：“~”
林见渊：“~”
很好，这下非但怒气值清空，就连嘴角都开始疯狂他妈上扬了。
林见渊在“努力试图压住嘴角”比赛中获得了一秒钟放弃的好成绩。
恰好他的“融雪穿林”*2也做好了。
是装在纸杯里的。
连盖子都没有。
哎，要不怎么说恋爱脑令人失智呢。
此时此刻，哪怕这位红发挑染主理人故意重重地把纸杯放到他面前，纸杯里的咖啡液都溅出来弄脏杯子（而且连张纸巾都没给）。
林见渊居然也生不起气。
他的目光已经被马路对面的巧克力专卖店吸引了。
那家店好像不光卖巧克力块，还卖热巧克力和各种口味的gelato。
林见渊满脑子都是给老婆买个gelato，于是随手从吧台上抽了两张纸巾，就拿起没盖子的纸杯咖啡走了。
临走前甚至还不带脑子地说了句“谢谢”。
咖啡店和讨厌的主理人被抛在脑后。
林见渊走出店门，说：“老婆老婆，吃不吃冰淇淋？”
室友望向马路对面，嘴角一弯：“好哦。”
两个人手牵着手过马路。林见渊左右环顾，等到前面没车了，才牵着老婆慢慢走过去。
“所以说，让你在外面等我是正确的。”林见渊感慨说，“你就像那个什么，止咬器。本来全世界的狗路过都要被我咬两口，结果我看到你我就立马被治愈了。”
——刚才那家咖啡店，林见渊是故意进去生气的。
他在网上刷到这家气人主理人咖啡店，一看地址发现正好在附近，就兴冲冲地跑过来给肺充气。
万万没想到，室友一推门进来他就破功了。
一秒原谅全世界。
钓鱼计划大失败！
“好吧。”室友含笑，“那我下次……”
林见渊侧过头，在夕阳里，心情很好地晃了晃室友的小十二指肠。
下一秒。
手里空了。
林见渊一愣，茫然环顾四周。
咦。
他发现他不光手里空了，他的双脚也离地了。眼睛看到的视野也奇奇怪怪。
不是正在和室友手牵手过马路，而是——
被人拎着后腰提起来。
林见渊瞳孔一震，惊讶地扭头。
微微睁大的眼睛里，倒映出红发挑染男的身影。
“不生气啊？”
红发挑染男开口。语气已经不是刚才咖啡店里那种故作松弛的僵笑。
红发挑染男拎着林见渊的后腰，把他像流浪狗一样提起来晃了晃。
“怎么办呢？这么搞你你都不生气。”
红发挑染男笑了下，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恶意，
“——那我就只能……”
“放开他！”携玉暴怒！
数百米开外的携玉毫不犹豫地冲过来，领域瞬间张开！暗红色阴影如烟花般炸裂！
“携玉！”林见渊惊叫一声，拼命挣扎大喊，“小心！别过——”
“来”字还未出口。
噗滋——
无数火焰般的尖刺，从携玉的胃、肠、肝脏……从他所有的脏器内部扎出来！
鲜血迸溅！
林见渊睁大眼睛。
所有理智瞬间燃烧殆尽！
“我操你妈——！！！”
惊天动地的怒吼爆发出来。
林见渊疯狂踢蹬挣扎，红发挑染男肆无忌惮地大笑，把他举高，欣赏他暴怒的姿态。
随即又是一声——
噗滋。
一根火红色的粗壮尖刺，从林见渊心口处贯胸而过！
林见渊呼吸一顿。
“林见渊！”同样被火焰尖刺贯穿的携玉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悲鸣。
携玉发疯般地拼命冲撞。
却被更多尖刺洞穿！死死钉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这么厉害哪？”红发挑染男开始疯狂地大笑，拎着林见渊像看一块生肉般摇晃，“居然直接从心脏刺出来，那一定会很好吃！天哪我太期待了，我第一次遇到你这种——”
话音未落，咔。
林见渊双手握住尖刺，用力一掰！
粗壮尖刺犹如火红水晶，被他硬生生掰断。
一旁的红发挑染男笑声还来不及停止，就听到一个熟悉的血肉贯穿声。
噗滋！
还染着血的粗壮尖刺，被林见渊反手捅进他胸口！
红发挑染男：“？”
林见渊怒气冲天。左侧心口处的尖刺还在雨后春笋般疯长，瞬间再生出第二根。
他反手一掰，又是咔！
这一回没有“噗滋”了。
这一回是——
砰！！！
林见渊把尖锥当棒槌，粗的那头照着红发挑染男的脸，给他狠狠抡过去！
红发挑染男：“？？？”
红发挑染男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个事，整个人就被抡得往左一摔，失去平衡地砸到地上！
“宝宝。你再稍微忍一下。”
林见渊怒不可遏，随手丢下棒球尖刺，反手从自己心口又折下一根。
这根更粗。
“就一下下。”
林见渊说，
“等我把这傻逼玩意儿弄死，我就马上来救你。”
数米之外，困住携玉的无数尖刺如火红薄雾消散。
浑身伤口开始飞快愈合的携玉嘴角一弯，露出笑容。
“好。”


第130章 激惹
哐！哐！哐！
林见渊面无表情, 把火焰尖锥当棒槌一样抡，一下一下往红发挑染男身上狠砸。
“啊！你为什么——啊！为什么能——”
红发挑染男像个气球，打一下吱一声。吱出来的都是煤气混合汽油的味道。
吱得林见渊更加火冒三丈。
“你他妈、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林见渊狠狠暴打。
咔嚓。手里的尖锥碎了。
正好心口又长出来一根。林见渊面无表情地掰下来。
咔！
地上的红发挑染男听到这个声音已经开始PTSD了, 他绝望地像个大虫子一样扭来扭去, 挣扎着后退说：“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打死了！”
林见渊：“？”
林见渊狐疑：“那咋了？”
红发挑染男：“？”
林见渊反手抡起粗壮的火焰尖锥, 狠狠又是一砸！
“啊！”
携玉托腮, 坐在路边看。
原本遮天蔽日的巨大领域, 已经缩小成一个半圆形的发光遮盖。
温柔的白光笼罩在他的爱人周围，对路过的人们造成轻微精神污染。
这样他们就看不到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为他的爱人提供了充分的自由搏击空间。
林见渊已经抡断了不知道多少根尖锥了, 红发挑染男也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浑身乌青破破烂烂, 哪里还有之前那个时尚瘤子精致咖啡店主理人的样子。
红发挑染男像个被喷了杀虫剂的大蟑螂一样躺在地上抽搐。
哐当。
林见渊丢下最后一根已经从中间裂开的火焰尖锥，转身回到携玉身边。
携玉柔软地坐在地上。林见渊一言不发, 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携玉眼睁睁看他掏出一盒创可贴。撕开全新的包装, 小心翼翼、微微颤抖地给他贴上。
贴在那些被火焰尖刺刺伤的地方。
“……宝宝。”
林见渊哑着嗓子说，“这个会有用吗？贴上去疼吗？”
——如果是他的话，这时候会怎么说？
携玉柔肠百转, 忍着笑地说：“贴快点。”
林见渊浑身一震, 开始超级加速贴创可贴。
携玉：“再晚点伤口就全都愈合了。”
林见渊：“？”
林见渊震惊抬头。
携玉终于忍不住, 哈哈大笑地抱住他。
两个人劫后余生地相拥。
另一边, 被打了个99%死的红发挑染男试图偷偷跑路。
咻！
一根肠子窜出去，卷住红发挑染男，往天空上一甩，然后狠狠往下一掼——
砰！
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
尘土飞扬。红发挑染大蟑螂在大坑中抽搐痉挛。
林见渊惊叹道：“宝宝，还是你力气大！”
“还好啦。”携玉谦虚道，“我打他只是皮外伤。你打他才有真实伤害。”
真实伤害？林见渊忽然觉得这个说法有点耳熟。
他好像……当初在前公司地下室，他第一次遭遇沙袋大肉瘤的时候，大肉瘤子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能对异端造成真伤？
“为什么？”林见渊问。
“不知道呀。”
携玉歪着脑袋想了想, 笑道，“可能因为你是带着强烈情绪打打的？”
这个答案倒是有点意外。
林见渊摸着下巴，陷入思考。
不远处，大坑里的红发挑染大蟑螂又在试图爬走。
林见渊：“喂，蟑螂。”
红发挑染男浑身一僵。
蟑螂？？叫谁？
林见渊走过去，问：“为什么我能对你造成真伤？”
红发挑染男：“！！”
蟑螂居然真的是在叫他？！
“我哪知道！”红发挑染男怒道，“不过你别得意！别以为你能伤害到我的本体你就能把我怎么样，我告诉你，区区人类，绝对不可能杀死我！我跟你们可不一样！”
林见渊皱眉。
果然，就在红发挑染男说话的这工夫，他浑身上下的伤都已经开始快速愈合了。
就像携玉一样。
他们S级异端似乎都有着极为强悍的身体。
或者说，从“概念”上，他们就是不可消灭的。
林见渊刚才辛辛苦苦揍了他十分钟，结果这些伤居然十秒钟就痊愈了。
而林见渊却已经打累了。
林见渊长叹一声，不禁露出了老父亲看不成器儿子的眼神。
“意思是，我就算累死，我都打不死你是吧？”林见渊疲惫地说。
“呵呵。不然呢？”红发挑染男拍了拍衣领，得意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你以为你是谁？”
脸上又恢复成那种嚣张挑衅的笑。
“我是谁？”
林见渊想了想，
“我是你爹？”
事实证明，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但是人的智慧和创造力是无限的。
“啊啊啊啊啊——”
高架桥上，林见渊开着摩托车，身后坐着他的老婆。
老婆娇滴滴地依偎在他背后，柔肠百转的肠子紧紧缠绕住他的腰。
而在摩托车后方，是由无数根发光细丝拧成的粗硬钢缆。
钢缆的另一头把红发挑染男上半身五花大绑。
摩托车上高架，限速是80公里/小时。
林见渊就把摩托车开到80。嗡嗡嗡地风驰电掣。
摩托车在前面飞，红发挑染男在后面追。
两条腿像动画里的汤姆猫一样抡出残影。
“啊啊啊啊停一下停一下我跟不上了我跟不上了啊啊啊啊——！”
红发挑染男一声惨叫。
砰！
紧接着是，砰砰砰砰！
第一声砰是脸着地。
后面的就是脸像皮球一样在地上弹。
“……所以宝宝你看！”林见渊紧握住摩托车把手，打着转向灯潇洒地变了个道。在摩托车头盔里放声大喊，“偶尔自驾一下，其实也蛮好！”
携玉：“是哦~”
摩托车是林见渊随手拦下路人买的。这年头大城市里开摩托车的人不多了，摩托车也不再是普通的代步工具。
能在A市里开摩托车（而且还是加汽油的摩托车）的人，通常都是来耍酷装逼的。
所以都是好车。
反正林见渊和室友现在两个人加起来月薪40万，花也花不完，再加上这辆摩托车确实很酷炫。
除了这次遛蟑螂可以用，以后闲着没事还可以出去兜风用。
于是——
“啊啊啊噗！放过——唔噗！放过我！噗噗！不行了我真的受不——唔噗！”
摩托车严格遵守交规。
红发挑染男以8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呈正弦函数曲线对着车屁股疯狂磕头。
发光细丝（钢缆版）：“……”
被鼻涕粘好的捏捏乐：“……”
其余一众小玩具：“……”
有时候真的觉得他们大王好可怕啊。
经过正弦函数的调理，红毛挑染男立刻老实得像个面条。
最爽的还不是这个。
最爽的是，林见渊本来还在担心，管理局那么远，会不会开一半没油了。
结果开着开着，原本只有半箱的油，居然变成了全满！
林见渊：“？”
林见渊思考一秒，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红发挑染大蟑螂居然还能给摩托车加油！
是因为打着打着漏油了吗！
好家伙！原来你这么好用啊！
那可太好了。
以后家里又可以省一笔花销了~
……
就这么一路风驰电掣，节能又环保地回到管理局。
“以上就是收容【激惹】的全过程。”
林见渊说。
红发挑染男是【激惹】。
坐摩托车回来的路上他已经什么都招了。
【激惹】就是传说中的，除了携玉以外的第二个战斗系S级。
局长：“。”
时少宁：“。”
两个人眼角肌肉微微抽搐，看着面前毫发无伤只是衣服破了个洞的林见渊&毫发无伤甚至连衣服都没破（因为没穿）的邪域。
心情复杂。
邪域是S级异端也就罢了。
林见渊你为什么也无伤啊！
局长简直难以置信，他说：“林见渊你真的没事？”
时少宁也难以置信，他崩溃地说：“为什么每次你抓异端都这么容易啊！”
林见渊：“。”
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管是超强的精神抗性，还是所谓的“能够赤手空拳对异端造成真伤”，其实都不是他主动控制的。
林见渊只能两手一摊，说：“可能我真的是异端之主吧。”
关于这一点，【激惹】在坐摩托车的时候也已经老实交代了。
——他也不知道。
【激惹】说，他其实已经盯上林见渊很久了。
众所周知，林见渊脾气暴，日常火冒三丈。而愤怒正好是【激惹】的食粮。
现代社会，戾气很重。激惹其实平常不缺吃的，但林见渊实在是太香了。
（激惹说到这里的时候被携玉掐着脖子狠狠又往地上砸了几次。）
（林见渊友情提醒说掐脖子没有掐人中痛。）
（于是携玉又从善如流地掐着激惹的人中把他掼在地上好几次。）
……总之，随着林见渊变得越来越香，激惹终究还是忍不住对他下手了。
从林见渊和携玉身体内部扎出来的火焰尖刺，就是激惹的食物。
简直是“生气伤身”的具象化。
“然后。”林见渊停顿了一下，说，“回来路上我又遇到了【闪回】。”
局长和时少宁齐齐脸色一变。
携玉也愣了一下，侧过“头”看着他。
携玉已经失去那一段记忆，只有林见渊记得。
当时，摩托车在高架桥上飞驰。
林见渊戴着头盔，高速疾驰间忽有所感。
果然，前方出现交通事故。
——但那不是真的。
那不是真的交通事故。虽然有翻倒的车辆、有惊慌失措的人群。
有救护车、有被白大褂和警察包围起来的区域。
但那是记忆。是创伤。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站在救护车旁边。
摩托车高速疾驰，林见渊侧过头。
老太太也在同时，侧过头。
目光短暂交接，一闪而过。
一闪而过的瞬间，林见渊清楚看到她的口型。
“dao。”


第131章 梦中结晶
目前为止闪电侠老太太挤出来的牙膏如下：
xu
ni
世界
kan
dao
除了“世界”很明确是“世界”以外, 其他几个字都只有口型和微弱的气音，无法分辨声调。
林见渊果断：“虚拟世界砍刀？”
时少宁：“？”
局长谨慎地问：“什么意思？愿闻其详？”
林见渊：“我乱说的。别信。说出来我自己也觉得离谱。你就当我给你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吧。”
时少宁&局长：“……”
比起“虚拟世界砍刀”，当然是“虚拟世界看到”听起来更有意义一点。
但是“虚拟世界看到”又是什么？
……烦死了。
一天天的净在那儿挤牙膏。
这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虽然闪电侠老太太被困在【闪回】里很惨, 但林见渊有时候真的很想把她拉出来打一顿。
算了。线索明显不齐, 现在纠结没有意义。
林见渊果断停止内耗, 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见渊拖着被打得99%死的【激惹】像拖一个破麻袋一样来到收容部。
看得局长都心惊胆战, 忍不住问：“林见渊, 你要做什么？”
林见渊：“做个人体……不。做个异端体实验。”
局长：“？？”
林见渊摆摆手，把局长、时少宁、A级小玩具军团们一起寄存在收容部入口的宝宝寄存处。
“来来来。”捏捏乐自从被捏好壳以后就又变得开朗活泼。它热情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大大方方地说, “来！局长，来这儿坐！别客气！当自己家哈！”
局长：“………………”
你听听这对吗？
时少宁却嗤笑一声, 淡淡道：“都越来越像人了。”说着就在小玩具们身边坐下。
“都”。
这个字, 虽未指明，却令携玉嘴角一弯。
林见渊和携玉的身影消失在倒立尖塔入口。
局长和时少宁对视一眼。
两个人似乎想再聊聊闪电侠老太太的事，却又默契地欲言又止。
时少宁低声：“局长, 我有不好的预感。”
局长叹道：“既来之, 则安之。我们能做的也已经都做了。”
时少宁静了片刻。
反问：“是吗？”
……
林见渊的实验设计很简单。
上次室友谵妄, 林见渊亲了一下室友, 室友就恢复正常了。
局长因此提出一个大逆不道的猜想：
如果亲吻谵妄呢？
林见渊当然不可能去亲谵妄。
所以他想论证一下，室友当时恢复正常，到底是因为被他亲了，还是恰好debuff时间到了。
验证的方法很简单。再抓个S级过来让【谵妄】谵妄一下就行了。
为了保证实验准确性，最好新的实验对象也是S级。
但是目前已经收容的S级们都还挺配合挺听话。把他们抓过来做实验也不太人道。
现在激惹来了。
那这可不正好了。
林见渊毫不犹豫地把五花大绑的红发挑染大蟑螂丢进了谵妄的监室。
“你要干什么？你以为就凭这种——谵妄？！”
激惹起初还一脸欠揍，一脸“你以为这种牢房就能困住我”的嚣张。
下一秒，他看到坐在海底世界里安安静静堆积木的谵妄。
激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紧接着就开始疯狂挣扎。
“放我出去！别把我跟他关一起！放我出去！”
看来激惹知道谵妄是怎么回事。
一生要强的时尚留子主理人原来也怕胡言乱语出洋相？
林见渊没有耐心听他比比, 直接抬起一脚把他踹进去。
“唔咳——”
激惹失去平衡，往后踉跄着一屁股摔到谵妄面前。
啪啦啦！
撞塌了谵妄正在堆的积木！
林见渊：“……”
谵妄慢慢抬起头：“……”
林见渊双手合十，做了个对不起的姿势。
躺在积木堆里的激惹却慌张地睁大眼睛：“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激惹在道歉？
这么欠揍的激惹居然会给谵妄道歉？
林见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激惹：“不是我故意的，故意的不是我，我的是不故意！”
林见渊：“。”
好吧，原来是已经渐入佳境了。
激惹已经接触到谵妄的污染物。果然，下一秒，激惹就开始兴奋地胡言乱语。
激惹：““啊！咖啡豆是妈妈的恩赐！西伯利亚的雪松双重水洗天花板和蚂蚁！城市记忆和向日葵耳机有颈椎病有无线充电的徽章！嗡嗡！花钱来给肺充气的都是傻逼！”
时间差不多了。
林见渊看了眼秒表。上次室友接触谵妄的时间也很短。
差不多该把蟑螂捞出来了。
林见渊走过去，想从积木堆里捞起两眼放光的激惹。
却听激惹道：
“炒作是什么我只想和咖啡脑袋交朋友。哈！急了急了。顶上去让更多人来充气。否则我就会和哥哥一样……”
林见渊不知怎么心念一动。
忍不住朝谵妄看了眼。
谵妄却对激惹的表演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坐在积木前面，安安静静地抬眸看着他。
激惹已经进入状态，虽然五花大绑但还是在地上做起了仰卧起坐。
“妈妈的窗户将在打卡机旁加冕！起立！全体异端！天空用十二指肠捆住命运！”
林见渊睁大眼睛，猛地一把拎起激惹的领子！
“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林见渊皱眉逼问。
然而已经晚了。
激惹已经没办法正常回答，他彻底进入谵妄状态，开始激情抨击把主理人叫成服务员的顾客。
林见渊：“……”
林见渊把激惹从谵妄的监室里拖出来，让他脱离谵妄的污染范围。
几分钟后。
好消息，不用亲谵妄了。
脱离污染后，激惹很快恢复了清醒。可见上次的“接吻治疗谵妄”只是巧合。真正的原因还是debuff时间到了。
坏消息。恢复清醒的激惹又变成了欠揍的死蟑螂。
问他什么根本不说，只是一味“我不知道啊刚才又不清醒”，同时配以一个挑衅的表情。还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该拿出更多诚意？”
林见渊：“……##”
林见渊火冒三丈地把他踹进6号监室，封上钢筋混凝土大门。
同时在监室里24小时循环不间断大屏幕播放小红薯上各种对于装逼咖啡店主理人的吐槽段子。
激惹：“……”
大蟑螂开始在大门后撞墙：“啊啊啊啊放我出去！别放了别放了！放我出去啊啊啊！”
携玉歪了歪脑袋，听着钢筋混凝土大门后激惹的哀嚎：“他好像愿意说了耶。”
“晚了。”林见渊漠然道，“迟来的深情比狗贱。走了宝宝，上去吧。”
首先，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其次，激惹这个傻逼，看了就生气。清醒状态下说不定还会故意误导他们，故意乱说话搞事情。
傻逼蟑螂不值得信任。
还是大量重复实验获得的数据更加可靠。
回到倒立尖塔最顶层，林见渊立刻对局长下达指示：
去收集谵妄的污染物，然后雨露均沾把所有异端都拉出来谵妄一遍。
局长：“为何？”
林见渊：“这是我第3次在异端口中听到‘妈妈’。”
激惹非但提到“妈妈”，还提到“打卡机”和“加冕”。
又打卡又加冕的不用说肯定是他星际联邦皇帝兼异端之主兼天选打工人林见渊。
而“十二指肠捆住命运”，指向性也很明确。
携玉被谵妄的时候也提到过“妈妈”。他说“妈妈这是我进化过程中的第一页。”
被谵妄了都在对爱人不断地告白。
细细想来，无论是人还是异端，谵妄的时候其实都在说大实话。
在用胡言乱语的方式说大实话。
“那第一次呢？”时少宁问，“第一次是谁？”
林见渊转过头，望向从宝宝寄存处蹦跶着向他跑来的捏捏乐。
林见渊弯腰，伸出手。让捏捏乐跳到他掌心里来。
“是它。”林见渊说，“A级异端，我的捏捏乐。”
“嗯嗯？什么呀什么呀？”
捏捏乐歪歪头。脑袋上的两个触角Q弹地晃了晃。
……
如果说激惹会对人类有所隐瞒，那携玉呢？王勇呢？踟蹰呢？
捏捏大总管呢？
异端们身上明显藏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而谵妄就是那个秘密的钥匙。
林见渊已经受够了一个两个异端都他妈来跟他挤牙膏了。
这次他要来个大的。
他要一次性做个大数据！
他要一拳打扁整个牙膏！！！
当然，大数据不是一天建成的。
林见渊雷厉风行地设计完方案，又从大局上统筹监控了一段时间。
抬头一看。
好家伙！凌晨一点了！
……绝了。
我他妈怎么又主动加班。
林见渊真是服了他这个被动牛马的技能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事情丢给今晚负责值班的同事。
火速拉着室友回家。
夜。深深的夜。
卧室里，林见渊已经熟睡了。
不需要睡眠的携玉，一如既往地趴在他胸口。
玩他的睡衣纽扣。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林见渊其实已经是身心高负荷运转的状态。
一直没能好好休息。一直没能停下来喘口气。
然而即便已经如此疲惫，明明已经困得神志不清。
在淋浴间洗澡的时候，林见渊还是仔仔细细检查了携玉的身体。
热气氤氲。携玉想起林见渊从心口掰下的火焰尖锥上其实也染了血。
于是两个人互相检查。
检查着检查着就开始亲吻彼此。
林见渊太累了，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吻他。
所以携玉也很克制。亲了一小会儿——真的只有一小会儿，他还远远没有亲够——就克制地捧住林见渊的脸，把他的嘴巴拉开。
林见渊：“？”
携玉：“睡觉。”
大概是第一次从携玉口中听到这么命令的语气，林见渊觉得很好笑。
觉得很好笑所以就笑笑地凑过来最后亲他一下。
然后乖乖睡觉。
林见渊需要睡觉，可是携玉不需要。
所以携玉就趁他睡着以后，继续肆无忌惮地亲他。
亲亲脸颊。亲亲喉咙。
亲亲心口。
隔着薄肌亲吻那颗平稳跳动的心脏，携玉又想起林见渊白天“咔”地掰断火焰尖刺的帅样。
真的帅。
生气的样子很帅，暴打激惹的样子很帅。
潇洒张扬地骑着摩托着带他飞驰的样子超级帅。
还有，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给他快要愈合的伤口疯狂贴创可贴的样子也好帅……
携玉想着想着就又忍不住笑起来。
胃里却忽然抽了下。
……咦？
携玉有些疑惑，抬起一截肠子，低头摸摸自己的胃。
不对。不是胃。
是心脏，他放在胃里的心脏。
想到林见渊单膝跪地给他贴创可贴的样子，胃里的心脏就一抽一抽。像拳头攥紧，像活虾被丢进热水里疼痛地蜷缩。
咦？
为什么？
携玉趴在林见渊胸前，不理解地攥了攥爱人心口的睡衣。
噗通。噗通。
林见渊的心脏缓慢有力地跳。
噗通。噗通。
携玉胃里的心脏也跟着一起跳。
两个心脏变成同一个频率的时候，携玉忽然明白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明白了。
——“如果当时不是开玩笑而是抱紧他就好了。”
柔软的肠管隔着胃壁抚摸自己的心脏。
携玉感受着胃里那颗心脏，一抽一抽，刺痛地挛缩。他明白了。
如果当时不是开玩笑，而是用力抱紧他就好了。
让他靠在我的胸膛，紧紧抱住他，给他依靠。
当他的避风港。
就像——
携玉低下头，看着睡梦中也下意识地轻轻搂住他的爱人。
——就像，他对我做的那样。
携玉深吸一口气。抬起一截肠子，拍拍自己终于想明白的心。
然后来到镜子前面，掏出手机打开人体解剖学。
是时候拼出完整的身体了！
……等等。
人体骨架加载中。携玉看着镜子里粉红鲜嫩的自己，想了想，没有继续看手机。
而是张大嘴。
掏啊掏，掏啊掏。
他记得还有存货。
掏啊掏，掏啊掏。
他记得曾几何时的某一次，他没有全部吃光。因为很好吃所以还留了一个。舍不得吃。
真的很好吃。所以舍不得吃所以只是偶尔拿出来嘬嘬。
掏啊掏。掏啊掏。
在哪里？啊，在这里。
携玉张大嘴巴在自己胃里掏了半天，总算从胃的某个角落里掏出他珍藏已久的宝贝东西。
——那是一块结晶。
小小的，剔透的。
已经像珍珠一样被胃壁打磨得温润光滑的。
林见渊梦里的白色结晶。


第132章 最害怕的事
翌日。
林见渊从熟睡中醒来, 阳光正好，温柔地照耀在眼皮上。
今天他不是被早餐的香气唤醒的，而是睡到自然醒。
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转头, 果然看到室友还在床上。
“醒啦？”室友笑眯眯。
林见渊凑过去, 伸手抱住他。脸颊在他喉咙上蹭蹭：“早啊宝宝。”
两个人一起懒洋洋地起床, 懒洋洋地在厨房里做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林见渊感觉今天的室友老在“盯”着他。
众所周知消化系统没有眼睛。
但林见渊跟爱人相处久了, 渐渐能感受到爱人的“目光”。
他爱人是个撒娇怪，所以平常大部分时间注意力都一直黏在他身上。
逮着机会就要跟他贴贴亲亲~
但今天好像格外不同。
今天好像……特别……
特别地“盯着”他？
“宝宝。”林见渊哭笑不得,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盯着我？”
“因为我突然发现, ”携玉认真地说，“你走路走得好好看啊。”
林见渊：“？”
携玉：“好会走。”
林见渊：“？？？”
不懂。
遇事不决, 亲一下再说。
林见渊凑过去亲了老婆一下。
携玉：“~”
两个人又高高兴兴亲亲热热地牵着手, 瞬移到了管理局。
来到管理局的林见渊傻眼了。
“靠，人呢？”他左右环顾，发现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外勤部今天只有稀稀拉拉的值班人员。
值班同事看到他, 也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咦, 林队？”
“林队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放假么？”
嗯？？
林见渊拿出一看手机, 这才发现——今天是中秋！！
靠，他加班加傻了，居然忘了今天已经是中秋了！
林见渊今天没有出勤任务，也没有训练计划。他来管理局只是想看看“把所有异端拉出来谵妄一遍”的大数据进度如何了。
不过既然今天是中秋……
他就不要去检查进度了吧。
不要当一个中秋节还去查岗的傻逼领导！
“那，现在？”
携玉的阑尾一摆一摆。
似乎暗藏着某种期待？
林见渊想了想：“出去玩？”
“好哦。”室友笑起来。
温温柔柔，仿佛永远没有脾气。
林见渊：“~”
有时候真的受不了自己的恋爱脑。
明明只是很日常的对话，明明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
但只要爱人在身边就忍不住想笑。
就好像, 幸福感已经满溢出来，从眼睛，从嘴角，从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暖暖地满溢出来。
藏都藏不住了呀。
半小时后。
游乐场。
时少宁：“。”
林见渊：“嗯？？？”
“哥！嫂子！”裴硕两眼放光，像条大金毛一样呼哧呼哧甩着大尾巴跑过来，“好巧啊！你们也来这里玩！”
“是啊好巧——你们怎么会来？我记得时——呃，时少宁不是今天有工作么？”
林见渊诧异地看了时少宁一眼。
时少宁：“。”
裴硕替他回答：“是晚上！少宁哥的工作是晚上！下午两点就要过去化妆彩排。”
少宁哥。
林见渊挑眉，觉得这称呼真稀奇。
第一次有了时少宁不光是怨气冲天疯狂出勤的“时队”、他其实还是万千粉丝心目中的“哥哥”的感觉。
哦不对，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帮那个粉丝妹妹拍to签名照的时候已经感受过了。
“然后今天上午本来还有一个活动，但是临时取消了。少宁哥本来想让我放半天假，我一看游乐园正好很近，就提议说要不要过来玩。反正都已经出门了~”裴硕活力满满地说。
“咳。”时少宁不知怎么，脸上表情有点古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见渊本来没多想的。
时少宁这么一解释，林见渊反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时少宁什么时候精力这么旺盛了，好不容易有半天休息居然不是回家睡大觉而是跑到游乐场来玩？
算了不重要。
来都来了就一起玩吧！
于是，意外相遇的四个人开始在游乐场里一起玩。
这座游乐场以惊险刺激的过山车出名。
过山车前面果然排着很长的队伍。不过他们四个买的都是最贵的免排队VIP票，可以走快速通道，只要等这趟车结束就行。
“看上去也就几十米高嘛。”林见渊抬起头遮阳光，仰头看着过山车轨道，“我的评价是不如飞天大肠。”
携玉娇羞：“~”
时少宁：“……”
“啊？”裴硕没听清，“飞天、什么肠？”
林见渊正要随便说点什么忽悠过去，时少宁却道：“别理他们。这是他们狗男男的小暗号。”
林见渊：“？”
“哦哦。”裴硕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红，听话地不再问了。
这个过山车不愧是全国第一惊险刺激的网红过山车。
光是站在过山车下面看，很多游客就已经开始害怕。
还有人都已经坐上过山车了，还是突然纠结，然后跳车。
被工作人员反复确认之后仍然决定放弃，并对哈哈大笑的朋友们摆手说“不了不了我还是算了”。
简直就跟电影《死神*了》一样——
不行不行，别立FLAG！
已经坐上过山车的林见渊在心里疯狂抽自己耳光。
却还是在安全杠降下的时候怂怂地说：“老婆，等下能不能抱紧我？”
“好哦。”携玉笑笑，一截肠子伸过来，比安全带更紧地缠绕住他。
林见渊：“~”
很好！
有安全感了。
而且安全感爆棚！
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个屁啊！！！
事实证明，哪怕已经被老婆层层保护着，哪怕无比确信绝对绝对死不了。
但该怕的还是会怕。
他妈的这到底是过山车还是360度无死角疯狂旋转滚筒洗衣机啊！
林见渊只觉得脑浆都快被甩出来了！短短两分钟，简直像过了两年！
下车的时候他直接眼冒金星，差点两腿一软给工作人员跪了。
“我靠……受不了了……”
林见渊摇摇晃晃地抓着栏杆。
“去坐一会儿。”携玉一下车就一直扶着他。
要不是怕裴硕看了吓死，携玉早就把自己编成大肠躺椅，托着林见渊一路躺着平移到大树底下去休息了。
大树下，长椅的另一边。
时少宁的表情也很难看。
酷哥的形象已经有点崩不住了，额头的冷汗说明他还记得他刚才在过山车上叫得有多大声。
“……”裴硕很想忍住，但是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嘴角弯起。
“闭嘴！”时少宁恼火。
“少宁哥，我还什么都没说！”裴硕忍着笑。
“所以让你闭嘴！”时少宁嗓子都哑了，额头冒出一个“#”号，“别说！不许说！不许外传！”
“好的好的。”裴硕低头在背包里掏掏掏，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然后东张西望，说，“哥，你想喝什么？我去买水。”
正在闭目养神的林见渊：“冰可乐。”
同样闭目养神的时少宁：“冰水。”
林见渊：“？”
时少宁：“……”
裴硕连忙说：“渊哥，嫂子，你们要喝什么，我也一起买。”
林见渊：“……？？”
时少宁：“。”
藏在口罩下面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
林见渊狐疑地看了裴硕一眼，又看了时少宁一眼。
这诡异的“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惆怅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裴硕毕竟不是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也只是林见渊的错觉。
裴硕还是那个裴硕，中央空调大暖男，在接下来的一路上，他热情洋溢地照顾着所有人。
因此当裴硕提出接下来想玩密室的时候也没有人反对。
……其实已经有点累了。林见渊和时少宁两个老年人。
两个饱受工作摧残的社畜对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精力值告急的疲惫。
不过，毕竟是难得出来，两个人都默契地选择陪裴硕继续玩。
何况携玉也对密室逃生很感兴趣。
“会很吓人嘛？”
在前台签署免责声明的时候，携玉凑过来，软软凉凉地贴在林见渊身上。
“宝宝不怕。”林见渊安抚地捏捏他的胆囊，“等会儿咱们一块儿走就不怕啦。我会保护你哒。”
携玉：“好哦~”
时少宁：“……”
说害怕的这一位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
到底是哪边比较可怕啊喂！
……总之还是进了密室。
进去以后，林见渊和时少宁都沉默了。
票是裴硕买的。他们都没管。
进来以后才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接地气的主题密室。
——《办公室惊魂》。
“不是，裴硕，哥，我简直要叫你哥了。”林见渊无语道，“你平常上班还没上够啊？怎么还要跑到密室逃生里来上班？？”
“啊，因为只剩这个了。”裴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没有预约嘛。”
好吧。这也没办法，毕竟是临时决定过来玩。
而且只剩《办公室惊魂》其实也非常合理。毕竟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谁他妈下了班还想来密室里体验上班啊！
总之四个人还是进入了这个写字楼主题的密室。
密室的故事很传统：加班被留到深夜，结果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传来诡异动静。
主题虽然老套，但是密室机关布置得很用心。
四个人先是被困在一个大会议室，找到线索打开会议室的门之后需要兵分两路。
一路去外面走廊上找线索，一路留在办公室里找线索。
由于林见渊和携玉这对狗男肠的存在，如何两两分组根本不是问题。
于是，黑暗中的大办公室里，此刻只剩下林见渊和携玉两个人。
“这里好像以前你工作的那个地方哦。”携玉含笑说。
“……别提了。”林见渊已经想死了，“ 我真是服了裴硕了。”
他发现裴硕上班跟他上班真的不一样。
裴硕会觉得“贴近生活的密室细思恐极比较吓人”，而林见渊看到这个熟悉的办公室场景，他只想一拳打爆全世界。
什么鬼什么杀人狂什么追逐战……林见渊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一会儿要尽可能控制住自己。
万一生理反射一拳把NPC打伤了可就不好了。
平心而论，密室设计得还挺用心。
林见渊作为一个靠创意吃饭的人，能感觉到密室设计者各种细节处的巧思。
看得出来，设计师也是上过班的。
线索都藏在很多很有梗的地方：比如卡纸的打印机深处、比如键盘上一个怎么按都按不出来的按钮里……
可以感受到设计师上班的怨气了！
林见渊发挥共情技能，轻松找到了所有线索。
接下来就是爬到办公桌底下，从一个伪装成电脑机箱的盒子里钻进密道。
林见渊把解谜得到的伪装成u盘的钥匙插进去，按了下开机键，暗道门却没打开。
“咦，不对吗？”携玉紧紧地贴在他身边。
小肠依人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沉浸式。
林见渊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好像要等裴硕他们那边一起拉机关。”
进密室之前工作人员提醒过，他们兵分两路之后，要两边都找齐线索，才能同时打开暗道的门，最终在暗道里汇合，进行一场终极暗道追逐战。
这么一想还是挺刺激的。
林见渊往后一靠，坐在地上。伸手捞过老婆，让老婆坐在他怀里。省得被地上的灰弄脏肠子。
“等一会儿吧宝宝。”林见渊说，“他们那边好慢。”
“好哦。”室友软软凉凉地趴在他怀里。
密室里稍微有点热，正好老婆身体凉凉的。抱起来太舒服了。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林见渊在黑暗中和老婆闲聊起来，“出去吃吗？”
携玉道：“在家里吃吧。”
“好。”林见渊轻轻抚摸着爱人，从喉咙到肝脏。触感微凉，让他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今天是他们两个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
难以想象，他居然和一位消化系统组成了家庭。
哈哈哈哈。
“差点忘了，月饼都没买。”林见渊忽然想起来。
管理局发的中秋节福利里其实有月饼，但是他把一整箱福利直接全给裴硕了，自己什么都没留。
月饼这种东西，每年中秋大家互相送来送去的，林见渊从来不吃。
但是今年不一样。
今年一定要吃。
还要和老婆一起看月亮。
林见渊想着想着，嘴角又不由自主地翘起来。
黑暗中，两个人依偎着蜷缩在办公桌底下狭小的空间里。
明明是恐怖主题密室，明明远处还隐约传来鬼叫追逐以及时少宁濒临崩溃的尖叫声。
但这里，爱人近在咫尺的地方，就是避风港。
呼吸，心跳，温柔缱绻。
林见渊在黑暗中缓慢地眨着眼睛。等得都有点困了。
“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耶。”
窝在他怀里的携玉突然说。
“嗯？”林见渊温柔地爱抚他的胰腺和胆囊。感觉爱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温暖。一大团温暖下水贴上来。
物理意义上的柔肠百转。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超级大的惊喜。晚上给你。”携玉亲昵地蹭蹭他的喉咙，“好期待你看到的反应。”
“为什么要等到晚上？”林见渊笑着说，“是什么呀宝宝？好急。”
“好急哦？”携玉在黑暗中低低地笑起来，“好急哦？”
“你学坏了。”林见渊无奈地说，“你现在都学会勾引我了。”
“这叫勾引哦？”携玉笑得花花肠子乱颤。
还以为下一句又是“我不懂”。没想到携玉却说：
“对。我就是在勾引你~”
林见渊心里狠狠一跳。
携玉穿过黑暗，凑过来亲他。
携玉现在真的学坏了，亲他的时候都会轻轻地咬，很缱绻的那种咬，像忍不住想吃掉他。又舍不得。
林见渊很想提醒他密室里其实都有红外线监控。但是——算了。
林见渊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暗中传来另一颗心脏，砰砰砰地跳。
然后林见渊就什么都没办法思考。脑子里只剩下爱人的吻。呼吸。心跳。
……困了。
林见渊被亲得有点缺氧，困困地闭上眼睛。
陌生的黑暗，心底隐约的不安，令他下意识地与爱人十指相扣。
这样就很有安全感。
无论在哪里，无论有多黑暗，只要感觉到爱人在身边，就很有安全感。
……困了……
睡意袭来。林见渊左手与爱人十指相扣。忍不住闭上眼。
“干嘛盯着我看？”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林见渊一愣，茫然地睁开眼。
只见裴硕站在他面前，尴尬地摸着脸说，“干嘛盯着我看，我早饭沾脸上了？”


第133章 携玉？
林见渊皱眉, 环顾四周。
熟悉的工位，熟悉的环境。
熟悉的傻逼前公司。
没有携玉。
很好。
林见渊一秒破案：是幻觉。
不用想，肯定又是哪个傻逼异端跑过来送死。
既然终端没响, 携玉也没发觉, 那肯定又是S。
好好好。
快要大结局了S级扎堆来找死是吧。
林见渊一把推开虚假的裴硕, 皱着眉头开始审视一切。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桌子是桌子椅子是椅子的, 和记忆里如出一辙, 从现实逻辑上来讲也没什么问题。
包括这些同事，也都栩栩如生。
裴硕被他一把推开的时候吓了一跳, 惊讶地叫了声：“哥？”
那表情那语气, 那大金毛一样的blingbling的大眼睛。
……要不是10分钟前你刚跟我一起进密室逃生我就要信了。
林见渊想到密室逃生，忍不住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好小子。密室逃生也要玩上班主题是吧。
这下连幻觉都是上班主题了。爽了没？
——等等。这个幻觉是群体性的还是只他一个人有？
算了不管了。先出去再说。
出去高低得给裴硕两个板栗吃。
林见渊继续调查周围, 试图找出破局的线索。
这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梯上冒出来。
姜晨走到工位前，敲了敲桌面说：“十二点半会议室开会啊……林见渊？听到没？”
林见渊：“……”
这个幻觉真是完美复刻啊。
不过既然是幻觉那他给幻觉来一个大逼斗也不过分吧？
啪！
林见渊反手赏了姜晨一巴掌。
整个办公室所有人都惊呆了，姜晨更是捂着脸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哥？哥你怎么！”裴硕被吓了一大跳, 急忙上来拉住他。
“林见渊？你、你你你……”苏志伟也瞪大眼睛, 惊慌地拉开椅子跑过来。
“林见渊！你疯了！”姜晨厉声呵斥。
林见渊看都懒得看他。
此时若是小玩具们在场, 捏捏乐指定会说一句：
“大王亲自赏你耳光, 还不赶快谢主隆恩~！”
奈何小玩具们都不在。
少了捧哏的，打脸还是差了点意思。
林见渊摇摇头，忽然觉得这个幻觉不好玩了。
都不热闹了。
“林见渊！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姜晨怒不可遏，上前要跟林见渊理论，被其他同事们拦住。
裴硕秦诗苏志伟等人也站在林见渊这边，心惊胆战地拉着他，生怕他再作出什么惊人之举。
林见渊：“……”
坏了。刚进来就动作太大，惊扰了副本NPC们。
这下好了。大家都拉着他不让他走, 所有眼睛也全都盯着他，时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打草惊蛇了属于是。
话说回来，这次的异端会是什么呢？
既然是S级，那肯定有人形。但林见渊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身边这些“前同事”们的异常。
太真了，太像了。怎么看都是从他记忆里直接抠出来的。根本看不出谁是卧底。
林见渊只能换个思路：这次的异端掌管的是什么负面情绪？
想得到答案其实也很简单。
先跟着剧情走吧。看看这傻逼到底想干啥。
于是，在同事们的好言相劝下，林见渊意思意思地给“姜晨”道了歉。
“姜晨”虽然还想追究，但是马上要开会了，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放过林见渊。
久违地走进会议室。
久违地看到傻逼姜晨站在那个傻逼C位。
久违地听傻逼姜晨废话一大堆没一个重点地在PPT前讲屁话。
——然而这次没有青蛙。
林见渊冷笑一声，心想这个异端果然还是不够聪明。
复刻姜晨怎么把姜晨最重要的属性给忘了？
小嘴叭叭狂吐青蛙啊！
……不得不说，虽然没有青蛙，但是姜晨开会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林见渊只觉得姜晨讲话比满地青蛙还让人烦躁。他逐渐失去耐心，皱着眉头叫了声：
“捏捏。”
没有Q弹可爱的捏捏乐晃着触角从口袋里一扭一扭钻出来。
林见渊愣了下，这才发现他又忘了，捏捏乐不在身边。
反倒是幻觉NPC裴硕，因为坐得离他最近，所以听到了他这句突如其来的“捏捏”。
“哥，你到底怎么了？”裴硕小心翼翼。眼里的担忧不是假的，那眼神无论多少次都令林见渊感到温暖。
因此哪怕知道他是幻觉NPC，林见渊都没办法对他说重话。
“……没什么。”林见渊只能叹一口气，说，“继续听吧。”
“林见渊！你在下面干什么呢！”
姜晨突然厉声呵斥，“我在这里开会，你在下面讲悄悄话？你还把不把我这个老板放在眼里？！”
林见渊：“……噗。”
对不起，他没忍住。
好久没看到这么精神的姜晨了，他怎么觉得这么好笑呢哈哈哈哈。
姜晨：“？？？”
姜晨没想到林见渊竟然会直接笑出声，脸色顿时大变。怒气冲冲地就开始对他破口大骂。
会议室里其他人都听得直皱眉，却又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次确实是林见渊错了，而且还是林见渊顶撞上司在先。
至于林见渊本人？
他当然不生气。
首先他跟一个幻觉生什么气。
其次是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NPC。
他只想知道这个傻逼异端想干嘛？到底是要激发他哪种情绪啊？
林见渊皱着眉头，反复观察周围环境，却依旧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看起来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最大的不对劲，就是“没有任何不对劲”。
半个小时过去了。姜晨已经唾沫横飞地从辱骂他变成阴阳怪气他最后又变成翻个白眼不再理他而是继续高强度输出废话了。
好吧。
林见渊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承认，这次的异端确实很有技术力。
幻觉弄得非常真实。无懈可击。
但它弄错一件事。
它惹错人了。
不玩了。携玉还要给他惊喜呢。
小坏蛋，是不是又在小红薯上刷到了什么啊，还学会勾引他了。
学得很好！
下次多学点！
想起爱人，林见渊的嘴角又忍不住翘起。
他没耐心跟这个傻逼S级浪费时间了。
直接干吧。
砰！
林见渊一脚踹翻椅子，懒洋洋地唤了声。
“携玉。”
会议室里昏昏欲睡的众人，被他踹翻椅子的巨响吓得集体一个激灵，全都睁大眼睛惊慌不解地看着他。
姜晨更是怒不可遏：“林见渊！你又在搞什么鬼？不想上班就滚出去！”
林见渊直接朝傻逼姜晨竖了个中指。
“？！”姜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气得浑身发抖，快步走下来，“林见渊！你今天到底吃错什么药——”
秦诗苏志伟连忙起身，一边拼命拉住姜晨，一边急切又担心地来回看着林见渊。
裴硕更是被吓傻了，不安地抓着他的胳膊。结结巴巴地说：“哥！哥你怎么了？要不咱、咱先出去、休息一下？哥？”
……怎么还没来？
林见渊狐疑，皱眉环顾四周。
所有幻觉都还在。会议室，办公桌，破口大骂的姜晨，担心又慌张的同事们。
一切幻觉都还在，携玉却还没有来。
不科学啊，怎么这么慢。难道携玉那边也遇到异端了？
好家伙这次不会其实有两只异端吧？两只异端分头行动，分别同时对付他和携玉？
——不对啊。不是还有时少宁吗。
难道同时有3只？
“……携玉？”
心脏莫名抽了一下。
林见渊眉头紧锁，抬起左手，满脸狐疑地望向掌心。
干净的掌心里，掌纹清晰。
却空无一物。
——不见了。
携玉的刻印。
那个浅浅的牙印，那个“你想我，我就会来”的刻印。
不——见——了——
“携玉……携玉？”
林见渊的胸口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像被巨锤狠狠砸了一下，像被大石头紧紧压着透不过气。
他的眼前发黑，呼吸困难。呼吸困难又急促，无论怎么用力都始终喘不上气。
“携玉！携玉！”
哐当！
抬出去的腿撞在椅子上。
林见渊被椅子绊到，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毯上。
周围人惊慌失措，裴硕更是惊得一把拉住他！
“哥！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心脏？你们谁——快打120！哥，你别紧张，你放慢呼吸，你别急，你慢一点，大口呼吸——”
呼吸？
什么呼吸。
林见渊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
用力——攥紧。
捏碎。
“携玉……”
林见渊眼前一黑。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34章 世界以痛吻我
“你的情况不算严重。”岑医生说, “应该是过度劳累和压力太大导致的应激性心肌病。”
林见渊：“……”
林见渊坐在病床上，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场景又换了。
当他醒来时，幻觉里的场景又变了。这次是医院, 看着像急诊。
既然连岑医生都出现了, 那设定上应该是江川北路700号的急诊吧。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岑医生问。
林见渊没有回答, 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
已经过去4个小时了。
如果时间流速没有改变, 那么他进入这个幻觉, 已经过去了整整4个小时。
携玉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遇到很棘手的异端了吗？
时少宁也遇到问题了吗？裴硕跟他在一起，应该不要紧吧。
但问题是, 他们会不会也陷入了幻境？
——他们都没当过精神病, 没什么经验哎。能一眼识别出幻觉吗？
特别是他那连做人都没什么经验的老婆……
林见渊想到这里突然又有点想笑。
“想到什么了？愿意跟我聊聊吗？”岑医生抱着病历夹，无框镜片后的眼睛以专业的目光温和注视着他, “没关系, 不想说也可以。”
“岑医生，谢谢你。在哪里都这么可靠。”林见渊笑了笑，“但这次我真的不需要帮助。”
“好。”岑医生也笑了笑, “那我先走开一下, 有什么不舒服立刻叫我。”
林见渊点点头, 岑医生便走开去忙别的病人了。
好。现在该怎么办呢？
还没等林见渊想好接下来的计划, 外头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个人。
那个人急匆匆地跑着，似乎是突然想起来这里是医院，于是紧急刹车。
却还是很急。快步地朝他走过来。
“哥，你醒了！”
裴硕看到他的一瞬间，脸上露出惊喜和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问，“医生说什么？”
林见渊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大堆收据。看来是去替自己缴费了。
单据上每一个收费项目都清晰明朗。
……这个幻觉真的好逼真啊。
心脏又隐隐抽痛了一下。
林见渊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对幻觉裴硕漠然处之。他叹了口气，说：“医生说没什么。谢了兄弟。”
“没事没事。”裴硕展颜一笑，“正好上班上累了, 就当出来放放风嘛，哈哈。”
快乐大金毛永远笑容灿烂。那笑容极具治愈力，让林见渊担心着携玉的焦虑也稍微舒缓了些。
携玉……
一想到爱人，林见渊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次真的，星际联邦皇帝丢脸丢大了。
异端之主栽在异端身上，进入幻觉都这么久了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只能乖乖等着老婆来救。
这次真的要美救英雄了。哈哈。
林见渊嘴角不禁又露出笑容。
“……”裴硕偷偷看着他，眼里不由自主再次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裴硕坚持要送林见渊回家。
这个幻觉真的非常真实，就连江川北路700号到他家——到以前他们住的那个老破小——的地铁，整条地铁线都完美复刻了。
其实也不难。
林见渊久违地坐上地铁，心里知道，异端想要在幻觉中实现完美的细节并不难。
反正只要从他记忆里抠出来就行了。
重点其实不在于是否真实、是否符合逻辑。
只要符合他的记忆和认知就行了。
幻觉就是这么一种东西。
不过这个傻逼异端弄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无论眼前的场景有多真实，但携玉不在。
携玉不在，捏捏乐不在，所有异端，管理局，全都不在。
林见渊其实已经猜到这个异端的食物是什么了。
大概是“恐惧”或者“心碎”之类的。
不得不说，伪造一个携玉不存在的世界，确实挺吓人一跳。
但这个傻逼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携玉不可能不存在。
哪怕抹去携玉留给他的刻印，哪怕令所有异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携玉也不可能不存在。
因为林见渊仍然记得爱和被爱的感觉。
他必须尽快出去了。
他还急着知道老婆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话虽如此。
“哥，你一个人住这儿吗？”裴硕好奇地问。
……当钥匙插进锁孔，毫无阻碍，像被一张丝滑的喉咙吞下。
当林见渊推开门，沉闷不通风的气息扑面而来。
当老破小的客厅里保持着记忆最初的样子——保持着他早上出门上班前的样子。
当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人等着他。
“……我不是一个人住。”林见渊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笑了笑说，“我跟老婆一起住。”
“啊？”裴硕愣了一下，“可你不是……”
话没说完，裴硕顿住了。他似乎想到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重新露出笑容换了个话题。
“那，哥，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裴硕说，“我先走啦？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千万别跟我客气啊哥！”
“嗯，谢谢。”林见渊把裴硕送到门口。
咔哒，房门关上。
窄小的出租屋立刻变成一个水泥封死的骨灰盒。
林见渊转过头，望向熟悉的、却已经有些记忆遥远的老破小。
曾几何时他还很怀念这里。
他曾在这里和携玉一起拍搬家前最后的vlog。
“来！我们拍个vlog吧！”
“嗯？vlog是什么呀？”
“就是拍一段生活的记录，给未来的我们自己看。”
“这是我跟老婆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第一次见到携玉就是在这里，那天我刚在公司跟傻逼上司大吵一架……”
携玉的阑尾一摆一摆。
画外音的林见渊：“严肃一点！不要扭啦！你那时候看到我还不会扭！”
画面里的携玉忍着笑：“哦哦。”
努力收起小尾巴。
“然后他看到我就说——”
携玉：“你回来啦。”
林见渊：“他说‘你回来啦！’”
携玉：“你是先洗澡，吃饭，还是，我？”
林见渊笑出声：“他说‘你是先洗澡吃饭还是我！’哈哈哈哈哈……”
携玉：“哈哈哈哈……”
……啧。
林见渊嫌弃地看了看手指上的水。
哭什么哭。
幻觉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心脏又被攥紧，喘不上气的疼。他随手抹掉眼泪，下意识伸手去拿桌上的药。
手指触碰到白色塑料袋，却又顿住。
指尖传回的触感是如此真实。无数次触碰过的精卫发药的塑料袋，轻若无物的塑料药盒。
一片又一片的药。
……要吃么？
林见渊忽然觉得好笑。他怎么会有这种疑问？
他又不是精神病。而且这里是幻觉。
他有什么理由要吃幻觉里的抗精神病药？？？
林见渊直接把一整袋药扔进垃圾桶。
天色渐暗，林见渊没有休息，而是继续寻找破局的办法。
天很热。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7月。恰好就是他和携玉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林见渊尽量忽略心脏里那种抽痛的感觉。他想去买瓶冰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走进便利店，付钱的时候却突然弹出来*呗的界面。
林见渊：“……”
妈的。
非但老婆没了，月薪20w的工作也没了！
林见赶紧去查账户余额。
好好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妈了*！！这到底是***什么异端！它有病吧！它是不是****！！！这他妈到底***！！妈的绝了他简直******！！！！
林见渊在内心疯狂咆哮。幸好一瓶冰镇矿泉水他还是买得起的。
他一边仰头吨吨吨灌矿泉水一边浑身是汗地走出便利店。
一整夜的调查毫无用处。
不对，说是调查，其实叫做“游荡”还更合适。
因为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该调查什么。
一切都……太正常了。
正常的城市，正常的街道，正常的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
他随便走进一家店，随便拉过一个路人，甚至随便挖开路边花坛的一棵草。
一切，都很，正常。
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都正常又真实。
就连汗衫湿哒哒地粘在后背上的触感也无比真实。
……已经11个小时了。
距离他进入这个幻境，已经11个小时了。
携玉一定担心死他了。
说起来，他的意识在幻觉里，那现实中的他的身体呢？
是也跟着消失了，还是像之前一样昏迷了？
……携玉一定要担心死了。
好好地出来玩，结果他一言不合又中招。
……不行。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从马路牙子上一跃而起。
没时间休息了！必须继续调查！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
携玉还在等他呢！
他老婆还在等他呢！
一想到携玉，林见渊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等他抓到这个该死的异端，他一定要狠狠弄死它！
谁来说话都不好使！
big胆！竟敢这么吓他！
他一定要弄死它！！
……
再次醒来时，又是熟悉的天花板。
林见渊：“？”
林见渊茫然四顾，看到不久前才见过的急诊抢救室，以及连接在自己与高高挂起的玻璃瓶之间的塑料软管。
软管的一头，尖刺扎进玻璃瓶底。
软管的另一头，钢针固定在他手背上。
林见渊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眼皮很沉，他很费劲才想清楚是怎么回事。
哦。又晕倒了。
大概因为7月份的时候他身体还很差吧。公司里忙得像傻逼一样，日夜颠倒，吃饭也不好好吃，更别说锻炼。
所以稍微忘记吃饭稍微通个宵就又晕倒了。
……他妈的怎么连“身体差”这个设定都要复刻！
合理怀疑这个傻逼异端在玩儿他 ！
他妈的！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
“他这种情况其实最好住院……”
岑医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传进林见渊耳朵里。
合理，因为林见渊现在听力很好。
——等等，听力很好？
林见渊顿时眼睛一亮。
岑医生带着几个人走过来。分别是裴硕、秦诗、苏志伟，以及姜晨。
居然还有姜晨。林见渊十分意外。
几个同事脸上都是担忧的表情，唯独姜晨不合群。满脸不耐烦。
岑医生说：“林见渊，你醒了。你同事来看你了。是这样的……”
在岑医生耐心的解释下，林见渊明白了。
岑医生建议他住院。
昨天林见渊第一次晕倒，岑医生考虑他是过度劳累加精神刺激引发的应激性心肌病。
应激性心肌病，又名心碎综合症。
嗯，顾名思义。就是字面上那个意思。
当时他在急诊留观了一段时间以后已经完全恢复了，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但晚上他又一个人跑出去。
他被人发现晕倒在大马路上。当时是凌晨四点，天才刚开始亮。
幸好天已经开始亮了，否则路过的车辆根本看不到他。会直接从他身体地上压过去，把他压成肉饼或者碾成两段。
“……所以他这种情况最好是住院。”岑医生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但是我们医院情况比较特殊，你们懂的。住院需要患者本人或者直系亲属签字……”
林见渊打断：“我不住。我没病。”
开玩笑，住进精卫去，他还出得来么？
这一定是那个傻逼S级的阴谋！
众人还想再劝，特别是姜晨。他阴沉着脸，一副“你不住院万一你又发病了谁负责”的表情。
幸好林见渊没爹没妈。
他如果自己不签字，除非他伤人，否则没人能把他扭送精神病院。
哈哈。
总之在同事们强烈要求的护送下，林见渊又回到了老破小的家。
“哥，你隔壁这屋是不是不住人啊？”裴硕在屋子里晃了一圈，说，“要不这两天我搬过来陪陪你？”
林见渊：“陪我干嘛？”
裴硕答不上来，一时有点尴尬，挠了挠头。
林见渊婉拒了所有人的好意——他还要继续去调查呢。
房门一关，林见渊重新审视这个房间。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是他和携玉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还有什么被遗漏的细节。还有什么可能破局的关键。
——咕噜噜。
一个熟悉的响声令林见渊浑身一震。
他猛然睁大眼睛，四下环顾。心脏砰砰直跳，他飞快地推开主卧、卫生间、厨房，还有那个从未有人住过的次卧的门。
——没有。
哪里都没有。
哪里都没有携玉。
咕噜噜。
又是一声响。
林见渊呆呆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咕噜噜。
空憋的肚子凹下去一块。
……他忘记了。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是他自己的肚子在叫啊。
原来是他自己饿了。不是携玉。
不是携玉……
……
一周过去了。
整整七天，林见渊都在不断地寻找，思考。
难以想象他竟然被困在这个幻觉里整整七天了。
携玉他们怎么样了？这次的异端居然这么难对付吗？
他出事了这么久，管理局应该也发现异常了吧。
外面的人应该都在想办法。
携玉……携玉一定担心死他了。
要振作起来。别放弃，别累。
别累。别饿。别头晕。别心痛。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是假的。是幻觉。是假的。
携玉一定担心死他了。要振作起来。振作起来。振作起来。
咕咚。
林见渊仰起头，就着自来水吞下一大把药片。
他在卫生间里胡乱抹了把脸，正要离开老破小继续出去调查。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厨房。
厨房。空荡荡的灶台。
很久很久没人用过的碗。
没放过东西进去的冰箱。
没开过的洗衣机。
没放薄荷盆栽的窗台。
“携玉。”
林见渊对着空气轻轻呼唤爱人的名字。
左手握紧。
空荡荡的左手握紧，不再有亲吻和牙印的痕迹。
和爱人十指相扣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不行。
要振作起来。
林见渊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没有继续出门，而是回到卫生间里，脱下身上已经好几天没换的衣服。
洗澡。洗衣。出门买菜。做饭。
好好吃一顿饭。好好睡一觉。
要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以后林见渊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没钱了。
日。
他妈的他必须要去上班了。
日日日。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绝世大傻逼异端！！！
怎么！真的！在幻觉里！还要上班！！！
有病吧！
到底谁是神经病啊啊啊！！！
林见渊把自己收拾干净以后怨气冲天地去上班了。
走进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恶狠狠地揪着裴硕的领子，警告他以后不许密室逃生玩上班主题。
裴硕：“？”
……
一个月过去。
林见渊定期去江川北路700号复诊，调查精神病院的同时也跟岑医生聊聊天。
依旧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弄死那个傻逼S级。
……
两个月过去。
林见渊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精神抖擞。合理规划时间，白天在傻逼公司上班，晚上在傻逼公司加班。
加班到十点十一点，去所有没去过的地方展开新的调查。
他差不多快要进化掉睡眠。再次充分证明这里是幻觉。
因为人怎么可能不需要睡觉。
……
三个月过去。
中秋节到。
林见渊没有家人。裴硕家人在外地。
中秋节两个人一起在公司加班。
加完班出来，晚上十一点。
林见渊想找个烧烤摊吃一顿。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却路过一个篮球场。
“哥，怎么了。”裴硕上班才刚三个月，已经从青春活力男大学生变成眼睛里都没有光的社畜。
他疲惫地看了眼空荡荡的篮球场，打了个哈欠说，“哥，你想打篮球吗？”
林见渊说：“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裴硕：“哦哦。”
林见渊一个人来到篮球场，仰起头，看着路灯下空荡荡的篮板。
他记得携玉在这里跟他打篮球。
他记得携玉拿肝脏拍球，然后肠子直立起来扣篮。那个画面超级震撼。林见渊已经把这个场景刻印在脑子里，一辈子都不会忘。
怎么可能是假的。
携玉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是假的携玉都不可能是假的。
林见渊仰着头，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
忽然很想喝酒。
对了，马路对过就有便利店。去买酒吧。
林见渊想去买酒。
一回头，看到裴硕拎着一袋子啤酒零食和烧烤。笑容灿烂。
“哥。”裴硕说，“咱俩聊聊？”
……
篮球场边，空荡荡的观众席。
已经凌晨一点，偌大的观众席上只坐了林见渊和裴硕两个人。
林见渊一手啤酒，一手烤串。
指缝间还夹着烟。
“……所以，这一切肯定都是幻觉。”
林见渊说。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向裴硕倾诉。
已经三个月了。
已经是中秋节了。
他感到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快到极限。脑子里那根线已经紧绷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他不知道呼唤了爱人多少次，不知道指甲用力把左手掌心掐破多少次。
他甚至开始拿头撞墙。多希望撞晕过去醒来就回到爱人身边。
“可一直……”林见渊低着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一直，醒不过来。”
“……”裴硕一时没说话。
“好啦，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请我喝酒。”林见渊拿起啤酒瓶，跟裴硕碰了碰。
不管怎么说，哪怕清楚知道裴硕是幻觉，能有人听他倾诉，林见渊心情还是好了很多。
林见渊感觉自己发泄过情绪之后，身体里又有力气了。
今天是中秋节。
他还记得他和携玉的中秋之约。
要一起看月亮吃月饼。
小坏蛋还给他准备了惊喜。是什么？
真的好好奇。好想知道。
携玉想给他的惊喜是什么？
想到爱人，林见渊的嘴角又浮起笑容。
却又立刻抬起头，看着晕染开的路灯，用力眨了好几下眼。
“……哥。”裴硕忽然开口。
“嗯？”林见渊侧过头，看到裴硕犹豫不决的脸。
“其实……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裴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林见渊哭笑不得：“你都这么说了还纠结个屁。说！”
“……”裴硕迟疑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说了。你做好思想准备啊。”
“嗯。”
“那什么，就是，七月份的时候，就你第一次在公司里晕倒的时候，其实我听说，你在那之前也刚刚晕倒过。”
“嗯。我知道。”林见渊说，“那次是连续通宵，三天只睡了两个小时。然后晕倒了嘛。”
“是的。”裴硕说，“然后你进ICU了。”
林见静静地看着他。
裴硕脸上再次露出迟疑，但还是下定决心，说：“我后来去你之前住的那个ICU打听过……哥，我不是要探究你的隐私啊，我只是担心你……我找到当时在ICU负责你的医生，医生跟我说，你当时高烧昏迷的时候一直在说胡话。说什么异端，邪域，还有管理局啊，闪电侠老太太什么的……”
裴硕说到这里停下来，像只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在犯错的狗狗，抬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林见渊：“你继续说。”
裴硕再三迟疑，还是说：“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的那些真的只是你在ICU昏迷时候的幻觉呢？我听说这种情况叫谵妄……”
林见渊静了片刻。
谵妄。
嗯，谵妄。真是一个很遥远的词语了。
上一次听到还是在三个月前。
“哥，如果，我只是说如果。”
裴硕担心地看着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句残酷的话，
“如果你说的那些异端，还有你的爱人，真的都是你的幻觉呢？怎么办？”
林见渊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半晌，林见渊笑了笑。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了。回家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
5个月。入冬了。
……
8个月。开春了。
……
10个月。他不再失眠。
他开始把生活的重心转移到工作。
……
12个月。
岑医生说：“你其实非常清醒。”
林见渊说：“是的。我非常清醒。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
岑医生说：“是吗。”
岑医生说：“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
24个月。
来到这里的第二个中秋。
姜晨被赶走了。林见渊成功取代了他的位置。
……
36个月。
来到这里的第三个中秋。
携玉想给他的惊喜是什么？好好奇。
好急哦。
好想知道。
林见渊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继续投入工作。
……
48个月。第四个中秋。
拿到股份，成为公司合伙人。事业风生水起。
谁还敢说这不是幻觉。一路这么顺风顺水，整个世界简直绕着他转。
世界以他为中心。
谁还敢说这他妈不是幻觉。
……
60个月。第五个中秋。
被困在幻觉里的第五年。
万米高空，飞机引擎轰鸣作响。
“林总，我必须再一次警告你！”
一旁的教练大声在通讯里喊，“你有严重的应激性心肌病！你的情况根本不适合跳伞！高空失重的刺激很有可能诱发猝死！我强烈不建议你这么做！”
林见渊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山川湖泊。
从万米高空往下看，大地上的一切都像模型，精致却又不真实。
林见渊忽然想起什么，说：“这里是仙牢湖？”
教练愣了一下。
通讯里传来飞行员的回答：“是的！林总！目前我们正下方是仙牢湖！”
林见渊笑了下。遥远的记忆回归脑海。
他记得他曾在这里种花，也曾在这里潜水。
他曾经在这里和他的爱人一起，牵着手，一起潜入最深最深的湖底。
如今他已经功成名就，用五年的时间成为业内顶尖。
“但其实这五年里我一直很害怕。”林见渊说。
“什么？”教练没听清，在通讯里大声反问。
林见渊喃喃自语，反正也不是说给教练听。他说：“这五年来岑医生一直在问我一个问题。他问我你在害怕什么？”
“他说你如果真的接受了现实，你如果真的已经走出来了，那你在害怕什么？”
“不愧是岑主任啊。真敏锐。也可能是我演技不好。”
“什么？”教练突然有点不安，他紧张地上前两步，大声问，“林总！你在说什么？”
林见渊笑了笑，往前，身体探出机舱。
万米高空，强烈的失重感令人头晕目眩。
5年了，他终于想明白了。
这5年来一直困住他的情绪是什么。那个异端想从他身上得到的是什么。
不是心碎。
而是恐惧。
岑医生问，如果你已经接受了现实，那你还在害怕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从未接受现实。
这里不是现实。
没有携玉存在的世界，一定不是现实。
正因从未接受现实，所以恐惧。
他最大的恐惧就是携玉真的从未存在。
所以，他才一直被困在这里。
既然如此——
林见渊忽然一把推开教练，丢下降落伞背包，然后——
一跃而下！
万米高空，狂风猎猎！
巨大的风压令人无法呼吸，令他脸颊僵硬，手脚几乎冻结成冰。
不重要。
心脏狂跳。急剧加速的失重感令全身肌肉神经紧绷。
不重要。
大地、山川、湖泊，迅速靠近。粉身碎骨的死亡即将降临。
不重要。
世界以痛吻我。
——那我就给世界他妈的一个头槌！
他会听到砰的一声。
他会变成一团对世界而言或许连蚊子血都算不上的东西。
又或者——
“携玉！”
林见渊张开双臂，在烈烈狂风中睁大眼睛。
身心都是久违了的痛快。
“携玉！”
第一百万次，他在狂风中，用尽全力呼唤——
“携玉！！！”
万米高空，无人听到那个名字。
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听、到、了——
轰！
大地震颤！山川痉挛！
仙牢湖如沸腾般翻涌！
肉红色的阴影咆哮着升起，巨浪滔天！
左手掌心刻印滚烫。他的爱人听到了——
“携玉——”
林见渊张开双手，落入一个温暖久违的怀抱。
与此同时，砰！！！
远处的红日，被遮天蔽日的血盆大口一口咬碎！
天空崩裂！地动山摇！
整个世界——虚假的世界，在刹那间崩塌！
天空分崩离析，巨幕般的碎片之后，传来【畏葸】惊恐凄厉的悲鸣。
“啊啊啊啊啊——”
砰！
牙关狠狠收紧。
【畏葸】的身体被拦腰狠狠咬断。
哐当。失去生命的上半身重重砸在地上。
【畏葸】再也发不出声音。


第135章 消化系统的大和谐
山川, 大地，湖泊。
远处的红日被吞噬。
一切重归黑暗。
一切——恢复——真正的正常。
“宝宝？”
携玉不安的呼唤在黑暗中响起。
然后是温暖。
一截，两截, 无数截。
温暖柔软的一大团下水, 急切地涌过来。包裹他, 拥抱他。像慌乱的母鸡张开翅膀把小鸡笼到身下。
“宝宝, 你还好吗？宝宝……”
林见渊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携玉。”
“我在, 宝宝。我在这里。没事了。【畏葸】已经死了。没事了……”
爱人紧紧抱住他。
林见渊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他在黑暗中用力眨眼, 疑惑地说：“我是瞎了吗？”
携玉：“？”
携玉立刻说：“我们回家。”
瞬移的下一秒, 他们回到暖黄色的家。
林见渊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个家，他在【畏葸】制造的幻境里也复刻过。他花钱造了一间一模一样的房子, 一个人在那套房子里住了两年。
林见渊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刚才是在密室？！”林见渊震惊道, “刚才是在密室里所以才那么黑？”
“……是。”携玉也反应过来，“宝宝，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见渊简单快速地说了自己进入幻境的事。
林见渊：“所以你没有幻觉？”
携玉：“对。”
林见渊：“只有我一个人进幻觉了？而且在你这里, 一共只过去一秒钟？”
携玉：“是。我一直在你身边, 握着你的手。我感觉你快要睡着了, 就抱住你。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林见渊感到不理解, 挠头：“那你是怎么……”
幻境的最后，分明是携玉听到他的呼唤，一口咬碎了天边那颗红日——也就是【畏葸】的本体。
【畏葸】被拦腰一口咬成两段。然后当着林见渊的面咔吧咔吧被嚼烂。
嚼得太果断了，太嘎嘣脆了，以至于林见渊的PTSD还没来得及形成就被携玉的好牙口给嚼碎了。
“因为，我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携玉似乎也感到无法理解，
“明明你就在我身边，可我好像听到你一直在呼唤我……”
他听到林见渊的呼唤。
就好像在一秒钟之内, 呼唤了他一百万次。
携玉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生理本能，他循着那个呼唤，本能地向着爱人奔赴。
——这太奇怪了。明明爱人就在他身边，他们甚至保持着十指相扣。
但当他不管不顾地奔向那一百万次的呼唤时。
“——我就看到了【畏葸】。”携玉说，“我看到你从飞机上跳下来，【畏葸】躲在太阳后面吞食你的恐惧。”
那一刻携玉怒不可遏。
他毫不犹豫地冲向天空，紧紧抱住从万米高空坠向他的爱人。
并且狠狠咬碎【畏葸】。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其实才过去一两秒。
“也就是说……对你而言只有一秒……”林见渊喃喃，“太好了……”
携玉：“什么？”
林见渊笑了笑，再次伸手抱紧他。
“没什么。”
4个人的密室，其中2个人突然当着红外线监控的面不翼而飞，当场把密室工作人员吓得半死。
林见渊果断利用自己A级战斗员的职务之便，派人过去处理掉了相关记忆。
对此，时少宁：“？”
不是？
【畏葸】？
S级异端【畏葸】？？？
不是？？？
我们不是在一起玩密室逃生吗？
我们不是在同一个地方玩密室逃生、然后仅仅兵分两路分开解谜而已吗？？？
怎么你一言不合又突然抓——不对，这次是“咔嚓”——你怎么突然就又咔嚓了只S？
怎么做到的？？？
视频通话里，时少宁简直满脸不敢置信。
“这下我必须承认了。”时少宁压低声音，扭头看了眼周围，确认周围没人之后才说，“你真的是异端之王。所有S级都要洗干净脖子来排着队觐见你。”
林见渊笑了笑。没接话。
携玉忽然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简单向时少宁陈述了一下来龙去脉，林见渊最后说：“有点累。让我缓缓。报告过几天再写。”
“行。我这边也该收拾收拾去参加中秋晚会了。”时少宁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中秋晚会。
对哦，今天是中秋。
还是中秋。
又是中秋。
林见渊挂断电话，坐在沙发上，忽然有点茫然。
携玉走过来，抱住他。
“怎么了宝宝？”林见渊抬起手，轻轻抚摸爱人的身体。
令人难以置信的柔软触感。就好像有一百万年没有触碰过了。
携玉没说话，只是凑过来，亲吻他。
林见渊心底一颤。
他立刻明白，携玉感觉到了。
五年的幻境，令林见渊的心境也起了变化。他好像有点分不清幻觉和真实了。
……这样下去不行。
他被困了五年，可对携玉来说，那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他的爱人终于回到他身边，他也终于回到爱人的身边。他已经回家。
他这次真的回家了。
那噩梦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怎么办呢？
怎么才能从噩梦里真正醒来？
携玉不住地亲吻他，他也从最开始的茫然无措，渐渐回忆起亲吻的感觉。
熟悉的缠绵爱意在耳鬓厮磨间传递。
他们互相亲吻，拥抱彼此，抚摸彼此的身体。
林见渊渐渐发觉，虽然意识被困，但身体的状态也只过去一秒。
他的身体还牢记着与爱人亲吻抚触的感觉。无须回忆，湿润柔软的热意从滚烫的皮肤间升起。
一切都是如此自然。
林见渊闭着眼，不受控制地微微仰头。
携玉亲吻他的嘴唇，下巴，喉结。衬衣被蹭开，温暖柔软的肠管一圈圈地缠绕他的腰。向上。
林见渊舔了舔嘴唇，忽然知道怎么快速忘掉噩梦了。
做爱就行了。
和他最爱的人做爱，毫无保留地宣泄对彼此的爱意。
一念至此，心跳就变得滚烫起来。
“宝宝，我们去……”林见渊双手捧起趴在他胸膛上的这一大团消化系统。
“嗯？”携玉抬起“头”。
林见渊与爱人对视。
众所周知，消化系统没有眼睛。
这一点哪怕在意乱情迷之时也……也没有眼睛。
林见渊大脑突然陷入一瞬间的宕机。
等等，不对。
他是差不多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了，可、可携玉呢？
他想要的是做爱而不是单方面的宣泄，毕竟在这么充满历史性意义的一刻，这么劫后余生的一刻，这么划时代的一刻！
光有他自己爽怎么行？
太不圆满了！
但、但要怎么样才能让老婆也爽到？
林见渊的大脑：试图加载。
还是林见渊的大脑：加载失败。过热冒烟。
完了。
他怎么又忘了。
他老婆是消化系统啊！不是生殖系统！！！
他的老婆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虽然有消化系统的出口，但那也只是一个出口！
光有出口是不会爽的！
光用出口的话不就是、那个什么了吗！
不行！！！
在这历史性的一刻！不行！绝对不行！
至、至少……
至少有一根……
“？”
察觉到林见渊的呆滞，携玉疑惑地抬起“头”。
林见渊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
奈何大脑已经过热宕机。
生殖系统和心脏在打架。
“为什么不亲了？”
携玉凑过来，用嘴唇蹭蹭他。
林见渊：“……”
生殖系统和心脏同时获得加强buff。两头打得更厉害了。
“宝宝，我……”林见渊舔了舔嘴唇。他真的很想做，真的已经忍不住了。
但——怎么做？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怎么才能……才能……
至少……
至少要有一根吧……
林见渊努力转动着宕机的大脑。试图思考。
携玉疑惑。
携玉不解。
携玉凑过来，亲了亲他。
又亲了亲他。
突然，咔。
携玉亲吻的动作顿住。
林见渊被吓了一跳：“宝宝？什么声音？？？”
携玉：“……”
只见携玉迟疑了一下，张大嘴，伸出一截肠子在自己喉咙深处掏掏掏。
林见渊：“……”
携玉：“。”
掏掏掏，掏掏掏。
携玉从喉咙里掏出来一颗大大的、硬到爆炸的黄色结晶。
林见渊：“………………”
携玉：“。”
众所周知消化系统没有眼睛。
但是此时此刻，林见渊却清楚地感觉到，携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呃，宝宝……”林见渊莫名感到尴尬，有种想解释什么的冲动。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到底要解释什么，携玉就已经把那块又大又硬的黄色结晶重新丢回嘴巴里。
咔吧，咔吧。
携玉用力嚼了起来。
林见渊：“………………”
这是什么操作？！
林见渊人都傻了。
这什么场面？他没见过！他真没见过！
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等等，这不是飞天大肠战役中，他在携玉的胃里曾经见过的黄色结晶吗！
原来这玩意儿是可以吃的？
等等，可以吃的话，这个结晶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哈？为什么突然开始咔吧咔吧嚼结晶了？
这算、小零食吗？
是小零食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为什么亲到一半突然……
林见渊大脑彻底下线。整个人像傻了一样呆滞地看着携玉大嚼特嚼黄色结晶。
大概是黄色结晶太硬了，以至于牙口这么好的携玉都费劲巴拉地嚼了半天。
终于，他嚼完了。
咕咚。
携玉把一大口黄色结晶咽了下去。
林见渊：“………………”
这么硬的东西直接咽下去没关系吗！真的不会划伤消化道吗！
“宝宝……”正当林见渊不安地伸出手，想要摸摸老婆的喉咙确认老婆有没有被黄色结晶划伤时。
一个低低的笑声响起。
“原来你喜欢这个啊。”
林见渊：“？”
林见渊茫然抬头：“什么？”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整个人就身子一轻。被一大团粉红下水轻而易举地托起，层层包裹。
衬衣被蹭开。温暖柔软的下水挤进来。跟他肝贴着肝，胃贴着胃。
胰腺贴胰腺，胆囊贴胆囊。
林见渊：“？”
无数肠管如同被养熟的蛇，层层叠叠地将他缠绕。他的双脚离开地面，整个人腾在半空。
在那层层叠叠的柔软之中，他感觉到一些别的东西。
林见渊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低头，望向那如无数柔软小蛇般钻来钻去的肠管。
熟悉的、朝夕相处的消化系统里，多了一个不熟悉的东西。
不，不止一个。
不，仔细看的话，也、也没有很不熟悉！
不对，不是“不熟悉”，应该说很熟悉！
他太熟悉了！！！
不是？
啊？？
林见渊整个人都彻底宕机。
“你的梦里，没有这个。”
携玉像一条温柔的巨蟒，层层叠叠，肉贴着肉地将他包裹。
温润柔软的嘴唇凑过来，亲吻他。
亲他的唇角，脸颊，耳朵。
亲他因为大受震撼而瞳孔地震的眼睛。
“所以我就按照你的长了。”
携玉笑了笑，轻轻地咬他的耳朵。
问，
“喜欢吗，宝宝？”
“我长了好多哦~”


第136章 携玉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
事情竟然发生了。
是的。发生了。
林见渊的第一反应：我靠怎么这么多？！
林见渊的第二反应：等等, 我不是老公吗？！！
林见渊的第三反应：我靠，他也会有感觉。好涩。
林见渊的第四反应：我靠，这特么还是按照我的长的。好涩。
林见渊的第五反应：我靠受不了了。简直就像同时跟很多人……
一上来就玩这么大的吗宝宝！
宝宝。
“宝宝……”
林见渊的大脑都快融化了, 整个人热气腾腾, 湿哒哒地好像要冒出水蒸气。
他已经彻底没力气了。两脚离地, 小腿不自觉地绷紧。他像荡秋千一样被爱人紧紧缠绕。
那些柔软的肠管用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托着他、缠着他。
他已经不行了。
携玉却还在不断地亲吻他, 不断在他耳边说：
“宝宝, 好可爱。”
“宝宝，出了好多汗。喝点水好吗？乖, 张开嘴。”
“宝宝好乖。”
“好乖。再吃一点。好乖好乖。”
“好喜欢。我喜欢跟你这样。宝宝, 我的心跳得好快。”
“宝宝，好喜欢你……”
啊。受不了了。
根本受不了。
林见渊只觉得大脑都要融化了。负责认知和思考的区域就像也被侵入了一样, 没办法工作。
只能热乎乎湿哒哒地软成一团。
好狼狈。
林见渊有一瞬间狼狈得快要哭出来。
却又被携玉托住脸颊。
“怎么了啊宝宝。”携玉慌张地亲吻他, 肝忙肠乱地检查他的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啊宝宝。”
林见渊快要疯了。
不要、隔着、肚皮、摸！
你都是哪里学来的啊啊啊啊！
小红薯还教你这个？！
林见渊真的要疯了。
喝下去的水根本不够。眼泪，唾液, 汗水, 这个那个。一塌糊涂。
更离谱的是, 亏他以前还暗戳戳（并且暗爽地）担心过, 自己这么有本钱，老婆会不会受不了……
好好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也是自己吃独食了哈。
总之就是，太超过了。
所有皮肤，感官，神经，大脑，全部严重超载。
林见渊最后彻底累坏了。
以至于被抱进浴室一起焯水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力气睁开了。
“宝宝, 再喝点水。”携玉温柔地递过来一杯温水。
林见渊：“……”
喝水可能不太够了。他得喝点十全大补汤。
但是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林见渊一整个软趴趴，像一颗被含在嘴里快要化了的软糖。
只能咕咚咕咚地被爱人抱着补水。
他太累了。
什么五年。什么幻觉。什么PTSD。
去他妈的吧。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真的累坏了。
也爽翻了。
什么叫上天。
这就叫上天。
夜。
疲惫至极的林见渊，久违地陷入香甜的睡眠。
就好像已经一辈子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一样。
携玉趴在他身边，玩他的头发，耳垂，鼻尖。
没穿衣服所以没有睡衣纽扣可以玩。
夜，好漫长。
人为什么要睡觉？
但是，好可爱。
回想起刚才的一切，携玉忍不住又想笑。
好可爱。好乖。
好乖好乖。
真的全部吃下去了。
林见渊把他全部吃下去的时候，携玉无法描述那一刻的心情。
心情。
真奇怪。他不是异端吗？
他怎么也开始有“心情”了。
暖暖的。热热的。想要更多。想爱他更多。
好奇怪。好好笑。
好幸福。
好幸福……
“……呼……”
携玉忍不住长长地轻叹。愉悦的叹息，回味的叹息。
好幸福。
携玉回味着刚才的一切，很想很想再来一百万次。
但是他的爱人好累了。
夜很漫长。
但是携玉第一次觉得夜晚没有那么无聊。
因为——在期待。
他还没有来得及把“惊喜”给他的爱人看，爱人就累得睡着了。
没关系。明天，明天一早。明天一早就给他看。
他看到会是什么反应？好期待哦。
会像他看到好多好多根那个的时候一样吗？
好期待。
好想现在就把他摇起来给他看！
但是，不行。要睡觉。
啊，夜晚果然还是很漫长。
而且因为好期待明天的早晨，所以变得更加漫长。
幸好还可以回味。
幸好也可以想象。
携玉的嘴角不断翘起，越翘越高。
他一边沉浸在幸福里，一边从胃里掏出他的所有大件小件。
皮肤，血管，神经，骨骼，肌肉。
手，脚，躯干，脖子，头。
……幸好林见渊睡得很沉，不然大半夜醒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一定会吓死。
携玉心情愉快地拼装着自己。
终于拼好。
他把完整的身体放在林见渊身旁。两个人并排躺。
想了想觉得不对。
又把完整的身体穿在自己身上。再躺到林见渊身旁。
嗯！这样对了！
好期待。
携玉转过头，第一次，用人类的眼睛，用视神经，视网膜，用人类的方式。
注视他的爱人。
好奇怪。好好笑。
携玉又抬起手——不是用本体去操控，而是完完全全用手。先让神经发出信号，然后收缩肌肉，带动关节骨头。
抬起手。放到爱人的胸口。
好沉哦。好好笑。手好沉。
手再往上放一点。
用手指，指尖。啊，指尖有指甲，会不会太硬。指腹好像软一点。
对，想起来了。林见渊抚摸他嘴唇的时候也是用指腹。很软很软。
携玉喜欢爱人用温暖干燥的指腹轻轻摩挲自己嘴唇的感觉。
所以他也用自己的指腹，轻轻摩挲熟睡的爱人的嘴唇。
好喜欢。
手指很喜欢这个感觉。
皮肤喜欢，神经末梢喜欢，肌肉喜欢，指关节也喜欢。
大脑和心脏简直喜欢得要死了。因为脑袋后面——是头皮吗？——头皮都开始有一点点发麻。好好笑。
心脏也——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跳好快。
越来越快。
好喜欢。好期待。
好想看到他醒过来的反应。
好期待！
……
翌日。
林见渊久违地睡了个好觉。在阳光温柔的爱抚中醒来。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这种内心安定的感觉了。
林见渊长长呼出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又扬起弧度。
他翻过身，想要抱一抱老婆。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人。
林见渊：“？”
一个，人？！
“卧槽！你谁！”林见渊大叫一声，疯狂后退，直接一整个人砰地摔到地上！
“？”床上的人立刻睁开眼睛，扭过头看着他。
并且肢体扭曲地朝他爬来，“宝宝……”
林见渊简直头皮发麻，都快被这个奇形怪状爬过来的人给吓死了。
听到那句“宝宝”才忽然觉得不对。
“携、携玉？”林见渊难以置信，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没穿衣服的男人，“老婆？！”
男人：“……”
“是我。”男人抬起眼睛看着他，委委屈屈地说，“我变成人你就不喜欢了吗？”
林见渊：“？？？”
哈？
林见渊终于反应过来了，惊讶地说：“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是。”男人委屈地点点头。
林见渊：“……”
虽然眼前的男人长相很陌生，但说话的语气方式太熟悉了。
林见渊可听不得老婆这么闷闷地说话。他立刻重新爬回到床上，把委委屈屈的老婆抱进怀里。
好、好奇怪的感觉。
第一次跟裸体的男人紧紧拥抱，这肉贴着肉的感觉真是奇怪极了。
林见渊头皮都有点发麻，觉得很陌生。
但当他安抚地拍拍男人后背的时候——
咕噜噜。
熟悉的肠鸣音，从男人腹肌里头传出来。
两个人的小腹紧贴在一起，因此这动静就好像那边的咕噜噜在跟这边的咕噜噜打招呼。
咕噜噜。
林见渊的肚子也热情地回应一声。
好、好怪。
林见渊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啦。”男人说。
——不，是携玉说。
林见渊松开他，笑着认真端详他的脸。
携玉第一次当人，还不太擅长做表情。
但是微微扁着的嘴巴还是表达着他大大的委屈。
林见渊：“……”
我靠好帅。
刚才一睡醒猝不及防看到个陌生人躺在身边只顾着惊吓了。
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怎么这么帅！
眼睛，鼻子，耳朵，简直每个细节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长的。
嘴唇。嘴唇也是熟悉的弧度。虽然这会儿还有点小委屈，但是嘴角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上翘。可爱。想亲。
——太好看了这张脸。好看到没办法盯着看，盯着看就忍不住嘴角疯狂上翘。
林见渊情不自禁地挪开目光。
往下看。是清晰的下颌线条。喉结。锁骨。
光洁裸露的胸膛，恰到好处的薄肌。
腹肌。
肚脐。
人鱼线。
再往下……
被被子挡住了。
林见渊果断掀开被子。
看到很正常地只有一套，立刻松了一口气。
脑子里却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双脚腾空坐秋千的场景。
林见渊：“。”
携玉嘴角一弯，凑过来，低低地笑：“失望哦？”
林见渊：“……”
靠！又这样子笑！
每次携玉这样子笑他都有点受不了，更何况现在还是携玉（超级大帅比版）！
林见渊推开他，严肃地纠正道：“是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携玉似乎察觉到什么，再次凑过来，用鼻尖蹭蹭他，“真的吗？”
林见渊一身正气：“真的。”
“我怎么觉得，你其实很喜欢呀？”携玉含笑地问。
林见渊：“……”
喜欢什么？
喜欢好多根还是喜欢你现在的脸？
林见渊被携玉（超级大帅比版）这么笑吟吟地看着，整个人都像煮熟的大虾一样红起来了。
面红耳赤了两秒钟，他才反应过来，不对。
有什么好纠结的他明明都喜欢啊。
无论是昨晚的好多根还是现在的一根……啊呸。
应该说，无论是平常的携玉、昨天的携玉，还是现在的携玉（超级大帅比版），他都喜欢。
于是林见渊坦率抬起头。大大方方地承认：“我都喜……唔。”
携玉亲上来了。
啊。亲亲怪。
林见渊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被亲吻的一瞬间，熟悉的感觉重新包裹住他。让他强烈地感觉到，这是携玉。
这是他的爱人。他的爱人在吻他。
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话虽如此。
但是这也太帅了。
皮肤很白，腰细腿长。
头发也略有些长，看上去可以在脑后扎一个可爱的小揪揪。
手指，手背，手腕。锁骨。膝盖。脚踝。
每个地方都近乎完美。完完全全是按照他的喜好长的。
还有那张脸。
林见渊情不自禁地移开目光。
“为什么又不看我。”
携玉又委屈了，凑过来用鼻尖和嘴唇蹭他，轻轻蹭他的脸颊和嘴唇。
闷闷地说，“看看我啊。宝宝。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看看我嘛。”
林见渊：“……”
啊啊啊啊受不了！
撒娇怪！亲亲怪！黏人怪！
谁他妈受得了这个啊！
反正林见渊受不了。他心都要化了。


第137章 来吧！世界的真相！
“所以说。”林见渊突然想起来了, 恍然大悟道，“你之前放在胃里的那条腿，也是你自己捏出来的自己的腿？”
“？”携玉惊讶, “你怎么知道？……哦！”
林见渊好笑：“哦什么哦！”
携玉：“是你偷了我的腿！”
林见渊：“怎么能叫偷！我是在帮你藏尸啊！”
携玉：“啊？”
林见渊哭笑不得地解释了当时的情况, 然后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这么大一条腿弄丢了你怎么都不说？嗯？都不问问我？”
“那我也没想到你会去我肚子里偷腿呀。”携玉说。
林见渊：“。”
那确实。
正常人应该都想不到会有人去自己肚子里偷腿。
不行了。
好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
林见渊最终还是没忍住, 哈哈大笑了出来。
携玉看着他笑, 原本就在笑的眼睛也笑意愈盛。
于是两个都笑得停不下来的人选择接个吻庆祝一下。
chu！
庆祝完毕。
咕噜噜。
两个人同时低头。
是林见渊的肚子叫了。
林见渊：“。”
第一反应竟然是昨晚吃了那么多根今天居然还会饿。
坏了。
他被*傻了。
幸好携玉单纯天真。
虽然昨天的每一口都是携玉亲自喂给他的, 但是携玉在性事方面依旧单纯天真。
并没有get到林见渊微妙的表情下藏着多少黄色废料。
他凑过来亲了林见渊一下，温柔地说：“我去做早餐。宝宝想吃什么？”
林见渊秒答：“大馄饨！”
酣畅淋漓的doi很好地删除了五年噩梦。
林见渊现在从生理到心理都恢复成了进入幻境前的状态, 甚至连五年前冰箱里买过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很喜欢吃盒*超市买的一种手工馄饨。春笋荠菜猪肉馅儿的。很鲜很香, 而且很方便，冰箱里拿出来一煮就行。
“好。给你煮大馄饨。”携玉嘴角一弯。凑过来用鼻尖在他脸颊上又蹭了一下。
林见渊：“~”
不行了。好帅啊。
林见渊上一秒还沉浸在“老婆怎么变这么帅了受不了了”的暗爽中。
下一秒, 超级大帅比老婆折回来。无辜地说：“不行。宝宝。我还不会走路……”
林见渊：“？”
哈？
林见渊以为自己听错了, 问：“什么意思？”
“就是，不会走路。”携玉慢慢地把身体挪到床边，试着站起来。
砰！
他直接一头栽了下去。
“卧槽！”林见渊吓了一跳, 赶紧伸手接他。幸好接得及时。
大帅比老婆避免了帅脸着地。
“好难哦。”携玉说, “你们人类走路好难。左边有一条腿, 右边有一条腿。平常站着的时候还好。可是走路的时候, 两条腿不能同时在地上。一边要走，一边还要保持平衡……”
林见渊：“……”
携玉叹了口气：“好难哦。”
林见渊：“。”
终于明白老婆昨天为什么老是盯着他看了。
而且还发自内心地夸他“好会走”。
林见渊看着携玉顶着这么一张超级大帅比的脸，说出这么不会当人的话，忍不住当场一个爆笑。
难怪刚才只是亲，都没有搂搂抱抱摸这摸那……
（倒是林见渊趁着接吻的时候在他胸肌腹肌后背后腰上摸了个爽。）
——原来是跟自己的四肢还不熟啊！
哈哈哈哈。
“没事，我教你。来，先穿件衣服。”
林见渊忍着笑，去衣柜里拿了两套睡衣。
昨天太累了, 洗完澡擦干净身体就直接钻进被窝睡了。他一晚上都光溜溜的没穿衣服。
携玉更是。
连人体都是半夜偷偷穿上的，当然更不会穿衣服。
于是携玉乖乖坐在床边，像个等身bjd娃娃一样，看着林见渊托起他的手，教他把手穿进袖子。再绕到另一边，教他怎么穿另一个袖子。
携玉很认真地看。看完以后说：“我试一下。”
林见渊心里软软的，弯着嘴角说：“好。”
携玉低下头，开始笨拙地解睡衣纽扣。
明明是修长又好看的手指，皮肤白皙，骨节分明，是非常性感的男人的手。
却笨拙又僵硬。怎么都解不开那个纽扣。
像那什么。
林见渊越看越眼熟，看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你好像那个，十年脑血栓的中风患者……”
好好好。
碎尸万段杀人狂爆改我的十年脑血栓老婆。
携玉：“？”
携玉眨了眨眼，一脸“什么意思呀”的表情，林见渊越看越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扑过去用力抱住他。
好可爱啊！老婆！
原来有了五官的携玉，表情这么呆萌的吗！
好懵懂，好可爱。
真的好可爱。
林见渊忍不住又亲起了他。亲亲眼睛，亲亲脸颊。亲亲鼻尖。
亲亲嘴唇。
肤白貌美大帅比被亲得嘴角都弯起来了。
不太灵活的手臂，笨拙地抬起来。搂住他的腰。
就像林见渊抱着他时的那样。
林见渊一颗心简直像泡在温泉里，软得不行。
生殖系统却很精神地又被唤醒。
“受不了了。又想做了。”林见渊紧紧抱住老婆，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宝宝，用这个样子做吧。”
携玉温温柔柔：“好哦~”
携玉人类形态的那个配件也还是按照林见渊的样子长的。
林见渊低头一看，只觉得脸上一热，光是想想都觉得刺激。
林见渊对那个眼熟的配件进行一番亲亲捏捏，正要大吃特吃，眼前的大帅比忽然身子一软。
185的完美身体像被抽走灵魂一样倒下去。
林见渊：“？”
林见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大片暗红色阴影呼啸而过。
比熟悉更熟悉的柔软触感包裹住他，拉着他往后，用自己的身体护在他身前。
携玉恢复成粉红下水的形态。肠管如粗壮长鞭，蓄势待发，无声肃杀地威慑着来人。
林见渊抬头，果然看到不速之客。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静静地站在他们床前。
林见渊嘴角一抽，不动声色地拉过被子。
盖住他和携玉人类身体的下半段。
……他妈了个%的。
这老太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他们小情侣马上要大吃特吃的时候来。
你神经病啊你！
见不得小情侣甜蜜蜜的恶毒婆婆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林见渊攥着被子一角恶狠狠放话。
光溜溜的身体并不影响他凶巴巴。
闪电侠老太太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见渊身上，仿佛看不到他护在怀里的携玉身体，也不在乎随时要张开血盆大口把她当场咔嚓一口两段的携玉本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抑或巧合。
被林见渊凶巴巴吼了一句后，闪电侠老太太立刻张嘴。
林见渊愣了一下。
【闪回】消失了。
“……让？”
视频会议中，局长和时少宁听完林见渊的话，都皱着眉头，陷入思考。
林见渊点头：“大概率是‘让’。”
rang这个发音的字很有限，一共就那么几个。
再联系一下前文，最有可能的就是“让”。
复习一下老太太挤出来的牙膏们：
xu
ni
世界
kan
dao
还有这次的：rang。
时少宁：“虚拟世界看到让？”
时少宁和局长同时陷入沉默。
加密视频通讯里，只剩下林见渊低头吃春笋荠菜猪肉大馄饨的声音。
吃馄饨本来没什么声音，但携玉煮的鸡汤实在是太香了。
——盒*送来的手工馄饨是自带调料包的，但是携玉没用现成的调料包，而是用高压锅快速煮了一锅鸡汤。
鸡汤里还放了黄芪当归党参枸杞红枣。非常滋补。
林见渊喝鸡汤喝得嘶溜嘶溜。
还不时发出“哈”、“啧”、“唔~”之类的语气词，充分表达了作者的好喝之情。
未在视频通讯里出镜的携玉：“~”
加了一晚上班到现在还没吃饭的时少宁：“……###”
“林见渊！”时少宁突然一声怒吼，“别喝了！回来上班！”
“干嘛？”林见渊得意洋洋，叼着炖得软烂的大鸡腿一脸炫耀，“嫉妒我有老婆啊~”
局长忽道：“林见渊，你如果身体情况允许的话，最好还是回局里一趟。”
局长的语气十分认真。
林见渊放下鸡腿：“怎么了？”
局长说：“中秋节前，你交给收容部的任务，目前已经完成95%了。马上就可以得出最终结论。”
……任务？
林见渊略一回忆，想起来了。
他让局长收集谵妄的污染物，并且把所有异端都给污染一遍。看看他们在被谵妄期间都说了些什么。
谵妄是一把钥匙。
或者说，他像一种特殊的机制。会令异端暴露他们的底层代码。
异端们的底层代码是什么？
异端为什么还会有“底层代码”？
林见渊吃完馄饨，到厨房里去洗碗。
室友从身后过来，抱住他。温暖柔软的触感无比熟悉，是携玉最初的形态。
“不穿身体啦？”林见渊笑着，摸摸老婆的肠。
“不方便。”室友用喉管蹭他的脖子，说，“上班就放家里好了。”
上班。
确实。
劫后余生结束，小情侣甜蜜蜜结束，又要回去上他妈的班了。哈哈。
林见渊洗完碗，擦干净手。然后转过身来抱紧爱人。
“还是放肚子里吧宝宝。”林见渊笑着说，“放外面我有点不放心，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携玉：“好。”
林见渊捏捏他的胃，命令道：“加完班回来穿上。我要跟你的人形doi。”
携玉：“~~~”
携玉：“好~”
十分钟后，管理局。
林见渊到达的时候，大数据分析报告正好出来。
林见渊的移动终端收到完整的报告。数据量很大，好在第一页就直接给出结论。
在他发布任务的这几天里，管理局尽可能地调动所有力量，对目前为止登记在案的异端进行污染。
记录他们谵妄状态下的言论，利用大数据算法进行分析。
最终得到3个高频词。
——或者，已经不能说是“高频词”了。
而是每个异端在谵妄中，或早或晚都必定会提到的关键词：
【妈妈】
【窗口】
【巨噬】
“巨噬……”林见渊下意识地扭过头，看了室友一眼。
室友正在窗边，像猫一样地玩局长办公室的窗帘。
微风拂过，白色窗帘笼罩着他。
粉红色的消化系统像被笼上一层圣光。
室友从来不参与他们管理局的讨论。
反正他在这里也只是因为林见渊在这里。
别的一切，他什么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林见渊。
林见渊静静地看着他。
只是看着他，嘴角就不自觉地弯起。
局长和时少宁对视了一眼。
局长问：“林见渊，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一次没有任何话术也没有任何套路。
局长是在认真地请教他。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林见渊耸耸肩：“还能怎么办？去找谵妄翻译啊。”
他可没耐心继续磨磨蹭蹭地推理了。
赶紧的！
赶紧搞定！他还急着回去跟老婆doi呢！
倒立尖塔，入口处。
宝宝寄存处也是越来越壮大了。自从上次局长和时少宁被寄存过，这里就多了几个茶座。
省得这二位真的跟林见渊的小玩具军团坐一桌，给局长和时队保留了最后一丁点尊严。
局长和时少宁脸上都有一种“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可是一想到他们要坐在宝宝寄存处等待大事发生，又觉得好他妈滑稽。
根本严肃不起来。
局长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注意安全”。
时少宁锐评：“说的什么屁话。”
局长：“……”
林见渊笑了笑，牵起爱人的手，头也不回地摆手：“走了。”
两个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倒立尖塔入口。
“大王！！！”
宝宝寄存柜里，捏捏乐好似终于下定什么决心，突然一跃而下，DUANG DUANG地追上来。
林见渊停下脚步。
捏捏乐一扭一扭，急匆匆地背着蜗牛壳追过来。
好不容易追到了，它又扒拉着林见渊的裤腿，哼哧哼哧地往上爬。
林见渊弯腰，把它从裤子上扒拉下来，托在手心里。
“你又怎么啦？”林见渊挑眉。
捏捏乐哼哼唧唧：“我想跟你一起去！大王！”
林见渊：“你来有什么用。一靠近就被谵妄了。”
“我知道……”捏捏乐迟疑了一下，还是抖抖触角，振奋精神地说，“但我还是想跟你去！”
林见渊：“为什么？”
“因为——”捏捏乐抬头挺胸，小黑豆似的两颗眼睛精神抖擞。
“——因为我是，你的嫡长捏捏！”
林见渊：“……”
好好好。
最终大决战前触发关键好感度剧情强制入队是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笑着胡乱在捏捏乐触角上RUA了一把。
随手把小东西揣进裤兜里。
携玉牵着他的手，阑尾一晃一晃。
“走了老婆。”林见渊打了个响指，“去见谵妄。”
携玉凑过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好。”
来吧！世界的真相！
林见渊摩拳擦掌。
赶紧搞定！
搞定完主线剧情就回去和老婆大吃特吃！


第138章 坏了这次不是冲他来的
事实证明, 拯救世界的故事不应该选一个恋爱脑当主角。
因为主角对世界观的真相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想早点加完班回去和老婆大do特do。
林见渊风风火火地跑到谵妄地监室。
毫无耐心地直接开门见山：“妈妈窗口巨噬是什么？”
海底世界。
谵妄坐在温暖干净的大房间里，从一大堆积木里抬起头。
——他已经会搭积木了。
他真的在变得越来越清醒。
谵妄抬起眼, 看着林见渊。
像一株不会说话的植物。
林见渊在他面前坐下, 随手拿起地上一块积木, 放到一座未完成的小房子上。
林见渊：“你们异端都有一个共同的【妈妈】？那是什么, 异端之母？首先排除我。对吧。因为管理局和异端都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我肯定不是你妈。”
谵妄：“……”
林见渊：“然后是【窗口】。激惹说‘妈妈的窗口在打卡机旁加冕’。那看来【窗口】才是我。所以我的感官全都在加强。你们S级都上赶着来见我不是因为我说异端之主, 是因为我是‘妈妈的窗口’，对吗？”
谵妄：“……”
“还有【巨噬】。”林见渊说到这里停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爱人。
携玉不能靠得太近, 因为谵妄仍在持续不断地释放着大剂量污染物。
但携玉也没有离开太远。
他们之间只有大概10米的距离。
如果是185的成年人, 10米距离冲过来只需要1秒。
更何况携玉现在不是185肤白貌美大帅比男大。
他现在是消化系统。
一整套独立的、新鲜的，粉红色的消化系统。
——和人类一模一样的消化系统。
林见渊从爱人身上收回目光, 望着谵妄。
继续说：“异端都是级别越高越像人。C和D没有智慧, B才开始说人话。S级开始有人形。S级里只有携玉最特殊。人类的身体对他来说是累赘。他不代表任何一种情绪，他只负责吃——他就是【巨噬】。对么？”
谵妄：“……”
谵妄始终一言不发。手里握着一块红色积木，静静地看着他。
“那你呢？”林见渊说, “你在这个故事里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能告诉我吗？”
谵妄：“……”
“你不说那我可要瞎几把乱猜了。”林见渊笑了笑, 说, “你们异端不会要毁灭世界吧？这么老套的剧情。比方说, 集齐所有S级异端，最后拼在异端变成……嗯，不对，应该是召唤。拼在一起召唤你们的妈？异端之母？”
谵妄：“……”
林见渊看着他，冷静地说：“你们的【妈妈】会降临在我这个【窗口】身上？然后呢？”
谵妄抓着积木的手指忽然一松。
积木坠地。
“宝宝？”不远处传来携玉担心的声音。
林见渊回过头，朝爱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说：“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注视着谵妄，继续说：“然后呢？携玉会怎么样？”
谵妄：“……”
“【妈妈】在【窗口】降临, 然后呢？【巨噬】会怎么样？”林见渊把那块掉落的积木放回谵妄手里，看着他的眼睛，说，
“【巨噬】会吞噬一切吗？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直接吞？
为什么还要有【窗口】的存在，为什么不是【巨噬】直接吞？
谵妄：“……”
谵妄缓慢地眨着眼，始终一言不发。
两人之间隔开一地的积木，犹如一座百废待兴的世界。
林见渊看了眼积木，抬起头，忽然心有所感。
——世界。
至今为止，还有一条线索他猜不透。
世界。
闪电侠老太太在【闪回】中想方设法告诉他的，唯一一个无比清晰的词。
世界。
“世界是什么？”
林见渊问。
眼睛，睁开。
耳朵，聆听。
鼻腔，嗅闻。
皮肤，触碰。
林见渊回想起他被加强过的所有感官，忽然间浑身一震。
一个奇异的感觉窜遍全身。
“世界……”林见渊心念一动，一个猜测如海燕般划过闪电的夜空。
“世界，世界是——”
谵妄忽然开口：“妈妈。”
宛若呓语。宛若无意识的重复。
林见渊蓦然睁大眼睛！
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
不，不是从他身体里，是透过他的身体。
有东西正在透过他的身体——
眼睛，睁开。
耳朵，聆听。
鼻腔，嗅闻。
皮肤，触碰。
世界——在、这、里。
巨大的光柱涌现！
大量的，缤纷的，好的坏的，奇异光柱。
如同瀑布。
从林见渊的胸口喷涌而出！
林见渊不受控制地抬起头，睁大的双眼瞳孔犹如黑洞。所有感官极大增加。
视觉。
听觉。
嗅觉。
触觉。
本——体——觉——
在这里。
【妈妈】。
在这里。
“林见渊！”携玉早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异常！
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本能地冲过来！
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谵妄缓慢地眨了眨眼。
目光低垂，望向手中的积木。
“窗口。”
林见渊睁大眼睛。身体如同痉挛，不受控制地后仰。
手却被握住。
他的手被温暖的熟悉的触感握住。那是他的爱人。在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奔他而来的爱人。
奇异的光柱没有温度。
眼睛在聆听。
耳朵在嗅闻。
鼻腔在触碰。
皮肤——睁开——
看到。
“人。”
奇异的光柱发起疑问。
胸腔被大量填满。
又好似大量填满着的某种东西，冲破堤坝地流泄。
“人。”
奇异的光柱，妈妈，世界。
发起疑问。
“——你过得好吗？”
林见渊仰头望着天空。扩散到边的瞳孔恍惚空洞，无法视物，却又看到一切。
【悔念】停止呢喃。
【踟蹰】放下裙摆。
【罪己】僵硬痉挛。
【无望】静止凝固。
【激惹】战栗不止。
【畏葸】随风飘散。
【谵妄】微微仰头。从深渊之地，仰望天空。
全世界的异端都在此刻同时仰望天空。
人。你过得好吗。
林见渊左手掌心刻印滚烫。他拼命用力，用力地和携玉十指相扣。
人。你过得好吗。
原来如此。
那你可算问对人了。
“我过得很好。”
巨大光柱刺目，令人晕眩欲死。
林见渊无法张嘴，无法回答。
因此他在内心自信大喊：
“我！过得！很好！！！”
暗红色阴影涌现！
林见渊一怔，艰难地微微偏过头，看到他身边的携玉拼命伸长身体想要保护他。
熟悉的身影，却在十指相扣的一瞬间膨胀数百万倍！
肉红巨浪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这一次不是一座城市，而是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全球上空！尽数被暗红阴影遮盖！
林见渊浑身一震。
下一秒。更多的东西涌入感官。
轰隆隆——地铁冲向站台。
漆黑的深夜，地铁犹如巨兽吞下一张张疲惫的脸。
地铁门关上。砰。
砰！桌子被掀翻。
绝望的矿工满脸污泥，怒不可遏地冲向西装笔挺的人。被一大堆保安拦下。
混合着血汗的大哭响彻云霄。
哭声响彻云霄。
饿。胃部痉挛的饥饿。
焦渴、饥饿、寒冷、伤痛。
仰起头渴望得到救助的目光，得到的回应是从天而落的炮弹。
四肢离开。
失重。
失重。
脚下空无一物。
跳下站台的那一刻已经后悔，却回不去。只能重重地坠落。
重重地跌向轨道。
轰隆隆——
无数个。人。
大量的。情绪。
好的。坏的。
坏的。
坏的。
坏的。坏的。坏的。坏的。坏的。
林见渊睁大眼睛，浑身剧烈震颤。
不，不不不不！
坏了！这次坏了！
这次不是冲他来的！
这次是冲着全人类来的！
这是全人类投票！！！


第139章 清洗
“别！不要！”林见渊拼命想要挣脱束缚, 挣脱强烈巨大的光柱。
他拼命想要关上这个【窗口】。
却什么都做不到！
“不！等等！妈！世界！妈！等等！！！妈！！！”
林见渊病急乱投医，拼命挣扎拼命大喊。
恨不得给半空中那个看不到的妈当场跪下！
疯狂求饶试图唤醒母爱。
但失败。
谵妄轻轻放下最后一块积木。
空洞的眼，静静看着暗红色的积木。
“巨噬。”
砰！
林见渊脱离光的束缚, 从半空中砸在地上！
“携玉！”林见渊左手一空, 扭头去找爱人, 却发现爱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携玉不见踪影, 偌大的S级监室只剩下林见渊和谵妄两人。
左手掌心刻印还在。他知道携玉在哪里……他知道携玉在哪里！
“捏捏！”
林见渊伸进裤兜, 掏出捏捏乐大吼一声。
“妈妈的选择是全人类的投票，坏了王妃已经上天。大王！捏捏乐吃不下全人类的时间。怎么办。”
光阴贼摇头晃脑, 蜗牛触角像果冻一样Q弹。
“救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捏捏果然谵妄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
林见渊火冒三丈地瞪向谵妄。
谵妄仍然坐在一地积木中间。微微垂着眼。
像一个被捣坏了灵魂的人。
林见渊不再去管谵妄。而是用最快速度, 冲到管理局顶层！
顶层。天台。
局长和时少宁正站在整个管理局的最高处，大受震撼地仰望天空。
“林见渊！”局长大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见渊冲上天台的第一时间就心里一沉。
巨大阴影遮天蔽日。
暗红色纹路似乎在微微蠕动, 就像一张无限展开的胃壁，柔软黏膜代替了天幕，将全人类牢牢地笼罩其中。
全人类仿佛被吞入巨兽的肠管里。漫长没有尽头。
“携玉……”林见渊咬牙。
“他又暴走了？”时少宁皱眉, 扭头和局长对视一眼。
幸好他们早有准备！
局长道：“发起最高警报！通知全球管理局！张开防护层！”
一声令下, 指令迅速传遍全球！
天空中, 遮天蔽日的巨大阴影如胃壁蠕动。暗红色的纹路影影绰绰。
不知何处, 一滴水珠滴落。
啪嗒。
透明的液滴落在地面。如春雨柔柔渗入泥土。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啪嗒。啪嗒。
无数雨滴坠落。
建筑、马路、广场……都被透明的液滴覆盖。
然而想象中的腐蚀并未发生。
“咦？下雨了？”
行人看到眼前地面点点打湿的痕迹，一边从包里掏伞，一边伸手去感受雨滴。
啪嗒。
雨水落入掌心。
啪嗒。
雨水穿过掌心，掉在地面。
啪嗒。
公文包，雨伞，衣服，手表。掉在地面。
人，消失。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人怎么没了？！”
广场上爆发出惊呼。
然而惊呼只持续了短短一秒。
啪嗒。啪嗒。
惊呼来不及发酵。人类的, 衣服，配饰，手机，奶茶。啪嗒啪嗒全掉地上。
头顶的建筑无法遮挡。
建筑物之上如天幕撑开的巨大防护层也毫无用处。
因为水滴溅射。水雾蒸发。
呱。
一只青蛙从写字楼里跳出来。
呱呱。无数只青蛙从写字楼里跳出来。
它们本该在阳光下消散，此刻却没有阳光，只有漫无边际的透明的雨。
啪嗒。啪嗒。透明的雨落在青蛙背上。
青蛙得到润泽。呱呱满地乱爬。
螃蟹爬到十字路口。黑芝麻偷走头发。
大象高举象牙，核废水在天空摇晃。
巧克力无法溶解在点滴瓶于是整片湖面结晶。
枯萎的花瓣代替鱼鳞，冰川燃烧的火焰升高。
炮弹歌唱着回到天空，皲裂的大地愈合吞下种子。
刀刃的金属原子无序扩散，巨大藤蔓劈开高架桥。
无数。透明。雨滴落下。
人类消失。
全人类。消失。
管理局的楼顶，林见渊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的手指颤抖地攥着青铜回路。
【悔念】的刻印已经闭合。他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反应过来。咔哒。保护了自己。
除他以外。
全人类。消失。
整个世界迅速地空旷下来。
透明的水滴清洗了全世界。
世界重新，宁静，整洁。
“携玉……”
林见渊浑身发抖，抬起头，望向天空。
暗红色的天空已经无法回答他。透明水滴不断落下。
“没事，携玉……”
林见渊艰难地撑起身体，踉踉跄跄站起来。
“没事的，交给我……我来解决……”
他抬起左手，遥遥伸向天空。
仿佛在安抚那个已经无法回答他的人。
幸好留了一手。
林见渊努力控制住手指的颤抖，深吸一口气。
他渐渐恢复冷静，左手按住胸口那块青铜回路。
温柔的话语仿佛还回旋在耳畔：
“这是【悔念】的刻印。你戴着它……”
【悔念】的刻印保护了他。
青铜色的屏障环绕在他周围，挡开了一切落向他的透明水滴。
“宝宝，等我。”
林见渊闭上眼，勾起颈间细绳。
把青铜回路递到嘴边。
咔——
用力咬下。
……
比黑暗更黑暗的最深处，金属撞击音不断回响。
悔念喃喃自语：“不对我不该把刻印给他的这样我不就一辈子都逃不出去了吗我自己也对抗不了我自己的刻印啊天啊我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
“悔念。”
林见渊靠近那一片无底洞般的黑暗。
仰起头，睁大眼睛。
瞳孔因黑暗而微微扩张。
“有件事我想问你。”
“既然【刻印】能给，那你的后悔药呢？”
“我能吃么？吃了会怎么样？”
……
答案是，会回到事情发生之前。
“巨噬。”
砰！
林见渊脱离光的束缚，从半空中砸在地上！
林见渊浑身一震，左手刻印滚烫。
他猛然回头。
携玉已经不见！
而谵妄仍旧坐在一地积木之间。
像守着一个破败的世界。
“靠！”林见渊怒道，“怎么回到这个时间点？！”
林见渊完全无视谵妄的目光，捞起胸前的青铜刻印——
“咔！”
用力咬下！
——“巨噬。”
砰！
林见渊脱离光的束缚，从半空中砸在地上！
林见渊：“？？？”
林见渊难以置信，环顾四周飞快寻找携玉的身影。
没有！
没有携玉！只有傻子谵妄！
谵妄仍然坐在一地积木里，微微仰头看着他。
林见渊：“……”
神经病啊！
月光宝盒吗你！
林见渊一咬牙，再次掏出青铜回路！
“咔！”
砰！
“咔！”
砰！
“咔！！！”
砰！！！
林见渊：“………………”
连续摔了十几次以后，林见渊终于绝望地确信：作弊器被妈妈ban了。
他妈的为什么最多只能倒退到这个时候！！！
这时候“妈妈”“窗口”“巨噬”三个咒语都已经念完了！
他还能干嘛？
他还能干嘛！！！
这他妈根本没有后悔余地！！！
但是——但是——
林见渊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
飞快上楼。
顶层。天台。
局长和时少宁站在整个管理局的最高处，大受震撼地仰望天空。
“林见渊！”局长大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见渊无视局长，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天空大喊：“妈！给个机会！别这样！求你了！给个机会！！！”
局长&时少宁：“？？？”
不是？你不是星际联邦皇帝·异端之王吗？
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王太后了？？你什么时候多的妈？？？
天空开始落下水滴。
局长爆喝：“发起最高警报！通知全球管理局！张开防护层！”
林见渊一把薅过局长和时少宁，把两个人一起扣在悔念刻印的保护罩里！
局长&时少宁：“？？？”
“听我说……”林见渊开始飞快交代剧情。
局长和时少宁大受震撼。难以置信地望向远方。
来不及了。
当他们终于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全世界已经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类了。
而且还是三个男的。
屁用没有。
林见渊嘴角一抽。
“事已至此，”林见渊冷静地说，“先坐下来开个会吧。”
从谵妄那句“巨噬”到全人类消失，加起来只有十分钟。
三人席地而坐，在悔念刻印的保护罩里开起了战略会议。
讨论完毕。再次重开。
砰！
林见渊从半空中砸在地上！
“他妈的就不能换一个重生点……”
林见渊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无视积木堆里的谵妄，直奔隔壁2号监室。
“【悔念】！”林见渊朝着黑暗大吼一声，“出来！给我再搞点后悔药！”
【悔念】：“……？”
林见渊吞下一大把后悔药。祈祷这次能倒退回更早之前。
砰！
林见渊从半空中砸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后悔药吃多了的关系，这次林见渊摔得有点狠，砸在地上晕头转向，一时半会儿竟然爬不起来。
不行，好晕……
林见渊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硬撑着往前走。
砰！
他一头栽进积木堆里，结结实实地给谵妄拜了个早年！
林见渊：“……”
谵妄：“……”
妈的。药果然不能多吃。
受不了了。晕得想死。
林见渊重新掰开青铜回路，咔吧一下嚼碎。
后悔药只吃一颗果然就正常了许多。
林见渊干净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无视积木堆里的谵妄。
扭头跑进3号监室。
【踟蹰】穿着可可爱爱的蓬蓬裙，浑身配饰加起来两百多件。正坐在小床上捧着手机反复刷新。
“人！你来了！”【踟蹰】露出惊喜表情，“我的手机没信号了！人！快帮我看看！”
“人快没了。”林见渊冷酷地说，“你先告诉我怎么拯救世界。”
踟蹰：“？？？”
踟蹰连手机信号都找不到，当然更没有拯救世界的办法。
林见渊又浪费了一次不要钱的十分钟。
没关系反正不要钱。
再来！


第140章 为什么
“没用……”
林见渊蹲在地上, 可达鸭抱头。
“我已经把管理局所有S级异端都见过一遍了，【悔念】的后悔药我也吃了，【踟蹰】的小发卡小戒指小蝴蝶结小chocker我也戴了200个了……王勇……王勇他特么比我还慌, 他自己还在到处找刀子试图抹脖子以谢天下呢……【激惹】那个傻逼就更别说了……”
【激惹】在狂笑。
气得林见渊上去就抽出皮带揍了他一顿, 抽得他痛哭流涕叫妈妈。
但是也没用。
林见渊皮带都抽断了3根, 含泪告别【激惹】。确诊【激惹】这个废物就算打死了都没用。
管理局, 天台。
青铜色的保护罩里。
时少宁皱眉：“所有S级都试过了？谵妄呢？”
林见渊：“也试过了。”
他当然也试过跟谵妄对话, 但谵妄就像一个被卡死的程序一样，无论对他说什么、做什么, 他都不再有反应。
就像已经从这个世界掉线了。
林见渊甚至还试过直接把后悔药怼在谵妄嘴巴里, 换个人来吃。
结果一样。
砰的一声砸地上的人还是林见渊。一切再次回到无可挽回的那一刻。
【妈妈】ban掉了一切作弊行为。
更恐怖的是，给谵妄吃后悔药的话, 下一轮就连后悔药都会刷新位置——会出现在谵妄嘴里。
吓得林见渊赶紧冲过去掰开他的嘴巴抠出来。
幸好谵妄不会咬人也不懂吞咽……
局长：“你还能重来多少次？后悔药有次数限制么？”
林见渊：“没有。”
后悔药能无限次重来。
局长：“那你呢？”
林见渊烦躁：“啊？”
局长沉声：“林见渊, 你还撑得住吗？”
林见渊抬头看了眼暗红色的天空。
透明水滴不断落下，远山传来轰隆回声。
世界像被吞进巨大的胃里。
胃的主人肚子在咕噜噜。
林见渊收回目光，说：“撑不住也要撑。我老婆在天上。”
5年他都挺过来了, 十分钟*n算什么。
更何况这次身边还有老婆。
老婆就在天上, 一抬头就能看到。
时少宁和局长对视一眼, 都轻轻地叹了口气。
太难了。
悔念刻印的覆盖范围有限, 半圆形的保护罩能护住他们三个人已经是极限。
哪怕以这个状态苟且偷生当世界上最后的人类也不现实——透明雨滴不断落下，无休无止。
地球曾经有过长达200万年的暴雨期。如果以地球为跨度，谁知道这场毁灭之雨会持续多久？
怎么办呢？
“怎么办，怎么办。”
林见渊的裤兜里传来声音。
时少宁和局长一愣，齐刷刷地往过来。
林见渊从裤兜里掏出摇头晃脑的捏捏乐。
“救救。大王。怎么办怎么办？”
捏捏乐持续输出胡言乱语。
林见渊揉了揉它软塌塌的两个触角，捏捏乐也并没有恢复理智。
捏捏乐已经彻底陷入谵妄状态。这一点林见渊也已经反复验证过无数次，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捏捏乐清醒。
它始终在重复“救救”和“怎么办”。
青铜刻印笼罩下，三个人都陷入沉默。
只剩下蜗牛捏捏乐摇头晃脑, 像个单曲循环的bgm。
林见渊忽道：“你俩谁会开飞机？”
时少宁：“你想干嘛？”
局长：“我会。”
嘿，老登居然还有能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林见渊示意大家起身：“1、2、3——”
喊到3，三个人一起站起来。
朝着天台入口慢慢挪。
挪了两步，林见渊说：“不行，还是得手牵手。”
时少宁和局长同时嘴角一抽。
林见渊怒道：“赶紧的！别矫情！你们又不是没牵过！……哦，你们忘了。”
时少宁&局长：“…………”
人类都要毁灭了，三个男的手牵手并排走算什么。
于是三个男的手牵手，并排喊着121，小心翼翼地从天台挪进管理局。
来到机库，坐上飞机。
……
砰。
林见渊从半空中砸到地上。
果然，【无望】也没用。
他冒着巨大的风险，飞到千里之外的仙牢湖，又下潜200多米找到【无望】。
【无望】依旧躺在那边，一动不动。仿佛全世界与它无关。
林见渊不死心，甚至强行把【无望】打捞起来，拖回管理局把S级都凑到一起，看能不能集齐7颗龙珠召唤神龙。
当然也是不行的。
且不说【畏葸】已死，携玉还在天上。
光是S级之间的互相影响就已经让场面乱成一锅粥了。
【踟蹰】因为头饰太重而跳起来暴打【悔念】。
王勇因为看不到未来的希望而鼓励大家主动跳进福尔马林留下标本供外星人研究。
【激惹】阴阳怪气哈哈大笑被林见渊又抽断两根皮带。
……总之对现状毫无帮助。
答案显然也不在这里。
砰。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林见渊从半空中砸到地上。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而是疲惫地躺在地上，闭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累了。
真的很累。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
最初他还靠着肾上腺素和多巴胺保持亢奋，现在亢奋状态过去，身体只剩下疲惫。
没事，可以休息。
理论上来说只要后悔药还在手里他就可以无限次重来……
——想到这里，林见渊忽然涌起巨大的绝望。
这就是被困在【悔念】里的感觉吗。
太累了。
真的很想好好休息。
很想回家。很想抱着老婆一起躺在沙发上。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抱着……
“救救。大王。”
捏捏乐还在他的裤兜里摇头晃脑，像个坏掉的小机器人。
“怎么办。救救。救救大王。”
林见渊把捏捏乐掏出来，让它趴在自己胸口上，揉揉它软弹的触角。
捏捏乐神志不清，被他一碰，身子就歪向一旁，差点从他胸口摔下来。
林见渊闭着眼，侧过身，把捏捏乐圈在怀里。蜷缩起来。
想要好好睡一觉。
啪嗒。
一滴水落在青铜屏障上。
林见渊的神经也像钢琴琴弦被措不及防的雨水敲了一下。
他猛地坐起来，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天花板。
啪嗒。
透明的液体砸在地板上。溅开水花。
然而本该聚集起来的小水洼却并没有出现。
啪嗒。
不论有多少水滴，每一颗水滴都精准地砸在前一颗水滴的位置上。
没有聚成水洼而是——
向下。
渗透。
不断渗透。
这里是倒立尖塔最深层，谵妄的S级监室。
这里是，跨越整个管理局，深达地下数百米的区域。
……原来这些水滴，非但会蒸发，溅射，还会不断向下渗透。
会这样一直到达地心吗。
好厉害。
好厉害，宝宝。
不愧是最最特殊的S级。
不愧是【妈妈】的【巨噬】。
没有人能逃得过这场灾难。
合理。
毕竟是全人类自己的投票。
林见渊坐在地上，半圆形的青铜屏障笼下一层淡绿色光芒。
不远处，谵妄同样地坐在地上。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地积木。
混乱，无序。
像一个满目疮痍的家。
林见渊慢慢地把目光从积木上抬起，望向谵妄。
谵妄也恰好抬起目光，望向他。
四目对望。
捏捏乐摇头晃脑，失去平衡从林见渊大腿上掉下来。
DUANG DUANG地在地上弹了两下。
“救救。大王。”
捏捏乐像在坐看不见的蜗牛摇摇车，“救救。大王。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林见渊笑了下，把捏捏乐重新揣回口袋。
怎么办呢？
怎么办。
林见渊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平静。他抬起手，低头在移动终端上操作了什么，然后站起身。
轰隆隆——
远处传来重型机械的轰鸣。
与天空之上的轰隆声遥相呼应。
谵妄听到外面的响动，微微抬起头，似乎有些迷茫。
林见渊来到他面前，四处张望了下。
找到收纳盒，弯腰。把地上的积木一个个收起来。
“自己抱着。”林见渊命令道。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大盒积木的谵妄：“……”
林见渊随手勾着他，像两个好兄弟一样，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谵妄踉踉跄跄。林见渊就放慢脚步。
慢慢地往外走。
收容部所有的青铜回路都已解除。
所有监室牢门大开，包括S级在内，所有异端都已经跑出来。
整个收容部乱成一锅粥。
“老、老师！”王勇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满头大汗，急道，“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异端突然都收容失效了……”
“嗯。”林见渊淡淡道，“我放的。”
王勇：“哦哦。”
还是王勇：“啊？？？”
王勇睁大眼睛，微胖的脸上写满不敢置信。他小心翼翼地问：“为、为什么？”
林见渊懒得解释，只是说：“你下班吧。明天也不用来了。”
王勇：“？？？”
王勇还在懵逼，林见渊已经摆摆手，勾着谵妄的肩膀，走了。
电梯门合上。
管理局有大量的储备电源，哪怕外面世界末日了，这个地下城也能维持一两百年时间。
所以，如果他不主动开闸的话，这些异端就会一直一直被困在这里。
直到牢狱腐朽，或是直到整座地下城塌陷。
银白色的金属门上倒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头顶的白炽灯照得人头晕目眩。林见渊忽然很想抽烟，却又想起管理局全域禁烟。
——算了，都世界末日了。
林见渊果断掏出了烟。咔嚓一声点上。
啧。好久没抽烟了。
上次抽烟还是和老婆在一起以前。
手里这盒烟，还有打火机，都是从路过的办公室柜子里搜刮的。
世界末日就是这点好。
他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烟雾过肺，带来短暂的虚假愉悦。
他抽了两口，突然在电梯金属门的倒影里和谵妄视线对上。
林见渊扭过头，好笑地递上烟：“你也想来两口？”
谵妄：“……”
啧。
没劲。
林见渊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正想在电梯缓慢上升的过程中小憩一下。
狭小逼仄的电梯间里，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为什么？”
林见渊猛然睁开眼。
只见谵妄抱着一大盒积木。七彩的，艳丽的积木。
谵妄低头看看积木，又看看林见渊。
然后用沙哑，却又清晰的声音，再一次提问：
“为什么？”


第141章 世界会被理想主义者改变
“你……”林见渊睁大眼睛, 简直难以置信，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他脱口而出，“你又进化了？这次又多了什么功能？能拯救世界吗？能让携玉恢复原样吗？！”
哗啦！
林见渊用力抓住谵妄的双臂, 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收纳盒中的积木掉落一地。
谵妄微微低头, 目光在满地积木上短暂停留。
抬起。
看着林见渊。
“我没有。办法。”谵妄说。
他说话的方式依旧像个不太正常的人类, 却很认真努力地表达, “没有。办法。改变妈妈。”
叮。
电梯门打开。
林见渊感觉身体再次失去力气。
电梯打开, 可他却连走出去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后退两步，慢慢靠着电梯坐下。
裤兜里的捏捏乐受到挤压, 发出吧唧一声。
“是吗。”林见渊笑了下, “谁都改变不了【妈妈】的决定，是吗。”
“不是。决定。”谵妄说, “是。判定。”
……他像个不太好用的卡顿程序。
林见渊闭上眼睛, 往后靠在电梯上。
“为什么。”谵妄偏执地重复那个问题，“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林见渊淡淡道，“为什么放你出来？还是为什么不恨你？”
谵妄：“……”
“因为你是个傻子。”林见渊笑了笑, 连眼睛都懒得睁。就这样闭着眼, 疲惫地靠在电梯上, 说, “就算把监狱大门打开，你这个傻子也不知道自己走出来。没人救你你就会自己烂在地底吧。”
谵妄：“……”
“至于为什么不恨你。”林见渊想想这个问题都觉得好笑，“全民投票投出来的结果，就算我不喜欢，也不至于要砸掉投票器啊。”
谵妄：“……”
透过【妈妈】的“眼睛”，看到全世界的那一刻，林见渊已经明白了。
异端不是人类的敌人。
异端是从人类的情绪里产生的，它以负面情绪为食, 同时也是收集器。
特别是S级那几个强烈的情绪，其实最初都是由无数滴情绪凝聚而成。
是无数个人，不同的人，不断地产生某一种情绪。
最终才凝聚成一个S级。
包括林见渊自己。
笑死。
他自己上班上得很烦躁的时候，也贡献了无数滴【激惹】。
所以他揍起【激惹】来毫无思想负担。
毕竟他也算【激惹】的80亿分之一爹。
异端的数量——或者说负面情绪的数量，才是唤醒【妈妈】的关键因素。
可即便如此【妈妈】也还是给了人类一次选择的机会。
人，你过得好吗？
有多少人的回答是“不好”呢？
谵妄注视着他，问：“你。不恨。他们。吗。你。明明……”
明明回答了“过得很好”。
明明这么幸福却要跟着一起毁灭。
林见渊却耸耸肩。
“正常的。”林见渊说，“我要不是遇到我老婆，我也会希望这个逼世界赶紧毁灭。”
——世上有多少人能跟他一样幸运。
能有这样的机遇，得到这样的幸福。
这也是他在经历那五年幻觉之后才意识到的事。
——要不是遇到携玉，他其实也过得很痛苦。
如果有一个“世界毁灭”的按钮放在他面前，他肯定也会疯狂去摁。
毁灭吧。
赶紧的。
所以他很理解。
他经历过，所以他能共情。
林见渊：“还有问题么？”
电梯停留在收容部最上层。电梯门已经自动打开又自动关闭了。
但因为没有其他人在使用这部电梯，所以电梯一直停留在这里。
世界末日就是这点好啊。
再也不会有人跟他抢电梯了。
谵妄注视着他。
淡绿色的悔念刻印，如同半透明的保护罩将他包围。
“你活不了。很久。”谵妄说，“你无法。进食。”
林见渊：“是的。我无法进食。”
他不能离开悔念刻印，也不能接触任何已经被透明水滴浸润过的东西。
否则他就会消失。
人类不喝水，不进食，能活多久？
谵妄：“不难过吗？”
林见渊抬起头。
暗红色的天空，巨大阴影如胃壁蠕动。黏膜纹路影影绰绰。
不断有透明水珠滴落。无休无止。
“难过。当然难过。”林见渊笑了笑，“那如果我现在躺在地上满地打滚嚎啕大哭，世界妈妈就能放过我，让我和老婆永永远远在一起吗。”
谵妄：“不能。”
林见渊笑道：“那你可闭嘴吧。不然我就要哭着揍你了。”
妈的。
本来好好的，被谵妄这么一提醒，他眼泪都要下来了。
……其实还是不甘心。
当然还会不甘心。
凭什么啊。
他好不容易挺过了五年。
他在幻觉里硬生生撑了五年！
好不容易以为能和携玉走向幸福的大结局了，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就因为他妈的什么全人类投票，世界他妈的要毁灭了？
而且这个傻逼投票非但是由我本人发起的，甚至还是由我老婆亲自上天执行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林见渊的情绪忽然失控，大量负面情绪一下子倾泻而出。
“他妈的为什么——”他再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把揪住谵妄的领子，愤怒地质问——
谵妄沉默地看着他。
“为什么——只能倒退十分钟啊？！”林见渊骂骂咧咧，抓着谵妄的领子疯狂摇晃，“你告诉我！他妈的为什么！”
谵妄一愣。
“为什么只有十分钟？”林见渊红着眼圈，哽咽道，“但凡有一个小时，一天……”
谵妄：“一个小时。一天。你会做什么？”
林见渊咬牙切齿：“我会想办法他妈的改变这个傻逼世界！”
谵妄一下子睁大眼睛。
林见渊吼道：“这个操蛋的世界，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傻逼人！傻逼事！但凡有一个小时，有一天，我都能再——”
他想起王勇说的话。
王勇一边哭一边喊出的话。
我想做点事。
如果不是只有十分钟，如果是一个小时，是一天，他都能再多做一点事。
再多改变一点这个操蛋的世界。
那样是不是就会再多几个人说“我现在过得很好”。
或者是“我现在过得不好但我还想再看看。”
他想起那个在镜子前面哭得妆都花了的小姑娘。凭什么啊。人家好不容易重新鼓起勇气面对生活。
他想起那帮暑假兼职的大学生。为了几个学分大夏天地跑动跑西，追着黑心摊贩满城跑。他们那么开心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几个学分吗。
他想起裴硕，想起秦诗苏志伟，甚至想起姜晨和于秀丽。
好的。坏的。
有人在让世界变好，也有人在让世界变坏。
——或许是他幼稚。
或许是他理想主义。
他知道世界上的坏事不可能全部消失，他知道一个人，一群人，哪怕是一大群人的力量也无法彻底改变这个世界，但是……
“我很，不甘心。”林见渊哽咽，“我以前，没办法，没能力。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却、却……”
“救救。”
捏捏乐忽然一扭一扭，从口袋里探出头。
Q弹的触角晃来晃去。捏捏乐被谵妄得神志不清。
“救救。大王救救。救救大王。救救。”
林见渊看着摇头晃脑的光阴贼：“——却，没有。时间了。”
如果再多一点时间。
如果再多一个小时，一天，一年，一辈子。
是不是就可以让这个世界上好的事情多一点。
是不是就会让“我现在过得很好”的回答多一点。
是不是他老婆就不会变成暗红色的天。
是不是这个操蛋的世界就不会落到这么操蛋的下场。
不甘心。
好不甘心。
“我——我好——”林见渊哽咽道，“不甘心——”
谵妄：“……”
谵妄静静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林见渊，像看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孩子。
暗红色的天空，远处轰声雷动。
像有个情绪很糟糕的人，肚子在不断咕噜噜地叫。
谵妄转过头。望向天空，望向大地。
望向已经没有人类的这个世界。
“我曾。是。理想。”
谵妄忽然说，“后来。我。痛苦。”
“现在。”
“现在。”
林见渊像个考砸了的小学生一样哭得停不下来。
哭着哭着，他好似忽然感觉到什么。
林见渊猛然抬头。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谵妄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谵妄。
抽帧。
抽帧。
洪水裹挟着泡沫、垃圾，带着滔天巨浪袭来。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站在洪水里，污浊的水淹没她的口鼻。
谵妄看到她，她也看到谵妄。
她的目光飞快地掠过谵妄，然后落在林见渊身上。
老太太的嘴唇翕动，轻轻吐出一个字。
“期——”
林见渊睁大眼睛。
泪水模糊的视野里，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消失。
林见渊却像一下子被闪电击中。
无数记忆闪回。他胡乱抹掉眼泪，脑中的画面突然全部串联起来。
不对。他们一直以来都有误区。
老太太是【闪回】。她每次到来都不受控制，她被困在不断闪回的记忆里。
——既然是【闪回】，那么对她来说，时间没有意义。
她的时间是错乱的。
所以她想方设法传递出来的话语，也是错乱的。
不是虚拟世界看到让。
而是——
“你、让、世界、看到——”
如同海燕掠过暴风雨，林见渊的大脑忽然一片雪亮。
“我看到，未来的希望。”谵妄说。
【期许】。
你让世界看到，期许。
林见渊睁大眼睛。
然而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天空忽然裂开一道口子。
暗红色的天，如同被撕裂。
满地的衣服、鞋子、公文包、手机旁边，长出来一个又一个的人。
林见渊大惊，冲到天台边缘，朝着天空大喊：“携玉！！！”
天空被硬生生撕开，有什么东西，从天的缝隙里掉下来。
林见渊拼命睁大眼睛。极大强化过的视觉，如同狙击枪瞄准镜。
瞬间看清了那小小的身影。
新鲜的、柔软的、健康的、粉红色的。
“大王！！！”
捏捏乐突然急吼吼地爬上他的肩膀，“大王大王！你会不会开飞机！！！”
林见渊大喜：“捏捏！”
捏捏喊道：“我来吃掉时间！大王！你快去——救他！”
蜗牛形状的捏捏乐深吸一口气——
半透明果冻质地的身躯开始膨胀膨胀超级膨胀！
捏捏乐触角鼓得犹如两个棒槌，乌溜溜的豆豆眼变成黑8。
至于林见渊？
林见渊当然不会开飞机！
但是气氛都已经到这儿了！
他不会也得会！
瞎几把乱开吧！！！
捏捏乐吸气、膨胀到极限，然后大吼一声——
“冲鸭——！！！”
推背感！
坐在直升机驾驶座上的林见渊，猛然遭到一个剧烈的推背感！
林见渊整个人差点像块饼在驾驶座上压扁！
螺旋桨的声音消失了。
直升机已经加速到声音都追不上。
林见渊像一只快要被压扁的仓鼠，整个人扁塌塌地压在驾驶座上。
但是——近了！
“冲鸭！！！大王！！！”捏捏乐大叫。
林见渊开着直升机冲向那个高速坠落的身影，左手刻印滚烫。他用尽全力大喊——
“携玉！！！”
粉红色的消化系统自万米高空坠落。
长长的肠子在后方拖出摇摇曳曳的一长条。
消化系统的肝脏、胰腺、胆囊、胃，都被狂风吹得解剖结构紊乱。
咔哒。林见渊解开安全带，踩着舱门，朝着爱人的方向一跃而出！
近了、近了。
越来越近。
直到——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携玉！”
林见渊大喊，朝爱人拼命伸出双手，“我接住你了！”
冰凉的喉管撞进他怀里。然后是胃，然后是肝，然后是胰腺胆囊，然后是肠。
砰！
降落伞打开！
林见渊在半空中手忙脚乱，飞快地把携玉一整个团起来——省得四处乱飞的肠子跟上面的降落伞打结。勒痛爱人柔软的肠。
“宝宝！没事了！”
林见渊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
携玉动了动。
柔软的、被狂风吹得冰凉的消化系统，在人类的怀里动了动。
“没事了，宝宝，没事了……”
林见渊把脸埋进他冰凉的喉管，泪水倒着飞向天空，“回家，我们回家！”
“回……家？”
携玉好像睡迷糊了一样，好像还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身体已经本能地抱紧他。柔软的肠管一圈圈地缠绕住他。
“回、家。”在爱人炽热的怀抱中，携玉渐渐清醒过来，嘴角翘起，声音却微微哽咽，“好哦。回家！”
两个人紧紧相拥，被倒悬水滴般的降落伞勾着，摇摇晃晃地落地。
大地。靠近。
双脚终于踏回地面。
强烈的安心感降临。
两个人劫后余生地相拥。
周围，是一大堆一脸茫然，突然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晕倒在马路上于是纷纷“卧槽”并且开始光速穿衣的人。
携玉回来了。
全人类也回来了。
——谵妄呢？
不。
【期许】呢？
林见渊转过头，望向远处的管理局大楼。
遥远的天台之上，局长，时少宁，管理局全体成员，都一脸懵逼地苏醒。
那个苍白的男人却已经消失。
再也无处可寻。


第142章 新世界（1）
如果有人问你在体制内捅过的最大的篓子是什么, 那林见渊的回答一定能高票获赞。
他放跑了整个管理局上上下下所有异端然后发现世界不用毁灭了。
“……事情就是这样。”
管理局，中枢会议室。
全世界所有国家，地区, 领导人。
所有管理局。
集体在线会议。
林见渊尴尬到脸酸。姑且还是念完了报告。
报告是AI写的。
事情太复杂了, 林见渊脑子都快炸了, 只能拉着AI一起拉屎。
总算赶在全球会议之前搞定了这一坨有温度的屎。
虽然全人类投票完蛋、飞天大肠大吃活人、妈妈回心转意把人类又吐了出来等等情况是事实。
但是写成报告真的很魔幻。
还要当着全球所有最高领导人的面公开发表更加魔幻。
有种完蛋了世界真的是个大草台班子的即视感。
果然听完这份报告的领导人集体陷入沉默。
有一大堆的事情亟待讨论、亟待解决。
但是林见渊已经可以下班了。
因为接下来就是全人类共同的问题。
毕竟他只是【窗口】。
他不是全人类的妈。
下班！
回到家, 林见渊恍若隔世。
仔细一想好像也确实。他先是在幻觉里呆了5年, 然后又在悔念刻印里轮回了10分钟*n（n＞100）。
这来来回回折腾的。
林见渊回到宝宝房，把小玩具们一一放好。
捏捏乐在本次全人类投票战役中表现超神, 荣获“林见渊最喜欢的小玩具”top1。因此光荣获得单间。
——林见渊把宝宝房的一整个飘窗都给它升级成了单玩具湖景卧室, 让它接受所有小玩具们的尊敬和膜拜。
捏捏乐直接爽上了天。
至于管理局所有异端都被放跑了这回事……咳咳。接下来一段时间，整个管理局要忙翻天是肯定的。
但是林见渊提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何不改变废为……不是。变异端为宝。
既然异端以负面情绪为食, 那只要看看异端在哪里, 不就知道人类的负面情绪集中在哪里了？
灵感来自此时已经被殴打得只剩花生米大小的【血线】肉瘤。
当然，这个想法还不成熟。
林见渊只是简单跟局长提了一下，剩下的具体方案啊, 细节啊, 注意事项啊, 审批报备啊, 这些琐事就交给局长自由发挥了。
他相信局长的能力，一定能把这个工作做好。
这些都是后话了。
林见渊现在当务之急只有三件事：
doi！
doi！
还他娘的是doi！！！
靠！受不了了！他真的受不了了！
先是5年异地，然后10分钟*n无限循环！
无限循环期间还他妈老婆在天上！
就问谁能扛得住？啊？！
林见渊都觉得他到现在没有精神崩溃，全靠他当年抗精神病药吃得多！
总之处理完所有必须紧急处理的要事，并且风风火火地煮了一大锅泡面（打了20个鸡蛋），和老婆一人10个鸡蛋快速补充能量之后。
林见渊就和老婆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日。
补充蛋白质的同时还要补充电解质和水。因为液体出量很多，会带走电解质。电解质失衡会虚脱。
值得一提的是携玉其实还跟自己的四肢不太熟悉。
不过没关系。
林见渊毕竟在管理局已经接受过地狱式训练，腹肌核心力量还有下肢力量都已经极大提升。
其他还有很多技能需要在网络上学习。说实话, 林见渊也是第一次当GAY，很多事情不懂。
学以致用才能掌握得更好嘛。
总之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林见渊都过着吃累了就停下来吃点东西，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就回去继续吃的生活。
中间还夹杂着一起焯水、一起刷小红薯、一起黏黏糊糊地互相亲来亲去亲到睡着等等小情侣日常。
就这样，水乳交融两周后。
管理局给他和携玉每人发了一笔年终奖，后面的0多到数不清。
林见渊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份工作。
休息也休息得差不多了。
是时候回去检查一下局长的工作进度了。
于是，林见渊牵起老婆的手——这次是真的手。
两个人一起瞬移到了管理局。
现如今的管理局，正在大张旗鼓地改进制度。
原本的收容部大幅度缩水，因为人类对待异端的态度改变，现在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牢房和狱警。
外勤部则大大扩张。日常工作不再是抓捕，而是巡视监督，判断何处出现了新的异端，是何原因引起，该地是否出现了需要管理局介入的事端。
管理局正在向监察部门转型。
当然，它也仍旧保留了暴力机器的成分——对象不是人类，而是异端。
异端也像人类一样，良莠不齐。需要得到监管。
在此过程中，人类对异端的了解也会逐渐深入。
林见渊看完局长和各部门中层干部交上来的工作报告，觉得人类对异端的开发还不足1%。
比方说偷头发的【秃头怪】，可以在浴室下水道里上班。这样洗澡时候掉下来的头发就再也不会堵塞下水道。【秃头怪】也可以每天获得自然脱落的新鲜头发。
在此过程中没有任何一个毛囊会受到伤害。
比如除了招蚊子以外啥也不会的【招引】，可以放到蚊虫肆虐的疫区，吸引蚊虫后进行集中消杀，避免疾病大规模传播。
蚊子，对不起了。为了人类的健康，你们还是死一死吧。
再比如令人困得要死的【沉困】和令人睡不着觉的【不眠】。医疗部正在对它俩进行研究，试图提取出对人类无害的物质，生产出一种组合药剂。
需要熬夜时吃一粒【不眠】，提神醒脑。精神抖擞地干一夜都不会觉得困。
事情办完之后来一颗【沉困】，快速解除清醒状态，倒头就睡。并且还不影响起床——经过医疗部改造的【沉困】提取物，主要功效为诱导睡眠。只需要大概半个小时就可在体内完全代谢完毕，避免药物堆积，一睡不醒。第二天醒过来以后也不会持续觉得困。
“那，这个呢？林队？”外勤部的同事两眼放光，期待地递过来一份新的异端档案。
林见渊看了一眼。
姓名：【拧转】
工号：11893
能力：令人肚子痛并产生强烈便意。
目前岗位：[尚未安排]
是的没错。
这就是新的异端档案。
自从林见渊对管理局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以前那个冗长又繁琐的异端收容记录早已被废弃了。
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人事档案的异端个端资料（极简版）。
众所周知，星际联邦皇帝·异端之主·和S级异端飞天大肠在几千人面前接吻的那一位·名义上是林队实际上是林局·渊，最烦写报告，也最没耐心看他妈的报告。
所以异端个端资料都是极简版，最高要求：讲重点。
至于命名。
为了方便统一管理，异端的命名也被制定了新的原则：
若异端能说人话，那就自报姓名。不是太离谱的名字都会被管理局认可，登记在案。
若异端无法沟通，那就由首个发现者来命名。
当然。
星际联邦皇帝·异端之主·和S级异端飞天大肠在几千人面前接吻的那一位·名义上是林队实际上是林局·渊始终拥有最高命名权。
林见渊接过报告，扫了一眼，就随口说：
“拉屎怪？”
下属：“……噗。”
来了来了！
奇迹林队的魔幻命名法！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哈哈哈哈拉屎怪！笑死他了拉屎怪！哈哈哈哈哈！
放在以前，这个【拧转】起码得评到B级！
现在却只能当【拉屎怪】了！
哈哈哈哈！
下属强忍着笑意，点头道：“是的林队，这个【拉屎怪】，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岗位。您看……”
林见渊略一思考，大笔一挥：“去刑警大队吧。”
“啊？”下属一愣，“审犯人时候用吗？”
合理。
人在想拉肚子的时候一定无心撒谎。这样可以大幅度提高审讯效率！
下属豁然开朗：“好主意啊林队！”
“哈？”林见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审犯人的时候用，那不成刑讯逼供了吗？同志，你清醒一点。我们是国家正经机关。我们怎么能在审讯时做这种事。”
下属不解：“那……”
林见渊：“抓犯人的时候用。”
林见渊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这个【拉屎怪】现在有几只？产量大么？优先供应缉毒警。”
下属：“……”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确实。人在拉屎的时候是最脆弱的！
这个会让人肚子痛得要死的【拉屎怪】，就该用在试图反抗的逃犯身上！
不愧是林队！
不愧是以前吃创意这口饭的天才！
真是知异端善用啊！
下属满怀着敬意与滑稽，拼命憋着笑离开了。
林见渊给新入职的这一波异端们安排完工作，看看时间，正想喊老婆一起去食堂吃饭。
一出门，王勇跑过来。
“林、林老师！”王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发光细丝】内窥镜的原型机已经做好了！罗博士让我来请您过去看看！”
林见渊看他跑得气喘吁吁，无奈道：“有事找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干嘛亲自跑？你看你这满头大汗的。”
“没事！”王勇咧嘴一笑，“正好减肥！”
林见渊：“……”
确实。王勇虽然还是高高壮壮，但是精气神明显比以前好多了。
自从收容部改制，王勇也不用在收容部上班了。
林见渊让他自己选，他选择继续留在管理局，转岗去了科研部。跟在罗旋博士手底下干。
王勇和罗旋，两个都是踏实肯干的人。两人一拍即合，罗旋倾囊相授，王勇挑灯夜读（毕竟异端不用睡觉），两个人风风火火干科研，卷得螺旋升天，丝毫不顾科研部其他人的死活。
在激情澎湃的科研热情中，王勇身上的【罪己】污染物也越来越少。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科研成果正在转化为一项又一项实用技术。巨大的成就感让他爽到头皮发麻，简直整个人都升华了。
还【罪己】？罪什么己。
他现在都有些小骄傲了呢！嘿嘿。
【发光细丝】轻到几乎没有重量，而且柔韧性极佳，且原料没有成本。代替以前的内窥镜用在胃镜、肠镜，以及各种腔镜微创手术里，再好不过。
最重要的是，它的本体是光。
光是什么？无公害无污染的无限材料啊！
医疗耗材一怕过敏，二怕污染。【发光细丝】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过敏？只要不对阳光过敏，就可以放心使用。
污染？光可是有波粒二象性的。用过一次的【发光细丝】就让它变成波。抖一抖，把污染物抖掉。立马就又变成干干净净绝对无菌的无重量细丝一枚了呀~
原型机非常成功。预计短期内就可以通过临床实验，大规模投入生产。
至于专利费，毕竟这个项目是国家出资的。国内医疗体系使用该耗材自然不收取费用。国外嘛就……
只能含泪挣一大笔了。
虽然科学没有国界。
——但是科学家有呀嘿嘿！
从王勇那里出来，林见渊又被踟蹰叫住了。
看着蹦蹦跳跳朝他跑过来的小姑娘，林见渊真担心她一不小心摔倒。
踟蹰要是摔一跤，身上能掉下来两个小饰品店。
“怎么了妹妹？”林见渊问。
“哥哥！你现在有空吗？”草莓小蛋糕一样的小姑娘眨了眨blingbling的大眼睛，抱起他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陪我拍个视频吧好不好！”


第143章 新世界（2）
可可爱爱小蛋糕的合理要求谁能拒绝？
林见渊第一反应当然是：行。
但是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不行！
这哪是什么普通小蛋糕！
这是【踟蹰】啊！
陪【踟蹰】拍视频, 那不得拍到明年！
林见渊开始思考怎么办。
然而林见渊脸上刚露出一丝迟疑，踟蹰就连忙说：“哥哥！这次不会很慢！我我我、我已经准备好一切了！”
林见渊：“嗯？”
踟蹰赶紧拿出平板（管理局发的），打开思维导图软件（王勇教的）, 给林见渊看她的视频策划台本（包含每个镜头、转场、后期剪辑、文案）。
以及最重要的：每个镜头里的妆造设计图。
踟蹰跟他保证：妆会提前化好, 衣服鞋子小配件提前打包装箱分门别类按顺序排列带好。
换衣服也绝对不会纠结。都用excel提前记录好要穿什么戴什么了, 到时候直接一键装备就行。
真的真的不会花太久的！
“然后, 然后, 哥哥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夸张的表演。”踟蹰高高举起平板，努力给他展示自己的设计, “你只要酷酷地站在那里, 站着就好啦！你只要帅就好啦！”
林见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拍！
小姑娘想拍的是最近小红薯上很流行的《浓人和淡人一起旅游是什么体验》。
看得出来，小姑娘为了节省时间, 是真的用心做功课了。
因为她不光设计了自己的妆造, 她连林见渊的穿搭都准备好了。
整体是宽松休闲带点嘻哈的潮男风。不同场景里有不同的穿搭。
再加上小姑娘可可爱爱香香软软的decora小蛋糕风，两个人一大一小，看起来就像一对兄妹。
拍摄途中, 有个取景还恰好在仙牢湖。
之前林见渊派人移植过来的花, 如今大部分都已经成活。
向日葵, 格桑花, 喜林草。大片大片，热烈灿烂。
仙牢湖获得了远超以往的人气，但下水游玩的人变少。人们来到这里，大多是为了在花田里拍照，到边上的网红咖啡店打卡。
来都来了，林见渊就潜水下去顺便看了一眼【无望】。
【无望】身上的水草变少了。
虽然还是看不出来是男是女，但是整个尸体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总之，整个拍摄过程异常顺利。
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只有一个小时。
对踟蹰而言, 简直是惊人的效率了！
“不错。”林见渊随手在小姑娘脑袋上拍了拍，“比我想象的好玩。下次有机会再找我拍。”
“真的吗！”踟蹰两眼放光，双手捧着手机，心满意足地说，“那，哥哥，我去剪视频啦！”
林见渊：“去吧。”
林见渊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跑远的背影，忽然发觉，踟蹰也在慢慢变化。
变得不那么“踟蹰”了。
挺好。
难道这些S级异端都在逐渐克服自己的本性，都在逐渐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吗？
一念至此，林见渊又去找了【悔念】和【激惹】。
……事实证明，有的狗还是改不了吃屎。
当初林见渊打开管理局所有牢房的时候，【悔念】一脚刚踏出牢门，就立刻后悔了。
回去继续当蘑菇。
【激惹】则是回到了他的时尚留子咖啡店。继续当他的气人主理人。
看得出来，【激惹】也很精神。
因为每一个神情困顿误入歧途走进他咖啡店想简单来杯冰美式的客人，都满面红光火冒三丈地出来了。
甚至还花了钱。
好好好。也是不忘初心了。
林见渊站在咖啡店门口摸了摸下巴，听着咖啡店里传来的时尚留子们的经典mean笑。
心念一动。掏出了刚刚去看悔念蘑菇时顺手薅下来的一把土特产。
【悔念】污染物。
林见渊把这些小蘑菇均匀撒在【激惹】咖啡店的店门口。
果然。下一个差点误入歧途的客人，刚要推门进去，就瞬间反悔扭头就走了。
嘴里还念念有词：“都是什么妖魔鬼怪这是正经咖啡店吗算了算了。”
正打算品鉴一下这位新客人的穿衣风格的时尚留子们：“？”
几分钟后，又一对差点误入歧途的小情侣：“喝这家？”
“好耶这家装修好有感觉！”
（推门）
“啊不过还是算了吧突然想喝小雪！”
“好啊好啊那去喝小雪吧~”
（离开）
正打算“友情提醒”小情侣这里如果不预约就不能拍照因为他们不是普通的咖啡店他们是分享一种生活态度的气人主理人：“？？”
林见渊观察了十分钟，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激惹】可以自产自销。
原来【激惹】自己也可以把自己的肺气炸呀~
很好！
节能又环保！
夜。
大型人肠焯水现场。
携玉虽然拥有了人类的身体，但是他对doi以外的人类行为还非常不熟练。
不怪他！
是林见渊自己的错！
毕竟这些天他光顾着跟老婆做最重要的事了！老婆都没有机会做十年脑血栓的复健！
老婆疼他！老婆好！
林见渊吃吃吃吃不够，林见渊坏！
……总之目前大部分时候携玉还是保留着粉红下水的状态。
他自在，林见渊也熟悉。
人类形态虽好，但果然还是粉红下水可爱~
#肠性恋的事儿你别管
“……然后激惹就生了一下午的窝囊气，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发现门口长满了蘑菇。他气的要死，跑回去找悔念算账。”
林见渊把粉红下水抱在怀里，两个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
热气氤氲。泡泡浴芭被强力水柱冲刷出无数细腻绵密的粉色泡泡。
“……结果一听说是我指示的，激惹瞬间就蔫了，只能骂骂咧咧地去吃中药调理心情哈哈哈哈。”林见渊忍着笑地把白天的事跟他说。
携玉：“你好坏哦。”
林见渊：“~~~”
谢谢。有暗爽到。
林见渊努力控制疯狂上翘的嘴角。
不行了控制不住。
林见渊捞过老婆又是一个大亲特亲。
携玉：“~”
亲够了。携玉趴在他胸口，十二指肠捧起一小堆粉红泡泡。好奇地玩。
甚至拿手机出来拍照。
——他果然喜欢。
林见渊发现室友真的像猫。而且是不怕水的漂亮猫猫。
林见渊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好笑地说：“宝宝，小心水龙头上的倒影。”
“啊？”室友不解。
林见渊把他拍的照片放大，照片里，浴缸另一头的水龙头上，倒映出林见渊泡在浴缸里的影子。
泡沫细腻绵密，林见渊185的薄肌身材被细密泡泡点缀。喉咙，锁骨，胸口，小腹……甚至大腿和膝盖内侧，都还残留着吻痕和浅浅的牙印。
老婆咬他，老婆好！
林见渊牙印消得慢，林见渊坏！
“别发到小红薯上去。”林见渊好笑地把一团泡沫放到他肝脏上，亲了亲他的喉咙说，“会违规的。”
“哦……”
室友失望。把照片放进私人收藏，“那不发啦~”
——室友最近迷上了分享生活。
他会拍两个人一起出去旅游的风景，会拍吃过网红餐厅以后回家自己试着复刻的漂亮饭。
会特意穿上超级大帅比的人类身体，拉着林见渊一起拍小红薯上流行的那些情侣互动。
短短几天，涨粉数万。
好好好，这才是小红薯最初的样子。
每个人都可以分享生活，哪怕是消化系统。
话虽如此，林见渊还是有必要提醒他避免露脸。
毕竟实在是太帅了。一旦露脸，肯定分分钟变成网红。
而且这么帅的脸，是为了他而长的！是他的！都是他的！
他能让大家看到老婆从头到脚穿着衣服只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和又白又直的小腿的身材都已经很大方了！
超级大方了！
对于林见渊这种坚决吃独食不动摇的行为。
携玉：“~”
没关系~
反正携玉自己也护食。
泡泡浴虽好，但是泡澡不能泡太久，因为会头晕。
林见渊的体力还是要省着点用。不然休息睡觉太浪费时间了。（林见渊是这么想的。）
携玉倒是无所谓啦~
反正他睡着了也可以吃。
携玉其实还蛮喜欢在他睡着的时候大吃特吃，因为熟睡中的林见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可爱。
说不上来，真说不上来。
感觉好像是生殖系统的事。反正就，特别可爱。
特别好吃。
哎。果然消化系统就算穿上人的身体也终究不是人。
生殖系统的事，好难懂哦~
总之林见渊为了避免在浴缸里晕倒，还是及时站起来去冲澡了。
淋浴房很大。
8个人一起冲澡也绰绰有余。
但是狗男肠之所以是狗男肠就是因为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要贴在一起。
洗澡？分开洗？不存在的。
没有洗着洗着大肠包小肠就已经算他俩有自制力了。
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冲完澡，出于节省体力的作战纲领，两个嘴巴及时分开。
林见渊随意地把睡衣往身上一套，连扣子都没系，反正一会儿还要脱。
他就这么敞着满是用餐痕迹的胸膛腹肌，站在镜子前面胡乱地往脸上拍爽肤水。
是的没错。
前钢铁直男林见渊，弯了之后也开始注意护肤了！
毕竟他老婆的人类身体，这么帅，是吧。
而且不光脸好，身材也这么好，皮肤白到发光，对视超过一秒就让人控制不住脸红心跳反射性地想要挪开眼。
他老婆都这么帅了，他作为老公总不能邋里邋遢吧！
不能给老婆丢脸！
“老婆，喝点酒吗？”
林见渊拍完爽肤水，神清气爽，边朝厨房走边说，“就我之前发给你看的那个。”
携玉在擦浴缸。
泡泡细腻又绵密。这个泡泡浴芭自带精油成分，好处是泡完澡以后皮肤香香滑滑，还会变得特别软。
无论是抚摸还是亲吻，都有一种别样的柔滑。
好吃。
携玉每次都忍不住想把刚泡过澡的林见渊一口吞下去，又想含在嘴里，用力吸吮，舔咬。
那口感简直无与伦比。
……泡泡浴的好处是能把林见渊变得更好吃。坏处是，泡完澡要赶紧洗浴缸。不然精油会滑腻腻地沾在浴缸里，看上去脏兮兮。
幸好洗浴缸的这个过程也很好玩。
携玉其实还蛮喜欢洗浴缸，毕竟他自己只要不穿衣服他就是防水的。可以一整个坐在浴缸里仔仔细细地清洗。
“什么酒呀？白天那个鸡尾酒合集吗？”携玉一边拎着莲蓬头冲浴缸，一边从胆囊里掏出手机。
“嗯嗯。”厨房传来林见渊的声音，“你看看你想喝哪个？”
携玉打开小红薯，正要点开他和林见渊的聊天记录。
小红薯左上角自动推送的第一条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浓人和淡人一起旅游是什么体验》
嗯？这花里胡哨跳来跳去的小皮球不是踟蹰么？
嗯？旁边这个185又潮又酷帅气男大……不是他老公么？
只见视频下方，点赞最高的热评第一直接跳出来：
“啊啊啊我也想有这样的哥哥！哥哥好帅！主人级别的！哥哥超市我！”
携玉：“。”
“宝宝，等一下，还没好。你等我给你切个冰球……”
厨房里，正在切冰的林见渊手里一空。冰和刀都被夺走。
林见渊诧异抬头。
“哥哥？”
一截肠子伸过来，柔柔地缠住他的喉咙，胸口，腰。
宽松的睡衣被挤开。开盖即食。
冰凉的冰块贴上腹肌，迅速在薄肌上流下一道水迹。
“超市我是什么意思呀？”
携玉凑过来，温柔地亲了亲他的耳垂。
“哥哥？”
“。”
林见渊一个哆嗦。
生殖系统瞬间醒了。


第144章 新世界（3）
喜闻乐见的好多根限时返场。
林见渊喜提超市。
这是携玉第一次管他叫哥哥。
也是林见渊第一次发现, 携玉其实是会哄不会停的类型……
和上次一样，这次的林见渊也被抱着咕咚咕咚喂水喝。
虽然真的很渴，但喝水的时候也是双脚离地的状态……林见渊越喝越崩溃。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 他每咕咚吞咽一下, 肌肉就不自觉地收缩一下。
触电般的感觉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林见渊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喝个水都能喝到头皮发麻。
没办法, 携玉太懂他了。
熟能生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变好多根出来, 但是不得不说——
好！
真是好！
林见渊就喜欢这个！
真的好！
……
林见渊吃了个爽。吃得肚皮都微微鼓起来。
他可太喜欢这个吃法了。
……以至于林见渊根本没发现携玉在吃醋的事实。
对此。
携玉：“。”
携玉选择直接大吃一口——是真的大吃一口。
把林见渊整个人吃到肚子里去。
林见渊：“？？？”
林见渊一脸懵逼, 就这么肚子鼓鼓地被老婆吞下去。
然后就在老婆肚子里看到了一大块黑色结晶。
这下林见渊总算明白了。
哭笑不得。
翌日。
踟蹰妹妹发的那条笔记爆了。
视频做得很好，本来浏览量就高, 却还没到爆的程度。
真正让这条视频爆火的, 是评论区的高赞第一。
momo：“啊啊啊我也想有这样的哥哥！哥哥好帅！主人级别的！哥哥超市我！”（5989赞）
L（回复）：谢谢。哥哥因为你这句话被对象超市了。（3.9万赞）
……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
在林见渊的正确领导下，管理局的改制初见成效。
以异端活跃度为核心指标, 管理局联合市场监督、食品卫生、劳动法仲裁、公安刑警等部门, 密切合作，创造了大量工作岗位。
大部分岗位由应届毕业生入职。
毕竟一切都是新的。
新的制度，新的岗位, 新的工作内容, 新的世界。
需要新鲜的、热情的、充满理想的炽热血液注入。
新制度落实没多久, 林见渊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秦诗升职了。
她取代姜晨的位置, 成为了分公司经理。
林见渊特意亲自送花到前公司去，恭喜秦诗升职，也顺便吃瓜。
“什么情况？”林见渊问，“姜晨呢？”
“害，别提了。”秦诗摇头，“自从你和裴硕辞职，姜晨就再也找不到能帮他擦屁股的人了。他那人你知道，啥也不会, 还非要指手画脚。结果得罪了甲方爸爸，被告了。总公司忍无可忍，新账旧账一起算，直接把他开了。”
“啧。”林见渊说，“罪有应得。”
秦诗：“是啊。”
林见渊：“对了给你们看我老婆。”
林见渊把羞羞答答的老婆从身后拉出来。
众：“？！”
众人差点惊掉下巴。
虽然他们早就听裴硕说了林见渊真的有对象，但他们没想到林见渊的对象这么……这么……
秦诗：“卧槽！你老婆这么帅！”
苏志伟：“卧槽！现实里居然真的有这么帅的男的！”
其余众人也都是听取帅声一片。
林见渊：“~”
携玉：“~”
林见渊得意道：“帅吧？我梦中情人。”
携玉：“~~”
前同事们：“？”
众人只知林见渊炫耀嘚瑟，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金量。
没关系。
他们两个的小秘密，他们小情侣自己暗爽就够了。
从前公司出来，林见渊忽然想起好久没去岑医生那里了。于是故地重游。
顺便给岑医生也看看他的超级大帅比老婆。
岑医生：“……”
不愧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
岑医生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开始对他进行常规复诊。
复诊的结果是：好！非常好！
“你的精神状态比我好多了……”岑医生幽怨地说。
林见渊听着不对，连忙关心道：“怎么啦？岑医生，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看看本星际联邦皇帝·异端之主·管理局实际上的掌权者·渊，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
没想到岑医生叹了口气，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在医院倒闭和不开空调上班之间，我选择医院倒闭吗？”
“记得。”林见渊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惊讶道，“你们医院要倒闭了？！”
“唉。”岑医生摇头叹息。
林见渊：“……”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刚才他一踏进医院就感觉今天来看病的人特别少，他挂了号都不需要排队，直接就叫号进来了。
他还以为是因为今天工作日呢，原来精卫的病人真的变少了啊。
那完了。这个真帮不了。林见渊挠头。
不好意思，你们业务量减少的罪魁祸首好像就是我……
林见渊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功补过。他说：“岑医生，其实我这里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如果你真的在医院干不下去了你可以来我这里……”
岑医生眼睛一亮：“当网红吗？还是当你的助理？”
林见渊：“啊？”
岑医生拿出手机，兴致勃勃道：“其实我刷到你了，刚才没好意思说。你就靠这一个视频，一夜之间涨粉2万，太厉害了。实不相瞒其实我也在偷偷搞擦边……不是。我是说自媒体。我小红薯账号也做了好久了但是一直没什么起色……”
林见渊：“……”
林见渊果断把王浮的书法账号推给了他。
林见渊本来以为，岑医生作为王浮的主治医生，突然得知自己管了这么久的病人居然一边住院一边在精神病院搞擦边，会惊掉下巴。
万万没想到岑医生短暂的惊讶之后就开始品鉴起来。
并且仔细分析，钻研思考。深受启发地说：
“有道理啊！”
“那我也可以边搞医学科普边擦边，这样就不会丢掉我的专业了！谢谢你啊林见渊，你这个建议非常好！”
林见渊：“……”
我不是在给你提建议……算了。
江川北路700号，这个全国知名的精神卫生中心，倒闭当然是不可能真的倒闭的。
毕竟这是现实，不是童话。
世界不可能被一朝一夕改变。
但至少，已经有人在努力。已经有一些细微的变化在发生。
“唯一的遗憾……”
夕阳西下，林见渊和携玉手牵着手，在暖黄色的斜阳中慢慢地走。
环顾四周，街道车水马龙。繁华的都市迎来下班高峰期。
人们脸上带着上了一天班的疲惫，以及终于可以回家的放松。迎着夕阳或是背对夕阳，各自穿梭在这座忙碌的城市。
如果此时镜头拉远，拉高，俯瞰整座城市。
每个人都会变得像蚂蚁。
“唯一的遗憾，就是谵妄消失了。”
林见渊说。
携玉：“谵妄？”
林见渊笑了笑：“期许。”
“我知道你在说谁，我的意思是，”携玉说，“他没有消失呀。”
林见渊一愣。
扭头望向城市的车水马龙。
高空的镜头落下，拉近。
坐在车里抓着方向盘的人，等待漫长红绿灯时低头看手机。对着视频通话里四五岁的小女儿笑着说：宝宝，爸爸马上回来啦。爸爸要开车了，电话先挂了哦。
图书馆里学了一天的人，满脸疲惫地背着书包走出来。身后有另一个背着书包的人追出来，勾肩搭背，说说笑笑。互相吐槽着学了一天感觉学了个寂寞。等下去吃什么。去吃拉面吧。那谁说让咱带饭。
穿着*了么蓝色制服的人焦急地跑向电梯。电梯门即将关闭，却又突然停下，重新打开。露出里面另一个穿着*团黄色制服的人。
手指从“开”字按钮上收回。后退一步。
两个人对视一笑，虽然疲惫，却也随口聊起今天接了多少单，这单送完下一单去哪里的话题。
……
“原来如此。”林见渊感慨地说，“他变成了每个人心里的期许……”
携玉：“啊。不是啊。”
林见渊：“？”
携玉：“喂。叫你呢。出来。”
林见渊：“？？？”
林见渊忽有所感。他猛然一回头，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正两手插兜，悠闲地靠在电线杆上。
“怎么？”谵妄含笑问。
——不，他现在不是谵妄了。
是【期许】。
“靠，你没死啊。”林见渊走过去，笑着捶了他一拳。
清瘦挺拔的身影，不再像以前那样风一吹就倒。
但是被林见渊捶一拳还是会踉跄着倒退两步的。
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拳头。
——这是星际联邦皇帝·异端之主·曾经让世界回心转意把全人类重新吐出来·把谵妄变成期许的那一位……的拳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