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胃[种田]》作者:汾南   简介:   ps:穿插一个现代版种田文,搞搞温馨治愈,吃饭恋爱的轻松生活,完结后继续下一本古耽种田《餐餐食事》。   大概就是一个被误诊了癌症,不会做饭且口味挑剔,胃还不怎么好的青年躲到穷乡僻壤,遇上了隔壁住着的种田养猪放牛(其实是搞农场),饭做的贼好吃的糙汉,然后看对眼了的故事。   刘知南没有想过自己会患上传说中的癌症,虽然自己不怎么爱吃饭,三餐不规律,又爱熬夜,还经常应酬喝酒,不爱运动,但他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得了不治之症呢,想着要过最后一段松弛等死的日子,刘知南辞了职,带着行李随便去旅行社找了个宜居的偏僻镇子,因为那里的墓地便宜,还环山绕水的。   入住的第二天,刘知南在院儿里躺椅上晒太阳呢,一只黑色猛犬猛地就窜了进来,吓的他迅速的扒到树杈子上去了。   一个穿着黑色背心浑身腱子肉的男人叼着烟,从隔壁篱笆墙外伸过来脑袋,指了指狗。   “过来吃饭吗?它以为你在家煮屎呢?”   内容标签: 田园 种田文 美食 甜文 轻松 日常   主角视角:刘知南 陈正   配角:杨黎、许一冉   一句话简介:好好吃饭,保护健康身体   立意:保护胃,保护健康 第1章   “甲方提出的条件我们是满足不了,但那方案还能再改改,争取扩大我们的优势,不然这合同签不了。”   普外一科诊疗室门口的椅子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正低声打着电话。   机械的女音叫了几遍号:“请32号患者刘知南到诊疗6室就诊。”   电话那头似乎还在的喋喋不休,男人一心扑在电话上面,“我知道这难办,这得去向boss申请,是,但我们部门一心扑在这个项目上多久了,如今就差方案了。”   一名护士从诊疗室出来,探着身子朝走廊喊:“32号刘知南在不在?32号?”   椅子上的男人这才捏了捏山根,眉宇间遮不住的疲惫:“就这样,我回去再说,纪宇的人来叫他们打电话找我,我跟他们谈。”   说完挂了电话,这才起身抬了抬胳膊,“这儿,我就是32号。”   护士抬眼看了眼,是个穿着白衬衫戴着无边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身形清隽,一双狭长眸子配着一副嘴角下垂的薄唇,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温雅。   护士又看了两眼,音调放缓了些,“到你了,还不快进来。”   男人叫刘知南,是新媒体公司设计部的部长,最近忙纪宇公司的项目忙的焦头烂额,胃疼了好几次,昨晚上更是疼出了冷汗,他这撑不住了,才忙里抽空的来医院挂了个号。   就这样,公司里的电话也一直没停过,手底下一堆破事儿。   进了诊疗室,中年男医生坐在电脑后,按例询问病情。   “以前也这么频繁?”   “之前偶尔疼一次,最近一两天就要来上一回。”   医生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记录着,刘知南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抱歉。”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挂了电话。   医生瞥了他一眼,“年轻人很忙啊,你们啊就是工作压力太大,没有好好休息,跟个陀螺一样转,能不累出毛病么。”   刘知南笑了笑,“为了生活都不容易,那你给我开点药吧,缓解缓解。”   医生:“药哪能随便开,对症下药,你先去缴费,得做个胃镜。”   刘知南没想到要这么麻烦,“还要做胃镜?我这时间挺赶的,能不做么?”   医生啧了一声,“你胃疼频繁,又胃口不佳食欲减退,这症状挺重,得查查,工作再重要,能有身体重要?”   刘知南拿了处方单点了点头:“行,查查。”   医生见他态度端正,这才脸色稍好,满意了些。   从诊疗室出来后,公司的电话又来了,刘知南揉了揉太阳穴接起了电话。   边跟公司里的那帮人说着项目问题,边来到一楼缴费大厅排队。   “要考虑成本问题,嗯,我知道,他们另一个管事的杨总昨晚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说那版方案不满意。”   排队越来越近,过了十分钟,就排到了刘知南,收费的人问了好几遍,怎么支付?   刘知南这才挂了电话赶紧刷了社保码,交了胃镜的钱后,就拿着缴费单去胃镜科预约。   医院的人熙熙攘攘,一点都不比街上人少,坐上扶梯根据头顶导向牌找了一圈儿,才在四楼F区找到了胃镜科。   科室前坐了一堆人,都在等着排队,刘知南又扫了码签到后,便坐到不锈钢座位上,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来医院两个小时了,他这都快耽误半天在这儿了,想着公司里的那一摊子事儿,他心里就毛躁压不住的疲惫。   大学读的视觉传达设计,毕业那年大学生超一千万就业困难,他原想着考个研算了,结果被现在这家传媒公司录取上了,遂放弃了读研的念头,进去从实习生做起,大公司竞争大,跟他一起进去的同批人大多都已经被辞退了,只有他在公司屹立住了,并且靠着你卷我我卷死所有人的信条,一路混过来成了如今的部长。   回头一看,年纪不大不小28,虽已是部长,却也是身心俱疲,没有任何的私人时间,连个恋爱都没谈过,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如今还是个雏。   公司里的人把改好的方案通过文档发了过来,刘知南低头认真逐字逐句的查阅。   过了半小时,终于机械的女音又叫到了他的名字,他这才收起手机,拿着医生的签字单和缴费单进了房间。   “这个星期都没排期了,最早要下个星期四。”胃镜科的女护士说道。   刘知南皱起眉,下周?意思就是他下周还得抽时间来一趟,并且胃镜要做全麻,他可能还得花上一天时间来休息恢复,下周他有好几个项目不说,还得出一趟差,哪有时间。   “这个周末没有空期吗?我就这周末稍微有时间。”   护士见他人长得好看,说话斯文慢调,好声解释道:“真排满了,做胃镜的人本来就多,夏天又是吃海鲜生冷的高发季节,可不就满当当的。”   刘知南抿了下唇,“算了。”   转身便走出了胃镜科,瞧见旁边立着的垃圾桶,随手将手里的单据扔了进去,算是白来了一趟,回头去找个药店买盒暖胃颗粒喝喝得了。   从地下停车场开车出来,刚扫码缴了费,纪宇公司的人就打电话来了,无非又是为了项目的事儿跟他扯。   刘知南左耳带着耳机边打方向盘边和他沟通,二环路的车流量大,过一个红绿灯都要等上好几个灯才能过去,还有不少要往里别的车。   堵了半个小时才往前开了几公里,耳机里纪宇公司的人嘴巴跟吃了快板一样,喋喋不休,比大话西游里的唐僧都唠叨啰嗦。   刘知南趁着堵车空隙,垂着眸子将衬衣的袖口挽到了手肘,好声好气的跟人说道:“行,刘总,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回公司带着人再改进一下,尽量将你们的诉求都满足,做个新方案出来。”   话音刚落,后面的车就长按起了喇叭,催促他往前,刘知南踩下油门,谁知旁边车道的白色汽车,忽然左转想要插进左转道来。   等他踩下刹车的时候,车头已经撞上了对方的驾驶侧。   冲击力让他往前冲了下,安全带勒住了他,幸好撞的不严重,安全气囊都没炸开。   他按了按眉心,缓了几秒钟,这才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对面是个地中海的中年男人,双方没有可以争辩的,对方压线变道全责,不想私了,只有等保险公司的人来,中间有些费时间。   刘知南看了看时间,只能站在路边去给手下的杨鳞打电话让他先带着往前赶进度。   耗在这儿也是耗,旁边正好有家医院,四层楼的私立医院,招牌上写着肠胃专科医院。   赶巧了不是,刘知南转身就进了这医院。   进去后刘知南就拒绝了医生要做胃镜的要求,直言给自己开点药就行。   医生抬眼看了他两眼,道:“要不验个血吧,这个快。”   刘知南沉默了下,同意了,毕竟都来了总不能什么检查都没做就回去,今天岂不是白忙活了。   护士很快就给他抽了一管血,说很快就能出结果,到时候在他们医院自己的公众号上能查报告。   刘知南低声说了句谢谢,将染血的棉签丢进了垃圾桶,最后提着一口袋药便走了。   等处理好交通事故打车回公司的时候,设计部忙的一锅乱粥。   正在工位上焦头烂额的杨鳞看见刘知南回来了,就跟看到救星了一样,连忙奔了过来。   “老大,你可回来了!纪宇的项目都快被对手邢瑞给撬走了!”   刘知南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将手里的药随手扔在椅子上,“邢瑞的方案做出来了?”   杨鳞长叹了口气儿:“打听到了,他们早上就已经联系纪宇了,说是纪宇提的条件他们都满足,而且成本还比我们的低。”   刘知南坐到转移上,接过新改出来的方案,微微皱眉:“他们在开玩笑?这要是能做出来,我脑袋给他们当球踢。”   杨鳞苦着脸:“这要是被截胡了,咱们设计部不得被骂个狗血喷头啊。”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两人抬头往外一看,boss的秘书站在门口,职业性的笑了笑:“刘部长,boss找你。”   刘知南淡淡的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去。”   秘书走后,杨鳞摸了摸后颈,“老大,直觉告诉我,这绝对不是好事。”   刘知南睨了他一眼,“我能不知道么。”   杨鳞双手合十,“老大,你加油。”   刘知南眉心紧皱,长吁一气,真是一破摊子事,手下的人不给力,对手又不计成本死皮赖脸,甲方公司事儿妈一堆的无理要求,他夹在中间,四面受敌。   晚上十点,华灯初上,路上的汽车连成了一条条灯带。   刘知南浑身疲惫的从公司出来,今天车被拉去修了,他现在只能打车回家。   坐在网约车后座,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他将车窗降了一半下来,夜风吹了进来,扑在他的脸上,忙转了一天的身体才有了松懈下来的时候。   网约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边开车边和微信群里其他司机打着语音乱吹着牛。   刘知南抬眸,看向司机:“师傅,你绕路了。” 第2章   第二天,刘知南刚到公司,就被通知开会,他路上买的早饭都还没有来得及吃,就扔在桌上了。   会议是公司大小领导组织的,坐了一个会议室,刘知南这个部长都不够看的。   刚开了十分钟,刘知南的胃就有点隐隐作痛,他单手按着胃,微微斜着身子,只能不断喝点杯子里的热水。   副总在上面侃侃而谈,针对公司的未来战略,今年目标,无非就是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热水喝完,他的胃也没有丝毫缓解,想着待会儿回去得喝个暖胃颗粒缓缓。   结果就被提溜出来做批评对象了,副总在上面将目光落在陈知南身上,“刘部长,你们设计部纪宇的那个项目,还没有拿下来,来来回回一个多月了,一直没签下来,纪宇未来一年的广告企划,网络推广,运营企划,这个单子不小,邢瑞那边盯的紧,别人要是真把这单子抢走了,我看你们设计部也该直接负罪解散了。”   领导都会用一张嘴指点江山,丝毫不会理解到他们手底下人的压力和难处。   刘知南忍着胃疼,接受着各个领导的责问,幸好他能力强应变能力快,这才挨过了一轮又一轮,散会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回办公室的时候,早饭都冷的发硬,他站在办公桌前抿了下唇,将早饭扔进了垃圾桶,想给自己冲杯咖啡,想起胃的不适,又只能作罢。   随即他又召集了整个部门的人开会,将方案来来回回的修改,一直忙到中午,他的胃已经疼的快痉挛了。   杨鳞看出来了,给刘知南买了粥回来,随口问道:“老大,你昨天去医院,医生咋说?”   刘知南这才想起他昨天去医院抽了血,于是掏出手机搜出了那家医院的公众号。   血液检查报告他也看不懂,于是点开了医院的诊断报告。   越看他的脸色越难看。   旁边的杨鳞看出来了,小声问道:“老大?你脸色......出什么事儿了?不会纪宇真跟邢瑞那边签了吧?!”   刘知南摇了摇头,“你先出去。”   “哦。”杨鳞也不敢再问什么了,乖乖出去了。   刘知南这才又将手机上面的报告再一字一字看了一遍。   血液中检查出肿瘤标志物,存在贫血等情况,初步诊断为胃癌,要求到院进一步进行胃镜活检。   癌?   刘知南脸色苍白到透明,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癌症,虽然他经常熬夜,三餐不规律,整天喝浓缩咖啡,又没时间锻炼,但他怎么就得癌症了?!   他又点出了医院的电话拨了过去,对方说他现在胃部疼痛明显,食欲不振,很有可能是中晚期,建议他尽快到院检查就诊。   挂了电话,刘知南整个人靠在椅子里,他对癌症的恐惧是从小就有的,他的妈妈就是癌症去世,外婆也是,现在他又初步诊断为癌症,他很难不怀疑他们家的基因里有遗传性癌症,诊断结果可能八九不离十是胃癌。   治什么治,癌症能不能治好他还不知道么,他不想像他的妈妈一样,在医院耗尽了剩下的时光,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变得不人不鬼不说,钱也白花了。   他不想这样,不想这样没尊严的死去。   刘知南盯着天花板静静发了好一会儿呆,大脑消化着这一事实,手机又响了。   纪宇那边的人打过来的,等铃声都快结束了,刘知南才慢慢的接了起来。   “说。”   纪宇的刘总听到这么一声冷淡的声音,沉默了几秒,还以为打错了。   “小南啊,这个项目的事儿.....”   刘知南面无表情的听电话那边的人喋喋不休,越听心里越烦躁,他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一点都不想听这煞笔说一句话。   “说完了吗?”   刘总明显愣了下,然后生气道:“不是,你怎么说话的?就这个态度对甲方?”   刘知南扯了下嘴角淡笑了声:“是,我不该这么说话。”   对方还想再说,刘知南冷冷说道:“我就不该跟你这煞笔说这么多话,滚你大爷的。”   不理会对面的气急败坏,刘知南直接挂了电话。   刚推门进来的杨鳞扶着玻璃门的门把手,他还没见过他家部长骂人呢,好奇的问了句:“部长,这是接到骚扰电话了?我也经常被这些搞推销的骚扰。”   刘知南淡声道:“不是,纪宇的刘总。”   “哦。”杨鳞点了点头,随即:“不是,啥?!刘总!”   刘知南平静的端起马克杯喝着水,纹丝不动。   杨鳞吓的头皮发麻,不是,他家部长这是终于被逼疯了?!   果然,纪宇的人很快就把状告到上面去了,没出一会儿,副总就怒气冲冲的来了。   “纪宇都告到我这里来了!刘知南你是疯了吗?!现在正是要争取和纪宇合作的时候,你居然骂对方的刘总,你告诉我,你脑袋怎么想的!”   刘知南气定神闲的坐在转椅上,抬眸轻轻的看着公司副总。   副总见他这幅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告诉你,不想干就收拾东西走人!你现在就去纪宇找刘总当面道歉!你要是拉不回人来,你就等着被辞吧。”   刘知南站起身将桌上的一个信封拿起,走到副总的面前,将信封扔到他的怀里。   “我滚你妈,老子现在就辞职,不玩儿了。”   说完,便搬起装东西的箱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刘知南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累死累活效力了六年的公司,这一刻他竟意外的轻松。   在这个城市,他用积攒的工资奖金,前年买了一套二手房,不大,九十平,却意外赶上了房价上涨前的最后一波浪潮,现在卖出去还完了贷款还能赚一笔钱。   刘知南卸载了企业微信,第一次将手机关机,窝在家里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阳光透过白纱帘照射进来,明晃晃的,他躺在床上感到久违的放松,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起床后,他放弃了衣柜里那些商务正式的衬衫西裤,挑了一件字母宽松短袖和一条水洗复古牛仔裤,踩了一双vans的经典滑板鞋,头上压一顶黑色鸭舌帽。   站在穿衣镜前,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竟焕发出年轻的活力。   可能是不再当牛马的缘故,他现在是个人了。   出了门,刘知南沿着城市的河道静静的走,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这么闲暇的在城市里独自走一走了,踩着地上阳光的空隙,吹着微热的风。   手机里收藏了很久的咖啡馆,一直没有时间来坐一坐,他要了一杯焦糖肉桂拿铁,牛奶醇厚带着甜,终于不是为了提神喝的美式那股子难喝的苦味儿了。   城市里的白领精英都爱手拿一杯冰美式,每天上班喝一杯,仿佛是一股精致的潮流,其实大多都是为了提高身体能耗做一个更好的牛马而已。   坐在街边的咖啡店品着咖啡,吃一口蒙布朗,看街上来往的车辆,过往的路人,他度过了一个慵懒闲适的下午。   翌日,他便联系了一家房产中介,把自己的房子挂了售卖,打算拿着这笔钱离开城市这座水泥森林。   房子的位置好,楼盘新,加上刘知南的装修品味不错,所以卖的很快,一星期就办好了过户手续。   看着银行卡里余额,虽然算不上许多,但刘知南有一种轻松重归自由的感觉。   于是他又联系了给他卖房子的中介。   “有便宜的房子吗?一居室就行。”   中介回问:“哥你刚卖了房子,怎么又要买房子?”   刘知南:“不是找城里的,你给我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山清水秀,墓地便宜的就行。”   “啊?!”   过了两天,这中介还真找到了,给他回来电话了。   刘知南正在公园里晒太阳呢,接到电话,听对方在电话里说还真有个地方,最近有套房子要卖,不过不是小户型的,是栋独栋小院儿,不大,但带着一个二十平的院子,价钱不贵。   刘知南望着水池里的锦鲤,问他价钱。   “哥你放心吧,你在城里买套一的钱就能买。”   刘知南沉默了,他没想着会这么便宜,但他的关心重点是,“那里有公墓吗?”   中介不知道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打算起这个来了,“有,那儿有块儿福地,我还替哥你打听过了,不贵,四五万就能买。”   很合适,房子价钱合适,墓地的价钱也合适。   “好,那你把详细资料发我手机上。”   挂了电话,没两分钟中介就把房子图片资料发过来了。   刘知南垂眸滑看了一圈儿,还不错,独立小院儿,白墙黑瓦,窗户是七八十年代的绿框,里面干净整洁,收拾一下就能住。   又看了看详细地址。   青桐湾。   是个镇子,在宁省的边缘,是个边陲小镇。   上网搜了一下,资料不多,但总体看来,环山绕水,风景还不错。   刘知南打定了主意,收拾东西,准备去这地儿安享剩下的时光。 第3章   只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刘知南便踏上了行程,先是高铁坐到县城,还得继续坐乡村客运车。   到县城的时候已快中午,刘知南在高铁上没吃东西,他的胃不好,不能吃泡面,高铁的饭又难吃。   他是个嘴巴挑剔的人,对于不好吃的东西他宁愿饿着也不委屈了自己的嘴,想来除了三餐不规律外,还有这个原因。   胃饿的咕噜直叫,他实在顶不住了,在街边随意找了家小馆子就进去了。   小地方的馆子装修朴素,几张桌椅,墙上贴着招牌菜单,刘知南捡了门口的一张坐下。   老板娘是个发福的中年女人,为人热情爽快,小地方的人没那些弯弯绕绕,心眼儿也敞亮。   “看看吃点啥?”   刘知南接过那张塑封的菜单,扫了两眼,“老板娘,有没有不辣稍微软和点的。”   老板娘看了看他,哟了一声,“帅哥,你胃不好?”   刘知南笑了笑:“是有点毛病。”   老板娘:“那给你来锅粥,上一屉灌汤包子,这东西暖胃,其他的你就别吃了,放心,咱们这地方的灌汤包是招牌,家家户户的味道都出不了错儿。”   刘知南点了点头,听从了她的安排:“行,听你的。”   老板娘叫后厨做去了,她倚靠在柜台跟刘知南闲聊。   “看你这模样不是本地人,外地来的吧?怕还是大地方出来的。”   刘知南嗯了一声,“省会来的。”   “跑我们这小地方卡卡角角的来干啥,如今年轻人都往大城市跑,来走亲戚?”   刘知南:“乡下买了个小院儿,过来看看。”   老板娘笑道:“不是我说,咱这乡下空气好的很,吃的都是原生态的东西,物价还低呢,你来这儿住住心情也畅快。”   过了会儿,便把粥和灌汤包上来了。   老板娘也不打扰他用饭,正好店里来了其他客人。   刘知南拿起瓷勺搅了搅碗里的粥,是碗加了虾仁的青菜粥,米粒熬的浓稠细糯。   他浅浅尝了口,鲜香暖胃,只搁了细盐的粥保留了稻米的原味儿,又带着虾仁的鲜和青菜的甜。   两勺粥下去,舒缓了他饥肠辘辘的肠胃,他又夹起来一个灌汤包,皮薄的很,晶莹剔透的能瞧见里面的汤汁在晃荡。   刘知南刚想咬一口,旁边那桌的大叔瞧了,咧着嘴好心提醒道:“新蒸出来的可烫了,里面的汤汁要烫人舌头。”   刘知南便收了嘴,小心的咬破了点汤□□儿,里面流出了一小股汤汁,肉馅夹带着香菇的香味儿瞬间浸到他的舌尖。   鲜!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字。   吹凉了里面汤汁的温度,他这才一口咬了半个汤包。   肉馅紧实,里面混着的香菇粒Q弹,浸泡在汤汁里蒸了许久,现下一咬便能爆出汁水儿来,再轻轻吸一口汤皮儿,鲜香澄亮的汤汁就流进了嘴里。   刘知南一口气吃了三个,再伴上一口咸香的青菜虾仁粥,整个人都舒坦。   旁边那大叔也点了一屉灌汤包,见他吃的高兴,搭话道:“咱这地儿的灌汤包好吃吧,不是我说,走遍四方,想的还是这一口。”   刘知南笑道:“味道跟别的地方是有点不一样。”   “嘿,可不是,咱这儿的汤底喜欢用鸡汤加了牡蛎,扇贝肉这些一起熬,香菇用的干香菇,泡发后味儿更香,香菇水就顺便倒进汤底去。”   刘知南竖了竖大拇指,“难怪。”   老板娘倚在柜台招呼他:“帅哥,前面有下稀饭的泡菜,喜欢就夹一小碟儿吃。”   刘知南去瞧了一眼,是莲白切成的丝儿,旁边放着红油辣椒和香葱。   “放心吃吧,只泡了两晚上,现在捞起来吃脆嫩,吃着开胃。”老板娘笑道。   刘知南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吃得惯,只往小碟子里夹了一小点儿。   第一次吃这个,有点奇妙,并不像平常的泡菜一样,泡的酸软,还保留着莲白的脆嫩口感,却又泛着一股淡淡的酸,是泡菜坛子里发酵的味道。   就这么就着泡菜和灌汤包吃了半碗粥,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四肢舒适,胃部暖暖的。   付钱的时候,遇上菜农给饭馆送菜,老板娘还顺手送了他一根脆嫩的黄瓜,让他在车上吃,说客运车闷热容易晕车。   这让久处大城市的刘知南感受到了久违的善意热情,而他这一顿的花销,不过是他在城市里一杯咖啡的价格。   从小饭馆出来,刘知南去了客运站,准备坐班车到青桐湾。   班车还是老式的客运车,摇摇晃晃了半个多小时,刘知南到了他的最终目的地,青桐湾。   下车的地方有条溪,溪水绕着镇子,岸边掩映着竹林,郁郁葱葱的,虽是夏季,却是凉快的很,上面垄着一座石拱桥,半圆的桥洞倒映在溪面儿上,偶尔有一两只农村土狗跑过去。   刘知南掏出手机准备联系中介给他说的那个人,刚拨出电话,就听见桥对面儿喊了一声,有个人影从对面过来了。   抬眼看去,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儿,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阳光热情。   “是刘先生吗?”   刘知南点了点头,“是,你是来接我的人?”   小伙儿伸出手来跟他握了握,“对,你托人买房子的那人是我的大学同学,他让我照顾照顾你,说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刘知南道谢:“那就麻烦了,我叫刘知南。”   “杨黎,青桐湾的村干部。”   刘知南笑了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村官呢。”   杨黎爽朗笑了笑:“大学生就业困难,政府鼓励回农村建设家乡嘛,这不是响应国家号召,就回来了,哎,我这就带你去看看房子吧,来,把行李箱给我,我给你拉着。”   这儿的人像是天生就热情,倒闹的刘知南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人往镇子里走,杨黎做为东道主,一路都在讲:“青桐湾这地方不大,常住的就百十来户吧,年轻人大多都出去打工了,你买的那院子在镇子的后面,挨着农田,房子的主人到隔壁省定居去了,空了半年,就打算卖了刚好你就买下来了。”   刘知南听着他讲,默默的打量着这个小镇,青石板街道,两侧是上了年龄的木楼,偶尔一两栋现代化小别墅混杂其中,有些杂乱。   沿途瞧见路边时不时会有三五个老人聚在一块儿聊天,还有妇女坐在门口择菜或是绣花,跨进这里,时间似乎慢了下来。   走出了镇子,两人踏上了乡村小道,时至盛夏,路旁的荷塘开的正好,荷叶莲莲,荷花藏在绿叶后,亭亭玉立。   风一吹,荷叶的香味扑进了刘知南的鼻子里,沁人心脾。   杨黎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白色小楼,“知南哥,那就是你的院子了。”   刚刚在路上,两人互相了解了一番,杨黎比刘知南小两岁,是得叫他一声哥。   刘知南望了望,房子不旧,视野也好,屋门口是一大片稻田,还没收稻,现下是金黄一片,在家就能欣赏稻浪翻滚。   院里除了那棵玉兰花,其余的花草已经全部枯死,看起来有些乱糟糟,房子里面还不错,通铺的木地板,除了个别有些翘起来外,都还是锃亮的,墙壁没有打石膏,是直接用墙砖刷的白漆,此外屋主还留了些老式家具,别说还挺有复古风。   “挺好的,我收拾一下就能住。”刘知南还是比较满意这院儿的,院门儿处还有一棵碗口粗的桂花树,夏天能乘凉,秋天还能看看桂花,他挺喜欢桂花香,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秋天了。   杨黎笑道:“知南哥你满意就好,日后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知会一声,我就住前面。”   刘知南点了点头:“多谢。”   两人在院儿里站了会儿,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飘来,闻着很香,刘知南吸了吸鼻子,辨别出里面有莲藕的味道。   杨黎转向左边,指了指刘知南隔壁的院子,“忘了说了,知南哥,这是你邻居,陈正哥的家,闻到香味儿没有,他正做饭呢,正哥的厨艺贼好,我时不时就去蹭饭,日后你们熟了,你也可以去蹭饭,他人好指定欢迎你。”   刘知南没有多说,他其实不是个擅长与别人打交道的人,在公司里他公事公办,只需要与客户利益牵扯就行,私下里他几乎没什么朋友,他已经忘了这种朋友间该怎么相处了。   杨黎却直接踩上了刘知南院子边上搁着的砖头,伸出头朝隔壁院儿喊:“正哥,在家做啥好吃的,有我的一份不?”   刘知南埋头踩着脚底下的一根枯草,过了几秒,他听到隔壁院儿传来了一声低沉浑厚的声音:“你来。”   振的他心轻颤了一下,这声音挺好听的,听着就阳气足精神旺。   杨黎高兴的从墙头上下来,问刘知南:“要不要我带你过去跟你邻居打打招呼,见一面儿?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就能找正哥帮忙,他啥都会。”   刘知南摇了摇头:“改天吧,今儿坐车坐的挺久,我还真有些累了,收拾收拾早点休息。”   杨黎也不强求,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走了,想来是赶着去隔壁院儿蹭饭去了。   他走后,刘知南把院门儿锁了,回屋里收拾行李。   *   杨黎推开了陈正家的门,刚进屋门就被一道黑色闪电扑了过来,险些给他扑倒。   “老板,别闹!”杨黎摸着黑色拉布拉多的大脑袋,被它扑腾的快要往后仰,“你可是又重了!这段时间怕是长胖了不少!”   一个男人从厨房里出后仰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眼杨黎,“是胖了两斤。”   杨黎囫囵的揉了几把肥实的狗头,“哥,你可别再让它胖了,养猪场的猪怕是都没它肥实。”   陈正在厨房轻笑了一声,“回头让它每天早上跟我跑步去。”   “你做什么好吃的呢?”杨黎站在厨房门口探进去头,看着赤着上身系着围裙的陈正,单手插腰右手拿着汤勺搅弄着汤锅。   陈正:“莲藕炖排骨。”   “嚯,这个好吃,我爱吃莲藕,粉糯糯的。”   陈正笑了声:“回去的时候给婶儿带一碗。”   杨黎感动道:“怪不得我妈老是夸你,说你比亲儿子还亲。”   陈正没说话,往汤里放了一把葱花。   杨黎自来熟的从碗柜里拿碗筷,边拿边说:“哥,你隔壁有人儿住了,以后你就有邻居了。”   陈正端了汤碗出来,轻轻睨眼看了看杨黎,“来养老的?”   杨黎看着他隆起的二肱头肌肉,羡慕的眼红,他哥的身材真是越来越牛皮了。   “养什么老啊,人家一个年轻小伙儿,从城里来的,长的白白净净,看着就是个文化人,比我大两岁。”   陈正嗯了声,站在饭桌前将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露出紧实的腰腹,腹肌有力的起伏着,流畅的倒三角线最后隐在工装裤腰下。   杨黎拉开椅子坐下,迫不及待的动起了筷子,刚出锅的莲藕排骨汤就是香。   吃完饭,杨黎提着白瓷罐子准备回去了,陈正叫住了他。   “正哥,还有事儿?”   陈正又从厨房里提一个白瓷汤罐出来,“我那新邻居刚来,锅碗瓢盆都没有,怕是天然气都停费没通,给他顺手捎一罐去,好歹来了咱这地儿也有口热饭吃。”   杨黎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我正哥人贼好。” 第4章   刘知南找了个毛巾将衣柜擦干净后把带来的衣裳都放了进去,他想拖一下屋里的地板,却没有拖把,正思虑着要不要用毛巾先擦擦的时候,院门儿外就传来了杨黎的声音。   “知南哥,你在吗?”   刘知南放下毛巾洗了洗手,出去开门。   打开院门儿就瞧见杨黎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瓷罐。   “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   刘知南笑了笑,顺便问他:“正好想跟你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杂货店吗?”   杨黎:“有,离这儿一公里左右的镇子后街有杂货店儿,平时能用到的那儿都有,哥你缺啥?要是急着用,可以先去我家拿。”   刘知南:“不急,明天我自己去买,你回来是还有事儿吗?”   杨黎哦了一声,提起手里的汤罐,“陈正哥让我给你带罐汤喝,说你今晚上的晚饭不好解决。”   刘知南抿了抿唇,对这突来的善意有些受宠若惊,“谢谢,但是我还不是很饿。”   杨黎可不管,他只负责送,“天再晚些你就饿了,我都提来了,你可别再让我给正哥提回去。”   刘知南浅笑了下,只好接受下这份热情:“那就谢谢了。”   杨黎走后,刘知南提着那罐汤站在院子里朝隔壁看了过去,那也是一栋二层楼的小院儿,比他家的楼稍大些,有红色的拱顶,白色窗栏,偏欧式的洋气小楼。   此时能看到二楼一间房间的灯亮着,应该就是屋子的主人。   刘知南默默在心里对着他这新邻居道了谢,提着汤罐回屋了。   幸好是夏天,他带的薄被足够应付这气温,屋主留的床还能睡,床垫的透明膜都还没撕。   刘知南撕了透明膜,用毛巾将床来来回回擦拭了几遍,又清扫了天花板,这才将薄被垫了上去。   卫生清扫让他腰酸背疼有些疲乏,便直接倒头就打算睡了,岂料刚躺下没两分钟,肚子就叫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顺手放在桌上的汤罐,只好再次起身。   打开那只白色汤罐,莲藕的香味便蹿进了他的鼻子,幸好罐子是双层保温,现下还是热乎的。   闻着味道是挺香的,他抱起汤罐尝试着喝了一口汤。   好喝!   莲藕的甜味儿融进了汤里,跟排骨的荤油味儿掺杂着,却又不腻人,油味儿不重,像是专门处理过排骨的荤油一样。   里面还搁了枸杞,大枣,想来是为了添些滋补。   刘知南没忍住,一口气喝了半罐子汤,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里面的排骨和莲藕。   莲藕炖的粉糯,化在嘴里绵绵的,排骨更是一抿就脱骨,八分瘦肉中有一线肥肉,吃起来不柴口,只能说做饭的人会选食材。   一汤罐的莲藕排骨,最后只剩下几颗枸杞和大枣,其余全进了他的肚子。   刘知南打了个饱嗝,吃的发热出汗,特别满足。   他想起杨黎说的话,他这新邻居的厨艺确实好。   *   刺眼的阳光照射进屋里,窗外的鸟雀在房檐叽叽喳喳,刘知南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恍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身处何地。   躺着回了会儿神,他才缓缓起床,推开窗户时一阵和煦的风吹拂了进来,窗户外是一片风吹麦浪的金黄画卷。   没有城市的喧嚣,不需要定闹钟赶时间的踩点,不会有烦人的客户电话,只有蓝天,白云,麦浪和小院儿。   今天他需要去镇上买生活物资,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死期是哪一天,但活在当下,有一天算一天。   穿着宽松的白T恤和短裤,踩着一双人字拖就出门了,若是让公司里的人看见他这幅模样,怕是都不敢认,可在这个地方仿佛闲适随意才是平常。   走在水泥路面的乡间道上,有骑着电动车出门的村民与他擦肩而过,对他这个新来的外乡年轻人也只是多投来两眼打量,眼里并没有排外和挑衅,只是好奇的探究。   路旁的农田里还有埋头种菜的老人,不厌其烦的将地里的杂草一根根拔除掉,刘知南见过超市里南来北往的很多蔬菜,却没有见过他们长在地里的模样,于是,停了脚步,静静的看着。   “后生,想吃啥?”戴着草帽的老人瞧着他,笑的满脸褶子一脸慈祥。   刘知南以为他是想卖菜给自己,他摇了摇头,礼貌拒绝:“谢谢,我不买菜。”   老人嘿了一声,“我是问你想吃番茄还是黄瓜?”   刘知南抿了下唇,不好再拒绝,他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用手机支付。   “番茄。”   老人听了话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绕到了黄瓜藤架后,过了会儿,手里提着一串红彤彤的小番茄出来。   “没打药的,我自家种的奶油小番茄,汁多又甜,好吃。”   他将那串番茄递给刘知南,语气里都是对自己种的番茄的自豪。   刘知南赶紧俯身双手接过那串沉甸甸的小番茄,“能用微信吗?我身上没带现金。”   老人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给你一串番茄我还能收你钱?拿着吃吧,谁走这儿瞧见了我都给吃,这么多菜种出来不是给人吃的那种来干啥。”   刘知南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不应该种出来就是为了卖么,洗的干干净净包装的精致高端,摆放在超市的货架上,明码标价。   “我应该给你钱。”   老人没理他,继续埋头在地里拔草,“咱这儿乡下地方,没那么多说法,东家西家都能捞一口菜吃。”   他只好捧着那串小番茄走了,明明是刚摘下来冰冰凉凉的,可却似烫灼着他的手心,让他从心底感受到了一份暖人的善意。   到了镇上,他根据杨黎说的位置,找到了那家杂货店,白底红字的招牌写着小钟杂货铺。   守店的老板娘站在门口跟人唠嗑,嘴里还嗑着瓜子,瞧见有人来了,连忙招呼道:“帅哥,买啥?”   刘知南从裤兜里掏出字条儿来,“需要的东西有点儿多。”   老板娘:“来,伸手。”   刘知南伸出手,老板娘将自己手里剩的一把瓜子放进了他的手里。   “奶油儿味的。”   刘知南经过这一天,算是稍稍适应了这地方的热情,浅笑了下,“谢老板娘。”   这两天他似乎谢谢说了太多遍。   老板娘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儿,接过纸条去看了看,钻进狭小堆的满当当的店里去给他找东西了。   刘知南站在门口等,索性也倚在门边上嗑起瓜子来,垂眸慵懒,动作慢条斯理。   嗑完那一把瓜子时,老板娘在屋里找东西也差不多找齐全了,水盆拖把,锅碗瓢盆杂七杂八堆了一地。   老板娘拿着计算机加着金额,主动降价道:“你买的多,我给你算便宜点。”   算出总价钱后,还给他抹了零。   刘知南头疼的是怎么把这一堆东西搬回去,他就两只胳膊,搬两三趟怕是都搬不完。   老板娘:“我家有小三轮儿,借你骑。”   刘知南:“我不会。”   老板娘:“...........”   在她的认知里,这应该是必备技能,毕竟她们这里七八十岁的老婆婆都会的。   刘知南尴尬的咳了下,大不了他就每天搬一趟。   “哎哎哎,正小子。”老板娘忽地朝路上喊去。   刘知南跟着转头,就瞧见一辆黑白色的农用皮卡车正好停下。   一个身材魁梧,长相硬朗的男人从车上跨下来,刘知南定眸看了两秒。   是个帅气的农村汉子。   “孙婶儿。”陈正打招呼道,视线落在了孙婶儿身后刘知南的身上。   老板娘高兴道:“这不是巧了嘛,这帅哥在我这儿买了一堆的东西,他啊,连个三轮车都不会开,正发愁怎么弄回去呢。”   陈正轻笑了声,眸底带着丝笑意,落到刘知南的耳朵里。   他手在裤兜里攥紧了一下,怎么,在这地不会开三轮车是件非常丢脸的事???   “行,我给他捎回去。”   说完,陈正就弯腰搬地上的那堆东西,刘知南见了,赶紧上前。   “我自己来。”   陈正挑起眼皮儿看了他一眼,“细胳膊细腿儿,歇着。”   刘知南:“........”   这是他买的东西吧,怎么自己倒成了边上站着看的人。   陈正动作快,两三下就给全搬到了农用皮卡的斗子里,他坐到驾驶座上点了火,看见还站在车前的刘知南。   “你想坐车斗子里跟你的东西待一块儿?”   刘知南摸了摸鼻子,才坐上了副驾驶,这是他第一次坐这种车子,底盘高,视野也宽阔,只是缺了点舒适性。   陈正打着方向盘,余光投向旁边的刘知南,“我叫陈正,是你的邻居。”   刘知南没想到他就是杨黎说的邻居,“你好,我叫刘知南,你的新邻居。”   陈正嗯了一声,又说了句:“欢迎来青桐湾。”   车里陷入沉寂,过了半晌,刘知南盯着前方的水泥路面道:“昨晚,多谢你的莲藕排骨汤,很好吃。”   陈正:“喜欢吃莲藕?”   刘知南:“还行吧,喜欢吃面藕,不爱吃脆的那种。”   陈正微点了下头:“正好车斗子里还剩了点儿,待会儿给你些。”   刘知南已经放弃在这里说拒绝的话了,隐瞒了自己不会做饭的事实,“行。”   农用皮卡在乡间小道上急驶而过,穿过成片的稻浪后,停在了刘知南家的院门儿前。   陈正跳下车还帮着他把东西又搬了进去,看着他额头浮起的细汗,刘知南过意不去。   回屋子里翻翻捡捡,他来这儿也没带什么东西,最后只翻出了一个没拆封的包装盒。   院子里的陈正刚要走,刘知南就从屋里出来了。   手上拿着一个黑色长条盒子,他抿了抿唇,递了过来:“这个送你。”   陈正挑了下眉峰,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蓝色菱形花纹的领带。   这是刘知南生日的时候买给自己的,还挺贵,他一直没舍得戴,现下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了。   陈正将盒子盖上,忍不住笑了声,抬眸看着刘知南,觉得有些搞笑。   “你觉得我能用上这玩意儿?”   刘知南看他,视线落进他漆黑的眸子。   “我穿背心短裤往脖子上拴个这?”   他的话一出,刘知南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竟有了生动的画面,他一时没憋住,噗嗤笑了出来。   陈正也是被他气的发笑,将领带盒子扔回了他怀里,说道:“收起你在城里那套,咱这小地方民风淳朴,不讲究人情来往图个回报。”   刘知南点了点头,笑道:“行,我尽快适应过来。”   陈正:“走了,给你在厨房的炉灶上放了一些藕,喜欢吃给我说一声,家里还有,就住你隔壁,费不了什么事儿。”   刘知南将他送出院子,看他将农用皮卡开进了跟自己一墙之隔的院儿里。   回厨房一看,果然炉盘边上放着一捆的莲藕,还带着淤泥,他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做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他要开始下厨了!   *   陈正在院儿里接了根水管将皮卡外面的泥脏冲刷干净后,出了一身的汗,便回屋里洗了个澡。   等他用浴巾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不禁皱起了眉头看向了门口趴在鞋毯上的黑色拉布拉多。   “你在锅里拉屎了?”   黑色拉布拉多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摇着尾巴站了起来。   陈正啧了一声,用鼻子嗅着到处找气味儿的来源,这他妈不是屎味儿是什么?!不怪他怀疑到老板头上,这种臭味儿,如果不是老板随地大小便了,那就是他家厕所被人炸了。   寻了一圈儿,陈正也没找到臭味儿的来源。   老板汪汪叫了两声,转身跑过去了,过了两分钟,陈正就听到了隔壁院儿传来的喊叫声。   “谁家的狗?!”   陈正一听,连忙去了院儿,踩在一块儿砖头上双手一攀,他就跳上了墙头。   看见刘知南爬到了玉兰花树的枝干上,老板在树下面冲他一直叫。   陈正瞧见了,还觉得挺乐的,这个人平时一副疏冷的样子,没想到还怕狗。   他喊了声:“老板,回来。”   拉布拉多这才呜呜叫了两声,离开了树下。   刘知南舒了口气,才慢悠悠从树上跳了下来,瞧见了墙头上的那人,不禁有些埋怨:“你养的狗?”   陈正点了下头:“嗯。”   刘知南:“能不能管一管,我在自家院儿躺着晒太阳,它就冲进来了,差点没给我咬一口。”   陈正:“老板从来不咬人。”   刘知南瞪了他一眼:“那它冲进来一直对我狂吠算什么回事?”   陈正挑唇笑了,蹲在墙头上直直的看着院子里的刘知南,“有没有可能,它觉得你在家煮屎?” 第5章   这气味儿就是从刘知南家里飘出来的,他灶台上正煮着陈正给他的莲藕。   陈正也觉得他是个奇人,怎么能把藕做成这种恶心的模样,他看着锅里那焦成碳的东西,撇嘴笑了笑:“有没有可能,我这莲藕觉得它死的挺不值的。”   刘知南在身后咳了声,“第一次做,总有失败的时候。”   陈正轻笑了声,动手替他整理乱七八糟的料理台面,拿了洗碗布打着洗洁精,将锅碗扔到水池盆里清洗,最后擦拭一遍台面后连一滴水渍都没留下。   刘知南就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搭哪把手,所以只能看着他像个主人一样将自己的家收拾整理的干干净净。   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这个男人不仅人长的不错生活技能也是满分。   收拾完,陈正挤了些洗手液在手里揉搓,冲洗干净后,转头对他说:“走呗,去我家吃饭。”   刘知南没动,他下意识的拒绝道:“我自己凑合着吃算了。”   陈正回头瞅了他一眼:“凑合?怎么凑合?你煮的东西老板都不吃。”   刘知南听他的话气的磨牙,这不就是说他做的东西狗都不吃么!虽然事实是这样,但他也说的太糙了。   怼道:“我还能饿死我自己?”   陈正淡淡哦了一声,“行,那你凑合。”   说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便转身走了。   刘知南也知道他是好意,但自己没这么自来熟,心里总是有层隔膜,像是对外界的防备。   看着收拾一新的厨房,刘知南站在门口叹气的想,这里哪哪都好,就是他可能要饿死在这儿。   *   陈正自己回去用了饭就又开着农业皮卡车出去了,等天都黑了才回来。   皮卡车穿梭在星夜下的田野上,夜晚的青桐湾安静祥和,蛙声起伏,蟋蟀虫鸣,路上人迹寥寥,坐落在原野上的几座楼房里零星亮着几盏灯火。   远远能看见他家隔壁的楼亮着一盏橘色的灯。   将皮卡车开进院儿后,老板摇着尾巴来蹭他,陈正将车斗里的农业用具,几卷薄膜挨着卸下车,堆到了后面儿的杂物房里。   刚收拾好,杨黎就来了。   陈正用水管冲着手上的泥土,抬眼瞧他:“找我什么事?”   杨黎指了指隔壁,说:“没来找你,我只是刚好瞧见哥你回来,顺便来串个门,你的新邻居生病了,下午发消息问我哪里有药店儿,刚刚我过去瞧他,应该胃疼的挺严重,他脸色都有点不好,都这样了还打算吃泡面。”   陈正没说话,拿起了水管顺便浇了浇院子里的花,院儿里有蟋蟀藏在花盆后鸣叫,墙角那一大株夜来香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儿,整个院子都是香的。   杨黎逗了会儿老板,跟陈正闲聊待了会儿,见他要洗澡,便离开回家去了。   陈正有意无意的看了看隔壁的小楼,然后进了屋,等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后便直接去了厨房。   *   刘知南下午就开始胃疼,他都怀疑是不是癌症已经到了晚期,离死不远了。   实在疼的挨不过去了,他才发微信问杨黎附近的药店,去买药的时候他还顺便买了些方便食品回来,有的吃总比没吃饿肚子好。   杨黎晚上来的时候给他建议,可以买个电饭锅和一袋大米回来,只需要多掺上些水,就能煮一锅白粥,他打算明天去买来试试,在他厨艺练好之前,可以先这么凑合着。   用热水壶烧好一壶开水,喝完一杯暖胃颗粒后,刘知南拆开了一桶方便面,刚放完料包准备冲泡,院门儿就被敲响了。   杨黎刚走不久,除了他还有谁会来,刘知南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就没理。   门口的人没离开,加重了力气又敲了两声,他这才叹了口气,将泡面推到一边捂着胃下楼去开门。   开门后,陈正站在门口低头看手机,像是在回人消息。   刘知南扶着铁门抿了下唇,问道:“有事儿?”   陈正抬眸看了眼他,转手把手机电筒打开了,灯光直直的照在刘知南的脸上,刺的他眯了眯眼睛。   “你大晚上敲门,就为了来这儿用手电筒照我?”   陈正:“看你现在是人是鬼。”   刘知南皱眉:“什么鬼?”   陈正一把拉住他的左胳膊,拉着就往自家走,低沉道:“饿死鬼。”   刘知南跟在身后用力甩手也挣脱不开他钢铁般的手掌,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进了这栋洋气欧式小楼。   直到坐在陈正家的餐桌前了,他才回过神来,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背心系着围裙在料理台前忙活着。   炉上搁着一个砂锅,里面的粥已经熬熟在翻滚,水汽氤氲开来,笼罩着他的背影,他的刀功很好,切菜的声音又快又有节奏。   刘知南右手摁着胃稍稍吐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头顶的简约吊灯散发着橘色光圈。   等待中,刘知南随意打量着他这个邻居的家,开放式的厨房干净整洁,一张宽长的胡桃木餐桌,四把木质餐椅,往后是客厅,没有电视,角落摆着一个幻灯机,墨绿色的软沙发,地板拖得锃亮,一点也看不出单身男人家里该有的杂乱。   老板趴在餐桌下抬头打量着家里的这个陌生人,刘知南与它对视了两眼。   “它叫老板?”他听陈正好像这么叫过它。   厨房的人抬手从头顶悬式的橱柜里拿出几个白瓷碗出来,回了个嗯。   刘知南觉得这名儿挺好玩,笑道:“为什么给狗取这个名字?”   陈正回头看了他一眼,刚毅的侧脸轮廓镶上一层浮光,“因为黑。”   拉布拉多的一身黑色皮毛油光水亮。   刘知南忍不住笑了,这是遇到什么黑心老板了?这么大的仇。   陈正关了火,抬眸看了眼坐在餐桌前的刘知南,“吃不吃葱?”   刘知南:“吃,我没什么挑食的,只是不吃味道不好的。”   陈正轻笑了下:“那你这挑食比不挑食都厉害。”   碗底碰撞上胡桃木的桌面,随即一碗粥放在了刘知南面前。   灯光下,一碗番茄牛肉粥熬的细糯,粥面上点缀着葱花,番茄的红芯与碎肉沫搅在了一起,将粥染成了微红色,米粒已经熬的软烂,却又粒粒分明。   “尝尝有盐没。”陈正站在旁边递来了一个瓷勺。   刘知南尝了一勺,浓郁的番茄牛腩味儿在他的口腔里散发开来,番茄已经熬的溶成了汁儿,牛肉粒耙软不用嚼,混成了酸甜的口感,滑嫩爽口。   “刚好。”   陈正没说话,又回了灶台前,开了火,换了个小铁锅后用油壶开始往里面倒油。   这架势应该是要给他炒个下粥小菜。   刘知南埋头吃了半碗粥,胃的不适大大减缓,熨帖成暖暖的舒意。   陈正炒好了菜,又往他的面前放了两盘菜,一道是蒜泥油麦菜,另一盘是荷兰豆炒牛柳。   都是清淡的菜,炒菜的人火候掌握的很好,菜油光发绿,油的用量刚刚好,盘底没有多余的菜油。   刘知南夹了一根油麦菜,蒜香爽脆,又尝了一口牛柳,软嫩多汁,外表还有黑胡椒的香味儿。   “你之前是厨师?”刘知南忍不住问。   陈正胳膊搭在右手边的椅背上,张着腿坐在他的对面椅子上,笑了下:“因为我做饭味道还不错?”   刘知南知道自己是个嘴巴挑剔的,他都觉得不错的菜,那一定是有水平的,“嗯。”   陈正摇了摇头:“不是。”他撩起眼皮儿看刘知南,“游戏开发工程师。”   刘知南慢慢嚼着嘴里的菜,“那你怎么来这儿了?不应该在新开发区的高楼里面做研发么。”   陈正提起旁边的玻璃水壶,里面泡着半颗青柠和几片柠檬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说道:“我爷爷给我留了点儿地,不想让它荒了,就回来了,你呢?来这么个偏僻的小地方。”   “活够了。”刘知南用筷子戳着盘子,笑了笑:“在城市里活够了。”   陈正挑眸看他:“所以来这里归隐田园?”   还有在此永眠,刘知南点了点头:“这里清净。”   晚上九点,刘知南将那碗粥和两盘菜吃了个干净,他礼貌的同陈正道谢。   陈正看他:“你胃病挺严重?”   刘知南:“应该,反正疼的时候还是挺要命的。”   陈正:“那就别吃泡面,好好养养它,总会比现在好。”   刘知南嗯了一声,“那我走了。”   陈正低头对趴在客厅的老板喊了句:“去送送。”   老板乖乖的爬了起来,摇着尾巴来送刘知南。   第一次被狗送,刘知南觉得还有点搞笑。   出门前他回头看陈正低头用擦碗布擦拭着盘子的水渍,他忽地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拉开了陈正家的钢式小青门久久未走,站在门口的地毯上,看着厨房灯光下的男人问道:“我能以后都在你这儿吃饭吗?包月。”   他想过陈正可能会回他,你当我这儿是食堂吗?或是,不行我没那么多   陈正只抬眼看他,低声道:“为什么不包年?”   刘知南扯了扯嘴角,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年来计生命倒计时。   他只说:“就跟开会员一样,取消自动续费后,会员单独包月能便宜。”   陈正:“.........” 第6章   刘知南不知道陈正有没有答应他,让他那里成为自己的食堂。   清晨的空气新鲜,带着露水的气味,泛着凉意,呼吸几口感觉能把浑浊的肺都洗一遍。   第二天的刘知南特意比往常起早了些,沿着乡村小道闲散的晨步,青桐湾三面环山,右边的那座山能一路顺着盘山小道上去,能看云雾缭绕,此时正是盛夏,山林郁郁葱葱,是最青翠的时节。   刚踏上山间步道,就遇到了村里有中年妇女提了篮子在山上摘菌子,在一众戴着花布遮阳帽的中年妇女中,刘知南这个年轻俊秀的男人显得尤为扎眼。   他虽才来几天,但已在这个地方小有名气,村里的八卦情报站早已经将他聊了好几遍。   年纪轻轻来他们这个小地方养老,可能是为情所伤来疗情伤的,或是他可能犯了什么事儿来避风头的,还有脑洞大开,说他是某大人物藏在乡下的私生子......   刘知南留意了她们的篮子里装满了菌菇,根部带着泥土,散发着树林的气息。   现下正是吃菌的季节,他曾在城市的某家餐馆里吃过野菌鸡汤,味道极其鲜美,令他现在还记忆尤新。   鬼使神差,刘知南下山的时候手上就已经提上一篮子的菌子。   刚从山道下来,就看到陈正牵着狗绳,带着他家的拉布拉多沿着稻田的村道跑步呢。   他自然也看到了刘知南,脚步渐渐缓了下来,最后停在了刘知南的面前。   “早。”   昨晚之后,他与这位新邻居关系近了些。   刘知南点了点头,跟他打招呼:“你每天早上都要出来跑步?跑多少公里?”   穿着一身黑色速干运动装的陈正,取下了耳朵上的耳机,将运动手环暂停后,说:“除了下雨,每天都习惯出来跑上几公里。”   刘知南夸赞道:“好习惯。”   随即扬了扬下巴,“那它呢?为什么每天这么跑还能胖的油光水亮。”   陈正脚边上正累的吐舌头的老板无故中枪,它哼唧了一声,两只眼睛向上翻出白眼瞅了刘知南一眼。   陈正笑了笑:“它才跑了两天,后面应该会有点减肥效果吧。”   说完,他看见了刘知南手上提着的篮子,“你去林子里捡的?”   刘知南摇了摇头,“从大妈那儿收购的,想买半篮子的,结果大妈们热情,非要买一送一。”   陈正:“那今天可以给你做菌菇汤吃。”   听他这话,刘知南就明白这个人已经答应了他包月的请求。   “好,那我先交伙食费,你可以定个餐食标准,我按月付钱。”   陈正沉沉的看着他,半晌后,没好气儿道:“你总是事事要算的清楚,这样不累吗?既然到了青桐湾,那就入乡随俗,不要再执行你以前的做事标准了,OK?”   刘知南扯嘴角淡笑了下,“那我岂不是要白吃你的。”   陈正:“不谈钱,做工抵债。”   刘知南皱着眉头:“什么工?”他除了谈客户做策划,好像也没有其他技能了。   半小时后,刘知南坐到了陈正家的院儿里,面前放着一个水盆,一双洗碗橡胶手套。   “洗吧,我去杀鸡。”陈正从厨房选了把尖刀后,对一脸茫然的刘知南说道。   刘知南:“怎么洗?抱歉,我没洗过菌子。”   他属实算得上是个生活技能的白痴,之前家里的燃气灶基本就没有使用过,连电饭煲都没有买,平时靠外出就餐和点外卖维持生活。   陈正气笑了,“把菌的根部刮干净,再放到水里去,搓吧搓吧,把泥洗干净,然后清洗一遍,明白?”   刘知南嗯了一声,垂眸缓缓将橡胶手套戴上,捡起篮子里的一朵扔进了水盆里,极其仔细的清洗起来。   陈正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出门杀鸡去了。   等他提着拔光毛的鸡回来的时候,见刘知南还埋头洗呢。   “洗完了吗?”他上前去看。   陈正:“..........”   刘知南才将将洗了几朵菌子,他洗的极其认真,将菌子上面不是白色的地方全都撕了下来,于是菌伞洗的稀烂不说,就这样他还把自己胸前的衣服打湿了一片儿。   陈正看不下去了,拉起他:“你这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   刘知南微微蹙起眉,“我洗的已经十分认真了,第一次洗总有不足,你应当理解。”   “得得得,我不对,你先去把衣服换了,然后坐边上就行,成么。”陈正服气了。   刘知南将手上的橡胶手套脱下,还特意问了一句:“我没帮上什么忙,我待会儿能不能吃饭?”   陈正气笑了:“给吃,你在边上看着就是帮我大忙了。”   刘知南回家去换了件短袖后,就坐到了陈正家院儿里树下的摇椅下,整个人悠闲的摇晃着,陈正还给他在手边的玻璃桌上倒了杯青柠水。   他在别人家像个地主老财,守着主人干活。   昨晚上进他这邻居家的院子是晚上,看不清院子的布局,只闻到一股好闻的花香味。   现下他才闲下来有时间慢慢打量着好看的小院儿。   整个小院儿沿着墙角都种了各式的花,时至盛夏是鲜花最为盛开的时节,最为花团锦簇的是那一大丛圆锥绣球花,粉嫩带着浅绿,色彩层叠,旁边的玫瑰藤已经攀上了墙壁,此外还有些他叫得出名字的栀子花,茉莉,雏菊,简直跟一个色彩斑斓的花圃没区别。   “你很爱种花?这么多花你都种的很好。”   陈正接替了刘知南刚刚的位置,听了刘知南的话他边洗边回道:“不种花空荡荡的,闲来没事就种上些,慢慢就积攒了满院子,平时看着心情也好些。”   微微晃动着摇椅,刘知南真心夸道:“许多人的愿望就是拥有你这样的一个小院儿,闲时喝茶发呆,浇水摘花,惬意。”   陈正:“你也是?”   刘知南摇了摇头:“我不敢想,带小院儿的房子都太贵。”   陈正:“......”这人天天哪里来的冷幽默。   夏天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的天,现下就乌云密布,云后有雷声作响。   没一会儿就有倾盆大雨而至,刘知南盘腿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院儿里的花草风雨中摇曳,渐渐起了水雾。   屋里香味正浓,陈正掀开煲汤的砂锅,鸡汤熬的浓香清亮,上面一层金黄的鸡油。   刘知南闻到了香味儿,坐在软和的地毯上偏头问:“你煲的鸡汤格外的香,跟我以前喝的鸡汤香味不一样。”   陈正在往汤锅里放牛肝菌片,抬眸看他:“怎么不一样?”   刘知南想了想,回道:“没那么寡淡,是真正闻出了肉味儿。”   陈正笑道:“你虽然不会做饭,但你挺会吃的,城里那些鸡跟乡下自己养的鸡没法比,前一个是吃饲料一个月就出栏,今天咱们炖的这鸡是用玉米谷糠养了半年的,土鸡熬出的汤底才香,有滋味。”   锅里的牛肝菌煮的翻滚,独有的菌香与鸡汤交融着,汤底变得更加澄亮。   陈正这才将撕成条的鸡枞菌放下去,还有不可缺少的松茸菌和口感细嫩的鸡油菌,最后是青头菌,经过小火的烹煮,半个小时后,汤底变得有些奶白色。   外面风雨飘摇,瓦檐的雨连成线,屋外的田野烟雨朦胧,屋内刘知南与陈正对坐,满屋菌香,泥炭炉上菌汤锅在翻滚着。   “先喝汤,暖胃。”陈正先盛了一碗汤递给他。   刘知南接过后,细细小嘬了一口,菌香浓郁,汤清味浓,真是应了那句话,食在山野,也只有山林里的大自然才能孕育出这般人间至极的醇真味道了。   吃上一块土鸡肉,一口野生菌,来上一碗菌汤,鲜的眉毛掉,让人浑身都出了汗。   用过饭,刘知南主动要求刷碗,陈正没跟他抢,便坐在了地毯上同老板玩耍。   老板将自己的宝贝大棒骨叼了过来让陈正同它玩儿。   其实这样挺好的,他做饭,现在找个人洗碗,分工明确。   陈正心里想着,同老板玩的正高兴,厨房就传来了清脆的声响。   一人一狗都停住了,神同步的转向料理台方向。   刘知南说了句抱歉,便开始拾捡地上的碎瓷片,他刚刚不小心碎了一个碗,应该是池子里的洗碗液倒的太多,滑溜,加上他昨天打扫了整个屋子,强度太高,今天早上起来他的两只胳膊都还在发软打颤。   陈正揉了揉老板的头,“没事,一个碗,家里碗多。”   过了两分钟,又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   “手滑.....”本来就手抖,又戴着橡胶手套,真的拿不稳全是泡沫滑溜的碗。   陈正淡声道:“这套碗不贵,碎碎平安。”   几分钟后,锅铲掉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陈正的脸有点绷不住了,老板颇有眼力见的叼着自己的骨头默默回角落的狗窝里去了。   刘知南尴尬的耳朵尖红,好不容易洗好了汤碗,放进橱柜的时候,那只白瓷描金的汤碗不小心磕碰在了柜沿,磕出一个小小的缺。   陈正实在是忍不住了,起身快步走到厨房,“放过我的厨房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祖宗!”   他是不敢再让他洗碗了,陈正接过擦碗布,幽怨的又接替下洗碗的活儿,看着刘知南坐到沙发上喝茶,他不禁质问自己图什么呢。   找个人来什么活儿不干,就坐那儿看自己洗菜,做饭,洗碗,他是很贱的人吗?   刘知南在橘色昏黄的灯光下酌着手里的茶,睫毛浓密修长,轮廓清冷,露出修长白皙的后颈,端茶的手指骨修长,圆润饱满的指尖泛着浅红。   像是察觉到了厨房投来的视线,他撩起眼睫,看向陈正,微微偏了下头,唇间吐出一个细微的音节:“唔?”   意思在问陈正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陈正像是妥协般的垂下肩膀,吐了口气儿,像是叹息,“没事儿。”   “哦。”   独留正在擦洗盘子的陈正,手里的动作愈发用力,是的,他就是很贱! 第7章   刘知南听杨黎说今天隔壁的镇上赶集,如果有想要买的东西可以今天去,东西齐全,什么都有卖的。   刘知南想着昨晚打碎了陈正家的碗,或许可以去集市上看看,买一个相等的送与他。   于是自来了青桐湾这个地方,他头一次八点钟就起床了,起床后先深呼吸了几口,整个人都被凉爽的空气洗了一遍。   刘知南咬着牙刷打开了院门儿,与刚路过他家门口的陈正撞了个正着。   陈正一身跑步运动装,牵着老板,刚要出门去跑步,瞧见了刘知南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神迷离嘴里还含着牙刷,他挑了下眉。   “今天起这么早?”   做邻居这些天,他已经基本弄明白他这邻居的作息了,大约早上十点才起床。   刘知南拿下嘴里的牙刷,嘴角还沾着白色牙膏沫,“打算去镇上赶集。”   陈正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半个小时以后我回来,开早饭。”   刘知南有些意外,他这食堂还包早饭?   看出了他的神情,陈正皱了下眉,“你这胃,还打算不吃早饭?”   “吃,我待会儿就来。”   陈正嗯了一声,牵着老板跑步去了。   刘知南站在院门儿口的桂花树下,看着一人一狗渐行渐远,别说,这人跑起步来还挺好看的,充满了力量感。   他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肚子,软乎乎的,但想了想每天早起跑步,算了,他一个快完蛋的人,还要什么力量感。   半个小时后,陈正带着狗跑完步回来了,刘知南十分自觉的坐到餐桌前等着他的早饭。   天然气燃烧着蓝色火焰,陈正系上了围裙,站在料理台前单手拿起平底锅,另一只手拿起鸡蛋,极其利落的打在锅里,煎出一个漂亮的煎蛋。   “溏心还是煎熟?”   刘知南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呵欠,睫毛微湿,“溏心。”   鸡蛋在平底锅里十分听话,随着陈正的手起锅落,翻了个面儿,边缘煎的焦脆,中间的芯儿却还是流心的。   煎好了鸡蛋,旁边汤锅里的鸡汤已经滚开,这是昨天他们吃菌汤锅时留起来的鸡汤,今早上用来下面条正好。   陈正往鸡汤里放了四五个羊肚菌,能提鲜,然后再将一团细面放进锅里煮散,静等着面条煮软的间隙。   他取出几截小葱段,用少许油去炸出小半碗葱油来。   半碗鸡汤,一把细面,放上两颗羊肚菌,旁边卧上一个溏心煎蛋,淋上一勺葱油。   这一碗面足以唤醒沉睡了一晚的肠胃。   刘知南吃的胃暖饭饱,慵懒随意的瘫在椅子上,老板跑了过来,用脑袋蹭着它的手。   陈正洗着碗,“你待会儿怎么去集市?”   刘知南摸着老板的头,说:“走着去,也不是很远。”   陈正:“会骑车吗?”   刘知南抬起手捂着眼睛,痛苦道:“我不会骑你们的小三轮,还有电瓶车真的是死罪吗?没事就提出来说说。”   陈正笑了笑,“我说自行车。”   “哦,这个会。”刘知南想起了什么,笑道:“曾经在城里面跟着那些精致达人做过几天骑行city,就是骑车通勤。”   陈正擦着料理台边说道:“这种交通方式也不错,能增加运动量,就是不能长时间骑行,容易伤膝盖。”   刘知南:“没有长时间,我就骑了两天,太累了,什么低碳绿色环保出行,精致健康潮流通勤,我愿意为中石化付钱,转手就把自行车卖了。”   陈正:“........”   用了早饭,刘知南看着陈正从自家的杂物房里推出来一辆绿色邮政大杠自行车。   “你家为什么还有这种历史感的物件?”   陈正蹲下身捏了捏轮胎:“我爷爷的,他年轻的时候在这里送过报纸信件。”   自行车保存的很好,一点车漆没掉,车把手都是锃亮的没生锈,能看出原主人的爱护。   “那你还借我骑?”   陈正看了眼他,说:“车不常骑就要废了,你没事替我遛遛车,别摔了就行,要真摔了,你倒地把车护着。”   刘知南冷笑,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陈正去屋里拿来了打气筒给车胎加足了气,“试试?”   刘知南长腿一跨,骑上了车,别说他跟这车倒挺搭的,清秀文气的少年踩着一辆二八大杠,突现出一种八十年代文青的气质。   踩了两圈儿,车子骑着挺顺畅的,轮圈大跑的也快,陈正又给车链子刷了点油,更加顺滑。   刘知南踩着脚踏板,一只长腿支在地上,冲陈正扬了扬下巴,神气道:“我就摔不了,知道为什么吗?”   陈正倚在门边儿上,挑了下眉看他:“为什么?”   刘知南:“因为腿够长。”   说完,就踩着自行车走了,留下陈正听了他的话不由发笑。   在乡间小道上骑着自行车,带着稻田原野的风扑面而来,风吹起了刘知南的额发,短袖里灌满了风变得鼓鼓囊囊的宽大。   路上几乎没什么车,一条笔直平坦的水泥道任他随意骑行,下坡时,车轮加速,刘知南没有捏刹车把,一人一车沿着半弯下坡道往山下极速驶去,能看到山下蜿蜒的山道和浮着山雾的林子,他忍不住大喊了一声,惊起了竹林中的麻雀,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骑行的自由。   集市的镇子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刘知南到的时候正是集上人最多的时候。   只有一条街,从街头到巷尾路两侧摆满了摊子,卖菜的当地居民,挂满了猪肉条的肉摊子,用喇叭喊着大清仓的流动杂货摊,还有宣传夸张的江湖郎中药摊子。   刘知南第一次见这种阵仗,推着自行车穿梭在人流中,遇上一群人围观的摊子,他也凑上去看两眼,只不过他是什么都没买。   从街头走到巷尾,也没寻到一个适合陈正家的碗,镇上的审美有滞后性,大多都是以富贵吉祥长寿如意为主题的碗筷,他怀疑若是卖上一个写着大大寿字的碗回去送给陈正,怕是要遭他扔出来。   此人虽是整日喜欢穿背心运动裤,随意了些,但对生活的品质可一点都不敷衍,满院打理精致的花草,屋内简洁却又内涵格调的装修,最细节的是他那永远干净整洁的厨房,高端石料的厨台,定制的橱柜,锅碗瓢盆都是高端品牌,特别是那插满刀架的厨刀,种类分明,包含了主人对吃食方面的用心。   刘知南对昨晚磕出碎缺的汤碗耿耿于怀,想着怎样也得做出些补偿,只是将整个集市逛了个遍,也没能如愿挑出一个来。   最后还是在镇上的一家电器店,看上了店家在天然气炉盘边上放着的一个被用来做装饰的碗。   厚重的陶瓷质地,圆形深底,碗面开阔,放在一个十字木架上,重要的是颜色还是低调好看的墨绿色。   刘知南自认为这个碗是他能在这个地方找到的最好看的一个,他为此专门去跟店家沟通了许久,才让店家明白他只是一个买碗不买炉盘的奇怪年轻人。   买了碗准备离开集市的时候,刘知南看见了一家小吃摊,卖锅巴洋芋的,这地方喜欢把土豆叫做洋芋。   看着从锅里捞起来炸的金黄酥脆的土豆块,他主动上前去要了一份。   “六块钱一份,蔬菜随便选。”卖土豆的摊主丢过来一个巴掌大的篮子。   刘知南面对着摊车上摆满的十几个蔬菜筐有些难以抉择,想吃的有很多,但选多了装不下,看着旁边的本地人能将蔬菜像建房子一样把一个篮子层层叠叠的垒的很高,能看出来是有几分功底在里面。   当他们把自己的篮子递给摊主时,摊主的脸色都会滞几秒钟,露出些许不快。   刘知南没有他们那样熟稔的经验本事,只好老老实实往里面夹了些青笋片,藕片,宽粉,还有魔芋片和木耳,看起来比其他份的要少上许多。   摊主接过后将他选的蔬菜倒进沸腾的油锅里等着炸熟,问他口味:“什么味儿,麻辣,酸辣,糖醋麻辣。”   刘知南回道:“糖醋麻辣。”城里也有卖炸土豆的,他偶尔吃过两回,只是没见过这种自选菜品的模式。   摊主用漏勺舀了一勺锅巴土豆到盆里,再捞起已经炸熟的蔬菜,依次放入盐,鸡精,酱油,醋,胡椒粉等调料,用铁勺将土豆与蔬菜进行搅拌,确保每一个土豆和蔬菜上都裹满调料。   “折耳根,香菜,葱,泡菜都要?”摊主边搅拌边询问道。   刘知南嗯了一声,他并不排斥折耳根这东西,虽然大多地区叫它鱼腥草,嫌弃它有些独特的腥味,但刘知南却觉得这东西越吃越上头。   摊主听后,往盆里又撒了一把折耳根碎粒,一勺酸萝卜,最后一把葱花香菜收尾。   刘知南接过的是满满一碗,他索性就坐在街边开始吃起来。   土豆炸的外表酥脆,里面软糯,裹上一层调料和折耳根葱花后,一口咬下去,味道丰富,他挑选的蔬菜被油炸透后,有些焦脆,被调料的油汁一浸泡,充分吸足了味道,用筷子夹起魔芋或是宽粉,里面裹着酸萝卜折耳根,更是好吃的不行。   旁边的镇上小孩,可能是零花钱不够,两人同吃一碗,吃的津津有味。   刘知南最后也学他们,将一碗吃了个精光,才又踩着自行车骑了回去。 第8章   到家的时候,碰上了杨黎,他戴着干农活的草帽,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站在刘知南家的门口。   “刚好知南哥你回来了,给你带的。”他伸手递了过来。   刘知南接过来一看,是一袋子金黄饱满的枇杷,“好新鲜的枇杷,你家种的吗?”   杨黎:“咱们村儿有枇杷种植地,政府扶持项目,这两年种枇杷的农户多了起来,刚刚我去帮着线上直播卖货,人家给了我几袋子,我吃不完,给你和陈正哥提一些来。”   刘知南笑道:“你这村官当的也不容易,还要帮着找销路当主播,谢谢你的枇杷了。”   杨黎:“陈正哥好像不在家,要不先放你这儿,回头他回来了你给他,村里还有事儿,我怕是没空来了。”   “行。”刘知南点了点头。   杨黎走后,刘知南将枇杷提了回去,用水冲洗了一盘子。   枇杷这东西他有两年没吃了,嫌剥皮太麻烦,核儿又大,二来这东西不容易运输,一碰就坏,超市水果店渐渐将它列为了中上端水果,价格日益上涨,有时候瞧见了一颗颗包装在礼盒里的枇杷,运输途中不知道加了多少防腐剂药水,他就没了购买的欲望。   杨黎带给他的这一袋子枇杷是从地里现摘回来的,柄把还带着枇杷叶,再新鲜不过。   撕开枇杷的表皮,里面的果肉金黄多汁,咬上一口香软爽口,刘知南一口气吃了三四个。   等陈正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刘知南已经坐在自家院门儿的椅子上吃了半口袋的枇杷。   “你这是中午不打算吃饭了?”陈正瞧着半垃圾桶的枇杷皮儿说道。   刘知南抽了一张纸出来擦了擦满手的枇杷汁,“一时没忍住,看着电视剧随口就吃了这么半袋子,对了,杨黎还给你提了一袋子来,等着我去给你提。”   陈正手上有泥,他刚从农场那边回来,不方便提枇杷,“你待会儿给我提过来,我先回去洗洗,身上脏。”   刘知南点了点头,心又浸到电视剧里面去了。   陈正走之前还是没忍住,“枇杷性凉,你胃不好,不适合吃那么多。”   刘知南咽下嘴里的枇杷,“不吃放坏了怎么办?还不如我吃了。”   陈正无声叹了口气,他怕是真遇到个祖宗,“待会儿提过来,我给你做成糖水喝。”   刘知南比了个ok的手势。   电视剧看完两集,到了晌午,估摸着陈正的澡洗完了,他这才起身回屋里去拿了自己买的碗提上那口袋枇杷。   到陈正家的时候,老板趴在院儿里的树荫下睡觉,刘知南闻到了那树散发的香味,沁人心脾,一种很独特接近兰香的气味,忍不住站在树下嗅闻。   陈正擦着头发站在二楼的窗户边上,瞧见了树下的人,阳光穿过树叶的空隙撒到他的肩上,他轻闭着眼,露着清晰俊朗的侧脸轮廓,树叶摇晃,落叶轻落过他的身侧。   微风不燥,青年正茂。   刘知南睁开眼与窗口的陈正撞了个对着,被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看的心口一振。   “这树还有香味,是什么树?”   陈正轻声道:“白兰,我们这儿的人爱叫黄桷兰。”   刘知南点了点头:“好闻。”   陈正听了,下了楼走到院子里,弯腿一跳,从枝头拽下一朵小小的花苞,摊在手心里,递到刘知南的面前。   “算是一种夏天的仪式感,我们爱把它串起来挂在衣服扣子上,属于夏天的味道。”   刘知南接过,放在鼻下细闻,芳香如兰。   陈正见他喜欢,便又伸手摘了几朵,“给你弄一串戴戴。”   刘知南连忙摇头拒绝:“哪有大男人戴花的。”   陈正没理他,径直进屋去了。   进屋后刘知南盘腿坐在沙发前杵着下巴看他专心致志的穿针引线,熟稔的将几朵白兰串起来。   不由问道:“你是什么都会吗?”   陈正收着线尾,回道:“不是,有很多不会。”   “譬如。”   “我不会生孩子。”   刘知南听笑了,“好冷的笑话。”   陈正用指尖勾着那串白兰的线,晃荡在刘知南的面前,“戴吗?”   刘知南抿了抿唇,“还是算了吧。”   陈正也不勉强,将白兰放在了矮几上,起身道:“你带来的枇杷呢?”   刘知南指了指餐桌。   “估计你肚子是没地儿装午饭了,中午就熬糖水喝。”   刘知南忽地想起了自己带来的碗,“那个,我昨晚碰缺了你家的汤碗,我给你重新买了个,比是比不上你家原本的那只,但也算是我将功补过了。”   陈正:“嗯,在哪儿?”   刘知南又指了指枇杷袋子边上的袋子:“袋子里面儿。”   陈正笑了笑:“正好今天能用,我家就只有那一个汤碗,待会儿熬了糖水,可以用它盛..........”   他说着说着就没音了,刘知南转头去看他。   只见陈正举着那个墨绿色的碗,皱着眉脸色沉黑。   以为他是不喜欢,刘知南上前解释道:“这镇上的欣赏审美肯定是赶不上城里的,这个碗是我觉得还将就的一只,也不是那么差吧。”他看了看陈正,轻声道:“要不,你凑合用用?”   陈正叹了口气,将碗放回桌上,“凑合不了。”   刘知南心里有点不舒服了,这个碗就算是比不上他的那一只,但现下这只碗是他能找到的最好一个,就算是凑合着用也是可以的。   陈正沉沉的看他,“知道为什么凑合不了吗?”   刘知南垂着嘴角,语气不满:“不知道。”   陈正对他勾了勾手指,“出来看。”   刘知南一脸不明的跟在他的身后出了屋,到了院子里,陈正径直的走向屋檐下老板的小木房子。   然后他就看到陈正从狗窝里拿出了一只碗。   黑色的瓷碗,宽大碗沿,下面儿还带着一个十字木架。   跟他买的除了颜色外一模一样......   “所以,我给你买的那只碗?”刘知南艰难的开口。   陈正镇定的点了点头,“没错,是狗碗。”   刘知南:“.........”   他妈的,他怎么会买一只狗碗回来呢?!那么好看的一只碗为什么是狗碗!狗碗为什么又要做那么好看!   那只碗最后被放在了老板的饭碗边上,算是给它添了个水碗。   陈正回厨房开始煮糖水,先要将枇杷的皮剥下,再去掉里面的核。   看着陈正在剥枇杷,刘知南主动上前帮忙:“我帮你剥。”   陈正将盘子推了些过去,两人静静的坐在窗户前剥着枇杷,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到桌上,投出外面树荫的光影,不时在桌面上跳动着,偶尔刮起一阵夏风,院子里的树梢沙沙作响,夏蝉不知道躲在那棵树梢上一直鸣叫,叫的人昏昏欲睡。   刘知南抬眼看向院子,颇有一种莫奈花园的美感,亦梦亦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在窗前的桌上睡过去了,装着青柠水的玻璃杯将漾漾水影投射在他的脸上,发丝都浮着太阳光,变成了暖栗色。   陈正站在厨台前,不由抬眸看向窗边的人,麦饭石汤锅里枇杷已经被水煮沸,翻滚着,水汽散开,渐渐的充斥在这午后的屋子里。   门外有狗跑过,老板听见了,在院门口叫了两声。   陈正举起手,将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老板呜咽了一声,乖乖止住了吠叫,又蜷回到了树荫下。   枇杷水煮沸了一会儿,他才往锅里扔了数颗冰糖,用木铲缓缓搅动着,甜甜的味道从锅里飘散出来。   熬煮糖水还要一会儿,陈正瞧窗边的刘知南睡得熟,便伸手打开了马歇尔音响。   歌曲流淌出来,溢满整个空间,播放的是夏至未至的钢琴纯音乐版,莫名的和此时的氛围很搭。   蝉鸣,午后,树荫,糖水,夏天,还有熟睡的人。   刘知南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还身在城市,他逆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被来往匆匆的人碰撞到肩膀,下一秒他跌回到曾经的办公室里,梦见了杨鳞拿着堆过头顶的文件来找他,秘书来通知他开会,会议桌上的各部门负责人相互推诿,内心各有利弊,他受不了了,推门而去,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上面写着胃癌两字,恐慌如同黑色漩涡席卷了他。   他倏地被吓醒了,额头有一层细汗,太阳穴还在发跳。   陈正站在后面的厨台前正在舀糖水,见他醒来,撩起眼皮儿投来视线,淡声道:“做噩梦了?”   刘知南揉了揉太阳穴,意识才开始回流,夏日的午后,糖水的味道,舒缓的音乐,刚刚那是一个梦而已。   沙哑的声音嗯了一声:“梦见了些不好的事情。”   陈正将盛着糖水的碗端了过来,轻放在他的面前,“那就吃点甜的,忘了就是。”   刘知南从他手里接过勺子,低头看向面前的糖水碗,金黄饱满的枇杷肉浸泡在透明黏稠的糖水里,飘着几颗茉莉花,同时炖煮的还有银耳和稍许百合。   低头吃了一口,炖煮过的枇杷,果肉更加柔软,口感纯甜,糖水泛着一丝丝茉莉的花香,和着顺滑的银耳一同就滑进了肠胃里,柔软滑嫩,甘爽滋润。   “好喝!”刘知南将一碗喝光,满足的舔了舔唇。   陈正从冰箱里取出两颗正方形的冰块,扔进了自己的那碗,接收到对面的视线,他解释道:“我的胃能接受冰块,你那胃还是别想了。”   刘知南哦了一声,接收了他的这份好意。   怎么他感觉自己这邻居就跟他妈一样呢。   他抿了下唇,开口试问:“那个,你是不是有某种癖好?”   陈正喝着碗里的糖水,偏头看他,“什么癖好?”   “给人做妈,或者是保姆?说实话金牌家政都没你这么周到体贴。”   陈正呵呵一笑,把刘知南轰出了自家院子,还不忘给他又盛了一碗糖水。   刘知南端着糖水碗站在他家院门儿口,啧了一声,自己又把这人惹气了。   他打开左手,手心里卧着那串白兰,幸好他走的时候给抓走了。 第9章   第二天,刘知南就忘了昨日他被轰出门这事儿,大摇大摆的去隔壁食堂吃饭了。   去的时候,陈正在院子里准备长筒雨靴和半身连体防水背带裤,听见了动静,抬眼看见了刘知南正好进他家院儿,他特地朝对方的左胸处看了两眼。   刘知南的左胸处用一枚小别针挂着昨天他用线穿的那串白兰,经过一晚,白兰已经微微发黄。   “你要去捕鱼?”刘知南瞧见了他收拾的东西,问道。   “去挖点藕。”   刘知南:“路边的荷塘是你的?”他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大片的荷塘,满塘荷花亭亭玉立,好看的很。   “嗯。”   “开着荷花会长莲藕出来吗?”   陈正瞅了他一眼,“会长白痴出来。”   刘知南不满:“说就说,骂人做什么。”   “正常人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那你去哪儿挖藕?”   陈正回道:“给你科普一下,莲藕分早晚熟品种,二月种下,现在收藕,你看到的荷花,是我五月种的。”   刘知南双手合十诚挚的拜了下:“ok,涨知识了。”   陈正将水裤雨靴扔到皮卡车后,洗干净了手,“中午吃面,下午要干活,得早点去。”   刘知南想起了上次吃的葱油菌汤面,点头:“好~”坐到了餐桌旁他常坐的椅子上,微微晃着腿,又问:“还是上次那种?”   陈正系上围裙:“不是,家里没菌菇了。”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午餐肉,又拿出两个鸡蛋,回头看了眼刘知南,刚要关上的冰箱门又打开了,从里面再拿了一个鸡蛋出来。   刘知南也不懂做饭,坐在椅子上就打开了微博,正好刷到一个视频,讲癌症的,他没敢点开看,直接又将手机熄屏盖在了桌上,杵着下巴看陈正做饭。   陈正拿出两只吃面用的大碗出来,往里面搁调料,生抽,醋,耗油,糖,盐,又从泡菜坛子里捞了几片新泡下去的黄瓜,切成细碎小块儿后放到了碗里。   随后便又拿出一只碗来,碗里放入葱蒜,白芝麻,辣椒面儿,随即一勺滚汤热油泼下去,刺啦一声。   刘知南闻到了油泼辣椒的香味,状似无意的问陈正:“你有什么梦想吗?或者想要的东西。”   陈正从餐布擦了擦手,抬眸看他,嘴角勾着笑:“怎么,这是要扮演中国好梦想节目?”   刘知南笑了下,“随便问问。”   “没有。”   刘知南:“你想不想要钱?”   陈正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替我去抢银行?”   “.........”   刘知南懒得跟他说话了,他是想着自己日子活不久了,可能到时候钱还没花完,看在他整日吃陈正的喝陈正的份上,将钱和房子都留给他也不错。   几把细面下锅,陈正开始用平底锅煎午餐肉和鸡蛋,煎好后,面已经煮软,就往碗里捞面。   刘知南连忙阻止道:“我少吃些,我还没怎么饿。”   陈正便从他碗里拨了两筷子进自己碗里,随即在面上面铺上几根青菜,几片午餐肉和鸡蛋,撒上点缀的小葱。   面端上桌,一碗酸酸辣辣的酸汤面引得人食欲大动,刘知南吸了口面条,滑滑溜溜,酸酸辣辣,应该是考虑到他胃不好的缘故,做饭的人减少了辣度,增加了酸度。   “为什么我的是两个蛋?”刘知南看着碗里的两个金黄煎蛋发出疑问。   陈正坐在边上大口吸着面条,“不吃给我。”   刘知南护着碗:“吃吃吃。”   用了饭,刘知南在树下逗老板玩,见他要开车出去了,站起来道:“我能跟你一块儿去么?我还没见过挖藕呢。”   陈正点了点头,不用白不用:“行,正好帮我算账,我也是第一次种藕,还在实验阶段,不清楚产量。”   刘知南高兴的坐上了他的农用皮卡车一起出发了。   沿着乡村小道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陈正家的荷塘,荷叶早已经枯萎,露出满塘的淤泥来。   有五六个人在塘里,腿扎在淤泥里,弯腰摸着泥里面的藕,一捆捆藕被送了上来。   陈正跳下车,从车斗里拿出雨靴和防水衣,自行穿上后,叮嘱刘知南:“待会儿收购商来,就要过称,你在旁边看着,要记账,每捆多少斤,然后算总账。”   刘知南盯着满地刚挖上来的新鲜莲藕,耳朵听着他的交代,点了点头。   陈正交代清楚便要去塘里帮着挖藕了,刚转身,手臂就被刘知南抓住了。   刘知南握着那紧实的胳膊,心里嚯了一声,好牛逼的肌肉。   陈正回头挑了挑眉,以为他是有什么没说清楚,“还有什么?”   刘知南一脸真诚:“晚上能做藕吃吗?”   陈正:“........”   收购商来了后,刘知南收起不着调,尽心尽力的在边上替陈正算账,遇到收购商把零头加错,他也给提溜了出来,好歹是混过公司职场的,跟人打生意上的交道,他有几分圆滑精明在里面。   陈正满身是泥过来的时候,刘知南正拿着本子跟收购商算钱,他低头认真的模样,看在陈正的眼里。   这人平时闲散随心,还没见过他这幅精明认真的模样,索性他这个池塘主人也站在边上看刘知南替他结钱。   收购商平日里到处收东西,免不得遇上这种大收购时人员混乱,斤数又多,会混淆几筐,占点小便宜,今日是什么便宜都没吃到,遇上了个笑面虎,内里又是实打实的精明。   天已经蒙蒙黑,所有莲藕拉上车,收购商开车走后,刘知南坐在旁边看陈正给今天来干活的人结工钱。   每人三张红钞,这价钱在当地不算低,人都走后,陈正走到刘知南面前,拿了三张红钞递给他。   “我也有?”刘知南抬头看着他。   陈正笑道:“你不是也来干活了?当会计。”   刘知南不收:“我就算了算账,没干什么活儿,不要。”   陈正:“那我回头拿个红包给你装上,过年给你发压岁钱?”   刘知南:“滚~”   陈正笑了起来,边脱防水衣边道:“真不要?怎么那么清心寡欲呢?”   刘知南看着他防水衣下精壮的身材,心里暗道,我都想把我的钱给你了,还稀罕你这三百块钱。   “说不定以后我还要雇你呢。”雇你没事来给我扫扫墓。   陈正用毛巾擦着胳膊的淤泥,偏头看他:“你来这儿跟个无业游民一样成天到处晃荡,你还要雇我?雇我做什么?”   刘知南极浅的笑了下:“后面再说吧。”   陈正蹙了下眉,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事儿一直压在心里。   “不收你钱,但晚上得做藕给我吃。”刘知南站起身。   陈正嗯了一声,“留了点儿,待会儿去其他塘,再弄点荷叶莲子回去,晚上做个系列菜。”   有吃的他当然高兴了,“行。”   晚上八点,青桐湾这个地方一到晚上便是满天繁星,像是能看到整条银河,田野里的蛙声一片。   陈正家的小院儿点上了灯,刘知南坐在院子的椅子上看星星,老板安静的趴在他的脚下。   陈正的院子里种有柠檬树和薄荷,夏季用来做饮品最是方便。   做饭前,陈正摘了柠檬和薄荷,搭着小青柠捣烂后,加入白砂糖,45ml的白朗姆,倒上一瓶微凉的苏打水,给他做了一杯香柠mojito。   喝上一口犹如跳进了薄荷海,足以缓解夏季的炎热和一身的疲惫。   舌尖还残留着薄荷的口感,刘知南回头看了看屋里做饭的人,橘光下陈正掂着锅,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着,饭香从屋里飘了出来。   晚上夜风习习,两个人便在院儿里摆了餐桌开饭。   一道桂花糯米藕,一盘莲藕丸子,还有垫着油纸的炸藕盒,晚上摘回来的莲子,做成了烧莲子,而荷叶,陈正将它做成了小米荷叶鸡。   陈正的口味其实偏向于甜口,只是他爱吃,对各种口味都能接受。   他首先夹起了一块儿糯米藕,红曲米将藕染成了微红色,里面裹满了糯米,桂花与糖水沾满了藕片,亮晶晶的色泽,咬在嘴里甜香软糯,刘知南一口气吃了一整片。   陈正见他喜欢吃,便将盘子往他这边推了推,不忘提醒他:“尝点其他的,别盯着一样菜吃饱了。”   刘知南已经被陈正的厨艺折服了,竖了竖大拇指,转头夹起一个莲藕丸子,外表炸的酥脆,里面的肉馅和莲藕却是多汁鲜嫩的,淋着勾好的料汁,口感层叠。   “里面加了胡萝卜?”刘知南看他。   陈正也往嘴里塞了一个丸子,“嗯,这样口感丰富些。”   烧莲子这道菜刘知南第一次吃,莲子吃到嘴里,脆生生,甜滋滋,一口咬下去,粉粉糯糯的莲子能爆出香浓的汁来。   他被这口感惊艳到了,问陈正这道菜的做法。   陈正回道:“用南瓜汁和鸡汤煨煮的莲子,蒜片和咸肉爆香,加鸡汤加糖将莲子放进去煮二十分钟,最后加南瓜汁,木耳,莴笋,最后要勾芡汁。”   刘知南:“我就问问,做是肯定不会的,我能打包吗?”   陈正:“随你。”   旁边那道小米荷叶鸡,选的鸡腿肉腌制后裹满了小米,用荷叶包裹着上锅蒸了十五分钟,火候刚好,荷叶的清香融进了肉里。   刘知南是硬撑着肚子将最后那盘藕盒吃了个干净,最后瘫在椅子上不动了。   老板眼巴巴的守了一晚上,也没捞到一口吃的,气的它直接回狗窝里去了。   陈正将碗筷收拾了进去,任劳任怨的洗碗收拾,他自我安慰的想,其实也挺好,有了这么个吃货,他的厨艺有了发挥的空间,能在做饭这条路上再进行探索了。 第10章   过了两天,到了大暑,天气格外的热,刘知南的房子里没来得及装空调,只有一个风扇,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他的房子朝阳,正好卧室有些对着晒,晚上气温降下来,倒也算是有凉意,只是这白天的气温忽地就升起来了。   陈正站在自家院子叫他吃饭的时候,刘知南睡在地上的凉席,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都快热中暑了   他叫了两声没人应答,索性便一撑手直接翻了院墙,翻到刘知南家的院儿里来了。   推开门的时候,刘知南躺在地上,旁边放了盆水,用来敷湿毛巾放在额头上降温的。   陈正垂眸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这人有点乐,“我还以为你在38度的夏天发高烧了。”   刘知南阖着眼,有气无力道:“热的我快熟了,前两天还凉快,突然就热起来了,我连空调都没来的及装。”   这两天气温炎热,镇上那家家电店生意太好,给人安空调的师傅都没档期了。   陈正:“来叫你吃饭。”   刘知南摇了摇头,嗓子有些干,“不吃了,我热的没胃口。”   陈正转身就走,丢下一句:“我家有空调。”   刘知南一骨碌就翻起身,“吃!我快饿死了。”   一进陈正家的院子,感觉气温都要低个两三度,他家院子的花花草草,还有成荫的树都能很好的遮阳,特别是他家的一楼,树荫遮挡住大部分阳光,即使一楼是全玻璃墙的,也丝毫不感觉到炎热。   特别是他还开了空调!   刘知南进到陈正家的时候,瞬间感觉从非洲到了北极,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他觉得自己又行了,可以盖被子睡觉!   陈正家的空调是中央的,制冷效果很好,即使他十分环保健康的将温度设定在26度,但也丝毫不影响它的冷气。   刘知南倒在他家超级柔软的法式沙发上,惬意的感受着这凉爽,问陈正:“吃什么?”   陈正穿了一身浅灰色棉麻家居服,在餐桌前挽着袖子:“凉菜专场。”   “没意见~”   陈正从水池里拿出洗好的茄子,莴笋,小米椒等食材,从精致的木质刀架上抽出一把铮亮钛钢的小厨刀开始切菜。   刘知南趴在沙发上,举了举手:“能否申请加个藕片。”   陈正手起刀落边抬眼看他,“就这么爱吃藕?”   刘知南嗯了一声,“对你的藕念念不忘。”   “听没听说过,吃藕丑。”   刘知南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我长得还不错,天生丽质的人是不怕那些虚缪的说法的。”   陈正忍不住低笑了声,“你之前是做什么职业的。”   这是他第一次问起他的事,要知道他是个对他人没有探究欲的人,可唯独这人总是例外。   刘知南没什么好隐瞒的,“新媒体公司里干设计的。”   “不像,你这嘴像卖保健品的,骗老人养老钱。”   刘知南翻了个白眼,“也没区别,反正都是给人当孙子。”   “所以现在是不想当了?”   “现在想当他们祖宗。”   “........”陈正切菜的手偏了下,没当成别人祖宗,感觉像是来青桐湾给他做祖宗来了。   两个人胡乱侃着话,把做饭时光就打发了。   刚要开饭时,听到了门外有喇叭叫喊声,两个人支着耳朵细细听了听。   刘知南看陈正,说:“麦粑?这是什么粑?”又听了一耳朵,皱着眉道:“阿西吧?还是个韩国人?”   陈正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微叹一气,纠正道:“卖瓜,卖西瓜。”   “哦。”他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想吃。”   卖西瓜的小货车被叫住了,停在了陈正家门口,刘知南大方的让老板挑一个最大的,今天他买单。   陈正抱着手靠在门口,几次想说话,都被刘知南阻止了,他财大气粗的重复说道:“不要跟我争!说了我买单!”   行,陈正舌尖顶了下牙齿,他不说话了。   遇到个好说话的大买主,卖瓜的老板也是格外热情,爬上车给刘知南挑了个最大的。   等卖瓜的走了,刘知南怀里抱着一个硕大的西瓜,差点都兜不住,回头看见陈正挑眉看他。   “我付钱的样子帅不?”   陈正是真被他气笑了,直起身提醒他:“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人,一个二十斤的西瓜,我们,一人吃十斤。”   刘知南这才意识到这一难度,“这,感觉也不是不可能.....”   陈正:“打住,我不是猪八戒谢谢。”   刘知南:“........”他不甘的抱着西瓜跟在后面道:“你是忘了还有老板吗?我们不是两人,是两人一狗!老板就能吃十斤!”   院子里的老板呜咽了一声,狗眼睛瞅了刘知南一眼,头又趴了下去。   那颗大西瓜被丢进了院子的水泥砌的水池里,用抽上来的井水澎着,小时候没有冰箱的时候,西瓜就是丢井里澎着,捞起来的时候冰凉凉的,很爽口。   餐桌上陈正将他做的凉菜系列一一端上桌,手撕茄子,蒸好的茄子撕成条淋上蒜醋汁。   酸辣柠檬虾滑,院子里的柠檬树挂了满树的金色果实,这个夏季他很爱用上这个现成的辅料,加了苹果醋,洋葱,米醋,小青柠,青椒等配料的汤汁,将Q弹爽滑的虾滑球浸泡的入了味,酸辣爽滑,与这个炎热的夏天很适配。   刘知南点的藕片并没有上桌,但他也不失望,陈正给他做了一道泡椒藕带,藕带是莲的嫩茎,脆嫩可口,用雪碧,纯净水加上白醋和泡椒,小米椒一起浸泡两天便是一道酸辣中带甜的凉菜。   另外还熬了一锅沙沙的绿豆汤,里面还加了之前做饭剩下的莲子,冰箱里冷藏后,香甜软糯。   用过饭后,杨黎上门来了,他来的时候,陈正刚好切开那颗大西瓜,一半放进了他的双开门冰箱冷藏,一半划成了好几瓣,刘知南坐在院子的树荫下,摇着躺椅,一手拿着西瓜,旁边有个冷气扇在呼呼的吹。   “你们这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杨黎瞧见刘知南这般惬意,露出羡慕的语气,鬼知道他这几天都快被晒成非洲人了。   陈正抬眸看了看他:“你瞧着黑了些。”   杨黎不客气的拿了一瓣西瓜坐在刘知南对面的竹床上,“这两天村子的事儿多,我天天在外面跑。”   刘知南看着他三五两口啃完了西瓜,嘿了声,高兴道:“你看,我买那么大的西瓜算是买对了,现在三个人吃了!”   陈正:“.......”   杨黎拿着西瓜皮好奇的看这两人:“多大个西瓜?”   刘知南:“不多,不多,现在每人吃六斤多就行。”   杨黎看着这段时间几乎每天出现在陈正家的刘知南,“知南哥,你天天都来正哥家蹭饭?”   刘知南:“什么蹭饭不蹭饭的,这是我的食堂,我是包月用户。”   杨黎不知道还能这样玩儿,他正哥哪是差钱的主,为了三瓜两枣的,会给别人做饭吃?   “那我能包吗?”他搓了搓大腿,说实话他妈做的饭跟他正哥家的那是差远了。   陈正将切水果的刀立在案板上,冷笑:“真当我这儿是食堂了?”   不是,知南哥就能当食堂,轮到他就不行了???   他狐疑的看了看这两人短短时间,这两人的关系好的就已经超越他了,难道就因为他没知南哥帅??   在陈正家的院子里午睡休憩了一会儿,杨黎抓起自己的草帽又要为人民服务去了,走时,他还特地动员陈正和刘知南,说道:“正哥,最近咱稻田的小龙虾挺猖獗的,村里都叫没事去捉些,回家也好添个菜,你们要是闲着,就去捉点,为咱村做点贡献!”   刘知南颇有兴趣的从躺椅上直起身,“还有这好事?城里小龙虾都是按斤收钱的,一斤六七十,怎么到了青桐湾,还得催着人去捉。”   “在乡下,这东西算是害虫,前些年有人在池塘里专门养殖小龙虾,从塘里跑出来后,就在稻田里河沟里繁衍开了,这些年是捉也捉不完,把稻田的堤坝打了洞,还要吃幼苗破坏根系,到了夏天村里都要催着人去捉。”   刘知南点了点头,决定了:“那我肯定得出份力啊,待会儿就去捉,我想问,今晚能吃麻辣小龙虾吗?”   陈正拿着水管在浇花,花团锦簇的蓝绿色绣球花淋了水,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梦幻的好看,水管在空中浇出了一道色彩斑斓的彩虹。   “吃。”   刘知南叫住陈正,然后掏出手机认真的对着他拍了几张,满意的欣赏道:“瞧我这技术,把你拍的多帅。”   照片中,陈正单手插着裤兜,一手拿着水管,漫不经心的看着镜头,旁边的彩虹和绣球花十分夺目。   陈正挑眉:“不应该是我原来就长的帅?”   刘知南从手机里抬头,视线刹的撞进了对方带笑的眸子,他心脏砰的跳了一下,不知为何耳朵尖却烧了起来。   他偏开头,唇角勾起,笑骂他:“自恋。” 第11章   乡间的田野,稻穗在风中微微摇曳。   蓝天白云,金黄稻田,风一吹,稻浪推涌,青桐湾的夏日静谧祥和。   刘知南提着桶跟在陈正身后,两人走在田间小道上,水稻的叶片锋利毛糙,划到手臂大腿时会有点微疼。   “把桶给我。”陈正蹲在稻田边说道。   刘知南没捉过龙虾,流露出满满的新鲜劲,围在陈正边上问道:“把鸡肠丢到网里去,待会儿就能有小龙虾?”   陈正往稻田里放着地笼,里面装好了腥味的鸡内脏,“嗯,小龙虾就爱这些腥东西,待会儿来起笼子就行。”   “那别人说的钓龙虾,怎么个钓法?”   陈正看他,说:“没钓过?”   刘知南淡淡笑了笑,承认道:“还真没,所以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还挺新鲜有趣的。”   “城里小孩儿?”   刘知南:“不是,乡镇户口。”   陈正抿了下嘴角,“那怎么没钓过?”   刘知南说道:“小时候没了爸,我跟我妈住我姥姥家,我妈身体不好,我姥姥在镇上干裁缝,我说这个你就知道了吧,我家挺困难的,我上学的学杂费生活费就需要自己尽量去解决了,能怎么办,学呗,只要学习够好,就能拿学校的资助。”   陈正听着刘知南的话,静静的看着稻田里有龙虾从浑浊的水里钻出来奔着地笼去了。   刘知南学他的样子,也蹲在田埂上,“我这人脑子其实没那么聪明,只能用足够多的时间去弥补,我哪还有时间去玩,连早恋都没时间。”   陈正笑他:“听你意思还挺遗憾的。”   刘知南:“谁不想在青春期有段懵懂热烈的爱情,可惜我老了,没这个机会了,后来就一直没时间。”   陈正听出了什么,他挑了下眉,笑着看他:“听你这话,你该不会还没谈过恋爱?”   刘知南一下脸就有点红了,怎么办,他让人知道自己还是个雏了!   陈正看他这反应就知道答案了,好好个小伙儿怎么还没谈过恋爱呢,别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他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向刘知南,视线一路往下,最后停在某处。   刘知南瞬间炸毛了,伸手直接捂住他的眼睛,“不是你往哪儿看呢?”   看的他心里毛毛的。   陈正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刘知南抿了抿唇,手心能感受到陈正抖动的睫毛和灼热的肌肤,他像手心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了手。   “别浪费时间了,到底钓不钓龙虾啊?”   陈正从桶里捡了块儿鸡郡肝出来用绳子拴上,将绳子的另一端递给他。   “有龙虾来吃,你拉回来就行,就这么简单。”   刘知南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盘着腿一手拉着浸在田里的绳子。   偶尔有蜻蜓盘旋,远处蝉声鸣叫,下午的炎热时光昏昏欲睡。   “哎哎哎,有了,有了。”刘知南感觉到线的一端被扯动,叫了起来。   拉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红壳大虾在用钳子吃鸡郡肝。   刘知南眨眼,炫耀道:“我厉害不?”   “牛皮。”   陈正看他乐的跟个小孩子一样,抬起头活动了下脖颈,见日头还烈,他站起身,走到了刘知南的左手边,腿一弯,坐到了地上,将草帽盖在了寸头上,闭眼打起了盹。   刘知南的注意力都在钓龙虾上,丝毫没察觉到烈日的直晒已经被旁边的陈正挡住了,他自己处在他影子的阴影下。   太阳西沉,落日熔金,橘红色的晚霞在天边烧成一片,原野,村屋,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变成一个柔焦的质感。   刘知南足足钓了一大桶,小龙虾个头都不小,在桶里层叠的爬动着。   刘知南冲陈正抬了抬下巴,“走呗,回去给我做麻辣小龙虾吃。”   陈正扬了扬眉梢,放下一句话便走:“吃蒜蓉的。”   刘知南嘴角一下就耷拉下来了,追上去道:“香辣的也行。”   “实在不成,油焖的也行啊.......”   陈正在前面走着,听着听着就没声音了,他停下步子,转身一看。   陈正:“........”   刘知南倒在稻田里,半个身子都是泥巴,“拉我...”   陈正长吁了一口气,蹲下身把人从稻田里拉了出来。   “不就是不给你做麻辣小龙虾出门么,用的着跳田?”   刘知南咬牙,我跳你妈,我那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提着一桶小龙虾到家后,刘知南说他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   陈正点了下头,将龙虾桶提回了自己家,小龙虾被倒进院子里的水池里,还没用刷子洗两个,刘知南又顶着那身泥巴回来了。   “怎么?来借沐浴露?”   刘知南苦笑:“停水了.....”他这一身泥巴可怎么办!   陈正想起来了,说道:“今早通知晚上是要停水,怕是要明天早上才来。”   “那怎么办?”   陈正煞有其事道:“村里有条溪,要不去那里洗?”   刘知南:“洗,洗野澡啊。”他这么大,连公共浴室都没去过,这在野外洗澡他还真没想过。   陈正嗯了声:“不然怎么办,天黑没人看见,你要是不放心,我给你盯梢。”   刘知南竟有些动摇了,“那我能戴个口罩去么,要真是被人看见了,也看不清我的脸。”   陈正实在憋不住了,噗嗤笑出一声来,觉得刘知南这个人很有意思。   刚来青桐湾的时候,格格不入,一副跟人算的清楚很有界限的样子,后面跟他相处了这些天觉得他这人有种冷幽默。   随着时间的前进,他在这里越来越放松,倒像是真的来养老的,后面带他去帮着自己卖藕,刘知南又表现出了他从没见过的圆滑精明,倒真像是从大城市职场里打拼出来的人了,可现下他又这般天真好骗。   刘知南看他笑,才知道被他耍了,忽地反应了过来。   “你家似乎有井吧。”他刚刚忘了,陈正家打了井,平日里爱用自家的井水,那他刚刚就纯是逗自己玩。   陈正边刷着张牙舞爪的小龙虾边笑:“你还不算笨。”   刘知南咬牙,算了,又要指着他吃小龙虾又要借他家浴室,不好跟他算账,他向来能屈能伸,哼了一声,进屋了。   陈正家的浴室又大又整洁,大理石的洗漱台一尘不染,连毛巾都是统一纯白的,他不爱泡澡,并没有放置浴缸,只有一个纯黑磨砂的淋浴头,旁边的置物架上放着几个瓶瓶罐罐,都是英文的,陈正又给他拿了一次性浴巾,和一双一次性拖鞋。   等刘知南开始洗澡后,陈正便去厨房做饭去了,今晚,他并没有将音响打开,屋内有些寂静,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回荡在屋子里。   只开了厨房的几个小射灯,灯光有些昏暗,陈正垂着眸子,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黄瓜在快速的刀刃下,被切成均匀的薄片。   他的呼吸不知道为什么乱了一拍,刀刃切过指尖,几秒后渗出了鲜红的血,他静静的看了半晌,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指尖放到水龙头下冲洗,然后去药箱里拿了一张创口贴。   刘知南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厨房里的陈正背靠着厨台,一只腿微曲,手里端着红酒杯,杯底还剩了一些红酒,头顶的灯光倾洒在他的身上,侧脸凌厉分明,身体的线条轮廓犹如炭笔勾勒,很有高级感的画面。   任谁看了不说一句,好帅!   然而,刘知南见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说道:“我记得小龙虾还是跟啤酒更搭,现在流行跟红酒配了?”   陈正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掀眸看他,刚洗完澡的刘知南干净清爽,额发微湿,乖顺的搭在前额,被水蒸气熏腾的原因,他的眸子比平时黑亮,眼角微红,连脸颊都有丝微红,添了几分少年感。   “没,突然想喝一口,喝吗?”   刘知南边擦着头发边坐到餐椅上,摇头:“我品不了那东西,西方人想方设发把里面的糖抽出来了,我转头又用雪碧给冲回去了。”   陈正抽了抽嘴角,还是决定不浪费自己的酒了。   晚上八点过,陈正开始做虾,一盆的蒜蓉被倒进锅里同小龙虾一起翻炒,蒜香四溢。   等他单手扣开一瓶啤酒倒进锅里时,刘知南说话了。   “我刚刚在浴室看到你的沐浴露了,复方玫瑰草本香波,想不到你还挺有少女心的。”   他是没把人高马大,一身男子气概的陈正同玫瑰联系起来过,刚刚瞧见了还觉得挺有反差的。   陈正单手掂着锅,火焰在锅里跳跃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刘知南。   刘知南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想起刚刚自己被他耍现下轮到自己调笑他了。   “还写着蓬松毛质,美毛留香,你这寸头还蓬松什么毛质,还美什么毛啊,你有毛吗。”   刘知南自己笑的咯咯咯,看他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陈正跟看傻子一样。   “你就没有想过,那可能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你可别不好意思,我闻了闻还挺香的。”   “你用了吗?”   “用了一点来洗头了。”主要是其他牌子都是英文的,看起来高端挺贵的样子,他就选了一个便宜的洗洗算了。   陈正朝角落里的老板抬了抬下巴:“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回头我再给老板买一瓶。”   刘知南:“.......”   看着又奔回浴室的背影,陈正挑起唇角,手捂在脸上忍不住笑的胸膛发振。 第12章   一桶的小龙虾被陈正做成了蒜蓉小龙虾,油爆小龙虾,十三香小龙虾,咸蛋黄小龙虾四种口味。   刘知南没吃到自己想吃到的麻辣小龙虾,但剥了一只蒜蓉小龙虾进嘴后,他瞬间就没了遗憾。   小龙虾被爆的外壳红亮,再裹满了蒜泥,下锅前还活蹦乱跳的小龙虾,肉质是绝对的鲜嫩Q弹,一口咬下去,蒜香在舌尖爆开。   用了孜然,椒盐,小米辣爆出来的小龙虾,多了份咸口辣味,外壳被爆的酥脆,里面的肉却还是嫩的。   十三香的刘知南不爱吃,他向来吃不惯这种香料的味道,便尝了一个就留给陈正吃去了,最后就搂着那盘咸蛋黄的,吃的满嘴留香,整只虾没有一处不是沾着咸蛋黄沙,让他这个咸蛋黄爱好者好好过了嘴瘾。   吃完一只虾,陈正推过来一杯冰饮,旁边的桌上放着一玻璃盆的啤酒冰饮,里面用澄黄的啤酒浸泡着柠檬片,青柠,话梅,薄荷叶,蓝莓,加了些冰块儿。   趁着冰块还没有融化,陈正给刘知南倒了一杯,他自己则是又往杯子里加了两个冰块。   经过一整天的炎热,此时夜风吹拂,配上啤酒小龙虾,再是惬意不过。   两个人坐在墙角一排的茉莉花边,吃出了一桌子的龙虾壳,最后一口冰啤咽下,今晚的小龙虾盛宴完美落下帷幕。   用了饭,院子花丛里的落地灯亮了起来,饱餐后身体陷入一种懒惰疲乏的状态,两个人索性便坐在院子里消食。   晚风,花香,星空,一切都是这么惬意。   刘知南很庆幸自己能在为数不多的生命里留下这么美好的一段悠闲时光。   他说:“陈正,谢谢你。”   陈正头仰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看着星空,“谢什么?”   “谢谢你这段时间做的这么多好吃的饭,我感觉很值。”   陈正缓缓睁开眼,转头认真的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莫名有些沉重   “怎么突然说这个,你打算离开青桐湾了?”   刘知南笑了笑:“不离开,我以后的可能都会待在这儿。”   陈正没有发现自己竟不知觉的松开了眉头。   刘知南:“后天有空没?”   陈正:“约我?”   刘知南一笑:“陪我去个地儿呗。”   陈正沉沉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行。”   到了晚上十点,刘知南再想赖在陈正家里蹭空调,可时间却是不早了,他站在玄关处穿鞋。   陈正单手插着兜站在沙发处看着他佝偻着身子穿鞋,静默了两秒,低声道:“不是想蹭空调?”   刘知南提着帆布鞋的后跟回头看他,“我不是蹭了一天了?明儿还给蹭么?”   陈正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晚上也给。”   “?”刘知南没反应过来。   陈正:“客房没床,我当杂货间了,你要睡,只能睡沙发。”   刘知南直接就将刚穿上的那只鞋蹬掉了,鞋被暴力蹬开后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咚一声落到地上,倒扣在地板上。   陈正:“.........”   刘知南当然愿意睡沙发了,陈正家的沙发又宽又软,比他那个床垫都舒服。   陈正给他拿了一个乳胶枕头,一条新凉被,留了客厅的一盏落地灯后便上楼去了。   中央空调让整个屋子充满凉意,躺在沙发上,能听见微弱的声音,是院子里蟋蟀的叫声,田野里的蛙声,窗帘并没有拉上,满天繁星也能直接看见,太助眠了。   刘知南仅用了几分钟便陷入沉睡,可能是白天的钓龙虾活动消耗了他的体力,总之,他睡得异常香甜,竟有些轻微打鼾。   反之,楼上卧室里的陈正睡觉很浅,他几乎只能进入浅度睡眠,一个个梦穿插轮换着,一点响动都能将他唤醒。   卧室的头顶开了一个天窗,用钢化玻璃做的顶,打开遮阳帘,就能躺在床上总览星河。   他脑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乱,神经有些活跃不愿意休息下来,床头的黑白闹钟指到凌晨两点时他终于进了睡眠时刻。   梦就将他网了进去,他梦到了第一次见刘知南的时候,他站在街边的杂货店门口,垂着眸子在嗑瓜子,动作随意,举手投足间,清冷又慵懒,古朴落后的镇子,却因为他的存在,而有了复古的高级感。   梦还没有做完,一声响动就把他从睡梦里唤醒了,他睁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繁星,确认现在还没有天亮,才掀开了被子,踩着拖鞋缓缓下楼。   到客厅的时候,刘知南正睡眼迷离的刚从地上爬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睡的,就滚到地上去了。”   陈正站在楼梯口看他,“我自认我家沙发够宽。”沙发将近两米宽,挑选的时候他就是考虑到能方便他在上面小憩。   刘知南挼了一把头发,爬回沙发上去,盖好凉被:“意外,我可能是做噩梦了,不会再滚下来了。”   陈正信了他蹩脚的借口,抬脚又回楼上卧室去了。   回去没躺半小时,这次他听到了老板呜咽一声,像是被人打了。   陈正无声叹了口气,又起身下楼。   原来是刘知南睡了后,老板习惯性的卧到沙发下,以往陈正在沙发上睡午觉的时候,它都习惯在沙发前陪着他,今晚睡的刘知南,它也习惯性的叼来了自己的小毯子,卧到了沙发下。   谁料,刘知南先是左脚掉了下来,踩在了老板身上,老板脾气温顺,嗷呜了一声,没有理会。   结果就是刘知南翻身,整个人又滚了下来,幸好老板躲得快,才被砸到尾巴和爪子。   陈正扶额,觉得刘知南就是来讨他债的。   刘知南拿了凉被,“算了,那我打地铺,睡地上算了。”   “地上是老板的地盘,你要跟他抢窝?”   刘知南抬眸:“那怎么办?”   十分钟后,刘知南躺在了陈正宽敞的大床上,仰视着整片星空,他不禁感慨了句,这姓陈的真会享受。   而屋子的主人陈正,睡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被某人鸠占鹊巢了。   老板摇着尾巴,瞧见沙发上的人是自己的主人后,又叼着毛毯卧回了沙发下,还用头蹭了蹭陈正垂在沙发边上的手。   撸了两下狗头,陈正睁眼无眠,陷入深深的疑问,他究竟是图什么,给人做饭洗碗,现在还让他睡床自己睡沙发,他难道真是想给刘知南当妈?   刘知南才不知道楼下的人如何自我怀疑,辗转反侧,他睡得一夜好眠。   等他醒来下楼时,陈正已经带着老板去外面跑步回来在做早饭了。   锅里的粥在咕噜翻滚,马歇尔音响没有播放音乐,而是在播着早间新闻,院子里的花草刚浇完,叶尖滴着水珠,应该是跑步时路过了荷塘,餐桌上的花瓶里插了几朵荷花和莲蓬,配色看起来清新夏日。   陈正提着狗粮口袋,往老板的狗碗里加了几把粮,又往刘知南送的碗里倒了半瓶纯净水。   回头看见了打着呵欠的刘知南,说:“去洗漱,吃早饭了。”   刘知南点了点头,进卫生间洗漱去了,出来的时候,陈正已经把粥端上了桌准备开饭了。   今早上做的是山药牛肉蔬菜粥,细碎的牛肉混着山药块儿,最后掺了些蔬菜叶。   下粥的配菜是清爽脆口的凉拌莴笋丝,和蒜泥清炒南瓜藤,另搭了一盘流沙咸鸭蛋。   刘知南小口喝着粥,这样的的早餐是对清晨最大的问候,一顿美好早餐能让人心情愉悦的面对接下来的一整天。   “待会儿吃了饭,我要出门干活儿,你要是想待在这里,冰箱里有水果汽水,自便。”陈正喝着粥抬眼看他。   刘知南咽下嘴里的莴笋丝:“干什么活儿?需要我帮你么?”   天天赖在他家里白吃白喝,好歹也帮着做些活。   陈正:“今天大棚采收番茄。”   刘知南:“你还有大棚?”   陈正:“嗯。”   “我能去看看么?”他还没见过大棚里的番茄。   陈正当然不会拒绝,“去。”   用了饭,两个人便开着农业皮卡车出门了,路上,刘知南问陈正:“你还种有什么?”   陈正打着方向盘,想了想:“土豆,黄瓜,生菜,有个十几种吧。”   刘知南:“好家伙,你是个地主啊,这要是都是大棚种植,得多宽啊!”   陈正笑了笑,知道他不懂这些,跟他解释道:“没多宽,十亩左右,能种的多,纯粹是因为搭建的是移动式大棚,能够自由移动,可以轮种蔬菜,规模小,采用机械化生产方式,效率高。”   刘知南一听这种现代化小型农场绝对不简单,“那你这走的是什么模式?普通蔬菜转卖批发商还是对口超市?”   陈正知道他是个能聊懂的,开口道:“有机蔬菜会员制。”   刘知南还没有听过这种模式,他颇有兴趣的请教陈正:“恕我好奇,无心打听商业机密,只是头一次听说,你是把蔬菜走成高端品牌,自我打造品牌,固定客户人群?”   陈正笑了笑:“就算全告诉你个明白,也不担心你会效仿成为我的竞争对手。”   刘知南挑眉:“为什么?”难道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精明厉害?   陈正言简意赅的吐出两字:“你懒。”   刘知南:“...........”   陈正笑了笑,给他解惑道:“从地里产出来的每筐蔬菜都会装箱,上面贴上溯源码,能扫出具体的编码,时间,以及能看到大棚里这一块儿区域的监控,记录了从播种到采收的全过程,每一种蔬菜采收后会在客户群里发公告通知,然后上线到我们自己的APP,进行下单,付款后,会运输到城市里面我们自己的农场超市,会员制提货。”   刘知南认真的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你这模式厉害!佩服了!”   他又继续问道:“为什么不扩大一些规模,十亩,年产值怕是对于消费的高端人群来说,低了些,如果扩大上两三倍,产值能往上提百分之三四百。”   皮卡车开进了山路,路两侧生长着郁郁葱葱高大的树木,陈正拐过山道的弯,才道:“不是什么东西越多就会越好,走的是高端品牌,那东西就要少而精,客户群体一旦扩大,下沉到中高端,变得不再短缺,那原先的高端客户就会放弃你的品牌,不再以高昂的价格为你买单。”   刘知南听了后笑道:“你把饥饿营销玩的真特么得心应手。” 第13章   在山路上盘旋行驶了十几分钟,翻过了一座小山,一大片开阔平坦的洼地出现在眼前,站在山路上能看到数个玻璃温室,还有白色薄膜覆盖的大棚,平坦的地被整齐划分成了一个个小格子,里面的种植的蔬菜各不相同。   停好车后,陈正带着刘知南去了右手边第二个玻璃温室,里面是有机肥种植的小番茄。   数个穿着天蓝色工作服的采收人员在有条不紊的搬着箱子,然后进行粘码,打包,封箱,都是在监控下进行,再将溯源码录入系统。   刘知南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好奇,他指了指温室里面,征求道:“能进去看看么?”   陈正在和旁边的男人说话,转头看了他一眼,“嗯。”   刘知南便迅速的钻到里面去了。   跟陈正说话的人是这里的农业负责人蒋开,农业大学毕业,当初接受了陈正邀请,脱离大城市来到这里,他醉心种植研究,厌烦大城市里的节奏,恰好这里能让他专心研究,静心做学术报告。   “刚刚那是谁?”蒋开问道,没见过,面生。   陈正:“邻居。”   蒋开抬了抬眼镜:“邻居?看着不像。”   陈正抬眼看他。   蒋开直言道:“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   “还行。”   蒋开:“很合的来。”   “一般。”   蒋开:“很甜。”   陈正刚要点头,回过神来,不是,什么玩意儿,甜??   蒋开做人直言直语,毫不委婉转弯,他点了点头:“你们,不对劲。”   陈正蹙眉,转头看着玻璃房里四处打量的刘知南,他现在难道真的像保姆了?   玻璃温室里的番茄藤统一整齐的攀附在支架上,一串串饱满鲜红的小番茄,大小几乎都统一,整个种植区都是干净明亮的,如果他是客户,那么他也会愿意购买这种蔬菜的。   正好有十几箱运了过来,刘知南掏出手机扫描了上面的溯源码。   一看价格。   买个屁!买他命吧!   你有你的有机菜,我有我的预制菜。   陈正刚巧走过来了,刘知南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头上明晃晃顶了两个字,奸商。   而陈正以为自己看到的眼神是想吃,随手便摘了一串小番茄给他,“待会儿带你转转。”   刘知南接着那串小番茄默默的在心里计算,一颗要多少钱,听了陈正的话后,抬头看他:“转什么?统共就十亩地,我一会儿自己随便遛着就逛完了。”   陈正嗯了一声,补充道:“那座山还有个养猪场,旁边还有个放牛地,最顶上有片花卉,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去。”   刘知南:“卧槽!你当初不是说你爷爷给你留了点地?这是一点?”   陈正:“900.4亩,难道没有一个点?”   刘知南:“........”   他真是想跟这些有钱又装逼的人拼了!   陈正的农场,除了蔬菜,还提供跑山土猪肉,和有机牛奶,无饲料草饲牛肉,还有无农药花卉。   总体来说,他算是把这农场玩出了花,抓住了高端客户的心理,走出了正确的道路。   刘知南跟着他去了养猪场看了看,黑猪,纯粮食喂养,长的膘肥体壮,却不像平时的猪那般浮肿。   陈正要去查看消杀记录,抽样喂养记录和粪便数值,让刘知南随意逛逛。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见刘知南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煮红薯,埋头在刷微博。   陈正看了看旁边沿着墙摆放的一桶桶干净的煮红薯,再看了眼刘知南,上前叫他:“走了。”   刘知南拿下嘴里半截红薯,“去哪儿?”   陈正:“今日宰牛,叫人留了些牛排,晚上吃。”   刘知南眼睛放光:“好~”   刚走两步,他拿着那半截红薯,问道:“能提一桶红薯回去吃吗?红壤的还挺甜。”   要知道他当初在城里,冬天的时候想吃个烤红薯,那得论斤称,一个买下来十几块钱,现在就跟不要钱一样,煮十几桶放在这儿,奢侈!   陈正回头看他,眼神复杂,过了两秒,沉沉一叹,“你要吃我回去给你烤,能别跟这儿吃行吗。”   刘知南:“怎么?这个也是有机的?”   陈正摇头:“不是。”他眼里带着笑,看着刘知南道:“这个是猪吃的。”   刘知南:“........”他现在拿着这红薯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总不能把嗓子眼儿里的抠出来吧。   陈正安慰他:“现在放在这里,你吃,那就是人吃的,待会儿提去喂猪,那才是猪食。”   刘知南抽嘴角,好吧,有被安慰到。   两个人去了养牛的地方,牛被散养在草地上,身上都打上了编号。   刘知南:“编号是什么意思?”   陈正给他解释:“从牛出生就被客户定购,打上编号,养到屠宰后给客户送去。”   刘知南啧啧,感叹道:“牛马的一生,从出生就成为资本宰杀吃肉的命运,我仿佛在它们身上看到了我自己。”   陈正默默看了他一眼,反对道:“不。”   刘知南看他,以为他要说些鸡汤来暖自己。   陈正道:“我家的牛,每天有八小时放风时间,你上班的时候有吗?你只有午休两小时。”   刘知南微笑,mmp。   在农场兜转了一圈,最后两个人闲逛到了花卉地,最打眼的就是那一大片鲜红玫瑰,还有些风铃,桔梗,刘知南认识的花不多,勉强认出这几类来。   有电话打进来,陈正走了几步去接电话,刘知南自己在花田闲逛。   过了几分钟,陈正打完电话回来了,刘知南蹲在前面的花田里看的认真。   火红的玫瑰中,少年眉眼温柔。   陈正单手插兜,站在田边静看良久,他不忍开口打扰。   过了一会儿,刘知南朝他挥手,陈正才走了过去。   他说:“陈正,拉我一把,腿蹲麻了。”   陈正:“........”   这个人好像对浪漫过敏。   临近傍晚,两人才从农场离开,刘知南坐在副驾上抱着一筐的小番茄,刚刚走的时候,陈正特地留了一筐,做为今晚的解腻配菜。   回到家陈正便着手开始准备今晚的主菜,炙烤牛肋排。   一匹完整的牛肋排被放置在厨台上,陈正手里握着一把小厨刀将多余的油脂一一切除,随即在上面涂抹橄榄油,海盐,黑胡椒。   刘知南坐在厨台另一边,往嘴里塞着小番茄,垂眸看着陈正熟稔的手法。   他的手很好看,匀长骨骼分明,不是那种修长纤细的美感,而是充满了力量感,能看到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脉络,手指上布着老茧,骨节分明。   刘知南看的入神,一时竟突然想到了网上常用的一个词,性张力。   陈正用锡纸将牛肋排包裹严实后,放入了料理台左下方的镶嵌式烤箱。   用擦手布擦了擦手上的油脂后,开始炒制酱汁,苹果醋,番茄沙司,孜然粉,肉桂粉.......   许多调味料一一被放入锅中,陈正用木铲搅动着,随意抬眸时,瞧见了一动不动的刘知南。   他挑了下眉,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人还是没反应,出神的很认真。   他故意往前俯身,两个人隔着厨台。   刘知南还在神游,面前忽地就出现了陈正那张放大版的脸,轮廓刚毅,黑眸幽深。   吓的他往后仰了一下,声音都抖了:“不是,你干嘛凑过来!”   陈正作弄得逞,退了回来,继续搅动着锅里的姜汁,徐徐道:“看你出神的认真,想到什么了?”   听到对方的询问,刘知南耳朵尖烫了一些,他总不能说是看你的手出神了。   那陈正可能会拿着铲子把他赶出去。   见他不语,陈正也没多问,趁着牛肋排还在烤制中,他拿出了菠萝,开始削皮,菠萝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清甜浓郁。   菠萝被切成大小均匀的三角块,一半用来做待会儿的解腻配菜,另一半则是放在了白瓷盘子里,送到了刘知南面前做开胃水果。   刘知南则是很有眼力见的将手边的番茄盘子推还给了他,自己捡起一块菠萝开始吃了起来。   还剩半盘的小番茄,被陈正倒进了沸腾的麦饭石小煮锅里,沸煮两分钟后,捞了起来,放入凉水浸泡,表层的红皮儿便裂开轻而易举的剥了下来,随即倒在加了冰糖和话梅的水里,最后放入几片新鲜柠檬片,再加上半瓶雪碧,今晚的甜口配菜话梅小番茄就做好了。   刘知南看着陈正仰头将剩下的半瓶易拉罐雪碧一饮而尽,脖颈修长,喉头上下滑动,他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妈的,这男人真是要命的性感。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来越不对,感觉某些东西脱了轨。   烤箱传来叮一声的结束音,打破了沉寂的气氛,陈正取出锡纸包裹的牛肋排,将酱汁均匀的刷了上去,牛肉浓郁的肉香味迅速蹿进人的鼻子里。   一大盘炙烤牛肋排,搭着解腻的沙拉碗,旁边是甜口清爽的话梅小番茄,还有海盐黑胡椒慢烤的芦笋,口蘑,小番茄做为配菜。   饮品则是用菠萝做的青瓜菠萝冷泡乌龙,口感清爽。   今日的晚餐偏于美式,可他们都不是爱用西方餐具的人,刀叉不会上桌,两个人戴着一次性手套,抓起牛肋排的长骨便啃食起来。   酥烂多汁,一抿脱骨,加上牛肋排是陈正农场里原生态喂养的牛肉,脂肪肥腴,油脂丰沛,轻轻咀嚼肉汁便在嘴里爆炸开来。   两人都是食肉动物,一盘的牛肋排最后是以只剩骨头收尾,若只是吃肉肯定会腻,陈正做的解腻配菜和冷饮能充分缓解油腻的口感。   肉饱食足后,今晚的夜风很凉爽,月亮也很皎洁,两人索性散步出门去消食。   夜风吹着稻田悉悉作响,远处的荷塘飘来荷叶的清香,月光很亮,能照的见乡间小道,偶尔听得见原野上其他人家的狗吠声。   刘知南和陈正并肩走着,没有说话,享受着青桐湾的宁静夜色。   就这么走了一圈,快要到家的时候,陈正突然开口问道:“明天,你要约我去哪儿?”   刘知南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看身后的人,只见陈正双手插着裤兜,肩头淋着一片月光。   他笑了笑,尽量以轻快的口气回道:“墓地。” 第14章   青桐湾是有块儿福地的,开发了整整两座山建造成了公墓,因为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周围城市里不少人选择这里作为长眠之地。   当初刘知南就是为了这个公墓才来的青桐湾。   早上九点,刘知南洗漱完毕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陈正已经穿着一身黑在等候他了。   一人一狗,全身黑。   刘知南看着黑衬衫的陈正问道:“你穿的跟老板一样做什么?”   老板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成为一个形容词。   陈正:“不是要去墓地吗,应该穿的稍显正式一点,祭奠都应该穿黑色,我认为这是对逝者尊重的态度。”   刘知南哑然,才明白过来他好像误会成他是要陪着自己去公墓祭奠其他人了。   他笑了笑,没有解释。   在路上,陈正甚至还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一束黄白相间的菊花。   车停在公墓的入园处,刘知南下车望着笔直道路旁两排青葱的松树时,心情才感到些许沉重。   这些地方或许是堆积了太多亲人对逝者的哀思与怀念,气氛莫名的肃然悲凉。   陈正陪着刘知南进了墓园,一块块黑色墓碑整齐排列,地上仅仅两平方左右的位置便是一个人一生的归宿。   走到这种地方,话题总是绕不过死亡这个话题,刘知南问:“陈正,你有想过死这件事儿吗?”   陈正抱着那束菊花,摇头:“没有,我认为活在当下,不要去思考死亡,因为它就在某一天注定会到来,逃不过的事儿我想了也没用。”   刘知南笑道:“以前我也没有想过,觉得死离我可远了,年轻嘛,总觉得这件事还得再等个几十年。”   陈正不是很喜欢与他讨论这种话题:“咱们的话题有些沉重了。”   刘知南:“在墓园嘛,不自觉就想讨论这些。”   陈正陪着他走过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的墓区,忍不住问:“你今天要祭奠的是谁?”   刘知南指了指前面的接待中心,挑唇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带你办正事去。”   陈正蹙眉。   接待中心的一楼里,有十来个人都是来咨询墓地的,几乎都是老年人来为自己购买长眠之地,刘知南和陈正进去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墓园的一名女接待员迎了上来。   “两位请坐。”女人姓李,是这里的墓地销售。   刘知南和陈正入座后,销售员给两人上了一杯茶水,才切入正题。   “两位是要给家里人看吗?”可能是看两人都太年轻,销售员问的很委婉。   刘知南笑了笑,轻笑道:“不,是给我自己看,我想自己来挑块儿好地方。”   他话一出,陈正眉头紧锁,沉沉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   刘知南转头看他,语气故作轻快:“这里环境还不错,我还挺喜欢的。”   陈正语气又低又沉,面色不好看,“喜欢这词还是别用在这种地方。”   刘知南笑了笑没理他,转头问销售价格。   或许是在这里工作见惯了英年早逝,销售员很习以为常的拿出墓园手册。   “先生可以看看这块儿墓区,这里是新开出来的园区,坐靠山腰,面朝阳,位置也很不错,请问有没有风水上面的讲究?”   刘知南想了想,提出要求:“有没有朝东的位置?”   销售员点了点头:“稍等,我给你找找,应该是还有位置的。”   陈正知道刘知南是来买墓地后,表情就一直阴晦着很复杂。   刘知南倒是很平静随和的冲他笑笑:“买个朝东的位置,是想着以后躺在那儿也能看到我的小院儿,你以后早上起来没事的时候,站在阳台上,就面朝前方给我挥挥手吧,我兴许还能看见,咱两这也算是继续做邻居了。”   陈正这次没有理会他的冷幽默,只说了句:“我拒绝。”   销售员很快就在那片位置找了一个墓位给刘知南。   到了地方,刘知南看了看挺满意的,价格也不贵,他当即就刷卡交了钱。   等他出来时,看到陈正站在松树旁,一言不发,背影冷峻,刘知南抿了抿唇,上前主动搭话道:“嫌我没告诉你是陪我来选墓地,所以你生气了?”   陈正黑眸凝视着他,没回答,而是开口问道:“你来青桐湾其实是因为你快死了吗?”   刘知南嫌站着累,说不定多站会儿,他就要少活十分钟,于是指了指旁边亭子里的石凳,“坐着聊聊?”   说完,他率先去了亭子。   陈正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   两个人坐在亭子里,静默无言,园区不时有哀乐声响起,听的人心里发凉,倒是衬的他们这里的气氛异常安静,能清楚的听到林子里飞鸟振翅的声音。   刘知南看着他,主动坦白道:“这事儿我真的是谁也没告诉,本来是想着自己快死的时候,来这里办个丧葬一条龙,火化烧成一把灰后直接送这里来躺着就成,谁知道我居然会遇到你这个不错的邻居。”   陈正敛眉,不接受他的夸奖,冷声道:“所以你现在是想把我当成你托付后事的人?”   刘知南笑了笑,说:“我就是想着好歹有个人能一年半载的来看我一次,跟我说说话,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亲人更没有什么朋友,打拼几年,累死累活在大城市站住了脚,但人生也到头了,感觉就是白活一场,直到来了青桐湾,过了这么一段舒心日子,吃了不少你做的好东西,才觉得有那么点活着的感觉。”   陈正敛眉不语,他猜想过刘知南来这里的很多种原因,或是受了情伤逃避现实,又或是事业不顺来这里散心,却从没有想过眼前这个人是因为时日无多。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反常的情绪失控,只知道他现在听到这一现实,让他心里难受的犹如被人抓住了心脏,窒息的难以言喻。   刘知南看着他阴沉的脸,心里暗自猜想,陈正难道是觉得自己这个快要完蛋的人还去他家吃了他那么多顿饭,不吉利?   于是小心翼翼问道:“那我以后还能不能去你家了?”   陈正沉沉看着他,终于开口了:“你得了什么病?”   刘知南:“胃癌。”   陈正抿唇,问:“吃你自己做的饭毒的?”   刘知南:“........倒也不是。”   可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上班期间三餐不规律,熬夜,不吃早饭,老是饿着。   陈正吐了口浊气,做好了决定:“今晚就去医院,给你治。”   刘知南连忙摇手:“我不治,我钱留着买墓地呢!”   陈正不理解的看着他:“你上班这些年,就攒了个买墓地的钱?”   刘知南被踩住了牛马人的尾巴,咆哮反驳道:“你以为攒这些钱容易?!吃穿住行里抠出这点钱出来存着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我出钱。”   “我都快死了,还让我欠你,车贷房贷背的还不够,现在还有治病贷,我不要,我要干干净净的来,无债一身轻的去。”   陈正:“.......”   刘知南看着不说话的陈正,一屁股坐回石凳上,耍横道:“反正我不会去的,癌症就是个没治的,我妈和我姥姥都是,折腾的人不像人不说,钱也花了,我还不如把剩下的日子留给青桐湾,再多吃几顿你做的饭,这才是我想要的happy ending,你要是真硬拖着我去,明天我就离开青桐湾。”   见陈正冷着脸不说话,刘知南笑了笑,缓解尴尬的气氛,玩趣道:“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我这个邻居吧,你要是真舍不得我,我刚刚买的墓地边上那位置还空.......”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见陈正直直站起身朝接待中心走去了。   过了十分钟,陈正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纸质盖章合同。   刘知南连忙走了过去,惊讶道:“不是,真买了啊?”   陈正嗯了一声,“左右两边都买了。”   刘知南不明白了:“你一个人买两个墓地干嘛?”   陈正:“给老板留一个。”   好家伙,这下真是齐全了,两人一狗,谁都不落下。   刘知南笑道:“我刚刚就是说着玩儿的,你还有大把时光,买这玩意儿干什么。”   陈正撩起眼皮看他:“不是说做邻居?”   刘知南猝不及防的望进他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低声道:“你当真了?”   陈正直言不讳,“我挺认真的。”   一阵风起,树梢沙沙响,枝头掉下的落叶盘旋着落到他们身侧,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刘知南从陈正的眼里看出了些许从未见过的情感,他慌然挪开视线,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血液直灌大脑,另他有些口干舌燥,嗓子抵哑。   陈正的视线还落在他的身上,他感到有些灼人,竟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在这种灼人的视线下,刘知南胡乱找话道:“花给我吧,也算是提前送我了。”   陈正垂眼看了看手里的黄白花束,没有递给他,而是转身走向了前方的路边垃圾桶。   扔了花回来后,沉声说道:“不吉利。”   刘知南心大,一点都不介意:“花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反正以后都是要收到这种花的,我提前适应适应。”   陈正:“我可以带其他的花来。”   刘知南:“什么花?”   陈正沉默了一瞬,回道:“玫瑰如何?”   刘知南心里咚的一声,完了,他竟然觉得有些许的浪漫?!这东西不是女生喜欢的吗,他居然会为收到这种花而感到兴奋??   “这...会不会有点不对场合。”   试想想,在松林翠茂的公墓里,黑色墓碑,所有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别人手里捧着白菊花,黄菊花,最多就还有百合花,只有陈正一人,他,捧着一大束鲜红鲜红的玫瑰花。   陈正挑眸看他,并无不妥的口吻道:“场子是自己的,他人都是过客,管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我想,墓地里种红玫瑰也是随自己乐意。”   刘知南不禁有点羡慕他的性格了,陈正这种人绝对不内耗,只会耗死他人。   两个人顺着公墓的下坡路慢慢走,路上有许多来拜祭的人与他们背向路过。   直到走到公墓大门处,看见了一个男人牵着一条柯基,手里抱着一束白色郁金香,一个装着黑白照片的相框,他对这里似乎很轻车熟路,在刘知南陈正出大门的时候与两人擦肩而过,入了园区。   刘知南不禁回头多看了两眼这个男人的背影。   “你以后能不能也像他这样来看我?”刘知南低声问。   陈正嗯了一声。   刘知南面色稍显冷白,薄唇失了点血色,他的眼神望向前方,眸子飘远空寂,整个人此时显得有些孤寂又脆弱。   “以前我想死就死了,没人来看我也没什么,可现在。”   刘知南转头看向陈正,眼睛里带着希翼,用恳求的口吻道:“陈正,我希望你可以来看看我。”   陈正垂眸看着他,良久,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强硬的勾住刘知南的后颈,一把将他拥进了怀里,嘴唇在他耳边低沉道:“我会来。” 第15章   从那天后,刘知南感觉他和陈正之间有些变了,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他一个时日无多的人,也不想细想和追问,两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吧。   空调后来也是没装成,陈正跟他说装来也是浪费了,他吃喝住都在他家,刘知南想想也是,自己没多久就要嘎了,装空调来也享受不了多久,索性就不花那个冤枉钱了。   横竖现在也到了夏天的尾巴,他在陈正这里蹭蹭空调也行。   虽已快到立秋时节,但夏暑未消,刘知南是懒懒的躺在沙发上或是地毯上,成日打手游,看动漫,外面的蝉已到了末声,时鸣一阵有时无声,热烈的阳光透过全景玻璃落地窗照射进来,刘知南腾出右手拿起了桌上的那杯青柠薄荷苏打水,一饮而尽后便继续投入手机世界里。   陈正实在是瞧不过去他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的微信步数仅有三位数,永远排在他朋友圈排行榜末位。   但刘知南秉承着有一日享乐一日的原则,依然我行我素。   这一天陈正问,“露营去不去?”   刘知南总算是有了些兴趣,搁下了他的手机,看他:“去哪儿露营?”   陈正:“青桐湾东边不远有个小林子,溪流边上有空地,适合露营。”   刘知南:“就咱两个?”   陈正:“可以把杨黎叫上,不知道他有没有空。”   刘知南说他可以打电话问问,电话对面的杨黎接了电话后立马就同意了。   陈正家的露营装备很齐全,天幕,折叠桌,折叠椅,烧烤架,泥炉,煤油灯,帐篷,应有尽有,看的刘知南很羡慕。   他以前一直想体验一下野外露营,但一直没有时间,二来露营所需的装备也很多,他当时没舍得花钱购买,所以一直搁浅了起来,没想到,陈正给他实现了。   “你很喜欢去露营?”他问。   陈正往车里放着装备,回道:“以前很喜欢,经常和三五个朋友在野外过夜,有时候连夜爬山到了山顶,就会在上面过一晚,早上能看到日出。”   刘知南觉得他的人生很是精彩丰富,羡慕道:“这样的人生很棒,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整日工作,我想我会和你一样去体验不同的事物,尝试很多新鲜乐趣。”   陈正拿着储物箱偏头看他:“现在也不晚,我可以教你,露营,爬山,攀登,潜水。”   刘知南笑了笑:“行啊,但爬山就算了,我会累死在半山腰。”   陈正眉头皱了一下,他不喜欢刘知南总提到死这个字。   过了会儿杨黎就来了,他这段时间好像又黑了一些。   刘知南看了看他,笑道:“看样子村官不好当啊。”   杨黎苦笑了一下,“别说了,我过的什么日子,你们过的什么日子,我在地头帮大娘挑粪,你们在喝茶闲聊,我在判村里谁家多占了一分地,你们还在喝茶发呆。”   刘知南倚在车门上笑:“为人民服务嘛,年轻人,要有奉献精神。”   杨黎叹了一声,“你们怎么突然想到去露营了?”   陈正清点完装备,回道:“免得他整日窝在空调房里,眼睛都要玩坏,早晚成近视。”   刘知南撇了撇嘴,觉得他真是大惊小怪,自己命都快没了,他居然还关注他眼睛会不会得近视??   杨黎则是莫名的觉得陈正越来越像刘知南的妈了,还管人家近视不近视的,只有他妈才会老是管他吹空调不出门这些事儿。   “不是,知南哥你朋友圈背景里照片上不是戴了眼镜?”杨黎忽然想到了这事儿。   陈正从没有看刘知南戴过眼镜,疑惑看他,你是近视?   在两个人投来的视线中,刘知南哦了一声,解释道:“之前上班嘛,年纪轻轻的让客户看了觉得太年轻不靠谱,所以弄了个平镜蓝光眼镜戴着,这样看起来权威一点,更显得像个文化人儿。”   杨黎学到了,点头道:“还得是你们大城市上班的精英人士,考虑的真周到。”   按陈正对刘知南的了解,可不仅仅因为这个原因,他挑了挑眉:“还有?”   刘知南笑了笑,继续补充道:“老是有人夸我,说我戴了眼镜,像个斯文败类,有种禁欲气质,戴着帅!”   于是他听了这些赞美,为了虚荣心,时不时的装装近视,给自己戴个眼镜。   在公司那么几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个近视,殊不知他视力好着呢,双眼5.2,私底下他常常做眼保健操,保温杯里泡决明子茶。   杨黎:“.........”   一切装备放上车,三个人便开车向小树林出发了。   小树林的树叶茂密成网,遮住了太阳的毒辣,又靠着山沟,林中的溪流,溪水摸着都是冰凉的,山风一吹,这个地方凉爽舒适。   到了地方,三个人把东西都搬下车,刘知南配合着陈正搭好了天幕。   杨黎在溪边摆好了桌子和露营椅,又从溪中打了一桶水上来,将玻璃瓶装的汽水冰了进去,用石头围着将西瓜澎进溪水里。   陈正在旁边支起烧烤架,木炭的烟徐徐飘了出来,自家串好的牛肉串,肉粒又大又新鲜,撒上孜然辣椒面,牛油滋滋的滴在木炭上。   刘知南在旁边打下手递东西,以求能先吃到两串,陈正撩起眼皮儿看了眼他,将刚烤好的两串就递了过去,还没等刘知南接呢,又收了回来,转手拿起另外两串。   “忘了,这两串是你的。”   刘知南接过只撒了细盐的牛肉串,抿唇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吃不吃辣椒孜然,我得的都是癌?”   陈正用刷子刷着油淡声道:“但能让你多活几天。”   “行吧。”刘知南小声喃喃道:“我感觉我真该叫你一声小爹,管的够宽的。”   杨黎跑了过来,拿过一串牛肉串,一口撸了半串:“什么爹?”   刘知南炸了毛,将手里的牛肉串直接怼进他嘴里,唯恐陈正听到,“什么爹!雅蠛蝶!”   杨黎嚼着嘴里的牛肉,“溪中的石头下面有螃蟹,我来问你去不去搬?”   刘知南扔掉手里的签子,“去。”   溪里到处布着石头,翻开石头后,下面就有可能会出现土生的山螃蟹,刘知南没搬过,兴致勃勃,挽起裤脚就光着脚丫下水了。   杨黎提醒他:“溪水凉,我劝你要不还是穿个鞋吧,我把洞洞鞋给你穿穿?”   刘知南踩着冰凉的溪水,浑身凉快,拒绝道:“你自己穿吧。”   杨黎也不再劝,两个人蹲着屁股在小溪里面翻翻捡捡着石头,还真有不少灰色的土生山螃蟹。   刘知南兴奋的提着桶去给陈正炫耀:“这里的山螃蟹算是遭了殃,遇见我这个螃蟹杀手了,今晚能拿它做菜吃么?”   陈正抽空看了眼桶里,点了点头:“能,可以做几个菜了。”   刘知南:“那咱们今晚的晚饭算是有着落了。”   陈正:“晚饭再说,你先把鞋穿上。”   刘知南:看吧!他果然一股爹味儿!   杨黎啃着一瓣西瓜凑了过来,“知南哥,你真每顿都在正哥家吃饭?”   刘知南:“嗯,有时候早饭不是,我起不来。”怎么,很惊讶吗?我还住他家,睡他的床。   杨黎吐了口西瓜籽:“哦,你们关系是真好啊,你不知道正哥其实没那么亲近人的。”   刘知南怀疑的眼神看他,陈正不亲人?他都像他爹一样管着自己了!   杨黎继续道:“正哥人好,镇上有谁找他帮忙,他都帮,但很少有人能去他家里吃过饭,更没见过他跟谁成日待在一块儿,别看我偶尔去正哥家吃饭,但我之前可是跟他混了好久才关系近了点的,知南哥你才来多久,我感觉你们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一样。”   刘知南看了会儿前面烤肉串的陈正,转头看杨黎:“有没有可能他性格孤僻,而我恰好性格比较好人又帅,所以温暖到他了?”   杨黎:“...........”   露营到下午五点,便收东西回去了,车开到青桐湾的稻田小道时,白鹭从远处的晚霞中飞过,稻田染成了金色,小镇做好了迎接傍晚的准备。   一桶的山螃蟹被倒进了院里的池子,陈正穿着黑色背心躬着腰开始刷洗。   刘知南自从告知他自己的病情后,仗着自己是病人,更加在陈正家作威作福,陈正干活,他则是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手里牵着拴螃蟹的线,遛着螃蟹逗老板,手边的桌上放着一杯陈正刚刚给他做的橙香茉莉花茶。   橙子是冰箱里拿出来的澳洲进口果橙,加上些许新鲜茉莉,倒入养胃的正山小种红茶一起调制,味道清香甘甜。   螃蟹洗好后,陈正先拨了一部分出来煲汤,新鲜的土鸡块下锅和剥了壳去了腮的螃蟹一块儿翻炒,倒上半锅开水,任由小火熬煮着砂锅里的汤水。   剩下的一些山螃蟹便用鸡蛋,玉米淀粉裹制后,用蒜油炸的蟹壳都成了酥脆,再放入面包糠,蒜泥一块儿翻炒,将香酥螃蟹改良做成了避风塘螃蟹。   最后剩的那一小部分才被陈正用葱姜蒜,料酒,洋葱,干辣椒爆香成了香辣蟹。   开饭的时候,先揭开了砂锅的盖子,浓郁的鲜香扑面而来,汤炖成了金黄色,陈正先给刘知南盛了一碗,让他先暖暖胃再吃。   避风塘螃蟹炸的太过酥脆,一口一个,连着壳一块儿咬碎了吞到肚里去,嚼着都是满嘴香。   而那盘焦香酥脆的香辣蟹又麻又辣,刘知南只尝了几个过了嘴瘾,陈正便挪了盘子不让他再动。   用了晚饭,刘知南坐在院儿里的白兰树下闻着花香乘凉,低眼瞧见了被老板玩耍的两只山螃蟹在地上乱爬,他起了意,捡起来将螃蟹洗干净。   陈正在厨房里洗碗,就见刘知南左右手各提溜着一只螃蟹进来了。   “我能养养吗?你有鱼缸,我也想要个生态缸。”   陈正的那个其实是个大海缸,放在卧室里占了一整面墙,夜晚关了灯后,鱼缸自带的灯光散发着海水般的深蓝色,里面有色彩斑斓的珊瑚,成群的鱼,宛如一个绚烂海底世界,波光粼粼的水纹能映到床头的墙上。   刘知南曾感叹,这人极会享受,睡觉不是看天就是要看海。   “养哪里?”陈正没反对。   刘知南:“我瞧你书房的那个缸子不错......”   陈正:“青花瓷画缸?”   刘知南不管那叫什么缸,只点了点头:“嗯嗯,我瞧你养的那鱼缸特威风,我也想学着做个缸弄点青苔什么的打发时间,那缸子够大。”   陈正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养吧。”   可惜他那乾隆时期的青花缸了。 第16章   八月底,收稻季到了,青桐湾绵延十几公里的稻田迎来了丰收。   几十辆收割机开进了稻田,轰隆隆了一整天,看着履带在田里驶过,稻浪被收割成光秃秃的稻田。   刘知南在自家院门口的桂花树下,躺着摇椅吃着快要到枝头末尾的水蜜桃,观看着现场版的丰收季。   稻田收割后留下青草的香味飘散在闷热的夏末,预示着这个夏季的结束。   陈正一大早就出去了,他也有好些稻田,估计是要盯着去收稻。   杨黎刚刚骑着电动车路过了一回,戴着个草帽,挽着裤脚,乍一看还挺像本土农民的,刘知南叫他坐坐喝点茶水。   杨黎忙的跟火烧屁股一样,灌了一杯子茶水解了渴就要走,说离镇子不远有两户人家因为收割机压到田了从而吵了起来,让他去当法官呢。   送走了青天大老爷杨黎,刘知南惬意的摇着蒲扇阖眼假寐。   听着轰隆的收割声,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   感觉到腿上飕飕的凉意,刘知南忽地惊醒了,醒来就看到陈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瓶六神花露水。   陈正往手上倒着绿色的液体,垂着眼睫说道:“醒了?”   刘知南眨巴了两下眼睛,睡意减退,嗓音有些低哑:“你回来了,稻子割完了?”   陈正嗯了一声,蹲下身,将自己手指上的花露水继续涂抹在刘知南的小腿上。   “你可真行,蚊子在你这儿过了个年,你还呼呼睡的香。”   刘知南这才发现自己小腿上已经被叮了好几个红疙瘩,“太犯困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花露水涂在腿上,被风一吹有些凉意,他垂眼看着陈正蹲身在他面前,将每一个红疙瘩均匀的涂抹上。   看着陈正饱满骨骼优越的头顶,他有些微微出神,能明确的感觉到陈正微凉的指尖。   陈正涂抹好后,站直身,问他:“还痒不痒?”   刘知南摇了摇头,抬眸看着陈正,认真道:“你的旋为什么能生的那么正?”   陈正:“.........”   “你是被蚊子咬傻了吧。”   刘知南笑道:“你说蚊子吸了我的血,会不会也要得癌症?”   陈正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他静静的看着刘知南脸上的笑,过了片会儿才道:“癌症不通过血液传播,通过血液传播的是艾滋。”   “那我可没有,洁身自好就是我。”   两个人胡乱聊了会儿,刘知南的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时间已是下午五点。   陈正将手里遮阳的鸭舌帽盖回头顶,问他:“今天送来了一块儿澳洲和牛,肉质不错,你有什么想法?”   刘知南:“是那种颜色粉嫩,雪花均匀,吃起来有奶香味的那种牛肉?”   “嗯,M9+。”   刘知南:“煎成五分熟的牛排肯定很好吃。””   陈正:“那晚上就吃牛排。”   刘知南:“不,吃火锅。”   陈正:“......”不是说五分熟的牛排很好吃?   刘知南高兴道:“这么棒的牛肉切成肥牛卷,拿来涮火锅肯定很棒。”   陈正不说话了,因为和牛煎牛排很好吃,所以他要切成肥牛卷烫火锅?   刘知南眼巴巴道:“晚上就吃火锅成么?天气热,吃点烫的发发汗,祛湿。”   陈正嗯了一声,随他算了。   刘知南:“你可终于愿意给做点辣的了!”   陈正单手拎着那瓶花露水,转过脚步往家走,撂下一句:“鸳鸯锅。”   七点半的青桐湾终于太阳西沉,夜幕开始笼罩住这个小镇子,暗灰色的夜雾飘散在裸露的田野上,只依稀看得见几个扎在地里的草垛。   其他人家户的灯都亮了起来,陈正的院子里在树上挂了一盏月球灯,树下支起一张宽敞的桌子,锅里的火锅汤在沸腾冒泡。   刘知南坐在边上,看陈正戴着一次性手套在用切片机将那个四斤重的和牛块儿切成薄片。   每一片牛肉都密布着大理石花纹般的雪花纹路,谁会想到,一块儿空运过来的顶级和牛,应当被煎成牛排或是做成牛肉粒,谁也不会想到它居然会被以涮火锅这种朴实无华的吃法吃掉。   盘子里垒了满满的肥牛片,刘知南用筷子夹着一片放进了沸腾的火锅汤里涮了十秒,提起来的时候牛肉已经变成了熟肉色,弯曲着。   蘸火锅的碟子,陈正做的是芝麻酱口味,浓稠的芝麻酱加上葱花蒜泥香菜碎,一点点耗油提鲜,撒上两勺花生碎。   牛肉片裹着满满的芝麻酱后,吃进嘴里,芝麻酱浓厚的味道炸开,牛肉入口即化,绝佳的口感,与平时的肥牛片完全不一样,这个鲜嫩香甜的口感与芝麻酱搭配起来,好吃的掉舌头。   刘知南吃了两片后,连连点头,冲陈正竖了竖大拇指,“赞,这个涮火锅真的很nice!”   陈正今晚炒制时特地将火锅底料减少了辣椒比例,算是满足了某人想吃点辣椒的愿望。   刘知南往陈正碗里放了一大筷子的牛肉,笑道:“我这段时间在你这儿吃的都胖了,从来没有这么好好一日三餐吃过饭。”   陈正往锅里又倒了半盘肉片,“那就再多吃些。”他觉得刘知南一点都不胖,身材清瘦,总爱穿宽大的休闲短裤,露出匀称白皙的小腿来,踩着那双他显摆了好几天的29.9包邮的黑色人字拖,能看到脚背上的筋骨。   陈正拿起手边的冰水,喝了半杯,放杯时视线落到刘知南夹菜的手上,他的腕骨生的很好看。   他再次拿杯,将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   主菜就是那一整块儿的和牛,另外还配了点虾滑,是陈正从冰箱里取得巴掌大的青虾现剁的,口感爽滑Q嫩,旁边的一盘清爽素菜,是今日农场刚摘出的一筐新鲜有机蔬菜,此外,还抽空给刘知南炸了一盘香脆小酥肉。   刘知南吃的是额头鼻子都出了汗,一顿饭下来有一半儿进了他的肚子,最后来上一杯蜜桃柠檬乌龙茶解腻,里面的水蜜桃是他下午剩的那两个。   总之就是两个字,过瘾!   用了饭,刘知南就开始倒腾他那螃蟹缸,里面得铺上一层苔藓,再放点石子。   陈正在屋里洗碗,透过玻璃墙,看见刘知南撅着个屁股蹲在院子里抠石子,老板在旁边凑着狗头,一人一狗很是认真。   陈正看的不由发笑,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他看到刘知南缓缓的从花丛里拔了个什么出来,在灯光下它的根系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的龟甲牡丹......   接着就看到刘知南将它放进了他的螃蟹缸里,他敢保证,没有两天,他的龟甲牡丹就能泡浮囊了......   刘知南才不知道他手里那跟龟甲一样丑丑赖赖的东西是陈正养了两三年的多肉植物,他刚刚还以为是个石头。   直到刘知南往那个青花瓷缸里加了满满一缸的水,陈正看不下去了,挽起袖子又接替了这个活计。   “缸里没有增氧设备,你让它活在一潭死水里?”   刘知南:“那我需要买个制氧机?”   “不用。”   陈正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一袋白色的碎石粒,在缸的一角倒了半包垫成了一座斜坡的小山,再用了点院子里草坪挖出来的湿泥修饰了一下,再往下铺成一个沙滩,将苔藓一一铺了上去,最后是门口路边不要钱随处可见的菖蒲,种植了几株进去,为了颜色丰富,添些美感,还去自己的花丛里挖了一株红色网纹草种了进去。   刘知南杵着下巴凑在缸前面认真看,陈正做事的时候很认真,眼睫低垂,神态专注,不一会儿就有了个缸景的雏形。   “陈正,说实话,你这个人很优秀。”刘知南道。   陈正用小铲刀做着最后修饰,撩起眼皮看他,淡声道:“我知道。”   刘知南挑了下眼梢,“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陈正浅浅挑起嘴角笑了下:“不是你夸我的吗?面对赞美,我应该大方接受,因为这就是事实。”   刘知南:“能有女孩子受得了你么?”   陈正:“我觉得我情商还不错,为什么不?”   刘知南看着缸里的水景,抿了下唇,探问道:“那你...谈过恋爱吗?”   他来了这么一段时间,都没见过有女生的影子,现下肯定是没有的,就是不知道以前有没有了....   陈正嗯了一声:“谈过。”回答的很直接坦白。   刘知南的心轰隆一下,感觉沉到了谷底,他的食指指腹不自觉的搓着钢化玻璃的桌面,“那为什么分了?”   “生活态度,事业的发展道路,做事风格,很多的认知达不到一致,但不可否认她是个很优秀的女孩。”   “你很喜欢她?”   陈正手顿住了,眉头微蹙,喜欢?那并不算是一段恋情,何谈喜欢,只是占用了一个名头。   只能说他欣赏她的果敢,冷静,优秀的力,在庆功会上她勇于当众表白,看着她的羞怯与忐忑,周围人的欢呼声中,他只记得他点了一下头答应了。   “算得上尽责。”   刘知南挑起千斤重的嘴角哦了一声,拿起了手边泡的白毫银针喝了好几口,还说什么这是老白茶,味道清香回甘,可他喝了一嘴的涩味儿。   陈正见他饮了大半杯水,虽说这银毫白针可以算得上是白金茶,茶性由凉转温,但多少对刘知南的胃来说喝多不益,他忍不住提醒:“白茶性寒,少喝解腻,多喝伤胃,你别多喝。”   刘知南握着茶杯的手指一跳,心里犹如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涟漪荡漾开。   他咬牙道:“你真适合做渣男啊!”   陈正皱眉,我,渣男? 第17章   陈正曾经有过恋情这一事情,刘知南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心情莫名的烦躁。   第二天他在田埂上闲逛,思来想去,最后认为,自己可能就是单纯的嫉妒陈正谈过恋爱,而他没有!   沿着田埂一路走,不知不觉间七弯八绕的走离小院越来越远,周边的农田变得陌生,他可能是逛到了从没有来过的地方。   田边有一排果树,青色的果实挂在树上,他凑近看了看,有点像李子,但比李子大多了,刚想伸手摸一摸,就听到了一声。   “知南哥。”   刘知南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大声道:“我可没偷!”   杨黎从树后走了过来笑道:“哈哈,你怕什么啊?”   刘知南松了口气,“因为这种地方老是写着偷一罚百,我可不是怕被人逮着了吗。”   杨黎说:“这田是我家的,你想要就摘回去。”   “这是什么东西?”   杨黎:“核桃。”   刘知南好奇的从枝头上拽了一颗回来,仔细看了看:“我没见过在树上的核桃,刚刚猜了半天,那这层青皮儿掉了里面就是核桃?”   杨黎笑了笑:“这层青皮掉不了,最多是裂开,得人工掰下来,今天我就是来摘回去剥皮的。”   刘知南点了点头:“我帮你,反正我天天都没什么事儿干有时间。”   杨黎:“行啊,中午管饭。”   杨黎家在这地里种了十几棵核桃树,等到核桃成熟之际,就用竹竿打下来,然后运回家里去,剥了皮就能卖给批发商,行情好的时候,一斤卖到五六元。   刘知南举着长长的竹竿帮着敲打树顶上的核桃,杨黎和村里的两个中年叔叔便将一筐筐核桃运到外面路上的小三轮上去。   打核桃也是个体力活儿,打了两个多小时,刘知南的胳膊就有些酸胀,他戴着草帽坐在泥巴地上歇气,脸也被热的通红。   等杨黎拉完一车核桃转回来的时候,对刘知南笑道:“知南哥,农民不好当吧,你别再干了,坐这里就行,可别热中暑了,秋老虎厉害。”   刘知南常年坐办公室,一直缺乏锻炼,可别说,今天夸夸的干这么一场,他感觉身体累的没有力气不说,连肺都是热的有点喘不过气,扶在地上干咳了好几声,眼睛都憋出泪花来了。   一只手就拍在了他的后背上,后颈被什么东西凉的一激灵,刘知南赶紧回头去看,就瞧见陈正握着手里的那瓶冰水贴着他的脖子,一手给他拍着背。   “咳咳咳.....你..你怎么来了?”刘知南咳的说话都有些不顺畅。   陈正皱了下眉,从裤袋里掏出了一瓶薄荷海盐水,拧开后递到刘知南嘴边,“先喝。”   刘知南就着他的手张嘴就喝了一大半瓶,薄荷的凉意顺着食管而下,这才感觉松快了些,舒畅的吐了口气,“爽。”   陈正又从另一边裤兜里掏了一张冰凉贴出来,啪叽一下就贴在刘知南的脑门儿上了。   淡淡掀起眸子,“我家停电了?”   刘知南摇头:“没啊,我出来的时候都还有电呢。”   陈正:“那空调房里怎么待不住你?”   刘知南啊了一声,不想承认自己有些心烦意乱,胡诌道:“就想出来走走,晒晒太阳,不是你说老待在空调房里对身体不好吗。”   陈正极轻的冷笑了声,“今天外面温度38度,你出来晒太阳?我以为你晒人干儿呢。”   刘知南还没说话,杨黎就搬着半筐核桃走过来了,他刚刚在路上遇到了正哥,跟他说知南哥在自家地头帮他打核桃呢,没想到他立马就跟着他过来了。   “正哥,知南哥又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大小姐,出门晒晒,顺手帮我打个核桃怎么了。”   陈正语气有些重,看了眼杨黎,“他干过这些吗,热出问题了你负责?”   杨黎可不知道刘知南的病,他撇了撇嘴,莫名有些委屈,咋啊,他正哥怎么就这么偏爱他知南哥呢,明明他们才认识更久呢,怎么现在跟宠小媳妇儿一样疼知南哥呢。   “不是,正哥,你这么凶我干啥。”   刘知南连忙站出来道:“是我,是我要主动来干活的,人家杨黎让我免费体验打核桃,是我自己太弱了,干两下就不行了,你们别呛,行不。”   陈正抿了下唇,收住了自己鲜少失控的情绪,看着杨黎道:“对不住。”   杨黎嗐了一声,他才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热情道:“都去我家吃饭呗,我妈在家做饭呢,正哥,她老是念叨说有一阵儿没看见你了,今儿刚好都在,一起去。”   陈正点了点头:“成。”   接下来,陈正帮杨黎将剩下的核桃收了,搬上了他的那辆小三货轮车,刘知南坐在核桃树下,凑在地上扒酸浆草,嘴里嚷嚷着要找个四叶草出来。   收完最后一筐,杨黎就要开着小三轮回去了,陈正是骑着他爷爷的那辆邮政自行车来的,想着天热,便自己骑车到杨黎家去,让刘知南坐杨黎小三轮的车斗里。   陈正骑车走后,刘知南看了看三个轮子的车,觉得跟自行车异曲同工,都是捏车把手就行,而且三角形具有稳定性,肯定比自行车还稳当,他想起刚来的时候被杂货铺老板娘笑话不会骑三轮车,于是刘知南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能让我开开不?”   杨黎以为他会骑,毫不犹豫的从驾驶位下来,“行啊,想开就开呗。”他则毫无防备的跳上了车斗里,坐在斗边上,还潇洒的拍了拍车边架,“出发!”   刘知南跨上驾驶座,双手捏住车把手,熟悉了一下油门儿和刹车等位置后,听见杨黎的一声出发,右手一拧,直接将油门干到底。   车斗里的杨黎发字还没发完最后一个音,便直接被车带着往前冲出了重影,一路往坡下干去。   惊吓的声音飘荡在田野上,“你是不是不会开啊~~~~”   “踩刹车!踩刹车!转弯!!!”   陈正没一会儿就先到了杨黎家,杨黎的爸爸常年在外地打工,在杨黎读完大学回青桐湾之前家里都是只有他妈妈杨婶儿一个人,那时候陈正时不时来帮着换个电灯泡,修个小电器什么的,总之杨黎妈妈是十分喜欢陈正的。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杨婶瞧见陈正来了,用围裙擦着手就出来了,笑道:“小正来了!有些时候没瞧见你了,这段时间忙不?”   陈正笑了下:“杨婶儿,还行,就是活多了些,还忙的过来。”   “哎,今天咱家收核桃,晚些时候你带点回去,鲜核桃也就这段时间能吃上。”   陈正:“行,谢杨婶儿。”   “你这孩子跟婶儿客气啥,歇着吧,婶儿给你们做饭去。”   陈正在杨黎家院子里坐了快一个小时,金银花水都喝了一壶,也没瞧见那两人回来,十来分钟的路程,这两人干哪里去了?   他刚想起身去找,就听到外面传来小三轮的声音,杨黎和刘知南总算是回来了。   “你们去旅行了?”陈正道。   刘知南不说话,从车斗里跳了下来,杨黎将车停好,从小三轮上下来,指着右腿都是泥的裤子,哭诉道:“旅啥啊,知南哥给我干田里去了。”   刘知南心虚的抹了抹鼻子,他的右边胳膊也全沾着泥巴,手背上还磕破了皮,泛出血痕来。   “我没想到这马力还挺大.....”   杨黎:“我找了好几个村里人才把车从田沟里捞起来,核桃撒了一地,一群人捡了好些时候。”   陈正气笑了,问杨黎:“你不知道他不会开吗,还敢放心给他开。”   杨黎哼了一声:“卧槽,谁知道啊,他连个小三轮都不会。”   刘知南:......   行吧,他又被嘲笑一回,这地方不会骑这破东西真是死罪。   杨黎妈妈从厨房里出来叫他们吃饭,她是头一回看见刘知南,和蔼的笑道:“你就是我家杨黎说的新搬来的年轻人吧,长的俊,来青桐湾还习惯吗?”   刘知南笑着点了点头:“婶儿,习惯,这里的人都挺好的,空气也好,吃的东西也新鲜健康。”   杨黎妈妈笑:“农村人除了嗓门大之外没啥太大坏心眼儿,你习惯这里就好,青桐湾偏是偏了点,但养人,咱杨黎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吃的不规律又不健康,老是外卖炸鸡什么的,脸上长了好些痘痘,回来待了一年,脸上就干净了,也不那么蜡黄了。”   刘知南笑着应道:“那我在这儿应该能活挺久的。”   杨黎妈妈听了笑着进厨房去端菜了。   只有陈正听懂了他的这句话,低声对刘知南说道:“去洗洗身上的泥,出来我给你手上贴个创可贴。”   刘知南嗯了一声,去了杨黎家的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陈正拿了创可贴和碘伏在门口等他,刘知南将洗干净的手递了过去。   陈正低垂着眼,用棉签给他消了毒,贴创可贴的时候,动作稍微重了些,刘知南轻轻嘶了一声。   陈正抬眼看他:“还知道痛?骑得时候怎么不知道你不会呢。”   刘知南倒是无所谓:“人生在于尝试,我乐于在所剩不多的生命中尝试更多的东西。”   陈正发现他现在似乎比刘知南还要介意死亡这件事,明明当事人是刘知南,偏偏是他听刘知南提起患癌这件事心里很是不痛快。   他轻声道:“你最好记住你刚刚说的,在青桐湾要活久一点。”   刘知南笑意在嘴角滞了一秒,才轻松道:“我尽力。”   晚饭是在杨黎家院子里吃的,这里的人都爱在院儿里吃饭,家家户户都喜欢在院子里种上一两棵树,即好看又能乘凉,杨黎家的院子比不上陈正家的好看,但也是个好好打理过的农家小院儿。   墙边种着葱蒜,靠着墙角的位置搭着丝瓜架,黄瓜藤也攀在上面,小番茄红彤彤挂在枝头,院子的另一边儿种了些乡下常见的花,凤仙,鸡冠花,还有月月红。   一个院子,一半是烟火一半是诗歌。   杨黎妈妈做饭用的是柴火灶,烧出来的饭菜别有一番滋味,特别是锅底的那一层农家米锅巴,撒上一些薄盐,嚼起来又香又脆。   刘知南吃了一小块儿,就被陈正在桌下面踢了一下小腿,提醒他锅巴硬,伤胃。   刘知南也不想贪一时嘴快让自己受罪,于是就放下了锅巴,端起米汤喝了一碗。   柴火饭笠出来的米汤,汤水白又浓稠,米香十足,还飘着米油,喝一口暖胃又消食。   杨黎更爱往里面加一些白糖,是农村小孩儿常见的喝法。   饭是农家土灶饭,做的菜也是杨婶自家种的,中间搁的是一碗青豆烧排骨,这时节的青豆是最嫩的时候,除了可以用来推青豆花,还可以用来卤成毛豆当个零嘴或是下酒菜。   用土猪肉配着青辣椒,土鸡蛋,外婆菜,还有干豆豉等食材一起炒的农家一碗香,最是香辣下饭,当地人爱叫它饭遭殃。   杨黎家的灶台上常年挂着自家腌制熏烤过的腊肉,是乡下土猪杀了后,选三线五花肉,用松树,陈皮,甘蔗皮熏制出来,肥而不腻,一股浓厚腊香,肉片晶莹剔透,用蒜苗煸炒后,香的让人打跟头。   刘知南没有吃过这种正宗土家腊肉,一连吃了大半碗饭,嘴唇都是油光光的,杨黎妈妈看的高兴,笑道:“过年的时候刚熏出来的腊肉吃着更香,到时候我给你们炒茶树菇吃。”   刘知南点头笑:“谢谢婶儿,我有口福啦!”   最后是一碗南瓜和四季豆一起水煮的蔬菜汤,原滋原味,不仅消暑解腻,若是打上一份红油蘸碟,用来当蘸水菜吃,则是夏天最清爽可口的下饭菜。   夜雾开始笼罩原野,雾气沉淀在傍晚的夜色里,青桐湾亮起灯火,狗儿吠叫了几声,唤着主人快开饭了。 第18章   用了饭,就着屋檐下的灯光,几人坐在杨黎家的院儿里剥核桃,倒也不复杂,用锋利的弯刀将没有裂开的青皮劈开,再剥去就行。   杨黎是个熟手,手法很快,没一会儿就剥了半筐子,陈正会用刀,也提了一根矮凳坐在边上帮忙,他们两个剥着剥着,就不约而同的看向刘知南,眼神都带着紧张担忧。   刘知南手里那把刀用的叫人心惊胆颤,生怕他不小心就劈到自己手心里去了。   陈正看不下去了,伸手夺过刀,说:“我们劈,你坐那边去剥。”   杨黎连连点头:“你别劈到自己,我可付不起医药费。”   刘知南自认他确实不会使那刀,便听话的坐到后面去剥他们两个劈好的核桃。   杨黎边劈着手里的青皮核桃边随口聊道:“镇上去小村沟的那条路要重新修,打算扩宽些,这两年那边在发展种植业,每次拉货的车走那里都错不开车,镇上就批钱下来要重新修路。”   陈正嗯了一声:“好事,去年还有车在那里开下过沟,因为路窄,还是出过几次事故,既然要发展那里,是要先修条好路。”   杨黎将手里的核桃扔到筐子里去,笑道:“所以才决定要将路两边的地都扩进去,方便运输,我是去看到那里的路边刚好有几棵百香果树,施工的人说要一起铲了,问有没有人要去摘点,我想着你们要是喜欢吃就给你们留着,你们不要我就叫铲车一起拖走了。”   那是之前来青桐湾搞露营基地的一批外地年轻人种的,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就搬走了,留下的百香果树倒是长的挺好,只是村里年轻人少,老一辈的人又吃不惯那玩意儿,觉得全是籽籽,嚼的腮帮子牙齿疼。   陈正没说话,而是转头去问身后的刘知南,“百香果,吃吗?”   刘知南慢吞吞的剥着核桃皮,点了点头:“还行,以前没少点奶茶店的百香果柠檬水。”   陈正这才点头:“那你就给我们留些。”   “行。”杨黎点头,然后他的视线慢慢停在了刘知南的手上,缓缓道:“正哥,你刚刚没告诉他,剥核桃皮要戴手套吗........”   陈正蹙眉,转过头去看,只见刘知南的手上空荡荡,刚刚给他的那副橡胶手套完好的放在他的脚边。   真是个祖宗!   陈正起身一把拉起刘知南,翻过他的掌心,“你不戴手套就剥?”   刘知南看着自己被染黑的手心,不慌不忙道:“戴那个不好使力,我又不怕脏,没那么讲究。”   杨黎在旁边笑的肚子疼,哈哈道:“知南哥,你怕不是不知道核桃青皮染手上洗不掉吧?”   刘知南还真不知道,举着自己一双染的乌漆嘛黑的手,看陈正:“洗不掉?”   陈正嗯了一声:“洗不掉。”   刘知南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像是刚挖完煤的手,手背是白的,手腕也是白的,可手心是黢黑的....   他不想要这手了!   回去的时候,刘知南都是耷拉着脸,把手揣进了裤兜里,不好意思拿出来。   杨黎妈妈提了一口袋鲜核桃给他们,还笑着安慰道:“没事儿,那色自己就掉了。”   刘知南:“要多久?”   “半个月吧。”   刘知南都想哭出来了,他的手没法见人了。   月色很亮,陈正推着自行车和刘知南慢慢的走在乡间道上。   刘知南看着地上他们两个的影子,一时起了玩心,两只脚一蹦一跳的要去踩陈正的影子。   陈正故意加快了脚步,不让他踩到影子。   “嘿,你慢点儿,跑什么?”   陈正:“不想让你踩影子。”   刘知南加快了脚步跑着跟上去,“为什么?”   “没听说过吗,踩影子长不高。”   刘知南看着他那近一米九的身高,自己足足比他矮了半个头多。   “那我还偏要踩了!”   陈正推着自行车加速了脚步往前小跑起来。   两个人借着皎洁的月色,在无人的原野上跑闹。   刘知南跑的有些小喘,追上去想要拉住陈正,结果距离不够他的手往后一缩,没拉住陈正的胳膊,他又想着去拉他的衣摆,结果手指只刚刚够到他的裤腰。   他便伸出手指往里一蜷,想要拉住他的裤腰。   拉是拉住了,拉住的也算是裤腰,只不过是内裤裤腰。   陈正也不跑了,两个人静站在原地,一人推着自行车,一人在后面伸手勾出了对方的内裤裤腰。   刘知南3.6的视力不是白有的,还能借着月色看清对方裤腰上的英文字母。   陈正回过头看着他不说话,刘知南尬笑了两声,手指跟烧灼了一下似的,松开手,只听见内裤的松紧弹了回去,轻微的啪一声。   很轻,但很清晰。   刘知南搓了搓指腹,“你内裤挺不错,ck,还是牌子货。”   陈正:“........”   两个人刚刚跑的这么一会儿,刘知南的体力也差不多消耗殆尽。   他捶了下大腿,问陈正道:“离你家还有多远,要不你搭我回去吧。”   陈正看了眼前面的大杠:“坐这儿?”   刘知南笑骂道:“滚蛋,我穿开裆裤的时候才坐那儿,要不你就让我骑,我搭你。”   没想到陈正还真点了下头,从自行车上下来,让出了自行车,他自己跑到车后座上岔开腿坐了下来,两只长腿踩在地上扶着自行车,对刘知南抬了抬下巴:“来。”   刘知南扯唇笑开,甩开腿坐上了自行车坐垫,“坐稳了没,小心我等会儿骑的飞起来把你甩出去。”   陈正配合的伸出两只手扯住了刘知南腰两侧的衣服。   刘知南侧着头看他,“扯衣服有什么用,我这涤纶的,25一件,质量一撕就烂,到时候连你带我衣服一起甩飞。”   陈正挑了挑眉:“那我应该?”   刘知南拉过他的手:“你应该抱着我的腰,安全系数会更高。”   陈正长臂一搂,两只胳膊紧紧的搂着刘知南的腰,大致摸了摸刘知南的腰围,“你腰怎么这么细。”   刘知南感觉腰间痒丝丝儿的,左右扭了两下,“卧槽,你别摸啊。”   陈正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笑,“麻溜的,快骑。”   刘知南:“别乱摸了。”说完,长腿一蹬,自行车车轮在水泥道上滚动起来。   月光亮,夜风凉,刘知南能感受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腰间那双手臂越揽越紧,他甚至能感觉到陈正的呼吸轻洒在他的背上。   过了会儿,他轻声唤了句,“陈正?”   对方好像睡着了,脸贴在他的背脊上,一动不动。   刘知南勾了下嘴角,越蹬越快,想起了那句话。   今晚的月色很美。   *   昨晚从杨黎家带回来的一袋子核桃被洗净后摊在院儿里的桌上。   陈正坐在树荫下用核桃夹将核桃坚硬的外壳夹开,取出里面白生生的核桃肉。   刘知南给老板加了水后,走过来从盘儿里抓起一把核桃肉扔在嘴里,“新鲜的核桃嚼着挺香,比干的好吃。”   陈正垂着眼在撕核桃肉的表皮,“湿核桃又香又脆,湿湿嫩嫩,晒干只是因为好保存方便运输。”   刘知南忍不住又抓了一把,白色核桃肉在他的手里更显白了,他手上的黑是一点没掉,早上起来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愣了会儿才想起来。   陈正看着他那一双指骨修长的手被染成这种鬼样子,“待会儿搜搜看,有什么办法能洗掉。”   刘知南晃悠了两下手,“要不我用染发剂把两只手染黑,至少这样上色匀称一点?”   陈正:“你不如把自己全染黑,装成非洲友人,到镇口去立块儿牌子,拍照五元一张。”   “会有生意吗?”   陈正点头:“会,大妈们还会跟你说耗儿油。”   刘知南被他逗的发笑,“陈正,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幽默了!”   陈正端起剥好的核桃,“中午吃核桃宴怎么样?不然那么一口袋核桃吃不完。”   刘知南嗯嗯两声:“我吃过琥珀核桃,核桃做菜还没吃过。”   “嗯,先给你榨杯核桃露喝,新鲜核桃打出来最好喝。”   陈正进了厨房,从冰箱里取了一瓶新鲜牛乳出来,连着核桃肉一块儿倒进破壁机,又抓上一把红枣,花生,和糯米,最后在里面放入一块儿纯正的冰糖。   静音模式十分钟后,一杯热气腾腾的核桃花生红枣露打出来了,倒进玻璃杯里,转身去院里递给了正在躺椅上看动漫的刘知南。   “养胃。”   刘知南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核桃味浓香四溢,“我要是早点遇见你,被你这么好吃好喝的养着,我肯定是得不了那破癌的,会长命百岁。”   陈正垂眸:“真不去医院看看?我能联系到美国的....”   刘知南打断他:“当初那报告上说,我至少都是中晚期,我还折腾什么啊,说不定更早没了,你就让我静静的待在你这院儿里成么?”   陈正咽下一箩筐的话,只是浅浅点了个头:“嗯。”   刘知南转了转脖子,感慨道:“反正我感觉来了这里我神清气爽的,一点儿都没什么不舒服的反应,说不定还真要创造个医学奇迹出来。”   陈正看他,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我就是想说,要不要再去医院复查一下,毕竟我没见过一顿吃三碗饭,还能干掉一整个肘子的晚期胃癌患者。”   刘知南:“.........”   你是不是嫌我吃的多了点?? 第19章   等到墙上的石英钟指到下午一点,陈正和刘知南开饭了。   刘知南上桌一看,果然全都是核桃做的菜。   胡桃木的餐桌上摆着四个白瓷盘,中间是双耳汤盆,标准的四菜一汤,分别是香椿苗核桃仁,桃仁鸡丁,荷塘素宴,木耳凉拌核桃仁,汤则是用核桃仁和山药煲的鸡汤。   刘知南先接过陈正递来的汤碗,喝了一口鲜香的鸡汤,这是陈正吃饭的习惯,吃饭前都喜欢先喝半碗汤下胃。   喝了半碗汤,陈正才递了米饭过来,瓷碗里长粒米煮成的米饭粒粒分明,晶莹剔透,蒸煮的水恰到好处,软硬适中,香甜软糯。   刘知南吃了一口,便知道这是前些天收起来的新米,“你地里刚收的米?好吃。”   陈正也在喝汤,他点了点头:“现磨的新米,米香味正浓,油性足,蒸出来最好吃,也就这一两月能吃到稻米的清香味。”   刘知南夹了一筷子香椿苗裹着的核桃仁,进嘴里脆脆嫩嫩,有香椿的香味,“那这段时间我得多吃几碗饭,这米太下菜了。”   陈正:“明天给你做箜饭吃。”   刘知南吃了一口脆嫩的荷兰豆,嘴唇微浮着油光,“箜饭?”   陈正解释道:“我爷爷以前很爱给我做,用腊肉,新鲜小土豆,四季豆和米一起在铁锅里箜出来的饭,就着一碟泡菜,能吃两大碗。”   刘知南听着就觉得好吃,“行啊。”   陈正:“有空了去看看村里有没有挖土豆的,买点现挖小土豆回来。”   刘知南提议道:“要不咱们自己也种点菜吧,就平常的这些小菜,不然每次都去镇上买或去你农场那边,挺远的。”   陈正也有这个打算,只是他的院子做成了花园,没有地方种了。   刘知南:“我院儿里呗,把杂草收拾收拾,种些葱姜蒜什么的,空着也是浪费。”   陈正嗯了一声:“下午我去把地翻出来,你想种些什么?”   “小番茄,黄瓜,生菜都行。”   刘知南透过玻璃墙看了看院儿的围墙,“不如在墙那儿打个门出来,这样你就能直接跨到我院子里去。”   陈正看他:“这么大方?”   刘知南笑了笑,“反正我也快嘎了,以后那院子和房子都留给你了,让你提前使用。”   陈正笑了笑:“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刘知南抬眸:“什么想法?”   陈正放下筷子,慢声道:“你没必要葬到墓园去,到时候就往你院子挖个坑一埋,咱们还能继续做邻居,我做了好菜,就叫老板去你院子里把你刨出来,放在餐桌对面,咱一起吃个饭,我再给你埋回去。”   刘知南听的毛骨悚然,“你这想法真的好大胆!”   陈正见唬住了他,心里的不快才稍稍减退,慢悠悠拾起筷子继续吃饭。   刘知南是被他的话恶心住了,脑海里一想到陈正跟他的骨灰坛子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还给他布个碗,要多悚然就多悚然,他不敢再说话了,埋头认真吃饭。   用了饭,两个人就打算弄菜园子。   陈正穿着黑色背心,阿迪的短裤,做事毫不拖拉,直接带着一辆微耕机就将刘知南院子的土全翻了一遍,   阳光下,他脖子,胳膊上的汗亮晶晶的,凸显出肌肉更加壮实。   刘知南在旁边拿着一支黑色记号笔,对着自家院墙比比划划,“你说开这么宽行么?”   陈正瞥了眼,额头上的汗顺着太阳穴流下,他用毛巾抹了一把汗,俯身捞起桌上的水,屁股靠坐在桌沿边上,“给老板开的?”   刘知南又往旁边画了一些,“这样?”   陈正仰头喝了半瓶水,瞧了一眼,“别费那劲了,不如全敲了,两个院子合起来。”   刘知南伸出食指摇了摇,“我只打算开道门,到时候咱们闹什么不愉快的,我就把门锁了,不让你来,以此表示我的愤怒。”   陈正笑了笑:“你几岁?”   随后,陈正用电镐沿着墙角来了一圈,随即扛着一把软把大锤就开始哐哐砸。   等刘知南出来看的时候,那一面墙已经被砸了个干净,刘知南站在自己门口直接看到了大敞开来的陈正家。   “我不是说开道门嘛!”   陈正边低眼脱着手上的棉线手套,边道:“一不小心没收住,整面墙都砸塌了。”   刘知南哼了声,真是好一个不小心。   墙砸了,地也翻好了,两个人决定明天去镇上农资店买些蔬菜种子回来,开始搞菜园。   快到傍晚的时候,杨黎来了,手上提了一篮子的百香果。   “给,树铲了,我把果子给你们摘了一篮。”   话刚落,他就站在陈正的院儿里看到了刘知南家,惊道:“不是,中间那墙呢?”   陈正在院子里洗手,“砸了。”   “砸了?”杨黎小小的眼睛里透出大大的疑惑,“你们的关系好到都要共享家了吗?”   刘知南在两个院子间来回跨着,觉得挺好玩儿,听了杨黎的话,逗他道:“不止共享,我还要把家送给他呢。”   杨黎来回看了看院子里的两人,沉默半晌,发自内心的提出问题:“你们难道没有觉得,你们有点不对劲吗?”   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就是感觉这两人关系太好了,好的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跟耍朋友一样,话语之间偶尔流淌出来的那股子甜歪劲儿。   杨黎止住了念头,呸了一声,两个男人耍什么朋友,说不定正哥和知南哥两人就是那种一见如故的知己。   陈正瞥了他一眼:“什么不对劲?你看出来了?”杨黎难道看出来刘知南的病了。   杨黎啊了一声,“也不是看出来了,就是我感觉。”   刘知南点了点头,有点佩服他:“我感觉自己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你还能看出来,厉害。”   杨黎挠脑袋,不是吧,他们两这话是,真有点什么?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陈正,又看了看刘知南,短短时间里心中万千思绪涌过,波涛滚滚。   “就你们的相处状态,我多少就觉得有点不对,看出了一点点,你们放心,我保证不说出去,我尊重你们。”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他这点接受能力还是有的,只要他们两人觉得幸福,他一个旁观者也不好说什么。   刘知南点了点头:“我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这事儿除了陈正,也就你知道了。”   杨黎顿时有种全世界只有他被信任的骄傲感,“我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刘知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同志!”   杨黎脸上一变,连忙摆手:“我我我,我不是啊。”他还要娶媳妇儿呢。   陈正提上那篮子百香果,随意翻捡了两个,“晚上就吃百香果了,又能做一桌系列菜,天气热,酸甜口的开胃。”   刘知南趴伏在椅背上,举手道:“好呀~”   杨黎双眼炯铄:“我可否蹭饭?”   陈正看了他一眼:“来干活。”   杨黎又转头瞧了瞧悠闲坐着的刘知南,“不是,怎么老是就让我干活,知南哥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养的跟个公主一样。”   陈正不跟他废话,将一篮子百香果直接塞他怀里:“把百香果掏出来,都掏这盆里。”   杨黎耸了下肩:“哦。”   百香果交给杨黎去处理,陈正从冷藏室里拿了一块儿新鲜牛里脊,有氧舱里养的明虾还活蹦乱跳着,他开始处理今晚的肉类。   将里脊切成薄片后,杨黎已经掏了十多个百香果,黄澄带着颗粒的液体大约有半盆,陈正用汤勺舀了一小碗走,转头切了半颗西橙和半颗柠檬。   用铁杵爆打成碎烂的果肉状态后,与百香果混合起来,倒入一瓶矿泉水,放入两颗□□糖,没有加冰。   转头便送到了刘知南的手边,“喝点水,今天出汗多,你没怎么喝水。”   刘知南游戏打的正嗨,偏了偏头,眼睛没离开过手机屏幕,“给插个吸管呗,我现在不方便喝。”   杨黎坐在料理台边上,边用铁勺挖着百香果边忿忿的盯着陈正他们这边,瞧瞧,这给狂的,他正哥才不是这么没有原则的人,怎么可能惯的无法无天。   结果,陈正嗯了一声,还真转身从橱柜里拿了吸管来,手指灵活的给吸管打了个心形的造型才插到那杯百香果柠檬水里。   杨黎:“.........”   刘知南咬着吸管就喝了半杯,百香果颗粒在嘴里咬的咔咔作响,“好喝,就是不冰。”   陈正:“你要是嫌不冰,我可以给你煮成热的。”   刘知南微笑:“我觉得这样喝挺好。”   身后的杨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两相处起来真的挺逗的,别说,还挺配。   夜风吹,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映照着墙壁攀爬的整墙粉龙玫瑰,旁边的紫色鸢尾被风吹的摇动。   灯火温馨的屋内,杨黎和刘知南盘腿坐在地毯上握着游戏手柄打着电动,背后的陈正在料理台前静静做饭,架子上立着的平板在播放着贝爷的荒岛求生。   老板在他的腿边摇着尾巴嗷呜了一声,眼里全是馋意。   陈正停下手来,切了一块儿牛肉放进了它的盘子里。   抬眸对输了比赛的两人,道:“开饭了。” 第20章   听到陈正说的开饭了,刘知南扔掉手柄,扭了扭脖子,上桌一看,首先就看到了正中放着的砂锅,里面的牛肉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   “闻着酸酸辣辣的,肯定好吃。”刘知南往前凑了凑鼻子说道。   陈正拿了一个汤勺过来,连带着牛肉一起舀了半碗,“百香果酸汤牛肉,里面的牛肉只烫了十五秒,现在吃最嫩。”   刘知南接过后,陈正给杨黎也盛了一碗,细嫩又薄的牛肉里脊烫煮的口感刚刚好,不老不柴,泡在酸酸辣辣的汤汁里,一口牛肉两口百香果锅底的汤汁,熬煮的时候加了西红柿和泡椒,酸辣开胃的同时又有着淡淡果香。   里面的牛肉捞干净后,只剩一锅浓郁的汤底,陈正索性搬出了一个炭火小炉,将砂锅架在上面,往里面加了一碗烫好的米线,等着炭火煨煮入味的同时。   陈正便又端出来一盘百香果柠檬鸡爪,洋葱,柠檬,百香果,小米辣,香醋,芝麻红油泡出来的鸡爪冰箱冷藏密封了两小时,此时正是酸辣适中的时候。   刘知南从里面夹起一个硕大的虾仁,“不用剥壳的虾吃起来就是很爽。”   陈正原本是打算再做一道酸辣虾的,可他又想起这两道菜做法和风味大致相同,便偷了个懒,将鸡爪和虾做到了一盘菜里。   陈正听了他的话,往刘知南的碗里又挑了几个。   杨黎大口嗦着米线,被汤汁煮软的米线,裹着肥牛片,最后撒上一把香菜碎,让人胃口大开,果然嗦粉使人快乐!   三人将米线嗦完后,便去院子里摆了桌子,又将陈正屋里的可移动平板电视推了出去。   陈正在厨房抽出了一打白啤,在里面调入了百香果,几颗鲜柠,最后拍打两叶薄荷进去,调出一玻璃罐的柠檬百香果白啤。   坐在院子的树下,电视里放着英雄联盟的比赛,游戏讲解员的声音愈发激动,三个人啃着那一盆百香果鸡爪,爆发激烈团战的时候,会举起酒杯碰杯畅饮。   乡下的时光悠闲且漫长,但喝酒闲聊,与友相聚,伴着繁星春水,不知不觉就到了夜半三更。   *   第二天,陈正和刘知南便打算去镇上买些蔬菜种子回来,陈正农场的蔬菜都是无菌培养,不适宜挪到屋外,刘知南更是嚷着要自己去买种子,然后看着它们破土发芽。   刘知南:“我要在菜园子里种纯天然的蔬菜!”   陈正挑了挑眉:“那是不是还要用天然肥浇灌出来。”   刘知南看他:“什么是天然肥?”   陈正笑道:“就是人类排泄物,发酵成粪水,营养又无添加。”   他又深深看了眼刘知南:“你的还是童子尿,应该营养更丰富。”   刘知南脸微红,暗声骂了句。   用了早饭,两人便踩着那辆邮政自行车去镇上了,照例还是刘知南蹬车,陈正在后面大爷似的坐着。   只不过遇到下坡或是刘知南骑快的时候,他就从后面揽着刘知南的腰紧紧一勒,刘知南便红着耳朵骂一句。   到了镇上,青桐湾今日恰逢赶集,熙熙攘攘的当地人挤满了一整条街。   刘知南推着自行车跟陈正并肩走着,两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在一众中老年人里很是扎眼。   一进街就收获了不少目光,刘知南一眼望去,不少阿姨婆婆路过他们时都投来了视线。   “你说是不是我长的真的很好看,她们才这么一直盯着我看。”   陈正看了刘知南一眼,淡声道:“有没有可能她们是在看你的手。”   刘知南:!!!   连忙将自己黢黑的手攥成拳,奶奶的,忘这事儿了!   农资店在街尾,占用了两间铺面,进去后就见到长长的玻璃柜台,墙面的架子上分门别类的摆着各式蔬菜种子。   老板是个戴着黑色大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刘知南他们进去的时候,老板正弯腰趴在柜台上盯着墙角的小电视看,两指间还夹着烟,烟龄不短,两根手指间被熏的蜡黄。   “买化肥,农药还是种子?”   陈正回:“蔬菜种子。”   老板哦了声,让开身露出墙上架子的蔬菜种子,“看看买什么菜。”   刘知南瞧着塑料袋上各色的蔬菜,看的眼花缭乱,他问老板:“有没有长得快点的,十天半月后就成熟了。”   他怕要是太久,他都噶了。   老板:“怎么种个菜都要图快,要是想快点,就去街上找人买菜苗秧秧,来我这里买种子回去,还要育苗,不如那个快。”   刘知南回头看陈正,不知道菜苗秧秧是什么,“菜苗秧秧?”   陈正抬眸,“就买种子,不是说了吗,亲自看它发芽长熟。”   刘知南笑了笑:“行啊,听你的。”抬头在架子上看了几圈,“买点生菜,萝卜,还有甘蓝,陈正,你看看,你还想要点什么?”   陈正:“白菜,到时候冬天给你腌酸菜吃。”   离冬天还有三个来月呢,刘知南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好啊,酸菜炖排骨。”   农资店老板给装了种子,又推荐起自家化肥:“你们要是想长得快,买点化肥回去撒,也行。”   陈正掏出钱包付钱,回头看了刘知南一眼,笑道:“不了,家里能产营养丰富的天然肥。”   刘知南:“........”   从农资店出来,旁边就是一家早餐店,沿街的空地上摆了几张桌子,有十来个当地人在吃早饭。   刘知南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早上他和陈正是吃过早饭的,陈正做的海鲜清汤馄饨,里面的虾仁都是整颗的,他足足吃了有二十来个,没想到还是饿的这么快。   陈正听见了,转头看他:“再吃点?”   刘知南直接道:“好啊。”   两个人便又坐在街边,开始了今天的第二顿早饭。   刘知南要了两碗豆浆,瞧见了旁边的老板正在炸油条,刚出锅的油条外表金黄,内里蓬松又酥软。   他甚至能听到隔壁那桌咬下油条时发出的嘎吱脆响,于是便也要了两根。   老板娘很快就把豆浆先端了过来,跟城里用豆浆粉勾兑出来的味道完全不同,这里的豆浆是用豆子现磨的,隔老远都能闻到豆香浓醇。   刘知南端着碗闻了闻,豆香味醇厚浓郁,还冒着热气,他沿着碗边吹了吹,小喝一口,豆浆顺着喉道流入肠胃,舒坦。   “这豆浆好喝!”   老板娘听见有人夸自家的东西,当然是高兴,笑道:“早上用豆子打出来的,能不好喝?放心,啥都没有加,就纯豆子,我娘家的爸做了三十年的豆腐,这豆浆你就放心喝,周围的人谁不是喝我家的豆浆。”   “那就再来一碗。”刘知南笑道。   “行嘞。”   老板娘走后,旁边的陈正说道:“这里的豆浆还是用的纱布过滤的古法,喜欢用熟豆子,豆腥味不重。”   刘知南点头:“感觉喝到了小时候的那种味道,没有科技与狠活。”   过了两分钟,新出锅的油条便用盘子端了过来,老板特地将油条剪成了几节,方便顾客食用。   刘知南将喝空的豆浆碗推开,开始饮用新的一碗,桌上有白糖罐子,这里的人爱在豆浆里面加入白糖。   陈正是不爱吃糖的,刘知南便往自己碗里放了两勺,筷子夹起一节油条,外表便掉下一些酥脆的渣,咬上一口,用鸡蛋和盐调制的面粉被食用油炸后,咸香酥软。   刘知南吃了两节油条后,便将油条泡进了豆浆里,甜甜的豆浆浸泡着油条,略微泡了泡,口感又是不同。   最后两根油条,刘知南一人吃了一根半,吃的肚子滚滚,整个人都惬意慵懒。   回去的路上他就不愿意骑自行车了,赖在车后座上打了个呵欠。   陈正长腿蹬着自行车,车轮滚滚,刘知南阖眼将额头抵在陈正的背上,听着耳边呼啸的风。   遇到快下坡的时候,陈正低沉道:“还不抓紧,我可要不捏刹车下坡了。”   刘知南没动,笑了声:“谁怕啊,当心我连你带车一起拽沟里去。”   陈正喉咙里滚出一声短促的笑,下坡的时候,他直接松开了自行车把手。   “卧槽!你闹玩儿呢!”刘知南被吓到了,这他妈是下坡啊!   “大哥别闹!”刘知南服软,双手紧紧的抱着陈正的腰。   陈正挑了下眉,这才又捏住车把手,吹了声口哨,“帅不?”   刘知南被气笑了,“帅帅帅,我承认你是青桐湾第二帅!”   “第二?”   “第一是我。”   陈正哼笑了声,又要松开自行车把手。   “你你你,你是第一。”   下了坡后,两人就遇到了路边的地里有人在挖土豆,想起要做箜饭吃,便停下了车,打算买点。   刘知南仔细瞧了瞧,认出了这是刚来的时候给他番茄吃的爷爷,便跟陈正说了这事儿。   陈正说:“这是王爷爷,他儿子在沿海做生意,他不肯去,说活在这里一辈子了,去城里待不惯,就留在了青桐湾,平时就爱种点地,遇到谁家向他要点菜吃都给。”   王老爷子弯着腰从地里扯出一株土豆,根系带出了五六个大土豆,还有零星的小土豆,大约比拇指大一些。   瞧见了陈正刘知南两人,提着土豆苗叫他:“正小子,吃土豆不?绵糯糯品种的。”   陈正笑道:“吃,刚想向您要一些。”   王老爷子大方的直接从地里提了一桶来,“今年的土豆种好,刨了多半亩,估摸着比去年多几百来斤。”   陈正笑道:“那您回头刨完了叫我,我给你拉到收购商那儿去。”   王老爷子爽快道:“使唤你小子我可不客气,行嘞。”转头瞧见了旁边站着的刘知南,咧嘴笑开:“是你这娃子。”   然后跟陈正笑着说:“前阵儿见了我在地头,给他这娃娃吃点番茄,还非要给我钱,客套的很。”   刘知南叫了声王爷爷,笑道:“今天白吃你土豆,不给钱了,后面要是挖地拔草我来出力。”   “哎,这才对嘛。”   陈正从桶里选了半口袋的小土豆,王老爷子急着往他手里塞大的,“咋选些不值钱的,把大的拿上。”   “下回拿,选小的回去箜饭吃。”   听了这话,王老爷子才点了点头:“箜饭是得用小的,喜欢再来捡点儿。”   告别王老爷子后,已经是正午,青桐湾到处飘散着饭菜味,该开午饭了。 第21章   到家后,陈正系了围裙就去做饭了,刘知南在院子里给老板洗澡。   水龙头接了一根水管,冲洗在老板的身上,接触到水老板高兴的摇着尾巴来回蹦跳。   “停,stop,懂不懂什么是stop。”刘知南的食指顶在掌心,做了个停的动作。   狗身上甩下来的水把他衣服都快打湿了一半。   陈正切着菜时不时抬眸从玻璃墙看出去。   一人一狗在院子里闹的满地是水,香波也倒多了,老板身上全是沫不说,用水冲洗出一堆的泡沫,风一吹,还能飘走几个泡泡。   锅里传出呜呜的声音,像是火车的汽笛声,是锅里的米饭煮开了。   陈正收回视线,转身掀开身后的锅盖,米汤白稠,里面的米粒煮的刚好不硬不软,只有七分熟。   陈正拿出竹筲箕,上面铺上一层纱布,将煮好的米沥了,经纱布分层,米和汤分离,沥出来的米汤足足有半盆。   因为要做箜饭,便不用再蒸米,接下来只需要处理提回来的小土豆。   新挖出来的土豆是最好吃的,黄芯软糯,一口一个,陈正拿了钢丝球来,一个个挨着搓洗一遍,表面的那一层薄薄的皮儿便能全褪掉。   配菜备好,便是起锅烧油,陈正的爷爷做饭一直有个习惯,喜欢在菜籽油里加一块儿猪油,炒出来的菜很香,他也学会了这一手法。   油烧开后,一碗切成细丁的腊肉粒倒进锅里,爆出油来,随后倒入葱姜蒜干辣椒,等着腊肉粒被炒的变色,才将圆滚滚的小土豆和一碟子新鲜翠绿的豌豆一同入锅翻炒。   加入酱油,鸡精,盐后,刚刚煮的米饭便一同进锅里翻炒,确保每一粒米都变得油汪汪后,沥出来的米汤沿着锅边浇上一碗,筷子来回戳上数个小孔,盖锅。   用小火慢慢煨着,静待十五分钟。   外面的刘知南终于将老板洗干净了,用宽大的浴巾给它擦干后,自己也是差不多算是洗了个澡。   “老板去宠物店洗一次澡多少钱?”刘知南进门就问。   “这个钱得花,必须让人挣,洗一次澡真是太累了。”   陈正原本垂着眸子在盯炉上的火,香味从锅盖的气孔里溢出。   听了刘知南的话后,他慢慢抬起眸子,结果就看到了门口湿了半边衣服的人,原本的纯棉白色T恤衫被水湿透后,变得有些透明,紧紧的贴在刘知南的身上,肌肤的轮廓清晰,胸膛处露出一点粉来。   陈正:“......”   眸色一沉,转过身去背靠着厨台,对刘知南说:“先去换衣服。”   刘知南以为他是怕自己脏了客厅的沙发桌椅,哦了一声,乖乖去换衣服了。   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整个客厅饭香四溢,陈正站在炉灶前单手握着方形玻璃杯,手背筋脉凸起,仰头将加了半杯冰块的青柠水一饮而尽。   看见刘知南来了,低哑道:“洗手开饭。”   外面天高云阔,天空湛蓝,晌午最明媚的阳光撒在胡桃木的长桌上。   陈正端着两碗箜饭上桌,刚出锅的箜饭冒着热气,每一粒米都泛着油光,点缀着翠绿的豌豆和金黄的土豆,土豆因为太过鲜嫩,表皮被烹制的起了一层虎皮,而箜饭的下面被油浸成了酥脆的锅巴。   刘知南坐在餐桌前拿起勺子,一口下去,腊肉粒的咸香在嘴里爆开,土豆软糯粉甜,撒的葱花是最好的点缀。   吃箜饭不需要丰富的配菜,只一碗糟辣椒外婆菜就够了。   新做的糟辣椒用热油与外婆菜爆炒后,爽辣下饭,与箜饭是绝佳搭配。   刘知南吃的嘴唇油汪汪的,半盘子箜饭下肚,再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米汤,原汤化原食。   陈正兴许是看刘知南喝豆浆爱放糖,这次在米汤里也放了糖,引得他一顿饭喝了好几碗。   用过饭,两人便开始在新开的菜园子里育苗,今天的天气很晴朗,最适合下种。   陈正拿来穴盘,又去搬调好的基质,刘知南什么都不会,跟在后面拿着浇水壶,专心的看陈正怎样做。   基质就是营养土,将营养土被塞到穴盘后,挖出小孔,菜种放进去掩盖起来后,再覆上薄土,随后蒙上一层薄膜,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就行了,只等着菜苗破土而出。   刘知南学着陈正的样子,捧着营养土将每一个小格填满,然后用食指戳出一个小洞来,将小小的菜种放进去。   “看,这土黑黑的,我手也是黑黑的。”刘知南举着手心给陈正看。   陈正笑:“心不黑就行。”   刘知南种完了一穴盘,又问:“它们多久能发芽?我想看看菜苗秧秧长什么样儿。”   “一般是四天有胚芽,八天左右破土。”   刘知南:“这么快,那我就放心了。”   陈正默着不说话,他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前进,刘知南越来越不安的心。   两人蹲在院子的泥土里,像是对待新生命一样,小心翼翼的将每一个穴盘挪到花架上,刘知南期待着每一株苗的发芽,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种出新生命。   他想,若是这些菜苗发芽成长,开花结果,成为一个蓬勃的生命,是不是也算是他生命的延续。   来青桐湾以后刘知南像是体验到了生命的宝贵,生命不止工作与忙碌,人生还有太多他从未拥有过的乐趣,吃美食,品美酒,整日闲散度日,看花开花落,赏日出日落,此外,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陈正。   忙活完菜园子才不到下午两点,陈正站在院子里喝水时,看着对面远山上树木已经变得红黄相间,色彩斑斓起来。   随口道:“山上的板栗应该熟了。”   刘知南正趴在他的螃蟹缸边,逗弄着自己的小螃蟹,听了陈正的话后说道:“那正好去走走吧,赏秋,而且我的螃蟹缸还缺几块儿好看的鹅卵石,我还想再铲点苔藓回来造景。”   难得他主动提出要出门运动,陈正嗯了一声同意了,这个天气就适合踏野,去爬爬山正好。   两个人便锁上院子,带着老板出门了。   青桐湾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地方,随便上哪座山都是好风景,此时山上的枫叶开始变得微红,树叶由绿色向黄色转变,枫树是最早落叶的。   老板在前面撒欢,陈正和刘知南两个人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落叶从身边悠悠打转,秋日晒在肩头。   “山上的板栗是随便打的吗?”刘知南问。   陈正:“山上野生的东西,谁打算谁的,板栗这种更是漫山遍野,打不完。”   刘知南脚踩着地上的枯叶,“民风淳朴,这要是放在城里面,知道板栗不要钱,嬢嬢们能把叶子都给你薅光。”   陈正笑了笑,缓声道:“我觉得村里虽然家长里短了些,但淳朴,安静,待在这儿感觉心里平静,没那么烦躁,可能中国人骨子里都对归隐田园有一种向往,田园生活才是最终梦想。”   刘知南点头:“我要是不得这么个绝症,我可能也不会离开城市的,毕竟繁华才是年轻人的追求,可当我真的放下了外面的世界,来这里住着,却感觉出生活的另一种美好,不争不抢,无欲无求,只需要每天思考吃什么,哎,你说中国人民是不是世界第一大吃货。”   陈正见路边有一丛芦苇,挺漂亮,伸手折了一支,拿在手里跟鸡毛掸子一样,回头看刘知南:“嗯?怎么说?”   刘知南笑:“别人欧美见面都是贴面礼,小日本是鞠躬,印度是双手合十,反正各有各的方式,咱中国挺好,见面就问,吃了么,哈哈哈哈。”   陈正听的乐,笑道:“不然能捣鼓出那么多美食吗,在咱们眼中,食物分为两种,一种能直接吃,另一种就是得想点办法才能吃。”   刘知南想起小时候的趣事说道:“小时候我妈爱在家里煮火锅,每次我都边吃边擦鼻涕,我妈笑我,说我吃辣椒不厉害,可我又嘴馋,就用纸边擤鼻涕边往碗里加辣椒,慢慢就练出来了,吃辣椒也不流鼻涕不怕辣了,结果,直到长大了我才知道,吃辣椒流鼻涕是过敏的反应,我硬是生生给吃到了无症状免疫。”   陈正忍不住揉了一把刘知南的脑袋,他的后颅生的饱满圆润,发丝柔软顺滑,手感很好,“你说你怎么这么逗呢。”   刘知南打他的手,笑骂道:“去,别趁机摸我脑袋。”   两个人边聊天边沿着山道往上走,陈正看见了野草丛里的几株刺泡儿,枝头上密密麻麻的挂着红黑相间的果实,有的熟透了变成黑色宝石,有的正当熟,红彤彤的。   “吃过没?”陈正走过去顺手摘了几个,摊在手心里递到了刘知南眼前。   刘知南捡了两颗,指尖碰触到他温热的掌心,他抬眸问:“树莓?”   陈正摇头:“学名覆盆子,我们乡下爱叫它刺泡儿。”   刘知南舌尖卷了一颗黑色的进去,汁水在舌尖爆开,“甜。”   陈正:“那摘些回去吃,黑的甜一些,红的酸甜,算是天然无公害的水果。”说完,他就提了桶开始去摘。   刘知南也去帮忙,刺泡儿嫩气,手劲大了便要破皮流出汁水,他尽量收着点力,边摘边问:“这个跟树莓挺像的,味道比树莓好多了,你们当地人不吃?”   陈正:“从小就吃,但也就偶尔遇上了摘点来吃,没谁特意上山来摘这东西,现在小孩又少,就更没人来摘了。”   刘知南叹息一声:“暴殄天物,要是以前,我指定全都给摘走,然后拉去卖,树莓你知道吧,就那么小小一盒,在超市里二三十一盒,这东西我摘回去卖十五一盒,我都是赚的。”   陈正眼里带着笑,看他一副财迷样,“那你现在不就是在捡钱?吃一颗赚一颗。”   刘知南贪心的双手满树摘,“我多摘点回去,就当免费补vc了呗。”   陈正往山上看了看,说:“山上还有一种叫刺梨的,现下也熟了,那才是真正的vc之王,待会儿摘点回去给你榨汁调饮品喝都不错。”   刘知南第一次上山踏秋,不知道满山有这么多好东西可以捡,高兴道:“行啊,打野的快乐真不错哎。” 第22章   刺梨是山上最常见的野果, 往年长在山坡上,河沟边都是没人要的,因为全身长着小刺, 摸一下都扎手,乡下人更是懒得去碰。   最多也就是遇到天热上火的时候摘一些回去晒干后泡水喝。   近些年来, 它的vc价值被发现, 居然顶的上十个猕猴桃,堪称是vc之王,各种刺梨饮料也就推出来了。   陈正放慢了脚步等着刘知南,说道:“刺梨的花很好看, 叫缫丝花, 跟蔷薇有点像, 回头可以挪两株到院子里。”   刘知南有些喘气,他常年疏于运动, 听了陈正的话后喘着气笑道:“我觉得还缺了点向日葵。”   陈正看他:“喜欢这种积极向上, 明媚的花?”   刘知南诚实道:“不是,我想嗑瓜子。”   陈正沉默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回头去找两棵好花苗回来, 种在草坪正中,那里向阳。”   后面的刘知南实在是爬不动了, 双手撑在膝盖处, 气喘吁吁,他气息不匀的朝陈正喊道:“拉拉我呗。”   陈正看了看前面的山, 微皱眉:“回去吧, 前面还有五分之三的路,别逞强。”   刘知南不干,说:“好多年没爬过山了, 今儿天气好,来体验下秋季打野,怎么能半途而返,走着,我今天得捡到我的小石头,还得吃上野生的板栗。”   陈正没再劝,定眸看他,低声问:“不是拉你么,怎么拉?”   刘知南弯着腰,听后抬眼去看他,却正好撞进头上方那双沉黑的眸子里,他心跳重锤一拍,险些乱了眨眼睛的节奏,睫毛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   “能怎么拉,拉手呗。”他笑着说,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陈正没有犹豫,伸手就拉住了刘知南的手,他的体温要比刘知南的要高些。   刘知南垂眸将视线定在了相握的手上,笑道:“没想到我第一次牵手是跟男人。”   陈正挑了挑眉:“很吃亏?”   刘知南嘿了声:“是你使力气拉我,你都不吃亏,我吃什么亏,你要是同意,我都想让你背我。”   陈正点了点头,直接了当的答应了:“行。”然后就单膝曲起,在前面蹲下了。   弄得刘知南有些错愕,不是,怎么还真答应了,看着陈正宽阔有力的背脊,他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不自觉的轻轻相搓。   陈正偏头看他,“磨蹭什么?黄花大闺女不让人背?”   刘知南咬了咬牙,“不占白不占。”索性就俯身趴上去了。   好歹他也有一百三左右,陈正背着他却很轻松,双手紧紧握在他的膝弯处。   刘知南俯在他的背上,能闻到陈正身上洗衣液的味道,还掺杂着一丝汗味儿,不难闻。   他也没想过平生自己没有背过女孩子就算了,居然要被男人背。   而他还真就这么让人背了。   “小时候我妈背过我,你是第二个。”   陈正轻笑了声,“你算第一个。”   刘知南脸时不时蹭在他的背上,刻意抬高了脖子:“连你女朋友都没背过?”   陈正:“没有,她四肢齐全,且常年锻炼。”   刘知南伸出胳膊去勒他的脖子:“你这意思是说我四肢不全?”   陈正勾着唇笑:“你只是比较懒而已。”   走了十几分钟,有一条自山上流下来的溪涧,溪水清澈,能看见溪底的石头。   刘知南双腿一挣,从陈正的背上跳了下来,“我去捡两块儿好看的鹅卵石回去。”   陈正见溪边的潮湿处有苔藓,就从篮子里拿出小铲刀,“这里的苔藓新鲜好养活,铲些回去,铺在你的螃蟹缸里,还能种些在院子的草坪里。”   溪边水源好,毛梳藓和暖地大叶藓生长的翠绿成片,这种移回去不仅能做绿植美化,还能净化空气。   陈正蹲下身开始一片一片的铲藓,时不时抬头去看蹲在溪边的刘知南,只见他捡的很认真,每一块儿他觉得好看的小石头都被放进了小桶里,不一会儿就装了小半桶。   “陈正,溪底有很多黑色小螺,能吃吗?”刘知南侧过身问道。   陈正将铲好的一大片毛梳藓放进桶里:“能,这是溪螺,水质好才生有。”   “那捡点回去?”他还没有吃过呢。   陈正嗯了声,“你石头捡好了吗?”   刘知南将手里的桶倾斜过来,给他看里面的石头,里面有青灰,墨绿,黄白等各种圆润小石头。   “你那缸用不了这么多。”   刘知南捡的有些上瘾,还在低头看溪里的石头:“先捡回去呗,等后面再用。”   陈正也不多劝,索性走过来帮他一块儿捡,两个人撅着屁股光脚涉在溪水里挑挑拣拣一个来小时,一个桶都快满了,还捡了半桶的溪螺。   眼看太阳都开始西沉了,两人才想起来是上山来打板栗的。   老板自从上山后就不知道跑哪里野了,它是认路的,长年在外面跑惯了,在青桐湾还有几个相好的,只是陈正知道后,怕它留下更多风流债,便无情的把它嘎了。   山上的板栗树很多,随便一棵都是挂满了枝头,地上落了不少,上树只需用力一晃,就能来一场板栗雨。   刘知南蹲下身去看地上掉落的板栗,壳上全是刺,他不敢用手去碰。   陈正用脚踩住一个,示范道:“不要用手,双脚踩住两边,往外掰,壳的缝就变大了,板栗自己就露出来了,再拿小铁钳夹出来就行。”   刘知南跟着学,果然成功的取出了里面饱满的三颗板栗。   “生板栗能吃么?”   陈正:“可以,但你脾胃弱,只能尝一两个。”   刘知南也不嫌脏,手心扒干净外皮,就放嘴里去咬,把板栗的褐色外壳咬破后,慢慢去扒开里面的皮儿,白色的板栗肉在嘴里是甜甜的味道,脆脆的。   “别有滋味,还不错。”   陈正也剥了一个扔嘴里:“多弄点回去,冬天吃炒板栗,还能煲板栗鸡汤,板栗饭也好吃。”   “行,那你打,我捡。”刘知南道。   陈正嗯了一声,去找竹竿来打板栗,还让刘知南躲远点,别被板栗砸了头。   刘知南看着那坚硬布满刺的板栗都觉得头疼,这要是被砸一下,脑袋不得开花?   “有人被砸过吗?”   陈正挥着胳膊打树,哗啦啦掉了好些下来,咕噜噜落在地上,“有,去医院缝了好几针。”   刘知南听了,默默的又往后退了好几米。   下山的路上,就能遇见一片刺梨树,果扁球形的刺梨已经成熟,黄熟饱满,密生针刺。   陈正戴了手套用剪刀去摘,顺手摘下一个搓干净了刺递给身后的刘知南。   刘知南接过去认真看:“表皮全是刺,吃里面的芯吗?”   陈正边剪边说:“果肉少,酸甜,拿来榨汁喝或是泡酒最好。”   “我帮你提桶。”刘知南站在边上替他拿着桶。   摘了半桶后,陈正卸下手套:“回去也可以给你做成刺梨果酱,拿来刷面包吃。”   刘知南笑:“青桐湾可没有面包店,我找过,只有两家馒头店,或者还有一家烧饼锅盔店。”   陈正挑眉看他:“想吃面包了?”   刘知南提上桶,两人手上都提的满满当当,“有点,之前上班早上吃一个面包就对付了,配上一杯咖啡,都市打工人的标配,这样吃我真的是腻了,可架不住它方便,那会儿是真想早上吃碗面条或是米线,没想到离开了大城市许久没吃,现在还有点想那口面包了。”   陈正:“喜欢什么面包?法式?还是偏奶酪的。”   刘知南:“我吃的比较健康,我爱吃麦麸,贝果类。”   陈正偏头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他:“你都吃面包了,为什么不吃点好的。”   刘知南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看他,强调道:“你知不知道越健康的东西越贵,这两种比普通面包贵多了!”   陈正更难以接受,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麦麸是什么知道吗?贝果的做法是什么你又知道吗?”   刘知南:“我是食客,我为什么要知道它们的做法。”   陈正拿起插在桶里的芦苇轻轻敲了下刘知南的脑袋:“麦麸就是谷糠,谷糠知道吗?用水煮来喂猪的,贝果的制作方法跟馒头的做法大差不差,不过就是用了高筋面粉加了点糖的硬馒头而已,你还不如去啃香香软软的馒头,里面夹个青椒鸡蛋刷上辣子酱,中式汉堡不香?”   刘知南:“.........”   陈正又看了他一眼,“馒头配水,瘦成饿鬼,怪不得这么瘦。”   从山上下来,老板已经比他们先到家了,远远就能瞧见它那根黑尾巴摇的跟个螺旋桨似的。   陈正拎着桶冷冷一笑:“这么殷勤,应该是泡哪家小母狗了,没了蛋还是不收心。”   刘知南劝他:“你说它不过就是去泡泡小母狗,你老是阻碍别人做什么,狗生能有几年。”   陈正推开院门,慢声道:“老板刚来的前两年,方圆十里出生的小狗,基本上每窝至少都有两三只黑色,那两年它凭一己之力让黑狗在青桐湾的占比直线上升,荼毒了不知道多少家的母狗,孕妇奶粉我都是成箱买去给赡养费。”   刘知南不觉得老板无辜了,对老板道:“活该。”   老板嗷呜了一声,趴回了狗窝。   陈正将打野拿回来的东西放进屋里,那一口袋刺泡儿被他顺势倒进洗盆里,一个个被清洗干净后,捞起来放进玻璃果盘。   洗干净的刺泡端到刘知南的面前,他用手指捻起两颗放进嘴里,身旁的陈正问他:“今天吃板栗焖饭,ok?”   刘知南用左手比了个OK的手势,“完全可以。”   陈正一手捞起衣架上的围裙,双手在后腰处系着带子。   “接着。”刘知南玩心起,抛了一颗刺泡儿过来。   陈正身子前倾,还真用嘴接着了。   刘知南吹了声口哨,笑道:“厉害啊。”   陈正做势要将嘴里的刺泡儿吐出来打他,刘知南连忙举手求放过,“别,你以为你是裘千尺呢。”   陈正看他:“哪有你这么喂人吃东西的。”   刘知南双手举着玻璃果盘就过来了,举高到陈正眼皮子底下,“请陈先生享用。”   陈正捡了几颗扔进嘴里,从裤兜里摸了个东西扔到碗里,转身去做饭了。   刘知南听见一声钢镚响,抬头一看,这丫的还扔了个一块钱的硬币给他。 第23章   陈正折的那几支芦苇修剪后插进了桌上的陶罐里, 配着两支栾树叶,像是把山上的秋天搬进了屋子里。   刘知南拄着下巴坐在灯光下打瞌睡,橘调的灯光将花瓶的影子投射在他的侧脸上, 轮廓清晰的脸线条柔和,像是一副油画。   陈正站在料理台前剥着板栗, 不经意的看了他两眼, 觉得芦苇边的刘知南和这场景很搭。   手边的瓷碗里,溪螺被洗净后剪掉了尾巴,陈正腾出手来用杵子将溪螺碾碎,螺肉与螺壳混杂着。   砂锅里放入姜片, 倒入料酒, 开始小火慢煮着溪螺, 不需要过多的配料做法,炖出来的汤便是鲜甜的。   生板栗剥了半碗备用, 陈正取出了两节腊肠, 切成薄片,家里没有香菇了,但是却有松茸菌。   锅里倒油, 腊肠薄片下锅炒香后,松茸菌被切成小颗粒一起进锅翻炒, 最后是胡萝卜粒, 板栗最后下锅。   翻炒匀后,洗净的米下锅, 加酱油, 耗油,盐,盖锅静等。   锅气从气孔里悄悄跑了出来, 板栗的香甜味混合着腊肠的味道盘旋在吊灯的光晕处。   陈正坐到刘知南对面的椅子上,垂眸看着他打瞌睡。   灯光下,刘知南的头往下垂着,下巴一点一点的,就差快杵到桌子上了。   陈正静静看了半晌,勾唇笑了,伸手去帮他抬着下巴。   刘知南的下巴长的很精致,一个大男人居然神奇的拥有美人尖。   被陈正托着下巴的刘知南莫名有点可爱,安安静静的有些奶气。   看见他的眼下掉了根睫毛,陈正没忍住,吹了口气儿。   结果倒是把人吹醒了,刘知南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就看见陈正托着自己的下巴往自己脸上吹气儿呢。   “你这是打算对我吹口仙气儿?科学没办法救我,你现在都打算用魔法了?”   陈正被他逗笑了,曲起指骨往他脑袋上轻轻一敲:“我给你吹口气还差不多,叫你起来开饭了。”   刘知南:“可算是开饭了,今天爬山太累了,我体力消耗过大,急需补充能量。”   陈正起身去掀锅盖,板栗焖饭的香味扑的就蹿了出来,随即将案板上切匀的葱花撒到饭上。   “板栗焖饭油重,容易腻,我就做的拌菜,椒麻酸辣能下饭又解腻。”   陈正边说边将那一盘椒麻三脆端上桌,毛肚脆嫩、黄喉爽脆、贡菜响脆,三脆结合,他再用特调椒麻料汁合着辣椒油一拌,酸辣甜咸香麻!   此外又端上了一盘老虎菜,这算是一道东北凉菜,家家户户都爱做的简易凉菜,将螺丝椒切成丝儿,和香菜,洋葱一起用香油,醋,生抽凉拌后就能直接食用,最后撒上两把油酥花生,可下饭可下酒。   刘知南用筷子夹了一块儿毛肚,香脆爽辣,“好吃,我吃火锅就爱烫毛肚吃。”   陈正拿了碗去盛饭,刘知南见状去帮忙端碗,刚好溪螺汤也煲好了,陈正便让刘知南端饭,他盛汤。   一锅板栗焖饭,两盘凉菜,一盆溪螺汤。   刘知南盯着那碗绿油油的汤难以言喻,“这汤怎么跟加了色素一样,好绿。”   陈正端起汤碗喝了两口,“溪螺汤就是这个色,我没下毒。”   刘知南还是有点不敢喝,他就没见过这种颜色的汤。   陈正作势要来捏他的鼻子往下灌他,“说要捡溪螺的是你,现在我煲好汤了,由不得你说不喝。”   刘知南举手服软:“行行行,喝,我喝。”   说完,他眼一闭,端起碗喝了一口,原本想着得多难喝,结果出乎意外的竟然很鲜,不是加了鸡精味精的鲜,就是螺本身的鲜味。   “好鲜,还怪好喝。”   陈正只给他盛了一小碗,“溪螺是好东西,别的地方不好找了,解毒降肝火明目,但是性凉,你一次喝一小碗就够。”   刘知南将那一小碗喝干净,“喝多了也占肚子,一碗足够,下回再拉着你煲汤喝。”   板栗焖饭火候刚好,板栗鲜香软糯,裹着油汪汪的米粒,一口下去,味蕾盛宴。   刘知南扒了小半碗饭,才勉强解了饿,再配着酸辣的拌菜,特别下饭,一大锅焖饭他吃了三碗,陈正做扫尾的,两个人吃了个干净。   两个人都有些肚胀,便又出门去散步消食儿了,夏天已过,天也开始黑的早。   借着黑蓝色的天光,两个人沿着乡道一路走,路过别人家门户时,门口堆着干草垛,有一户人家门口种着菊花,一大丛,没人打理,但架不住它开的旺盛,紫色与黄色的花朵混杂着,风一吹,能闻到清幽的苦香味。   刘知南特地停下脚步来赏看,“菊花都开了,一晃眼还真到秋天了,陈正你院子里好像没种有菊花。”   陈正:“没地方种了。”原本是有几株瑶台玉凤的菊花,可自从和刘知南去了一次墓园后,他似乎对自己买的那束菊花耿耿于怀,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默许了老板的刨坑撕咬行为。   刘知南:“我还挺喜欢这种金黄色菊花的,金灿灿,以后我的墓碑前可以种几株,到时候你上火了就来薅一些回去,泡水喝下火。”   陈正:“........”   两个人蹲在别人家的大门边上,守着菊花闲聊,没注意到主人已经到家。   村里的阿婶一时没认出人来,只借着麻黑的夜色依稀看见两个大男人蹲在自己家门口,她警惕的喊了声:“谁在我屋门口?”   刘知南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陈正站起身喊了一声:“表二婶。”   听见了陈正的声音,表二婶才认出人来,笑骂道:“原来是正小子,大晚上的蹲阿婶门口做什么?我还以为是来偷鸡的贼娃子呢。”   陈正笑了笑:“瞧你家门口的菊花开的好,蹲着看一看。”   刘知南举了举双手,笑道:“婶婶,我们可没偷摘。”   表二婶伸头往后看了看,瞧见了刘知南,对他笑道:“新来的刘小子,你们两个吃饭了没,来我家吃饭,傍晚新摘的小辣椒,炒肉可香。”   刘知南:“谢谢婶婶,我两吃过了,还吃的有点多,这不才跑出来溜达么。”   表二婶被逗笑:“多大的两小伙了,怎么吃饭还没个饱饿,行,那就不喊你们吃饭了,喜欢菊花就摘一些回去,打火锅,凉拌都行,吃了降火明目,管用。”   刘知南啊了一声,完全不知道菊花还能打火锅吃,“能吃?”   表二婶一脸莫名其妙:“不能吃我种它干什么,种来看?谁有功夫看它啊,路边的野草我都看不过来。”   刘知南:“.......”   陈正在一旁听的发笑,接话道:“那我们就摘点回去,谢谢表二婶。”   往回走的路上,两人手里都攥着一捧菊花,刘知南轻轻扯下一瓣菊花,放到舌尖轻嚼,有些苦,但余味又是一丝微甜。   陈正看他:“好吃吗?”   刘知南手指又扯了两瓣,递到他面前:“尝尝?”   陈正头一低,就着他的手就将那两瓣菊花卷进了舌尖,温热的唇轻碰到了刘知南的指尖,灼的他指尖发烫。   “能吃。”陈正给出评价。   刘知南尽量维持着平静,“还凑合,烫火锅应该能吃。”私底下,刚刚碰触过陈正的那两根手指还在发烫,他轻轻的摩挲着指腹。   陈正嗯了一声,“明晚上给你做。”   慢悠悠的在月光下围着青桐湾的乡道走了一圈儿,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   刘知南刚走到自家院门口,就闻到了馥郁的花香,他立刻意识到自家的桂花开了。   果不其然,他凑近了一看,树枝上已经开满了花蕊。   “陈正,我家的桂花开了!”他高兴道。   陈正走过来看,“是开了,很香。”   刘知南从树枝上摘了几朵花蕊下来,摊在手心里放到鼻子下轻嗅。   “以前我最多是在绿化带里看见桂花,还有公司的楼下花坛里也有一棵,秋天开花的时候不少人都会去拍一张,又香又好看,算是工作里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美景,我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在自家院门口拥有一棵只属于我的桂花树,我明天得拍个照发发朋友圈。”   陈正捡走他手心里的一朵花蕊,低声道:“这么多桂花,别浪费了,改天做桂花酒酿桂花蜜。”   刘知南:“行。”   桂花已开,天气算是彻底凉了,夏天的时候刘知南就赖去了陈正家里蹭空调,这一睡就是两三个月,现在夏季已过,刘知南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好再赖在陈正家了。   “那个,现在也不热了,我还是回去睡吧,也不能老是占着你的床让你睡沙发。”刘知南轻声道。   陈正盯着他看了会儿,点了点头:“嗯。”   刘知南:“那我去收拾东西。”陈正答应的这么直接,他心里居然有点不爽,连带着关衣柜门的动作都大了些。   住了这么久,他的洗面奶,短袖,短裤,拖鞋零零碎碎的占满了陈正卧室的空间。   下楼的时候用塑料袋装了好几袋,陈正伸手帮他提了几袋。   院墙早就被推了,两个院儿通成了一个,从屋里出来就能直接跨到刘知南家的院儿去。   他这个院子买来算是摆设,吃住都在陈正家,这房子就一直空起来,除开堆积了一层灰尘外,总体还算干净。   陈正提着两口袋衣服问他:“放卧室?”   刘知南拿着拖把点了点头:“可以。”   陈正放了衣服从卧室出来,“你的床上全都是灰尘,我给你打盆水擦擦。”   刘知南嗯了一声,心里不痛快,自己搬出来了,他可以睡他那超级软和舒适的大床了,心里肯定爽爆了,打扫卫生都这么积极。   陈正端了满满一盆水进了卧室,过了一分钟,就听到了水盆打翻的声音。   刘知南走到卧室门边一看,整盆水,一滴不漏的,全部,完美,精准的打翻在了床上,床垫湿的能直接摁出水来。   而肇事者站在床边,表情平静,淡淡说了句:“不好意思,没端稳。”   刘知南心里的那股别扭气儿烟消云散,“哦。”了一声。   五分钟后剩下的那个房间,刘知南也“不小心”的将水打翻在了床上。   陈正倚在门边,黑眸幽深,眼底带笑,“再搬一次?”   刘知南耸了耸肩,有些难办的口吻:“也只有这样了。” 第24章   于是凌晨一点, 两个人又把刚收拾的东西,原路提了回去。   才被收起来的充电器,又占据回陈正家的床头柜上, 塑料袋里的衣服裤子重新挂回了陈正家的衣柜里。   “有点迟了,你早点睡。”说完, 陈正就下楼去了。   五分钟后, 陈正又上楼来了,刘知南刚洗漱完,用浴巾擦着头。   看到陈正上来,“落东西了?”   陈正抿了下唇, 缓声道:“老板把沙发打湿了。”   刘知南:“.........”卧槽, 这招今晚上还带一直用的??   陈正抬眸看他, 强调道:“真是老板。”   他刚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柠檬水,老板就叼着球来扑他, 想要和他玩。   老板完全低估了自己一百来斤的体格, 直接就给陈正干后仰了,手里的劲儿一松,水杯直接掉在了沙发上, 水将沙发正中的位置打湿了一大片。   他家也没有其他房间,当初为了扩大主卧, 陈正索性将两间卧室打通, 剩下一间很小的书房,还是没床的。   刘知南:“那一起睡?”   陈正嗯了声, “我睡觉不打呼, 也不抢被子。”   刘知南:“我也是,睡觉挺老实的。”   陈正显然是没信他这句话。   十分钟后,陈正洗漱完出来, 刘知南躺在右侧床上玩手机。   床垫下陷,陈正睡到了床左侧,头顶的天幕没关,玻璃顶上是繁星点点的夜空,对着床脚的海缸墙在夜灯下,波光粼粼,晃动在床脚的被子上。   两个人并肩躺着,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静静的看着头顶的星空,气氛有些寂静微妙。   过了一会儿,陈正先开口了:“关灯?”   刘知南啊了一声,“关吧。”   啪一声,床头灯熄灭了,房间的光线暗了下来,刘知南轻微咳了咳,“那个,我没和别人睡过觉。”   陈正带着微不可闻的笑意,说:“我知道,你还是雏。”   刘知南:“........”什么鬼,他是想说他没有跟别人躺一张床上睡过。   “我是说我没跟别人躺过一张床。”   陈正转过头来看他,头发在真丝枕套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紧张?”   刘知南手指不知觉的攥着被子,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点慌,“我紧张什么?你又不是个姑娘。”   陈正哦了一声,右手撑着脑袋,侧躺起上半身看着他,“我是个男的,你还挺失望?”   刘知南抬眼就撞进他的眸子里,黑夜里,陈正的眸子又黑又亮。   “睡觉!”刘知南索性一把拉过被子到耳朵处,装怂了。   “行,晚安。”陈正才重新躺了回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知南估摸着有三点来钟了,远处的田野上有人家户的狗吠叫了几声,引得客厅的老板去看,应该是不小心撞到了餐椅,发出咚的声响。   刘知南轻轻的翻了个身,不知道陈正睡熟了没有。   “陈正~”   小声的叫了一声,没有动静。   “陈正~”   两声落下,旁边的人没有反应,刘知南认为他是睡熟了,伸手去摸枕头下的手机,屏幕都还没来得及解锁。   “不睡觉?”声音乍然响起。   刘知南吓的头皮一跳,手里的手机啪叽一下砸到了脸上。   “卧槽,你干嘛啊!”刘知南摸着自己砸疼的鼻子。   陈正低叹了一声,起身来看他,“砸疼了没?”   刘知南揉着鼻子,声音嗡嗡的:“你是不是有毛病,大晚上这么吓人。”   陈正:“凌晨三点,你跟叫魂一样,趴边上叫我名字,我真怕我应一声,我人就没了。”   刘知南埋怨道:“我这不是看你睡没睡嘛,免得我玩手机打扰到你。”   陈正:“睡不着?大晚上偷偷爬起来玩手机,藏什么好东西了?”   刘知南:“别乱想些少儿不宜的,我就是起来看看抖音刷刷微博。”   陈正挑眉:“难不成是起来看深夜女主播?”   刘知南翻白眼:“真不是,我就是睡不着,脑子乱的很,活跃的不行。”   不知不觉间,陈正挪近了些,两个人手臂紧挨着。   陈正:“知道为什么吗?”   刘知南感觉陈正的声音好近,就跟在他耳朵边上说的一样,他喉咙有些干涩,轻轻咽了下口水:“不知道。”   陈正嗓音低沉磁性的说:“因为你的精力没发泄,荷尔蒙亢奋。”   刘知南微蹙眉:“什么意思?”   陈正撑起上半身,压到了刘知南的胸膛处,从上往下的看他,右手不轻不重的捏住了他的下巴,笑了声低哑道:“说糙点就是,你需要撸一撸。”   这话一出,刘知南的耳根子一下又红又烫,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不是,你这说的也太糙了.....”   陈正黑眸沉沉,紧锁着他,“要吗?”   刘知南那事儿自己都很少动手,别说让个大男人来帮他了,要是搁以前,谁敢跟他说这话他指定要骂对方变态,但是现在,他妈的,他自己变态了,听了陈正这话,他居然心动了!   看对方久久没说话,陈正轻声道:“那你玩手机。”说完,他就挪开了身体,打算躺回自己的那半床了。   刚想躺回去,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右手腕,刘知南的手有些凉还出了些薄汗。   陈正动作一顿,偏头看去,刘知南用被子捂住了脸,轻微有些发颤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要...要吧...”   陈正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意,捡起被子就顺势盖住了两人,钻进了刘知南的被窝里。   低喘声伴着海缸里的水光漾漾,一起摇摆,汗液与□□交混,床上的动静持续了许久,原本一丝不皱的床单被蹂成了一团儿,被子也横盖了过来。   刘知南双颊泛红,眼神迷离,直到在陈正那双宽大,炽热,布满薄茧的手里迸发出来,他的意识才开始回笼。   陈正裸着上半身下了地,站在床边用纸巾不紧不慢的擦着手。   收拾干净后,他重新躺回床上。   刘知南的眸子此时湿漉漉的,脸颊微红,好看的很。   陈正承认,刘知南长的很好看,他以前见过的帅哥不少,职场美女更多,但刘知南的长相怎么说,就是刚好长在了他的心巴上。   就例如他做游戏的时候,游戏人物的建模样子,都是细腰长腿樱桃小嘴,好看是好看,但没什么特别喜欢,但直到这一款建模人物出来后,他的心怦然一动,这就是他的本命。   陈正笑了声:“怎么一副被我欺负了的样子,就像我是恶霸,你是被我强占了的良家妇女。”   刘知南的心跳还不正常,他裹着被子转过身去,捂着被子下的声音传来:“太..爽了。”   陈正被他逗笑了,忍不住连着被子一起拖到怀里揉了一把,“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刘知南从被子里钻出半个脑袋来,“去,少用可爱形容我这个大老爷们儿。”   陈正:“爽完就翻脸?”   刘知南心虚:“下回,下回我帮你,咱俩互帮互助。”   陈正点头笑:“行啊。”   折腾了大半夜,天光泛白,凌晨四点半了,眼看天都快亮了,两人终于有了睡意。   陈正意识迷迷糊糊中,快要进入睡意了,刘知南蹭一下从床上坐起,趴过来着急的问:“陈正,我不会弯了吧?”   陈正睁眼看他,看见了他脸上的慌张,慢悠悠道:“没弯,刚刚你那里可直了。”   刘知南脸色有些白,他伸出食指,“我觉得我和你都...”他食指慢慢弯了起来。   陈正勾唇笑,低沉浑厚的笑声从胸膛里发出,“你要是一时接受不了,就当是好兄弟之间的互帮互助。”   刘知南栽回床上,“行吧,我就暂且这么想。”毕竟他活了二十八年,一直想的是娶个女孩成家立室,这一下让他接受他的媳妇儿是旁边比他还高半个脑袋,掏出来的东西比他都要长一截的大男人,他感觉还是有点不真实。   两个人都是将近天亮才睡,上午是彻底起不来了,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刘知南才睡眼惺忪的醒过来。   旁边的人枕头都凉了,陈正应该是早就起了,刘知南躺床上发了会儿呆,才穿衣下楼,别说,他今天真是神清气爽。   下了楼就看见陈正刚浇完院子里的花,收了水管转身看见了身后的刘知南。   刘知南看到他握水管的手就想起了昨晚上,他抿了抿唇,“你几点起的?”   陈正:“十二点过,饿的不行,下楼找个东西吃。”   刘知南:“哦,我也饿了。”   陈正洗干净手,看他:“你是该饿了,昨晚蛋白质消耗过多,是要吃点好的补补。”   刘知南脸热,低吼他:“陈正!”   陈正不逗他了,回了厨房捡起围裙:“中午吃菊花?昨晚摘的,扔水里保鲜到现在勉强新鲜,再放就不好了。”   刘知南去看自己屋檐下的螃蟹缸,两只小螃蟹在里面缓慢挪动着,“先说好,味道要是苦我不吃。”   陈正拿了菜篮,挑眸看他:“知道了,老佛爷。”   刘知南看他:“叫我大王!”   陈正手一扬,朝他甩了些许水滴来,笑骂道:“老子就该叫你祖宗。” 第25章   捡回来的那小半桶鹅卵石还放在院子的墙角处, 趁着陈正在做饭,刘知南将桶提了过来,挑选出几颗他最满意的石头, 清水洗净后,放进了螃蟹缸里, 陈正后面还用挖回来的青苔又给里面造了景。   “剩下这么多石头, 扔了又可惜。”刘知南真想给它们全都倒进缸里去。   陈正在熬锅底的汤,汤底是用鲫鱼煎出的汤,放了两个煎蛋,熬出来的汤浓郁奶白, 适合拿来做锅底。   听了刘知南的话, 陈正有了个想法, “你院子开了菜园后,还剩了一个一半, 不如拿来开个鲤鱼池?”   刘知南看他, “鲤鱼池?是那种鹅卵石铺砌,里面养观赏鲤鱼,还种有莲花, 上面搭建观赏平台,能坐着喝茶的那种?”   陈正搅着汤锅:“听着不错。”   刘知南:“网上看过富人的中式老宅, 里面就有这种, 造价好像挺贵的。”   陈正抬眸看他,反问道:“我不富?”   刘知南:“.........”好吧, 忘了, 这哥也是个富爷。   陈正笑了笑:“我大概会一些,材料现成,就是池水的过滤和循环要费点功夫。”   独立小院儿, 桂花树,莫奈花园,现在又要建鲤鱼池了,这日子啊。   刘知南长叹:“你还想不想要我安心死!”   他真的快要死不瞑目了,这种好日子谁愿意死!   陈正用摘回来的刺梨榨了一杯汁,现泡出来的白茶做底,加入茉莉花,半瓶养乐多,调出来一杯vc满满的饮品。   端过来递到刘知南的手里,“你这胃多久没疼过了,我看情况良好,说不定能活个十年八年的。”   刘知南接过杯子小小的抿了口,品出味道不错,才又喝了几口。   “你家这伙食,八十岁老太太来了都能好吃好喝养到一百岁。”   陈正笑:“不要求你活一百岁,八十岁就行。”   锅里的汤烧开了,陈正起身去摆菜盘,“准备开饭,不是饿了?”   刘知南骨碌起身,揉着肚子:“吃饭!”   下午三点半,刘知南终于吃上了饭,算是个下午饭。   在院子的树下,摆了桌子,铜锅里,乳白的鱼汤翻滚着,金色的菊花被煮的绽放开来,菊丝随着汤底起伏着,枸杞大枣是点缀。   刘知南下菜前先喝了碗汤,不难喝,鱼汤的鲜中带着菊花的清香,一丝微苦回甘。   陈正给他调制了一个酱油碟,往铜锅里下了一盘鱼片,是新鲜的鲈鱼现剖的,菊花汤锅,最适宜下鱼片,肉丸,排骨,鸡肉块儿。   此外还配了茼蒿,香菇,豆腐,豆皮等素菜,分量不大,但种类多,就是为了让刘知南多吃一些。   “这鱼片鲜嫩,没想到菊花做锅底还挺不错。”刘知南筷子夹了一片薄如蝉翼的鱼片,烫了十几秒就能入口了。   陈正:“以后有时间带你去中山吃菊花宴,难度很高我不会做,菊花水晶鸡,菊花松子桂花鱼,菊花杞子糕,香茅焗脆肉皖腩,很多,每家酒楼的菊花宴特色不一。”   刘知南笑道:“跟着正哥有饭吃。”   两个人边吹着秋风边涮菊花火锅,好不惬意,一顿饭吃到了下午五点。   杨黎来串门的时候,两个人还没下桌。   “你们今天这么早就开晚饭了?”   刘知南笑的眼睛眯起,“有没有可能我们这是还没吃完的午饭。”   杨黎:“!!!”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陈正:“感情你们一顿饭吃四五个小时?!”   这就是小情侣的乐趣??   陈正喝了一口刺梨汁:“两个多小时,三点过吃的。”   杨黎斜眼看两人:“正哥三餐一向准时的很,你们今天做什么了?下午三点过才开饭。”   刘知南听了后,耳朵尖轰的就红了起来,“就想吃个下午饭不行?我们又不像你每天在村里忙的东家长西家短,还要帮叔叔婶婶调解,我们不上班的,谢谢。”   杨黎这个打工人瞬间被戳中了肺管子,妈的,好气!   被气着的他,当即拿了碗筷加入了涮火锅的队伍。   “过阵子镇上有戏剧表演,去看吗?镇政府花钱。”杨黎涮了一个丸子,裹上自己调制的芝麻酱料汁,问这天天闲来无事的两人。   刘知南没有看过戏,年轻人总是对戏曲缺乏了点兴趣,“看不懂。”   陈正:“这段时间大棚采收。”   杨黎:“那算了,等放坝坝电影的时候,你们要是感兴趣再去。”   刘知南起了兴趣,“放电影?小时候那种坝坝电影?都这个年代了,还有这种看?”   杨黎吃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又往锅里倒了一盘肉丸子,“青桐湾老人多,这不快到中秋和重阳了,特地给老人们放的。”   刘知南:“都放什么片子?”   杨黎:“举起手来,人在囧途,泰囧。”   刘知南:“老人不应该都爱看些老电影吗,譬如什么刘三姐之类的?”   杨黎嗐了一声:“大过节的,看点高兴的乐呵乐呵,咱们这里的老人也不是那么落后,人家还看甄嬛传呢。”   刘知南听笑了,“有空的话我们就去。”   杨黎吐槽他:“你不天天都是个闲人么,还有空,你唯一的事儿就是窝在院子里等着正哥做饭给你吃。”   刘知南笑眯眯的看着他:“我这叫人生及时行乐。”   杨黎提议道:“要不,我给你找个事儿做做?工作清闲,工资虽然低了点,但青桐湾消费低,也够花了。”   刘知南才不想剩下的日子里还做牛马,微笑拒绝:“不用,谢谢,我就想做个闲散废人。”   杨黎也不再多说,转头道:“我刚刚来的时候看知南哥你家门口的桂花树开了,香的很,我能折两支回家去插着么,我妈爱闻。”   刘知南涮着肥牛片,点了点头:“摘吧,多摘点,陈正说要把花弄来做桂花酒和桂花蜜。”   陈正在手机上回完了农场的事,抽出空来说道:“过两天,有批大闸蟹来,正好能配着桂花酒喝。”   杨黎听的眼红,“给我留两只,我要来蹭饭!”   作为回报,杨黎说自家的柿子树红了,让他们改天去摘点回来。   天渐暗,这顿几小时的饭终于吃完,刘知南和陈正闲来无事,准备炒点板栗消耗消耗体力。   在院子里两人用砖头砌了个灶,陈正搬出了杂货间的大铁锅,幸好之前的石英砂剩了些,倒了半锅用来炒板栗。   月光下的秋夜,秋风轻轻吹拂过收割完的稻田,小道上的落叶在沙沙响,风带着刘知南院子前的桂花香飘进了院子。   猩红的火星从铁锅底飘了出来,零星的消失在黑夜,陈正挥着铁铲在翻炒板栗,板栗的香味已经炒出来了。   刘知南抬了凳子坐在边上,火光在他的脸上跳跃,他忍不住调出了手机对着拍了一张。   ZN:有桂花树,有炒板栗。(配图)(配图)   发送成功。   上班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发过什么朋友圈。   也就是辞职后才开始有了发朋友圈的习惯。   第一条朋友圈是:qnmd,归隐田园!   第二条是青桐湾的风景。   刚刚这是第三条。   发完朋友圈没两分钟,就有人评论点赞了。   刘知南点开一看,是之前公司的下属杨鳞。   杨鳞:“老大,你这是过什么好日子去了,山清水秀,庭院桂花,大晚上还在院里炒板栗,你是不是背着我们中彩票了??”   刘知南看见不由笑了,回道:“是,中了一个亿,从此过上种豆南山下的悠闲生活。”   陈正瞧见了他对着手机乐,挥着铲问他:“聊这么开心?”   刘知南又随意刷了刷朋友圈,然后熄了屏,“以前公司的同事。”   陈正哦了一声,边慢慢的翻炒着板栗,淡淡的声音在夜空悠悠道:“以前的同事都有你的微信,我没有。”   刘知南愣了下,随即笑道:“咱们两还需要加微信?”   指了指打通的院墙,“先不说咱们院子都合成一个院儿了,咱们一日三餐都在一块儿吃,这么说吧,我感觉我一天拉几回粑粑,你都知道。”   陈正:“一天两回,早上一回,下午一回,凌晨三点起来尿尿。”   刘知南:“不是,你还真知道啊!谁家好人记这些?!”   陈正:“你就说加不加吧。”   刘知南妥协,“行行行,加加加,加了也是当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八百年发不了一回消息,躺在联系列表里占个位置。”   陈正呵了一声:“我乐意。”   刘知南笑骂了两句,掏出手机扫了他的微信名片。   扫出来的微信名就是他的名字,刘知南:“得,我连备注都省了。”   陈正伸手从刘知南的手里抽走手机,埋头打了几下键盘,又重新还回了手机。   刘知南低头一看,这人不要脸的给自己打了个备注:中国好邻居。   刘知南被他的幼稚行为逗乐了,笑骂他:“你是不是有病?”   陈正挑眉,回问他:“难道不是?这锅栗子还想不想吃了。”   刘知南吃货怂了,服软道:“是是是,你最好,你和我是天下第一好!”   陈正得意的哼了声,“你最好是。” 第26章   赶在中秋节前几天, 刘知南和陈正两人将院子前的桂花摘了两大盆下来。   在院子里洗净后,用晒匾将桂花摊开,晾晒起来, 等着桂花晒干了,就能酿了。   陈正提议:“桂花还得晒, 去杨黎家摘柿子?”   刘知南:“行啊, 炒的板栗给他提上,让他尝尝我们的手艺。”   陈正:“嗯。”   两人提了一口袋的炒板栗出了门,进入秋季的青桐湾褪去了青葱,变得五彩斑斓, 山林的红枫叶与槭树是最夺目的红色, 水杉, 乌桕,鹅掌楸树叶泛出了黄色。   秋高气爽, 阳光的辉映下, 青桐湾这个小镇像是梵高笔下的油画,稻谷已收,田野留下了数不清的稻桩, 杂草被吹成了金黄,有几只白鹭在田野里觅食, 好看的不像话。   刘知南惬意的吹着风走在乡道上, 路两旁的银杏树也变成了金色,地上散了一层的银杏叶, 刘知南俯身捡了两片。   “回头我在上面签个名送你当书签。”   陈正看了他一眼:“我用平板看书。”   刘知南:“.......”   走了一会儿, 刘知南闻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臭味,他四下看了看,又抬脚看了看自己的鞋底。   然后他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旁边的人,   “陈正,你是不是踩屎了?”   陈正:“闻到臭味了?”   刘知南减轻了呼吸,蹙眉道:“好臭,就跟好多人随地大小便一样。”   陈正挑了下眉,向前走了几步,在路边捡了个东西回来。   回来后他手往刘知南的面前一放,刘知南差点没吐出来。   吓的往后连退两步,“你是不是疯了,去捡屎?!”   陈正:“没吃过白果?”   他手里提着一颗银杏果的果柄。   刘知南:“吃过,但不知道这白果还是银杏果的时候会这么臭。”   陈正:“褪了皮就好,捡点回去,天冷了拿来炖白果鸡汤喝。”   刘知南不愿意,“我能不捡吗?我真受不了这味儿。”   陈正也不勉强他,二话没说自己蹲路边捡,他自己个糙老爷们儿臭一点就算了,刘知南爱干净还是香香的好一些。   捡了半袋子,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拍,陈正还没来得及转头看,一朵金色玫瑰就从后面送到了他的眼皮子下。   陈正愣了愣,才看清这是一朵由银杏叶折成的玫瑰花。   刘知南笑:“帅哥,送你一朵花儿。”   陈正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收下了,“挺好看的。”   刘知南:“在网上跟着学的,有一阵儿花店里就流行这种银杏玫瑰花束,我们办公室有女同事在立秋那天收到过,觉得挺有创意的。”   陈正撩起眼皮儿看他:“别人都收一束,你怎么才给我一朵,去,再做几朵。”   刘知南被他逗乐了,“送你就不错了,你怎么还跟个女孩儿一样要求我送一束,别太贪心啊。”   陈正提起那半袋子银杏果,犹如捏着核武器一样威胁道:“去不去?我要一颗颗扔你了啊。”   刘知南看见那臭的不行的银杏果就立马服软了,“去去去,给你做一束,你怎么不矫情的要个999 朵呢。”   陈正:“可以吗?”   刘知南真怕他丫抽疯把他话当真了,立马炸毛道:“不可以!”   两个人就蹲在路边,一个人捡银杏果,一个人折银杏叶,消耗了快一个小时。   到杨黎家的时候,陈正就捏着那束玫瑰花敲开了门。   杨黎不在家,家里就杨婶儿一个人,看见陈正和刘知南上门,她热情的抬了椅子拿了花生瓜子出来招待。   刘知南把那袋子炒板栗给她:“我们两个没事儿炒了几锅,给杨黎和婶婶你们提点来。”   杨婶哟了声,接过就剥了一颗尝,“炒的好着呢,跟街上铺子里卖的差不多,我看你们也可以去开一家炒货店了。”   情绪价值给的到位,刘知南听的高兴,“哎,我考虑考虑。”   杨婶儿瞧见了陈正手里的花,一个大男人拿着把玫瑰花,实在扎眼。   笑着八卦道:“正小子,这是哪家姑娘送的?”   陈正看了眼刘知南:“不是姑娘。”   杨婶儿只当年轻人皮薄,“处对象就处对象呗,你们就是该处对象的时候。”   说完看了眼刘知南:“你们两个可是我们青桐湾的优质小伙儿,介绍的媒人都想给你们说婚事介绍对象,说你们啊,人才长的好,又有文化。”   刘知南听的笑:“婶儿,我这无业游民也有姑娘愿意跟我吗?”   杨婶儿:“嗐,现在小姑娘都喜欢看外表,觉得你俊气又斯文的,还是大城市来的,工作以后再找也行,咋滴,刘小子你想说一个?要是想,婶婶找人给你介绍去。”   刘知南还没开口,陈正就剥了一颗板栗塞他嘴里了,“摘柿子去。”   “对,前些天就想叫你们来摘柿子的,这两天被秋霜打过,红熟了,回去用稻草捂两天,芯儿绝对甜咪咪的。”   杨黎家楼房边上就种着三棵柿子树,此时树叶落光,枝头吊满了红柿子,在白墙黑瓦的背景里,尤显秋意浓。   杨婶去搬来了自家的木梯子,陈正踩着梯子就攀了上去,身姿利落的爬上了树干。   刘知南和杨婶在下面扶着梯子,仰头看着陈正摘下一颗颗红柿。   “杨黎妈,摘柿子呢。”有邻居阿姨路过,打招呼道。   杨婶儿大方的递了两个柿子过去:“拿回去吃,今年柿子甜。”   “哎呦,那可沾你口福了。”邻居阿姨接下了,转头又拿了两苞刚从地里掰下来的玉米,“我家种的糯玉米,甜糯的很,你拿回去蒸来吃。”   乡里人就是这样,你给我点好东西,我也把自家好东西分你一点儿,有来有往。   陈正和刘知南帮着杨婶儿摘了柿子,走的时候杨婶儿非留他们两人吃晚饭,打算杀只鸡吃。   刘知南和陈正为了留鸡一命,给杨黎家省一只鸡,农家养鸡不容易,得养个半年左右,于是借口说晚上要去镇上吃烧烤推辞掉了。   走的时候,杨婶除了给上一袋子柿子外,又给了几根长条茄子,和两根山药。   “茄子是秋茄,今年最后一茬了,拿回去蒸来吃了清秋热,山药是山上挖的野山药,炖来吃滋补。”   就是给了这些,杨婶都还想着再让两人提些自家的花生回去。   “再提拿不动了。”陈正笑,“下回来你再给。”   杨婶这才没继续给拿东西。   从杨黎家回来,院子里的桂花已经晒干水分,刘知南忍不住又凑上去闻花香。   陈正用盆装了一大碗桂花,“先做晚饭,吃了饭再酿桂花酒。”   刘知南:“OK~我去煮饭。”   这段时间他已经熟练掌握了用电饭锅煮饭的这门手艺,陈正总算是有件差事能交给他了。   在他煮饭的时候,陈正将捡的白果提到院里去洗,肥瘦相间的精选猪肋排浸泡在水里先泡出血水。   “今晚菜单,煲个白果板栗鸡汤,做一道桂花排骨,手撕凉拌茄。”   刘知南摁下了煮饭键,“没吃过桂花排骨,好吃吗。”   陈正:“还不错,算是个小清新菜系。”   刘知南笑:“还小清新,你挺可爱啊。”   陈正取了精钢砍刀出来宰排骨,“还有个话梅排骨也不错,一起做给你吃?”   “好哒~”他才不会客气,一下就答应了。   陈正知道刘知南的口味偏甜,这一类的菜他都喜欢。   三斤的精肋排分成了两份,沥干了水分,再用餐纸巾擦干表面残留水分后,陈正开始动手做排骨。   燃气灶上,白果板栗鸡已经在小火炖煮,白果特有的香味混着板栗的甜糯味飘出来了,今日用的鸡是青桐湾农家户里养了有些年头的土鸡,要炖耙还得需要些时辰。   陈正又从保鲜室拿了一个秋月梨出来,“入秋后天干,容易口干舌燥,给你做个桂花秋梨热白茶吃,生津降燥。”   刘知南嗯了一声,在平板上挑选庭院锦鲤池款式,“开长条形的,还是半圆的,旁边需要堆岩石吗,我看好多都是建楼亭在边上。”   陈正削着梨,切成小梨块儿,放进白瓷盖碗里,再用黄糖水掺着一半冲泡好的老白茶一起小火煮沸5分钟。   茶香溢室,陈正走过去从刘知南的手里接过平板,认真看了他挑选的几个样式,最后敲定了一个半圆形的池样,“旁边建个小亭,种些水生植物,养上十几尾锦鲤,去那里一坐脚下就是水,冬天能在里面烤火煮茶喝。”   刘知南撑着下巴冲他笑:“听着简直太棒了,希望我能活到这个冬天。”   陈正曲起指骨往他脑门上磕了一下:“好吃好喝养着你,还能活不到?”   说完,陈正回到厨台,将煮好的白茶水冲泡进梨块儿中,再盖碗煮了两分钟,梨块儿变得软糯,一抿就化,完美的与茶香融到一起,最后撒上一把今日晒干的桂花。   “天干了,以后每天给你做一热果茶喝。”   刘知南抿着嘴里甜糯的梨块儿,白茶香充斥着味蕾:“我这神仙日子~” 第27章   等刘知南慢吞吞的把那碗甜茶喝完, 陈正的白果板栗鸡汤也煲好了,他先是将排骨都炒制好糖色,一分为二, 一锅是淋上蜂蜜桂花酱汁,一锅是用话梅, 黄酒等大火烹制收汁。   今日的菜偏甜口, 刘知南胃口很好,一个人吃了两碗干掉了三分之二的排骨,用了饭,陈正还是让他喝了一小碗鸡汤。   慢悠悠的用过晚饭, 两个人便将桂花, 白酒, □□糖搬到餐桌上,洗净了三个大玻璃罐。   一比一的冰糖与桂花, 白酒灌入八分满, 两人特意去酒坊打的清香型白酒,才不会掩盖了桂花的芳香。   桂花飘在酒里,刘知南隔着玻璃看, “多久能喝?”   陈正:“冰糖融化,过几天就能喝, 赶得上今年的大闸蟹, 到时候配着桂花酒吃。”   刘知南笑:“真快啊,中秋节要到了, 我们是不是得去买几个月饼吃吃。”   陈正:“镇上的月饼偏老式, 还是五仁馅的和红枣之类的,你喜欢?”   刘知南摇头:“有点子腻,特别是五仁的, 这玩意儿不知道谁发明的,你听没听说过,一个五仁馅儿的月饼能干掉三分之二的欧洲人,让他们过敏死。”   陈正拧紧玻璃罐的盖子边看着刘知南笑:“那以后战争爆发,是不是我们只需要把五仁月饼打成粉,用无人机喷撒,就可以获得战争的胜利。”   刘知南拍手:“不可否认,你是个军事天才。”   陈正挑唇:“谢谢,我的军功章有你的一半。”   两个人笑了会儿,刘知南又问:“你吃过一种最恶毒的馅儿吗,红绿丝。”   陈正摇头:“我不爱吃糕饼类。”   刘知南提起就咬牙切齿:“用桔子皮或是萝卜皮做的,糖腌上色,咬一口齁死,还有那冬瓜糖,小时候藏在月饼馅儿里,反正贼难吃了。”   陈正看着他一脸嫌弃的样子,笑道:“那你喜欢什么馅儿?”   刘知南:“莲蓉蛋黄,椰蓉奶香也不错。”   陈正嗯了一声:“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做一做月饼,总比镇上的好吃些。”   刘知南:“你还真是个全才啊,烹饪大师就算了,还会搞烘焙。”   陈正睨眼看他,“青桐湾就是个小镇,你要是想吃点年轻人的东西,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动手。”   刘知南撑着脸颊,偏头去用手指玩花瓶里的芦苇,“其实挺不错的,将吃喝玩乐这件事具体下来,每天去体验一种新鲜事,不为名利赚钱,就一个目的,吃好喝好。”   陈正将桂花酒的玻璃罐依次放到客厅的木柜上,白天刘知南送的那束银杏花被插到了旁边的花瓶里,占着一个射灯独照的主位。   刘知南也没想到自己的花能有这份对待,看见陈正挺重视的他还觉得是有点高兴的。   两个人在院子里闲坐了会儿,十一点钟困意来袭,刘知南熬不住了,打了个呵欠要去睡觉了。   陈正坐在椅子上,拉住他的手腕问:“我还能睡那一半床吗?”   刘知南抿了抿唇,一时有点沉默,他垂眸看进陈正的黑眸里,竟然能在里面看出一丝欲望出来。   他轻声问:“沙发干了吗?”   陈正嗯了一声,自从上次沙发打湿,过了好些天了,再不干真说不过去了。   主要是,再撒水,沙发的海绵芯儿真的就要发霉了。   刘知南:“你问的有些多余了,你的卧室还能不让你睡。”   陈正松开握住他手腕的手,笑道:“知道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从同居一院,成功到了同居一床。   到了睡前时间,刘知南和陈正平躺在床上,虽说已经同床共枕好几天,但从今晚不一样了。   他们中间的那层纸好像越来越不见了,今夜更是没有理由的睡到了一张床上。   刘知南先开口说了句:“晚安。”   陈正在床的另一侧回他:“来吗?”   刘知南:???   自己说的是晚安吧,他不应该回我一句晚安?   然而几秒后刘知南说:“来。”   陈正低沉一笑。   这一次又是刘知南先缴械投降,他脸红的看着手里还精神抖擞的小陈正。   “不是,你是不是有点什么障碍问题?”   陈正擦着手看他:“时间久也算问题?”   刘知南:“久不是问题,可你这...也太久了点....”   陈正:“是你技术不行。”   刘知南索性翻脸罢工了:“我手都快磨肿了,还说我技术不行,你就这么挺.着睡吧。”   说完,翻过身去了。   陈正对他的罢工行为很无奈,掀开被子:“自己爽完就翻脸?”   刘知南打了个呵欠:“瞌睡来了,你老自行解决吧。”   陈正不说话,坐在床上看着刘知南的后背,后颈白皙,脊背消瘦,一双蝴蝶骨往外凸起,侧躺着还有好看的腰线。   刘知南的纯棉白t往上卷了些,露出了腰窝。   陈正嗓音很低,又沙哑:“你腰下面为什么有两个凼凼?”   刘知南无语,解释道:“他妈这叫腰窝,什么凼凼!”   陈正哦了声,伸手去摸了下。   刘知南的腰窝还没被别人摸过,挺敏感的,陈正指腹贴上来的时候,他忍不住轻颤了下。   “还挺好看。”   刘知南唔了声,“我谢谢你的夸奖。”   腰窝下是挺翘的屁股,刘知南穿着白色的四角内裤,看的陈正嗓子快要冒火了。   “能顶顶吗?”   刘知南:!!!什么玩意儿。   这次陈正没等他说话,手臂直接揽住刘知南的腰,整个人就从后面贴了上来。   滚烫的胸膛紧贴着刘知南的后背,腰被死死勒着。   “不是,你......”   刘知南话还没说完,身后就已经感受到了。   等着陈正一声沙哑的喘声在他耳边响起,刘知南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   特别是大腿部分,妈的,应该是快磨破皮儿了。   “杀了你....狗玩意儿。”刘知南气息不稳的躺在床上。   陈正帮着擦干净后一点没心虚,“互帮互助,帮了你几回,也该你帮一次了。”   刘知南双眼盯着天花板:“你说我是个雏就算了,我居然还被你这个大男人顶....”   陈正:“下次给你顶。”   刘知南:“算了吧,你屁股没我翘。”   陈正笑出声,一把抱住他,揉他柔软的头发:“你怎么就这么好玩儿。”   刘知南:“少惹我,这下能睡了么。”   陈正又揉了他两下,“行,睡觉。”   卧室的床头灯熄灭,青桐湾陷入了深夜的沉睡。   *   这几日的天气好,刘知南和陈正的锦鲤池就开工了。   两个人没请工人,轮换着挖半米深的池坑,挖半天歇半天的,也算是快完工了。   杨黎来通知他们晚上有电影看的时候,瞧见了池坑,问他们:“你们这又要干什么?”   刘知南洗干净了手,留陈正继续挖,他歇一会儿,坐在了椅子上,抢过了杨黎给自己倒的茶。   “建锦鲤池。”   杨黎:“好好的怎么想着建那个,不过,院子里有个锦鲤池确实好看。”   刘知南笑:“山上溪底的石头好看,捡了一桶回来,想着用来做池底。”   杨黎羡慕的很:“你们这院子本来就漂亮,以后有了锦鲤池怕真是个世外桃源,我都想搬过来住,我想种个花,我妈都不肯,说要拿来种菜,她哪知道年轻人想要个漂亮小院儿的心情。”   刘知南:“以后没事你多来玩。”   杨黎点了点头,“对了,今晚上开始放电影,去看吗?”   中秋在青桐湾算个大节日,政府喜欢把中秋和后面的重阳节放在一块儿过,请本土戏班子来给老人唱三天大戏,年轻人也有坝坝电影看,上回杨黎就说过。   刘知南:“晚饭吃的早就去。”   陈正过来对杨黎道:“杨婶买月饼了没有?”   刘知南:“没买,我发了一盒,但我妈不爱吃,镇上铺子里现做的今年要卖6块钱一个,她又不想去买,说吃不吃都一回事。”   陈正揉了揉脖子:“下午我们要做月饼,晚上给你家送几个去。”   杨黎也不客气:“行,反正正哥你做的东西都是贼好吃的。”   杨黎还要去其他地方宣传,待了十几分钟就走了。   眼看池坑挖的差不多了,陈正说:“改天去镇上请几个泥瓦师傅来平水泥底,到时候咱们捡的鹅卵石就铺到底部去。”   刘知南笑:“波光粼粼下,鹅卵石得多漂亮,再配上游动的锦鲤。”   陈正问他:“旁边的花卉种哪些?有喜欢的吗?”   刘知南对花草不了解,只说:“你决定就行。”   陈正:“后面选一些,让你挑。”   干完活,下午便开始做月饼。   桌上放置着黄油,芝士,面粉,奶粉,蛋液,糖粉,刘知南帮着揉面团。   陈正也没做过月饼,只能是从网上找出教程来,他跟着学,打算做四个口味的,奶黄酥皮月饼,莲蓉咸蛋黄月饼,还有冰皮桂花酒酿月饼。   刘知南揉着面团问他:“不是四种?还有一种是什么馅儿?”   陈正:“云南火腿月饼。”   “肉的?”   “嗯,火腿猪油蜂蜜白糖。”   刘知南没吃过肉的,他的认知里,月饼该是甜的,最多是咸蛋黄的咸,哪能是肉的呢。   陈正:“做出来你尝尝,我觉得味道还不错,火腿是我找人在云南买的诺邓火腿,咸香。”   刘知南接受万能,“好~” 第28章   下午的阳光悠闲漫长, 老板趴在落地窗前晒肚皮,秋风一吹,屋檐下用稻草串着的柿子便轻轻摆动。   屋内柔柔的响着轻音乐, 陈正在一旁揉饼皮,揉好的饼皮便递给旁边的刘知南, 由他将蛋黄包进去, 然后放到模具里去压成花型。   两个人配合倒算是默契,烤箱叮了一声,一盘奶黄酥皮的月饼新鲜出炉了。   “尝尝。”陈正掰了半个吹冷后递到刘知南嘴边。   刘知南想也没想张开嘴就咬了一口,蛋黄还是流心的, 饼皮掉渣, 奶香浓郁。   他朝陈正竖起大拇指:“绝了, 要不明儿我们就去支个摊卖月饼去算了。”   陈正将剩下半个吃进嘴里,笑着说:“有没有想过咱们的这些食材, 去摆摊, 根本回不了本。”   他们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六块钱一个的价格,他们白赔人工和食材费。   刘知南:“我开玩笑的, 还真以为我那么勤快。”   陈正见他脸颊上有白色的面粉,伸出大拇指, 用指腹为他擦拭干净。   “你好像长白了点。”   刘知南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吗?我感觉我在青桐湾晒得太阳还挺多的。”   陈正嗯了声:“气色好了,皮肤摸着都比以前滑。”   刘知南瞪他:“去, 我又不是女孩, 要什么滑,你的火腿月饼好了么。”   陈正看了看烤箱时间:“还得十几分钟,先给你煮个果茶喝。”   刘知南坐到餐桌前:“待会儿吃了饭, 咱们也去看电影呗,提上一袋子炒板栗去。”   陈正手里用水果刀去着山楂的核,点头:“去吧,还挺热闹的。”   刘知南想起了他以前在镇上读初中的时候,“那时候镇上也有这种坝坝电影看,我的好多同学逃了晚自习都跑去看,那时候老师也不怎么管,我看着他们都走了,心里痒的很,也想去。”   陈正冲着红茶,静静听着他的话,“那你去了吗?”   刘知南摇头:“去了,可走到一半又回来了。”   “怎么?”   刘知南无奈一笑,有些心酸:“那次放的电影是英雄本色,可好看了,我没忍住,也放了笔溜出去了,可走到一半的时候看见我姥姥和我妈还在街边给人补衣裳,当时我就没什么心思了,转身就又回学校去了。”   陈正抬眸,没说话,看他的眼神有些心疼。   刘知南:“那时候就想着好好读书,以后赚大钱了让老太太和我妈过上个好日子,结果,大学的时候,我姥先没了,工作没几年,我妈又得了癌症,唯一庆幸的是那会儿我手里有些钱了,能给她治了,可最后也没留住她,她走的时候瘦的就剩皮包肉了,还抓着我的手说,她对不起我,把钱给我糟蹋了。”   陈正将一盅山楂草莓热红茶放到他面前,“所以你才不想治了?”   刘知南轻轻一笑:“我妈走了后,就我一个人儿了,我没什么奔头,就每天想着工作赚钱,至少也算是个目标,生活一塌糊涂,等我也确诊癌症的时候,才觉得真累啊,剩下的日子只想好好的享受生活。”   陈正看着他,“我陪你。”   烤箱传出叮的一声,打碎了这有些沉重的气氛。   “月饼好了。”陈正带上防烫伤手套去端月饼盘子。   刚出炉的火腿月饼散着浓浓的咸香味,月饼壳比其他月饼稍硬一些,也不是扁平的样子,是稍小的椭圆球形。   刘知南接过盘子,掰开了一个,里面满满的火腿颗粒掺杂着蜂蜜白糖,晶莹剔透。   咬下一口,咸甜鲜香,特别是里面还加了些黑松露,添了独特的口感。   “虽然感觉有些怪,但不得不说,好吃!很香,油润的口感。”刘知南吃了小半个后点评道。   陈正:“那给你多留几个,晚上每一种口味捡两三个去给杨婶。”   刘知南嚼着嘴里的火腿颗粒,慢声问陈正:“陈正,你家里人呢?中秋,你不给他们送点月饼吗?”   陈正抬眸,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我与家里基本上没什么关系了。”   刘知南意识到了什么,道了一声:“抱歉。”   陈正笑了下:“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触碰的禁区,我坦然接受,并且十分想得开。”   刘知南:“那....说说?我还挺好奇的。”   陈正喝着刚刚泡冲的红茶,“我爸早年在上海打拼,生意做的难,那会儿我妈就出车祸没了,我当时只有八九岁,我爸没空管我,我就一直待在青桐湾和我爷爷住,后面他生意开始做起来了,就娶了个小他不少的,她结婚后就给我爸生了个儿子,我爷爷后来没了,她的就撺掇着我爸给我送出国,我爸听了,给我送国外去,一待待了十二三年。”   刘知南听了挺同情陈正的:“果然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陈正笑了笑:“后面我回国了,跟我爸也不亲,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我也不想去掺上一脚,而且他那些家业我也没出什么力,跟我和我妈没太大关系,我也不去念着,在公司上了几年班,就回青桐湾待着了。”   刘知南:“你这心态不错啊,要是旁人碰上这事儿,不是惦着你爸手里的家产,就是过不去亲情这道坎,没你过的这么潇洒。”   陈正笑了笑:“你也别太夸我,主要还是,我爷爷那会儿记着我,没事就找我那亲爸要钱,给我买山买地存银行的,我也不亏。”   刘知南:“.........”   两个人侃了半天,天渐渐暗了下来。   下午做的月饼两个人就着红茶吃了不少,没多少肚子吃晚饭了,但刘知南那脾胃又不能不吃,陈正便去菜园子里剪了一把青菜,熬了一锅素菜山药粥,就着新腌的泡菜随便吃了一碗。   晚上七点,天色蒙黑,陈正和刘知南提着一袋子炒板栗就出门了。   乡道上前前后后走着青桐湾的人,都是去看坝坝电影的。   有个大爷笑道:“以前去看电影,还得自己拿着板凳去占座,走的时候有些孬孙,拿了我家好凳子,留个断腿的给你。”   话一出,逗的路上的人都在笑。   大婶儿说:“以前没路灯,晚上看了电影摸黑走路回去,那会儿没有水泥路,都是田埂小路,经常都有人摔田里去。”   旁边的婶儿笑:“别提了,以前我去看电影,大晚上的,演的是邵氏电影,吓人的很,那会儿看里面的鬼啊妖的,给人吓的起鸡皮疙瘩,晚上回家不敢一个人走,三五个姑娘一起回家,走半路上,听见有人在背后叫我们,哪敢回头,吓的大叫,然后拔腿就跑,后面才知道,是我们其中一个人的爸爸在后面喊我们,哎呦,笑死个人。”   刘知南听的也笑,“大妈大爷们还挺逗的哈。”   陈正:“老一辈也年轻过,只是被发展太快的时代落下了而已。”   刘知南吹着夜风,“我们平凡人大多都是时代前行中车轮碾过后的一粒尘埃,不是什么大人物,平凡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坝坝电影选在了青桐湾的大榕树下,去的时候前几排已经坐满了人,树下拉着一张白色大幕,放映员在调试着放映机。   陈正和刘知南是年轻人,主动坐在了后面的位置。   都是邻里街坊,打招呼和闲聊的声音就没断过,电影还没开始,现场就已经热闹的很了。   刘知南有种回到了童年时代的感觉,那会儿楼上楼下的邻居都相处的很好,谁家有事都去帮,谁家大人不在,也能被邻居叫去家里吃饭。   刘知南感慨道:“我在城里买的房子,住了好几年,我也没弄清过同楼层的邻居是谁,长什么样,反正大家从来不打招呼,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   缺少了点人情味。   陈正笑:“谁不是,我上班那几年,早上眼睛一睁就要去公司,晚上狗都睡了我还没下班,邻居连我面儿都没见几回。”   电影已经开始了,放的是徐峥,王宝强的泰囧,刘知南借着电影的光亮看陈正:“你都忙成这样了,你怎么谈恋爱?”   陈正看他:“所以说是前女友,手都没牵两回,见面都在公司。”   电影里王宝强拿着手机追上徐峥,大喊道:“在我这儿!”引得在场的人大笑,刘知南被欢快的气氛感染了,觉得这比自己第一次看的时候还要搞笑,他跟着笑了笑。   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陈正:“我听你这话,你好像也是个雏......”   只牵过手,那不是雏是什么。   陈正挑眉,然后将剥好的板栗塞进他的嘴里,笑骂道:“看你的电影吧。”   刘知南:“咱们大哥不说二哥,你还有脸笑我....”   陈正不语,只一味吃板栗。   刘知南得意的从他手里抓了几个板栗继续看电影了,电影还在继续,笑声一阵比一阵高。   气氛太欢乐了,婶婶大爷们一个比一个看的认真,刘知南觉得比电影院可有意思多了。   他的板栗吃的太香,旁边的大妈们时不时看他一眼。   刘知南不吃独食,将袋子递了过去,“婶儿,尝尝呗,我两自己炒的。”   大妈客气了两句,抓了一把,袋子一个个传递了过去,不一会儿周围的人手里都剥上了板栗。   “香!刘小子,你这板栗香的很嘛。”   “还是你们年轻人会,我们装两把花生瓜子就来了,都没想到装个炒板栗,剥着吃看电影还挺得劲儿的!”   “赶明儿,阿爷家的花生你们来装一口袋回去,不白吃你板栗,哈哈哈。”   刘知南和陈正笑着回大爷大妈的话。   电影放完,回去的路上,月光皎洁,两人走在路上,刘知南觉得分外高兴。   他肆意的走在水泥乡道上,吹着夜风,头顶整片星空,笑着说:“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热闹,亲切,很有人情冷暖,陈正,我好高兴。”   陈正回头看他:“高兴归高兴,能不能自己走,你老是让我拖着你,算怎么回事。”   刘知南:“......” 第29章   后面几天两人去请了镇上的几个工人, 几天就把院里的锦鲤池修好了,水一灌,池底的鹅卵石如刘知南想的一般好看。   “锦鲤买什么颜色的?”陈正问。   刘知南喝着龙眼玫瑰热白茶, 坐在池边想了想:“金的一定得要,红的多买两条, 花的也能买一点, 黑的不要,不鲜艳,显得不喜庆。”   陈正嗯了声,说:“待会儿我就联系卖水产的朋友发鱼来。”   刘知南看他:“这池子不得空置一段时间?马上就能放鱼?”   陈正:“为什么?”   刘知南:“房子新装修了还得散甲醛味, 鱼池不用?”   陈正被他逗笑了, “你甲醛吸多了吧。”说完, 在微信上给朋友发消息去,过了会儿朋友那边发了几张图片来。   “银的喜欢吗?”   刘知南咬着嘴里的龙眼, 抬眸问:“哪种银的?”   陈正把手机递了过来:“蝴蝶鲤鱼, 大摆尾。”   刘知南接过来一看,哇了一下,“这鱼漂亮。”   陈正也觉得这鱼很漂亮, 通体银白,鱼摆飘逸, 有一种高贵冷艳的美, 怎么说,他感觉和刘知南还挺配。   刘知南真心点评道:“好看, 跟银子做的一样, 一看就贼贵。”   陈正:“........”   朋友听说他修了个鲤鱼池,答应明天就给发来,那几尾蝴蝶鲤鱼算送他的了。   鱼是选好了, 两个人又头挨头的坐在院子里挑选造景的植物。   “睡莲好看,要一些,种水里。”   “一叶莲也好看,种一点就好,别把睡莲挡住了。”   “这就是水生鸢尾?那可以种两株。”   刘知南笑:“回头能买只乌龟放里面吗?”   陈正停下滑平板的动作,“喜欢乌龟?”   刘知南:“嗯啊,名字都取好了。”   陈正挑眉看他,不说话。   刘知南:“正正。”   陈正也不生气,大方道:“买两只吧,一大一小,父子俩,大的叫正正,小的叫南南。”   刘知南瞪他:“我才不要当龟儿子!”   两个人的话还没说完,院门的门铃就响了,两人停下话来。   陈正起身:“应该是大闸蟹到了。”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冷链运输的快递人员,旁边放了两个大的泡沫箱。   签收后,刘知南和陈正将泡沫箱搬到厨台,里面用绳捆的整整齐齐的大闸蟹都还活着。   刘知南有过吃蟹的经验,但对满箱活蹦乱跳的大闸蟹却是一点都无从下手。   陈正熟稔的拿出剪刀将绑绳剪开,放在水池里,倒入白醋,盖上防罩免得逃出来。   “泡两个小时再清洗。”   刘知南看向另一箱:“这箱也是?”   陈正摇头:“一箱我们都吃不完,另一箱是秋刀鱼,秋季是最鲜美的时候,鱼肉软嫩肥腴,我不想让你错过。”   刘知南哼唱出那句歌词:““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   陈正撩起眼皮儿看他,嘴角浅蕴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怎么?这是告白?我是你初恋?”   刘知南心砰的一跳,他脸微热,笑骂道:“你自恋啊你。”   陈正挑唇笑了下,用尖刀划开了封箱胶,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长得像刀一样的鱼,头尖尾尖、身泛悠蓝的银光,暗灰色的背和银白色的腹,清冷而干净。   “很新鲜,我给你做个生鱼肉,再做个香煎秋刀鱼。”   刘知南用球逗着老板,“你做什么都行,反正你做,我吃。”   “至少让你有个菜单知情权。”陈正用刀划开秋刀鱼的鱼腹,清理内脏。   刘知南笑:“我又不会做饭,说实话,没遇上你之前,我可能很多东西都没有吃过。”   陈正看他:“那你平时吃什么?外卖?”   刘知南将手里的球扔出去,老板猛地蹿出去追球,回头看陈正:“差不多,上班点外卖方便又便宜,在家就去楼下的小餐馆随便吃一口,比如黄焖鸡,或者随便炒一个菜,以前还爱吃麻辣烫,后来麻辣烫越来越贵,我觉着划不着了,就没怎么吃了。”   陈正对外卖知之甚少,他挑眉:“外卖便宜?”   刘知南翻了个白眼:“你吃的外卖应该是那种私房菜馆或者五星酒店的盒饭,我吃的可能都不是能堂食的店,百分之八十是预制菜,但他能用劵,膨胀出来能减十二块,反正二十的劵我是没看到过的。”   陈正脸色沉重:“所以少吃外卖,你那胃指不定就是被毒出来的。”   刘知南已经记不得胃疼的感觉了,自从吃上了陈正的饭,他是营养健康,有汤有菜。   “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开个私房菜馆?”   陈正抬眸:“我做饭,一是爱好,二是为了自己,有你这么一个食客就行。”   刘知南有点可惜:“我还真觉得是个来钱的路子。”   陈正:“我不缺钱,谢谢。”   刘知南伸长脖子:“我好奇,你银行卡的余额到底有几位数。”   陈正冲他勾了勾手指,刘知南把耳朵凑了过去。   “见过小目标没有?”   刘知南:“没有。”   “我有。”   刘知南微笑,人甜嘴甜:“哥,你看我能跟你混吗。”   陈正挑了下眉,不和他打趣了,水池里的螃蟹已经浸泡好,陈正用剪刀剪开了捆螃蟹的绳子,然后找了个小刷子开始刷洗钳子,肚脐,最后把蟹肠挤出来。   大闸蟹正是膏黄的时候,用来清蒸最好,但不可能蒸一箱,索性又捡了些出来做香辣蟹。   “大闸蟹煲个粥给你喝。”   刘知南:“谁喝粥啊,我要吃香辣蟹。”   陈正:“那别做香辣蟹了,我把蟹膏弄出来做蟹黄豆花。”   刘知南:“别啊,哥!一桌子清淡菜,嘴里淡的没味儿!”   陈正不说话,双手撑在厨台,双肩打开的看着他。   刘知南服软:“行,喝粥就喝粥,就喝一碗啊。”   大闸蟹在锅里清蒸,已经蒸的七八分熟,砂锅里的白粥米香味已经熬出,陈正挑了几只肥硕的大闸蟹,一只对剪成几半,掺着姜丝一起倒进砂锅里,另加了些新鲜虾肉,香菇,生菜碎,将浓白的白粥染成金黄色,最后起锅时撒下一把香菜。   “先吃。”陈正盛起一碗,递送到了刘知南面前。   “闻着还挺香。”刘知南拿起瓷勺吃了一口,鲜香浓稠,螃蟹鲜甜。   过了两分钟陈正又推了一小碟的凉拌黄瓜来,黄瓜是昨天他农场里刚收的小黄瓜,脆嫩可口,清香多汁,用香醋,一点香油一拌,最是开胃解腻。   看见刘知南吃了半碗,他这才起锅烧油,开始炒香辣蟹。   螃蟹裹上淀粉,热油下锅,炸的金黄,火锅底料,啤酒,豆瓣酱,耗油在锅里伴着螃蟹翻滚,里面加了年糕,洋葱,增加丰富的口感。   清蒸螃蟹上桌的时候,杨黎来了。   “我可算是赶过来了,开饭了么。”   刘知南咽下嘴里的一口粥:“刚好。”   杨黎探过脑袋去看:“知南哥,你吃的什么?”   刘知南:“螃蟹粥。”   粥只熬了小半锅,陈正用勺子挖着锅底,刮刮搜搜的凑了一碗出来,“给你留的。”   杨黎也不嫌弃,端过粥先填填肚子,趁着他们还在吃粥,陈正开始处理秋刀鱼。   手起刀落间秋刀鱼从背部去了鱼皮,切成薄薄的鱼片,上面改了花刀,陈正用新鲜的柠檬汁做调味,铺成一盘生鱼片,另一半则是刷上酱油汁一点葱花芥末做成秋刀鱼手握。   平底锅刷油,肚里塞了柠檬粒,被黑胡椒,料酒腌制过的秋刀鱼下锅,小火煎成两面金黄酥脆,最后点缀上刚搽出的青萝卜泥,   饭摆在了院子里,时至中秋前后,月亮圆而皎洁,月色下,螃蟹,秋刀鱼,桂花酒与中秋格外匹配。   刘知南不熟稔的拆着螃蟹,陈正看不下去了,接过来替他拆螃蟹,剪去螃蟹腿,大腿推出小腿肉,拆掉螃蟹壳,去掉牙齿,腮部,将蟹肉和蟹黄堆到刘知南的盘子里。   杨黎啃着香辣蟹,默默的看着他家正哥对人的无微不至。   他羡慕道:“哥,你们感情真好。”   刘知南喝了一口前些天他们自己酿的桂花酒,芳香馥郁,承认道:“他对我确实挺好的。”   陈正对他真是没得说,他要是个女的,他绝对嫁给他,可自己是男的,不知道别人要不要。   杨黎叹了口气儿,他性取向是女的,没办法接受两个男的一起过日子,不然他也找个人凑合算了,也不至于老是去相亲,嘀咕道:“要不我也弯了算了。”   刘知南没听太清:“玩什么?”   陈正挑眸来看他,杨黎对上他正哥的眼神,就知道他正哥听清楚了。   杨黎被看的背脊发凉,他可不敢走这路,他妈指望着他呢,忙道:“我就随便说说,我妈从小一个人养大我不容易。”   陈正将视线收了回去。   刘知南也没再问,忙着低头去扒拉盘子里的一堆蟹肉。   月上枝头,饭吃完了,杨黎打着饱嗝手里提着一袋子月饼要回去了。   “对了,正哥,今儿在镇上,有个美女在拿着地址找你家,说是你朋友。”   陈正埋头洗着碗,还没来得及开口,刘知南就先开口问:“谁啊?美女?有多美?”   杨黎啊了一声,挠了下头,才不敢乱挑拨两人的感情,道:“就还行吧,双眼皮儿,长头发,个子高...应该是大城市来的,我说我也不清楚,你再问问吧。”   他虽然是个村官,但也不想管这些,自己找上门的美女,他要是真给指了路,那知南哥这个正宫不得把他轰出去,以后还怎么来蹭饭。   说完,杨黎就走了,刘知南反坐在餐椅上,双手搭在椅背,语气幽幽,自己都没留意透着一股子酸味儿。   “陈大帅哥,说说呗,哪枝桃花上门儿了?”   陈正刚刚听杨黎一说,就猜到了,他淡淡掀眸看灯光下的刘知南,自认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前女友。” 第30章   刘知南心里咯噔一声, 几秒后才慢慢笑了笑:“哦,余情未了啊。”   陈正还没说话,院子的门铃就响了。   铃声回荡在屋内, 两人心知肚明,门外是谁。   陈正摘下围裙, 淡声道:“我去开门。”   刘知南没说话。   陈正穿过院子, 去打开了院门。   院门口,许一冉内搭着一条真丝长裙,外穿一件高档风衣,脚踩白色细跟高跟鞋, 及腰的大卷发披散在身后, 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乱, 大红唇,流星眉, 精致又美丽。   “好久不见。”陈正见了她, 情绪没有丝毫的起伏。   许一冉忐忑了一路的心,在见到面前的陈正后,更加紧张了, 她用练习了一路的完美弧度微笑道:“好久不见,正哥。”   陈正做了个手势:“进来说。”   许一冉:“好。”   刘知南站在檐下, 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人, 莫名觉得还挺搭的,他心里不得劲儿。   许一冉也没想到陈正家里还有人, 看见刘知南, 她礼貌的笑了笑,主动打招呼道:“你好。”   刘知南点了点头,“你好。”   “你是陈正的.....”   刘知南哦了一声, “邻居,我住隔壁。”   陈正在后面皱起眉头,他很不喜欢刘知南在外人面前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他补充道:“我们住在一起。”   刘知南:!!!   许一冉转头看陈正,陈正挑眉看着刘知南:“我说错了?”   刘知南咬牙,你丫再逼逼呢,你怎么不逼逼出去我们还睡一张床呢。   许一冉对陈正笑了下:“陈正,我还没吃饭呢。”   陈正转头看她,没理她吃没吃饭,说道:“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   许一冉脸色有点白,美人快要落泪,刘知南看着都心疼。   许一冉结巴道:“我就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刘知南心里更不得劲儿了,他蹭一下站起来,“我回我家去了,我床垫应该干了,你们聊。”   说完便直直走了,刚走出门两步,刘知南就停住了,心里骂:他妈的,他不来挽留我?   想完,他回头透过落地窗一看,好家伙,两人都抱上了。   屋内,许一冉突然冲上来抱住陈正,他还没有挣脱开,刘知南又回来了,砰一声,推开门。   把刚要说话的许一冉吓的浑身一颤。   刘知南抿了下唇:“我东西忘了。”   陈正平静的推开许一冉:“忘什么了?”   刘知南一时想不起来,只在心里骂狗东西,看了一圈儿看见了厨台上的炒板栗,最后提着一袋子炒板栗走了。   屋内又只剩下陈正和许一冉两人,看见许一冉还想再冲上来抱他。   陈正伸出手直接按在她的脑门儿上,“有话离我半米远说,不然你就去门外说。”   “陈正....”许一冉美眸湿润,又要哭了。   “再哭你就去院外哭完了再回来说。”陈正冷声道。   许一冉微微一叹,然后露出狡黠一笑:“妈的,这招对你还是没点子用。”   陈正拉开椅子先行坐下,给她倒了杯柠檬水,从桌上递了过去,“怎么找到我的?”   许一冉坐在对面,双手抱着玻璃杯,轻声道:“海哥给的,昨天跟他还有一群人吃饭,他说你找他要了一批锦鲤,我叫他把地址给我了。”   陈正:“那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许一冉又开始卖可怜:“就是想来看看你...你当初要离开零扉,我就该跟你一块儿......”   陈正没等她话说完,“打住,许一冉,你应该知道当初我们谈恋爱是为了什么吧。”   许一冉叹了口气,“知道......”   当初,陈正已经是零扉做出很大成绩的工程师了,她还是个初出茅庐刚进公司的新兵蛋子,跟在另一个团队的手下,那个团队的老大叫楚南,是个脾气爆,三十二岁还未婚的地中海大胖子。   许一冉长相身材都不错,在这个行业,她算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   刚进公司没多久,楚南就瞧上她了,明里暗里的追求她,她在人手底下做事,不好拒绝的太直接。   很多次被楚南叫进办公室的时候,都是遇上了陈正恰好过来,顺势她才能溜走。   年会的时候,楚南叫人订了一大束花,看那架势是必须把她追到手,许一冉灵机一动,索性抢先一步,先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给陈正当场表了白。   陈正当然看见了她的羞囧,眸子里噙着的泪水,一个二十四五岁刚踏进职场不久的女生,这种情况确实无助,为了让她下得了台,也为了日后她不再被楚南骚扰,同时,她也能给自己挡些桃花麻烦,于是他点头答应了她的告白。   两个人后面就开始了假恋爱,上班在众人面前牵牵手,下班是男女正常社交距离,陈正的分寸拿的很好。   许一冉是个有能力的女生,在零扉一路成长,两年就做上了副工,后面更是和陈正合作,推出了零扉最长久也最火的游戏,玩家。   许一冉想要陈正跟她出去单干,一起开拓更大的市场,她坚信他们的合作会有更大的机遇。   陈正没同意,他与许一冉有诸多地方的不合适,他厌倦了高强度的工作,没有自我时间的生活方式,索性将游戏股份全部让出,拿着钱回到青桐湾享受生活。   许一冉在职场上有野心,她仗着自己手里的游戏股份,成功跳槽到更高的公司,想要开拓更大的职场人生。   两人一拍两散,合作结束,此后四年未见。   “说说,是不是又遇到麻烦了?”陈正噙了一口水慢慢咽下。   许一冉在外是个有能力的女强人,唯独遇上了陈正,就成了个听话的小女生。   “呜呜呜,岩雀里的那一群王八犊子,想搞垮我,挖我人就算了,还想稀释我手里的股份......”   陈正叹了口气儿,扯过桌上的卫生纸递了两张过去,看来今晚有得听了,耳朵都得塞满茧子。   “这一群瘪孙,我@%&..........”   等许一冉哭哭啼啼的吐槽完,陈正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一点。   刘知南不知道睡没有。   陈正看她:“说完了没有。”   许一冉带着重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陈正:“你晚上睡沙发。”   许一冉哦了一声,看见陈正开门要出去,“那你呢?”   陈正推开门,说了声:“我去隔壁邻居家睡。”   许一冉:???   月光很亮,陈正出了屋,刚想从院子走到刘知南家去。   就看见原本有着一道院墙的位置,地上似乎有一张A4纸。   陈正走近了一看,还真是,用一个石头压着的,他俯身将纸捡了起来。   只见上面用黑色签字笔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大字:“三八线,越过是狗!”   陈正看笑了,他能想到刘知南气愤的表情。   他将纸捏成团,揣进了裤兜里,然后毫不犹豫的跨过了这条线。   刘知南将门反锁了,以往他一推就开的门,今天岿然不动。   陈正又掏出了手机,给微信里的某人发去消息。   “睡了?不想听听我和她的事?我可以解释。”   刘知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剥着板栗,脚下是一地的板栗壳。   看见陈正发来的消息,他将手机放在桌上不打算回。   屏幕又亮起,陈正又发来微信。   “开门。”   刘知南拿起手机,噼里啪啦的回道:“你是狗?”   过了两秒。   陈正:“汪。”   刘知南看的乐笑了,但他还是不得劲儿。   “你前女友呢?”   陈正:“沙发上睡了,我来找你睡。”   刘知南:“哦。”   陈正:“走呗,睡觉去,有话跟你说。”   刘知南真心觉得他是狗,妈的,你前女友睡在楼下,我跟你躺床上。   刘知南:“你觉得合适吗?”   陈正:“为什么不合适,她睡她的,我们睡我们的。”   刘知南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就不回了。   陈正又打电话来,刘知南直接给挂了,索性直接关机。   夜黑风高,陈正站刘知南家门口,站了大半天也没进到门。   屋内,许一冉敷完面膜准备睡了,就看见陈正又回来了。   她坐起身问道:“正哥,你不是去邻居家睡吗?”   陈正:“睡你的。”   “哦。”   看着陈正要上楼了,许一冉又道:“正哥,你这邻居还挺帅的哈。”   陈正这才回头看她,“看上了?”   许一冉笑的眼梢上扬:“帅,介绍给我?”   陈正:“再说你就出去睡。”刘知南不理他,已经够烦的了,本来今晚的发展应该是,一起吃了螃蟹,晚上冲壶热茶,和刘知南坐在窗边,看着月亮吃月饼,结果,他现在吃的是闭门羹。   许一冉赶紧闭嘴,手做了个缝嘴的动作。   第二天早上八点,陈正就起来了,去镇上找人配了把刘知南家的钥匙。   原想着刘知南应该还没有起来,结果进门就看到满地的板栗壳。   他蹙起眉头,刘知南昨晚不会把一口袋的板栗都吃了吧。   他快步走进卧室,就看到刘知南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盯着洗漱池发着呆。   “刘知南。”他叫他。   刘知南没动。   陈正上前一把抓过他的肩膀,刘知南转过身来时,他看见了洗漱池里被水稀释后淡红色的一片。   陈正敛起眉头,焦急道:“你吐血了?!”   刘知南嘴巴里还有血,显然也是吓到了,“好像是.......”   陈正二话不说,把刘知南扛在肩头,大步往外冲。   许一冉出来的时候,眼看着陈正把人扔上车轰了油门就走了,她不明情况的追到院子外,只剩下一地尾气,“不是...什么情况啊。”   杨黎刚好路过,瞧见了昨天儿那美女,还以为找上门来了,好心劝道:“美女,强扭的瓜不甜。”   许一冉眉眼流转,风情万种的看他:“什么意思?”   杨黎坚决维护他正哥和知南哥的爱情,以党教育他的口吻劝道:“你和正哥不合适,我是党员,听我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强求呢。”   许一冉觉得他有点毛病,她和陈正就是个合作伙伴,最好的搭档而已,怎么就被人说她倒追了,她还是故意问道:“哪里不合适?”   杨黎:“性别不合适......”   许一冉:??? 第31章   陈正是踩着油门儿带着刘知南一路急行到的县城, 耗时不到一个小时。   刘知南并没有其他什么不舒服的,他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陈正黑沉的脸和紧皱的眉头,“那个...我觉得我还好....”   陈正严肃的眼神瞥他:“吐血了还好?”   刘知南:“也没吐多少....”   陈正转着方向盘, “我找人买了一个小时后的高铁票,我们直接去省医。”   刘知南没说话, 看着窗外疾速后退的风景, 过了会儿才转过头来,说:“我得的是癌,在青桐湾活了几个月了,该来的总还是会来。”   说完, 他感觉嘴里又有腥甜味, 实在咽不下去, 伸手从中控前抽了两张纸,往纸上一吐, 果然是血。   陈正垂眸一看, 脚下的油门儿踩的更用力了。   刘知南拦不住,只好让他一路拉着自己坐上了高铁。   等他躺在省医的病房时,刘知南才真的有了死亡的恐惧感。   消毒水的味道, 白墙白床单,来来往往的护士, 这一切熟悉又陌生, 当初他妈妈在医院的最后几个月,他几乎下班后就在这里度过。   晚上花十五块钱租上一张陪护床, 早上再还回去, 一开始的那几天,每天都是睡的腰酸背痛,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高强度的工作和医院来回奔波,让他躺下就能睡着。   如今,换成了他躺在病床上,陈正坐在床边削苹果。   刘知南静静的看着他手里的刀将苹果皮削的薄又长。   “我不是很喜欢这里。”刘知南开口说道,嗓音有些低哑。   陈正垂眸专注着手里的皮,低声道:“没有人会喜欢这里。”   刘知南转回头仰面躺着,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试图跟这个男人商量道:“你还是让我回青桐湾吧,去看看那里的田野,看看那里的山,骑着自行车在乡道上吹吹自然的风,总比耗在这儿强。”   陈正将削好的苹果放进他的手里,“在这儿你能活的久一些。”   刘知南叹口气:“苟且偷生不如坦然面对,我还想回你的院子里,再烫一回火锅。”   陈正偏过头去,他听的心里酸痛,索性站起身:“我去看看你的报告出来没有。”   还是找的朋友帮忙,才紧急的给刘知南办了住院,住进一间单人间,进院后就先抽了血,做了x光等一系列检查。   陈正已经做好了情况非常不乐观的心理准备,但他庆幸的想,幸好自己经济允许,能够支撑最好的治疗方案。   刚刚推开病房门还没出去,负责刘知南的医生就拿着报告自己过来了。   陈正推开门,礼貌的让医生进到病房。   刘知南看见医生进来的那一刻,心里不自觉的紧张起来,脑海里万千思绪。   医生会怎么说,病入膏肓没得治了,还是你时日不多准备后事吧。   然而都没有,医生拿着报告进了门,只说了一句话:“收拾收拾,回家吧,别占着床位了,咱院床位挺紧张。”   刘知南和陈正的心里同时一紧,这是医院都拒收的意思?   陈正先说话了,“医生,他可能确实已经到了晚期很严重的地步,但我相信还有治疗方案,费用不是问题,任何药品器械我都接受。”   刘知南浅笑了下,竭力露出平静的样子,抿了抿唇,劝道:“医生都叫我回家了,咱就别浪费那钱了呗,这会儿回去,咱们还能赶得上晚饭在院子里烫个火锅。”   陈正第一次语气极重,表情很不好的对刘知南说道:“你闭嘴。”   刘知南被他这样子唬住了,轻叹了口气儿,偏过头去不说话了。   医生将手里的x光片,还有其他的检验报告又看了一遍,然后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个人上演的病入膏肓的戏码。   “你说他得的是胃癌?”   陈正点了下头:“嗯,可能已经确诊有几个月了。”   刘知南躺在病床上补充道:“还是晚期。”   医生皱眉,他将眼镜取下来用白大褂擦了擦,然后戴上重新看了一遍报告,第一次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   “哪里医院检查的?”   陈正转身去看身后的刘知南,刘知南一时也想不起哪家医院的名字了,只能掏出手机在消息列表里找到他们家的公众号。   “津大肠胃专科医院。”   陈正垂眸,他没听过这家医院。   医生听到后更是一脸无语的表情,“你下次能不能找个正规的医院查查呢?”   刘知南听出了话里有话,忙问:“什么意思?”   医生将他的报告递给了陈正,两手插在口袋里,“那家医院就是个骗人的,专给病人诊断癌症,好卖药骗钱,两个月前被市场局端了,医报上都登的头版,你说你有社保,你为什么不能去正规医院呢,还能报销。”   刘知南懵懵的,还是陈正明白过来了,“医生,所以他并没有得胃癌?”   医生点了点头:“胃是有点小问题,不过不严重,按时吃饭,三餐规律,避免辛辣刺激就行,通常保养个三年五载都能痊愈。”   陈正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但这一刻他忽地感觉到了心头的万千大山,被医生的这几句话搬开了,轻舟已过万重山。   刘知南被这一个消息砸的不知所措,他忙说:“不是,那我早上还吐血了呢,来的路上我嘴巴里还有腥甜的血味儿!”   医生听了更是直接翻出一个白眼,觉得他们两个真是浪费他的时间,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上火。”   刘知南点了点头:“上火也会吐血?”那他妈他得上多大火啊,身体里燃烧着一座火焰山??   医生:“上火后有一种表现就是牙龈出血,你说你有没有可能是早上刷牙的时候,牙刷毛太硬牙龈被刺激后出现的出血现象?来,你嘴巴张开,我看看。”   刘知南张开嘴,医生看了两眼,果然还有些地方在微微渗血。   刘知南的电动牙刷放在陈正家了,所以他今早拆的是一个新牙刷,没用开水烫过的牙刷是挺硬的,呲的他牙龈是有点疼。   “最近吃什么了?上火挺严重。”   刘知南:“螃蟹。”   医生:“螃蟹性寒,少吃几只不会这么上火。”   陈正在边上凉幽幽的补充道:“板栗,炒板栗,他昨晚吃了一袋子。”   医生都不能理解了:“你得多喜欢吃那个板栗啊,一晚上吃一袋子,你不上火谁上火,牙龈出血都是便宜你了,回家以后别吃了,给你开点清热下火的药,回头办了出院去门诊大厅缴费取药。”   刘知南面红耳赤,好他妈离谱的一个乌龙。   医生走后,陈正走回床边,看着他,不知道该说刘知南什么好,两个人提心吊胆这么长一段时间,结果,他是去了个歪医院。   越想越气,但又感觉劫后余生,陈正没好气儿的看了他两眼,最后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   刘知南也是觉得丢脸又好笑,用手臂挡在脸上,仰躺着一个劲儿的笑。   “我真是服了,哎呦,卧槽,我能不能去告那家破医院啊。”   陈正拿过他手里没啃的苹果,自己一口下去咬了大半,甘甜多汁。   “我踏马能不能先告你,装病在我家蹭吃蹭喝,作威作福这么久。”   刘知南笑的脸疼,“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才是受害者啊,我墓地都买好了啊。”   陈正将手里的苹果塞回他的嘴巴里,警告道:“别提那些了,不吉利。”   刘知南咬了一口,头一次觉得苹果这么好吃,“哎,我这算不算是死里逃生啊。”   陈正看他:“你这顶多算是无妄之灾。”   刘知南高兴道:“随便随便,反正我现在又能活好几十年了,快点,收拾好了就马上离开这破地方,我是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陈正:“没什么好收拾的,穿上衣服就走,其他的都不要了。”   刘知南还挺心疼他刚买的洗脸盆,拖鞋什么的。   陈正觉得医院的东西是一件都别带出去,省的把病气带回去了,他真是碰上了刘知南后越来越迷信了。   两个人火急火燎的来,无事一身轻的回去。   路上,刘知南高兴的还哼起了歌,一首周杰伦的稻香被他哼的零零碎碎。   车窗外的风吹进来都是甜的。   “哎,你说我这是不是可以拍成个电影啊?”   陈正挑了下眉,“找谁拍?”   刘知南笑:“你投资点吧,我让你当男主角。”   “跟你拍?拍什么?”   刘知南:卧槽,他这话说的,跟他两要拍下海片儿一样。   陈正笑了笑,问他:“晚上想涮火锅?”   刘知南嗯嗯了两声:“把杨黎也叫上,今晚我请客,待会儿买点菜去,你想吃什么?毛肚?肥牛?”   陈正:“医生说你上火严重,辣椒是别吃了,吃点清淡的吧。”   刘知南撇嘴:“清汤火锅多难吃。”   陈正想了想,淡声道:“吃海鲜锅,还不错,买点海虾,鲍鱼,三文鱼,海螺这些,吃着鲜。”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刘知南都没有说话。   陈正趁等红灯的时候,停下车转头一看。   刘知南低头看着手机,表情认真。   “怎么了?”   刘知南哭兮兮的抬起头,“我看看自己的钱还够我挥霍吗?妈的,早知道我就不乱花钱了啊!”   艹,人还在钱没了。 第32章   回去的路上, 陈正和刘知南去了趟海鲜超市。   刘知南看着价签上的数字觉得触目惊心,以前他是快死了,钱肯定是够花了, 问题是,现在他还有几十年, 他这点钱还怎么够花!   看着陈正单手插着裤兜叫工作人员捞帝王蟹, 波斯顿龙虾的样子,格外帅气,他只想欲哭无泪。   购物车里已经堆了一大半,刚刚陈正又去找了几头黑金鲍。   “还想吃什么?”陈正推着购物车过来, 问他。   刘知南:“吃点素吧, 多吃素菜对身体好.....”   陈正:“行吧, 我还说今晚我买单,为了庆祝你重获新生, 你既然想吃素, 那我们把这些退了?”   话音刚落,刘知南伸出右手指了指旁边的海水缸,“哥, 我想吃条老虎斑......”   陈正眼皮子都没眨下,“买吧, 挑大的, 选两条,回去一条做鱼片涮火锅吃, 另一条给你清蒸。”   刘知南也没想到, 自己还能过上一次选两条老虎斑的生活。   “不用了吧.....有点奢侈....”   陈正抬了抬下巴:“旁边的响螺不错,有手肘长,买一点, 回去切片。”   刘知南看着价签,“买几个?”   陈正:“买一筐。”   刘知南:!!!   结账的时候,刘知南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屏幕上的数字。   五位数了,还在极速往上跳。   陈正眼都没眨,甚至在临走时,还加了一筐象拔蚌。   结完账,陈正将小单往裤兜里一揉,“象拔蚌可以回去给你煮粥喝。”   刘知南: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   从回到青桐湾的时候,时间是晚上八点。   陈正停好车,刘知南帮着去提袋子,两个人大包小包的还没进屋。   屋里的许一冉走出来了,“正哥,你大清早都没跟我说一声就出门了,我一个人在这里,连个外卖都没有点的,饿的我今天只吃了一桶泡面。”   刘知南提着东西站在门口,顿住了,妈的,把这一茬忘了,人家前女友还在屋里呢。   陈正淡淡瞥了她一眼,“去洗锅,今晚吃火锅。”   许一冉看到了旁边的刘知南,笑道:“邻居先生也跟我们一起吃晚饭么?”   刘知南挑眉:“那我走?”   陈正:“嗯,我们去你家吃。”看了眼许一冉,“你继续搁这吃泡面吧。”   许一冉急了,“别啊,我现在就去洗锅!”说完就赶紧去厨房找锅去了。   刘知南看陈正:“你前女友在你这儿,我是不是当个电灯泡挺亮的?”   陈正点了点头:“她是挺亮的。”   刘知南笑了:“不是,我说我挺亮的。”   陈正看他:“你要是看她不顺眼,那我让她走?”   陈正的这态度,让刘知南心里好受不少,他是个心软的,说:“别啊,她是你前女友,又不是我的,再说,黑灯瞎火的你让她一个人回?”   陈正笑:“她跟我只是合作关系,我们两个假恋爱,谁也看不上谁。”   刘知南挑眉:“假恋爱?”   陈正嗯了声,“待会儿吃饭再说。”   快九点的时候杨黎来了,院里都摆上了桌子,一盘盘海鲜盘放在桌上,电火锅里的汤已经沸腾,白萝卜玉米块在里面翻滚。   刘知南坐在桌边喝着苹果肉桂热红茶,低头刷着手机。   杨黎进了门,走过去问:“今晚吃海鲜火锅?”   刘知南嗯了一声:“今晚吃好的,陈正买了几口袋的海鲜。”   杨黎嘿嘿一笑,透过玻璃落地窗,看见了屋里正切菜的许一冉。   “那美女跟正哥是什么关系啊?我昨儿个见了,今天早上又见。”   刘知南:“前女友。”   杨黎:!!!   听了刘知南的话,杨黎又往屋里看了眼。   “前女友你还让她进来啊?”这就是正宫的气度?   刘知南:“又不是我前女友,再说,多一个人干活儿不好吗?”   杨黎佩服的竖起大拇指,“哥,你厉害。”   让现男友和他前女朋友在屋里干活,他在这里喝茶,这不得要点本事?   陈正端着切好的一盘响螺片出来了,看见杨黎来了,十分自然的指使道:“去剥蒜,洗香菜。”   “哦。”杨黎乖乖起身。   反正除了刘知南,任何人在正哥家都是要干活的,前女友都不除外,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正将响螺片放在桌上后,对刘知南道:“粥熬好了,待会儿烫火锅前,你先喝一小碗垫垫胃。”   “就是你买的那个象拔蚌熬的?”   陈正点头:“嗯,加了点干贝和香菇。”   “行。”   陈正又拿了一个小碟子,用玉露,酱油,香菜等开始调制蘸料,没有放小米辣。   许一冉端着洗好的菜出来了,就看见他正哥给坐着的邻居调蘸碟呢,她挑了下眉,看了好一会儿,觉得陈正对这位邻居好的有些过了,两个人有点子说不清的感情。   “正哥,菜放哪儿?”她问。   陈正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放那里。”   许一冉将菜放下,还没坐下喘口气,陈正抬了抬下巴:“砂锅里的粥好了,你去盛一碗端出来。”   “我不想喝粥.....”许一冉刚想说。   陈正:“不是给你的,只熬了小半锅,别偷吃。”   许一冉:“......”   杨黎在屋里洗着香菜,就看见许一冉推开门进来了。   他笑了笑:“咱俩都被指使来干活儿了。”   许一冉嗯了一声,打开橱柜找粥碗,边找边随口问:“正哥的那个邻居跟他关系挺好的呀。”   杨黎手里的动作一顿,没回答,反问道:“你不会是来找正哥复合的吧?”   许一冉拿出一个粥碗,转身看杨黎:“我看着像倒贴的?”   杨黎摇头:“看着不像,你这种精致漂亮的大美女在我们这儿,门槛都要被踏破。”   许一冉被他的话逗乐了,笑道:“我就是趁着休假来看看他,找他聊聊天说些烦心事而已。”   杨黎哦了一声,“那我就放心了,你要是真来找正哥复合的,我就劝你还是早点回吧。”   许一冉用勺子搅动着砂锅里的粥,想继续套话,“为什么?”   杨黎还不清楚她是敌是友,也不想瞎透露正哥和刘知南的关系,于是笑了笑:“因为你没戏呀。”   许一冉:“........”这人说话好直白,不过她跟陈正连戏台都没搭,哪儿来的戏。   粥端出去后,陈正接过来摸了摸碗壁,不烫,这才递给了刘知南。   一切准备就绪,海鲜火锅开吃。   黑虎虾剁的新鲜虾滑在锅里飘起来,杨黎和许一冉同时伸出筷子,跟两只饕餮一样,转眼将虾滑捞了一大半。   陈正用漏瓢给刘知南抢了几个回来。   杨黎被烫的龇牙咧嘴,转头一看,许一冉这个大美女吃相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   许一冉用纸巾将口红囫囵擦掉,然后撸起风衣袖子,长发用皮筋在后脑勺挽起来,筷子一刻都不带停的。   “你们大美女吃饭原来都是这个样子吗?我还以为跟电视剧里面一样,小口吃几粒饭然后嚼半天,一顿饭下来口红都没蹭掉一点。”杨黎凑过去问道。   许一冉叹了口气儿,徒手拿起一条柠檬奶油的帝王蟹腿,往嘴里塞了一口肉,腮帮子鼓的圆圆的,边吃边说:“我天天装我累不累啊,在公司装就已经很烦了,我好不容易来了这儿,我就想放开肚子吃一顿,要什么形象。”   杨黎觉得她挺好玩儿的,接触了一下,跟他刚见面时那副高贵冷艳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嘿嘿笑了笑,帮着捞了一瓢的鱼丸给她。   “那你多吃点。”   刘知南也觉着陈正这前女友还挺有意思的。   陈正给刘知南烫了响螺片放进他碗里,抬眸看着狼吞虎咽的许一冉,有点看不下去了。   “你日子就那么难过?饭都吃不饱?”   许一冉垮着张漂亮的脸,“难,职场真不是好混的,特别是我这种年轻又漂亮,能力又好的女人,真是防狼又防虎的,不得天天装着吗,就这样,还被那群王八犊子背后捅了一刀,索性我直接申请了一个月的带薪休假。”   陈正:“你自己当初的选择。”当时他要回青桐湾,曾经建议过许一冉,可以将手里的股份变现,拿着钱换种生活方式,开她喜欢的花店,或者是她感兴趣的咖啡店,但她最后选择了野心。   许一冉嗯了一声,笑了笑:“年轻嘛,跟着你尝过了成功的滋味,我怎么舍得放弃,肯定想往上再走走,女人的野心不比你们男人的小,别说,在公司里那些帅哥们见着我都要叫一声许总,我就感觉这滋味贼爽。”   刘知南也是曾经职场上的牛马,能体会这种感觉,他点头:“对,就感觉跟古代做官一样,一品一品的往上升,有种狗官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感觉。”   许一冉跟他找到了共鸣,伸出拳头来:“是吧,最后的梦想就是权倾朝野,俸禄百万。”   刘知南跟她轻碰了一下拳头。   陈正慢悠悠的涮着鱼皮,挑眸看两人:“然后累的半死不活,每天勾心斗角的,饭都没时间好好吃。”   许一冉一口干了一整杯的青提椰香龙井,“所以才想着来找你,想在你这里休息一下,好整装出发。”   陈正:“当我这儿度假酒店呢,拒绝。”   许一冉:“正哥~”   陈正没理她。   “好歹我也是你的前女友啊,你不能这样对我~”   陈正:“假的。”   刘知南笑道:“来,说说?”   陈正嗯了一声,“跟她除了合作时,我两谁都不想挨谁。”   杨黎嘿了一声,跟听新鲜事儿一样,“谈个恋爱还能假?”   许一冉装作一脸无语的样子说道:“我瞧不上他那拽了巴即儿的劲,他也看不上我惊风火扯的作风,我看上他这个老男人干什么,我漂亮不说,还有钱有事业的,我喜欢的是服从我的那款,我还谈过小奶狗呢,又嘴甜又爱我的,反正肯定比他这大狼狗香。”   刘知南心里仅剩的那点阴霾一扫而光,饶有兴趣的让陈正说说。   陈正便捡着重点将来龙去脉详细的跟刘知南说了一遍。   许一冉挺感激陈正的:“当时要不是正哥帮我,我还真挺无助的,刚进公司没什么经验不说,也没靠山,遇到这种职场骚扰,还是你的领导,真不好办,后面有了正哥的帮忙,公司的许多事儿也好办了很多,来,大哥,我敬你一杯哈,你以后再罩着我点呗。”   陈正举起手里的玻璃杯,懒懒的跟她碰了碰。   刘知南能理解漂亮女性在职场上的许多弱势,虽说男女平等,但仍是有许多不平等的地方,譬如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女性一旦怀孕,生产育娃的这段时间中,资源,上升空间都会被影响甚至剥夺。   他欣赏许一冉这种职业女性,端起手里的杯子,真心祝愿她:“祝你晴春葳蕤,生命明媚,未来璀璨如玫瑰,铁骨铮铮。”   许一冉挑唇,明艳的笑:“谢谢,祝你们悠然自得,浪漫日常,感情越来越好。”   陈正听出了什么,他掀起眼皮儿,重新举起杯子主动去碰了许一冉手中的杯子,“谢了。”   刘知南嘴角晕开一点笑,转头瞥了陈正一眼,恰好与陈正的视线撞个正着。   杨黎哎了一声,“还有我呢,祝我什么?”   刘知南笑了笑:“祝你早日进步,服务大众。”   许一冉笑:“做个好村官,别贪污啊。”   陈正:“争取早日当上村长。”   杨黎:“啊,也行吧~” 第33章   用过饭, 许一冉还想赖在这儿,陈正不想惯着她,让她明天就走人。   “别啊, 让我住几天呗,这里风景好空气又新鲜, 养人。”许一冉跟在别上碎碎念。   陈正垂眸洗着碗不想搭理她。   许一冉背靠在厨台上, 默了会儿,突然道:“你是嫌我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陈正终于舍得抬起眼皮看她。   许一冉笑了笑:“好歹咱俩是最默契的合作伙伴,相处那么久,见惯了你不看不上别人的样子, 相反, 你喜欢人的样子, 就特好看出来,你真是爱惨了你那位邻居先生吧。”   陈正嗯了声, “是, 嫌你太亮。”   许一冉饶有兴趣的跟在后面问:“我也没看出来你性取向是男呀,虽然你之前对谁都不感兴趣了点,但也不像弯的.....”   陈正将盘子放进碗橱, 偏过头来,黑眸看她, 低声道:“性取向不是只有性别。”   许一冉挑眉:“那你是什么?智性恋?柏拉图之恋?”   陈正:“刘知南性向, 单纯喜欢他这个人,跟是男是女无关。”   许一冉笑了:“艾玛呀, 正哥, 你这是玩纯爱啊。”她透过玻璃落地窗看向院子里正和杨黎聊天的刘知南。   “那这位刘知南先生呢?”   陈正缓缓脱下橡胶手套,“他,应该是。”   许一冉是个直性子, 她笑道:“陈正还会没有把握的时候?你在怕什么?”   陈正难得沉默了,之前刘知南是因为身体原因来了青桐湾,自认时日无多,才安心待在青桐湾,可现在,他已经知道那是误诊了,他不敢保证,刘知南会不会为了他再留在青桐湾了。   许一冉见他沉默了,挑了下眉,“你们暧昧也不是一两天了,还打算拖到什么什么时候?有什么现实问题咱们就直说,该解决就解决,两个大男人谈个恋爱还这么费劲儿,累不累。”   陈正看她,没说话。   许一冉笑了笑:“与其你们再隔着这层窗户纸,不如你现在就去开口问个明白,如何?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位邻居先生怎么想的,你陈正好不容易搞个纯爱,总不能一腔深情付之东流。”   说完,许一冉出去了。   陈正和刘知南之间暧昧了许久,有情意萌发,但一直未能表明,他不想再拖下去,刘知南现下确认是误诊,他怕刘知南会离开青桐湾。   陈正背靠在厨台上,透过玻璃落地窗看着院子里的刘知南,他的心如此忐忑,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   “邻居先生,我们能随便聊聊吗?”   刘知南结束跟杨黎的谈话,抬头看见笑意然然的许一冉。   “可以。”他不知道为什么许一冉会想找自己聊聊,但他没有拒绝。   杨黎打了个呵欠:“行,你们聊,我要回家睡觉,明天还要去村委会呢。”   刘知南嗯了一声,“改天见。”   许一冉笑道:“下回见。”   杨黎摆了摆手,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许一冉在刘知南对面的椅子坐下,桌上的蜡烛灯发着昏黄的光。   刘知南提起玻璃水壶给许一冉倒了一杯茶,“许小姐想跟我聊什么?”   许一冉微啜了一口,掀眸道:“聊聊陈正呗。”   刘知南挑起眼梢,笑道:“聊他什么?”   许一冉:“把陈正让给我。”   刘知南笑意渐退,眼眸也渐渐冷了下来。   见他这样,许一冉噗嗤笑了出来,挥手道:“哎呀,我说笑的,别紧张,我跟他没半点子可能,互相就不是喜欢的那款。”   刘知南也跟着笑:“你看出来了?”   许一冉嗯嗯了两声,翘着手指用牙签挑起一块儿哈密瓜,“我又不是傻的,你两黏糊糊的,陈正跟伺候祖宗一样照顾你。”   刘知南:“我可不是他祖宗,再说,我两还没在一起呢。”   许一冉将哈密瓜咬进嘴里,“就是因为你两磨蹭了这么久还没在一起,累不累,暧昧上瘾了呀。”说完,她往前探了探身,笑道:“我刚刚撺掇陈正跟你表白。”   刘知南:“他要跟我表白?”   许一冉:“信不信,他现在心里肯定贼慌。”   刘知南看她,“慌什么?”   许一冉看热闹道:“怕你跑呀,你现在又没得癌症,健康好青年一个,他怕你离开青桐湾回城里去了。”   刘知南沉默了,他现在没有得癌,他不确定自己以后还会不会留在青桐湾,如果他想走,那陈正怎么办。   许一冉:“不是吧,你还真想走?!”   刘知南抿了下唇:“我是害怕以后我真想回城里去。”   许一冉叹了口气儿:“陈正这种男人可不好找,你可别错过呀,你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你快二十九了,他陈正都三十好几了,都到这个年纪了,大家就别再错过了,早过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年纪了,遇到个真心想在一起的人不容易,哪怕有现实问题,咱们也可以尽量把未来可能出现的分歧现下调和一下,总是有办法的。”   刘知南垂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拓出一片阴影,轮廓半明半暗,“你觉得我不够喜欢他?”   许一冉浅笑:“你们两这黏糊劲儿,谁不喜欢谁啊,怕是都挺用心的。”   刘知南笑道:“他都是成年人了,在一起总是要多考虑一下的。”   许一冉笑:“爱情哪能考虑那么多,喜欢就搞呗,搞了再说,爱情不需要太多理智的。”   刘知南:“我就是怕,怕我一时脑热跟他开始了,我以前是在大城市打拼过的,曾经有过野心,想要职场上步步登高,机缘巧合才来了青桐湾这么个小地方,可我现在有了往后几十年的时光,我不敢保证会一直待在这里,见过了城市的繁华,我会不会甘心一直生活在这里,我是真怕我和陈正在一起后,我又想回去了,他是打定主意要生活在这儿的,这里有他的新事业,他已经脱离了大城市的节奏,如果我想回到曾经的地方,那只有一条路,两地分居,但这很伤两人的感情,我们都是老男人开花头一回,我希望我们能一直走下去。”   许一冉也不否认刘知南的顾虑,他曾经是来青桐湾等死的,可现在他离死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他在青桐湾没有工作没有事业,他还会一直愿意待在这里吗,要真有哪一天他想回去了,他和陈正又怎么收场?是两地分居还是就此结束。   “刘先生,你考虑的也对,就跟我一样。”   许一冉喝了口茶,“你看我,在公司活的那么累,可我还是舍不得,你要我来过青桐湾的生活,过两天可以,但一直过,我不行,我怀念拼搏有野心的我。”   刘知南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所以我要在我两表白前,做个决定。”   陈正在客厅静静的看着许一冉和刘知南交谈许久,老板匍匐在他的脚下,用脑袋蹭他。   茶炉的火熄了,许一冉和刘知南的谈话结束,陈正的心很有些忐忑,刘知南没有得癌他天大的高兴,可现在他危机感由心而生。   几分钟后,刘知南推开了门,看见落地窗前的陈正,笑道:“这是想偷听我们的对话?还是怕我两凑在一起偷偷说你的坏话。”   陈正:“你们聊了些什么?”   刘知南笑了下:“她说她今晚撺掇你跟我表白,想让我们早点在一起。”   陈正坦然的点头:“嗯,刘知南,我确实想在今晚将我们的关系进一步。”   刘知南走了过来,“我懂,陈正,咱们两个都老大不小的年纪了,搞基这件事儿确实得深思熟虑。”   陈正被他直言直语的话弄的倒是一时语塞。   刘知南笑的眼睛弯弯:“你看上我了,我也觉得你不错,但咱两搞在一起前,还是有许多现实问题需要考虑,首先咱们两个都没有父母阻拦,这就少了很多麻烦,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没得癌症,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时光可以快活,我有没有想好要一直待在青桐湾,我现在想和你开始,是不是因为一时头脑发热。”   陈正嗓音低哑,黑眸沉沉的看着他,“所以...”   刘知南:“所以在咱们两个彻底将那层窗户纸捅破你跟我表白,或是我跟你表白前,我有必要将这个问题想清楚。”   陈正:“怎么想清楚?”   刘知南抿了一抿唇:“给我三个月,我要回去一趟,去处理之前的事情,再开始一段上班的生活,看一看我是喜欢以前的生活,还是想回到青桐湾,咱们各自都冷一冷,我怕我们热的快,仓促在一起后,又冷的快,对于感情这件事,我们都需要认真对待,我想和你有个好结果。。”   陈正皱起眉头,低哑道:“如果三个月后你没有回来....”   刘知南没说话了,他虽然心里是偏向于青桐湾的,但人总是善变,他不敢现在将话说的很死。   气氛变得很沉静,能听到墙上的石英钟时针走动的声音。   刘知南刚想开口说话,陈正一把擒住了他的后颈,强迫着他与自己鼻尖相抵。   “那我就来找你,行不行。”   刘知南瞳孔震了下,陈正愿意为他离开青桐湾。   他们两个都在竭力为了彼此退步。   “行。”   陈正灼热的气息喷撒在他的脸上,他说:“我能亲你吗?”   刘知南垂睫,“他妈的,你都顶过我还给我撸了,还问这个。”   陈正笑了声,“这不还没有名分么,得先问。”   说完,他低下头,深深的吻住了刘知南。   刘知南在想,总算是把初吻给出去了!他也是有过接吻经验的人了!   许一冉这时候可不敢来当电灯泡,她坐在院子里喂蚊子,微信群里海哥等人问她到陈正这儿没,怎么不见她回消息,让陈正给他们开开视频。   xyr:正哥在忙。   海哥:忙什么呢?叫他来开视频,多久不见了。   xyr:忙着打啵谈恋爱。   宇宙无敌:!!!卧槽,跟谁啊!   江南第一帅:哪个神仙把这老东西拿下了?快给我看看!   xyr:男的,长的还不错,两个人亲的难分难舍,莫测正哥应该吃了半斤口水,现在院子里就剩我和老板,一只单身狗,一条绝育狗。   群里安静了数分钟,然后。   宇宙无敌:卧槽,他弯了.....   海哥:弯就弯了吧,记得给我拍照片。   江南第一帅: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在很多年前陈正这个老东西就对我心怀不轨,但是一直没有得到我,所以就清心寡欲断绝红尘,如今总算是找到了比我还帅的人?   宇宙无敌:.........   海哥已退群。   xyr:不要脸。 第34章   许一冉在青桐湾住了好几天, 等她回去的时候就把刘知南捎带上。   青桐湾已经进入深秋尾,天气凉的让人穿夹棉外套。   今天恰逢出了个艳阳天,太阳光一点都不晒人, 照在人的身上懒洋洋的,很舒适。   陈正做好饭出来的时候, 刘知南正坐在锦鲤池边喂鱼。   锦鲤前两天就到了, 放入鱼后,刘知南的这个锦鲤池就算彻底完工,里面成群的锦鲤来回游动,水草飘动, 刘知南最喜欢的事就是每天坐在池边发呆, 喂鱼。   陈正还会给他泡一壶茶, 好悠闲自得。   “吃饭了,别只想着喂鱼, 你也要吃饭。”   刘知南将手里的鱼饵全撒出去, 拍了拍手,“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按时要喂我的鱼哈, 还有小菜园子,没事就拔拔草, 施施肥。”   陈正笑:“你这还没回去呢, 就这么念着。”   刘知南叹了口气儿:“我这不是放不下么,说不定我回城里没待两天就回来了, 从此就告别繁华, 再也不想着外面的世界了。”   陈正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最好是。”   刘知南说道:“总是要回去一趟的,我社保还在那边儿呢,总得把社保那些办了, 毕竟老了也有保障,还有商业保险之类的,一堆子事儿。”   陈正支持他的一切决定,总之,“你如果不想回来,我就来找你,感情这件事,我们都该相互做一些妥协,尽力将实际问题与感情平衡在一条线上。”   刘知南很感动陈正的态度,他们两人都在拿出最大诚意。   “好。”   开饭前,许一冉才起床,她这两天住在刘知南的房子里。   等陈正开始做饭了,她才打着呵欠披散着一头乱发坐到餐桌前。   “你这状态跟我刚来青桐湾的时候挺像。”刘知南坐在对面笑着看她。   许一冉睡得眼睛都有些水肿,丝毫看不出刚来时精致到头发丝的样子。   “太久没睡这么爽的觉了,没电话打扰,没会要开,没有行程要赶,我昨晚十点不到就睡了,一觉到十一点半才醒。”   陈正端给刘知南一碗桂花板栗羹,刘知南接过来用瓷勺搅了搅,吃了一口,香糯甜滑。   “我当时也是,刚来这儿的时候,每天都在补觉,睡到大中午。”   许一冉搓了搓脸,“吃什么?肯定又是一桌子好菜。”   刘知南:“早上我和陈正去买的稻花鱼,还有菱角,你吃过菱角吗?”   许一冉摇头:“听过。”   刘知南笑:“我之前也是好多食材没吃过,后来天天尝试不同的东西。”   许一冉凝眸看他,“我正哥是个养人好手,瞧把你养的肤白红润,从里透着好气色,我跟着你们吃了几天,精气神都足了些。”   刘知南:“可能是没吃地沟油添加剂的原因,人就不那么浮囊了。”   两个人随口聊着,陈正将菜端了上来。   一道黄焖稻花鱼,一盘咸蛋黄焗菱角,剩下的一半菱角用来红焖了五花肉,还有盘澄黄晶莹的冰糖南瓜。   许一冉嗅了口饭香,第一筷子夹了块儿南瓜,入口即化,甜甜糯糯,“我可爱吃南瓜了。”   刘知南显摆道:“这南瓜是我们菜园子里自己种的,没打农药,有没有和外面的不一样?”   许一冉也是个捧场人儿,竖起大拇指道:“甜,比外面的甜不少,口感都要好一些。”   刘知南大方道:“到时候送你两个,我们收了七八个呢,大一点的有十来斤。”   许一冉:“别了,我不会做饭,拿回去也是浪费了,以后找个会做饭的老公,你再送我。”   刘知南吃了口红烧肉,“嗯嗯,行叭,但你要找陈正这样做饭好吃的,怕是不好找了。”   许一冉气的扒了一大口米饭,“显摆!以后我没事就来蹭饭。”   陈正在一旁,看两人斗嘴玩笑,也觉得无奈。   下午时分,刘知南开始整理行李,说是他整理,其实主要还是陈正动手。   “长袖就不用带了吧?”他看着陈正将两件纯棉长袖折叠成方块儿放进他的行李箱里。   陈正:“这段时间早晚温差大,长袖穿里面,中午的时候脱了外套不会冷。”   “你给我带两个行李箱,那另一个行李箱装什么?”   陈正将收拾好的行李箱合上,里面装了刘知南的衣物日用品,“装吃的。”   “城里面什么都能买到,带这些麻烦。”   陈正看他,“又想胃疼了?”   刘知南摇头,“我会按时吃饭的。”   陈正从冰箱里取出一袋袋密封抽了真空的保鲜袋,分门别类的装在行李箱里。   “这一袋是饺子,鲅鱼馅儿的,另一袋饺子是香菇猪肉的,用的是我农场的东西,还有馄饨,包的是虾仁的,还有卤的鸡蛋,牛肉,鸡腿,我上面都写了标签,日期那些都在上面,你去了放冰箱的时候,记得要看。”   陈正跟个老妈子一样碎碎念,念了一大段,没听到刘知南的回声,他皱起眉,回头看:“我说的你记住没....”   刘知南别过头,双眼有些微湿,“卧槽,陈正,你这样我怎么走啊。”   陈正扯了扯嘴角,浅笑了下,起身抱住他,“这不是告诉你,吃完这些就该回了么。”   刘知南推他:“这些顶多吃一周,我踏马去了,连床都没睡热就该回了,人家房子都是一月起租,哪有周租的。”   陈正笑:“开玩笑的,一周给你寄一次来,要是农场不忙,我亲自给你送来。”   刘知南:“你这样,我在城里指定待的挺舒服的,我万一就不想回.....”   话音还没落,陈正松开他,开始将行李箱里的保鲜袋塞回冰箱,“行,你说的倒挺对,那就一袋也别带走,饿你几天,自己回来。”   刘知南:“..........”   明天就要走了,许一冉在陈正家用了晚饭后主动就走了,没赖在这儿跟刘知南打游戏。   刘知南心知肚明许一冉的做法,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都心照不宣,今晚,他指定要和陈正依依不舍,你浓我浓一下的。   结果,等他洗了澡还特地喷了香水将睡衣的领子敞开,解了上面的两颗扣子后,陈正那逼还撅着屁股在那里收拾行李。   刘知南躺到床上,无聊的看着陈正在那里清点东西。   “厚袜子给你带了一盒,一个月以后降温了,薄袜子不能再穿了。”   “嗯。”   “保暖内衣要不给你带上?”   “行吧。”   “你那板鞋再穿一个星期就别穿了,要换厚一点的运动鞋。”   “哦。”   “还有......”   刘知南彻底不耐烦了,从床上跳起,咆哮道:“不是,陈正,你是我妈啊,怎么就知道碎碎念这些,踏马我都洗好等你半天了,你就搁那儿保暖内衣内裤的,你跟裤衩子睡去吧!”   陈正挑眉,双手叉腰看着钻进被窝里的刘知南,气笑了:“我这么婆婆妈妈是为谁啊,我个大老爷们儿的跟个保姆一样,还不是你生活技能太低,我不得多说几句,你倒好,还要蹦起来跟我发火,哎呦,我真是气的肺疼。”   刘知南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说话。   陈正将行李箱合上,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漱,上床的时候关了床头灯。   “怎么?馋了?”他从背后抱住刘知南,滚烫的胸膛贴着刘知南的背。   刘知南不理他,自己搁那儿搔首.弄姿的摆了好几个酷帅的pose,这人跟一堆行李较劲,感情别人说的离别之夜缱绻悱恻都是假的!   “没有,我的心跟刺客一样冰冷!杀了几十年鱼的鱼贩子心都没我冷!”   陈正笑出声,将人抱紧,手往下弹了弹小南南。   “挺精神。”   刘知南脸埋在被子里,声音瓮声瓮气:“闭嘴。”   陈正:“真不要?”   刘知南硬气道:“不要。”   “行,睡了。”说完,陈正还真松开他,睡了。   刘知南裹紧被子,试图将所有被子都裹过来,冻死他这个狗日的!   他不禁望着墙上的海缸,里面的鱼群不知疲惫的游动着,他想,孤独的月亮,寂寞的我,熟睡的男人,饥渴的我。   过了十分钟,陈正没有任何动静,刘知南忍不住伸出脚丫子,用小拇指贴了贴他的脚踝。   眼看对方确实已经睡熟,刘知南放弃了,平躺在床上,催眠自己入睡。   他刚闭上眼,陈正就睁眼了,拉起被子,就钻进了被子。   熟稔的手法,掌心的薄茧都刺激的刘知南双眼发红,从喉咙里流出来的声音破碎成了好几个音节。   直到又在陈正的手里释放出来,他整个人都还被快感裹挟着,尾椎骨都在发颤。   陈正扯过纸巾擦拭着掌心,收拾好床上后,倒头抱着他睡觉。   刘知南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明显升高,他抿了抿唇:“你不想?”   陈正掀开眸子,脸埋在他的后颈处,“你准备好了?”   刘知南:“卧槽,为什么不能是我来?”虽然他比陈正矮,身形瘦一点,但不妨碍他敢想啊。   陈正:“谁来谁累,再说,我有优势。”   刘知南:“.........”是事实,但是好气。   “那你来呗....”   陈正静默了几秒,“算了,明天你要坐长途的车,睡吧,把精神养足。”   刘知南:“哦。”   过了两分钟,刘知南实在没忍住,掀开陈正身上的被子,就钻了下去。   陈正紧阖着眼只感觉到刘知南的气息,刺激的他双眸猩红。   他实在是没忍住.....   月色很亮,鱼缸的波纹在晃荡,天上繁星点点,夜深了。   等刘知南从被窝里钻出来后,直奔卫生间,清水漱口,嗓子眼都泛着微苦。   出来后控诉道:“你是不是想把我嗓子废了,以后成个哑巴,是不是!你这个毒妇!”   陈正俨然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笑的帅气,“抱歉,没控制住。” 第35章   离开前, 陈正将刘知南的行李箱放到了许一冉车的后备箱。   “真不用我去送你?”陈正问。   身后的刘知南穿着一件米白色风衣,里搭白色t恤,米色直筒休闲长裤, 轻熟又有氛围感,一眼看过去就是个大帅哥。   “不用, 我怕你把我送到了, 我又跟着你回来了。”   陈正点头:“行。”他总要给时间让刘知南去想清楚的。   “别戴这破眼镜。”他看不下去刘知南鼻梁上架着的银边眼镜,一把给人取了。   刘知南:“我戴眼镜挺帅的。”   许一冉倚靠在车门边上笑:“就是因为戴着帅,咱正哥才有危机感了,你在青桐湾天天穿的随意款款的, 见你回城里招蜂引蝶, 他可不急了么。”   陈正也不嫌丢脸, 大方承认了,“这段时间老实点, 有空就给我打打电话发发微信。”   刘知南笑:“你好像留守在家的妻子嘱咐我这即将出远门的丈夫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的样子。”   陈正乐笑了, 一把勾住他的后颈,“还没走你就皮痒了?”   刘知南服软:“行行行,我不说了, 时间不早了,我这儿还要进城呢。”   陈正这才放开人, “去吧, 有事给我打电话。”   刘知南整理了下被弄乱的衣服,嘟囔道:“哥好歹是在城里混过几年的, 能有什么事儿, 放心吧你嘞。”   陈正脸上笑意减退,“注意安全。”   离别的气氛一下就裹挟住了刘知南,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语气微低:“我到了给你发消息。”   “嗯。”陈正点头。   刘知南坐上副驾驶,许一冉发动了车,临走前,刘知南又将车窗降了下来,对站在外面的陈正勾了勾手指。   陈正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弯下腰凑到车窗前问他:“忘什么了?”   刘知南拉住他的耳朵,贴了上去,“突然想到我可能是有件事儿解决不了。”   陈正看他:“嗯?”   刘知南的气息喷撒在他的耳廓里:“天天想你这件事儿。”   陈正眸子瞬间就沉了下来,他的心像是城楼的铜钟,被刘知南狠狠一撞,整个人都在发振。   刘知南撩完人,就立马松开了手,把玻璃升起来,喊许一冉:“快快快,开车,我把他撩毛了,等下就不让我走了!”   许一冉:“.......”   车轮滚滚,将陈正的身影越甩越远,刘知南看着后视镜里的陈正一言不发。   许一冉握着方向盘,说:“一直看,舍不得我陈正吧,原来你们大男人谈个恋爱也唧唧歪歪。”   刘知南笑了笑,“这个场景让我想到了电影里岳云鹏追在出租车后面,喊着燕子,你别走,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你说要是陈正也像这样追过来,得多搞笑。”   许一冉不知道他的大脑怎么能联想这么丰富,笑道:“他肯定不会这么傻,他更可能直接不声不响的追到你的城市来。”   刘知南:“那还挺浪漫的,不过我这都把工作辞了,回去以后干点什么呢?”   许一冉转着方向盘:“需要我给你当个介绍人吗?”   刘知南笑着拒绝了:“我能力还不错,工作还是挺好找的,就是觉得有点迷茫,甚至对城市的生活有点恐惧。”   许一冉:“恐惧好啊,这样你就能早点回青桐湾陪他了,说实话,我还挺担心你这么一回城里去就不想再回青桐湾了。”   刘知南看着窗外的风景,微笑道:“人如果不去试一试,就会在心里一直念着,我不想以后住在青桐湾久了觉得没有城里的生活有趣,我要做一个清清楚楚的抉择。”   “祝你一切顺利。”   重新回到城市,刘知南感觉一切熟悉又陌生。   房子在他离开前就已经卖了,现下刘知南只能去找中介再租房。   中介还是那个帮着他找房子卖房子的人,他不能理解刘知南这么费力一圈怎么又兜回来了。   刘知南笑道:“可能只是短暂落个脚,没多久就又走了。”   中介觉得他这人有点毛病,也不再多问,带着刘知南一天看了四套房,最后定了一个简装套一,不大,五十多平。   住惯了大院子的刘知南蜗居在这个小房子里,开始怀念陈正的床和大花园了。   掏出手机给陈正发消息去:“吃饭了吗?”   过了两分钟,陈正就回了一张照片过来。   他今晚吃的孜然土豆爆炒牛肉,还有一碗冬瓜花蛤汤。   刘知南看的心里酸,自己这儿饿肚子呢他倒是吃上了。   陈正发来语音问刘知南吃了吗,刘知南打开了美团外卖,重新续上了会员,随机点了一家照烧鸡排饭。   “马上。”   陈正的视频就打过来了,刘知南给摁了。   “怕看到你那张帅脸,会想直接跑路。”   陈正只回复了四个字:“赶紧吃饭。”   “okok。”   等真吃上了那碗照烧鸡排饭,刘知南才觉得什么叫做难以下咽,他的嘴被陈正养叼了。   连带着胃,也在想念陈正做的饭。   随后几天,刘知南就给好几家公司投了简历,都是些小公司,跟以前的公司没法比,人事看他的履历很不错,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大公司的部长,问他为何突然辞职。   刘知南回复:“身体原因,危害到了身体健康,迫不得已去养了段时间,如今恢复大好选择重回职场。”   三天后,一家公司通知他正式上班,这次的部门不是设计部,而是销售部的主管。   刘知南没说什么,接了offer,直接就去上班了。   销售的压力跟之前的大差不差,kpi,客户,这些字眼重回刘知南的耳朵里,他只觉得疲惫。   甚至在第十天,他睡迟了半个钟,成为部门里的第一个丧失全勤的人。   “主管,今晚要请客户吃饭,你看定哪个酒店合适?”手底下的一个女员工来问。   刘知南捏了捏鼻梁,这两天开会,开的他人都发麻了,连续三天晚上十点下班了。   “给的餐标是多少。”   女员工报了一个数,刘知南思考了几秒,“希俪吧。”   “好的,主管。”女员工点了点头,“对了,主管,咱们楼对面过条马路那儿有片中式庭院区,最前面的那栋,打了招牌出来,好像打算开个中式会员制私房菜。”   刘知南抬眸看她,“别想了,那种地方价格很贵,咱们应酬客户的餐标达不到。”   “哦,我就是看那里挺气派的,门口花坛都种的贼好看。”   女员工出去后,刘知南太阳穴有点突突的疼,他关了电脑,在转椅上转了一圈,他起身走出公司,穿过走廊,有一个露台抽烟区。   刘知南俯身靠在栏杆上,正好面对着马路对面的中式庭院,只见门口的花坛里种着蓝色绣球和香槟色的月季,紫色的鼠尾草开的也正好。   他不禁有些想陈正了,他的院子里,绣球花也开得很漂亮。   他实在没忍住,摸出手机给陈正打了电话。   “下班了吗?”对面的陈正问他。   刘知南轻叹了口气儿:“没呢,晚上跟客户吃饭。”随即话题一转,故意笑的轻松点,道:“陈正,我这个月发工资了,还挺不错的,要是谈下单子了,还能更多。”   陈正却问:“累吗?”   刘知南紧绷疲惫的神经忽地就松下来了,明明这个工作强度没有以前的大,但他就是浑身疲惫。   “有一点。”刘知南看着对面的花坛,“可能是在青桐湾养的太好了。”   陈正:“累了就回来吧,青桐湾和我,都在等你。”   刘知南笑了下:“不是三个月么,我再坚持坚持,这个月交的房租都没到。”   陈正没有多说,他尊重刘知南的决定。   员工来叫刘知南出发了,跟客户约的晚上八点。   刘知南只好挂了电话,牵起嘴角露出一副松弛有度的笑容:“走吧,今晚争取开大单。”   华灯初上,希俪酒店里,刘知南做东宴请合作方的三个老总。   杯筹交错,刘知南虽嘴皮子会说,能喝一杯酒敬对方喝三杯,但也招架不住人多。   他带来的两个销售都喝的神志不清,快趴桌上去了。   刘知南甩了甩有些发涨的脑袋,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中途去找酒店员工上了一壶柠檬水,杯壁边上沾满白酒,跟对方一换三,勉强糊弄了过去。   拿上签了字的合同,刘知南将对方一一送上车,又找好代驾后,才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浑身酒气的吐了口气。   他妈的,陈正给他养的胃怕是要喝废了,他不适的捂了捂胃。   手底下的两个销售醉的道都快走不动了,刘知南让他们今晚就在酒店上面开间房睡。   “主管,那你呢,我看你喝的也挺多的。”   刘知南灌了口苏打水,嗓音微哑:“我回家去。”   “这么晚了,主管你喝的也不少,就别回了吧,这儿离公司近,明天上班能直接去。”   刘知南摇了摇头,觉得头脑发胀,胸口闷的很,他摆了摆手:“我走走。”   说完,他独自走出了酒店,一路沿着街边人行道慢慢走着,夜风吹起他的衣角,很凉,但是他闻不到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夜风缺了点自由的味道,他想念青桐湾的风。   虽已快到凌晨,八车道的柏油路上依然车流不息,街边的商铺还是没有打烊,整个城市熙熙攘攘,彻夜繁华不歇。   刘知南抬起头,高楼大厦的头顶霓虹闪烁,看不见星星。   他突然很想逃离,压抑的他喘不过气。   一直往前走,又路过了一家酒店,酒店门前有个水池,里面养的是锦鲤,他站在边上静静看了会儿,觉得这个大理石砌成的黑色水池很单调,没花没草的,根本没有陈正给他修的那个好看。   他想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疲于奔命,他这辈子或许都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他要回青桐湾去。   那里,夕阳会撒在红砖青瓦的房屋上,青苔会长在溪边的泥土上,那里有花,有草,有人情味,烟火气。   还有陈正。   去他妈的kpi,客户,他不干了,他要回青桐湾去,种花,养狗,吃饭,喝茶,搞陈正。 第36章   凌晨三点, 陈正躺在左边的床上才进入浅眠不久,右边的一半床他下意识的给刘知南留着,也许已经习惯了和刘知南睡一起, 自从刘知南走后,他很长一段时间睡眠质量不好, 每次都只能浅眠。   床单换过了好几次, 刘知南的那只枕头他一直没有换。   浅浅的做了好几个梦,刚梦到夏日午后,刘知南坐在餐桌前跟他笑着说肚子饿。   床头柜的手机就响了。   陈正睁开眼,回了几秒的神才捞过手机看, 来电显示是刘知南。   他没有一刻犹豫, 接起了电话:“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 才传来一句,“开门。”   陈正有一瞬间没有回过神来, 下一秒, 他猛地睁开眼睛,立即下床。   刘知南拖着行李箱站在院门口,看着二楼卧室的灯亮起, 没有一分钟,院内就传来了脚步声, 他勾唇笑了笑。   等陈正把门打开的时候, 刘知南正坐在行李箱上耍手机呢。   他看见穿着睡衣的陈正,举起手机偏头笑了笑:“嗨~”   陈正的眸子黑沉, 由底泛起笑意来, 声音低柔的不像话:“怎么突然回来了?没提前告诉我一声。”   刘知南扬着嘴角:“惊喜。”他站起身,披着一身夜色,带着一身风尘仆仆, 说:“深夜的酒哪有清晨的粥暖胃,陈正,我想喝粥了。”   陈正一步走上前,伸臂一揽,就将他揽进了怀里,“好。”   凌晨三点半,刘知南坐在餐桌前他的常坐位置上,看着陈正在厨台后熬粥。   砂锅飘出氤氲水汽,米香味蔓延,刘知南杵着下巴静静的看着陈正做饭的身影。   他终于有了一种家的踏实感,回家有热饭,有一盏灯,有人等。   “陈正。”他轻声道。   陈正搅动着锅里的干贝鲜虾粥,侧过头来,“嗯。”   刘知南看着他笑,嘴边的笑意蕴开,眉眼弯弯,眼梢都带着爱意。   “商量个事儿。”   陈正往锅里放着细盐,“你说。”   刘知南:“就现在,你表白还是我表白?咱们两这事儿不想再拖了。”   陈正盛了一碗粥走过来,轻轻的放在刘知南的面前,“都行。”   刘知南拿起碗里的瓷勺舀起半勺粥,笑道:“那我给你表白吧,毕竟我深更半夜的跑回来,已经挺浪漫了,我再给你告个白,你不得这辈子都爱死我。”   陈正笑了笑,俯下身,将脸凑到他的面前,认真道:“那你说,我听着。”   刘知南被他幽深的眼神看的还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悄然发红,他轻咳了一下,“陈正,我们一起过吧,你和我,变成一个家。”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we are family。”   陈正伸出手指弹了弹他的脑门儿,“别煞风景,你这告白没有诚意啊。”   刘知南撇嘴:“我踏马都要跟你组成一个家了,还没有诚意?没有诚意我大老远的跑回来。”   陈正笑:“别人告白不都说些我喜欢你,我爱你,跟我在一起吧,之类的话,你怎么连句示爱的话都没有。”   刘知南还真吐不出那种话,求饶道:“太肉麻了,哥,你放过我吧。”   他话音刚落,陈正就将他用力的抱住了,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脖颈里,低哑道:“我爱你,刘知南,我答应你的表白。”   刘知南在他的寸头上落下一个吻,“陈正,我也答应你的告白。”   “不过....能不能别往我脖子里钻了,我为了回来,抓紧时间辞职收拾东西,买车票,坐高铁,已经三天没时间洗澡了.......”   陈正:“.......”   喝完粥,陈正就拎着他去洗澡了,泡在陈正浴室里那个正方形的浴池里,刘知南不禁喟叹了一句,真爽!   陈正在外面给他收拾行李,因为时间太赶,刘知南把自己的东西囫囵一塞就拖着行李箱回来了。   “陈正,你知道我租的那个房子吗?套一,一个月要我两千一,床还只有一米五宽。”   陈正嗯了一声,低头叠着他的T恤衫。   刘知南泡着澡继续说:“现在外卖平台上的粥都是预制的了,我想喝个粥都难,平时在公司,楼下全是黄焖鸡,盖浇饭,还有沙县,我想吃个好的,就只有去点那种大酒店的盒饭,送过来的时候都凉了。”   陈正将他穿脏的衣服扔进脏衣筐里,“明天想吃什么给你做。”   “还有,我就离开职场几个月,那些人真是越来越卷了,天天加班不说,kpi越定越高,我都跟着熬了好长段时间了。”   陈正将他的白色板鞋提到阳台外,打算明天给他洗了,“是瘦了点,给你补补。”   刘知南的每一句抱怨,陈正都是句句有回应。   他看着衣柜的另一半挂上了刘知南的衣服,突然就觉得这房子不空了。   刘知南最后一句说:“陈正,我不走了。”   陈正关行李箱的手停住了,他知道,他和刘知南的这辈子,就从这一句话开始了。   刘知南躺在浴池里喃喃道:“外面的世界很繁华,也很精彩,可我觉得已经不适合我了,那里只有加不完的班,没有自我生活的忙碌,节奏快的让我觉得疲惫,我想念你,想念青桐湾,碌碌无为一生也挺好,至少我能感知春夏秋冬的变化,每一场季节的流转,这样很好。”   陈正垂眸,站在浴室门口对他说:“欢迎回到青桐湾。”   就跟当初他和刘知南的第一次见面一样,他对他说:“欢迎来到青桐湾。”   也许,从那一刻,他们的缘分就开始了。   刘知南泡的浑身舒坦,皮肤都泛起了粉色,他穿着睡袍从浴室出来。   陈正拿着他回来时穿的风衣,静静的站在床前。   看见刘知南出来了,他转过身来。   刘知南看见他手里拿的东西,瞬间脸开始涨红。   陈正拿着那盒润滑超薄,挑眉看他:“你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   刘知南故作镇定,他好歹是个成年人,不能表现的那么纯情,要大方自若!   “我知道,我买的。”   陈正:“给我买的。”   刘知南死鸭子嘴硬:“不是,我用!”   陈正瞄着盒子上标的型号:“这个号你用大了,我刚刚好。”   刘知南脚指头都扣紧了,妈的,他这带着套主动上门,会不会太主动了点?   陈正手里拿着那盒六只装,礼貌的问他:“今晚我能用几个?”   刘知南被他问的快要原地爆炸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心一横,把睡袍一解,坦坦荡荡道:“他妈的,你来不来,不来拉倒!”   陈正笑:“来。”   等痛感传来,刘知南痛的龇牙咧嘴,虽说陈正已经尽力将动作放缓,但耐不住是第一回。   痛的刘知南想当场去挂肛肠科,刘知南已经浑身是汗。   而陈正这头狼,彻底崩不住了,单手禁锢住刘知南的后颈,把他的头深深的埋入枕头中。   等天光初凉时,刘知南的眼尾都是红的。   动一动全身疼,跟散架后又拼回来一样。   已经上好了药,痛感被清凉的药膏覆盖,勉强好受了些。   风尘仆仆加上一晚上的折腾,刘知南脑子昏沉,彻底昏睡了过去。   *   等他一觉睡醒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他想张嘴叫陈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不行。   陈正端着海盐柠檬水上楼,看见刘知南醒了,春风满面的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刘知南看见他精神抖擞,而自己像是被辣手摧花过的残花败柳一样,躺在床上苟延残喘,他剜了陈正一眼:“吃鲍鱼,龙虾,鱼翅,熊掌。”   陈正将手里的玻璃杯喂到他嘴边上,“这可没有,只有白粥泡菜。”   刘知南:“我给你上了一晚上,你一碗白稀饭把我打发了??”   陈正:“你这两天得喝点通肠好消化的,不然容易,肛裂。”   多么可怕的词语,刘知南欲哭无泪:“你那玩意儿,我能不裂吗?火车进山洞,他尺寸很勉强啊!”   陈正被他逗的发笑,胸膛都在震动,忍不住连人带被子一起搂进怀里揉了几下。   等刘知南慢悠悠的洗漱完,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关机了。   “陈正,我充电器呢?”他朝厨房喊道。   陈正在给他清蒸鲈鱼,听了后,回道:“昨晚收拾的时候没见你充电器,应该是落在哪儿了没带回来。”   刘知南也不知道落在出租房还是公司了,他辞职的太赶,收拾东西又乱。   “你有多的充电器没?Type-c的。”   陈正嗯了一声,“书房的抽屉里应该有个新的。”   刘知南哦了一声,起身去书房找。   拉开书桌的左边抽屉,只见里面是一份装修方案和一份房屋购买合同。   刘知南好奇,拿起来翻了翻,看到这间房屋的具体地址时,他不禁睁大了双眸。   陈正见他几分钟了都没出来,进来找他:“是不是没找到?”   却看到了刘知南手里的文件,他轻轻的笑了笑,“还没开张,谁知道你就回来了。”   刘知南终于知道为什么公司对面的那家私房菜馆的花坛为什么跟陈正家的很像了,就是这丫种的!   刘知南眼睛有点湿:“我去了还没到一个月呢,你就已经来了,还准备守着我开店了?”   陈正叹了声气,解释道:“你公司楼下都没什么像样的吃的,你那破胃,不得我给你养着,我就寻思着开家会员制的私房菜,用我农场的东西,算是农场衍生出来的第一个实体餐饮店。”   刘知南忽地有了想法,他说:“陈正,我开家小院行不?”   陈正看他:“在青桐湾?”   “嗯,就在青桐湾,名字叫他与胃。” 第37章   刘知南想做的事陈正自然是支持的, 既然他决定了以后都留在青桐湾,那是得找点事情做,陈正有自己的农场, 刘知南对这些种植业不感兴趣,他觉得开家小院儿很适合他。   陈正:“小院儿定位是什么?民宿?月租房?还是会员制?”   刘知南撒着鱼饵, 看池里的锦鲤游来吃食, 垂眸思考了几秒。   “我可能得先借助你的人脉资源,首先要在你的会员群里宣发小院儿,提高知名度,以小院儿的蔬菜肉食都是直接从你的私人制农场进货, 健□□态, 有机的一日三餐为主题, 此外还要打造卖点。”   刘知南说起商业思路来头头是道,陈正认真的坐在旁边, 替他端着鱼食盘子, 耐心的听他阐述。   刘知南:“第一个卖点就是小院儿每个星期要推出一张私人菜单,创新菜品,这个呢, 我不擅长,要拜托男朋友你费心了, 第二就是环境必须要好, 绿植打造要做到咱们院子这种,让人来了就有一种世外田园, 归隐的感觉, 第三点就是娱乐活动不能太单调,既然想要留住客,就要有自己的特色, 那就需要丰富的娱乐活动,咱们就是要打造个小院儿ip,直击城市人群的乡野情怀和自然疗愈的心理需求。”   陈正笑道:“你的思路很正确,我认为小院儿的打造就是市场的下一个风口。”   刘知南看他:“我就是想在青桐湾生活,顺便创造个自己的小事业,怎么就被你谈到了风口。”   陈正:“因为你的这个小院儿我感觉很有搞头,会成功的,若你的小院儿打出了知名度,吸引了大批客人,那么青桐湾也会受益的。”   刘知南点头:“青桐湾风景好,山美水美的,到时候推广旅游,或是走乡下的田野牧歌这条路,肯定能推动青桐湾的发展,一举两得啊。”   陈正挑眉:“那么问题来了,你哪儿来的房子和地呢?”   刘知南挑了挑下巴,“我打电话给杨黎了,让他去帮我找找,他是村干部,能直接去镇政府帮我问清楚文件政策,这项目要是成了,他手里就有政绩了,说不定能升官儿~”   刘知南流露出来的聪明劲儿,陈正看的可喜欢了,别看刘知南平时冷幽默,可可爱爱,随意散漫,但是谈到了事业规划,他就会展现出深思熟虑的理智,冷静审判自己的资源和准备程度,拥有灵活应变的思维敏捷。   他越看越爱,忍不住在刘知南喋喋不休的时候,凑上去,摁着人的后脑勺来了一场热吻。   刘知南嗯嗯嗯了好几声,陈正也不松口,亲的让刘知南眸子迷离,脸色酡红的。   等这场热吻结束,杨黎才站在院门口咳了咳,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谁知道会撞到这场景啊。   “你属狗的啊,我老早就看见杨黎来了,好家伙,你拉着我叭叭就是亲。”刘知南羞的耳根子红,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人杨黎还没谈恋爱呢,别撞上他两这事儿给人留下心理阴影来。   陈正回头看杨黎,跟说一件十分平常事情的口吻道:“我们在一起了,搞对象。”   杨黎点了点头:“啊,我知道。”上次你们不就承认了么.....   刘知南没想到杨黎这么淡定,这小伙儿思想够前卫的,“你就没有点什么有色眼光看我们?”   杨黎啊了一声,“我要用什么有色眼光,我又不喜欢正哥,也不喜欢知南哥你,那就跟我没关系啊。”   刘知南感叹:“你可真是人民忠诚的公仆!太可爱了。”   杨黎是来找他们谈正事儿的,赶紧找回正题:“咱还是先说开小院儿这事儿吧。”   刘知南点头:“对,你去问到了吗?”   杨黎嗯嗯了两声,高兴道:“我去找镇上说了说,他们很支持呢,要知道青桐湾的风景是有的,就是旅游扩展不出去,镇上村里年轻人都外出务工了,人员大量流失,这次他们觉得是个机会。”   刘知南兴奋道:“看吧,我就说这件事能干吧。”   陈正缓声道:“那房子和地能帮我们解决吗?”   杨黎:“青桐湾的地那还少吗?镇上说了,你们赶紧给出个方案,只要能提供就业岗位,带动旅游和经济,地随你们选,政策给你们大力支持。”   刘知南撸起袖子,雄心勃勃,“我觉得我事业第二春要来了!我将在三十岁的年纪,与青桐湾共同成就。”   杨黎坐着看他,热烈鼓掌。   陈正挑了挑眉,问出致命问题:“启动资金呢?你这情况,镇政府应该不会一开始就给你放贷的,不然你这属于空手套白狼。”   刘知南:“我银行卡上还有点钱.....”   陈正:“有点是多少?”   刘知南老实道:“十一万点五十二块八毛。”   陈正勾唇笑:“是有一点,小数点。”   杨黎是个捧场王,一点都不泼人冷水,“知南哥,你这钱还是够在青桐湾买个房子的。”   刘知南:“买带院儿的够吗?”   “嗯嗯,那应该是不够,最多买个两间平房。”   刘知南:“.......”   杨黎嘿了一声,“你没有,正哥有啊,你愁啥。”   刘知南跟看傻子一样看他,眼神幽怨,你他妈难道看不出来,你正哥就在这儿等着我呢。   陈正勾着若有若无的笑,看的刘知南觉得自己屁股疼。   他露出得体礼貌的笑:“正哥,投资不?”   陈正双手抱怀,倚在椅子上,笑的有点痞:“拉人投资不得拿出点诚意?”   刘知南对上他的眸子,成年人的暗示,两人心知肚明。   杨黎凑着脑袋问:“什么诚意?你们两个还需要诚意?正哥想要什么诚意,我能去帮你跟镇上谈....”   刘知南:“闭嘴.....”老子就是那个诚意!   杨黎交代完事情,就要去镇上一趟,看着他骑着小电驴走后。   刘知南回过头看陈正,揉了揉肚子:“饿了。”   陈正站起身:“菜园子的生菜叶子正是最嫩的时候。”   刘知南笑:“你的意思是?”   陈正:“农场现宰的跑山猪和谷饲牛肉,肉感很好,可以拿来做烤肉。”   刘知南:“想到一块儿去了。”   趁着五点夕阳未落,陈正和刘知南在院门前的桂花树下搭了烤肉桌,烤盘上刷了油的牛肉粒和五花肉片在滋滋作响,旁边的白瓷桶里塞着刚从院子里摘下来的生菜叶子,用的是里面的那几片。   刘知南取了一片脆嫩的生菜叶,包裹进青嫩的青椒段,紫蒜片,铺上两片微焦的五花肉,再蘸一点陈正制作的秘制调料,将他的嘴塞的鼓鼓囊囊的。   刘知南说不出话来,对陈正竖起大拇指。   陈正手拿着夹子,翻烤着烤盘里的肉片,看他吃得香,忍不住笑道:“别包那么大,嘴塞的疼不疼啊。”   刘知南:“没办法,烤肉滚烫,五花是我的人间理想想,太香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开的小院儿里也开上烤肉。”   陈正挑眉:“可以,肯定是要饮食多元化才能留住不同口味的客人,烤肉的地点最好选在露台或是院子里,花树下,或是星空篝火,总要有个氛围的,譬如,咱们两吃个烤肉也想着要搬到门口树下来,桌旁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还有染红天的夕阳,是不是有这个氛围感了?”   刘知南点头:“是挺浪漫的,让人想到除了诗和远方,还有烤肉与啤酒。”   说完,刘知南看陈正,“我能来杯啤酒否?”   陈正将烤熟的肉夹进他的盘子里,“不能。”   刘知南撇嘴,“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没有得胃癌。”   陈正:“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胃病。”   “就喝一杯,跟男朋友这么浪漫的吃烤肉,怎么能不小饮一杯。”   男朋友都叫出来了,陈正难得心软,起身回屋里去给他调酒。   刘知南杵着下巴,偏头看着原野的天边,夕阳烧成一片火红色,金光万缕从云层里隙出。   老板匍匐在他的脚边,认真的在啃着比刘知南手肘都要粗的大棒骨。   刘知南瞧它啃那根光溜溜的骨头啃的特别带劲,忍不住笑了声:“傻狗。”   转头从烤盘上挑了几片没有加盐的牛肉喂给老板,老板嗷呜了一声,来蹭了蹭刘知南的手心。   陈正从屋里出来,没有端来啤酒,而是自己调了一杯茉莉青梅醉茶,度数很低,青梅酒里加了白茶,茉莉调味,味道还不错。   刘知南浅酌了一口觉得还不错,解了烤肉的腻。   “陈正,稻子割了,田里种的是什么?”   陈正:“油菜花,到时候榨菜籽油。”   刘知南见过油菜花,金灿灿的,“好看。”   陈正笑:“明年三月,草长莺飞,青桐湾的油菜花汪洋成海,很漂亮。”   刘知南:“那时候咱们的小院儿该建好了吧,我想好了,地址选在四周有农田的中心,就坐落在油菜花里,风一吹,油菜花香。”   陈正嗯了声:“到时候我陪你去选。”   “好~”   两个人就这么闲散的将这顿烤肉吃到了晚上八点。 第38章   等陈正将碗洗了, 回卧室时,刘知南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拉开被子躺到床上,“吃维生素没有?”   刘知南摇了摇头:“没有, 牛奶也没喝。”   陈正又掀开被子下床去给他热了一杯牛奶拿了维生素来。   刘知南就着牛奶将维生素吞下,一口气干完了一杯牛奶。   陈正又去把杯子洗了, 洗完回来时, 刘知南好像已经睡了。   他关灯上床,又把头顶的天窗关了,只剩下波光粼粼的海缸墙。   刘知南喜欢这海缸墙,睡前老是喜欢扒在边上, 看里面的鱼群游上半天, 因此养成了晚上睡觉得有点光亮的习惯。   陈正刚阖上眼, 刘知南一个翻身就贴了过来。   陈正感受到了什么,睁开眼看他, 声音低又沉, “没穿?”   刘知南抛媚眼:“这不是来拉投资么。”   陈正笑了起来,“嗯,诚意呢?”   刘知南:“我连内裤都没穿, 还没诚意?”   陈正点头:“还行。”   刘知南:“那陈总投资一下呗。”   陈正摇头:“我这好处还没吃到嘴里,不投。”   刘知南低下头在他嘴上吧唧了一下, “我来?”   陈正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嗯。”   刘知南直接就跨上去了......   这一晚刘知南体验到了在草原驰骋的感觉, 只是这马太能跑了,溜他到半夜, 浑身都快抖散架了。   *   为了让小院儿的规划方案尽快交上去, 刘知南和陈正加快时间做了一系列的ppt和资料。   交了没两天,镇上叫他们去了几趟,这件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选地方, 青桐湾的地平坦广阔,依山傍水的,找个合适的地方也不难。   刘知南和陈正便又骑着那辆邮政自行车出门了,在青桐湾慢悠悠的晃。   陈正长腿慢慢的蹬着车,现下的风有些冷了,他将速度尽可能的放缓。   刘知南坐在车后座上,拿着图纸认真的看。   “咱们小院儿的位置尽可能得在农田正中,有没有办法再搞个湖出来,不用多大,最好能靠着水,夏天才能有荷花看。”   陈正想了想:“王爷爷家以前有块儿池塘,还挺大,后面他儿子出去做生意了,鱼塘承包不出去就荒了,位置不错,周围都是田。”   “那去看看?”   “走着。”   王老爷子家的鱼塘位置确实不错,若是将鱼塘翻修,灌上水,做成荷塘,比陈正家的荷塘都大,能做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荷色。   且位于农田正中,若是承包下来,小院儿的建造空间是足够的。   更完美的是,他挨着一片不小的果园,橙子成熟时,还能多一项采摘活动。   “行,那就这儿了?”刘知南看陈正。   陈正嗯了一声,没有意见。   刘知南高兴的坐在池塘边上的荒草地上,小院儿的打造已经在他脑海里修建起来了。   “多好啊,以后春天看花,夏天看湖,秋天看稻浪。”   陈正看他:“冬天呢?”   刘知南抬头看他,咧嘴一笑:“冬天外面冷死了,还看什么看,冬天就窝在屋里烤红薯搓麻将。”   陈正:“.......”   因为看中了王老爷子的池塘,因此他们两还要去上门跟人商议的,农田这些由村里出面解决。   陈正和刘知南踩着自行车又去了王老爷子家。   “王爷爷。”陈正站在屋门前喊了声。   惊动了院门口门槛下睡觉的大橘猫,睁开金黄的眼睛不满的喵了一声。   刘知南打量着王老爷子的老宅,“漂亮。”   这老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门窗上全是木雕,就连房檐飞角那都是老手艺。   陈正看他感兴趣,说道:“这老宅子是王家祖上从清末传下来的,好像是那会儿家里出了一位翰林,王家人就一直守着这房子,到了王爷爷这代,子女都出去了,他舍不得这屋子。”   刘知南摸着陈旧的房柱,感慨道:“老祖宗这手艺没得说。”   王老爷子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了,看见是陈正和刘知南二人,笑道:“两个小子来了,进来坐,给你们冲糖水喝。”   老一辈的人吃过物质贫瘠的苦,直到现在还认为白糖水是个好东西。   两个搪瓷缸子装着白糖水放到刘知南和陈正的面前,刘知南端起糖水喝了两大口:“甜。”   王老爷子听的高兴,又进里屋去拿了饼干盒子出来,里面装着的是散称的香葱小饼干。   陈正先说了来意:“王爷爷,我们来是想租你家的池塘。”   王老爷子:“荒的那个?”   刘知南点头:“是,就农田北面的那块儿。”   王老爷子搞不懂他们两个年轻人要那块儿荒塘做什么:“那塘荒了有些年了,修也费劲儿,你们拿来做啥呢?”   刘知南笑了笑:“搞小院儿,打算建个给人来游玩的地方,你那塘正合适,够宽够大,到时候想种成荷塘。”   王老爷子摇头:“青桐湾这小地方没啥人来,你看,年轻人一批批的往外跑,村里都待不住人了,你们要是修什么小院儿,怕是要黄。”   陈正当然不会试图给王老爷子讲清楚什么是小院儿模式,乡村经济。   只说:“放心吧,政府都批了,要是建好了,会有人来的,到时候村里人还能去打打杂,赚些钱,以后青桐湾要是名头打出去了,更多人来,咱们村里人就能在家门口做生意,不用出去了。”   王老爷子一听,这好啊,“行,你们干的是好事情,那塘留着也没用,你们想要拿去就是了。”   刘知南:“合同要签,租金也得给,一切咱按流程来。”   王老爷子开始还不肯要,陈正二人劝了许久,总算是签好了合同。   走的时候,太阳西斜,光从窗棂照了进来,雀上枝头的图案投射到刘知南的脚下,好看的很。   陈正拿着合同出来的时候,看见刘知南站在屋檐下发愣。   “怎么了?”他问。   刘知南回过神来看他,抿了抿唇,说出大胆想法:“你说,我要是再进去跟王爷爷说我想把他房子一块儿买了,他会同意不?”   陈正不好说,毕竟王老爷子爱惜房子的紧,天天门窗擦拭的干干净净,年前还找了木匠来重新刷了桐油。   “不知道,可能会把我们两个打出来。”   刘知南眨眼:“帮我一起去问问?”   陈正:“不去,怕把老人家气到了。”   刘知南:“哥。”   陈正:“叫哥也没用。”   刘知南不依不饶:“男朋友。”   陈正岿然不动,笑着斜他:“你还知道老子是你男朋友,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非得看我被人用扫帚打出来才乐意是吧。”   刘知南添了下后槽牙,豁出去了,踮起脚,拉住陈正的肩膀,凑到人耳根前,轻声叫了句:“老公,帮不帮?”   陈正呼吸明显停了一拍,他眸子骤然一缩,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刘知南。   刘知南不知道这两个字这么好使,管他谁是谁老公,现在要人办事,他嘴巴是得甜一点。   陈正:“帮。”   刘知南迫不及待的将他推进了屋,顺带把门直接拉上了,“快谈,我看好你!”   陈正:“.......”   刘知南是个没良心的,陈正帮他去谈买人祖屋的事儿,他怕里面打起来,波及到自己,特意站到院门儿口去,要是王老爷子拿着扫帚打人,他能立马跳上自行车就跑。   里面没什么动静,刘知南也不知道陈正谈的怎么样了,无聊的蹲下身,跟门槛下躺着的大橘,大眼瞪小眼。   “你好,我是刘知南,你是橘喵喵吗?”   橘猫高傲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尾巴,不想搭理他。   “我看上了你家爷爷的房子,你同意卖给我吗?同意你就喵一声,不同意你就喵两声。”   橘猫闭起眼不想理他。   刘知南自己喵了一声:“好的,连大橘你都同意了,那我就买了哦。”   橘猫被他烦到了,起身就走。   猫刚走,陈正就开门出来了。   刘知南满眼期待的看他:“怎么说?”   陈正摇了摇手里的合同:“搞定了。”   刘知南顿时笑开了,“卧槽,你是我亲哥啊!牛逼!”   陈正手揽住他的肩膀,两个人往院外走,“王老爷子年纪大了,子女不愿意回来,这房子以后没人住,人气就没了,房子没了人气要不了多久就会垮,老爷子舍不得,听说你是想买了以后拆过去建院子,老爷子虽然舍不得但一想到祖屋能保存下来,还在青桐湾,就同意了,价格我没给低,值得起这房子。”   刘知南忍不住拉起陈正的手,在他手腕黑痣的地方浅落下一吻,“厉害了我的哥,我以后的成功离不开你这位贤内助的帮忙!”   陈正一把将刘知南的头夹在腋下,“刚刚还叫老公,现在事儿成了,不认账了是吧,走,回家去,收拾你。”   “怕你啊我......”刘知南嘴硬的笑着。   “行,今天必须要好好收拾你了。”   “我错了,哥,我亲哥 .....”   青砖墙边,两个人打闹着越走越远,影子拉长,交汇在小路上。 第39章   刘知南陈正两人选好的地没多久镇上就批下来了, 小院儿随时可以开工。   这件事算是青桐湾的新鲜大事儿,附近不少的工程队都来问。   刘知南对当地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便把事情推给了杨黎, 让他负责筛选,自己和陈正两人在院子里躲清闲, 准备接下来的其他事情。   “你农场最近忙吗?”刘知南盯着电脑问。   陈正在旁边也是拿着手机在看, 闻言点了点头:“还行,就是冬菜快出来了,还是得去盯着,蒋开只负责搞种植, 其他事他不管。”   刘知南点了点头, 敲了几下键盘, 啧了一声:“那小院儿的工程这边还是要找个人盯着,我对这方面不熟悉, 难免会有施工标准和进度这些问题, 我觉着咱们要建小院儿,就得做到最好,还是要懂行的人来干。”   陈正嗯了声:“是, 你有合适的人吗?”   刘知南摇头:“我哪儿去找这方面的行家?我没怎么接触过土建类。”   陈正想了想:“我倒是有几个认识的,可有许久没联络。”   刘知南:“实在不行, 我只有自己去盯着。”   “不急, 再说,先喝点水, 你嘴唇都起了点皮。”陈正端起泥炉上的茶壶, 里面煮着金桔秋梨茶。   刘知南接过一杯,“太久没这么忙了,乍一有事儿做, 还有点吃力。”   陈正看他最近脑力劳动是挺大的,“晚上吃点好的,补补。”   刘知南扭了扭脖子,笑道:“吃什么好的?”   陈正:“青桐湾有人起鱼塘,弄了几只甲鱼起来,有个四五年,大补。”   刘知南没吃过甲鱼,只在超市里看见过,“王八?”   陈正笑:“能不能叫个好听的,鳖。”   刘知南又皮了,挑着眼梢笑:“我知道,你个鳖孙的鳖。”   陈正扬起嘴角,揽着刘知南的后颈就往人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再乱骂人试试,反正你都说我是鳖了,信不信我咬着你的嘴皮子不松口。”   刘知南被咬的下唇一疼,皱着眉踹他:“不是,你真属王八的啊。”   陈正抓着他踢来的腿,往他的脚踝上磨蹭了几下,痒的刘知南咯咯的笑,差点从垫了软靠垫的太师椅上滑下来。   “行了,都快六点了,我去把甲鱼宰了,放几根党参黄芪这些进去一起炖,晚上好好让你喝上两大碗。”   刘知南嘴里叼着笔,点了点头:“行~每天一碗汤,身体好到家。”   夜幕渐落,凉意袭来,院里的白山茶花在薄夜里尤显清冷。   刘知南进屋前去折了一枝,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克里苏郁金香,是前些天陈正从农场花圃里摘的。   陈正那天刚好在,瞧着颜色好看,还颇有仪式感的用白色蕾丝带扎捆了一束带回来。   花瓶里有些颓败的郁金香被替换下来,刘知南往里面插上了他刚刚折的那一枝白山茶,没有过多装饰,尤显雅洁。   刘知南觉得还挺好看的,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陈正系上围裙在厨台后面煲汤,处理好的甲鱼剁成块儿,和党参黄芪红枣一起入锅,小火慢炖。   见刘知南喜欢白山茶,他建议道:“不如到时候在小院儿里也种上山茶花?若是你嫌红山茶太艳,可以选白山茶,清雅。”   刘知南的花艺是到了陈正这里才开始培养,他对园林设计正在探索中,他与胃这个院子至今都没有定好要选用哪些花,被陈正一提,他倒是有了想法。   “我们不如将小院儿打造成几个类型的园子?我是这么想的,不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小院都是一种类型,有的喜欢中式,有的喜欢莫奈花园,有的喜欢禅意,还有的喜欢法式,我们不如做一个曲径通幽的小道,把他与胃划分成几个风格的庭院,功能也不一样。”   陈正听着有点来了兴趣,放下刀,双手撑在厨台上,“有点意思,说说。”   刘知南:“譬如有的人来咱们这儿就是想喝喝茶,那就去中式庭院,竹圈椅,陶罐,泥炉,荷花缸,氛围立马就有了,要是来静心的,就去禅意小院儿,檀香,长案,惊鹿,睡莲圆缸,要是来晒太阳聚会闲聊的,那就去坐湖边,吹风吃点心。”   陈正被刘知南的想法惊艳了,他朝刘知南抬了抬下巴:“今晚把银行卡给你,咱们家以后你当家,好好干。”   刘知南笑的眉眼弯,“那你呢,在家做饭带娃?家庭主男?”   陈正笑骂:“我想带,倒是给我个娃啊。”   刘知南:“我可生不出来,老子就没那条件,你要是想生个孩子,我劝你现在就回头,别跟我搞断子绝孙的恋爱。”   他的语气,七分玩笑,三分认真。   陈正抽出一把小尖刀放在案板上,抬眸看着刘知南,轻笑:“怕我反悔?”   刘知南:“我肯定不会,我这个人不一样,我一根筋,认死理,跟你好之前,我回了一趟城,再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清楚了,下半辈子就在这儿跟你凑着过了,我肯定是不会再中途下船的。”   陈正点了点头:“嗯,十年八年以后,万一我去找个女的结婚生个娃。”   刘知南垂眸浅笑:“那我到时还挺惨的。”   陈正拿起那把小尖刀将一块儿姜切成两半,认真道:“我结扎吧。”   刘知南:“啊?!”   陈正不像开玩笑:“咱俩搞在一块儿,我要那功能也没用了,结扎也没坏处,一起吗?第二个半价。”   刘知南:“........”   这他妈是买汉堡吗,还第二个半价。   刘知南:“还是算了吧......”他看了眼陈正:“先不说结扎影不影响那方面的持久性,就单说结扎这事儿,我就觉得你要是结扎了就像阉了的公狗一样。”   陈正:“.......”这他妈什么破比喻。   两个人侃了一会儿,汤煲的火候差不多了,陈正才拿出一个炒锅,开始烹饪今晚的菜。   昨儿个刚到的八头鲍鱼,配着高原上的花椒,与牛肝菌一起翻炒,椒麻微辣。   鹿茸菌与猪肚一起烧制,猪肚的韧劲与山菌的鲜美相互融合,这是一道略微有嚼劲的菜。   刘知南看着这一桌菜,甲鱼汤,又是鲍鱼又是猪肚的,这得多补啊。   “我吃了这一顿会不会流鼻血?”   陈正将最后一道菜,山药糯米烩花胶端上来,花胶用的是快巴掌大的斗湖胶,胶原满满。   “马上就是立冬了,秋收冬藏,现在就是贴秋膘的时候。”   刘知南捏了捏自己的脸:“我感觉我好像胖了一点点。”   陈正给他盛了一碗甲鱼汤,汤熬的金黄,带着药材的香味,滋补肾阴。   “一锅汤小火炖的只剩两盅,喝完。”   刘知南在吃上面向来听话,乖乖的端起碗喝汤,两盅汤下肚,陈正才给他筷子。   “花胶和鲍鱼多吃点。”他给刘知南夹了半碗菜。   刘知南来者不拒,腮帮子鼓的跟仓鼠一样,让陈正这个做饭的人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吃了饭,刘知南和陈正窝在沙发上捧着平板看小院儿图纸。   老板匐在他们的脚下,叼着自己的球玩。   “王爷爷的祖屋我想原搬过来,然后拆掉框架,将门窗,横梁重新搭建,之前的屋子采光不好,需要调整一下房屋结构,尽量保证原滋原味。”刘知南指着平板上的图纸说道。   陈正拢着他的肩膀,点头:“小院的房屋设计你可以搞定,但我觉得你还是需要个专业的园艺师,你的构想是同时弄出多种风格的庭院,工作量太大,且你这行并不精通,我认为你需要找个帮手。”   刘知南认真听取陈正的意见,“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了,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哪里找?公司合作还是个人工作室?”   陈正:“你可以先在网上翻翻各个公司,工作室以往的案例,找到其中你喜欢的风格,这样找到适合你的园艺师比较快。”   两个人拥在沙发上,认真交谈着小院儿的各个方面的工作,在生活里他们是爱人,在事业上,他们是最契合的伙伴。   不知不觉时针已经走到了十二点,刘知南困的打了个哈欠,陈正这才意识到他们讨论的有些晚了。   “睡觉去,明天再说,先养足精神。”他揽着刘知南的腰上楼。   自从刘知南误诊后,陈正是再也不让他熬夜,三餐定时定点的规律吃,就连菜单都是药膳与食谱混杂着每顿变换,吃的食材也是跟着时节走的。   就这样,刘知南的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脸蛋红润气色足,眉眼间神色流转,多了一抹风采。   两人匆匆洗漱完,躺上床时,陈正也是有些困了,他从背后搂着刘知南,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晚安。”   刘知南嗯了一声。   还没等陈正睡熟,他就感觉刘知南在他怀里翻来覆去的不老实。   “怎么了?”他的嗓音沙哑低沉。   刘知南翻过身来,借着海缸的光亮,陈正看见他的眸子含水,脸色有些酡红。   “你今晚是不是给我补的太过了.....”说完,刘知南拉着陈正的手往下。   陈正手碰触到了那个部位,才反应过来,挑唇轻笑:“补的过火?”   刘知南鼻音轻轻的嗯了声,“难受。”   陈正趁火打劫:“叫声老公听听。”   刘知南志气尤在,“不帮算了,我自己来。”   说完就要转过身下床去。   陈正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人拉回来压在身下,“来来来。”   说完,一把拉过被子。   不出半晌,床头摇动,刘知南的声音摇晃的比海缸里的水波纹还晃荡....... 第40章   刘知南听了陈正的建议, 第二天就在网上找工作室的设计案例。   墙角的枫叶红了,飘进鲤鱼池里三两片,鲤鱼游水, 刘知南窝在锦鲤池上的亭子里,陈正走时还给他煮了一壶香橙热米酒在小炉子上, 氤氲的冒着水汽, 米酒和橙子的味道散开。   刘知南看的眼疼,喝了一杯加了□□糖的米酒暖胃,放下手里的平板,抓了一把鱼食, 盘腿坐在锦鲤池边喂起鱼来。   陈正去了一趟农场, 下午回来的时候带着蒋开来了。   刘知南和蒋开见面并不多, 但蒋开这个人已经在他的印象里留下了怪人的标签,一个醉心专研农业种植, 不爱跟人打交道的大好青年。   有人上门做客, 刘知南还是要拿出主人家的热情,礼貌招待的。   “蒋开,你好, 欢迎来我们家。”刘知南从池边站起来,冲他友好的笑道。   蒋开没说话, 只盯着刘知南看。   刘知南嘴边的笑意快绷不住了, “不认识我了吗?我在农场那里见.....”   蒋开嗯了一声,说:“你们果然不对劲。”   刘知南:“啊?”   蒋开:“我的推断没有问题, 最终的结果你们搞到一起了。”   刘知南:“.........”   蒋开:“祝贺你们, gay情百年。”   刘知南:“......谢谢”   蒋开:“那你答应我的条件吗?”   刘知南跟不上他的思维了,有点懵,“什么条件?”求助的眼神看向旁边的陈正。   陈正:“我让蒋开来帮你盯施工, 答应他门口的那个池塘,也就是你打算开发成荷花湖,拿给他搞莲藕种植研究。”   刘知南:“你不是学农业种植的吗?土建你.....”   蒋开:“那就算你答应了。”   刘知南:“我还没.....”   蒋开已经进了屋,“晚上吃什么?”   刘知南完全跟不上他说话的节奏:啊啊啊啊,这真是个怪人!   陈正走上来笑道:“跟他相处习惯了就还好,脑子里没有其他想法,就醉心于自己的世界。”   刘知南哭笑不得,“还没问你呢,他不是搞农业的吗,土建也会?”   陈正:“他大学专业是土建,学完了觉得自己好像走错路了,于是研究生读的农业,一直学完博士。”   刘知南看着屋子里的蒋开,“博士以后呢?”   陈正:“就被我骗过来了,在青桐湾的农场里一待就到现在。”   刘知南和陈正进屋后,蒋开已经自己拿起了刘知南扔在桌上的图纸看了起来,右手拿着一根生黄瓜在嚼。   “多少天的工期?”   刘知南:“明年二月前。”   蒋开:“时间够。”   刘知南:“那就麻烦你盯着了,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你就联系我。”   蒋开嚼着嘴里的黄瓜,莫名其妙的看他:“联系你做什么?”   刘知南:“改图纸啊。”   蒋开更是不理解了:“我是专业的,我自己不改,找你这个业余的?”   刘知南:“........”救命,他真想把他赶出去啊。   陈正笑的不行,“蒋开,你别太欺负我男朋友,ok?”   蒋开觉着自己十分无辜:“我有欺负他吗?”   刘知南苦笑:“没有,只是我自己跟不上你的思维而已。”   蒋开嗯了一声,“那你努力,争取早日跟上。”   刘知南:“好.......”   今儿正好是立冬,陈正从冰箱里拿食材,询问刘知南:“要不要吃羊肉汤?”   刘知南坐在边上看蒋开改图纸,随口回陈正:“喝,但还想吃口烤羊排~”   难得刘知南主动开口加菜,陈正挑了下眉,欣然同意。   蒋开:“我想吃口拍黄瓜。”   陈正已经习惯他了,这个人就爱一口黄瓜,走哪儿都带着黄瓜,“你天天吃不腻吗?”   蒋开不明白的看他:“为什么天天吃就会腻?”   陈正停止跟他的无效探讨,选择缄默。   刘知南看到自家陈正难得吃瘪,忍不住笑了笑。   青桐湾的天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不到六点,天已经完全黑了。   陈正单耳带着耳机,在听音乐,手里的菜刀切着香葱,炉火上的羊肉汤已经熬的浓白,香味飘进了刘知南的鼻子里。   他从电脑屏幕挪开眼,看向陈正:“香。”   陈正瞧他有些馋了,先给他打了一碗汤撒上葱花沫端给他喝。   刘知南用瓷勺小口的喝着羊肉汤,窝在沙发里有些眼睛疲劳。   陈正给他揉肩膀,“找到合适的工作室了吗?”   刘知南摇头,不过他还是有进展的,“我在平台上发起了招聘,不限资历学历,但需要发一张原创设计稿给我,看审美,目前为止,还是有几个人发给我了,包括工作室,但目前来说,还没有设计到我点上面的。”   陈正减轻力度,往刘知南的颈窝处揉,“好主意。”   蒋开看了一下午的文件图纸,一点不显疲惫,他抬眼看见给刘知南揉肩的陈正,问:“可以吃饭了吗?”   陈正:“还没做完,还需要半个小时。”   蒋开皱眉:“那你为什么不干正事儿,在这里浪费时间?”   刘知南被他真的是气笑了,“大哥,我们两这是在谈恋爱懂不懂,这叫打情骂俏,正在黏糊。”   蒋开抬了抬眼镜:“那跟吃饭有什么关系?”   刘知南:“.......”   陈正早已经习惯,“我去做羊排,葱香孜然羊排怎么样?”   刘知南用手比了个ok。   提前用葱姜蒜,苹果,香茅,耗油,蜂蜜等调料腌制好的羊排,热油下锅后,羊油被煎的滋滋作响,放入洋葱圈。   陈正将两面煎的金黄后,往里撒上辣椒粉,孜然,最后是一大把翠绿葱花。   做法简单,一盘的羊排便出锅了,陈正接着从冰箱里拿了两根新鲜黄瓜出来,菜刀拍碎,只用加入少许香油,蒜末,盐,醋,白糖,生抽即可。   超级清爽可口。   羊肉汤满锅奶白,不膻不腻,鲜香四溢,被放置在炭火盆上,用几块微红的炭煮着。   陈正爱做清炖羊肉汤,只用几瓢院中井水、红枣枸杞、一把清盐,小火煨足三个小时,便会熬出汤清而浓郁奶白,香气四溢无膻味的羊肉汤,最后放上几叶薄荷。   “吃韭花酱还是芝麻酱?”陈正拿着碗碟问刘知南。   刘知南不爱吃咸口的韭花酱,“芝麻酱,加点耗油。”   趁着陈正打蘸碟的功夫,刘知南先喝了一口羊肉汤,鲜!   旁边放着一碟薄荷叶,刘知南捡起两片扔进汤里。   喝了半碗汤,刘知南转头去看旁边的蒋开,只见这人羊肉还没吃一口,那盘凉拌黄瓜直接没了一大半。   “你就这么爱吃黄瓜?”刘知南第一次见人这么痴迷一种蔬菜的。   蒋开嗯了一声:“爱吃。”筷子也没停。   刘知南笑道:“我叫陈正再给你做一盘?”   蒋开抬眼看他,两秒后道:“你以后就是我的好朋友。”   刘知南:???   他就这么成了大神的朋友了?   陈正将芝麻碟放到刘知南面前,“尝尝。”   刘知南从羊肉汤里夹起一块儿羊肉,放入蘸碟里裹上满满的芝麻酱,入口香醇,好吃的不行。   “怎么调的?”他怎么就调不出这味儿。   陈正坐在他左手边,吃边吃边回:“蒜泥,葱香菜,花生碎,一点耗油,还要加点白糖,腐乳也要放些,用温水去搅。”   刘知南竖起大拇指:“秘制酱料绝了。”   陈正笑:“快吃,吃完肉,待会儿烫点豌豆苗进去,第一茬的豌豆苗尖最嫩。”   “嗯嗯。”刘知南徒手啃起一块儿香葱孜然羊排,一咬里面就爆出一点羊油来,混着辣椒面和孜然,表面的肉又是酥脆的,太香了。   蒋开吃完了两盘黄瓜终于开始吃肉了,不然刘知南还以为他是个和尚。   羊肉被三人一扫而空后,嫩绿的豌豆面尖被烫了下去,只需要热汤烫十秒就能熟,捞起来后不用蘸调料,空口一吃,鲜嫩。   刘知南吃的额头冒汗,鼻尖都有了一层薄汗,陈正扯来纸巾给他擦汗。   对面的蒋开说话了:“我以后能经常来吃饭吗?”   陈正听后有些出人意料,“你不是不爱来吗?”   蒋开将自己碗里的羊肉汤喝的一滴不剩,每一口食物他都用心对待,吃的干干净净,“看他吃饭很有胃口。”   刘知南嘴唇上还沾着芝麻酱,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蒋开点头:“嗯。”   刘知南笑:“我又不是吃播。”   蒋开抿了下唇,不说话了。   陈正看刘知南:“他这样证明他愿意跟你相处。”   刘知南感到莫大荣幸,立即看向陈正:“去,立马再给他弄盘黄瓜出来!别亏待我的朋友。”   陈正:“..........”   用过饭后,蒋开就走了,刘知南问陈正他住哪儿呢。   陈正:“青桐湾农田边上的两间小平房里,他自己选的,说那里人少。”   刘知南哦了声,现在监工的人是有了,算是有了重大突破,他们能腾出手来解决其他事情了。 第41章   隔日杨黎来陈正家的小院儿说, 施工的人他已经找好了,都是青桐湾本地人,资历深, 干了二十来年了,做事可靠, 没有偷工减料的先例, 口碑在这一带都很好,有几个工程队的跟杨黎家带着些外亲关系的,他统统没选。   刘知南窝在锦鲤池上的太师椅里笑,“你颇有点铁面无私啊。”   杨黎一屁股坐下来, 无奈的笑:“村官不好当, 特别是邻里街坊的, 不少婶婶叔叔的看着你长大的,本来有些工作都不好开展, 要是再谈点人情亲戚什么的, 开了条口子,以后更难办了。”   刘知南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明白, 你难处大大滴,可你有能力, 做事认真, 以后会再往上走一截儿的。”   杨黎嗐了一声,笑的有些腼腆:“我就是想回青桐湾陪着我妈, 这里又是我的故乡, 能在这里为我的家乡发展做些贡献,我挺高兴的。”   刘知南:“你是个好村官儿,以后我送你一面锦旗, 上面就写,好村官杨黎,棒棒棒!”   杨黎抽了下嘴角有些嫌弃:“不是啊,知南哥你好歹是个城市精英,你这文笔就这样直白啊。”   刘知南笑:“这你就不懂了吧,锦旗就该这样写,直接表扬,不要那些弯弯绕绕的,这才是群众的心声!”   杨黎陪着刘知南坐了一会儿,村里又两个电话来把他叫走了。   走之前刘知南问他晚上来不来吃饭,杨黎可惜道:“本家叔叔今天过大寿,来不了,下回吧。”   送走了杨黎,刘知南又自己捧着电脑继续看,这两天投来的设计稿都一般,刘知南只好再找找。   找了一个多小时,刘知南都打算放下不看了,他的邮箱又闪了起来。   他没抱什么希望的点开,这是一张彩铅画的图设计稿。   投稿的人给它取名为:野。   刘知南眼睛亮了起来,这上面的花卉他不熟悉却又有很多都不陌生。   他敲击键盘,给投稿来的人发去信息:“能聊聊吗?我觉得很有意思。”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刘知南只能先等待,他又将那张设计稿点了出来,放大认真看。   看的太认真,以至于陈正回来了他都没发现。   “看什么呢?”陈正走到他身边问道。   刘知南吓了一跳,才回过神来,“回来了。”   陈正嗯了一声,“忙完农场的事我就回来了,看什么呢?”   刘知南勾了勾食指叫他来看。   陈正弯腰凑过去,一张色彩丰富的画稿在电脑屏幕上,右下角签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楚以,可能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怎么样?我觉得不错,挺有特色。”刘知南说。   陈正嗯了一声,仔细看了一圈:“她用的花材都不是景观花卉。”   刘知南用笔指了几个地方:“我认识这几样,野牡丹,映山红,这个好像是山矾”   陈正在青桐湾长大,认识山上不少花,“还有马银花,江南越橘,含笑,草坪里的是紫花地丁和地点梅。”   刘知南笑着看陈正:“墙角她用的花卉是缫丝花,就是你之前跟我上山打野说的刺梨开的花,很有生命力,野性美。”   陈正:“哪个工作室给的稿?挺有意思,全用山上自然生长的花,有一种蓬勃野性美,不同于景观花卉的造景。”   刘知南:“不是工作室,是个女孩儿发我的,我给她发了消息还没回复我呢。”   院子里的那一株三角梅已经开出了院墙外,倾斜了一墙头的花,粉红的很是扎眼,老板睡在三角梅下面的草坪上,没个精神,陈正走去把院门打开,老板早就想出去撒野了,门一开立即就撒腿跑的没影儿。   陈正站在院门口对刘知南说:“咱们菜园子的芋头可以挖了,既然对方还没有回你,那咱们不如先挖芋头?”   刘知南起身拍了拍屁股:“好啊,晚上吃芋头么。”   陈正:“芋儿鸡怎么样?我去村里赵婶家去买只散养土鸡回来。”   刘知南爱吃耙糯糯的根茎类,点了点头:“爱吃。”   两个人拿了锄头去了刘知南院子一隅的小菜园,只种了两小排芋头,还是刘知南耍手机的时候看见了芋泥波波奶茶,嚷着要喝。   陈正家正好留有芋头种,两个人索性就种了几颗。   芋头的高大杆叶都快到刘知南胸口,刘知南喊着要自己动手挖,陈正又怕他用锄头挖到自己。   于是先用锄头松了松芋头边上的土,然后从背后搂着他,教他怎么用锄头。   刘知南来青桐湾后也一直在成长,从刚来时候的生活技能废,在陈正的指导下,如今已经逐渐掌握了煮饭,沏茶,浇花,洗碗,洗老板,种菜等技能。   唯一学不会的还是小三轮。   上回陈正亲自上手教学,在刘知南带着陈正,车斗里装着老板的情况下,再一次将小三轮开到了田里去,陈正就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一教学,为了刘知南的生命安全,也为了他和老板的安全。   刘知南不开小三轮,我好他好田也好。   在陈正的帮助下,刘知南一锄头下去,成功翘起了一半芋头,芋头根上的小芋头已经露了出来,又下了两锄头,成功挖出了一颗芋头。   “种的芋头不错,估摸着一颗能有十来个小芋头。”陈正蹲下身去捡。   刘知南看着芋头杆觉得有点可惜,这芋头杆还挺大的。   “芋头杆能吃么?”   陈正将芋头丢进小桶里,“能腌能泡。”   “那留点吃吧,别浪费了,咱们两吃不了这么多芋头,改天提着去给杨黎家还有村里人分分,人家菜地里的菜熟了也给过咱们呢。”   陈正点了点头:“王爷爷昨儿个还叫着去摘菜,我说咱们菜园子的菜还吃不过来,下回去。”   刘知南笑:“王爷爷疼咱两,冬至我们包饺子给他送过去。”   陈正嗯了一声。   刘知南捡起地上的芋杆,突然问陈正:“有没有那种大的芋头叶,我觉得要是种一些在小院儿旁边的田里还挺有意思的,到时候让客人自己去认名一棵成熟了就自己亲手去挖带走。”   陈正很支持刘知南的创新想法,“那我改天去问问广西的荔浦芋头,这个品种又粉又甜糯。”   刘知南高兴的冲陈正笑:“谢谢~男朋友。”   芋头挖了两桶回来,陈正洗了几颗芋头上锅蒸,准备待会儿给刘知南做糖水喝。   刘知南有些口渴,坐在厨台边上,“现在就想喝杯甜的。”   芋头蒸熟还要一会儿,没办法给刘知南做他说过的芋泥波波奶茶。   “去柜子里把糖盒拿过来。”陈正叫他。   刘知南听了乖乖去把柜子第二个抽屉里的糖盒拿了过来。   陈正从里面捡了六颗大白兔奶糖出来,“等着,给你做冬天的第一杯奶茶。”   刘知南:“用大白兔奶糖?”   陈正拿出一个小平底锅,“等着喝就是。”   “好嘞~”   大白兔奶糖扔进锅里小火翻炒,慢慢融化成糖水,炒成冒泡的焦糖。   茶壶里的云南滇红红茶煮开了,倒入清亮的红茶汤底,慢慢与焦糖搅拌。   刘知南杵着下巴看的挺有趣的,他还真闻到了类似咖啡焦糖的香味。   搅拌了一会儿,小火煮开后,陈正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刘知南喝的新鲜牛奶倒了半瓶进去,随后撒了一点细盐。   刘知南不是很明白:“唔,为什么要撒盐?”   陈正解释道:“有点跟有些少数民族的喝茶习惯学的,放点盐不会腻,反而会清爽。”   一杯丝滑香醇的焦糖奶茶推到了刘知南面前陈正还特地给放了一根长细银勺让他搅拌冷却。   刘知南吹了吹,低头浅酌了一口,真的好喝,他满足的舔了舔唇。   “谢谢陈先生的冬天第一杯奶茶,很好喝~”   哄了男朋友,陈大厨就要开始做饭了。   芋头被削去了外皮,白滚滚的堆在菜篮里。   赵婶家养的土鸡已经拔了毛剁成了块儿,陈正十分利落的起锅烧油,用一锅热油将鸡块儿煸炒的表皮金黄,随后用火锅底料加糍粑辣椒和半碗郫县豆瓣炒制底料。   青花椒,泡椒,葱姜蒜都要往里面放,炒制过的鸡块与芋头一起入锅翻炒,此外陈正还加了一盘卤耙的肥肠,一罐啤酒沿着锅边刺啦浇下。   随后倒入一壶开水,没过鸡块与芋头,盖上锅盖,大火煮开后转为小火。   “陈正,她回我了。”刘知南喊他。   陈正洗净手,从厨台后面走了过来,刘知南的邮箱里对方回复道:“我这是被聘用?”   刘知南轻咬着手指尖:“我觉得她就是我要找的。”   说完回复道:“恭喜你,你已经被我录取了,请于下个星期一之前来到xxxxxx青桐湾,欢迎你~”   回复完,刘知南松了一口气:“小院儿的筹备又往前进了一大步!”   陈正笑着亲了口他的侧脸:“明儿我们要去建材市场,争取两天搞定材料。”   刘知南:“还有一大堆事儿呢,吃饭!什么事都不能耽误了我的吃饭!”   花瓶里插的雪柳淋着灯光,芋儿鸡的热气飘腾,红油咕噜噜的冒着泡,刘知南一口咬下,芋头软糯化渣,鸡肉鲜香麻辣。   陈正夹了一块儿耙糯的肥肠给刘知南:“肥肠芋儿鸡,尝尝。”   一锅热腾腾的红油肥肠芋儿鸡,吃的刘知南鼻尖冒汗,他吃进一口肥肠,“好吃,卤耙了,现在更入味儿。”   天气渐寒的初冬季,一锅芋儿鸡就是最暖人的美食。 第42章   一大早刘知南和陈正就出门了, 今天要去城里的建材批发市场。   陈正开着车,脸上还残留着胡须水的味道,刘知南坐在副驾驶上啃着陈正给他做的三明治, 保温杯里是香浓的黑豆浆有些迷迷糊糊的犯困,瞌睡还没醒。   “好久没有进城了。”刘知南边嚼边说。   陈正看他:“有没有其他要买的?”   刘知南摇头:“有吃有穿的, 没什么需要买的。”   陈正握着方向盘一本正经的说:“有。”   刘知南:“嗯?什么?”   陈正:“TT, 润滑液。”   刘知南手里的豆浆都差点打翻,“不是.....你说的也太直白了.....”   陈正:“必需品,有什么避讳的。”   刘知南:“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脸皮,你去买, 我不去。”   陈正哦了一声:“那不买, 我可以不用。”   刘知南:“!!!”咬牙切齿道:“必须买!我不想把你子孙后代拉出来!”   陈正勾唇乐了。   到城里的时候, 两个人直奔建材市场,水泥, 木梁这些好买, 就是其中一种砖,刘知南一直没寻到合适的。   中式风格的小院儿,他想要古朴的感觉, 才能更搭王老爷子的祖屋,那些古老的门窗雕刻韵味才能透出来。   陈正陪着刘知南将整个建材市场逛了一圈儿也没找到院墙合适的砖, 刘知南倒走的累了。   陈正看着他捶腿又捶腰的, 笑着说:“要不我背你?”   刘知南拉不下这脸,“光天化日, 我一个大男人被你背, 第二天网上指不定就有咱两的照片,标题是,两男子当街搞gay。”   陈正挑眉:“要不, 我去租个轮椅来推你,被人拍下来了,标题就写,当代青年身残志坚,帅气好友不离不弃。”   刘知南笑骂他:“不是,你要不要脸啊,怎么我就是身残志坚你就是帅气好友了?”   陈正搂过他的肩膀,让他尽量靠在自己的身上,帮他省些走路的力气,“别逛了,吃饭去,大中午了,哪有人光干活不吃饭的。”   刘知南肚子也有点饿了,“哎,你说咱俩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投胎,怎么我两天天脑子里就是吃饭呢。”   陈正敲他的脑袋:“饭是精神粮,一顿不吃饿得慌,两顿不吃腿打晃,三顿不吃会怎么样,知道吗?”   刘知南想了想:“三顿不吃,省一百。”   陈正:“.......”   两个人边说笑着往建材市场外面走,车停在马路边的收费停车位上,两个人上了车,陈正发动火。   刘知南系好安全带看他,“吃什么?”   陈正:“看你想吃什么,不然我们去吃西餐,带你浪漫一把?”   刘知南不感兴趣:“算了吧,西餐厅的环境还没我们小院儿好,要是你想拿个刀叉在那儿切切切,回头咱两回家去在院子里摆桌子,我再给你点上几根蜡烛,插上几朵玫瑰,盘子里再用番茄酱给你写个i love you。”   陈正笑:“那吃什么?”   刘知南抿唇想了想:“带你去吃点不一样的。”   陈正敲了敲中控屏幕:“地址。”   刘知南:“不用导航,我找得到,给你指路。”   那条路他曾经走过很多次,简直太熟。   在城里行驶了十几公里后,最后拐进了一个小巷子,车不好开进去,陈正就近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停了。   两个人走进这条小巷子,这里是一片老居民楼,有些拥挤,露天晾晒着衣物床单,环境有些乱糟糟。   刘知南转头看陈正,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嫌弃。   “在这儿吃?”   刘知南嗯了一声:“我高中学校就离这儿不远,那会儿只有星期六放假,我就和班上几个同学一起来这里打平伙,每个人出点钱,就能吃顿好的,算是解解馋。”   陈正颇有兴趣:“走,带我去回味回味。”   刘知南走在前面,进了一家挂着大红色招牌的店,店名叫平哥蹄花儿。   店内面积狭小,只有五六张小桌子,其余的桌子都摆在了外面,撑着蓝色的遮阳伞。   刘知南和陈正选了外面的一张桌子坐下,椅子还是那种蓝色的塑料凳,桌面有些黏叽叽,刘知南扯了卷纸来擦桌面。   店内进客人了,老板娘拿了菜单过来,“今天的蹄花儿刚炖起来,耙糯的很,来不来一份?”   陈正没有来吃过,将点菜的权利交给了刘知南。   刘知南点头:“那就来两个蹄花儿,里面的海带和芸豆都要,再炒个爆炒腰花,拌个凉拌猪耳朵,咸烧白吃不吃?”   陈正:“吃。”   “那就再加个咸烧白。”   老板娘走后,刘知南用玻璃壶里的荞麦茶水将筷子和碗都烫了烫。   “自从我高中毕业以后,我就没来吃过了,没想到还开着呢。”   陈正随意打量了一圈:“环境挺朴素的,一般这种没有环境没有服务的小馆子,能存活这么久,就证明味道不错,价钱还实惠,性价比很高。”   刘知南笑了笑:“他家量大管饱,油水又足,学生嘛,正是能吃的时候,这家是我们的首选地。”   陈正:“那挺不错的,比我那时候强,我那会儿在国外,老外的饭难吃的我想吐,我个中国胃,吃惯了我爷爷做的柴火饭,哪能跟他们一样喜欢啃干巴面包,搭着一大盘乱七八糟的蔬菜沙拉,当时真是想吃口这样的热饭菜都难。”   刘知南总算明白陈正为什么厨艺那么好,对饮食很上心了:“所以你就学会了自己做饭?”   陈正笑道:“没办法,不自己做就吃不饱饭,一开始我做的贼难吃,就跟你刚来青桐湾的时候炖的那锅猪大肠莲藕汤一样,难闻的跟煮屎一样,邻居都报警了,说怀疑有人研究生化武器。”   刘知南撇嘴:“行了啊,怎么还翻旧账呢,我那不是第一次做么。”   陈正也是服气,笑的不行:“我就没搞明白,你是怎么想到要用猪大肠炖藕的,别人都是排骨莲藕汤,你创新就创新吧,怎么还创新的让人恶心呢。”   刘知南想起来也觉得有点好笑:“我那不是想着排骨难炖嘛,就想着学学猪肚汤那样,用猪肚炖行不行,谁知道你们镇上肉摊的猪肚卖完了,他问我要不要大肠,说跟猪肚差不多都是从猪肚子里掏出来的,弄出来也好吃,我这不就买回去了么。”   陈正:“那你好歹洗干净再煮啊,满锅都飘着什么东西。”   刘知南笑出声:“吃饭呢,能别说这么恶心的东西了吗!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陈正:“你还知道恶心,你那锅碗都是我给你洗的。”   两个人闲嗑着以前的那事儿,菜就上来了。   先上的是刘知南点的那两只炖猪蹄,附加两个蘸碟。   刘知南给陈正递筷子:“炖的烂糊,配上他家自己的这个蘸碟,绝了。”   陈正接过筷子,蹄花汤是清炖的,筷子一夹猪蹄,筋骨处便断了,□□弹弹的皮儿耙软的很,裹上加了剁椒葱花的蘸碟,蹄花儿滴着红油入嘴,一抿即化。   “不错。”陈正嘴角流着一点红油辣子,给出了他的点评。   刘知南埋头啃着自己的那一只,海带和豆子也好吃。   老板娘将刚火爆炒出来的腰花和一盘凉拌猪耳朵一起上了,来告诉两人道:“刚刚的一笼咸烧白卖光了,下一笼还在蒸,得再等个十分钟,你们先吃。”   刘知南又去打了两碗白米饭回来,这些菜最下饭了。   腰花和大葱叶子还有些许韭黄一起爆炒出来的,大火只炒了十来秒就出锅,用的油又多,勾了芡的缘故,炒的腰花又嫩又滑,一点都不老。   凉拌猪耳朵里加了折耳根和莴笋萝卜丝,用的红油辣子很香,还撒了花椒面,又香又麻,脆骨咬起来香脆。   陈正见刘知南喜欢吃脆耳,便都挑到他的碗里,自己吃偏肥的部分。   两个菜把米饭都染成了红油饭,刘知南和陈正两人又加了一碗饭,埋头哐哐吃。   咸烧白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干了两碗饭,正好最后一点肚子就留给了这香而不腻的咸烧白,土陶碗里上面整齐的码着五六片大肉,用的三线五花肉,蒸的肉一抿就在嘴里化开了,一点都不肥腻,碗底的梅干菜浸了油后,用来拌着米饭吃比下饭罐头橄榄菜都香。   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将一盆饭都造光了,菜也全部光盘,刘知南大方的掏腰包道:“这顿我请了!”   一结账才一百出头。   出来的时候,刘知南还在打饱嗝,他不禁感叹,他和陈正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的饭搭子!怎么都能吃到一块儿去,陈正从来不扫兴。   从小饭馆出来的时候天空出了点和煦暖人的太阳,两个人便沿着两旁都是风铃木的林荫道慢悠悠的往下走。   中途路过了一家甜蜜蜜的饮品店,两人便各自手拿了一杯冰柠檬水解腻。   前方的十字路口立有蓝色路牌——致学路。   刘知南仿佛看到了当年穿着校服的自己走在这条路上的场景。   “那会儿上下学,我都喜欢走这条路,边走边背文言文或者公式,还有女生在这路上给我递过情书,转眼我都....”   陈正看他:“转眼你都有了男朋友。”   刘知南:“........”   不远就是刘知南曾经的高中学校,恰逢中午的下课铃响,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倾巢而出,三五成群的走在路上,有学生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风将他们身上的蓝白色校服吹的鼓鼓的。   刘知南羡慕道:“好年轻啊,我还挺怀念穿校服的时候,没机会再穿了。”   陈正偏头看了看他,挑唇笑:“谁说不能,我现在就去找他们买一件,回去你慢慢穿给我看。”   刘知南:???   校服play? 第43章   消完食, 两个人开车回了建材市场,刘知南有了想法。   “刚刚看见那个巷子的老居民楼没有?”他问陈正。   陈正嗯了一声:“你想要那种砖?”   刘知南一脸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no,是看上了它的旧。”   陈正与他对视了几秒, 忽地明白了:“想要有岁月感的老砖?”   “嗯嗯。”刘知南有一种被人懂的快乐,“正哥, 你就像我肚里的蛔虫, 懂我!”   陈正斜他:“能不能比喻点好听的。”   刘知南笑:“那我是伯乐,你是千里马。”   陈正挑眉,笑的有些意味深长,“行, 我这匹千里马, 晚上让你好好骑骑?”   刘知南耳根子一下就红了, 这男人说话越来越荤了。   “呸,我才不骑, 你自己骑去吧。”   陈正嗯了一声, 当真了:“也行,我骑你。”   刘知南:“.........”   既然打算要去买旧砖,那就要去青桐湾找找老房子, 刘知南和陈正便离开了建材市场,打算去乡下转转。   走之前, 陈正开车去了药店, 刘知南坐在车里装睡。   陈正自己熄了火就下车了,刘知南虚眯着眼睛看这男人进了药店。   等了半天都没见陈正出来, 刘知南心里卧槽了一声, 猜测这男的不会打算买一箱吧。   车位管理员大爷来打单子了,刘知南坐在车里跟大爷对视了两眼。   眼看大爷将停车单打了出来出来,刘知南看着时间, 前15分钟免费,他不想白掏十块钱。   又等了五分钟,刘知南坐不住了,买个tt和ky得要这么久?   于是他打开车门准备去药店找陈正。   还没走进去,就在药店的玻璃墙外看到药店的小姐姐将折叠好的一小包东西递给了陈正,陈正放在鼻子下闻了下,揣进了裤兜里。   刘知南皱眉,不是买计生用品吗,那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边猜边看到了药店门口贴着的海报,极其醒目。   万艾可到货!!!   什么是万艾可?刘知南掏出手机搜了一眼。   万艾可:辉瑞公司生产的一种治疗男性□□功能障碍的药物。自从上市以来,它以其显著的疗效,迅速占领了市场,成为许多男性患者的首选药物。其主要成分是西地那非,能有效帮助男性在性刺激时恢复正常的□□功能,俗称伟哥。   刘知南:!!!   卧槽,陈正买这玩意儿???   “还有什么要买的?”陈正提着药店塑料袋出来了,看见刘知南表情复杂的站在门口盯着手机。   刘知南缓缓抬起头,以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他,脑海里都是陈正在床上边跟他干那事儿,一只手边往嘴里倒伟哥。   陈正没看懂他的这幅表情,挑了下眉:“嫌我买的有点多?还是口味不喜欢?”   也不是很多吧,就七八盒而已。   刘知南摇头,“其实你可以再买少一点,也没必要这么勉强.....”   陈正:“不勉强,下次还是在网上买吧,还有赠品。”   上了车后,刘知南忍不住时不时的看陈正的裤兜部位。   车开出了城,在高速路口时,陈正一脚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公路边上,叹了口气儿:“就这么想?”   刘知南:“啊?”   陈正:“刚买你就想立马用?”   刘知南:“不是,我没有。”   陈正:“从药店那里你就一直往我那儿看,用眼神勾引我。”   刘知南:???我勾引他?   “有没有可能,你误会了呢?”   陈正:“眼神太过赤裸炙热,还能误会什么?”   刘知南考虑着他男人的自尊心还不好开口,可眼下他不得不问了,“你刚刚去药店还买了什么?”   陈正:“你说这个?”他从裤兜里掏出了那个白色纸药袋,“给你买的。”   刘知南瞳孔震惊,“你踏马自己吃还不够,还想给我吃?!”   陈正一头雾水:“我给你放汤里,没什么怪味儿。”   刘知南难以接受,他居然还要偷偷给他放汤里?这和偷偷在汤里给他下春药有什么区别!   “你难道还觉得我不够主动.....”刘知南短暂的沉默了下,艰难的吐出:“不够骚?”   陈正:“........”这他妈都什么和什么。   “你觉得这是什么?”陈正看着刘知南。   刘知南眼睛盯着那白色药袋,一字一句道:“万艾可,治疗男性□□功能障碍的药物,也可延长男性性功能,我们一般叫它,伟哥。”   陈正气笑了,鼻孔哼出一声冷笑:“你懂得还挺多。”   刘知南舔了舔嘴唇:“不是那个,那你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去药店买这种不知名没有包装的药粉。”   陈正叹了口气儿:“冬季干燥,你这两天老是半夜要咳几声,叫你喝感冒冲剂枇杷膏你喝了吗?没有,几天都没喝,我不就正好去药店给你磨点川贝粉回去搁雪梨汤里么。”   刘知南啊了一声,神情变得尴尬,“那你怎么不早说......”   陈正气乐了,瞪他一眼:“谁知道我媳妇儿脑洞这么大,这么会联想呢。”   刘知南双手搓了搓大腿嘿嘿笑了两声。   陈正重新打着火,双手利落帅气的转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刘知南,慢条斯理,不紧不慢道:“你这都怀疑我需要吃药了,看来还是我不够努力不够强,我以后得延长时间增加频次,展现一下真正实力。”   刘知南听的屁股一缩,“倒,也不用了.....你已经是金刚不倒,超长待机,总结就是:棒棒棒,你的棒,贼棒!”   他话一出,陈正差点刹车一踩,来个急刹车。   回到青桐湾,已经是傍晚过。   陈正和刘知南回去的路上路过了他们小院儿的选址地,星夜下,那一片农田笼罩在薄雾里,空旷,寂静。   刘知南和陈正停了车,从后备箱里拿了两张露营椅出来放在田野边上,旁边支起一张折叠小方桌,点上一盏煤油灯。   夜晚的气温有点冷,但今夜的满天繁星真的很美,刘知南和陈正忍不住想要在这里坐一会儿。   幸好车里还有木炭,在田埂上捡了几根枯麻树枝,就升起了一堆篝火。   静静的燃烧着,成为青桐湾沉睡的田野上最亮的一抹光。   火星随着风升起,刘知南和陈正坐在露营椅上,脚下是原野,远方的农田是他们未来的事业与梦想。   “再过几个月,那片夜雾里就该坐落着我们的小院儿啦。”刘知南眼底映着火光,眸子望向前方。   陈正侧头看他,仰头喝了一口可乐,冰凉的碳酸饮料刺激着喉咙,气泡在口腔里跳跃。   刘知南接过来喝了一口,冷的一惊,笑道:“会有更多的人来到这里,感受慢时光,过一种平静生活,算是给自己喘口气再出发吧。”   陈正:“那现在是你想要的那种生活吗?”   刘知南眨眼:“现在的生活比想象的更好,我原本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间带院子的小房子,养只狗,每天能睡场懒觉,有时间好好吃个饭,不用赶时间的那种,边看电视边吃,可现在,我好像什么都有了,比原来的更好,甚至,还多了个你,让我感觉幸福翻倍。”   陈正嘴角挂着柔溺的笑,“很荣幸,我能让你感到幸福。”   刘知南伸出拳头:“很幸运,世界上就这么一个陈正,还叫我碰上了,遇见你以后,每天都是好事发生。”   陈正伸出拳头与他轻轻对了一下拳,顺势用手掌包住了刘知南的手,在篝火前,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十指紧扣。   过了会儿,刘知南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陈正侧头看他:“饿了?”   刘知南嗯了一声,“今天跑建材市场有点耗体力,中午的那几大碗饭消耗光了。”   陈正想了想:“车上好像还有泡面,嗦面吗?”   刘知南笑道:“不是说泡面对胃不好?你肯给我吃?”   陈正起身去后备箱的收纳箱翻找,他开的是越野车,后备箱空间很大,平时爱往里面囤些东西。   “偶尔吃一回还是可以的,泡面这东西天天吃胃受不了,但许久不吃,还是有点想。”   刘知南双手枕在脑袋后面,仰头看着满天繁星,夜风虽冷,但篝火烤的他整个人暖乎乎的,此时在嗦一碗泡面,实在是人间享受。   “红烧还是泡椒的?”陈正翻出两种口味问他。   刘知南:“红烧吧,其实更爱吃酸菜的。”   陈正提着小煮锅和方便面袋子回来了,边说:“下回我多买几个口味。”   酒精灯点燃,开始煮小煮锅里的矿泉水,水还没烧开,陈正顺势拿出了两根火腿肠,用竹签串起来,小刀划拉出花刀。   刘知南笑起来:“还给烤根肠吃。”   改了花刀的火腿肠被陈正刷上油,从篝火里扒拉了一点炭块儿出来烤火腿肠。   “烤肠与泡面算是个绝佳搭配,炭烤出来的很好吃,让你试试。”陈正举着两根火腿肠不断翻转着。   刷了油的火腿肠被炭火炙烤的斯斯作响,没一会儿表皮就起了虎皮,陈正拿出辣椒面往上面一撒,刘知南就闻到了香味儿。   “给。”   从陈正手里接过烤肠,刚烤好的还有些烫嘴,刘知南吹了好一会儿,稍微冷却后,咬下一口,表皮酥脆,里面还有些烫嘴。   “好吃。”刘知南张着嘴吐着热气儿道。   陈正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刘知南嘴角的辣椒面儿,烤肠给人吃上了,水也开了。   先将方便面调料包倒进水里煮上两分钟,再放入面饼,两分钟后,陈正往里面打了两个荷包蛋。   鸡蛋没有翻搅,静静的等它煮成溏心的,等着开吃的时候再将蛋黄挑破,澄黄的蛋心流出来与面条搅合在一起。   星空原野下,刘知南和陈正各端着一碗刚出锅的泡面,热气腾腾,尽情嗦面。 第44章   刘知南想要买老砖, 陈正这两天没少带着他到处转悠。   两个人跟贼娃子一样,整天没事儿趴人家院墙那里看,就想看看人家院墙用的什么砖。   只是找了两天也没寻到刘知南想要的那种灰白色古朴的砖。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在青桐湾转悠了一圈儿, 没有进展,只好去了小院儿的选址地。   杨黎选好工程队后, 前几天就开工了, 蒋开在那儿当监工。   刘知南和陈正到的时候,蒋开正和工程队的负责人吵架呢。   不,也不算是真正的吵架,只能算是工程队负责人单方面的狂怒。   负责人:“就那么一点点瑕疵, 就歪了不到一厘米!”   蒋开看他:“不行。”   负责人:“现在调整, 要拆掉许多东西, 工期耽误不说,材料也要废了!通融包含下行吗?”   蒋开薄唇一张:“不行。”   负责人:“你踏马是不是故意来找事儿, 你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撂挑子不干走人了!”   蒋开挑眸冷艳一看, “不行。”   负责人:“.........”   刘知南看呆了,陈正无奈一叹:“蒋开的做事标准就是那么一条线,偏一毫米都不行, 没人能跟他讲得通,我去跟负责人调和调和。”   说完, 陈正去跟人沟通去了。   刘知南找到蒋开, 笑道:“其实,我可以容忍一点小差错的, 只要不是偷工减料的大问题。”   蒋开没有表情道:“我不能。”   刘知南小声道:“我是怕你难做, 害怕你后面太惹人了,被人打。”   蒋开摇头:“我有医保。”   刘知南:“........”   小院儿其中的一栋房子已经有了雏形,跟刘知南图纸上的几乎没差别, 实地建成后,效果很理想。   刘知南自己去看了一圈儿,到时候王老爷子祖屋上的雕花门窗安上,向阳,能在走廊的地砖墙面上看到影子画。   等房屋竣工就开始搞绿化景观,门口的那个塘还要请挖机来扩,尽量将小院儿的正面视角都造成湖景,工程量还不小。   刘知南问蒋开:“那个湖你要搞莲藕研究,能尽量选荷花好看一点的品种吗?这样景观会漂亮些。”   蒋开:“还可以弄七彩莲池。”   刘知南满眼期待:“可以吗?”   蒋开摇头:“不可以。”   刘知南撇了撇嘴:“好冷的笑话。”不过他到时候能在院子里放荷花缸,每一个缸里种不同的品种,例如:至尊千瓣,墨红,雨落倾城....   陈正跟负责人沟通了一会儿,找到刘知南说:“今儿是小雪,杨黎打电话来说,村委会那边今天在组织砸糍粑,问我们想不想吃。”   刘知南挑起眼梢,“吃火锅时送的那种红糖糍粑?”   陈正笑:“是,不过现砸出来的会更好吃一点,糯糯叽叽的,还会有村里婶婶给你炸来吃。”   刘知南:“走呗,我去蹭一口,我爱那种糯糯的东西,蒋开你去吗?”   蒋开戴着黄色安全帽摇了摇头:“不去,我中午吃凉拌黄瓜。”   刘知南:“走呗,别整天吃黄瓜了,去参加参加活动。”   蒋开冷着脸被陈正强行带走了。   青桐湾老人多,一直还保留着许多传统活动,杨黎等这一群年轻村干部加入后,便将这些活动重视起来,举办的更加热闹了,希望能够借此打造出特色的村文化。   刘知南三人到的时候,杨黎正混在一群大妈大爷中间,组织现场活动。   “婶儿,你这红豆沙是不是包少了点?旁边还有一盆呢,别省啊。”   “叔,那新的糍粑砸好没有,赶不上趟了。”   等他看见刘知南和陈正,旁边还有个冷着脸的眼镜书生时,杨黎两眼放光:“哎哎哎,你们可来了,我都抓不到壮丁了,砸糍粑就是需要壮力,村里的叔叔们都砸了好几槽了,正好你们来续上。”   拿着石臼的叔叔们看见了陈正,高兴道:“正小子来了,我们能歇会儿,让他来,他小子力气大呢。”   “之前我摩托车翻沟里去了,还是他帮的忙呢。”   “正小子,来砸会儿,跟刘小子两人砸一槽。”   陈正笑着点了点头:“行,砸会儿。”于是拉过蒋开,说:“我两砸。”   蒋开一脸不解,“我说我要砸吗?”   陈正:“我请你跟我砸。”   蒋开看刘知南:“那他呢。”   陈正:“他看着我们砸。”   蒋开:“........”   蒋开不语,但骂的很脏。   杨黎在旁边看的笑,知道正哥疼男朋友呢,便拉着刘知南:“我带知南哥去帮着炸糍粑。”   陈正嗯了声,脱了外面的纯黑夹克,里面穿着件纯白色的短袖,尺码有点紧,隆起的肱二头肌和胸肌格外明显,突兀的是脖子靠近锁骨处有一大块儿红痕,靠近了看还能看出点牙印儿。   刘知南脸红,陈正这狗东西怎么又穿他的衣服,那脖子上的印儿是昨晚上他咬的,折腾到了两点还没要完的意思,索性他就给来了一口,谁知道今天还能有这么大的印子。   村委会门前满院子的人,除了杨黎和蒋开没人知道他两这些破事,但刘知南就是心虚的脸红。   旁边一群炸糍粑的婶子看见了刘知南,热情的招呼着:“刘小子,来,吃吃婶儿刚炸出来的糍粑。”   用糯米粉做成的饼下锅小火炸至两面金黄,红糖白糖勾成的料汁儿往锅里一浇,煮至浓稠,大火收汁儿。   刘知南看着就嘴馋,走过去等着婶婶起锅。   “城里来的就是长的又白又俊,是不是跟白蛇传里的那许仙差不多啊。”负责炸的婶子笑道。   旁边揉面的婶儿也瞅着刘知南打趣:“怕比那许仙还俊,刘小子有对象了没?”   “有没?没有婶儿给你介绍。”   刘知南闻着红糖的香味,点了点头:“有了。”   中年妇女堪称村里的八卦情报站,听到刘知南这么一说,更好奇了。   “哪家的?城里姑娘?”   “有没有照片儿?”   “肯定比白娘子都好看,不然怎么跟刘小子配的上。”   “跟婶儿们说说,是不是又白又嫩,樱桃嘴柳叶眉。”   你一嘴我一语的,说的可热闹了,旁边的杨黎忍不住笑,眼睛往陈正那边瞅。   只见陈正抡着石臼砸糍粑,肌肉隆起,身上的线条充满了力量感,瞧着就帅气,这跟小姑娘完全相差十万八千里。   刘知南抿了抿,笑道:“啊,不白,黝黑黝黑的,比我还高半个头,浑身腱子肉,干起活来比我还厉害。”   婶婶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齐的看着刘知南:“.........”   兴许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姑娘,她们都没反应过来。   杨黎憋的肚子疼,把头扭到一边不忍心再听下去。   其中一个婶婶先反应了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长的壮好,持家能干,要是放在旧社会,准是个能挑粪桶跑的飞快的种田好手,婆婆的心头宝。”   “黑点好,黑点健康又顾家,不用天天擦脂抹粉的,省粉钱了。”   “啊,是是是,就是刘小子以后得多听媳妇儿话了,要不,人家还比你高半个头呢,小心打起你来,你还打不过。”   刘知南抿着唇憋笑,心里想,陈正他敢动自己一根手指头吗。   “来,糍粑熟了,刘小子给你一碗儿。”系着好太太围裙的婶婶先用碗捞了两块儿给刘知南。   刘知南端过碗来,里面的红糖糍粑外酥内软,香甜软糯,一口咬下去糯叽叽的,甜而不腻,味道真的绝了。   “再给你浇点红糖汁儿。”婶婶又把勺子递了过来,给他加了半勺子糖汁儿。   刘知南吃的嘴巴上到处都是红糖汁,但实在是停不下来,他这一口还没吃完。   旁边的那一桌又起锅了,叫他过去:“来,裹了鸡蛋液面包糠炸的糍粑条儿,脆着咧,想裹豆粉还是红糖。”   刘知南:“黄豆粉,谢谢婶婶~”   “嗐,跟婶儿客气啥。”直接一整碗就端了过来。   刘知南本来是来干活儿的,硬生生被一群婶婶们当成了贪嘴的孩子,抬了个小板凳坐在油锅边上,新炸出来的东西都让他先吃上一口。   葱香薯饼,豆沙糯米饼,烤糍粑......   刘知南是吃的直打嗝,肚子圆儿,去找陈正的时候,他刚和蒋开砸完剩下的糍粑。   蒋开看着瘦,脱衣后只穿着件t恤身材还挺匀称的,他重新戴上他的眼镜,气息有些喘:“下回不要叫我来。”   刘知南听的发笑。   陈正看着嘴巴还沾着红糖的刘知南:“瞧你这架势吃了不少。”   刘知南嗯了声,笑的眼睛弯:“村里的婶婶们都对我好,喜欢我,给我塞了不少好吃的。”   陈正挑眉:“没给我拿点来尝尝?”   刘知南:“李二婶炸的红豆沙糍粑饼好吃,都在那儿抢,我给你用口袋装了一个。”   说完,刘知南去掏裤兜,结果掏出来一张被压实了的扁饼。   “卧槽,我忘了裤兜里装着饼了,刚刚我一屁股坐下去了。”   陈正:“........”   蒋开默默的看了眼:“挺好,印度飞饼。” 第45章   从村委会回去的时候, 陈正瞧着刘知南吃的太多,糯米这东西本来就不好消化,吃多伤胃, 他不得不带着刘知南多绕些路消消食儿。   “蒋开家在村委会东边吗?”刘知南慢悠悠的走着。   旁边的陈正嗯了一声:“瞧见那片竹林没有,就在那后面, 带着个小院儿。”   刘知南:“那我们去他家坐坐。”   陈正:“嗯, 好。”   蒋开跟在后面默默的抬了下眼镜,“我没有邀请你们。”   陈正:“我们是在送你回去。”   刘知南:“顺便去坐坐。”   蒋开:“........”   初冬的青桐湾田野上遍地都是枯黄的狗尾巴草,风一吹,就在摇晃, 太阳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毛茸茸的金黄色, 河边的芦苇已经枯败, 树叶落光只剩下光枝丫,能看见树梢上的鸟窝, 带着冷意的空气。   路过人家门口时, 菜园子里的蒜苗,青菜却又是碧绿的一片,成片的橘子树已经结出了果实。   冬季的青桐湾开阔, 萧瑟,但又生机勃勃。   路边有砍倒的野麻树, 刘知南路过的时候手痒, 捡了一根棍子,颇喜欢。   “瞧着没, 直不直, 要是小时候我拥有这么一根棍儿,周围的小孩儿都得羡慕我。”   蒋开跟在后面,撩起眼皮儿看了眼, 默默评价了句:“搅屎棍。”   刘知南:“那我还是根棍,嘿嘿,你们是屎。”   陈正:“..........”   刘知南跟个小孩儿一样,边走边挥着棍子打路边的杂草,碰上了别家的稻草堆也要去挥几下。   结果没注意到稻草堆后面拴了条大黄狗,唰的一下就冲出来,冲着他们汪汪叫。   吓的刘知南一下就把棍扔了,差点跳陈正身上去。   陈正安慰他:“没事,拴着的。”   蒋开:“那不一定。”   他话音刚落,那狗就挣开了链子的另一端,拖着铁链冲他们来了。   陈正背起刘知南就开跑,蒋开:“........”   三个人跑了得有个一百多米才松下气来,已经快跑到蒋开家了。   穿过那片青翠的竹林,蒋开家的院子就到了,青砖,黑瓦,这小院儿有点历史了。   院子里蒋开还种了不少菜,莲白,白菜,萝卜,乌塌菜。   刘知南看着有些羡慕:“陈正,蒋开的菜园子好好哦,比咱们的菜种的好,咱们莲白都被虫蛀了。”   陈正笑:“他是专业的,我那一农场的菜都靠他专业技术撑着。”   刘知南伸过头去好奇道:“我想知道蒋技术的年薪是?”   陈正:“没年薪,给他分成,农场收入的两成。”   刘知南眼巴巴的看着陈正:“你看我去你农场里养猪行吗?给一成就行。”   陈正摇头:“不行。”   刘知南:“我可以学!相信我。”   陈正看他:“我怕你跟猪抢吃的。”   刘知南:“.........”妈的,还记着他吃红薯那事儿呢。   “那花菜待会儿给我几颗,回去做花菜煲吃。”陈正开口道。   蒋开很愿意与别人分享他的成果,道:“菜随便带。”   小院儿虽小但是很温馨,院子的檐下立着木头书柜,上面全是书,院子里放着几把竹躺椅,蒋开没事就在躺椅上看书晒太阳。   刘知南和陈正懒得动弹了,下午的时光便窝在他院子的躺椅上喝茶晒太阳。   过了会儿刘知南就开始盯着蒋开家的院墙一直看,蒋开给他们做了一盘切片黄瓜端出来。   刘知南抬头问他:“你家没有水果吗?”   蒋开点了点头:“有,水果小黄瓜,吃吗。”   刘知南:“.......”   陈正:“蒋开,你有考虑过换个小院儿吗?”   蒋开摇头:“没有,这里很好。”   刘知南:“那你有考虑过换个院墙吗?”   蒋开:???   一个小时后,蒋开看着施工队的几个人开始拆自家院墙,静立良久。   转头看看两个始作俑者,蹲在自己菜园子里薅菜呢。   “陈正,小白菜要点,回去打汤喝。”   “嗯,萝卜也拔点,我回去给你做腌渍樱桃小萝卜吃。”   蒋开:“你们为什么就要逮着我薅。”   刘知南蹲在菜地里抬头看着他笑:“你家院墙的砖好漂亮,是我想找的那种老青砖。”   陈正:“有历史感,岁月感,所以很合适。”   蒋开不语,只一味骂人。   刘知南和陈正拖着一口袋菜走之前,刘知南还特意邀请了蒋开:“后面冬至来我家吃烤全羊包饺子哦。”   两人走后,独留蒋开坐在院儿里,望着没有院墙的院子,顿感光秃秃。   两个人拖着菜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刘知南也没想到去了一趟蒋开家,把砖这事儿就解决了。   他顿感轻松,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哼着小调在餐桌边上看平板上面的庭院设计。   陈正先给他煮了一壶桑葚玫瑰烤奶,奶香和玫瑰的味道氤氲开来,刘知南边喝,一只脚边晃荡着,老板匍匐在他的脚下,时不时用头蹭刘知南的脚板心。   陈正将摘的菜提到厨台,问刘知南:“晚上想吃什么?得吃点好消化的,你今天糍粑吃不少,胃的负担过重。”   刘知南:“行,但不想喝粥了。”   陈正看了看从蒋开家带回来的小青菜,嫩绿的很,“那就喝山药疙瘩汤,给你配两个小菜,简单完事。”   刘知南没喝过疙瘩汤,“北方饮食?”   陈正拿了削皮刀在削山药皮:“很多地方都喝,北方喝的比较多一点,其实面食很养胃的,多吃面食,小米粥,不容易得胃部疾病。”   刘知南嗯嗯了两声:“那以后早上我们就吃馒头?”   陈正:“你想吃,那就吃馒头,给你做不同口味的馒头就是了。”   刘知南凑过去吧唧了一口陈正,“有这么个爱做饭的大厨男朋友,我可能上辈子还是积了点大德的,爱你哟。”刘知南两根手指比出个心形。   陈正伸手在空中抓了一下,然后放进了自己的裤兜:“OK,收到你的马屁。”   刘知南:“........”   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看电脑,边各自做事边闲侃两句。   陈正将山药剁碎后加入面粉搅匀成小疙瘩,再打了两个鸡蛋,小青菜和番茄切碎。   用小锅将番茄炒出汁水,热水倒进半锅,煮开后将山药小疙瘩倒进去搅匀,盖上锅盖焖煮五分钟。   疙瘩汤煮的翻滚后,陈正将搅拌好的蛋液淋了进去,加入生抽,盐,最后撒上青菜碎。   山药有些多,陈正顺便和了点面,用料理机打了半碗红枣粉,蒸了一小盘山药红枣小馒头。   从蒋开家拿回来的花菜刚好做成凉菜,切了一小颗,煮熟后就用耗油等调料拌成酸辣味的凉菜。   刘知南放下电脑,走到桌子边上,拿起了一颗花菜,递到陈正面前。   陈正用筷子搅拌着花菜,抬眸看他。   刘知南举着花菜,深情款款道:“我送你的不是花,但我想说你就是我的菜。”   陈正哦了一声,转手拿起一个小馒头,“馒眼都是你。”   刘知南接过小馒头塞进嘴里,笑道:“还是你更土味。”   陈正满眼宠溺的看着他笑。   老板也跟了过来,眼巴巴的想要得到一块儿小馒头。   刘知南从嘴里咬下半块儿,喂给了老板。   窗外的夜,混着寒冷的夜雾,过了会儿下起了细细的夜雨,打在院子的树叶上,淅淅沥沥,听着就能感觉到一点冬雨的冷。   刘知南和陈正坐在胡桃木餐桌前喝着疙瘩汤,第一次喝,刘知南觉得还挺不错的。   他往里面搁了点醋,感觉酸些更好喝了,配上一口小馒头。   但他吃饭也不大老实,在桌子底下用光脚丫去勾陈正的小腿。   陈正微微蹙眉,“你脚是不是有点太凉了。”   刘知南将右脚丫贴在了自己的左小腿上,凉的他嘶了一声,“还真是。”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一个大男人脚板心还能这么凉,“我又不是女孩儿,人家女孩儿脚冷是宫寒,我又没自宫,我哪儿这么凉。”   陈正将他的脚丫夹进自己的腿间,给他先暖着,“可能是身体湿气重,体质弱,青桐湾冬季湿冷,你会更怕冻。”   刘知南:“那怎么办?我要再穿厚点?”   “泡脚,天天晚上泡会儿脚。”   刘知南哦了一声。   陈正想了想,觉得家里有必要装个壁炉,“冬天也还挺实用的。”   刘知南想了想:“装哪儿合适呢。”   陈正:“客厅行不行?”   刘知南眸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好地方,“装鲤鱼池的亭子里,到时候把亭子都装上玻璃,里面安上壁炉,没事儿就能窝在榻榻米上喝茶了。”   陈正点头:“听着不错。”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洗碗,陈正负责洗,刘知南在旁边清泡沫,共同合作。   洗好碗,陈正就去找了个木脚桶来,里面放了当归,红花,姜片等东西。   刘知南坐在沙发上将脚泡了进去,脚底的寒意退散,整个人都热乎乎的。   “我感觉我的脚就像是放了葱姜蒜焯水的猪蹄~”   陈正不知道他天天哪儿那么多脑洞联想,“要不要加点火锅底料调点味?”   刘知南:“麻烦放名扬的,中辣就行。”   陈正听的发笑。   刘知南往旁边挪了挪:“一起来泡呗。”   陈正:“我脚不冷,不用泡。”   刘知南拉他:“快点,泡一双脚是泡,两双也是泡。”   陈正觉得有道理,干脆就陪他一起泡脚。   他长的比刘知南高,骨架也要大一些,脚掌比刘知南的大了三码,刘知南的脚生的秀气,脚背的筋很好看。   刘知南把脚踩在他的脚背上,比着大小,笑道:“以后老了咱们也这么泡,多好玩儿。”   陈正嗯了一声,“行,既然你觉得好玩儿,待会儿再一起泡个澡。”   刘知南:“........” 第46章   昨晚上说好早上吃馒头, 刘知南起床的时候,陈正已经做好了馒头。   餐桌上,中间一盘奶香蛋黄小馒头, 旁边是一盆南瓜小米粥,一碟凉拌白菜, 还有一碟红油起沙咸鸭蛋。   院子的花草刚浇过水, 腊梅花开了,陈正剪了两枝插在桌上的花瓶里,整个客厅都散发着幽香。   刘知南站在落地窗前喝起床后的第一杯温水,看着院子里的陈正在撸铁, 老板在旁边玩着皮球。   冬日漫漫, 但时光静好。   等刘知南洗漱完成, 陈正晨练回来了,黑色速干衣的胸前全部被汗浸透。   “五分钟, 洗个澡。”   刘知南嗯了一声, 去架子上提起狗粮袋子,给老板准备早餐,三小碗狗粮, 两颗鱼油,两个冻蛋黄, 一块儿鸡胸肉干, 半个苹果,最后加上两颗菜园子里的脆嫩生菜。   等老板开始吃早饭了, 刘知南和陈正也坐到餐桌前开饭了。   刘知南小口喝着粥, 一只手拿着香香软软的小馒头,陈正坐在他的对面,用的粥碗比刘知南的大了几号, 是海碗的那种。   马歇尔音箱在播放着今日趣闻,两个人边吃早饭边听。   以前陈正听的是早间新闻,后来刘知南觉得早上不够欢快,要听点好笑的开启一天好心情,于是早上便成了今日趣闻。   音响里男主持人用一本正经的男低音在说着新闻。   s省一男子路边偷狗想要回家配种,不料偷回去的也是母狗,嫌疑人已被拘留。   女子花四万购买防脱发疗程,五个疗程后发现治疗方法居然是扒光,该女子已报警,并对该机构提起赔偿诉讼。   一高校因暴雨被淹,学生们兴奋打起了水仗,晚上学校通知,化粪池也被淹了,操场流的里面都有粪水。   听到这条新闻,刘知南呕了一声,差点呛住,“卧槽,有点重口啊。”   陈正抽了张纸给他擦嘴,无奈道:“你要听的。”   刘知南:“好玩儿啊,哈哈哈,真的是什么事儿都有。”   陈正给他剥了个茶叶蛋,“杨婶儿打电话来说今天要磨青豆花,问我们去不去。”   刘知南喝了一口小米粥,“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陈正嗯了声:“院子里的菜都长成了,待会儿给他们提点去。”   “好,上回挖的芋头也带着,糯的好吃。”   用过了饭,刘知南和陈正就提着一口袋的菜出门了。   每天都要先去趟小院儿看看施工进度,蒋开干活儿是没得说,刘知南很放心交给他。   蒋开拿着卷成筒的图纸道:“下星期就能开修池塘了,挖掘机设备就能进场开挖。”   刘知南现在不关心那些,他笑道:“蒋开,你投资点钱呗。”   蒋开:“你要多少。”他们是朋友,所以刘知南开口要投资,他不会拒绝。   刘知南:“一万吧,我刚好缺一万。”   蒋开抬眸看他:“我给你一百万。”做朋友不应该小气,他认为。   刘知南咬牙:“我真想跟你们这群人拼了,动不动就百万,跟那数字不是钱一样!”   蒋开不理解:“一百万没有一万好?”   刘知南挑眉:“就要一万,和你的墙砖一起,算入股了,我给你分一点点股~”   蒋开不懂刘知南的做法,按照公式计算,他应该投资两百一十二万进来。   刘知南伸出食指摇了摇:“no,不是这样算的,钱不需要出,因为你出的力很重要,还有就是。”   他凑近了点,对蒋开道:“we are friends。”对陈正,对刘知南来说,蒋开都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蒋开镜片后的眸子微闪,唇线抿紧了些。   刘知南笑了笑,“你是个学霸大神,能力超级厉害,但我们觉得你孤独了些,以后不如多和我们一起去尝试生活的更多乐趣?”   蒋开不知道他算不算孤独,但刘知南和陈正,他愿意和他们做朋友多来往。   “好。”   “杨黎说,让你和我们一起去他家磨豆花。”   蒋开:“我不....”   刘知南打断他的话,挑眉头:“走呗。”   杨黎和他妈妈把泡好的豆子抬到院子里,就听见刘知南陈正他们的声音了。   抬头一看,后面还跟着他见过几次面的蒋开,“你们来了啊。”   刘知南嗯了声,凑过去,“要我帮忙磨吗?”   杨婶拿着铁勺子笑道:“你哪儿会这些,就是叫你们来吃饭的,青豆花煮出来香的很。”   刘知南:“那我也不能白吃,婶儿,我要帮你干点活儿抵饭钱。”   杨婶:“刘小子懂事儿,那你待会儿来舀豆子进磨盘里。”   刘知南:“好嘞。”   陈正做这些就轻驾熟,挽了袖子就准备去推磨了,蒋开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杨黎笑道:“你是正哥知南哥的朋友,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上次我妈种的稻子出了问题,你还帮她指导过,我妈一直记得呢。”   蒋开嗯了一声,“忘了。”   杨黎:“.........”   杨妈看见了蒋开,笑的鱼尾纹叠起来,“听陈正说你叫蒋开,我之前想来找你吃饭,每次都遇不到人,今儿正好让刘小子把你叫来,都跟我家杨黎是同龄人,以后大家多在一起玩儿。”   蒋开抿了下唇,最后还是只能嗯了一声。   杨妈笑道:“刘小子刚来的时候,也拘束,后面就好了,你性子怕是内向点,后面多相处几回,大家都熟了。”   陈正一点都不手软,直接叫蒋开:“来吧,干活儿。”   蒋开点了点头,跟着去推磨。   杨妈坐在边上剥青豆,瞧着院子里的一群大小伙子就心里高兴。   “有你们,这院子热闹多了,还是要多点年轻人才好,不然青桐湾太冷清了,刘小子你们搞的那小院儿,听说以后能把咱们青桐湾发展出去,真的不?”   刘知南点点头:“要是小院儿能打造出来,以后就会有很多人来咱们这儿的,经济好了,出去的年轻人就都能回来赚钱,不用再出门打工。”   杨妈听的很高兴:“这是好事儿,杨黎爸爸就是常年在外面打工嘞,青桐湾没个谋生的好差事,要是以后能回来在家里赚钱那咱家也就团圆了,你们年轻人真有本事。”   刘知南可不敢揽功,“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就是个挂名总指挥,杨黎这个村官出了不少力,为了给我们找政策支持,没少往镇上跑,看着他以后就要做出实业成绩来,还有陈正。”   刘知南靠近了点,对杨妈挤眉弄眼道:“还有咱们的大财主陈正!他是钱袋子!离不了他!咱们可都要抱好他的大腿!”   杨妈听的笑,“你们都各自有贡献嘛。”   刘知南嗯嗯点头,指着蒋开笑道:“还有这是咱们的技术总监,出力!”   蒋开垂眸,竟有些不好意思,连带着转磨的力道都大了些。   陈正暗暗的看了他一眼,不挑明他的暗戳戳高兴。   青豆被倒进磨盘里,加水,被石磨转出白色的浆水,刘知南加豆子,陈正和蒋开推磨,杨黎负责接浆水去煮。   农家小院子里一切有条不紊,院坝里架的大铁锅,木柴烧的旺,过一会儿就将豆浆水烧开了。   杨妈拿了一摞吉祥如意的碗出来,盛了用纱布过滤好的滚烫豆浆水,里面加了白糖,一人一碗。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雾蒙蒙的,冬雾压在田野上空,树梢上还有蜘蛛网沾着露水,天凉。   四个人端着小板凳齐齐坐在院坝里围着柴火灶堆喝豆浆。   此时来上一碗滚烫的豆浆水喝,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杨妈等他们都喝饱了,才开始用卤水点豆浆,先做出一盆嫩滑滑的豆腐脑来。   刘知南问陈正:“豆腐脑是不是就是我吃过的甜品冰豆花?”   陈正嗯了一声:“北方吃咸的,南方吃甜的。”   刘知南高兴道:“哎,那我吃甜.....”   他话还没说完,杨妈一勺辣椒油就淋下去了。   刘知南:“........”   陈正:“我们这里吃辣的。”   刘知南不敢相信:“这玩意儿还能吃辣的?”   杨黎看他,理所当然道:“肯定吃辣的啊,再放上脆黄豆,加上大头菜。”   “好吃吗?”刘知南不敢尝试。   “好吃啊,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杨妈又点了一锅青豆花出来,待会儿跟酥肉,丸子,酸菜,午餐肉,腊肉等食材一起,做成一锅荤豆花,加上特调的剁椒油辣子做蘸碟,最是冬天的好吃食。   蒋开站在边上看的很认真,烟火暖暖,豆香四溢。   刘知南跟另外两个说,蒋开说不定会觉得豆花很好吃,也该改变一下他的食谱了。   在三人期待的眼神下,欲言又止的蒋开看着杨妈,开口道:“能加黄瓜片吗?”   陈正:“........”   刘知南:“........”   杨黎:“.........”   陈正他们提来的芋头,杨妈用自家冰箱里的冻鸡爪,用卤料卤成了虎皮凤爪,跟芋头一起做了一个芋头耙糯鸡爪。   中午时分,杨黎家的大圆桌搬到了院坝,四个大小伙围着杨妈入座,桌上一盆荤豆花,每人一碗红油豆腐脑,一盘芋头耙糯鸡爪,杨妈还做了一盘麻婆豆腐,豆腐勾了芡,与豆瓣,肉沫混在一块儿,上面撒上一层花椒面,最后放入一把葱花,拿来拌饭最好。   刘知南不愧是吃货,管他豆腐脑是咸的还是辣的,他都能大口干饭。   杨妈看他吃饭就高兴,跟陈正说刘知南吃饭很让人喜欢,陈正不禁看自家媳妇儿。   可不是么,他就贼喜欢看。 第47章   用过了饭, 杨妈叫他们几个,再过段时间来吃新腊肉,眼看年底了, 腊肉香肠都要熏上,以备过年的时候吃。   陈正:“婶儿, 帮我一道割几十斤肉, 我搁你这儿一块儿熏。”   杨妈系着围裙边道:“我去王老爷子家买,他今年养了三头猪,说要卖两头,剩一头自家留着吃就是, 好像是下周一就要杀了, 等着吧, 他肯定要来找你帮忙按猪的,到时候你给他说一声。”   陈正点了点头:“行, 那我就自己去他那儿买, 他养的猪好,膘肥肉香。”   杨妈哎了声,还有话想说但又有点不好意思。   刘知南看出来了, 凑过去笑:“吃了婶儿的饭了,吃人嘴短, 怎么还婶儿不好意思呢。”   杨妈笑了下, 才有些难为情道:“村里的李幺婶,还有其他两个婶婶托我问你, 小院儿后面招不招工, 她们家境都不大富裕,天天闲在家里,还不如就在青桐湾找个班上, 工资低点也无所谓的,就是赚个一天饭钱吃。”   刘知南笑:“怎么不招,开起来了可要招点人,打扫卫生的,园子里浇花铲草的,洗碗的,都要人,到时候你叫婶子们来应聘就是了,不过工资可能不高,可能一天过不了百。”   杨妈高兴道:“那也很不错了,比在家一文不挣的强多了。”   从杨黎家走出来,刘知南牵着陈正的手,拇指食指轻轻的摩挲着陈正指腹上的薄茧。   下午出了点太阳,藏在云层后,冬雾散了些,能看到远处田野上起飞的白鹭,和树梢上的黑脸噪鹛。   路旁有一大丛干枯的蒲公英,刘知南顺手就薅了一株,迎着风呼呼一吹,毛茸茸的小伞随风飘扬。   陈正转头看他:“吃了豆花这么高兴?”   刘知南手里捏着蒲公英的杆子,轻笑:“不是,是觉得在这里除了吃喝玩乐谈恋爱外,还有了价值,没听到杨婶儿说,有好多婶儿都想来小院儿做个工吗,到时候她们也能多点进项,每个月也算是自己赚的一笔收入了,一个月三四千块,一年也有个几万块了,对城里人来说很少,但对青桐湾的她们来说,不少了。”   陈正点头,手指轻轻勾住了刘知南的小拇指,“嗯,青桐湾会越来越好的。”   刘知南眨眼:“我也会富起来,赚很多的钱。”   陈正:“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刘知南看他:“以后就去旅行,随便去哪儿,可以是草原,可以是大海,还可以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总之咱们俩到处都能去,等老的走不动了,就窝在青桐湾喝茶晒太阳,没事你就带我去河边走走。”   陈正静静的听着刘知南对他们未来的规划。   “我觉得很不错。”   “是吧。”   “小院儿呢?谁管?”   “蒋开吧,他有能力。”   “我怕他那张嘴会把客人气死。”   “哎,你说得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和他合得来啊,他谈没谈过恋爱?”   陈正摇头:“都没有跟女孩儿说过几句话。”   “蒋开,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刘知南回头去问后面一直默不作声的蒋开。   蒋开撩起眼皮儿看前面这两人,身上的黑毛衣沾满了刘知南刚刚迎风吹的那漫天蒲公英。   冷声道:“绝不能是你们这种聒噪类型的。”   刘知南看着走了的蒋开,摇头:“就他这狗脾气,得只母老虎来才能震住他。”   陈正挑眉:“万一是只公的呢?”   刘知南:“卧槽,他以后不会被我们影响的弯了吧.........”   陈正才不管这些,直直的往前走,“挖折耳根去不去?”   刘知南跟上去:“去呀,挖来凉拌三丝吃,陈正你会做锅巴土豆吗,把折耳根切成小碎粒放进去,很好吃。”   “那得挖点根,不能全挖叶子。”   “行,那晚上咱们就做折耳根吃。”   “还能给你煲个折耳根鸡汤喝。”   “还能煲汤?会不会有怪味。”   “不会,折耳根会耙糯糯的,有点甜味儿。”   回家拿了篮子和小锄头,刘知南和陈正就去田埂上挖折耳根去了。   冬天的折耳根长的郁郁葱葱,满田埂都是,叶子散着浓郁的气息。   刘知南蹲在田埂上伸手去扯,叶子上的露水将他的指尖打湿。   陈正将小锄头递给他:“往下挖,挖点白根出来。”   刘知南接过锄头,往下挖,泥土掀翻后露出了白色的根系。   “陈正,折耳根会开花吗?”   “会,白色小花,还不错。”   刘知南揪着根根,扯出一根来,“有花语吗?”   陈正煞有其事的点头:“有。”   “这都有花语,啥啊。”   陈正撩眼皮儿看他,“你是我挖来的宝,我们彼此“腥腥相惜””。   刘知南:“........”他一脸黑线的看着陈正:“你怎么越来越土味了呢,以后你不会还要给我买那种带着彩灯的礼盒吧,打开后会唱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的那种。”   陈正摇头,逗他:“不会,我觉得里面是红玫瑰拼着的520图案更好看。”   刘知南笑的脸疼:“那我只有回赠你一块不锈钢牌子,上面就写愿我们的爱情无坚不摧。”   陈正:“那就提前谢谢你了。”   两个人侃了一会儿,折耳根挖了小半篮子,刘知南问:“够了吗?”   陈正:“够了,再弄点鸭脚板菜回去,炒着吃。”   刘知南不明白:“鸭脚板?”   陈正:“也叫山芹,味道清香,还不错,你背后那地里的坡坡上就是。”   刘知南转头去看,三片叶子组成,有点像芹菜的放大版。   “青桐湾环境好,河边没有污染,水清澈,那里的水芹菜长的也好,等今年的腊肉熏好了,我们就去摘点水芹菜回去炒腊肉。”   刘知南嗯了声,“好多没有吃过的野菜,城里没有卖的。”   陈正怕他踩滑掉到沟里去,一只手提着篮子,一只手伸过来牵住他,“应该有卖的,得天刚亮就去农贸市场找乡下背进城的爷爷奶奶那儿去买,一把可能就两三块钱。”   “辛苦,跑那么远一趟。”   陈正提醒他:“下了雨就不能来田埂上了,很滑,不小心就要摔沟里去。”   刘知南嗯了声,“我平衡力不是很好,这种独木桥一样的田埂走的是有点难。”   两个人沿着田埂走到了村道上,天已经有些微暗,陈正指了指旁边的一丛绿叶子给刘知南强调:“这玩意儿你离它有多远就多远,蜇人疼的要命。”   刘知南凑近了看,这东西叶子和枝干上都密布着小刺,“看着都有点怕。”   “这就是霍麻,也是荨麻,蛰一下手肿痛几天。”   “听过,说是火辣辣的疼。”   陈正给他讲了个关于霍麻的野史故事,“知道张献忠吗?”   刘知南挺感兴趣的,抬眸笑道:“来,请陈老师给讲讲。”   陈正:“说当初张献忠为什么进了川后要屠成都城,就是因为他行军到四川时,突然肚子疼,然后就钻进了林子里去方便,等方便完发现没带手纸,他图方便就近薅了一些叶子,其中就裹着一片霍麻叶,这么一擦屁股,给他蛰的屁股火辣辣的痛了好几天,觉得叶子都这么厉害,那成都的人得多刁,于是,他为了泄愤就报仇屠了成都城。”   刘知南听的乐,“这野史真够野的啊。”   陈正笑:“公园的小地摊上五块钱一本,胡说八道的野史。”   刘知南:“那我下回还真想去买来看看。”   路边的那丛霍麻刚长了不少新叶,陈正瞧着挺嫩,“改天来摘点回去,咱们烫野菜火锅吃。”   刘知南吓了一跳:“这玩意儿吃了不把喉咙蛰肿?”   陈正:“一烫就软了。”   路过人家门口时,已经闻到了饭菜香,刘知南吸了吸鼻子,猜出了:“蒜苗炒肉。”   陈正揽过他的肩膀,让他走快些:“饿了?那就赶紧回家去,咱们也做饭吃。”   到家后,带着泥土的折耳根被倒进了院子的水泥池里清洗,刘知南坐在小板凳上搓洗着折耳根上的泥巴,老板在他旁边趴着,乖乖的看他干活,院子里的落地灯亮了。   刘知南抬眼看见屋里的陈正系了围裙在熬鸡汤,灯光撒在他的背脊上,勾勒出他高大的身体轮廓。   砂锅里的鸡汤翻滚起来,动手转了小火后,陈正倚在厨台边,也抬眼看了过来,正好与院子里的刘知南对上视线。   视线相及,两个人不禁都笑了,陈正从屋里抬了一把小椅子出来,坐到刘知南边上,两个人并肩坐着清洗水池里的折耳根。   这让陈正不免想起了这个夏天,他和刘知南那会儿刚认识不久,刘知南就穿着短袖坐在这里洗菌子,笨手笨脚的把衣服打湿了一大半。   刘知南听陈正说的发笑:“那会儿我好像什么都不会干,老是给你添麻烦,要不是你给饭吃,我怕是没几天就饿死了。”   陈正还挺庆幸的:“你那会儿要什么都会,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刘知南感叹:“不过你人真挺好的,我刚来就给饭吃,后面还给我拉东西,收拾厨房。”   陈正没说话,默默的埋头清洗着折耳根叶子。   刘知南有些后知后觉,看着陈正,问道:“陈正,你不会对我是一见钟情吧。”   陈正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街上看见刘知南的那一瞥,惊鸿一面。   他的友好都是伪装,私藏的全是爱意。 第48章   新鲜的折耳根叶和莴笋丝, 胡萝卜丝,还有细粉条一起凉拌,放了香油, 醋,辣椒油等调料后, 散发出酸辣的香味。   刘知南凑过去, 陈正戴着一次性手套从盆里抓了一点喂进他的嘴里。   “香,有人说过,凉拌菜看的就是辣椒油,辣椒油香就好吃。”刘知南赞道。   陈正抓拌着三丝, 给他解释道:“想要做出香的辣椒油, 里面得放不少东西, 油要用葱姜蒜洋葱等炸过,还得放各种香料, 辣椒面要粗细混合, 最后还有白酒增香,最后是白芝麻。”   刘知南笑:“那待会儿用这个油给我拌个锅巴土豆么?”   陈正嗯了声,“上次箜饭的那种小土豆行吗, 给你炸成虎皮,比切成块儿的土豆好吃。”   刘知南手杵着下巴, 故意用小公举的声音道:“好的呀。”   陈正听的嘴角咧出笑意, 转身将折耳根丢进砂锅里炖煮,洗干净的鸭脚板, 只需要用干辣椒和蒜片爆炒出锅。   陈正可惜道:“没腊肉了, 不然加点腊肉炒会更香,猪油渣也行。”   刘知南不挑食,他是陈正最捧场的食客, “你炒出来的都好吃,不过提起鸭脚板,我还挺想啃个鸭掌的,之前你做的脱骨泡椒鸭掌就好好吃。”   陈正:“明天去买些鸭掌回来,用高压锅给你做芸豆耙糯鸭掌,你爱吃黏糊糊耙糯的东西。”   刘知南嗯嗯了两声,下意识捏了下自己的肚子,“我是不是最近长胖了点?”   陈正:“没有,肚子上还是没什么肉,大腿还是细。”   刘知南甩掉拖鞋,用光脚丫去勾他的小腿,拉长音调道:“大腿细,可我腿够长。”   陈正喉咙上下滚动了下,抬眸看他。   刘知南挑了下眉,自认自己的魅力还是阔以。   陈正举着铲子,开口道:“还想不想吃饭了?我油都开了,你这么勾着我,我怎么炒菜?”   刘知南:“........”   油开后,陈正将一篮子去了皮的圆滚滚土豆倒了进去,用热油炸着,直至表面起了虎皮,才用漏勺捞了起来。   刚炸出来的小土豆很好吃,陈正推过去一碟辣椒面,让刘知南沾着吃。   刘知南蘸了一个放进嘴里,确实挺不错的。   陈正开始调制拌土豆的调料,边说:“小时候没什么零食,我爷爷就爱这么给我吃,或者是压成了泥,用辣椒面,折耳根这些炒成一盘土豆泥,拿来拌饭,我一顿吃三碗。”   刘知南听的认真,用手捡起一个伸到陈正嘴边喂他,“你爷爷好爱你,怪不得你想回青桐湾。”   陈正笑了下,“故乡情结,但令我感动又高兴的是,你愿意陪我一起留在这里。”   刘知南垂眸轻笑,眸子里映着陈正的身影,“在城市里,部长可以是我也可以换成别人,这职位我不做还有千万人可以去做,公司没了我也垮不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只有在青桐湾,在你陈正这里,我才是刘知南,只因为我是刘知南。”   陈正眸子里情绪翻滚,他克制不住的探过身来在刘知南唇上落下一吻,“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刘知南。”   他的气息喷撒在刘知南的鼻尖,滚烫,灼热,等陈正刚想挪开时,刘知南一把按住了他的后劲,用舌尖缠了上来。   屋内的气温陡然升高,连带着橘黄的灯光都变得有些缠绵暧昧,两人吻的难分难舍。   刘知南衣摆都卷到锁骨处了,裤子不知所踪,就这情况了,陈正还留着三分理智。   “汤还炖着没关火。”   刘知南气的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两个人混乱的抱着,挪到炉灶边上,陈正伸出一只手将天然气关掉,还不忘教育刘知南。   “用气安全很重要,防范意识不能少。”   刘知南:“.........”   陈正擒住他的后腰,气息粗而急,“这里行不行?”   刘知南脸颊酡红,“这里?”   陈正嗯了声,单手将衣服脱掉扔到客厅的地毯上,“做饭可以,做其他的也可以。”   刘知南眸子泛着水雾,“啊....行吧。”   老板趴在院子里的狗窝,本来已经睡了,硬是被锅铲掉落,餐桌挪动的声音惊醒了,它抬起头懵逼的四处看了看,呜咽了一声,趴回到爪子上。   等刘知南和陈正洗完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过。   陈正裸着上半身重新系上围裙,将刚刚做到一半的菜继续烹饪。   刘知南穿着陈正宽大的T恤,眼尾还泛着红,默默的将地上的衣服挨着捡起来,移位的餐桌推了回去,用纸巾擦拭掉椅子上的水渍。   经过一场体力运动,体力透支,两个人开饭的时候都吃的格外香。   锅巴小土豆和着油炸过的苕皮、火腿肠,加入了酸萝卜,折耳根、香菜,葱花,做成了糖醋麻辣味,一口一个。   凉拌三丝最下饭,红油辣椒浸透了刘知南碗中的米饭,陈正不忘提醒他喝汤。   折耳根加了胡萝卜炖出的排骨汤,香甜不腻,带着淡淡的折耳根味道,刘知南不抗拒这种汤味,喝了两碗,一抿就将肋排的肉吃入口中,吐出一块儿扁平的骨头来。   最后那盘子炝炒鸭脚板,刘知南吃了小半盘,比芹菜好吃,带着野菜的清香,一顿饭下来总算是补上了刚刚流失的体力。   用过饭两个人像老夫老妻一样窝在床上,刘知南的腿上摊着笔记本电脑,小院儿的建设支出明细要对账,还有材料采买,人员工资,以及推广费用。   陈正和刘知南忙活到了大半夜,最后刘知南撑不住睡过去了,陈正将他放平睡在枕头上,自己继续收尾工作,一直到天快亮才揉了揉山根,躺下睡觉。   这就导致了早上十点,刘知南睁开眼,破天荒的看着还没起床的陈正。   再看看那一堆资料文件和excel上的数据工作表,就知道陈正昨晚熬的不轻。   刘知南悄悄的挪过去,撑在枕头边上看了会儿陈正的睡颜,该说不说,他男朋友是挺帅,剑眉星目,深邃高鼻的,凑过去往人脸上乱亲了一通,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他几乎没有在陈正起床前起来过。   院子里的草坪,花草都需要浇水打理,老板在客厅的楼梯口哼哼唧唧的守着,等着给它放早饭。   地板没拖,早餐没做,甚至昨晚的衣服还没洗。   一大堆事儿,刘知南第一次认识到陈正的家务劳动是项繁琐的工作。   他每天起床后,看到的是花园已经打理完成,老板已经出去溜了一圈,客厅有条不紊,做好的早饭冒着热气放在餐桌上。   刘知南有些惭愧,隐形家务他一直没能分担另一半。   先给老板配了早饭,让老板吃上了姗姗来迟的早饭,刘知南接上水管,去院子里浇花,修剪他不会,最多是将落叶扫了扫。   地板用机器人扫了后,再用吸尘器吸一遍,刘知南颇有种他也能独挡一面的成就感,为爱人承担家务,这不比职场上签个大单来的爽?   他很庆幸自己有在成长,生活技能upupup! 这是他认真生活的证明。   将脏衣篓里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后,刘知南准备做早饭了,厨艺这一项,恕他无能为力,一直没得到很大提升,也许是陈正的厨艺太好,他只需要安心做个吃货,没有太大的发挥空间。   环视了一圈,蒸馒头,熬粥,做面条这些复杂的他不会,看着冰箱里用保鲜膜裹起来的一碗剩饭,刘知南决定做个蛋炒饭。   蛋炒饭还不简单,鸡蛋打进去,和米饭翻炒,倒盐,撒葱花,起锅。   昨晚的饭有些耙软,陈正说过蛋炒饭要用稍微硬一些的米,刘知南便把米扔进急冻室去冻上一会儿,待会儿就能炒了。   干完其他事后,他才想起来米饭,冻的有些硬了,但不妨碍他做蛋炒饭。   于是刘知南信心满满的开了火,橱柜里有菜籽油,猪油,橄榄油,黄油,他不知道该用哪种油。   掏出手机搜索了下,网友说猪油炒出来最香,于是刘知南用勺子直接挖了两大坨奶白的猪油进锅。   鸡蛋需要搅匀,结果没拿稳,鸡蛋壳又给打里面去了,挑了半天,好不容易油热下锅了,火有点过大,鸡蛋下锅就焦了一面儿。   米饭冻的比他预想的要结实,又没有提前按碎,下锅和鸡蛋翻炒时还是一大坨一大坨的,总之,刘知南做个早饭,兵荒马乱。   等起锅时,他还是没忘记撒上一把翠绿葱花。   陈正是中午十二点过起来的,看到床头时钟是,他皱了下眉头,起晚了。   早饭错过不说,中午饭都要推迟,转头看刘知南不在。   陈正快速洗漱完下楼后,就看见刘知南站在屋檐下晾衣服呢,树叶在滴着水,地板光洁,餐桌上花瓶里的花换成了墙角盛开的那一株桃红鲜艳的三角梅。   陈正走过去,拿起衣架递给刘知南,“抱歉,我起晚了。”   刘知南笑着接过衣架,认真道歉:“之前我老是睡懒觉,这么多家务都让你做了,后面我们共同承担?”   陈正低笑:“不用,我乐在其中,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边上看着我做,跟我说说话。”   刘知南点头:“也行,你负责体力输出,我提供情绪价值。”   晾完最后一件衣服,陈正问:“饿了没,中午吃什么?”   刘知南看他:“陈正,我做了饭,蛋炒饭。”   陈正抿了下唇,缓声道:“你做了饭?”   “嗯嗯,可以开饭了。”   陈正跟在后面,欲言又止,刘知南当初的那一锅莲藕猪大肠汤,他至今记忆犹新。   但他还是坐在了餐桌边上,看着刘知南给他面前放了一盘蛋炒饭,挺好,别人家的蛋炒饭是用勺子吃,他家的是一整坨一整坨的,能用筷子插起来吃。   刘知南尴尬的笑了下:“忘记提前把米饭弄散了。”   陈正为了不扫兴,还是用筷子插起来举着咬了一口,嗯,齁咸。   杨黎这时刚好来了,他进门就看到陈正用筷子举着一坨饭,说道:“你们今天中午吃饭团吗?给我来一块儿?”   刘知南啊了一声,“我炒的蛋炒饭,你要吃吗?”   杨黎微笑,转身就走,“告辞。”   刘知南还没尝呢,回头看陈正,“很难吃?”   陈正摇了摇头:“去给我打桶水来,没个一桶水,我咽不下去。”   刘知南:“............” 第49章   之前两个人就商量过院墙边上需要修个烤窑这事儿, 眼看已经到了冬季,现在修上,冬天能做窑烤面包不说, 还能烤红薯,烤烧鸡。   刘知南对这些一窍不通, 看着陈正在边上画图纸。   陈正手里拿着铅笔, 画的很流畅,不一会儿图纸就出了个雏形,铅笔在陈正指尖转着,偏头问他:“想要个什么造型的窑?”   刘知南:“还能选造型?”   陈正嗯了声:“一般都是圆拱形, 但可以加点其他造型, 比如变成猫头, 或者龙猫头之类的。”   刘知南笑:“能做个奥特曼的吗?迪迦。”   陈正:“要不我改明儿再买身奥特曼的衣服,晚上的时候我穿着, 半夜拿着手电筒站你床边, 问你相信光吗?”   刘知南被他逗的笑,“哎,不是, 正哥你天天哪儿来这么多梗啊。”   陈正:“你也不差,天天能跟我说点乐子。”   刘知南想了想:“那就哆啦A梦吧, 长着个大嘴, 还挺萌。”   陈正嗯了声,“喜欢哆啦A梦?”   刘知南:“也不是, 之前在城里商场那些到处都能瞧见。”   陈正盯着他看了几秒, 然后开始哼唱起哆啦A梦之歌,边哼边从站起身去橱柜那里翻找了下,然后神神秘秘的走过来, 手放在裤兜里。   刘知南挑着眉看他,想看看他要从裤兜里掏出什么东西送他。   “哆啦A梦送给大雄一颗许愿星,知道么。”   刘知南笑:“你也要摘颗星星送我?那不行,我要只有一个的月亮,。”   陈正啧了声,笑道:“行吧,那我要星星。”   说完,刘知南就看见陈正的手心里摊着两枚胸针,一枚星星的,一枚月牙弯儿的,一枚银质,一枚黄金的。   刘知南从他的手心里捡起那枚月亮的,细细看,是枚月牙弯儿珐琅滴釉胸针,底端镶了颗硕大的澳白珍珠,“有点年头了吧。”   陈正嗯了声,他的那枚五角星黄金滴釉胸针,底部吊着一颗梨形白钻。   “我爷爷奶奶给我留的,我爷爷叫陈岳,奶奶叫江心,上面的钻和珍珠是我后面找人重新打磨后镶上去的。”   刘知南小心的拿着,“那这算是传家宝了?”   陈正嗯了声,又想起了什么,笑道:“传什么传啊,到我们这代儿就没得传了,谁家传家宝只传了孙子一代就没了的。”   刘知南听的咯咯笑,陈正将胸针别在了他的左胸上,笑了笑:“挺好看的,我当初选的不错,你跟澳白很配。”   澳白光泽如丝绸般柔和,泛着一丝蓝调,低调而纯粹的优雅气息。   刘知南拿起陈正指尖的五角星胸针替他别在了左胸口的位置,“咱两这算不算是交换戒指的那种仪式。”   陈正:“不算,结婚哪能没个戒指不是。”   刘知南笑骂他:“你一个大男人要什么戒指,要不要我再给你买个几克拉,让你戴着布灵布灵的闪。”   陈正点头:“要,还得给我整颗心形的,我出门就能让人一眼看到我手指头上的大钻子。”   刘知南:“省省吧,我买不起,给你买颗小的就得了。”   陈正:“我可以借你啊,你每天还我一块两块的,还完这辈子就行。”   刘知南笑着看着他的黑眸,轻声问:“算卖身契?”   陈正:“终身合约,谁也别下船。”   刘知南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行,我答应。”   陈正手伸过来想要揽刘知南的腰,刘知南往后一躲,求饶道:“哥,昨晚才那么真刀实枪的大干了一场,今儿可歇歇吧,这三天两头老是来,你不虚我虚了啊,瞧瞧,我走路是不是都浮虚了。”   陈正笑着在他耳边亲了下,“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南哥,回头跟我早上跑步去,咱再食疗补补。”   说实话,他早想带刘知南运动了,每天不是窝着就是躺着的,运动时间不达标。   刘知南转移话题,“不是建烤窑么,还建不建了,我这等着吃窑烤面包呢。”   陈正知道他的赖皮,反正他后面慢慢收拾他就是了,重新捡起笔来,在纸上画了个哆啦A梦的图纸。   建烤窑这事儿说难也不难,先用砖块垒出窑体,记得留出烟囱用黏土和沙子混合做保温层,最后用耐火砖铺窑底,修好就能点火使用。   趁着下午出了冬阳,两个人便赶紧和了水泥,开始用砖块儿搭砌。   陈正脱了衣服,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干起这种水泥工的活儿来颇为老练,刘知南只能在旁边递递砖块儿。   两个人干了一下午,也算是大差不差了,刘知南抹了把额头的汗,坐到树下的椅子去喝水,陈正还在给烤窑抹白水泥。   刘知南喝了一杯水,倒了一杯走过去喂到陈正嘴边。   “辛苦了。”   陈正扭头来喝水,刘知南给杯子仰的有点高,水从嘴边就流下去了,顺着脖子流了陈正胸前一大块儿。   “哎哎哎,怎么喂的呢?”   刘知南把杯子举低了点儿,笑:“不好意思,没给人喂过水,头一回。”   陈正:“那你怎么没想着用嘴喂我呢,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刘知南斜他,“我没叫你大郎喝水了就不错了。”   陈正将烤窑的外表抹好后,俯身在院子的水泥池边洗手,问刘知南:“想吃什么面包?”   刘知南:“都行啊,咱晚上吃面包?”   陈正甩了甩手上的水,已经下午六点了,中午那蛋炒饭他两谁也没吃,最后是他做了两碗葱油拌面吃,吃完都下午两点了,现下也没感到多饿。   “你要是觉着行,那我就给你烤面包吃,再给你做个奶喝?”   刘知南撸着老板的狗头,回道:“不想喝奶,想喝口咖啡,都好久没喝了,配面包不错。”   陈正家里有咖啡机,他平时没怎么用,喝茶多一些,“家里还有几袋咖啡豆,好像有云南小粒,摩多纳,瑰夏咖啡豆这些,我给你现磨咖啡,喝哪种类型?”   刘知南才不会想着美式,“拿铁,多加牛奶就行,随你做哪种拿铁。”   陈正嗯了声,回厨房去找咖啡豆了。   刘知南跟去帮着和面,两人都不爱太硬的碱水面包,又不是面包高手,于是选了简易程度的蔓越莓欧包和坚果类的面包。   灯光暖暖,陈正在旁边用咖啡豆磨成粉,被咖啡机萃取后散发出浓浓的咖啡香味,刘知南脸上都沾着面粉,揉的十分卖力。   刚萃取出来的浓缩咖啡被倒入半瓶牛奶后,变得奶香浓郁,与咖啡的苦香完美融合。   陈正将咖啡杯递到了刘知南嘴边,刘知南双手都是面粉,低头喝了一口,嘴唇边沾了一圈儿奶,“好喝,现磨就是好喝,而且牛奶加多了后不苦,我就不爱喝那种苦的。”   “家里有椰子水,待会儿再给你做椰汁拿铁。”   “好~”   面团在发酵,两个人去了院子里,将一根根木棒整齐的放进烤窑下方,火慢慢燃了起来,得等窑里面的温度升起来后再放入面包,但陈正提前放了一些红薯进去烘着。   刘知南帮不上什么忙了,他便等在边上递递黄油,鸡蛋,糖等东西。   面包做的不多,加起来只有四个,一个铁盘就能装下,来到院子里,用大铁铲将盘子慢慢放进了窑内。   接下来便只需要等着高温与面粉的碰撞即可。   刘知南和陈正坐在烤窑前,火光在窑口跳跃,燃烧的温度让他们感到温暖舒适,还能听到木头被烧开后噼里啪啦的声音。   面包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刘知南喝了一口咖啡,抬头能看到头顶的星空。   陈正喝的是巴拿马瑰夏手冲出来的咖啡,没有加奶,自带浓浓的花果香味,刘知南伸过头去浅啜了一口。   “还不错 但我更爱加奶加糖的。”   喝了小半会儿咖啡,将未燃尽的木头在窑内堆起来,将蔓越莓欧包放进去烤,这样更容易把控温度,陈正拿来竹筐子,将刚出窑的面包放进去摊开冷却,顺手将红薯拿了出来。   刚出炉的红薯烫的嗦手指头,刘知南拿了刀叉将红薯剥开,红芯的,里面软糯糯,一抿纯甜。   刘知南喝了口咖啡,还觉得这搭配挺新奇,“烤红薯配咖啡,有没有人这么搭配过。”   陈正摇头:“没有。”   刘知南笑:“那就将这搭配命名为刘知南奇异组合。”   陈正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红薯和咖啡的照片,发送朋友圈:(图片)刘知南奇异组合。   刘知南靠在椅子上笑的开心,“正哥,你好捧场啊。”   陈正挑眉:“总不能让别人夺了我男朋友的冠名权不是。”   刘知南也不落后,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窑烤面包的窑火,配上他手里的这杯拿铁,发送朋友圈:(图片)今夜咖啡与烤窑,我与他。   新出炉的窑烤面包麦香浓郁,带着柴火的阳气,口感松软,是电炉无法比拟的。   搭配上醇厚浓郁的现磨咖啡,能够融化冬季的寒冷,烤窑的余温足够刘知南和陈正在院子里惬意闲坐,今晚没有正餐,只有闲散的夜间咖啡。 第50章   早上起来, 陈正在浴室刷牙,说话有些不清楚,刘知南听见他说:“家里@#%没了。”   刘知南趴在床上, 一个翻身,滚到床边去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看见了空空的两个盒子, 回道“嗯,是没了。”   陈正吐了漱口水,叫他:“你去拼dd上买一下。”   刘知南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 你睡我就算了还要我买tt, 这就不说了, 买计生用品还要去拼dd买,这点能省几个钱, 我还配不上一个京东??   他气道:“你买!还必须去京东买!质量好!”   陈正过了几秒:“行。”   洗漱完, 刘知南已经坐在客厅打起了手游,陈正拿着手机下楼。   问他:“500个够吗?”   刘知南吓的手一抖,被其他玩家ko掉, 屏幕变成了灰色,他双眼惊恐的看陈正:“会不会有点多了?一年都用不完.....”   陈正:“不多, 几个月就没了。”   刘知南:“!!!”他妈的, 他屁股会坏掉的吧。   陈正准备付款了,说道:“还挺划算, 一分钱一个。”   刘知南蹭一下站起身, 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咆哮道:“你他妈要省别在这儿省吧!一分钱一个的东西他妈能用吗!来回几下就破了!你还不如用保鲜膜呢!我踏马难道还配不上几块钱一个的??!!”   陈正听出了点不对,片刻后, 挑眉看他:“我说的是垃圾袋,你想的是什么?”   刘知南微笑:“我想的,也算是袋子吧....都是装东西的。”   陈正乐笑了,“放心,那东西我都是在旗舰店买的,多种口味,进口乳胶,天然安全。”   刘知南:“.........”   他一点都不想跟他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口问:“早上吃什么?”   陈正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让他早上吃饭前先润润肠胃,“喝粥还是面条,不然就吃馒头类。”   刘知南喝了半杯水:“我想吃小汤圆。”   陈正:“家里好像还有袋糯米小汤圆,给你煮南瓜糊小圆子吧,用我们秋收的南瓜做。”   刘知南点头,“今天是不是要去王老爷子家帮忙。”   陈正去冰箱翻找小汤圆,“是,今儿他杀猪,叫了村里人去帮忙,你吃过杀猪饭吗?”   刘知南摇头,“用现杀的肉做的?”   陈正拿出小汤圆来:“嗯,拿出一些肉来做成饭感谢帮忙的人。”   刘知南笑:“那肯定好热闹的。”   清晨的厨房,冬日的阳光从落地窗前照进来,树叶被吹散了晨雾,叶面淌着微光,青桐湾的鸡鸣在原野上飘荡,唤醒了沉睡一晚的空气。   陈正将蒸熟的南瓜从蒸锅里夹出来,留了几块儿在盘子里,剩下的统统倒进了料理机,被搅碎成泥。   刘知南吃了一口南瓜,糊烂纯甜,看着陈正往南瓜糊里倒牛乳,放了些糖,最后还弄了一点点黄油进去。   南瓜糊浓稠,煮好的糯米小丸子倒进去就被浸泡的只剩下白白的圆顶儿。   一人一碗,拿着勺子感受着南瓜与糯米的温暖香甜,滑进休整了一晚上的肠胃里,熨帖的人舒服。   陈正边给刘知南剥鸡蛋边说:“待会儿你去换件旧衣服去,回来就能扔了。”   刘知南不知道杀猪是什么样的流程,不解的看他:“我还需要动刀子?”溅自己一身血?   陈正:“不是,你要帮着按猪。”   “按猪?”刘知南头一回听说这种操作,他这么个小身板能按住一两百斤的猪?他看陈正,问:“我要是按不住,会不会像举起手来里面的那个日本人,骑着猪跑?”   陈正点头:“会,猪会带着你远航,我们在后面追。”   刘知南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乐,笑的腮帮子疼,“那我就要把微信名改成骑猪少年。”   又对陈正说:“你叫追猪帅哥。”   陈正被他逗笑了,将自己的勺子塞进他嘴里喂刘知南吃了一口小圆子,“快吃吧,天天哪儿那么逗呢。”   早饭吃完,陈正和刘知南就带着老板去王老爷子家了,杀猪算是青桐湾的大事儿,一年到头也杀不了两回猪,于是,被邀请去杀猪的人早早就到了。   刘知南进门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那两口大锅,热气腾腾的,还有四根根高脚长凳,待会儿猪就要被放在上面解肉。   中年男人站了半院子,这种事儿都得男人来,几个婶子被请来待会儿做中午的杀猪饭吃。   刘知南和陈正去的时候,村里的叔叔都给他们散烟,刘知南不抽烟,摇手婉拒了,陈正接了一根,夹在指间。   刘知南悄声问陈正:“你抽烟?我没见过你抽啊。”   陈正笑了下:“很少抽,对身体不好,后面就更不抽了,怕让你成日吸我二手烟。”   刘知南没染上抽烟的习惯,以前是节约,觉得抽烟是个费钱的事,后来就是他工作压力大,胃不好身体又是亚健康状态,就更不敢抽了。   “我没抽过,给我尝一口?”   陈正曲起手指敲了下他的脑门儿,“好的不学,学坏的。”   刘知南好奇心作祟:“我就是想尝尝味儿,不然怎么那么多人上瘾。”   陈正眯起眼睛看他,“你什么都想尝,是我没喂饱你?”   刘知南听出了这话的歧义,耳根红了点,伸手推了陈正一把,“你再当着这些老辈人逼逼呢。”   陈正从来不是个内耗自己顾及他人的,一方面是性格使然,一方面是他在国外长大,深受开放文化的影响。   “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可以说。”   刘知南吓的眸子都大了,连忙捂住他的嘴,“哥,大哥,咱就别搞这刺激了吧。”   那边叫人去拖猪了,七八个中年叔叔袖子挽到胳膊肘,就要去猪圈拖猪,刘知南跟着陈正去。   王老爷子哎了两声,把刘知南叫住了,“不是,刘娃子就别去了,待会儿你让猪拱了咋整。”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在笑,刘知南脸薄,“王爷爷,我还是有两把力气的,帮着推一推。”   王老爷子瞧他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拉着他:“算了吧,你跟我算账去,今天来买肉的人多,你待会儿给我算算钱。”   刘知南这个擅长他就跟着去了。   王老爷子对其他人开玩笑道:“你们这些没文化的就只能干体力,刘娃子大学生咧,人家能动笔杆子。”   其他人笑了起来。   “哎,就是要多读书好。”   “人家是城里用电脑干活儿的,厉害着呢。”   “大学生厉害。”   刘知南被三五两句夸的还有点害臊,没办法告诉他们,现在大学生遍地都是,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人了。   过了会儿猪圈传来猪的叫声,一群人把一头肥猪推了出来,有人拿了绳子去捆它,一时没按住,猪挣脱了,满院子乱跑。   刘知南站在门口,看着一群人追着猪跑,看的乐。   老板也没闲着,跟在陈正的身后,跑到猪后面去叫,满院人狗猪大战,可热闹了。   一个叼着烟的村里叔叔,一个翻身就按住了猪的脖子,骑倒了肥猪,另外几个抓紧按上去。   按后腿的大叔没按住,被猪踢了一腿,直接踢翻到了院坝下面,看的门口的几个婶子大笑。   “王三,你这不行啊,明年怕是要去烧水打杂了。”   “要来跟我们翻大肠咯。”   “回头那个猪腰子让给你吃,回去好好补补。”   把这个大叔说的脸红耳臊的,另一个人被猪顶了下,直接扑到院子里的菜地去了。   被人笑,人家按猪,你拱白菜。   最后还是陈正帮着去把后腿按上了,才把猪捆上,在场的都夸了句好小子,有两把子力气。   刘知南站在边上笑:“正哥厉害啊,瞧你这架势能当杀猪匠了,刚刚你那按猪的姿势贼帅。”   陈正去洗了洗手,凑过来,“崇拜吗?”   刘知南高贵冷艳的哼了声:“杀猪匠请你离我远一点,我是大学生。”   陈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真是越看越稀罕。   猪开始宰了,刘知南就跟着王老爷子忙活去了,村里人都凑上来买肉,十斤二十斤的买,王老爷子直喊自己脑袋不中用了,记不成这些。   刘知南拿了笔和本子,挨着将各家的斤数记下来,算出价钱后让人在后面签字,有条不紊,账本一目了然,他的字苍劲有力,笔锋错落,捺撇间又夹着瘦金体的风格,让人看了就叫好字。   王老爷子看的直高兴,说刘小子有两分本事的,搁以前最少都要叫声秀才老爷。   陈正去洗干净了身上的味儿,出来的时候看见周围人都围着刘知南,看他给他们算账,还能给他们几家相互凑一起,算个整出来,或是添个下水,猪肠的平分出来,各家都能买着点,价钱又刚好凑整百,总之大家都很满意,说这样算是省事儿了,不用愁零钱不够使,以往还得欠着点零头,后面有了再送过来。   陈正在一旁看了会儿刘知南低头做账的样子,转身去给刘知南端了一个纸杯过去,里面泡着茉莉花茶。   “喝点水润润嘴呗。”   刘知南认真记好刚刚那家的账,搁下笔瞅他:“杀猪匠,叫我秀才老爷。”   陈正:“.........” 第51章   猪杀好后, 就割了十多斤肉和心肝,大肠拿去给来帮厨的婶婶们做午饭。   用的是柴火灶,一个大锅里用竹桶蒸着米, 沥出来的米汤就用大铁盆装着抬出去给人当水喝。   灶里的木头烧的旺,另一个大锅油烧开了, 就用来炒菜, 这种柴火灶烧出来的锅有锅气炒菜很香。   陈正和刘知南在院子里就闻到了肉香味,刘知南:“这肉炒的好香。”   陈正坐在旁边看他帮王老爷子点帐,“用谷糠和玉米面,红薯喂出来的, 比市场上卖的肉香多了, 待会儿我们也得找老爷子买几十斤回去, 拿来熏腊肉,好吃。”   刘知南点头:“我喜欢吃腊肉, 之前吃过腊排骨火锅, 还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陈正:“你喜欢咱们就多做点,开春了还能炒蕨菜吃。”   说了会儿话,里面的婶婶带着袖套出来叫开饭了, 院子里摆上了大圆桌,坐了两大桌人。   都是用大土碗装着的菜, 算不得精致, 但都是农家香味,肉是现宰的, 菜是从菜园子里现拔出来的, 实在是新鲜。   刘知南和陈正挨着坐下后,桌上放着好些菜,有蒜苗炒肉, 麻辣血旺,酸菜肉丸汤,尖椒炒拱嘴,土豆烧大肠,泡椒猪肝,还有个酸辣焦皮肘子,用黄瓜和折耳根一起凉拌了个素菜。   现蒸的柴火饭配上一桌刚出锅的农家菜,干饭人就两字,扒饭。   刘知南坐在高脚长凳上,吃的津津有味,有些菜远一些,陈正就伸手给他夹些回来。   有几个村里叔叔在喝自家泡的枸杞酒,叫陈正和刘知南一起喝一点,陈正就拿了小杯子装了浅浅一点,给刘知南抿了口,他将剩下的一口喝了。   枸杞酒里泡有冰糖,不难喝,有丝甜味儿,刘知南咂了下嘴,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他吃饭大口又不粗鲁急躁,看的王老爷子笑的高兴:“还是年轻小伙儿胃口好,咱们是吃半碗一碗的就不行了,比不得年轻时候,还是看他们小一辈的吃饭舒坦,刘小子多吃点,今天累了你了。”   在乡下,主人家请你吃饭,你吃的越多越高兴,这是捧场的表现。   刘知南吃完饭后,等着陈正去提肉,他就坐在院子边上,旁边有几棵红桔树,已经红了,是本土品种的红桔。   摘了一个,撕开后,放进嘴里,有些微酸,倒是能当个饭后水果吃,有洗碗的婶婶看了,说不嫌弃酸的话,就让他多摘几个回去,刘知南笑着点了点头。   等刘知南慢悠悠的快把那个橘子吃完了,陈正提着一口袋肉回来了。   “不酸?”   刘知南摇头:“挺甜的。”   陈正满脸怀疑的看他,刘知南将手里剩的一瓣塞进了他的嘴里。   “你尝尝呗。”   陈正咬了一口,酸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刘知南笑着看他:“不是,我真不觉得多酸,你怎么酸的都成痛苦面具了。”   陈正硬着头皮将橘子咽了下去,“你什么味觉,酸这样你还能吃下去。”   刘知南笑:“小时候我还摘过别人家的青橘子吃呢,就觉得这种酸,吃到后面就有点甜味儿了。”   陈正不想让他吃这种酸东西,提着肉跟他一块儿走出了院子,“最近赣橙出来了,给你订几箱。”   刘知南挺喜欢柑橘类的水果,“行,橙子剥了皮一瓣一瓣的吃,越吃越好吃。”   陈正:“再订几箱车厘子,智利的车厘子刚出来,现在订最早海运的那批,最新鲜。”   刘知南帮他提袋子的另一边,“订那么多能吃了吗?”   陈正:“车厘子补铁,后面给你榨汁喝,或是做奶昔喝都好。”   刘知南没意见,在吃的这方面,陈正做主。   两个人一起提着肉袋子往回走,路边有人家的腊梅花开了,香了很远。   刘知南看到花想起来今天的日期,看陈正:“今天那个园艺师应该要来了吧。”   陈正:“把肉提回去,然后到小院儿那边等着他。”   他们两去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站在蒋开边上。   “你就是楚以?”   男人留着二八侧分的发型,黑色卫衣,工装裤,单肩挎着运动包。   他回头看刘知南,点了点头:“是。”   刘知南没想到楚以是眼前这个挺帅有点酷的大男人,他听名字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   “我是刘知南,跟你联系的人,也是这家小院儿的负责人。”   楚以点了点头:“你好,我刚刚到的时候还以为这人就是你。”   刘知南看了眼蒋开,笑道:“他是施工监管,也是小院儿的股东,叫蒋开。”   楚以笑开了:“知道,刚刚我跟他说我是给你投稿的楚以,你是刘知南先生吗?他说我是蒋开,不认识楚以是谁,我说楚以是我,这位先生然后说那关我什么事。”   刘知南笑了笑:“他是个纯粹的学霸,说话比较直接。”   蒋开看了他们两眼,转身走了。   楚以笑了下,问刘知南:“他一直就这么酷吗?”   刘知南挑眉:“大神都这样。”   楚以看着那个背影,“嗯,挺有意思的。”   刘知南带他走了一遍小院儿,讲清了小院儿的布局构造,和他想要打造的环境。   楚以站在小院儿预留的大门位置,往外面看去:“我觉得你可以在大门这里预留一块地方。”   刘知南:“说来听听。”   楚以用食指随意在空中构画了下,“大门扩景很宽,夏天是能一眼望到荷塘,冬天呢,只有湖景,单调,在左边种上几棵梅树,冬天梅花从左上方入景。”   刘知南在脑海里构想出来,觉着很不错,点头:“谢谢,这提议我接受,那小院儿的院景就交给你?对于薪酬,待遇,你有什么条件?”   楚以点头:“稍后会发你一份合同,我的要求都在上面。”   刘知南:“行。”   两个人都爽快,沟通丝毫没有障碍,双方的意思和想法一点即通,工作就方便许多。   刘知南走之前问:“住的地方需要给你解决吗?”   楚以摇头:“我自己找,房子我比较挑。”   刘知南点了点头,没再说,沟通完就走了。   到家的时候,陈正还没从农场回来,刘知南坐在院子里在联系营销公司,准备明年小院建成后的推广。   老板叼着球在院子里玩,时不时扔到刘知南脚下,非要他给它扔球玩。   刘知南只好腾出一只手来给它扔球玩儿,扔了好一会儿,对方公司发来了消息,刘知南垂眸去看,老板又在摇着尾巴让他扔球。   刘知南顺手就将球扔了过去,差点砸到刚到家的陈正,他侧过身去才与迎面而来的球擦肩而过。   他无奈的笑了下,“不让我回来?”   刘知南吐了下舌头,sorry了一句,笑道:“没注意,想扔给老板玩的”   陈正下了车,从后面搬出装着水的储物箱,里面拿了几条六七两一条重的鲫鱼出来,打算放到院子里的水泥池去养。   “哪里来的鲫鱼?”刘知南抽空问了句。   陈正将鱼放进去后,用洗手液洗了洗手,“野生鲫鱼,我回来的时候路过镇上碰见了,买回来给你做汤喝。”   刘知南说起了下午他去小院儿的事:“我下午去见了那个园艺师楚以,挺不错的,说话做事都合我胃口,还挺帅。”   陈正挑眉:“男的?”   刘知南嗯了声:“我也以为是个女孩呢,男的,高高大大,跟他聊了一个来小时,他的水准挺高的。”   “那你能暂时放松一段时间了,明天杨黎家熏腊肉我们一块儿去熏了,后天带你出去玩一圈?”   刘知南点头:“去哪儿玩?”   陈正:“离青桐湾几十公里有个温泉地,泡泡温泉?”   刘知南完全没有意见,“ok~”   等到晚上七点,陈正和刘知南两个人和了几盆面粉,用烤窑烤了十几个面包出来,准备明天带去给大家分一分。   刘知南嚼着刚烤出来的面包,喝了一口酒酿桂花烤奶,暂时填了填肚子,走到陈正边上喂了他一口面包,问:“晚上吃鱼?”   陈正在打扫烤窑的灰,“做鱼汤?”   刘知南从后面搂着他的脖子,“喝了烤奶不想喝汤了,有没有其他吃法?”   陈正将一铲木灰倒进桶里,问他:“吃过藿香鲫鱼吗?”   刘知南嘴唇贴在他的后颈处,说话的气息喷撒在陈正的皮肤上,“鲫鱼吃过,藿香没见过更别提吃过了,藿香正气水倒是喝过,不好喝,苦辣。”   陈正:“那今晚给你做吃藿香鲫鱼吃,不过这种鱼,刺儿有点多,你吃的时候得认真吐刺。”   刘知南想起自己以前被鱼刺卡过,真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差点去医院拔刺,最后是用两口馒头直接哽下去的。   陈正:“大的鱼刺吞下去有划伤食道的风险,吃的时候得小心。”   藿香陈正家是没有种的,两个人便一起出了门,去到了村里的阿婶家要一些藿香。   青桐湾绕水,江河多的地方,这里的人就爱吃鱼,所以家家户户很爱在家门口种上一些吃鱼的调料,芫荽,藿香,小米辣,小葱,韭黄。   阿婶大方的让刘知南和陈正去摘,说家里吃鱼是用不完的,不摘也是浪费了。   冬天的藿香有些开小紫花,摘取它的叶子切碎后就是做鱼的调味品。   陈正和刘知南捡着大的叶片摘了些,向阿婶道过谢,回家做鱼去了。 第52章   藿香被切的细碎, 提前腌制了半小时的鲫鱼,已经被煎的两面金黄,生抽耗油等调味入锅, 陈正从泡菜坛子里捞出泡椒,泡姜等佐料切成碎末后放入热油翻炒, 再勾半碗芡汁, 将鱼身浇遍,起锅时,一把葱花一把藿香碎叶,起锅。   刘知南边剥橙子边闻着香味儿, 夸道:“不错, 很开胃。”   陈正用锅勺在勾料汁儿, “帮我把橱柜里的鱼盘子拿出来。”   刘知南将一半橙子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起身去拿盘子, 陈正做饭喜欢根据菜品选用不同种类的盘子, 算是一个小仪式感。   拿出盘子递给他的同时,刘知南将剩下的一半橙子喂进了陈正的嘴里,“挺甜的, 汁水足,拿来榨橙汁也不错。”   陈正嚼着橙肉, “早餐给你榨橙汁喝。”   刘知南嗯了声, 还想说话,陈正瞅了他一眼, 先开口止住了他的话头:“晚上的热牛奶还是要喝的。”   刘知南怂了怂肩, “行叭。”   另一道菜西蓝花炒虾仁起锅后,陈正就叫开饭了,今晚做了四条鲫鱼, 两道菜便足够了。   刘知南盛好米饭后,陈正将砂锅里煲好的羊肚菌鸡汤盛进汤盅,一人一盅,这个分量不多,刚刚好。   羊肚菌鸡汤熬的清亮,加了大枣枸杞这些食材后,熬出来的汤能够滋补这个湿冷的冬季,刘知南喝了半盅,肠胃舒适,才拾起筷子尝了一口藿香鲫鱼。   挑开鱼皮后,将雪白的鱼肉蘸上汤汁儿再裹上些许藿香,入口后肉质鲜嫩,口感厚重,藿香散发着独特的味道,与泡椒的酸辣完美融合。   刘知南爱上了这种味道,一连夹了好几块儿。   陈正见他喜欢吃,提醒刘知南:“鲫鱼刺多,认真吃。”   刘知南认真的吐着细小鱼刺,加了藿香的鱼调料很有味儿,光是这浓稠的料汁浇在饭上就够他吃下一碗饭的。   陈正将最柔软滑口的鱼肚都夹给了刘知南,自己吃鱼刺多的部位,两个人在夜灯下埋头哐哐吐刺。   最后几口的时候,刘知南险些被一根细小的分叉鱼刺卡住喉咙,陈正脸都有点白了,幸好,刘知南喝了两口水自己给涮出来了。   “下次还是做泡椒鱼蛋吧,那个没刺,味道也差不多。”陈正说。   刘知南:“能加鱼肚吗?我很喜欢鱼肚脆脆有嚼劲的口感。”   陈正点头:“市场上有卖鱼肚的,二十块钱一斤,两三斤就能把你吃饱,到时候我买回来给你做泡椒鱼肚吃。”   “好~”   因为明天要去熏腊肉,陈正和刘知南上楼后,站在鱼缸墙面前一起喝了杯热牛奶,便关灯睡觉,相拥而眠了。   *   青桐湾熏腊肉喜欢聚在西面那块儿空地上一块儿熏,还能相互帮忙,有人家熏的少的还能凑到别家去捡个方便一起熏,一大早,就有好几户人家拖了肉去搭竹架。   刘知南和陈正用板车拖着肉去杨黎家的时候,杨黎正好接了电话,要出去办事,家里就只剩杨婶儿在。   “哥,我这走不开啊,麻烦你们帮着点我妈了,这几十斤的肉还有柏树丫这些,她一个人怕是盘不过去。”杨黎满脸愧疚的说道。   刘知南表示很理解:“你去为人民服务,杨妈这儿有我们呢,放心。”   杨妈笑道:“知南和陈正算我半个儿子了,老是来我家帮忙干活。”   杨黎匆匆走了后,刘知南撸起袖子准备和陈正大干一场,将这近一百斤肉还有一堆的柏树枝拖到村西边去。   陈正站着没动,刘知南叫他:“愣着做什么,去晚了没位置了。”   “我们或许可以找个帮手。”陈正挑眉。   刘知南愣了一秒钟,然后反应过来,笑道:“蒋开大神?”   陈正已经掏出手机给蒋开打电话了。   不到半个小时,蒋开就过来了,刘知南抬头看去,他身后怎么还跟着一个人,仔细看了眼。   楚以?   刘知南挑眉:“楚设计,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穿着黑色冲锋衣都楚以笑了下,“我现在和蒋工是邻居,我租了他的隔壁院子。”   陈正第一次见楚以,两个男人身高差不多,陈正是硬朗俊朗的帅气,楚以则是有些冷痞。   “邻居?”陈正看了眼蒋开。   蒋开面无表情,“不熟。”   楚以笑道:“慢慢就熟了嘛。”他看向陈正,友好道:“你好,我是楚以,小院的园艺师。”   陈正伸手握住他的手,“陈正。”   几个人简单认识了一下,刘知南笑道:“正好缺帮手,你们来帮忙就太好了。”   蒋开:“陈正说让我来,有重大问题解决。”   刘知南指了指那堆猪肉,“这可不就是重大问题吗,事关我们以后的腊肉大计。”   蒋开不语,转身就走。   楚以拉住了他的胳膊,“要合群啊,蒋工。”   蒋开抬眸透过眼镜玻璃片看了他一眼,这个人从昨天就一直烦他。   自己在院子里看书,他不是等会儿来敲门借扫帚就是敲门借水盆的,来来回回五六趟,最后他索性把院门大敞开,要拿什么随他。   今早上他又是来敲门,说没有饭吃,能不能收留他一顿早饭。   他早上吃的简单,一碗白粥,一盘香油拌黄瓜,两个鸡蛋,这个人来蹭早饭后,吃了他半锅粥,四个鸡蛋。   “松手。”蒋开挣了挣胳膊。   楚以不敢把人拉疼了,笑了笑,松开了手,“你要是回去了,那我待会儿能来吃午饭吗?”   蒋开被他烦的不想再让他来吃午饭,于是不走了,选择跟刘知南陈正待在一块儿。   杨妈收拾好了东西,说可以去熏腊肉了,陈正推着板车过去,猪肉,柏树丫,甘蔗皮装了两板车,推的有些费劲。   刘知南和蒋开打算帮着拉另一辆车,楚以主动把另一辆车拉上了,“让我来,我力气大,你们歇着。”   他的身高体型确实比刘知南和蒋开优势,刘知南也不争,“行,你拉,我和蒋开一人帮着推一辆。”   说完,刘知南去帮着陈正推车,留下蒋开帮他。   刘知南小声跟陈正道:“你觉不觉得这楚以有点子奇怪。”   陈正拉着板车,胳膊上的肌肉夯起,“奇怪什么?”   刘知南啊了声,“就他喜欢热脸去贴蒋开冷屁股,一般人谁忍得了蒋大神啊。”   陈正:“他们以前认识?”   刘知南也不敢乱猜:“不知道,人家才来一两天,我怎么说的准,可能就跟我一样欣赏大神呢。”   陈正:“再处段时间吧,不行让他走。”   刘知南嗯了声。   四个人拖着东西到村西的时候,空地已经不多了,好几家的腊肉都熏起来了。   杨妈赶紧让把东西放好,准备搭好竹架将肉挂起来。   农家人都爱吃自己熏的腊肉,土猪肉经过自家浓烟暗火的一熏,在灶头上挂上段时间,就是最好吃的腊味,过年少不得,就是平时也能随时拿来炒成菜吃,因此到了年底,熏腊肉就是各家大事。   下面用木柴将火点燃后,要将柏树枝盖在上面,不能有太大的明火,柏树枝被火慢慢浸燃,冒出一股股带着松香的浓烟,这种烟就是熏腊肉最好的烟味,还要在里面加上甘蔗皮,有的人家还要丢些橘子皮,柚子皮进去。   这些年好多地方都禁止熏腊肉,怕有火灾隐患,因此很多人家都改吃工厂制品的腊肉,或是将腊肉直接换成了调料包腌制出来的腌肉,好几代人这么吃下来,青桐湾的这一个年俗习惯是舍不得丢,因此村里就集中划了块儿地方让熏腊肉的都来这里熏,方便管理,杜绝火灾隐患。   开始熏腊肉后,还需要人在旁边守着,时不时得挪下肉条,以便每块儿肉都熏的恰到好处。   杨妈是这方面的老手,掌握着火候和时机,陈正刘知南四个人就坐在边上等着需要时帮忙。   陈正提了一袋切成了小块儿的甘蔗来,刘知南也挺爱吃甘蔗的,蒋开楚以不爱吃,于是刘知南两个人就在边上嚼起了甘蔗,蒋开坐在一旁,不知道从哪里掏了本书来看,新来的楚以又贴上去了。   “蒋工,你看的挺高深啊。”   蒋开不语。   “我搞园艺的,你有没有喜欢的花,我能给你小院设计一下。”   蒋开转身。   “我晚上能去你那里吃饭么,我家连锅都还没买呢。”   蒋开走人。   刘知南和陈正四目看着这两人,嘴里边嚼着甘蔗,手里提着吐了半袋子的甘蔗渣。   刘知南看陈正:“你说,他这是不是在追人?”   陈正沉默了两秒,“应该是,他就差没个尾巴了,不然比老板都摇的欢。”   刘知南:“他才来就看上咱们大神了,这么随便的吗,这不行,别是玩玩,玩到咱们大神头上去了,得把人叫过来,好好问问探探底细。”   陈正嗯了声:“别是跟我学,搞什么一见钟情。”   刘知南嘴里嚼着甘蔗,转头看他,像是终于逮住了他的把柄,笑了,“不是,你不是不承认你对我一见钟情么。”   陈正:“把甘蔗渣吐了再说话,喷了我一脸。”   刘知南:“...........” 第53章   快下午五点时, 腊肉经过一天的熏制,外表已经成了浅灰色,熏腊肉的人家户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把肉拖回去了。   杨妈端了一盆水来将火浇熄, 没有烧的柏树丫扔到前面的地上,有人家户需要的可以拿来用, 各家打扫规整自己的熏位就能走了。   陈正刘知南等□□着把熏好的腊肉取下来, 用来遮烟的油布全是烟灰,节俭的人家还会收回去洗洗后下一年还能用,杨妈嫌麻烦,说待会儿就扔到村里的垃圾桶, 不要了。   旁边的胖婶婶看见了羡慕道:“杨妈, 你有福气, 四个大小伙儿帮你家。”   杨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不是我家杨黎忙呢, 整日不待家, 我一个人忙不转,陈正他们一群好伙子来帮我。”   “杨黎是个负责任的村干部,我们现在都爱找他问事儿, 上次我那个医保没整好,还是你娃娃给我办好的, 要是换了我们去, 怕是流程都搞不清楚。”   听见儿子被夸,杨妈心里是骄傲的, 高兴道:“你们有事儿找他就是, 他当村干部的就为了咱这些人。”   “杨黎今年26了吧,有对象了没?”   杨妈提起这事儿就愁,“没呢, 天天忙的早出晚归,也没时间去找,你们要是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   “行,回头我那表姐开介绍所的,我问问她。”   又聊了几句,杨妈跟人打了招呼后才跟着刘知南他们身后走了。   路上,杨妈看见这四位,个顶个的高大帅气小伙子,不免操心道:“你们都是条件好的娃,怎么都不耍朋友处对象呢,我家杨黎就算了,你们年龄也大了,该想想这事儿了。”   刘知南看了眼身边的陈正,杨妈要是知道他们两个搞一块儿了会不会气的晕过去,还是以后都不让他们跟杨黎接触了。   陈正没什么表情,拉着板车,一边听着杨妈的话。   “是得成个家的,不然后面老了可咋整。”杨妈劝道,老一辈的人都担心这些,成家立室在他们眼中是最大的事。   “杨婶。”陈正淡声道。   杨妈转头看他。   刘知南听见他说话,眼皮子就跳了跳,等他想开口阻止陈正的时候,陈正已经说出来了。   陈正:“我有家,我和刘知南就是一个家。”   刘知南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杨婶的脸,他们怕是要被赶出来了。   杨妈看了看他们两个,“你们结拜成兄弟啦?”   陈正摇头,认真道:“不是,我们打算结婚了。”   刘知南:“!!!”   蒋开:“........”   楚以:“哦哟~”   杨妈的表情半天没反应过来,她脸僵住了,盯着陈正看,问:“你刚刚说什么?”   陈正坦然无惧,“我和刘知南在一起了,要结婚的那种。”   杨妈像失了魂独自往前面走了好长一段路。   刘知南抿唇,“青桐湾这个小地方,怕是没遇到过咱们这种事儿,你让杨婶怎么接受的了,以后怕是都不会再欢迎我们去了。”   陈正:“不想瞒着她,总是要让她知道的,她对我跟干妈一样亲,要是接受不了,以后咱们就少去。”   四个人默默不语的走在路上,看着前面杨妈单薄瘦小的背影。   刘知南有些难受,毕竟杨妈对他们真挺好的,他也喜欢她。   快到家的时候,杨妈停下来,转过身来问:“民政局能让你们两个大男人领证?”   刘知南有些语塞,杨婶的关注点怎么奇奇怪怪。   陈正:“国外可以。”   杨妈长叹了口气,“算了,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懂,你们要是想在一块儿就在一块儿吧,女的和男的在一起也有不少离婚的,你们要是觉得在一起比跟女的在一块儿强就成。”   刘知南没想到杨黎妈的思想这么先进,许多人接受不了的事儿在她这里这么快就消化了。   刘知南:“杨婶,你...不反对我们啊...”   杨妈看了他们两眼,“都三十岁的小伙了,做事情自己能拿主意了,虽然男的在一块儿是挺新鲜的,但也不是什么奇闻,我每天都耍手机呢,新鲜事儿我也见得不少,我就是觉得可惜你们两个帅小伙了,以后没个娃咋整。”   陈正:“没娃也能过。”   杨妈忽地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陈正:“杨黎他也是?!”怪不得他也不耍朋友。   刘知南连忙道:“不是,杨黎他性取向正常,他还想着娶媳妇呢。”   杨妈这才松了口气:“他们杨家几代都是单传,他要也是,他爸怕是受不住。”   陈正:“他不敢。”   杨妈:“那让他以后多生两个,你们要是没娃养老,就让他的娃照顾你们。”   刘知南被杨妈的话感动到了,眼睛有点湿。   杨妈又看了看后面的蒋开和楚以,“你们两个也是?”   蒋开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问题,“我都不喜欢。”   楚以:“我是。”   陈正和刘知南同时转身,看向身后的楚以。   楚以:“做人要诚实,不是吗?”   杨妈头大,现在的小伙怎么了呢,“那我以后就不想着给你们介绍对象的事儿了。”   从杨妈家出来,刘知南和陈正感觉浑身轻松,是那种自己心里的事说出去后,被亲近的人所理解接受的感觉。   刘知南:“怪不得杨黎这么可爱呢,他妈妈就很豁达,通情达理。”   陈正嗯了生:“杨婶人很好,杨叔在的话怕是要打我们一顿,骂一顿后才骂骂咧咧的接受。”   “走吧,我们回家做饭吃去。”刘知南笑道。   陈正停下脚步来,转身去看蒋开和楚以,“去我家吃晚饭?”话是对两个人说的,眼神却是盯着楚以。   楚以笑着点了点头:“行啊。”   刘知南明白陈正的意思,这货是个gay,现在又这么缠着蒋开,别真是冲蒋开来的吧。   四个人回到了陈正家的院子,老板冲了过来,热情的摇着尾巴。   天色已经暗了,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陈正去厨房做了一杯黄瓜苹果冷萃茶,让蒋开边喝边帮忙看看小院儿的资料,和他们最近的材料购买单。   蒋开被打发走了,院子里就剩下刘知南,陈正,楚以三人。   陈正站在树灯旁,眸子漆黑,语气低沉的问道:“你想追蒋开?”   楚以点头:“是。”   刘知南:“你是抱着这个目的来面试,来到青桐湾的?”   楚以笑了下:“不是,我也没想到这么巧,我找了好久的人,在青桐湾遇上了。”   他那天刚到青桐湾,跟着刘知南发的地址导航找过来,那是一处还在修建的小院儿,几十个工人在搬砖砌墙,他看见湖边有个戴着白色安全帽的背影。   挺拔如松,孤冷高傲。   他莫名觉得有一丝眼熟。   “刘先生是吗?我是楚以。”他站在他的身后喊道。   前面的背影转过身来,蒋开手里拿着一张施工图纸,一双狭长清冷眸子从镜片后看向他,淡淡看了眼,声音清冷无波:“我叫蒋开,不认识楚以。”   他的心被怦然一震,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他。   压不住的笑意从唇边溢出,他说:“我就是楚以。”   蒋开:“那管我什么事。”   熟悉的口吻。   他很想对他说一句:蒋开,好久不见。   刘知南看他:“你们以前认识?不对,应该是你认识蒋开?”听蒋开的口吻,他根本不认识楚以。   楚以点头,“他肯定对我毫无印象,只有我念念不忘。”   陈正眉眼冷肃,挑了挑下巴,“说说,不然给你赶出去。”   刘知南还特地去屋里端了盘瓜子出来,三个人围坐在树下,陈正从刘知南手里抓了把瓜子过来嗑。   楚以:“你们是不是有点不尊重我了?”   刘知南吐着瓜子皮,“要不是看你像个好人,就冲你打我们大神的主意,我两直接给你赶出去,还坐这儿嗑瓜子听你说。”   陈正挑眉:“快说。”   楚以挑唇笑了下,“我跟蒋开是校友,不过他是我师哥,大我好几级,我刚进大学的时候他正好毕业了,没同校过,我第一次见他就在省图书馆,那会儿我还是个高三学生。”   楚以边说,边透过落地窗将视线落到屋内低头看图纸的人身上,陈正用手按着他的头顶将他的头硬转了过来,“说归说,别瞎看。”   “那会儿我坐图书馆窗户边的那张桌上刷题,他正好坐我旁边,我刷了一天的题,刷的有些累了,就转着笔盯着题出了会儿神,他可能看我半天没动,单手就抽走了我的试卷,瞄了一眼,用手里的笔直接给我写了三种解法。”   刘知南:“然后?”   楚以提起这事,嘴边的笑意止不住:“然后把试卷还我,冷艳道‘这题都不会?考什么大学。”   刘知南:“........”   陈正:“..........”   两人用无语的表情看他,怀疑他有什么受虐癖好,正常人谁会对这种第一次见面念念不忘啊。   “我看他手上的书就知道他读的是附近的理科大学,所以后面理科大学跟另一所大学有场辩论赛,我没事就去看了,真是精彩啊。”   刘知南看陈正,“蒋大神他那三言两语不爱说长句的性格?还参加辩论赛?”   陈正:“好像是临时被拉去替补了那么几场。”   “哦。”刘知南看楚以,问:“有多精彩?”   楚以认真回想着:“对方激励啪啦说了一堆,他站起来说了一句,管你什么事。”   刘知南:“.......”   陈正:“.......”   “对方气恼,又扔出一大堆观点,他又站起来,淡淡说了一句,真可笑。”   刘知南:“........”   陈正:“.......”   楚以越想越高兴:“最后对方声嘶力竭,极力用自身经历证明自己这方是正确的,他最后站起来说了句,你发誓。”   “从那天起,我就觉得这人怎么能这么有个性这么可爱呢,我没事的时候就去他们大学图书馆偷偷看他,有时候他靠在书架边上看书,有时候是坐在窗边的椅子做题,等我考上他的大学了,好家伙,他读研走了,说是去读农学专业了,我去过几次他读研的s大,没找见,后面听人说他跟着导师去哪里做科研去了,再后来他又跟着导师读博往大山里去了,再后来就什么消息都没了。”   刘知南嗑了一颗瓜子,笑道:“你这是年下暗恋啊,还挺深情,这么多年还念着。”   陈正:“虽然你没什么坏意,但蒋开还没开窍,我不希望你影响到他。”   楚以浅笑:“放心,我就自己追自己的,小院儿完成前,他要是被我感动了,那就是我烧了高香,要是没有,我走人,过程中我不做什么逾矩的事。”   刘知南看了眼陈正:“让他试试吧,当个朋友也行。”   陈正:“自求多福。”   聊了半天,时间已经快八点了,肚子都饿了,陈正起身做饭去了。   刘知南垂眸嗑着瓜子,楚以散漫懒痞的坐在边上,支着长腿,怎么看屋里那人都看不够。   “知南哥,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刘知南睨了他一眼,“蒋开长的确实挺清秀冷傲的。”   “就像山里的兰花,出尘冷清,哎,特别是他戴着银边眼镜用那种特看不起你的那眼神,真是帅哎。”   刘知南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他。   “你看过网球王子吗,里面那手冢国光有点像他,但没他帅,也没他傲。”   刘知南端着瓜子盘走人,不想再理他。 第54章   晚上, 陈正做了一桌子菜,让楚以和蒋开在这里吃饭,特地给蒋开拌了一盘黄瓜。   今晚有刘知南爱吃的糖醋排骨, 陈正给他夹了两块儿,两个人讨论着下回做薄荷牛肉吃吃。   对面的楚以连吃个饭都不歇腾的, 看着蒋开吃饭斯斯文文的, 他凑过去,“蒋神,吃排骨吗?”   蒋开吃黄瓜不理他。   “这么爱吃黄瓜?那我明天给你买一箱,我能去你那儿吃饭吗。”   蒋开垂眸吃饭。   “我做饭也不错, 要不你来我这儿吃饭?”   蒋开吃完碗里的饭, 放碗走人。   楚以扒干净碗里的饭, 跟着追出去了。   刘知南和陈正扒饭,第一次觉得有人的脸皮这么厚, 这楚以看着冷痞, 是个生人勿近的大帅哥,怎么到了蒋开这里忒有点没脸没皮了。   聒噪的人走后刘知南和陈正这才终于能安静的吃饭。   刘知南夹了一块儿泡菜辣酱炖牛腩,抬眸问陈正:“明天去泡温泉, 要带些什么?”   陈正:“你给自己带泳裤就行,浴巾拖鞋这些我给你装着。”   刘知南点头, “后天回来?”   陈正:“晚上在那儿住, 我订了私汤。”   刘知南笑:“怎么有种度蜜月的感觉。”   陈正笑道:“婚都还没结,度什么蜜月。”   用过饭后, 两个人就上楼收拾东西, 只去一晚,东西不用太多,只用一个运动挎包装就足够。   刘知南在抽屉里翻找自己的泳裤, 一条白的一条黑的,转头想问陈正哪条好,结果看见陈正提着挎包往里面装小盒子。   刘知南:“........”   陈正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撩起眼皮儿看他:“酒店的套质量不好,有可能还是盗版或是三无产品,自己带稳妥些。”   刘知南:“谁想问你这个了,我想说,哪条好看?”   陈正:“白的吧。”   刘知南哦了一声,将泳裤装进了陈正手里的挎包,自己翻身上床躺着,剩下的让陈正去收拾。   陈正做事耐心又仔细,将毛巾,浴巾,拖鞋一一装在便捷袋里,还不忘带胡须水刮胡刀,最后往包里塞了一瓶牛奶,给刘知南明天晚上睡前喝。   上床的时候,刘知南已经睡着了,陈正凑过去从背后搂着他,往他侧脸亲了一口,才关灯睡觉。   第二天用过了中午饭,刘知南和陈正将老板牵去了杨黎家,让杨黎帮着喂一天。   杨黎羡慕的不行,牵着老板道:“我也好想出去玩~”   刘知南笑:“走呗,不是明天就到周末了吗。”   杨黎摇头:“村里事多起来哪有什么周末。”   陈正安慰他:“别抱怨了,听说你升到镇上了,前途似锦。”   杨黎还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办事还行。”   刘知南替他高兴,“可以啊,杨黎,升官儿了!”   杨黎:“回头请你们来吃饭啊。”   “行~”   告别了杨黎,陈正开着车带刘知南出发了。   午后的太阳出来了,刘知南降下车窗,趴在窗户上,探出半张脸,感受着风的吹拂和太阳的温暖照射。   车里播放着经典歌曲,five hundred miles,舒缓轻松的曲调。   刘知南只感觉到自由畅快,眺望着田野,村庄,还能看到远处的河面波光粼粼。   陈正开着车道:“你要是喜欢旅行,我们可以考虑去一次月游,多走几个地方怎么样?”   刘知南回头看他,眸底闪着光亮,日光照在他的右脸颊上,能看到他的茸毛,“行程几千公里,从南往北走,一路山川湖泊,星辰大海的这种?”   陈正勾着嘴角:“听着很不错。”   刘知南笑:“那等小院儿开了,我攒钱给咱们换辆房车,开到哪儿就在那里停下,可以坐在任何地方喝茶赏景,把老板也带上。”   陈正完全可以自己现在就买一辆,但他尊重刘知南的想法,这是刘知南对他的心意和付出,他完全顺从。   “嗯,买辆稍大一点的,才好做饭,开到哪个地方,我就去当地找找特色食材给你做饭。”   “OK~”   两个人边聊着边行驶着往苍鸣山去了。   到民宿的时候,快到五点,日头西斜,红日悬在山那边的枝头上。   这里风景好,森林茂密,前两年开发了不少温泉酒店和民宿,天然的温泉自带硫磺味,宣传说泡了对人的身体有益。   陈正选的这家是高级民宿,一客一院,私密性好,装修是中式风格。   办好了入住,两个人饶有兴趣的想要在附近逛逛。   民宿的接待小姐姐热情介绍道:“可以去山道上走走,还能赶上落日,不建议往森林里面去了,天晚了。”   青桐湾的落日也不错,刘知南看了很多次了,对落日不是很感兴趣。   小姐姐又道:“那可以沿着古道往山下去,那里有个小镇子,千年古镇,商业氛围不浓厚,还有几分古朴可以感受。”   刘知南和陈正道了谢,两个人出了民宿沿着青苔斑驳的石板道往山下走。   山里的空气好,但温度也冷些,陈正牵着刘知南的手,把自身体温分给他暖手。   路边的树木参天,有的怕是上了百年,刘知南慢悠悠的走着,听到林中的鸟鸣空悠,仿佛能看见当年古人的行迹,听得见千年前的马蹄声。   “在这里开小院儿也挺好。”刘知南道。   陈正嗯了声,“但竞争大,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和优势。”   刘知南:“以后咱们小院儿要是成功了,可以考虑在这些地方开其他特色风格的小院。”   陈正捏了捏他到手,“出来还想着赚钱?”   刘知南吐了吐舌头,野心又犯了,“收,从现在起专心陪你。”   走了约两公里,就看见民宿小姐姐说的那个小镇了,可能是藏在山里的原因,这个小镇没有被过多关注和开发,还是因为周边的温泉酒店民宿兴起来了,才陆陆续续有游客来到这个镇子。   青石板街,周围坐落着木头搭建的吊脚楼,小河绕着镇子,街道里有溪水穿过,上了年头的石拱桥,还有数棵百年历史的榕树,夕阳穿过茂密的叶梢,千丝万缕的落在石板上,刘知南走在上面,鞋上淋着金光。   大部分都是当地人住,商铺寥寥,还有几家茶馆,在河边摆了竹椅茶桌,现下已经在收桌椅了。   两人并肩走在这里,感觉时光寂静,自然而然的放松悠闲,有家老房子里传来了戏曲声,门口坐了位老人在听戏,回荡在安静的街头。   往前走了会儿,遇到了家卖糖油果子的,这东西刘知南好些年没吃过了,小时候他外婆爱给他做,糯米粉裹成球,放进滚烫的糖浆锅中,用竹签轻轻翻滚,让糯米团在糖浆中翻滚,形成一层金黄色的糖衣。   最后撒上一层白芝麻,咬一口,外皮甜脆,里面韧劲十足。   两块钱一串,陈正掏出钱包来买了两串,他和刘知南一人拿着一串边吃边走,一颗芝麻粘在刘知南的嘴边,陈正轻轻的给他拿掉。   “要在这里吃了饭回去吗?还是在民宿吃。”   刘知南喜欢这里,“来都来了,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吃点当地美食。”   镇子很小,开发又没跟上,两个人围着快走了一圈也没看到还在营业的饭店,只有两家卖糕饼的,快走到镇口的时候,刘知南看见了一家桥头边上的饭店,红色的布上写着土家腊锅。   “前几天还在跟你说我想吃腊排锅了,今天在这儿遇上了。”刘知南笑道。   陈正:“去尝尝,如果是当地人自己做的,那味道会很不错。”   说完,两个人进了这家桥头饭店,进去后一看,店里几乎没什么装修,桌椅板凳用的是上了年月的方桌高脚凳,墙上帖着张大红纸,还是用毛笔写的价目表。   进去的时候店里还没有人,过了会儿听见了动静,才有位四五十岁的女人从屋里出来,穿着当地传统的菱形蓝布衣裳,笑道:“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还会有人来吃饭。”   陈正和刘知南坐下,“老板上个腊排骨锅吧。”   老板娘哎了声,建议道:“来个中锅吧,小了你们两个怕是不够吃,大了又吃不了。”   刘知南欣然同意了,老板娘也不多推荐,一锅腊排骨足够他们两人吃,再点其他菜怕是吃不了。   因为店里就这么一桌客人,没一会儿,腊排骨锅就上来了,铜火锅架在炭火盆上,里面的腊排被剁成了一指长,里面还加了冬笋,青菜,豆皮等配菜。   汤汁浓白,咸香四溢。   腊排用的是今年新做的,炖的脱骨,烟熏味恰到好处,咸淡适宜。   老板娘善意提醒:“汤早点喝,煮到后面会有些咸,现在喝刚好,鲜香,对了,送你们一盘豌豆苗,烫在里面好吃,锅底还有萝卜。”   刘知南去捞了一块儿白萝卜块儿,在腊排锅里煮出来的萝卜比关东煮的都好吃。   冬日里这么一顿热气鲜香的腊排锅,吃的让人浑身舒畅,快吃完的时候,老板娘给送了一盘玉米粑粑。   “我男人在后面刚煎的,给你们送些尝一下,觉得好吃下回还来。”   刘知南和陈正礼貌道了谢,新鲜玉米浆做成的玉米粑粑被油煎的膨起,很好吃。   结账时,陈正还特地找老板娘买了一块腊排骨,自家的猪熏的,原滋原味,在其他地方可买不到。   从饭馆出来后,两人提着腊排往民宿走去。 第55章   回到民宿天已经完全黑了, 院子里亮着落地灯,圆形的温泉池里热气腾腾。   刘知南和陈正回屋去换了泳裤后便去到池子里,冬天泡上这么一回, 浑身舒适。   “我感觉有一种杨贵妃沐浴的感觉,她泡华清池, 我泡温泉池。”刘知南喟叹道。   陈正还带了一瓶甜口的白葡萄酒, 让人送了两个杯子来,透明的液体在香槟杯里挂着气泡,“微醺一下?”   刘知南接过喝了半杯,圆润爽滑, 是很温柔的香甜口感, 比干红那些涩味好喝多了。   “好喝。”   细细抿着酒, 一杯下肚,再加上被温泉的热气一蒸, 酒意发散, 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   陈正看他脸颊浮上浅红,看的有几分可爱,将池边的水果盘端了过去:“吃点水果。”   冬天干燥, 要多吃水果。   刘知南捡了一颗红熟的车厘子扔进嘴里,汁水甘甜, “这段时间有些忙, 乍然这么放松享受一下,真舒服哎。”   陈正扭了扭脖子:“再忙几个月就差不多了, 后面小院的事你可以扔些给我。”   刘知南嗯了声, “你农场那边也忙,不能让你帮我太多,年后你不是还要做农场衍生的实体餐饮店吗, 工作量不小。”   陈正:“嗯,私房菜会所,年后的事,是要忙一段时间。”   刘知南:“管他开年以后忙不忙,现在想享受了再说。”   陈正从水果盘里拿起了一个硕大的草莓,“再吃个草莓?”   刘知南双臂展开头靠在池子边,双眼紧阖,只是嘴巴张了张:“啊。”   陈正将草莓尖喂进了他的嘴里,刘知南抿着草莓的果肉,吃着吃着就感觉不对了,怎么有个硬东西,咯嘴。   他张开眼睛,低头一看,草莓里有个环形东西,泛着银色冷光。   “戒指?”   陈正嗯了声。   刘知南小心的,缓缓的,从草莓肉里取出了那枚铂金男戒,款式很简单,也很粗暴,戒指内侧,镶了一圈的钻。   陈正从他手里接过戒指,慢慢套入了他的指间,“很合适。”   刘知南的手指修长白皙,指骨匀称,戴着很漂亮。   “求婚?”   陈正嗯了声:“算是吧,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领证。”   刘知南眨眼:“我要是不愿意呢?”   “戒指还我。”   刘知南:“..........”他还没给陈正准备戒指呢,“回头我送你一枚。”   陈正笑:“不是说要给我买颗布灵布灵的大钻吗?”   刘知南伸着手认真的在灯光下瞧手上的戒指,笑骂道:“你还真要那种啊?”   陈正点头:“要啊,我戴手上明晃晃的,多闪啊,出门去了,任何人都能瞧见,就会问我,你结婚了?我就能点头说是,我结婚了,对象长的老好看了。”   刘知南被他幼稚到了,笑道:“傻不傻啊你。”   “爱情里没有智者。”   陈正看他的眸子,幽深绵长,眸底含着一片柔情,看的刘知南心一荡,涉着水就拥了过去,双臂紧紧的环着陈正的脖颈。   陈正很享受刘知南的投怀送抱,粗壮的手臂搂着他的腰,手指往下一点,摩挲着刘知南的腰窝。   在水里相拥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整个人就像漂浮着,被水环绕,两个人的拥抱没有一厘米的缝隙,心跳紧紧挨着。   但陈正这个王八犊子摸着摸着就不对味儿了,刘知南的脸微烫,贴在陈正的胸膛处,“抵着我了。”   陈正嗯了声,嗓音低哑:“我那儿又不是自动伞,还能收放自如的。”   刘知南噗嗤笑出了声。   陈正搂着他的腰背,就把人直接从水里抱起来了,刘知南吓的两腿一缩,紧紧绕着陈正的腰。   “不是,你好歹说一声啊。”   陈正:“行,那我现在通知你,我要把你抱回去干那事儿了。”   刘知南低骂了句,“我能不同意吗?”   陈正笑的有些痞坏,“可以,但我还是要霸王硬上弓。”   他边走,被抱着的刘知南边晃着脚丫子,“然后我就在前面跑,对你说大王来抓我啊,如果你抓到我,我就和你嘿嘿嘿。”   陈正:“........”   换了个环境,果然多了份新鲜刺激,刘知南能明显感觉到今晚他们两人之间压抑不住的兴奋。   也许是微醺后的醉意,或是温泉蒸腾的热气,刘知南和陈正在屋里餐桌上,阳台上,沙发上,甚至卫生间的洗漱台上,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   气息喘喘倒在床上的时候,刘知南看着陈正腰背间的抓痕,竖起了大拇指:“你的棒,贼棒,你带的套,咱一个都没浪费。”   陈正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民宿还送了我一盒。”   刘知南背脊一颤,一脚踢开他,“还要不要人活了!榨甘蔗汁都没带我这样被榨的!”   *   昨晚运动量太大,加上又没事情做,刘知南捂着被子一觉睡到十二点,陈正都去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了,见着床上的人还在呼呼大睡。   他怕刘知南午饭都要一起错过了,索性连着被子一起拖起来:“咱们先吃饭行不行?”   刘知南眼睛都没睁开,“睡醒再吃。”   陈正又拖拽了他几下,这人还是赖在床上不肯起,他索性将人扛在肩上,出了卧室。   直到被陈正套上了衣服,刘知南才连打了两个哈欠,睡意减退。   “吃什么?”   陈正早上去周围转了圈,看见了几家饭馆,“鱼庄,牛肉汤锅,家常菜。”   刘知南想了想:“昨晚才吃了汤锅,今儿吃鱼吧,哪种类型的?”   陈正:“吃小鱼,巴掌大小的,就这当地野生鱼,用石锅煮。”   刘知南听着还不错,“去尝尝,要是好吃,买几条给蒋开杨黎他们带回去。”   陈正嗯了声,两个人出了门,沿着山道走。   山里风还要冷些,刘知南裹紧了冲锋衣,陈正牵着他的手:“气温越来越冷,我回头给你织个围巾手套。”   刘知南觉得他还真挺像妈妈辈的,还能掌握这些技能,笑道:“不是,你怎么连针织活都会干啊。”   陈正:“又不难,我爷爷也会。”   刘知南:“毛衣也会?”   陈正:“回头搜一下教程,可以学。”   刘知南:“那给我织件毛衣吧,织的图案就写刘知南专用。”   陈正挑眉:“怎么不写陈正爱刘知南呢。”   刘知南点头:“也行,就是字儿有点多,可能要前后两面的位置才够用,我穿出门去,想跟别人显摆下,我都得转身翻个面儿,不如你给我织个针织开衫吧,这样,我遇到人,双手把开衫一展,左边写陈正,右边写刘知南,中间的毛衣就是个心,行不?”   “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名儿跟着你丢脸。”陈正被刘知南的日常小幽默逗得发笑。   又走了十分钟,相较于民宿的位置,这里热闹了一些,十几栋房子凑成了一条小街,几乎都是吃饭的地方。   陈正领着刘知南去了他上午找的那家鱼庄,进门的位置放着玻璃鱼箱,里面有各种不一样的小鱼,都是巴掌大小,活蹦乱跳的。   应该是自家开的店,没有服务员,一位六十岁,应该是老板的妈妈出来迎接他们两人。   “吃鱼吗?帅哥,现杀现煮。”   陈正点了点头:“挑点儿吧。”   婆婆笑着哎了声,拿来了捞鱼的网兜,“看看选什么鱼,都是当地野生的,前儿个才送来,吐好了沙的,按斤算钱,锅底另算。”   刘知南俯身看着每格鱼箱里来回游动的小鱼,“这都是些什么鱼呀。”   “黄辣丁,三角峰,头凤,仔鲢,小丁桂,蛙不是哈,蛙是山底下人工养殖的,比鱼便宜些。”   刘知南不爱吃蛙类,于是点了四种鱼各一斤。   “吃什么锅底?青花椒,酸菜,麻辣?”   陈正考虑到刘知南的胃,虽说已经很久没有犯过胃病了,但还是要继续保养,“青花椒吧。”   刘知南:“麻辣,吃麻辣,少辣就行,我这都好久没吃辣锅了。”   陈正没出声,算是默许了。   点好鱼,后厨就开火现炒锅底了,辣椒被油炒制的味道飘了点出来,刘知南闻到了,“跟火锅底料有点像,辣椒挺香。”   陈正:“鱼新鲜,吃完买一些回去。”   “好。”   过了几分钟,老板自己端来了一个石锅,里面是像火锅底料一样的红油,再往上放了个铁漏斗把锅盖住。   刘知南看的有些稀奇,“这是做什么?”   老板笑:“待会儿现杀好的鱼直接就从这上面倒进去,免得鱼把油溅起来,然后焖煮熟了就掀开。”   刘知南:“第一次吃这种当着客人的面儿煮的鱼。”   老板:“煮好了来给你们打油碟。”   陈正点了点头。   老板娘在门口将鱼杀好后,洗干净端了过来,还在动的鱼被一股脑倒进了锅里。   大约等了十分钟,掀开后,一阵椒香麻辣的鱼香飘了出来。   老板娘拿了铁勺在锅里打油碟,“锅里有我们自家做的豆腐,煮入味了好吃,待会儿搅锅的时候小心别把豆腐搅烂了。”   刘知南说了谢谢,老板娘走后,刘知南从锅里夹了条鱼,鱼肉鲜嫩,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鱼皮就有些煮破了,入口时皮滑肉嫩,肉质细腻,一嘬鱼肉就下来了。   锅里还用了不少酸菜酸萝卜,给锅底增加了一种发酵后的酸味,特别开胃。   两个人慢慢嘬着鱼,盘子里的刺慢慢堆了起来,再让店家上了酸梅汤,硬是在冬季里吃的发了汗。   豆腐滑嫩入味,刘知南意犹未尽,又加了千张,土豆片等素菜,老板娘往里面又送了份豆芽。   吃了一个半小时,这顿饭才结束,临走的时候陈正又另买了些鱼,灌了氧用口袋密封着。   刘知南对他们这两天一夜的出行很满意,吃的高兴,泡的高兴,做的高兴。   陈正牵着他往回走,“蜜月想去哪儿?”   刘知南:“再说吧,反正跟你在一起天天都是蜜月,也不拘去哪儿了。”   陈正:“这算是情话?”   刘知南捏了捏他的手指:“你要是喜欢听,我还能说,爱老虎油陈正。”   “嗯。”   “撒拉嘿呦。”   “还有吗?”   “八嘎呀路!”   陈正:“........” 第56章   从温泉那里开车回来, 陈正和刘知南顺道先路过了杨黎家,于是就把给杨黎家准备的那袋鱼提了进去。   杨妈正在院里洗衣服,抬头就看到刘知南陈正两人进来了。   这是陈正刘知南出柜后第一次见杨妈, 杨妈倒是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笑着问:“听杨黎说, 你们两个出去玩了?”   陈正刘知南点头, 陈正说:“那里山上的野生鱼好,给你和杨黎带了些回来,能煮火锅鱼吃。”   杨妈笑着接过鱼,高兴道:“还是你们两个小子记着婶儿, 出去玩还给带东西回来呢, 对了, 我在家里养的十来只鸭子肉肥了,你们改天来捉只回去, 做啤酒鸭, 或者酸萝卜鸭汤都行。”   陈正说:“你还是留着去卖吧,婶儿,养大半年了。”   杨妈作势要打他:“你给的东西我就收, 我给的你就不要,这么讲客套, 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撵出去。”   刘知南在一旁看的笑:“行啊, 婶儿,他不要我要, 捉来我一个人吃, 馋死他。”   杨妈高兴道:“行,鸭屁股都不给他吃,园子里的雪菜也长起来了, 过阵子我就要腌菜,到时候你们来提点腌菜回去,拿来炒成下饭菜,或者跟青豆子炒都成,冬天好用来下粥喝。”   陈正和刘知南一一应了,说喜欢吃腌菜,到时候来提。   杨黎快要调到镇上去办公了,这段时间就更忙了些,杨妈说起他语气里不免有些骄傲:“前些时候我家阿黎回来说他可能要去镇上了,我还觉得哪能让他一个愣头青升上去,说你把村官儿做好就不错了,我也不求你有多大前程,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就成,结果还真让他做到镇上去了,这些日子,好多人看见我就说我们杨黎有出息,以后说不定能做到镇长,书记,我说这就夸张了,他能安稳待在镇上有个铁饭碗吃就很好了。”   陈正笑:“杨黎虽然年轻,但做事认真踏实,敢想敢干又能吃苦,比不少年轻人强,现在好多出社会的年轻人都飘着的,嫌工资低,又觉得网上的钱好赚,开个直播做个网红的随便几百万,又认为城里到处是机遇,不肯回县城老家,杨黎当初能在一本毕业后决定回青桐湾,就证明他有自己的想法,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路该怎么走,婶儿,放心。”   刘知南跟着道:“说不定以后怕真要叫一声杨镇长什么的,那会儿我们可不敢提东西来了,怕说贿赂国家干部。”   杨妈被哄的发笑,“那就我天天给你们送东西过去你们两个做哥哥的,我知道都是见过世面有本事的,替我看着些,该提点的时候就提几句,莫叫他走歪了路。”   “放心吧,婶儿。”   从杨黎家出来后,刘知南和陈正又去了蒋开家,原想着蒋开在小院儿那边监工,家里没人,把鱼给他放在厨房里。   结果走到门口一看,楚以系着围裙在蒋开家忙活呢。   “你怎么在蒋神家?”刘知南将鱼提了过去。   楚以拿着锅勺,十分自然的接过鱼养在了厨房的池子里,边说:“他去小院儿忙,我就在家给他做饭呗,小院儿的园艺构景我已经画好了,就等着房屋主体竣工,我好入场了,所以我现在就闲着,没事就来。”   陈正挑眉:“蒋开同意你来?”   楚以耸了耸肩,“一开始他不让,后面吃了我做的饭,觉得味道不错,特别是我有秘制黄瓜配方,一道凉拌黄瓜,让他欲罢不能。”   刘知南笑:“恭喜你,成功登堂入室了。”   楚以转身去看锅里的菜,“任重而道远,路还长着呢,你们带的这鱼不错,待会儿我给他一起做了,弄个麻辣鱼,里面给他放上多多的黄瓜条。”   陈正:“让他多吃点其他食材也挺好,我之前总是怕他老啃黄瓜,营养不良。”   楚以知道陈正和蒋开认识的时间有点久了,问:“正哥,蒋开为什么那么喜欢吃黄瓜。”   陈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点,“我是在他研究生的时候认识他的,那会儿他们研究所要拉投资,我那时候就已经有了想搞农场的想法,看中了他的技术,就开始来往,只知道他从小没爹没妈,奶奶带大的,好像是跟他奶奶有关系。”   楚以点了点头:“一个人喜欢吃一样东西,正常,但我感觉他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有些成了执念,后面我再看看吧,能不能改改。”   陈正嗯了声:“但别把他惹气了,小心给你撵出去。”   楚以笑:“我没皮没脸的,惹气了我给他跪下道歉成么。”   刘知南竖起大拇指,“年下就是牛。”   从蒋开家回去的路上,刘知南道:“这楚以看着年纪小,还挺会照顾人的,你看见蒋开家收拾的贼干净没有,还有那水果摆盘切的。”   陈正眼神斜过来看他:“比我强?”   刘知南听出了他的吃味,笑道:“哪能啊,你正哥多厉害,穿衣吃饭样样都给我照顾的服服帖帖的,你要是去当个月嫂,怕是能拿个金牌回来。”   陈正伸手拧他耳朵,“皮痒了吧。”   刘知南装疼,“我夸你呢,绝世好攻!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老公。”   陈正:“夸,继续,我爱听你的彩虹屁。”   刘知南哼了声,“怎么天天我夸你,你怎么不夸我呢。”   陈正点头,“我回头买个大喇叭去,架在我们家院墙上,每天早上起来就拿着话筒夸你,全村都能听见的那种。”   刘知南一想到青桐湾的人每天就在陈正的彩虹屁喇叭声里醒过来,就觉得笑死,他捂着肚子笑:“哎呦,卧槽,陈正你别逗我了。”   两个人天天都说些笑话,他都怕笑纹提前长出来。   陈正替他揉肚子:“行了,咱俩就别贫了,去农场一趟,樱桃萝卜采收,还有一批猪要宰杀。”   刘知南点头,“陪你去。”   玩归玩,回来后还是得干正事儿了,两人一起去了山里的农场。   上次刘知南来,是采收番茄的时候,如今大棚里的蔬菜已经翻新了好多次。   刘知南特意去大棚里逛了圈,上次种串收小番茄的地方,已经换成了樱桃小萝卜,比硬币大些,颜色红的喜人。   他特地凑近了看,旁边有工作人员路过,刘知南赶忙直起身,“我可没拔啊。”   工作人员笑了笑:“你拔光了我也不敢说你什么啊,小老板嘛。”   刘知南挑了挑眉:“什么小老板。”   工作人员转头看了眼在跟人对账看资料的陈正,说道:“老板的男朋友,不就是小老板么。”   刘知南啊了声,笑了下:“我好像才第二次来。”   “蒋哥说的,说上次来过我们农场,蹲那边哐哐吃红薯的是老板的男朋友。”   刘知南:“........”   没一会儿就运来了一个个纸箱,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开始进场装箱,刘知南默默退了出来,看陈正还在忙,他凑了过去。   陈正看他:“帮忙?”   刘知南嗯了声,接过平板,来回滑动看了看上面的表格,“不难懂,我应该ok。”   陈正知道他的能力:“行,交给你了。”   刘知南投入工作便十分认真,过了一会儿就能和负责人完美对接。   猪场那边在宰杀,陈正还得去盯着,于是先去了,这边放心的交给了刘知南。   过了两个多小时,今日采摘的表格已经对完,刘知南揉了揉脖颈,跟旁边的负责人笑道:“辛苦了。”   “小老板客气,你能力好,效率都高了些,往天我们要三个小时左右。”负责人笑道。   刘知南和负责人说了会儿话,旁边有大棚的人来,“李哥,牛皮菜送过来了。”   负责人:“行,我马上去。”   刘知南听了,牛逼菜?什么菜能叫牛逼菜,得多牛逼啊,他得尝尝。   “那个,我能要点吗?”   负责人转身看他,眼神复杂,表情有点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行,小老板想要,我给你装一口袋。”   刘知南笑了笑:“麻烦了,我没吃过这菜,想尝尝。”   负责人:“这菜倒也不是那么好吃......”现在都没什么人吃了,我们都拿来喂猪,当然这句话,他还是没说出口。   等陈正从猪场回来的时候,刘知南就提着一袋子站在大棚前等他。   “走吧,事情处理完了,我提了一口袋新鲜肉回来,晚上给你做,吃排骨还是吃炒肉?”   刘知南看他,“都不吃,我要吃牛逼菜。”   陈正:???   刘知南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这么牛逼的菜名你为什么没告诉过我,我要吃牛逼菜,做牛逼人。”   陈正:“........”   几秒后,陈正叹了声气,“牛皮,牛皮菜。”   刘知南:“........”他不敢相信自己听错了,“不是牛逼菜,是牛皮菜?”   “嗯,你哪里搞的?”   刘知南指了指身后大棚里的负责人:“刚刚大棚那边的人送过来的,我跟负责人李哥要的,说我没吃过,想尝尝。”   陈正沉默,可能这就是缘分吧,“你跟猪场的猪就这么过不去,老是跟它们抢吃的。”   刘知南窒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你别告诉我这也是喂猪的?”   陈正:“我很不幸的告诉你,这就是喂猪的。”   刘知南:与猪场的猪势不两立。 第57章   过了两天就到了冬至。   刘知南起床的时候, 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看着青桐湾笼罩在一片冬雾里,原野上,沼泽边有长脚白鹭在起飞, 停落。   屋里已经装了壁炉,地暖也开了, 刘知南体寒有些怕冷, 哪怕青桐湾的冬天会有几天要下细细冷雨,气候阴湿,但陈正家的冬天依然能过的温暖舒适。   下楼的时候,陈正已经用泥炉在煮姜红茶, 抬眸看向刘知南:“先喝点热茶, 暖暖胃, 今天早上吃米线。”   刘知南打了个呵欠,今天他穿了一身米白色的针织毛衣, 这整个人看上去清秀又干净, “嗯,前阵子看云南的宣传片,里面就有嗦米线的场景, 好像是过桥米线和小锅米线。”   陈正:“做三鲜米线,过桥米线需要很多小碟子, 家里没那么多小碟子拿来装小菜。”   刘知南倒了一杯热姜茶, “要放午餐肉哦。”   “知道了。”陈正边说边从冰箱拿出了午餐肉,米线已经提前泡上了。   今天天气很冷, 外面的冬雾一直没有散, 刘知南坐在落地窗前看电脑,老板趴在壁炉前睡觉,里面的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响。   陈正将猪油放进锅里, 炒了半碗三线五花肉,随后倒入姜蒜末炒香,番茄切的细碎,炒软后,加入提前熬制好的棒子骨头汤,一勺半盐,适量的胡椒粉和鸡精调味。   刘知南爱吃配菜,他就将米线里面的种类尽量加多一些,减少米线的分量。   黄花,木耳,蘑菇,豆芽这些不好煮的先放进去煮软,间隙中,陈正偏头看刘知南。   刘知南工作时喜欢时不时抿下唇,遇到难处时,眉头也会轻皱,他有点想象不出刘知南以前工作时发火的样子。   “你以前上班会发火吗?”陈正问。   刘知南点头,“会啊,手下的人不给力,老是给你留麻烦,是人都会发脾气。”   陈正搅动着锅里的汤和菜,笑道:“扔东西还是骂人?”   刘知南摇头:“没扔过,那有点太不尊重劳动者了,最多就是骂人,但也不带脏字,一般就是,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大学毕业证是不是买来的,或者是幸好你长的黑,不然就是名副其实的白痴了,惹急的时候骂的重一点,会说些你表现出来的智商找关系都进不了幼儿园,哪家过年杀猪没按住让你跑出来了。”   陈正听着乐,觉得刘知南发脾气都这么可爱。   “那你手底下的人服你吗?”   刘知南嗯了声:“做领导不是说你会发火就能让别人服你,出来做牛马是为了什么,为了赚钱,你只要带着他们有钱赚,不用发火都会跟着你。”   陈正点头:“南哥说的对。”   刚刚放的蔬菜煮的差不多了,陈正往里面放入米线和青菜,鹌鹑蛋 番茄午餐肉煮2分钟,转小火放入提前腌好的猪肝和瘦肉煮,转中火煮熟,关火加入葱花即可。   “冬天吃这些热汤热食最幸福啦。”刘知南用勺子先喝了几口米线汤,他爱吃点酸的,陈正新泡的酸菜给他切碎了些放在里面。   “今天冬至,要吃点羊肉,想怎么吃?”陈正嗦了一大口米线。   刘知南:“吃羊肉饺子吧,羊肉汤喝过了,但又不能光吃饺子,蒋开楚以杨黎他们也要来。”   陈正:“那就烤全羊。”   刘知南想想都觉得奢侈,“烤全羊这东西我还真没吃过,一只要几千块,我一直没舍得。”   陈正不能委屈了自家媳妇,挑了挑眉:“那就给你烤两只?一只算是给以前的你补上了。”   刘知南笑:“烤那么多吃不完不就浪费了么。”   陈正说他下午去农场里挑羊,宰杀好后再拉回来。   刘知南给其他三人打了电话,不,应该是给两个人打了电话,给蒋开打电话的时候,楚以又赖在蒋开家里,刘知南也省的给他打了。   下午三点,杨黎先来了。   “今天不忙?”刘知南坐在锦鲤池亭子里的圈椅里看着他笑。   杨黎:“今天冬至,都忙着回家过节,算是清闲了些。”他走进亭子,四面装上了玻璃墙用来挡风,里面的壁炉让整个空间热烘烘的,脚下是锦鲤在游动,案上的泥炉在烹着茶。   刘知南提起茶炉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待会儿帮着包饺子。”   杨黎接过来浅浅喝了口尝味,“好喝,甜滋滋的,要是那种纯茶苦味儿我就不喝了。”   刘知南眨眼:“我新研发的,蜜柚柠檬红茶,里面加了蜂蜜,谁想天天煮些没味儿的茶喝。”   杨黎也学着他窝到了椅子里,“舒坦,我什么时候能过上知南哥你们的生活。”   刘知南笑:“我拼命的时候不比你轻松,我这也算是提前退休了,来,吃点糕糕饼饼,我和陈正中午做的。”   桌子上摆了几个盘子,里面装着凤梨酥,绿豆糕,还有雪花酥。   杨黎一点都不客气,边往嘴里放边道:“我也想退休,退休后就每天去打打太极,到处闲逛。”   刘知南:“你可是要走仕途的,加油。”   杨黎笑了下:“我这乡镇公务员走啥仕途啊,就混个饭吃,正哥呢?”   刘知南:“挑羊去了,今晚要烤个全羊给你们吃。”   杨黎点赞:“哥哥们豪气。”   喝了会儿茶,蒋开和楚以就来了,蒋开走在前面,楚以跟个狗皮膏药一样在后面追。   “不是,祖宗哎,你再穿件毛衣吧,你穿那么少怎么抗的住,今儿只有5度!”   刘知南和杨黎坐在亭子里看着楚以跟个大妈一样拿着件毛衣在后面追。   杨黎看刘知南:“他是蒋神的?”   刘知南笑了下:“他叫楚以,我请的小院儿园艺师,是蒋神的邻居,还是追求者。”   杨黎有些佩服:“他真是敢啊。”敢追蒋开这种不食人间烟火,思维不同常人的大神。   刘知南:“所以没看着他又当爹又当妈的嘛,看来还早着呢,而且蒋神给不给他这个机会都不好说。”   外面的蒋开实在是烦他不行,连带着说话都变成了长句:“我不冷,不需要你的毛衣,你别再烦我。”   楚以看着他羽绒服里的圆领短袖,锁骨都露外面儿呢,怎么会不冷。   “穿上,等你冷的时候就已经冻着了。”   蒋开掀起镜片后的眸子,“冻着了管你什么事。”   楚以笑:“我心疼啊。”   蒋开已经知道这人脸皮厚,抿了抿唇:“离我远点。”   楚以点头:“穿上我就离你远点。”   亭子里的杨黎看着蒋开还真就穿上了那件毛衣,下巴都快掉了,“不是,这人还真治得了蒋神啊,先不说蒋神从没跟我们说过那么多话,就是他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格,居然会听话的穿上毛衣?!”   刘知南撇了撇嘴:“还真有点本事嘞~”   蒋开穿了衣服自己就先进了亭子,一声不吭的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茶。   楚以站在外面欣赏起刘知南的锦鲤池,“你们这院子设计的很漂亮,花草养的好不说,每个季节都有花开,锦鲤池也好看,石头堆叠的有层次感。”   刘知南给他端了杯茶出来:“陈正的手艺,你不进去?”   楚以指了指亭子里的蒋开:“把人烦着了,我先离他远点,让他消消气。”   刘知南:“你还真是耐心可嘉啊。”   楚以挑唇,露出帅气的笑来:“天底下就这么个蒋神,长的好看不说了,性格又好,能力又强,我不得当个宝贝供着哄着。”   刘知南语噎,蒋开性格好???   楚以还陷在自己的爱情世界里得意洋洋:“哎,你看见没,他对我现在说的话是不是又长又多,你是没看到在家的时候他还能说更多,惹急了,还会让我滚,他哪儿会说脏话啊,滚就是他的极限了。”   刘知南一言难尽的无语,“不是,哥们儿你恋爱脑吧。”   楚以:“算是蒋神脑,你见没见过他取下眼镜的样子,哎呀,卧槽,那双瑞凤眼漂亮的嘞~”   刘知南真想叫他滚出院子啊,他进亭子里待着去,让这恋爱脑在外面好好吹吹风冷却冷却吧。   蒋开拿出了小院儿的图纸,给刘知南讲明施工进度和施工规划,“院子主体已经大致竣工,园艺绿化下个月可以进场,池塘的修补扩挖还要两个月,里面的淤泥还在弄,还有排水工程,我打算引到这里,这里地宽,能做个废水池进行简单滤化,这样才不会污染环境,还有......”   刘知南往他嘴里塞了块儿绿豆糕,“今天叫你来吃饺子的,这些工作的事今天不说,再说你办事我哪能不放心的,蒋神出马一个顶两。”   蒋开拿下嘴里的绿豆糕,看他:“为什么才顶两?”   刘知南:“啊?不是常言都这么说的吗?”   蒋开摇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按照我的智商测算,我应该也在三个左右。”   刘知南:“.......”   杨黎:“.........”   楚以站在亭子外面喂鱼食,听了笑的一脸宠溺:“太可爱了。”   刘知南扶额,真想把这两个都丢出去。 第58章   过了会儿陈正拉着一只宰杀好的小羊和半只大羊回来了, 刘知南凑过去看,“晚上在院子里烤?”   陈正嗯了声:“用果木烤,还能团坐着取暖, 不好玩?”   刘知南点头:“太棒了。”   陈正:“五点过开始和馅包饺子,现在你们先聊聊天喝喝茶?”   刘知南告状:“楚以是个恋爱脑, 蒋开又不爱说话, 这天怎么聊啊,我跟杨黎唱双簧啊。”   陈正笑:“打麻将?不是上回拿了一箱麻将回来?”   刘知南这才想起来,“行,我去问问他们打不打麻将。”   回到亭子里, 刘知南问亭子里的三个人, “麻将会吗?咱们可以摸几圈玩玩。”   杨黎向来是个捧场的, “会点,不是很厉害。”   蒋开摇头:“不会。”   楚以凑上去:“我教你?”   蒋开:“你的智商不足以当我的老师, 闭嘴。”   楚以:“好嘞。”   刘知南是被这两人给逗乐了, “要不学学,按照蒋神你的能力,应该很快就学会。”   蒋开不拒绝学习的事情, 点头:“好。”   麻将桌就在亭子里搭起来了,杨黎, 刘知南, 楚以,蒋开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打钱吗?”刘知南随口问道, 他也不是很会这个。   杨黎的牌是杨婶儿教的, 平时看他妈打麻将都打五块左右的,“打吧,五块钱, 当个彩头玩玩。”   众人没有异议,青桐湾陈正家第一场麻将赛开赛了。   刘知南仗着自己比其他人稍会一点,成功先自摸了几把,陈正在旁边给他们煮茶,烤红薯吃。   看着自家男朋友颇有种牌桌上大杀四方的架势,笑道:“赢钱了分我点不?”   刘知南指尖扔出一张八万,“分,我今儿要一吃三了。”   杨黎打的小心翼翼,一张牌都要认真思考半天,倒是楚以,手撑着下巴,一直盯着蒋开看,“你要什么牌?万要么?筒子缺不缺?”   杨黎手更抖了,本来牌就不好,偏偏还有个搅屎棍,“能不能安静点,我这都没有办法思考了。”   蒋开抬眸看他,淡声道:“一万,在场的没人要。”   杨黎手里的牌都要吓掉了,“不是,你看我牌了啊?”   蒋开:“算的,现在牌池不到十张牌,两家不要万,你之前打了两万,刚刚又打了五万,三四万不在你那儿,现在一万只出现了一张,还有三张,你害怕三张都在我这里,打出来点杠,手里很可能就是一万。”   杨黎:“..........”   刘知南没想到蒋开学的如此快,他居然都会算牌了,这还怎么玩儿,“你这也学的太厉害了吧。”   蒋开看他们,“依照我的智商,这个速度是正常的,换成你们,就不行了。”   刘知南:“........”   杨黎:“.........”   一旁的楚以笑意深深的看着蒋开,将手里的那张牌特意打了出去:“太帅了。”   蒋开面无表情的摊下牌,“胡牌。”   刘知南按人中:“正哥,把他们两都给我赶出去。”   陈正自然是要来给自家媳妇儿报仇的,于是刘知南下桌,替换了陈正上。   陈正指骨匀长,拿牌的动作自然懒散,好看的很,刘知南看他摸了一下就将牌丢了出去,“你都没看牌。”   陈正:“摸出来了。”   刘知南崇拜的眼神:“这你都会?”   陈正笑了下:“之前在国外,中国人凑在一块儿最爱的就是打麻将。”   刘知南看他理着牌,问道:“那你是经常输还是经常赢。”   “生活费几乎都是这样赚起来的。”   刘知南笑道:“然后人送外号东方不败?”   陈正气的用鼻孔看他:“我难道不能叫东方很行?”   刘知南被逗乐了,直点头:“行行行,你最行。”   杨黎也跟着笑:“你们两个幽默大师啊。”   后面他就笑不出来了,陈正上场后,蒋开算牌,楚以是个云淡风轻的笑面虎,悄悄做大牌,陈正牌技高超,全场就杨黎一个小白。   “不是,把我当日本人整吗?”杨黎哭笑。   每把大牌都逮他去点炮。   刘知南在边上看热闹,吃着烤地瓜,笑道:“这战场,我上去了都得节节败退。”   杨黎啧啧道:“知道了,知南哥你有个很厉害的男朋友。”   刘知南笑了笑,往他嘴里塞了一半烤地瓜:“那你早点去找个厉害的女朋友。”   时间不早了,麻将就打到这儿,陈正去厨房调羊肉馅儿了,待会儿先包好饺子,再到院子里烤全羊。   陈正调的是胡萝卜馅儿的饺子,馅料里不能放料酒,会引出膻味来,和馅的水是用小茴香和花椒煮出来的水,再加入生抽、老抽、白胡椒粉、姜末、盐和鸡精,搅拌均匀,最后一勺香油浇上去,大葱碎和胡萝卜碎一起,和羊肉馅顺时针搅拌。   刘知南这么灵的鼻子都没闻到羊膻味,“包出来肯定好吃。”   杨黎这方面跟他妈学过,包饺子手法娴熟,是头号种子选手。   刘知南技术不佳,但在陈正的调教下包的慢了些但也是有模有样。   反观在场剩下的两个,蒋开没有包过饺子,他有些手笨,饺子馅儿不是从这里漏出来就是从那里漏出来。   楚以罕见的没有来烦他,一时间有些安静,蒋开觉得奇怪,刚想转身看看,一个比巴掌还大的心形饺子就送到了他的面前,楚以那张帅脸在他眼前笑道:“楚以牌心形饺子,蒋神独享。”   刘知南:“.......”   杨黎:“.......”   陈正:“等着,我去放老板咬他。”   蒋开不语,很想把饺子扔他脸上。   几个人包的饺子千形百怪,但最终还是包好了,陈正将自己包的饺子装了一口袋准备去送给王老爷子和杨婶。   主要是其他人包的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陈正出门送饺子去了,主厨不在家,楚以收起了自己的恋爱脑,终于做个人了,他让杨黎帮把手,两个人将羊抬到了院子里的烤架上。   其他三个人坐在边上,齐齐的看他操作,楚以厨艺其实很不错,先是用一把尖刀熟练的将五花大绑的羊改了花刀,用刀的手法娴熟的像一个专业杀手。   刘知南和杨黎哇哦了一声,捧场的齐齐鼓掌。   楚以挑眉,问一旁无动于衷的蒋开:“我像不像个帅气的冷心杀手?”   蒋开:“你像个煞笔。”   杨黎刘知南:“.........”   改好了花刀,楚以拿着刷子用油将羊前后均匀的刷了一遍,烤羊的炭火有讲究,肩胛骨这些肉厚水分大的部位,炭火就得旺一点,炭的摆放也有手法。   等炭火升起来后,楚以坐在边上不断的摇动翻转着羊肉,炭火的火星飘在夜空中,烘的人暖洋洋的,羊肉的香味被烤了出来,飘在小院儿里。   杨黎笑了声:“这感觉可真棒啊,什么都不想,就和你们坐在这里烤火等着吃肉。”   楚以笑了笑:“我刚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环境不错,住着清闲又养生的,怪不得蒋神要待这儿呢。”   刘知南看他:“蒋神以后一直待在这里,你会吗?”   楚以点头:“为什么不呢?”他边往肉上刷着油,边缓声道:“生命的意义不就是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刘知南之前选择留在青桐湾时也纠结迷茫过,他对这个比他小几岁的楚以这么肯定的回答有些不信任,“你未免回答的有些武断了吧。”   楚以:“人生在于很多种不同的尝试后找到自己最佳的生活方式,我想我尝试的已经足够多了,现在和你们,和蒋神坐在这儿的状态就是我认为最棒的。”   刘知南听出了他人生的丰富多彩,笑道:“能不能说说你之前的精彩?”   楚以盯着飘起的火星慢声道:“大学毕业后无所事事好几年,去尝试过冒险,攀岩,滑雪山,跳伞,总之很多极限运动,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去干过金融,炒过股,然后.....”   杨黎听的认真,连忙问:“然后?”   楚以一脸真诚:“然后就都赚钱了啊。”   杨黎做出吸氧的动作:“我真是贱啊!”   逗得刘知南乐笑了,连蒋开都勾了下唇。   楚以正经道:“开玩笑的,我爸妈很早离婚了,各自有家庭后我就没人管了,我那些学杂费什么的都要靠自己赚,幸好我还挺聪明,也有点点厉害,干什么都有得赚,大学土建读完出来觉得没意思,才又去自学了金融,旅行冒险中爱上了园艺,机缘巧合才来了这儿。”   他顿了顿看向了蒋开:“没想到还能遇见他。”   杨黎挺佩服他的,“人生足够精彩!以后咱们是朋友一起玩。”   刘知南举杯:“青桐湾欢迎你。”   楚以笑着举杯,“谢了~”   下一秒,“蒋神,我能天天找你玩吗?”   蒋开不语,往边上挪。   陈正回来的时候,楚以的那只烤全羊已经刷好了蛋液芝麻,表皮香脆了。   “刚刚的饺子馅儿剩下了些,我用烤窑给你们烤成羊肉包子吃。”陈正道。   随着夜色变深,气温低了下来,几个人便在锦鲤池的亭子里铺了桌子,将一整只烤全羊放了上去,还有几大盘羊肉饺子,和刚从烤窑里出来的羊肉包子,烤制的蔬菜盘里有南瓜,香菇,口蘑,花菜,从院子里现拔的,脆嫩生菜,小葱,樱桃小萝卜洗干净后装在篮子里就提上了桌。   炉火上还在煮着用醪糟,苹果,橙子,大枣,枸杞一起调制的热啤酒。   酒暖肉香,几个好友聚在一块儿,将酒杯撞到一起,共祝:“冬至快乐。” 第59章   冬至后, 小院儿的房屋竣工,园艺要开始进场了,根据楚以的设计稿, 小院儿的花草都是山上的野树野花。   刘知南和陈正商量,“楚以要的花树, 有一些已经人工培育了, 但我想的是这些东西都能在青桐湾的山上找到,我们不如去问问村上,按市场价购买,到时候算是给青桐湾创收了, 集体收入多了就能惠及青桐湾的村民, 这钱与其让商人赚了不如让村上赚。”   陈正点头:“下午去, 到时候咱们按照市场价购买。”   两个人用过了午饭就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的去村委会了,村支书出来接待他们。   刘知南和陈正说明了来意。   村支书高兴道:“山林是国有资产, 但那些树山上多的很, 你们小院儿的用量危害不到山林环境保护,与其长在山上,不如就给你们了, 到时候我打个申请去镇政府,优惠给你们, 收入明细就贴在村里公示, 正好村上缺钱修健身广场呢。””   刘知南道谢:“谢谢村上支持啊,解决麻烦了。”   村支书是个明白人, 握手鼓励道:“该谢谢你们两个, 村里年轻人不愿意留,经济又发展不起来,还是你们想着青桐湾, 要是真做成了,是个惠民的大好事儿!我找个人带你们上山去转。”   陈正:“杨黎带我们去就是了,我们园艺师想自己去看。”   村支书哎了声:“看好了来告诉村上。”   从村委会出来,刘知南和陈正就去了小院儿。   自从园艺开始造景后,楚以就忙了起来,刘知南和陈正去的时候,楚以穿着黑色冲锋衣在用卷尺测量园子的尺寸。   他做起事来认真细致,眉眼全是思虑,完全看不见他追在蒋开屁股后面的不要脸样子了。   “下午跟我们去山上找树?”刘知南扔了瓶水过去。   楚以一把接住,脱了棉纱手套,拧开喝了一口,“OK,只是冬天移栽麻烦了点,营养液,保温棉这些得跟上。”   陈正:“三月左右开业,到时候正好能赶上春天的花开。”   楚以:“差不多,抓抓紧,这段时间忙的我都没空去找蒋神。”   刘知南笑:“那蒋神可要开心了。”   楚以笑骂道:“不是,你专挑人心窝子戳啊,南哥。”   陈正笑:“你南哥就爱说点实话。”   楚以捧着胸口:“你们两相亲相爱甜甜蜜蜜的,怎么就不知道祝福下单相思的我呢。”   刘知南:“主要是你的选择模式是地狱难度,我们这不是有心无力嘛。”   楚以刚想说话,眼尖的看着门口出现了道身影,他眼神直直的看着,卧槽了一声。   刘知南和陈正转头看去,就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蒋开。   “你怎么来了?”楚以话音都兴奋的尾音上扬,“你会主动来找我了~”   蒋开抬了抬眼镜片,“你把我家钥匙藏哪儿去了?”   刘知南陈正:“.........”   楚以还装无辜:“我没有。”   蒋开转身就走:“我找人换锁。”   楚以立即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   蒋开看了他一眼,接过钥匙就要走,楚开拉住他的手:“下午反正没事儿,一起山上去转转?”   蒋开:“不去。”   楚以:“去呗,我给你科普植物。”   蒋开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刘知南站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两人,挑了下眼梢,悄悄跟陈正咬耳朵:“他拉蒋神的手,蒋神没甩开。”   陈正眯了眯眼睛,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的危机感:“说不定还真让他小子有戏啊。”   下午三点,杨黎骑着电瓶车回来了,“走呗,山上我熟,带你们去转转。”   上了山,成荫的树将下午的太阳完全隔绝,有些阴冷,树林里时不时有沙沙声。   楚以将手指弯曲在嘴里吹出一个嘹亮的口哨,惊起一群林中鸟。   “待会儿要是遇见危险,你就躲我身后。”他冲蒋开笑道。   蒋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应该是不想理他。   杨黎在旁边幽幽道:“怕是没有比你更危险的了吧。”   后面被陈正拉着走的刘知南竖起拇指:“说的对。”   往山上爬了一会儿,林子也密了起来,步道走到尽头,几个人只能钻进林子的小道里。   即使是冬天,林子里依然青翠,厌人的鬼针草悄无声息的沾在裤脚。   没走一会儿,陈正就叫住了刘知南。   刘知南回头:“你看见什么树了?”   陈正指着地上的枯树道:“野生木耳,摘点回去炒肉片吃。”   刘知南:“......”他提醒道:“我们来挑树的。”   陈正:“那你吃不吃。”   刘知南:“吃。”   其他三人转头看他们两个:“.........”   于是五个人只剩下三个人,另外两个捡木耳去了。   楚以指着前面的一棵树给蒋开说:“那是含笑,跟白玉兰有点像,开花很好看,白花满树。”   蒋开点了点头。   “那是山矾。”   “这是木姜子。”   “这是辛夷。”   “这是楚以小可爱。”他双手捧着脸忽地跳到蒋开面前。   蒋开:“.......”   一旁的杨黎怨声道:“咱们五个人,两个人出来变成打野,你们两个黏糊糊腻歪歪,只有我,在干正事。”   楚以看他:“那你走?”   杨黎吹胡子瞪眼:“你早就想说了吧!”   楚以点头:“那你怎么不早点走?”   杨黎:“啊啊啊啊啊啊~”   蒋开:“.........”   下午六点的时候,蒋开楚以杨黎三人下山了,看见陈正和刘知南还蹲在杨黎家的竹林里面。   杨黎扶额,喊了句:“你们打野打上瘾了啊?”   刘知南提着小锄头看他们:“找的怎么样?”   楚以:“逛了半座山,看上了十来棵。”   陈正在挖冬笋,听了后看他们:“后面还得来一趟?”   杨黎微笑:“让他们两个来吧,我告辞。”   刘知南乐道:“咋了啊你,杨村官。”   楚以笑道:“我嫌他太亮了。”   陈正又挖出了一颗冬笋,对他们道:“晚上去我家吃饭?杨婶儿叫我们挖了冬笋,刚刚在山上还摘了些野木耳和金针菇。”   杨黎向来不客气,点头道:“好,那我待会儿打电话跟我妈说不回去吃饭了。”   楚以:“我看蒋神。”   蒋开:“吃。”   几个人便慢悠悠的往陈正家去,不知不觉间他们五人成了好朋友,陈正家就成了蹭饭根据地。   到家后,刘知南,杨黎,蒋开,楚以四个人又把麻将桌搬出来搓几圈。   老板窝在地毯上,咬着大棒骨,壁炉里的火映照在墙壁,陈正系了围裙准备做饭。   冬笋切成滚刀,放进锅里焯水,水蒸气氤氲,陈正手指敲打着厨台,打算用冬笋来炖火腿肉,再做一道冬笋鲜焖鸡。   刘知南那边就开始喊他了:“正哥,我要被楚以蒋开两个围殴死了!”   陈正挑唇笑:“你这就是人菜瘾大。”   杨黎已经被胡的没脾气了,按着人中:“下次别叫我了,人民的公仆,工资三千五。”   刘知南乐的笑。   陈正那边开始做饭了,三线的火腿肉切成片,用猪油,姜蒜爆香后,浓郁的咸香发散了出来。   刘知南边码牌边吸鼻子,“是上次做火腿月饼的那种火腿吗?”   陈正嗯了声,用筷子夹了两片走过来投食。   刘知南边嚼着边点头:“炒出来也好香。”   陈正:“改天挖野葱来炒。”   锅里的火腿肉片被放进了砂锅里,加了开水后,盖上盖子,沿着锅边浇了一圈花雕酒。   新鲜的木耳已经洗净,用五花肉爆炒后,加入青椒丝,一起翻炒,鲜木耳炒肉比干木耳要香些。   剩下的一半冬笋,切成了片,鲜鸡被剁成了块儿,用胡椒粉,盐,生抽等腌制后,洋葱姜蒜爆香煸炒,冬笋片和香菇就一起被焖进了锅里,淋上一碗陈正独家酱料后,起锅时撒下一把葱段。   而那半框子野生金针菇洗净后,则是用肉丝简单一炒,勾下半碗芡水,浓香粘稠,入口是滑滑的口感,非常鲜美。   菜上桌后,刘知南将牌一推,“吃饭。”   杨黎:“可算吃饭了,再不吃饭,我裤衩子都没了。”   蒋开的手里一摞人民币,“这种玩法有点简单了些。”   楚以笑:“那下回咱们升级玩法?”   杨黎:“知不知道什么是新手保护期,蒋神你别狂,等保护期过了,你看你还能不能赢!”   蒋开:“保护期是保护你们的,而我一直很强。”   杨黎:“........”   旁边的楚以:“你好狂,我好爱~”   刘知南:“这饭还要不要我吃了......”   五个人上桌后,每人先来了一碗冬笋咸肉汤,咸香的掉眉毛。   杨黎咂了咂嘴:“好喝!我妈炖的也好喝,但做不出这味儿,正哥,再来一碗。”   陈正又给他盛了一碗,不忘给刘知南加了半碗。   楚以给蒋开夹菜,生怕这人晚上又不吃肉,“这火腿香,蒋神多吃几块。”   蒋开抬眸瞅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肥的部分挑了出来,楚以见了,伸筷子过去夹回了自己碗里。   蒋开:“恶不恶心。”   楚以:“你咬几口给我我更不嫌弃。”   陈正和刘知南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刘知南:“你要不端着碗出去吃呢?”   陈正:“同意。”   杨黎:“实在不行,我们出去吃也行。”   楚以一点都不客气,“行行行,你们出去吃,我和蒋神在这儿。”   蒋开端起碗就走,“我走。”   灯火深深,一顿饭,吃的鸡飞狗跳。 第60章   过了几天, 楚以那边的动作还是很快,虽然他是个恋爱脑,但并不妨碍他的工作速度, 用最快的时间将树选好了,并且做成了简约易懂的工作表发给了刘知南。   刘知南在电脑上看了下上面的树木品类和数量, 对此没有异议, 便打印成了单子准备拿到村委会去算算价格。   陈正从农场回来后,顺道拉上刘知南去了村委会,两个人待了一下午,等着工作人员的核算, 村上给出的价格很公道, 也算是对他们支持青桐湾建设的感谢。   接下来就是等着走镇上审批了, 应该没有问题。   从村委会出来,刘知南和陈正沿着青桐湾的乡间绿道慢慢走, 远远能看见田野上坐落的他们小院儿。   “园艺这方面算是完全搞定, 接下来就是家具这些的采购。”刘知南轻吐一口气。   陈正:“我倒是认识几个家具商,需要推荐给你吗?”   刘知南抿着唇沉默的想了下:“缓缓吧,我有点想找那种老式的家具, 鼓凳,圆桌, 红大柜。”   陈正:“老式的?那得去二手市场找找。”   刘知南挑眉:“那不一定, 青桐湾有些历史了,原住民多, 人口没有怎么迁移过, 说不定能找出些具有当地年代特色的好物件。”   陈正笑:“那老人家不一定舍得卖。”   刘知南:“试试吧,不压价,说不定能收到些。”   陈正点头:“明儿咱们就去镇上支个摊儿收家具去, 我再借个大喇叭叫喊,走过路过别错过,收桌椅板凳,锅碗瓢盆。”   刘知南笑:“怎么跟个收荒匠似的。”   陈正看他:“帅哥,有旧手机卖吗,一个旧手机换个盆,冰箱洗衣机烂电视都收。”   刘知南笑:“人收吗?”   陈正:“收啊,帅哥跟我吧,我收破烂养你。”   两个人侃着又走了一截儿,碰到了村里的婶婶赶着一群大白鹅。   刘知南放缓了脚步,悄悄躲到陈正背后去了。   陈正偏头看他:“鹅也怕?”   刘知南:“你小时候没被鹅啄过?就张着对大翅膀扑棱着过来要啄你。”   陈正笑:“没,我小时候使弹弓使的好,它们都怕我,有一年过年我放鞭炮,直接扔别人家的鸡窝去了,把一窝的鸡炸的咯咯叫。”   刘知南听的笑:“你小时候这么皮。”   陈正笑了声,看着那个婶走近了,“婶儿,鹅卖吗?”   赶鹅的婶儿看见了他们两个,挥了挥手里的杆,笑道:“正小子想买鹅?”   陈正:“买回去,做火焰醉鹅吃,冬天吃这个暖和。”   “你们两个小子会吃的很,行,你挑只,都是肉鹅,十几斤重。”婶儿痛快的答应了。   陈正随便挑了只,付了钱后,用稻草捆着鹅掌提溜着翅膀就提起来了。   “对了,婶儿,家里的土鸡还卖吗?”   婶子笑的眼睛眯起来,鱼尾纹一层层:“不卖了,我闺女快生了,家里那二十几只鸡都要留着给她坐月子的时候吃。”   刘知南在旁边笑着恭喜道:“哟,婶儿,恭喜啦,要当外婆了。”   “是咧,想好多年了,这结了婚五年多了终于是要生了,到时候来我家喝满月酒吃红鸡蛋哈。”   刘知南点头:“肯定来,沾喜气。”   陈正没少在她家买土鸡土鸭这些,婶子人不错,于是他也说道:“改明儿我农场宰杀,给婶你多留些猪蹄牛肉的给你送过来,算是心意了。”   “那不好意思的很,正小子,到时候给你钱,婶知道你那里的东西好,能给我家英子吃到也要谢谢你了。”   “客气了,婶儿。”   说了一番话后,婶子赶着鹅走了,陈正和刘知南一人提着一边翅膀,将那只大鹅提着往家走。   “坐月子要吃二十多只鸡?”刘知南问道。   陈正嗯了声:“老一辈的认为坐月子的时候是最虚弱最需要补营养的,以前没条件就只能多吃鸡蛋,一个月子坐下来有的要吃几百个鸡蛋,现在生活条件好了,都是吃鸡吃鱼。”   刘知南看他:“我每天不是吃鸡就是吃鱼,我也像坐月子?”   陈正:“你那单纯是馋。”   刘知南笑:“我跟你好,你连肉都让我吃不上,那我收拾收拾迟早要跑。”   陈正挑眉:“你跟我好就为了贪我的肉吃?”   刘知南抿了抿唇,上前两步,俏咪咪道:“还贪你身上的肉,和你下面那二两肉,你活好,刘知南官方认证。”   陈正被他莫名来的荤话刺激的气血上涌,鼻息感觉都重了两分,拉住人就要往家回,“走,回家给你吃肉。”   刘知南撩完人就不认账,往后面躲,转移话题道:“晚上吃鹅?”   陈正:“先吃你,再吃鹅。”   刘知南咯咯笑:“先吃鹅,我真饿了。”   陈正:“这么一只鹅咱俩吃不完。”   “那就提到蒋神他们那里去,有几天没见他们了,他们两个为了我们的小院儿没少费心。”刘知南道。   两个人便又左右牵着那只绑腿鹅去了蒋开家。   自从上回院墙被陈正刘知南薅了后,蒋开就重新修了院墙,还往上面放了铁刺,换了不锈钢大门。   两人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蒋开和楚以的声音。   楚以:“你那白色针织是羊绒的,哎,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往洗衣机里扔。”   蒋开坐在椅子里看着书,淡淡嗯了声,“忘了。”   楚以系着围裙跟个大妈一样碎碎念:“你说你都报废多少件衣服了,都说了你要是没时间你就搁那儿,我收拾就是了,你做了还帮倒忙。”   蒋开翻了一页:“这是我家,你没干活的义务。”   楚以:“很快就会是我们的家了,我提前适应适应。”   蒋开:“再说一遍,我不想跟你搞在一块儿。”   楚以凑过来:“什么搞在一块儿,那咱们谈恋爱?”   蒋开偏身:“不谈。”   楚以那张痞帅的脸又凑了过来:“谈嘛,我比你小,体力好,长的又帅,还能哄你伺候你,你怎么都不亏。”   蒋开摇头:“不。”   楚以直接怼上来朝人的脸上亲了口,“我还都听你的。”   蒋开被亲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了,皮肤白里透着粉,眉眼蹙起,眸子微压,眼梢又挑了些。   “你......”   楚以笑眯眯道:“别气别气,生气更好看了,你看书,我给你洗衣服去。”   蒋开不想理他了,坐下又拿起书看。   刘知南和陈正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两人,刘知南卧槽了一声,转头看陈正:“我没看错吧,楚以刚刚亲了口蒋神,蒋神没让他滚出去?”   陈正:“而且还默认他继续洗衣服。”   刘知南啧了声:“便宜这小子了,神落凡尘啊。”   两个人进了屋,蒋神撩起眼皮儿看他们两,脸上的酡红还未完全褪去,“你们怎么来了?小院儿有问题?”   刘知南故意道:“他能来,我们怎就来不得?若是知道他来,我就不来了。”   蒋开:“说人话。”   陈正:“来找你们吃鹅。”提起了手里的大鹅。   蒋开哦了声,指了指后面的厨房。   楚以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这么大的鹅,怎么吃?”   陈正:“火焰醉鹅会做吗?”   楚以:“铁锅炖大鹅,酱油鹅会,火焰醉鹅没尝试过。”   陈正提着鹅进了厨房:“那你来帮忙切菜递碗。”   楚以比了个ok:“好,我学习学习。”进厨房前,他端了一盘水果出来,里面有苹果,梨,车厘子,菠萝等,都切成了小块儿,还插着牙签。   “南哥,帮我盯着点,他不爱吃水果,两天都没吃了。”   刘知南笑:“行。”   楚以陈正进厨房做饭去了,刘知南坐在蒋开身边的沙发上,“吃点呗,别浪费了。”   蒋开这才挑了块儿苹果放进嘴里,刘知南一点都不客气捡了两块菠萝吃,真甜。   “蒋神,你觉得楚以怎么样?”   蒋开看他:“你是想知道我的答案还是他能否有一个机会。”   刘知南挑眉,静静的看着蒋开,突然觉得他心里很清明。   “我就八卦八卦。”   蒋开垂眸:“很抱歉,这个问题我还没有做出相应解答,我似乎遇到了一道难题。”   刘知南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情这件事,不能急,时间久了答案自己就出来了。”   蒋开看他:“你当初和陈正搞到一起也是这样的过程?”   刘知南啊了一声,细细回味道:“那会儿他趁我纯情无知,对我死缠难打,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不放,勾引我,用美食诱惑我,我矜持腼腆,他就对我□□诱惑,我逃他追,他让我插翅难飞,还追到城里去对我深情表白,你想想,我一个二八青年,正是情躁欲动的时候,怎么能经受得住这种考验,于是我就从了,用一句话来形容我和陈正这姻缘。”   说完他转头去看蒋开,“你觉得是哪句?”   蒋开默默捡起一块儿菠萝放进嘴里,“王八配狗,天长地久。”   刘知南:“........”   “你的字典里就没有千里姻缘一线牵这种好句吗?”   从厨房出来拿东西的楚以听见了,乐的笑,“那蒋神,咱们两个是不是绝配?”   蒋开看了他一眼,“山猪配凤凰。”   楚以挑唇一笑:“那我也是帅猪。”   看着进厨房的楚以,刘知南用手指指着他的背影,问蒋开:“他一直这么乐观?”   蒋开:“他是不要脸。” 第61章   半个小时后, 陈正从厨房探出头来叫:“开饭了。”   刘知南回了声OK。   楚以端了一盘凉拌黄瓜出来,开始摆碗筷。   “今天给你用芝麻酱拌的,还不错。”   蒋开点了点头, 陈正直接用铁锅就端出来了,满满一锅的火焰醉, 刚刚刘知南还看见陈正点火了, 锅里都在燃红色火焰,还挺壮观的。   因为鹅的分量太大,四个大男人也就仅着一锅鹅吃,此外便是楚以特意给蒋开做的一盘凉拌黄瓜。   锅盖一掀, 米酒的香味扑了出来, 鹅香四溢, 汤汁在咕噜咕噜。   刘知南夹了一块鹅肉,皮脂丰盈, 鹅肉紧致咸香而不柴, 没有多余的一丝脂肪,酱香浓郁,能吃出酒香。   旁边的陈正将鹅的一只腿挑到了刘知南的碗里, “鹅腿肉好吃。”   刘知南嚼的腮帮子鼓鼓的,“好吃。”   陈正扯了纸巾给人擦嘴角:“你喜欢, 我改天去买只鸭子给你做啤酒鸭。”   “好~”   楚以也在锅里扒拉了一阵, 将剩下的一只鹅腿放进了蒋开的碗里。   蒋开掀起眸子就看到一脸求表扬的楚以。   他又垂下眸子,面无表情的啃鹅腿。   楚以:“你跟我好吧, 以后咱们家, 腿都给你吃,有干的我不让你喝稀的,有荤的我不让你吃素的。”   蒋开淡声道:“我不爱吃荤, 我爱吃黄瓜。”   楚以啧了一声,“我这段时间变着法的给你换食谱,成日不重样,你怎么就不能放下你那黄瓜呢,蒋神,给其他食物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   蒋开垂着眼睫慢慢的嚼着黄瓜条,没说话。   刘知南端着碗,筷子扒着米粒,想了很久还是开口问了:“蒋神,有没有可能你这是一种偏执的行为?”   蒋开抬眼。   楚以收起脸上的笑,难得的有些眉头微蹙,“我问过我朋友了,这是心理障碍,应该是和童年的某些回忆有关,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试着改变他,但好像成效不大。”   陈正只知道蒋开是个孤儿,其他的也不清楚,蒋开没跟人谈论过这些。   蒋开唇线紧抿成一条线,视线从楚以身上挪到刘知南身上,又落到陈正身上。   刘知南他们此时真怕他突然来一句管你们什么事。   幸好,蒋开的心里已经把他们当做了朋友,接纳了他们友好的善意,他薄唇微启。   “应该是和我奶奶有关系,我父母车祸去世后,她独自抚养我,她有一片菜园,种的最多也是最好的就是黄瓜,绿条条一根根挂在藤上,集市日就挑着去卖,她不识字也不会算数,每次我都跟着去,夏天的天气热,还没回家带的一大瓶水就喝光了,她就会给我一根黄瓜解渴,脆嫩多汁,清香甘甜,我们一人嚼着一根黄瓜走回家,这是我童年的记忆。”   他潜意识里一直都以为吃在嘴里的黄瓜味能一直留住童年的味道,和那些年奶奶给予他的夏天。   父母的突然离世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潮湿雨季,风湿的内心深处一直在隐隐作痛,唯一的亲人奶奶就成了他情感的全部慰藉。   刘知南轻声说了句抱歉。   楚以的眼底全是心疼,恨不得扑上去把人抱在怀里,喊小乖乖。   蒋开一把掌按在他的脑门上阻止了他的煞笔行为。   刘知南笑了笑:“我爸没了,我都被某些同学以此笑过,蒋神你应该也有过吧,年纪小不懂事,就喜欢拿别人不幸的事情当嘴里刀,往对方软处戳。”   蒋开想了想,说:“上学的时候,倒是有几位同学说我没有爸妈,是个跟孙猴子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野孩子,我对此很不理解,他们的生物是读到狗肚子去了吗,人的产生是由男性精子和女性卵子结合后,由女方怀孕后分娩生出,而猴子也是哺乳动物,孙悟空只是传说,他们居然信了,愚昧又无知,我问他们你们有爸妈,却连这个都没教会你们吗?”   刘知南默默竖了大拇指,大神就是大神,一点都不内耗自卑的。   一顿火焰醉鹅四个人边吃边聊,最后吃了个精光。   冬日里吃这种最是发汗,从蒋开家出来后,刘知南感觉整个人都是暖乎乎的,脸还有点热。   陈正偏头看他,警告道:“不要把羽绒服敞开。”   刘知南摇头:“真的热,你看我脑门儿上是不是有汗。”   陈正帮他把羽绒服拉上,“出了汗,又灌冷风最会着凉感冒。”   刘知南哦了一声,乖乖任由他拉上自己的羽绒服拉链,今晚的火焰醉鹅的酒香味还残留在他的舌尖萦绕。   他提议道:“陈正,我们回去喝点?”   陈正嗯了一声,“冬天喝点酒挺好,想喝什么酒?”   刘知南:“不喝煮啤酒了,来点浪漫小资调的微醺。”   陈正笑:“那回去咱们坐厨台那儿给你调酒喝。”   刘知南点头:“行啊,正哥清酒吧开张。”   两个人走在冬夜的雾色中,手牵着手向前方那盏院灯走去。   到家后,陈正就去打开了客厅角落的一个橱柜,里面形形色色的摆着各种颜色的酒瓶,有黑白朗姆酒,白兰地,威士忌,伏特加,龙舌兰,金巴利等。   刘知南好奇的凑过去看,“你怎么收集了这么多的酒?平日里没见你喝过。”   陈正单手提了几瓶出来,笑道:“这些大多都是调酒的基酒,我在国外的时候学过段时间,那会儿想去酒吧当个兼职调酒师赚点外快。”   刘知南:“赚到了吗?”   陈正摇头:“没,我更喜欢厨艺,去西餐厅兼职去了。”   说完,又从下面的柜子里拿了量酒器,吧勺,摇酒壶等出来。   等刘知南坐到厨台前的时候,陈正拉开了橱柜最后一格,里面全是擦的铮亮的玻璃酒杯。   “今晚可能会用到古典杯,玛格丽特杯,还有马天尼杯,你想要的小资微醺格调,咱们慢慢醺。”   刘知南杵着下巴坐在高脚椅上,厨台后面的陈正就像是他的专属调酒师一样,只接待他这一位客人。   客厅的灯光关了,点了三个杯烛,旁边的其中一个是带着茉莉基调的白茶香薰蜡烛。   马歇尔音响在缓缓流淌音乐,今晚是一个浪漫,独享的夜。   刘知南眸子静静的看着陈正调酒,黄油与白砂糖做杯底,热水搅化,黑朗姆酒进去融合。   秋冬的第一杯热酒,陈正两指将古典杯推到刘知南的面前,让他品尝。   黄油丝滑甜腻,能很好的中和酒的辛辣,很顺口,刘知南酌了两口,陈正在用巴掌大的小铁锅做下酒菜,热油将鸡块炸的金黄酥脆,撒上一层薄薄辣椒粉,小盘子装着香酥鸡块放上了厨台。   那杯黄油朗姆还剩了半杯时,陈正接过去,饮完剩下的酒。   “还不错。”他自我评价道。   烛火在刘知南的眼底跳跃,他挑唇浅浅笑了笑,温柔又平静,“下一杯。”   陈正刚刚磨好的咖啡豆,便放进了咖啡机里去萃取,现磨的豆子加上甜蜜的方糖,半杯现磨咖啡做底,倒入威士忌,最后放了两块方正的冰块,“这杯有点凉,许你喝一小半,留给我。”   刘知南点头:“遵命。”   咖啡威士忌入喉,冰凉中带着咖啡的香醇,烈酒的野辣,刘知南眯着眼,像是一只冬日里慵懒的白狐,被酒微醺的有些迷离懒散,偏偏更从容好看。   陈正推上了第二道小菜,黄油清酒蒸蛤蜊,清口味刚好配酒。   刘知南将酒杯还了回去,自己唇间含着一枚蛤蜊壳在细细品尝。   陈正两指端起酒杯,虎口夹着那杯酒,细酌了两口,“比刚刚的那杯烈一点,你还行?”   刘知南比了个ok的手势,起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再醺醺?”   陈正顺势想要将这个吻加深,刘知南往后退走了,眉眼传情:“醺好了再说。”   陈正勾唇笑:“行。”   推过来最后一碟小菜,切的均匀薄厚的三文鱼片,配着芥末酱,刘知南用筷子夹了一片慢慢嚼着。   陈正转身从冰箱拿出了可乐,柠檬,挑眉:“只做一小杯。”   这杯下肚,怕是差不多了。   “我做的长岛冰茶,刘先生慢用。”   一杯冰红茶颜色的玻璃杯推了过来,上面还夹着一个柠檬片,放着两瓣薄荷叶。   刘知南笑了下:“我喝过,还算烈,你只做半杯是看不起谁呢,我酒量还不错。”   陈正双臂撑在厨台两侧,俯过身来,挑眉:“慢慢喝。”   刘知南笑了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入口后就发现了不对劲,“比我喝的烈多了,你还放了什么酒?”   陈正得逞的勾唇笑了笑,从厨台下掏出了一瓶白酒,“55度清香汾酒,要说喝酒,怎么能少的了中国白酒。”   刘知南笑:“那这半杯喝完我确实差不多了。”   陈正拧开了一瓶乌龙茶,搭着秋季他们晒干的桂花,半杯汾酒下杯,调了一杯桂花乌龙酒。   “咱们碰一个?”他端着杯子问。   刘知南端起酒杯却直接从他的臂弯穿来了过去,“碰什么碰,喝个交杯酒不行?”   陈正笑:“乐意至极。”   烛光下,他们挽着对方的臂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62章   客厅喝了还不够, 两个人大致都是酒意上了头,浴室的方形浴池灌满了水,池边的大理石台面上还剩了半瓶的红酒, 高脚杯里还留有几口红酒。   刘知南和陈正在池里接吻,唇齿间互相渡着红酒, 刘知南没来得及吞咽的酒就顺着脖颈往下流, 白皙的皮肤被红酒映衬的更加雪白。   刘知南眸子迷离,脸颊酡红,求饶道:“别,哥, 你再喂给我喝, 我可真要醉了。”   陈正低沉的笑传进他的耳朵, “南哥,你这酒量怎么还没我的好?以前在职场上怎么应酬下来的。”   刘知南整个人贴在池边, 湿发贴在额头上, 他舔了舔嫣红的唇,笑道:“靠嘴皮子忽悠呗,谁喝的过那一群中年地中海啊。”   陈正又贴了过来, 声音极其暧昧沙哑:“要不在水里?”   刘知南眸子微颤,这么刺激?   “来不来?”   刘知南:“来......”   浴池的水被折腾的晃荡, 溢出了池边一大片, 混乱中,那半瓶红酒也被刘知南伸出的手无意识的打翻到池子里, 染红了一大片, 刘知南没控制住的吟出了一声。   今晚的陈正仿佛被酒精催化了,动作又快又狠,从浴室里出来后, 他把刘知南摁在了他喜欢的鱼缸墙上,里面游动的鱼儿什么都不懂,却让刘知南面红耳赤,他能看到玻璃墙上赤裸的自己以及身后满脸情欲,性张力爆棚的陈正。   今晚注定是个微醺疯狂的夜晚。   直到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刘知南才迷迷糊糊的睡醒,昨晚凌乱的现场已经被打扫整洁,床单被罩已经换成了新的。   刘知南刚想起身,脑子就有些发沉,想吞咽口水,跟吞刀片似的,连发音都有些困难。   昨晚真是玩过头了,自己居然感冒了,想来应该是昨晚上那鱼缸墙太冰,身后又贴着陈正这个大火炉,冰火两重天的,自己着了凉。   陈正上楼来的时候,刘知南坐在床上已经擤了好几个纸团儿,鼻子都闷着的。   “陈正,我感冒了。”话一出,声音破的不行。   陈正皱起眉头,惭愧自己昨晚的行为:“抱歉。”   刘知南:“我身体素质也不行,你什么事儿都没有,我感冒成这样。”   陈正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体温不烫。”   刘知南艰难的咽下口水:“就是嗓子疼的很。”   陈正起身去翻药箱,“待会儿吃了药多喝点热水,好好再睡一觉。”   刘知南摇头:“躺的背都痛了,我想去坐坐。”   陈正端了水过来,另一只手心里放着两粒药片,“那穿厚点,我再给你把壁炉打开。”   可能是许久没有感过冒,刘知南觉得这次感冒格外难受,鼻子发堵还头晕脑旋的,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   下楼的时候还是陈正直接把人给横抱下去的,原本中午是吃水煮牛肉,如今不得不换成了清淡的白粥,一些清炒小菜。   刘知南喝了一碗粥后,就窝在了锦鲤池上的亭子里烤着炉子打瞌睡,药性上来了,他昏昏欲睡,被陈正用毛毯裹得像个可爱的大白熊。   午后的阳光晒在他的脸上,脚下的锦鲤们一个激荡,水声哗啦。   陈正不放心的守在一边,手里还在忙农场的工作,时不时抬眼看刘知南一下,手边是正在煮茶的泥炉。   茶壶里煮的是生姜红枣雪梨水,用来治感冒风寒的,水汽氤氲,亭子里宁静暖暖,也许冬日是治愈感冒最好的良药。   刘知南睡得香沉,连杨黎什么时候来串门了都不知道。   “南哥感冒了?”杨黎坐在圈椅上看着对面的刘知南问道。   陈正拿起茶桌上的暖水壶给他冲泡了一碗盖碗茶,茉莉茶香在午后的光束里散开。   “嗯,吃了药打瞌睡。”   杨黎哦了一声,“冬天是容易感冒得注意点,我妈就已经感冒好几天了。”   陈正:“好些没有?”   杨黎用茶盖拨着茶水,“好多了,就是天冷洗了头没吹干着了风寒,对了,正哥,你跟我妈出柜了?”   陈正点头:“嗯,杨婶问了我就说了。”   杨黎佩服道:“哥就是哥,不过我妈也没说什么,说你们两都是稳重的人,既然在一起了就不是胡来,说让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陈正笑了笑,给他的茶碗加了些水,“你别跟我们一样胡来就行,等着喝你喜酒。”   杨黎提起恋爱这些事就像个纯情大小伙,腼腆的笑了笑:“再说吧,还在相亲呢,不过哥,你们会结婚吗?”   陈正很自然的点头:“会,问你南哥喜欢哪里,就去哪里结,再去旅行一段时间,回来后应该会请你们吃饭。”   杨黎:“行啊,先吃你们的喜酒。”   两个人喝了好一会儿的茶聊了许久也没见刘知南醒,反而是翻了个身,在美人塌上睡得香甜。   “好快,没几天就是过年了,哥你们要留在青桐湾过年吗?我妈叫你来我们家吃饭。”杨黎最近在忙着年前的工作,顺口问了句陈正。   陈正:“应该会,到时候问问蒋开他们。”   “行,人多热闹,咱们一起团个热闹年。”   杨黎又陪着陈正坐了会儿,闲暇时光又被电话打断了,“还说今天好不容易下午不忙呢,这又来活了,说年关前去养老院的事,我走了啊,哥。”   陈正起身去送了杨黎,转身回来时,刘知南眼睫动了动,快要醒了。   老板趴在塌下守着他,过了几分钟,刘知南终于朦朦胧胧的醒过来了。   “我睡了多久?”他的嗓音沙哑。   陈正将泥炉上一直煮着的生姜红枣雪梨茶给他倒了一杯,起身坐到他的塌前,“快三个小时了,刚刚杨黎都来坐了一会儿,刚走。”   刘知南:“我竟然一点都没听到,睡的太沉了。”   陈正问他:“好点了没有?”   刘知南嗯了声,撑起身来,“脑袋不昏昏沉沉了,身上也有劲了,我痊愈能力还行。”   陈正笑了下:“饿不饿,给你端点东西来吃?”   “不饿,你忙你的,我自己玩会儿。”   陈正确实有工作还没处理完,于是坐回了椅子上,用电脑处理事情,刘知南窝着玩了会儿手机,又打了几把王者农药,觉得一个人玩没什么意思,平时他两没什么事的时候就会双排几把,他玩射手,陈正打野,两个人经常配合去抓下路,还算默契。   没玩游戏后,刘知南抓起了盘子里的开心果开始慢慢剥,其他坚果他不怎么爱吃,就开心果会吃些。   实在没事干,他索性用开心果壳和他喝的感冒口服液的蓝色玻璃瓶一起,做成了个风铃。   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陈正抽空看他,“做的挺好,挂亭子里吧,下回带你去林子里捡松果,那个做手工也好看。”   刘知南嗯了声,自己找了地方将风铃挂了起来。   等陈正处理完工作已经下午五点过,刘知南中途陪着老板出去溜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中午吃的那碗白粥已经消耗殆尽。   陈正挑眉:“晚上喝酸萝卜老鸭汤?给你开开胃?”   刘知南:“好~”   鸭子是中午就提前泡进水里出血的,坛子里是前些时候杨婶用雪里蕻新腌的酸菜,陈正他们菜园子里拔出来的长根白萝卜也泡的正是时候。   陈正在厨房里将鸭子炒制煎香后,酸菜与酸萝卜一起炒出底料,然后挪到了砂锅里,掺入水炖煮,今天不在屋里吃饭,而是直接将砂锅端到了亭子里的泥炉上来慢炖,酸萝卜的香味与鸭香在亭子里飘散,两个人边喝茶边聊天,等着汤的火候。   傍晚的夕阳染红了天,余晖洒落进小院儿,汤煲的正是时候,刘知南和陈正布了桌碗,嘴里喝着酸辣爽口的鲜香鸭汤,享受着此时落日的美景。   酸口味的汤让刘知南胃口大开,喝了两三碗,浑身发了汗。   陈正:“出身汗,晚上裹着被子睡,明天早上起来感冒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晚上,陈正特意加了床被子,又将屋内温度调高了些,刘知南捂在被子里都感觉热。   他想要挣脱出来,却被陈正用长手长脚摁住了,“乖,捂一捂,感冒好得快。”   刘知南脸窝在他的脖颈处,“我感觉我快热死了。”   陈正嗯了声,“我怕热我不也陪着你。”   他低下头准备亲刘知南一口,刘知南往后躲了躲,“不是,我感冒呢,传染给你了怎么办?”   陈正一点都不在意,“那不正好,咱俩一起感冒,一起喝药,成双成对。”   刘知南笑骂他:“你脑子有病啊,别人都是情侣装,戴情侣表什么的,咱们两倒好,得情侣感冒,你这比楚以还恋爱脑吧。”   陈正笑:“会不会说话啊,咱俩这叫同甘共苦。”   刘知南:“来来来,你亲,我让你共苦,明儿说不定你就喜提感冒。”   陈正一点都不带虚的,低头就亲了上去,不仅亲了还伸了舌头,亲还不够他还去扒刘知南的衣服。   刘知南死摁着自己的衣服,“不是,你连病人都不放过?!”   陈正:“帮你出汗。”   说完被子一拉,就把刘知南摁到了身下。   床垫发出嘎吱声响,刘知南压不住的喘。   “我告诉你,陈正,你丫就等着感冒吧!” 第63章   第二天起来, 陈正还真就感冒了,不仅感冒了还发起了烧。   刘知南恨不得打他一顿,给人端水又拿药, “我说你就是欠的,我都说了离我远点, 真被传染了!”   陈正好几年没感过冒了, 无所谓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刘知南作势要拿枕头捂他:“行,那我现在就成全你。”   “谋杀亲夫啊,南哥。”陈正笑,嗓音都变得沙哑。   刘知南扔开枕头, “看来今天该轮着我伺候你了。”   “我还没那么虚弱, 待会儿我吃了药去跑几圈就差不多了。”陈正道。   “你都这样了, 你还想着去跑步?”刘知南皱眉。   陈正:“跑步出些汗,感冒能好的更快些。”   “出汗的方式有很多种, 又不是非要跑步。”   陈正挑眉看他, 眼神有些暧昧。   刘知南反应过来,“不是,你是不是又想歪了, 咱俩不是必须要那个运动。”   陈正直言不讳:“我想。”   刘知南面红耳赤:“不是,昨晚上才....你是不是忘了你怎么感冒了的!”   陈正:“以毒攻毒。”   刘知南:“感冒了你还不老实。”   陈正笑:“38.6度的温度, 不想感受下?”   刘知南抿了抿唇, 知道这狗男人说的什么意思。   陈正:“来不来。”他将被子掀开,露出自己精悍的腹肌, 还有精神的老二。   刘知南想的是, 我应该把被子给他盖好,连带着被角也掖好,然后下楼去给这男人熬一碗爱心白粥上来。   结果话到了嘴边, 变成了:“来。”   两个人又搞到床上去了,这一运动,就到了早上十点。   陈正出没出汗不知道,反正刘知南出汗挺多的。   家里的主厨今儿生了病,刘知南主动承担起了干家务做饭的活。   先是将卫生打扫了一遍,壁炉里的炉灰也要清理干净。   忙完一圈,刘知南学着陈正做饭那样系上围裙,“想吃什么?”   陈正坐在沙发上看他:“应该问你会做什么?”   刘知南想了想:“先给你蒸个鸡蛋羹,然后煮个水煮虾,熬个白粥,ok不ok?”   陈正点头:“挺好,营养很丰富。”   刘知南从冰箱拿了四个鸡蛋出来开始搅蛋液,虽说厨艺一直是他的软肋,如今简单的这些他还是能完成的。   陈正坐在那里享受着他的照顾,看着刘知南虽有些手忙脚乱,但还算是比以前进步了不少。   用饭的时候虽然虾煮老了些,粥也熬的清汤寡水,蒸蛋也咸了,但这都是爱!   饭吃到一半,楚以和蒋开来了。   刘知南看他们两人,“用饭了吗?要不一起吃点?”   楚以瞧了瞧他们的餐桌,“你们家这是遭遇金融危机了?”   刘知南:“怎么说?”   蒋开淡淡补充道:“你家伙食断崖式下降。”   陈正喝了一口没几粒米的粥,“今儿中午是你南哥做的饭。”   蒋开哦了一声,那就不奇怪了。   陈正看了看楚以,继续道:“我的衣服也是你南哥洗的,地板也是他拖的,亮不亮?”   楚以:“........”羡慕。   “看见我面前这盘水果没有,他洗好端我面前的。”   楚以:“.........”嫉妒。   “今早还帮我刷牙洗脸,扶弟弟上厕所。”   刘知南听的脸越来越红,咬牙道:“闭嘴,别什么事儿就逼逼出去......”   陈正坦然道:“我很享受你的照顾,这些都是爱意,我不能说出来给别人听听吗?”   楚以听的眼红,“我不想听!”   然后他看向旁边的蒋开,双眼期待:“我要是感冒了,你会给我洗脸刷牙,扶弟弟,做饭洗衣照顾我吗?”   蒋开冷冷道:“不会,我会让你自生自灭。”   他真怕他说一句可能会,这人今晚上就给自己弄感冒。   刘知南问他们两人:“来找我们是小院儿的事吗?园艺那边有问题?”   楚以伸出食指摇了摇,“是找你们去采摘园玩儿,去不去?我好不容易让蒋神跟着我出去活动活动,但他说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不想去,我只好来找你们两个电灯泡。”   刘知南:“........”   陈正:“........”   蒋开无语。   刘知南哼了声:“陈正,某人好像很不希望我们去呢。”   陈正:“是,还称我们为电灯泡。”   刘知南:“那他既然这么不想我们去,那我们一定要。”   陈正:“好。”   于是,四个人凑在一块儿出门了,中途去了杨黎家,想问他要不要参与,党的公仆,不在家,听杨婶说年前镇上组织看望三保户去了。   那就只好摘些回来给他提过来。   路上,陈正开着车,后座上楚以都快把蒋神挤到窗户上去贴着了,陈正没眼看,把后视镜调了调。   开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到采摘园了,门票一人二十,入园可以敞吃,带走价格另算。   下车后,楚以提着小红筐子就跟在蒋开屁股后面去了,刘知南和陈正习惯了,提着筐子钻进了草莓大棚里。   “吃过草莓,还没摘过。”刘知南看着满棚的草莓,鲜红饱满的果实结在草莓苗上,让人看都看不过来。   陈正:“可以在家用花盆种几棵给你玩儿,不过得防着老板。”   刘知南回头看他:“老板要下口?”   “嗯。”陈正点头,“之前在院墙边种了几根西瓜藤,结了有三个西瓜,巴掌大,好不容易等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打算去摘,早被老板啃的只剩个柄在上面挂着了。”   刘知南听的笑。   陈正看见了一颗很大的草莓,弯腰摘了起来,“闻着挺香的。”   刘知南刚想张嘴去咬,陈正手往后缩了下,“脏,吃了小心拉肚子。”   刘知南:“吃的脏不生疮。”   陈正曲起手指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下,“哪里那么多歪理,我去车里拿矿泉水给你洗洗。”   于是他返回去拿矿泉水去了,刘知南站在大棚里看着前面儿的楚以和蒋开。   别说,挺和谐的,蒋开蹲着身在摘,楚以就耐心的在旁边跟着提篮子,满眼都是眼前人。   刘知南站着看了会儿,后面传来了一声,“麻烦,能让让吗?”   他才意识到自己挡了路,连忙让开,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抱歉。”   身后的两个美女看见刘知南,羞涩的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悄悄话。   其中一个大胆些,主动返回来,对刘知南道:“帅哥,能加个微信吗?遇见了就是缘分。”   刘知南啊了一声,温和的笑了,他好久没遇见要联系方式的场面了,好像最后一次还是工作的时候,手下有位女同事曾向他表白过心意。   “不可以,他男朋友不同意。”陈正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刘知南无奈的笑了笑,“听见了吧,男朋友要吃醋。”   话说到这里,女生也明白了,吐了吐舌头,笑道:“帅哥,你男朋友也挺帅,祝福你们。”   刘知南:“谢谢。”   女生走后,刘知南转身看陈正。   陈正上前揉了下他的头发,“我才走了没十分钟吧,南哥。”   刘知南耸了耸肩,“没办法,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挺抢手。”   陈正:“幸好我抢到了。”   刘知南眨了眨眼:“祝贺你,挺幸运。”   陈正去向采摘园的人借了一个塑料食品袋,往里面倒了两瓶矿泉水,将草莓丢进去,也能洗一洗。   刚摘下来的草莓入口香甜,果香浓郁,粉色的汁水顺着舌尖流下,陈正提着袋子又扯了纸给人擦嘴。   刘知南喂了一个给陈正:“好吃,待会儿给杨婶杨黎他们提些回去。”   陈正尝了尝:“是不错,甜,就是草莓屁股有点微酸。”   刘知南埋头捡着大的摘,陈正就在后面给他洗,时不时喂上他一颗。   待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两个人从草莓棚里出来,蒋开和楚以也跟在后面出来了。   楚以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个保温杯,“喝点水,蒋神,你瞧瞧你多久没喝水了,嘴唇都干了。”   蒋开在前面儿提着一棵草莓苗在低头思考,没理他。   刘知南抬了抬下巴,问楚以:“干嘛呢你们两。”   楚以叹了口气,“带他来摘草莓,结果他盯着草莓苗不放,说这草莓苗叶子边缘发黑发焦,可能是土壤EC值过高,要去找老板聊聊。”   刘知南笑:“蒋神的职业病犯了,学农业的嘛。”   陈正:“他只要遇见自己领域的事,就会全身心投入,我们等着就是。”   楚以挑唇笑了下:“他的每一面我都好爱~”   刘知南拉住陈正:“快走,别被恋爱脑传染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蒋开回来了。   “老板说,给我们免单。”   蒋开帮他解决了大棚草莓苗的病害土壤问题,他这个专业大神让采摘园老板遇上了,拉着还问了不少问题,于是热情的说给他们都免单,走的时候想带多少就带多少走。   刘知南乐了:“跟着蒋神有饭吃,还有霸王餐吃。”   楚以鼓掌:“你好强,我好爱~”   蒋开抽了抽嘴角,转身走人。 第64章   摘完草莓出来, 天还早,反正也是出来了,陈正问几人:“回去还是再找点事做?”   刘知南看他:“你的感冒好些没有?要不回去休息吧。”   陈正摇头:“好的差不多了, 就差再出点汗了。”   刘知南一顿,想起了早上的那场出汗运动。   楚以蒋开才听不懂他们两个的暗语, 楚以突然问:“想不想去滑雪?”   刘知南:“现在?”   楚以笑了笑:“就现在, 出去玩最快乐的点是什么?是说走就走的这份自由随性。”   陈正挑眉:“最近的滑雪场离这里有三个小时车程。”   楚以看他们:“轮流开,三个小时车程,又不是三千公里,不是吗?”   他这么一说, 陈正刘知南的心里竟真的有些蠢蠢欲动。   蒋开抿了下唇, “你们去, 我就去。”作为朋友,他不能扫兴。   “那就...”刘知南看了其他人一眼。   陈正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出发。”   四个人立即上车, 越野车向南一路行驶, 迎着风。   这种说走就走,自由的畅快,无与伦比。   路上, 刘知南替换了陈正开车,他以前的车是辆代步小轿车, 头一次开这种高底盘的越野车, 视野一下变高了许多。   陈正坐在副驾驶看他,“开不惯?”   刘知南嗯了声, “不妨事, 我有8年驾龄,技术还不错。”   陈正笑了下,觉得他开车的样子还挺帅, “那咱们后面换辆车?喜欢什么车?”   刘知南打了下方向盘,“suv,你别买,等我赚钱了给咱们换。”   陈正很乐意吃这个软饭,“行,那到时候买辆好的。”   楚以在后排座上问身旁的蒋开:“你喜欢什么车?我赚钱了也给你买。”   蒋开抿唇,冷声道:“我银行卡的数字应该比你多。”   楚以笑:“那哥哥给我买好不好。”   刘知南陈正:真不要脸啊。   到滑雪场的时候,快下午四点,滑雪的人还是挺多的。   刘知南没滑过雪,陈正建议他滑双板,单板对他有些难度。   陈正是这方面的熟手,直接选了单板,一身滑雪装扮下来,整个人又高又帅。   怕刘知南摔,还特意买了三只乌龟玩偶,一只垫他屁股下,两只护着膝盖。   滑雪是个高难度运动,刘知南踩着双板没走两步就坐地上了,幸好乌龟坐垫缓冲了下,不疼。   陈正一个单板noliie360动作,直接滑到了刘知南面前,“摔疼没?”   刘知南摇头:“垫了下,不疼,我平衡力不是很好,滑雪就更有难度了。”   陈正伸出手拉起他,“我教你,学不学?”   刘知南点头:“学啊,陈老师,不过我觉得单板好像更帅一点,我试试呗。”   陈正想着反正自己在边上看着,也不怕,于是又去给刘知南换成了单板,两个人踩着单板面对面牵着手滑。   刘知南笑:“我突然想到一个词,比翼双飞。”   陈正:“认真点,滑雪一不留神就摔倒,骨折是常事。”   “你滑这么厉害,也摔过?”   陈正点头:“摔,那会儿没少摔,滑雪就是在摔里学会。”   刘知南撇嘴:“我就体验一下,我怕疼,还是不学了。”   陈正稳稳的扶着人:“放心,让你摔不了。”   话音刚落,后面一个初学者的年轻男生就摔倒了,一路铲了过来。   陈正见了,反应极快的一把拦腰搂住刘知南,将人公主抱了起来,踩着单板帅气的往前滑了一段距离。   刘知南勾着陈正的脖子,体验了一把滑雪的刺激,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好刺激!”   陈正勾唇笑了下:“那你搂好了,我抱着你滑下去。”   初学者的赛道,不难,陈正能轻松的抱着人从顶滑下赛道。   刘知南紧紧的搂着陈正的脖子,刺激的喊了几声,雪与冷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直到陈正停在了赛道下,他才回过神来。   陈正将人放在地上,刘知南摁着他的后脑勺垫起了脚尖,亲了他一口,“哥,再来一次!”   “行吧。”美人计对陈正十分管用,他又将人抱了起来。   这边的两个人玩的缠缠绵绵黏黏糊糊。   那边的蒋开换好了滑雪装备,没等楚以出来,自己就抱着滑雪板出去了。   他没下滑雪场,找了场地边上的露台咖啡躲清闲,慢慢喝着咖啡注视着滑雪场里的男男女女。   过了一会儿,蒋开从露台栏杆处俯瞰着下面的楚以从休息室出来后,溜达着找了自己一圈儿也没找见。   他的嘴唇不经意的勾出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这是他鲜少出现的作弄心态。   楚以围着场地找了圈没见着人,于是返回屋里拿板子去了。   蒋开靠在栏杆上,望着雪白的赛道想起了其他事。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楚以踩着单板从休息室滑出来了,他一路八字刻滑,溅起雪烟,动作干脆利落,引得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他。   楚以是这方面的大神,在赛道上如鱼得水,一身黑色装扮,身形高挑,酷帅的脸再戴上宽大的滑雪镜,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极帅的滑雪高手。   一个高难度的踩板大反跳,引得人群爆发出哇的一声。   蒋开回过神,垂眸向下一看,就看到了赛道上炫技的楚以。   楚以滑的是高级赛道,坡度陡,平台高度落差很大,踩着单板的他如御剑飞行这,般难度的赛道,楚以轻松换刃不说,甚至途中还单手摸地,整个人倒立了起来,随后更是来了360度的空翻。   赞叹的不只是滑雪场里的人,露台上的蒋开睫毛微颤,心里也不知为何有些脱缰。   从赛道滑下来后,有几个学滑雪的女生围了过去,以为楚以是这里的教练。   “可以跟你学滑雪吗?我看你比其他教练的技术都好。”   楚以将滑雪镜取到头顶,笑了笑:“我不是教练,我来玩儿的。”   “那能教教我们吗,我们就想学几个简单动作拍照发朋友圈。”   楚以挑眉,看到人群的身后终于冒出了那道身影,眸子堆满了笑,立即举手喊了一声:“蒋神!”   女孩子们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白色滑雪服的男人站在后面,面容清冷。   楚以:“美女们,身后的那位是我的男神,是不是很帅?”   女生们:“.........”   楚以:“我刚刚炫了一大圈技,可算把人哄出来了,我去了啊。”   女生们捂嘴笑:“帅哥你加油啊。”   楚以比了个OK,踩着滑雪板到了蒋开面前,“去哪儿了?半天没见着人。”   蒋开看了他一眼:“喝咖啡。”   楚以:“喝什么咖啡,来滑雪场了,就要玩儿,我教你滑雪?”   蒋开抿了下唇,转身要走:“这里的赛道危险不适合我,我去找陈正他们。”   楚以一把拽住他的手,笑道:“人家两口子在那边玩的高兴,南哥一直都挂在正哥身上,咱就不去打扰别人了吧。”   蒋开听了,抬起眼远远就看见了抱着刘知南滑雪的陈正,一时没说话。   楚以挑了下眉,趁人不注意,直接从身后将蒋开抱了起来,仗着蒋开不会滑雪,举步维艰,雪地里他有绝对的主动权。   蒋开微蹙眉头:“放我下来。”   楚以好不容易抱到人,才不肯松手,将蒋开额头上的滑雪镜往下一挪,遮住他上半张脸,然后踩着脚下的单板,就开始往赛道下滑。   这可是高级赛道,蒋开不敢轻举妄动,楚以的声音夹着风在他耳边说:“搂我脖子啊,不然咱们两待会儿要摔沟里去,说不定都得摔散架了。”   蒋开脸色苍白:“那你还要这么做。”   楚以笑:“可以肯定的是,摔倒落地的时候,我一定会垫在你的下面。”   蒋开唇线抿了抿,没说话,手缓缓搂上了楚以的脖子。   陈正和刘知南玩的浑身出汗,累了后开始找另外两个人。   刘知南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挑了挑下巴,“我要是没看错的话,那搂的比咱俩还紧的两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小伙伴。”   陈正站在刘知南的边上抬眼看去,点了点头:“可不就是,我也算是开了眼了,他蒋开还能跟人这样玩儿。”   刘知南噗嗤笑了一下:“哎,你说楚以那玩意儿把咱们费劲吧啦弄来玩儿,是不是就打着这主意呢,你说他每天脑子里那么多勾引蒋神的方法,他累不累啊。”   陈正:“但他可不就快得逞了么,年纪不大,本事挺厉害。”   刘知南喝了口咖啡:“要不,你带我去高级道玩玩,哥,再来一次?”   陈正看他,“你怎么从来不在床上说这话?”   刘知南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脸色微红:“不是,正哥,你零帧起手啊!”   陈正笑:“走吧,抱你也去体验一下。”   结果两个人下了高级道,反而没见到楚以和蒋开了。   赛道边的林子里,楚以将人抵在树上,凑近了问:“蒋神,我能亲你吗?”   蒋开唇红齿白,眼镜也被他拿走了,一双瑞凤眼迷离不清,“不能。”   楚以又凑近了些,鼻尖与他的相抵,灼热的气息扑在蒋开的脸颊上。   “那就当我没问。”   蒋开:“........”   说完,楚以就亲下来了,蒋开微侧过脸,还是没躲过他的唇。   他的唇有些微凉,楚以的唇很滚烫,亲的很是小心翼翼,但也没妨碍他后面把舌头强伸了进来。   蒋开微侧的脸还是转了回去,接受了自己初吻丢失的现实。 第65章   回去的路上, 换成了楚以开车,他潇洒的打着方向盘,从上车开始嘴里就哼着歌, 歌曲从中文到英文,再到韩文日语, 最后连印度语都整了几句。   刘知南坐在后排上, 揉着太阳穴求饶:“求你了,闭嘴歇会儿吧,我脑袋都要听炸了。”   副驾驶的陈正从储物盒里掏出了几百年前扔的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点燃, 然后塞到了楚以的嘴里叼着。   楚以吸了一口, 降下车窗朝外面吐了一口青色烟雾, 修长的右手指间夹着烟,“爽!”   说完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闭眼养神的蒋开, 心情更嘚瑟了。   蒋开面容清冷白净, 一张薄唇比平时红了几分。   刘知南还以为楚以是今天抱到了蒋开,才这么嘚瑟,殊不知人家已经偷偷上垒了。   到家的时候差十分钟就到凌晨十二点, 车开到陈正家院子后,楚以和蒋开要走回去。   陈正:“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楚以拒绝:“不了, 我们两走着回去, 你看天上的星星多好看,夜晚漫步岂不是挺浪漫, 正好消食了, 走了啊。”   说完,楚以就去追前面已经走了的蒋开。   人走后,陈正去关了院门, 刘知南站在树下悠悠道:“我要是脑子没坏没记错的话,咱们好像没吃晚饭吧,消哪门子的食。”   因为时间不早了,所以他们几人从滑雪场走的时候没在那里吃晚饭,本来打算在高速路上的服务区吃一口,结果楚以这个疯狗不知道在兴奋什么,一路踩着油门顶着限速的最高时速,直接飚了回来。   根本不给他们开口说要在服务区吃饭的机会。   陈正听了后,笑了笑:“饿了?那南哥想吃什么?”   刘知南揉着肚子,一路上喝了两瓶水,肚里全是水:“什么都行,饿的肚子瘪。”   陈正回厨房去翻了翻冰箱,里面有前两天他包的小馄饨,回头问刘知南,“做小馄饨行吗?这个快,晚上吃了也好消化。”   刘知南嗯了声,“可以哒,多放虾皮。”   “知道了。”陈正转身从保鲜室里拿了瓶牛奶出来,先给他热了杯A2牛奶,让刘知南先喝着垫垫胃。   老板也是饿的直摇尾巴,刘知南去狗粮架那边给老板配了餐加了粮后,才回来坐在餐桌边捧着杯热牛奶喝。   凌晨的灯光下,锅里冒着水汽,陈正端着杯方形玻璃杯,里面是刚做的咖啡,喝了两口,边低着头搅着锅里的馄饨,刘知南喝完牛奶后打了个哈欠,睡意来袭。   陈正侧目看他:“累了?”   刘知南点点头:“今儿运动量不小,又是摘草莓又是滑雪。”   “吃完就去睡,不早了。”   “嗯,想念大床。”   两碗热气腾腾的海味馄饨端上桌,香味飘散进刘知南的鼻子里,葱花飘在泛着油花的汤面。   刘知南总觉得陈正做的馄饨比外面的还鲜还好吃。   陈正递给他瓷勺,告诉他配方:“猪油,生抽调底,加了白胡椒粉,紫菜还有虾皮,涪陵榨菜丁,还有切成细丝儿的蛋皮丝,最后是一把葱花,冲入半碗煮馄饨的热汤。”   “馄饨是葱姜蒜调出的肉馅儿,要用温水,还得放几个蛋清,吃起来才会Q弹滑口,水开下锅后,等一小会儿,半碗凉水下锅,重新沸腾一分钟后捞起,此时的馄饨火候刚刚好。”   刘知南莫名想起了他刚来这边的时候在客运站边上吃的那口灌汤包,“这里的第一口食物就惊艳到了我。”   陈正:“灌汤包不难做,想吃随时都能给你做,等开春野菜冒头了,给你做包子,那才是季节限定的包子。”   刘知南吃了一个馄饨,边笑:“还要季节限定?”   “春笋长出第一茬,用它,加上腊肉丁,笋丁腊肉包,用嫩尖香椿炒鸡蛋,香椿鸡蛋包,最嫩的荠菜加上鲜扇贝丁,荠菜包,到时候每天早上换一样口味的包子吃。”   刘知南听的心痒,“好想到春天啊。”   “快了,明儿立春,再过不了几天,天气就暖和起来,地里的野菜山上的蕨菜就冒头了。”   “嗯,现在还是吃我的小馄饨吧。”   深夜的馄饨最暖胃,刘知南用勺子吃着皮薄馅大的馄饨,一口肉一口汤,还配有一碟辣萝卜丁。   “萝卜丁好脆,又麻又辣,不咸口,你买的?”刘知南筷子连夹了两下。   陈正吃的快,碗里的馄饨下了半碗,他边吃边回道:“不是,外面的味道没这好,王爷爷给了一罐,他爷爷那辈开过咸菜铺子,他学的这手萝卜丁外面吃不到,前阵子他不是从地里起了不少萝卜么。”   刘知南嚼的咔嚓响,“是,咱不还拖着板车去帮忙拉了嘛,用那些萝卜做的?”   “嗯,王老爷子说做萝卜丁得用他种的那种长条萝卜,还不能老了,然后加芝麻粉,青花椒面儿,鸡精这些腌制,最后用的红油辣椒才是独制,也就是他老了,每年就做两罐子了。”   刘知南:“两罐还给咱们一罐,以后咱们再多去帮忙。”   陈正嗯了一声,两个人边聊边吃,吃到了凌晨一点半。   *   第二天起来就是立春,今年的立春在除夕前,院子里的草坪里已经长出了紫花地丁和阿拉伯婆婆纳。   陈正早上浇花的时候本来打算除草时拔了的,刘知南刷着牙凑过去看,“别啊,瞧着好看,生机勃勃的。”   陈正便没铲,留着了。   今天天晴,两个人将冬天的被子晒到了院子外面去,才坐到餐桌前吃早饭。   早上的时候他们两个在杨黎上班前去了一躺杨家,送昨天带回来的草莓,杨婶昨天推了豆花,非要给两人带一盆回来,说早上吃豆腐脑香。   他们两人回来便将这豆腐脑端上桌做成了早餐。   刘知南上次在杨黎家吃过辣的豆腐脑,还是偏爱吃咸口,陈正便用木耳丝煮开加了生抽耗油,水淀粉,淋了鸡蛋液后用紫菜虾皮做了料汁,淋在豆腐脑上。   他自己则还是用辣椒油,酱油醋咸菜等调了碗辣口的豆腐脑。   一人一碗豆腐脑,桌上还放着一盘牛肉馅饼,一盘纸皮烧麦,刘知南边喝着豆腐脑边听着音响里的今日趣闻。   陈正给他剥了个茶叶蛋递了过来,“马上就是过年了,咱们家要添置些什么?”   刘知南想了想:“咱们就两个人也没什么讲究了吧,这样,咱们两每人买身新衣服算了。”   陈正笑:“还小吗,过年还要穿新衣服。”   刘知南:“小时候我过年就盼着穿新衣服有年我妈还给我买了双黑色小皮鞋,洋气的很,我就天天偷偷拿出来穿一下,就盼着过年。”   陈正点头:“行,给你买新衣服,多买几套,从年前穿到年尾,天天换新的。”   刘知南:“青桐湾让放烟花吗?”   陈正:“让,这里平时不怎么放烟花爆竹,就过年的时候老百姓爱热闹会放一些,没烟花年味不浓,就一直没禁。”   刘知南高兴道:“那年前咱们买一堆烟花回来,年三十的时候,咱俩就在院子里放烟花看。”   “好。”   前些天说到要去镇上收旧家具,今儿正好有空,两个人找了张大纸板,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收旧家具。   骑着自行车到了青桐湾的镇口,将纸板往地上一立,刘知南坐在旁边的黄桷树下,笑道:“正哥喊一声呗,我看别人都要喊,收冰箱电视,旧手机。”   陈正插着腰挑了挑眉,才不嫌丢人,扯起嗓门就喊了:“收旧家具,越老越好的旧家具~~”   刘知南眯着眼睛笑,明明就是他的破主意,“正哥加油!”   今日青桐湾逢集,路过的人多,还真有几个背着背篓的老人家上来问,刘知南拍了拍屁股的灰,赶忙起来干正事儿。   “旧家具?多旧的算啊?”一个阿奶问道。   刘知南笑:“不一定要多久,就是看款式,要是款式好看,我们都收。”   阿奶笑了笑:“我年轻结婚的时候,娘家给我陪嫁了两只大箱子,现在还亮着呢,我就是瞧着用不上了,以后我走了估计就要扔了,你们要是收,我就出给你们。”   阿奶陪嫁时候的箱子,七十年代的东西了,刘知南点头:“行,阿奶你给留个地址,下午我们去你家看。”   “yun村一组,陈qun。”   刘知南写字的笔停住了,“允许的允?”   阿奶:“yun远的yun嘛。”   刘知南:“.........”   陈正转头笑:“永。”   刘知南:“陈qun,群众的群是吗?”   阿奶啧了一声,有点着急,“王字旁的qun。”   陈正:“琼。”   刘知南:“.........”   另外一位阿奶凑上来:“小伙子,我家有个老物件儿,我爷爷辈那时候就有了,要么?”   刘知南星星眼,阿奶的爷爷辈,那不得明清时期?!   “阿奶,是个什么老物件儿?”   阿奶回:“猪食槽,老大一块儿石头打的,再过一百年都用不坏!”   刘知南:“........”   陈正在一旁看的忍不住乐。 第66章   下午的时候, 陈正和刘知南吃了午饭就出门了。   依着早上那几个老人家给的地址,挨着上门去看。   刘知南坐在副驾驶上,笑着看陈正:“咱们两个像不像下村去寻宝的古董贩子?”   陈正:“民间有些东西是真好东西, 指不定这些老人家的家具是你想要的。”   刘知南看着田野里吃草的老黄牛,和一群山羊, 点了点头:“那我肯定给个好价, 带回去好好养着不糟蹋了。”   先去的一家就是那位yun村阿奶,她家住在村路边的高坡上,要上十几节阶梯才到她家大门儿。   泥土垦出来的阶梯上用大石头铺垫着,野花从石头下生长出来, 开在阶梯下, 紫花地丁, 酸浆草,旋覆花, 一年蓬, 各色掺杂着。   刘知南站在阶梯下,静静的看了会儿,用手机拍下来发给了楚以。   “这有没有一种一路生花的意思?”   陈正点点头:“好看。”   “感谢阿奶家给的启发, 咱们小院儿采纳了。”   走上阶梯后,刘知南敲响了阿奶家的院门, 这是一个老院子, 木式搭建,黑瓦高梁, 大门还是两扇木板门, 连门锁都是以前的铁链加个小锁。   这样的门锁,别人能一眼看出主人在不在家。   阿奶在院子里缝衣裳,看见上午的两个年轻人来了, 热情迎接,叫刘知南陈正院里坐。   院子里很干净,青石板铺的院坝,放了一张桌子几把竹圈椅,还有中庭一个青石大水缸,用来储水,旁边堆放着十几盆花草,算的上是一个好看雅致的小院儿了。   刘知南夸赞道:“阿奶的院子好看,花也种的好。”   阿奶给人端了两杯茶水出来,笑的皱纹叠起:“阿奶年轻的时候也是大城里的人,家里养兰花,后面知青下乡才来这儿的,结了婚就回不去了。”   陈正和刘知南接过后礼貌道了谢,让阿奶带着去看她的箱子,屋里有些昏暗,阿奶开了灯,卧室的墙角用花布遮着两只大箱子。   “我都不怎么舍得用,结果现在我的娃儿们还看不上这种,不肯要。”阿奶说着去揭了箱子的布。   刘知南看清楚了,是两个朱红色的大箱子,上面的铜扣铜锁都是黄澄澄新崭崭的。   “阿奶,我能摸摸吗?”   “摸,你们要是瞧得上就拖走好了。”   刘知南上去摸了摸,质地很好,是老式刷了桐油的箱子,那年代这种箱子可不好找,首先是要刷桐油后反复阴干几次,再打磨,这种箱子做出来,防水防虫,不褪色。   “好东西,阿奶家是个大户。”刘知南笑。   阿奶:“瞧得起那就卖给你们了,这物件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放你们那儿还能存着。”   陈正给了个价,老人家也很是满意,直念叨:“结婚的时候做陪嫁风光了一回,老了老了还能给我添笔养老钱。”   刘知南提议:“给阿奶和你的箱子拍个照片吧,到时候打印出来你留着看。”   阿奶很少拍照,还特地去换了身衣服梳了头,刘知南认真的给阿奶和箱子拍了照片,去镇上打印出来后给她送过来,走的时候阿奶很高兴。   从院子里出来后,刘知南感叹,“要不是知青下乡,阿奶生活的更好吧。”   陈正:“各有各的活法吧,如今老人家可能更习惯待在这里了。”   后面又去了几家,收到了书箱柜,矮脚衣柜,还有大红酸枝百宝柜,最让刘知南开眼的是他们去的最后一家。   那个阿奶结婚时,老母亲给她的陪嫁,是一个螺钿彩绘柜,上面是彩绘的喜上枝头,通体髹漆,边框镶嵌螺钿。   刘知南连声说了两三句乖乖,就差趴上去盯着看了。   陈正见他特别喜欢,跟阿奶商量了好一会儿,央着阿奶卖给了他们,她后面要跟着儿子去城里了,柜子不好带,房间也搁不下,于是就同意了,陈正给了不低的价格。   走的时候,阿奶家的猫在院子里晒太阳,远远看去,浮着一团银光。   刘知南走近了些去看它,猫不怕人,还懒洋洋的蜷在地上,是一只纯白长毛的山东狮子猫,还是个蓝黄鸳鸯眼,属实好看。   阿奶站在屋檐下朝他们道:“把猫也带走吧。”   刘知南啊了一声,“送我们了?”   阿奶:“它平时躲着人,见了你们没躲,那你们就捡回去,回头我进城了也没人顾它。”   刘知南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它的脑袋,“买一送一,我们赚大发了啊,正哥。”   陈正笑:“老板有小伙伴了。”   联系了一辆货车来拉他们看上的旧家具,刘知南和陈正抱着那只猫就回了。   到家的时候,老板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对这个刚到家的新成员一脸防备。   狮子猫高冷的看了它一眼,没搭理它,刘知南和陈正找了水盆,给它细细梳理了毛发,打结的毛发被清洗后,长毛飘逸,配上鸳鸯眼,属实是只仙猫。   刘知南没忍住,抱着猫就是一顿猛吸,“太帅了吧!”   老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宠,跑过来蹭刘知南的脚腕,刘知南搂着老板的狗头,介绍道:“它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了,你不许吓它,对了,陈正,咱给它起个什么名儿。”   陈正:“阿奶叫它什么?”   “咪咪。”   陈正:“........”还真是好名字,他看着刘知南道:“你给它起一个。”   “伊丽莎。”   陈正:“这么洋气?”   刘知南:“因为它白。”他又觉得不是很顺口,“你起吧,你是起名鬼才,老板的名字就很生动形象。”   当初自己就是被他的创意逗乐了。   “那叫白富美?”   刘知南乐了,点头:“那就叫它白富美。”   好家伙,家里的狗叫老板,猫叫白富美。   白富美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名字,甚至在刘知南叫它的时候还喵了一声。   家里现在两人一狗一猫,标准的四口之家。   给白富美添置了猫窝,猫碗后,让它自己去熟悉这个小院儿,老板跟在后面,远远的嗅着猫的气味。   刘知南:“老板不会咬它吧。”   陈正摇头:“老板性情温顺,不会,而且,它不一定能打的过白富美。”   猫比狗要灵活许多,一般都是狗被猫欺负。   刘知南笑了笑:“可惜老板是个太监了,不然咱们再给它养个媳妇儿。”   陈正切了橙子,准备用料理机榨果汁,边笑道:“曾经它也辉煌过,在外面有过三宫六院。”   料理机轰隆作响,刘知南看着果肉榨出澄黄的汁水,“今天选的家具我很满意,后面等楚以那边的园艺完工,就能把这些搬进院里,我来布置软装,我找人做了好些荷缸,还有陶瓶儿,配上一定好看。”   陈正将果汁倒进高脚玻璃杯里递了过来:“那个螺钿柜呢?你好像很喜欢。”   刘知南喝了一口,“那个留着吧,放在咱们家里,我挺喜欢的,我外婆曾经有个差不多的柜子,不是螺钿的,就普普通通的喜上枝头的彩绘柜,但用料好,只不过后来为了贴补家用就买了,再也找不见了。”   陈正嗯了声:“那就留着。”说完,他默了两秒,问:“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看看你的妈妈和外婆?”   刘知南盯着他漆黑的眸子,想了想,“小院儿开业后吧,我带你去看看她们,告诉她们我和你要结婚了,以后我就又有家了,然后咱们去领证?”   陈正点头:“好,忙完小院儿的事,把事情托给蒋开和楚以,我们就去。”   商量好其他事情,时间也来到了傍晚黄昏,今天的夕阳格外好看,火烧云烧红了半边天,整个青桐湾都笼罩在一层橘色金光中。   昨天提到了灌汤包,陈正说不如今天出去吃,镇上有家面摊好吃,两人难得的没在家做饭,踩着夕阳的余晖绕着青桐湾的村道走了半圈,去了镇上的青石桥头边。   一个小摊,在冬日里冒着滚滚烟气,陈正说道:“镇上李阿伯,这个摊儿摆了二十多年了,我小时候吃了不少,回来后我一个人的时候也常来吃。”   刘知南看着那个面摊儿,棚边吊着一个白色纸板,红笔写着一两六元,二两七元,大碗九元。   “好有人间烟火气啊。”   陈正拉着他走到面摊,摊子小,除开正在冒热气的面锅,就只摆了三张小桌子。   李阿伯在洗香葱,看见了陈正两人,笑道:“两小子,吃面么?”   陈正坐在小板凳上问:“李伯,今儿有什么面臊子?”   “老三样,红烧牛肉,泡椒鸡杂,榨菜肉丝儿,不过今儿我买到豆腐了,还剩了两块儿,能给做豆腐。”   陈正笑了下:“那赶上了,来两份豆腐盖浇面。”   “好嘞,等着吧。”   刘知南第一次听说豆腐还能盖浇面条的,“怎么个吃法?”   陈正:“李伯的独家口味儿,有时候是双椒牛肉,有时候是火爆腰肝,今儿碰上豆腐了,就是用新鲜豆腐现做麻婆豆腐,然后盖在面条上。”   刘知南听着就觉得不错,“那我要大碗的。”   陈正:“李伯知道。”   旁边正在开火的李阿伯笑道:“每次正小子来吃面都是要大碗,他没出去前,几乎天天中午都来,那会儿他才十一二岁,长身体的时候,一顿吃个两大碗。”   陈正:“你还老是给我烫碗青菜叶子,说不能光吃面,蔬菜还是得吃,我那时候不爱吃,你非要我吃。”   李阿伯笑了笑,眼珠子有些浑浊了,身体也佝偻了不少,“你们长大了,我这卖面的也老咯。”   刘知南笑道:“李伯,陈正现在做饭可好吃了,他和我搞了个小院儿,以后你也来尝尝我们年轻人的手艺呗。”   “我知道,村上的人还来找我咯,说要用到我家的地,集体承包给了你们搞什么园子种植,一年给几千块钱嘞,比种地强!”   陈正和刘知南听了心里也高兴,老人家辛苦种地,一年可能就回本个种子肥料钱,如今在家坐着就能有钱拿,这就是他们小院儿在青桐湾的意义,未来青桐湾还会更好。   面摊上煤气罐的火大,现炒的豆腐很快就好了,刘知南闻到了豆腐的香气。   李伯从面锅里捞起面条,将炒好的豆腐往上一浇,端了过来。   “赶紧搅一搅,让面条和豆腐搅拌到一块儿。”   刘知南和陈正从筷筒里拿了筷子,现炒的麻婆豆腐,撒上了一层的花椒面,勾了芡儿的缘故,汤汁粘稠,被筷子一搅,每根面条都裹满香香辣辣的酱汁,再加上肉末和豆腐的口感,滑滑嫩嫩,拌面一绝。   “绝了!”刘知南吃的嘴唇泛光。   陈正扯了纸给人擦嘴角。   李阿伯高兴道:“给,煎了两个蛋,我自家的老母鸡下的,还是双黄蛋,要是你们读书的时候吃了这个双黄蛋,指不定考试考一百分!”   刘知南笑,给阿伯科普:“阿伯,我们读书的时候一科的满分是150,90才及格。”   李阿伯:“.........” 第67章   青桐湾的太阳升又落。   转眼就到了年跟前, 过年那天,青桐湾组织了写对联的活动,刘知南和陈正刚好去镇上采买东西回来, 索性就一起去赶热闹。   青桐湾老人多,又有养老院, 平时一群人坐在榕树下练毛笔字儿, 日积月累下来,还真有一批毛笔字写的很出彩的老人。   红色底纸上一个龙飞凤舞的福字跃然纸上,刘知南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爷爷, 你这字写的真好。”   握着毛笔的爷爷又拿来了几张长条纸, 高兴道:“再写个对联给你们, 要什么寓意的?”   刘知南想了想,“就写吃饱喝足万事不愁, 猫好狗好人畜兴旺, 横批快乐一家。”   他的话一出,老爷子皱眉头,“哪有这样的对联, 胡闹。”   陈正听的乐,他一贯顺着刘知南的小顽皮, 于是笑道:“他爱这样写, 老爷子你就这样给他写吧,反正都是贴我家门上的。”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还是提笔给写了。   拿着对联的刘知南很是满意, “待会儿回家去就给贴上,这种对联多直白啊,让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快乐一家。”   陈正笑:“行, 贴上,再把狗窝猫窝都贴上。”   刘知南被他这么一说,倒想起来了,“对,还得给老板和白富美要一副,老板的就写狗富贵,互相旺,都旺,白富美的就写,猫也旺,人也旺,喵喵。”说着,转身又挤回人群里要字儿去了。   陈正在后面眯着眼睛笑,看着刚刚那个老爷子听了差点没把毛笔砸刘知南的头上。   这个活动是杨黎他们牵头组织的,杨黎提着一堆的对联纸过来,看着那位来他们镇养老的德艺双馨老艺术家被气的要跳脚。   凑过来问:“正哥,南哥说什么了?瞧把老爷子气的。”   陈正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南哥要人给写他那狗屁不通的对联。”   杨黎:“你就惯着他吧,门上贴他想的那副对联,正哥你不怕别人笑啊。”   陈正挑了挑眉:“我觉得写的很好啊。”   杨黎:“........”   过了会儿,刘知南拿着对联回来了,“老爷子人好,还是给我写了。”   陈正接过他手上的对联,两人往家走。   “年夜饭想吃什么?”陈正问。   刘知南:“做个鱼,年年有余。”   “嗯。”   “做个鸡,大吉大利。”   “好。”   刘知南眨了眨眼,忽然凑上来,“做个爱,恩恩爱爱。”   陈正听的眸子一眯,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笑,“行。”   刘知南皮完了,又拉回正事儿,“叫蒋开楚以来我们院儿一起过吧,人多热闹,大家一起守岁。”   陈正点头,“那就再加两个菜。”   回到家,老板和白富美一狗一猫,各蹲在院门口的一边,看的刘知南觉得有些和谐又有些搞笑。   家里的餐桌上已经堆了好些东西,巧克力,糖果,炒货,还有啤酒饮料,乍一看,有些年味儿了。   刘知南剥了一个酒心巧克力吃进嘴里,“你煮面粉做什么?”   他看着陈正拿了小铁锅出来开始搅面粉。   陈正:“熬浆糊,待会儿贴你那对联,你的灯笼挂哪儿?”   镇上到处都是卖红灯笼对联的,刘知南就去买了好些灯笼回来,说挂着有年味儿。   刘知南剥了一个花生牛扎糖喂进陈正的嘴里:“大的挂院子门口,小的挂院儿里树上。”   两个人吃了午饭,就开始贴对联挂灯笼,村里有好些人家都挂的那种会转的五彩灯笼,刘知南和陈正实在是欣赏不来,还是挂传统的红灯笼顺眼些。   陈正踩在凳子上,刘知南在下面递对联,仰头看着他,“歪了点,向左边一些,嗯嗯,差不多了。”   老板和白富美好奇的蹲在他的脚边,一同看陈正贴对联。   对联一贴,年味就浓了,刘知南满意的笑道:“哎,我都记不得我上回贴对联是几年前了。”   陈正和他并肩站在院门口,面对着刚贴好的大红对联。   听刘知南说着:“以前一个人过年也没什么意思,贴不贴对联就更不重要了,银行,超市,营业厅这些都会送过年的对联,我好像拆都没拆过,就给扔到杂物间了。”   陈正握住了他的手,“以后咱们两年年贴。”   刘知南:“有家了,可不就得贴么,四口之家呢。”   陈正笑了笑:“是。”   两个人又去了院子里,将山茶花挂了满树的灯笼,连老板和白富美都没躲掉。   老板穿上了红毛衣,白富美戴上了红围巾,用陈正的话说,鬼来了他家,脑门儿上都得贴张福字走。   刘知南:“陈正,我给你买的红裤衩你穿没?今儿过年呢。”   陈正:“穿了。”   刘知南戴着顶红色毛线帽坐在沙发上斜眼看他,“你给我看看。”   陈正:“真穿了。”   刘知南一脸不信,“我刚刚看见我给你买的红袜子都还在床头上呢。”   说着就要起身来拽陈正的裤子。   陈正一脸无奈,“你说说吧,又是从哪儿买的?”   刘知南眨眨眼:“pdd啊,我想着就过年穿穿,也没必要买牌子货了。”   陈正气笑了,“昨儿个我想着提前洗洗,结果怎么着,一下水,褪色褪的满水池都红了,我要是真给穿了,我下面的毛都能染个红发。”   刘知南:“卧槽你不早说,我帽子跟那家一块儿买的!”他连忙把帽子取下来。   陈正笑:“又不是绿帽子怕什么。”   刘知南杵在镜子前认真看自己的头发,幸好只是头皮有点点被染成了红色,他叹了口气儿。   陈正刚想开口说给他重新买一顶就好了。   结果,刘知南痛惜道:“给好评给早了,早知道我就不贪那五块钱的好评返现了啊!”   陈正:“.........”   下午时分,蒋开来了,来的时候刘知南在餐桌边上帮着和面,陈正拿着筷子在炸肉丸子,旁边的天妇罗,炸春卷,炸藕合,炸酥肉,小黄鱼堆了好几大盘。   “楚以呢?蒋神。”刘知南递了双筷子过去,让他随便吃。   第一次没看到蒋神屁股后面跟着的楚以,稀奇。   蒋开抿了抿唇:“昨天走了,家里有急事。”   “哦。”刘知南点了下头,“可惜了,还说能一起过年呢。”   蒋开:“过年本来就该回家。”   刘知南瞧出了点什么,但没说,转头给陈正递盘子去了。   “你喜欢吃的炸麻圆,慢点吃,烫。”陈正从锅里捞出来了一漏勺的芝麻麻球,叮嘱刘知南道。   刘知南点了点头,接过盘子后,又凑了过去,“楚以回家了。”   陈正:“过年回家不很正常?”   刘知南朝蒋开那边看了看,“蒋神不对劲,你没感觉他兴致索然,提不起劲儿吗?”   陈正看他:“你是怎么从他那万年扑克脸上看出来的?”   刘知南翻了个白眼,“我就多余和你说的。”   炸了一下午的过年炸货,陈正和刘知南装了两份,一份给王老爷子送去,剩下的一份给杨黎家。   杨婶非要留他们在家过年,陈正和刘知南拒绝了,说他们要在家守岁呢。   杨婶又硬塞了一锅猪蹄汤给他们,说加个菜,除夕吃这个寓意好!   不到晚上七点,青桐湾就响起了鞭炮声,有人家户已经开始放鞭炮了。   屋子里,陈正将刚做好的黄油焗花螺端上桌,红烧鲤鱼,酱焖鸡,还有其他的菜都已经做好了,炸货堆了好几盘在旁边。   刘知南举着手机拍照,赞叹道:“这是我吃过最丰盛的年夜饭了。”   蒋开不语,只拖了盘凉拌黄瓜在自己跟前开始慢慢嚼。   陈正提了两瓶白葡萄酒出来,“今儿过年,喝点?”   刘知南嗯嗯点了头,“过年就要喝酒!”   陈正开了酒,刚倒上一杯,一只手就直接端走了。   刘知南和陈正都看了过去,蒋开端着那杯酒,看他们:“我不能喝?”   “能,只是没见过。”陈正说。   蒋开:“那现在见到了。”   两个人看着蒋开将那杯葡萄酒一饮而尽,刘知南看陈正,摇了摇手里的酒杯:“那咱两碰个杯?”   陈正和刘知南碰了杯,还没喝下半杯,蒋开又干完了一杯。   三个人在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的背景音下吃完了年夜饭,还不到晚上九点,青桐湾的田野上已经密集的燃放起了烟花,绚烂的火光将天空照亮。   刘知南等不及了,拉着陈正和蒋开就要去放烟花。   他们买了十几箱呢。   老板和白富美怕炮声,已经提前关到客厅去了。   院子前的空地足够大,刘知南拿了一根香就去点烟花的引线,点着后,赶紧躲到陈正的边上去。   绚丽都要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炸在夜空中,刘知南的脸在五彩斑斓的火光下时明时暗,他趴在陈正的耳边大声对他说道:“陈正,新年快乐!我爱你!新的一年,我会更爱你!”   陈正搂过刘知南的后脖颈亲了上去,嗓音低哑:“新年快乐,刘知南,往后我会陪你过许多的年。”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前面两个在烟火下亲吻恩爱,蒋开倚在院门口,烟花在他的眸子里绽放又凋落。   他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蒋开慢慢的掏出来,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的镜片上。   来电显示:烦人精。   他抿了抿唇,按下接通键后放到耳边,什么都没说。   楚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他说:“新年快乐,蒋神,有没有想我。”   蒋开没说话,看着刘知南放的烟花一颗接一颗的在夜空中炸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嗯了一声,声音很轻,隐藏在烟花炸开的声音里。   但楚以听到了,他说:“我刚刚听到了,你说嗯。”   蒋开舔了舔唇,轻轻的说:“新年快乐。”   他想,可能是今晚喝的酒太醉人了,他感觉向来自持冷静的情绪完全逃脱了他的控制。   楚以那边很吵,依稀能听到汽车的鸣笛声,突然楚以的手机像是掉在了地上。   蒋开等了好一会儿对面还是没动静,他索性就将电话挂了。   刘知南跑过来拉着他要他也去点几筒烟花玩玩,还非要陈正给他们拍新年合照。   一直闹到晚上的十一点五十分,距离跨年还有十分钟。   刘知南打了个呵欠,终于有些累了,说道:“走吧,烟花放完了,咱们回去守着电视倒计时去。”   陈正跟着他进了院,蒋开没动,站在院门口吹风醒酒,低头从口袋里掏了盒细烟出来,抽出一根衔在了嘴里,点燃,猩红一明一暗,青烟笼罩着他的脸庞。   因为很少抽烟的缘故,他被呛了两声,索性就直接不抽了,扔到了脚下将烟头踩灭后,姜开打算进屋里去跟刘知南他们一起新年倒计时。   刚转身走进院门,身后传来了窸窣的声响,还有脚步声。   下一秒,楚以的声音在他的背后乍然响起。   “蒋神。”   蒋开停住了脚步,觉得自己可能还真是喝上头了,没理,继续走。   “转过身来看看我。”   蒋开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缓缓转过身去,只见楚以背着一个黑色大包,一身风尘仆仆的站在他身后,整个人浸在夜色中,但那双眸子很亮,帅气的笑容很鲜活。   看见蒋开后,楚以勾起嘴角,笑道:“新年快乐啊,蒋神,幸好我赶上了。”   话音刚落,零点的钟声响起。   蒋开静静凝视着他,电视里主持人对新年到来的祝福声响起。   他看着眼前的那个人,空落了一天的心此刻像是落了地,蒋开轻声道:“新年快乐,楚以。”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今晚见到你,万分高兴。” 第68章   青桐湾有座几百年历史的寺庙, 在过年期间烧香拜佛的人多了,周围就有了庙会,两个人没什么亲戚要往来的, 刘知南就拉着陈正要去烧香逛庙会。   “顺道去问问蒋开和楚以去不去。”刘知南道。   陈正修剪着院子的花枝,嗯了声, 想起了除夕跨年的那晚, 楚以披星戴月的赶了回来,为了谁,他们心里都清楚。   刘知南站在屋檐下晾好了衣服,“陈正, 早上我们吃什么?”   陈正洗了手, 用毛巾擦着手:“昨天农场收回来的鲜玉米很嫩, 我给你榨玉米汁喝,配鲜虾锅贴, 怎样?”   “嗯嗯, 我去掰玉米粒。”刘知南去开冰箱。   简单的早饭后,刘知南和陈正就开着车先去了蒋开家。   到的时候,蒋开坐在餐桌边上还在喝粥, 刘知南凑上去看了看,笑道:“你这早餐丰盛啊, 蔬菜粥, 凉拌黄瓜,鸡蛋饼, 小包子, 牛奶,吃的完吗?”   蒋开看他们:“楚以收尾,吃点?”   刘知南摇头:“我和陈正已经吃过了, 你吃吧。”   楚以还在厨房里切咸鸭蛋,伸出个脑袋来,“南哥正哥,吃没?”   陈正点了点头:“吃了,我们是来问你们去不去庙会的。”   楚以拿着一盘咸鸭蛋出来:“蒋神去我就去。”   蒋开喝了一勺粥:“去。”   刘知南坐在蒋开边上等他,蒋开埋头喝粥的时候,眼尖的从他衣领下裸露出来的脖颈看见了几个红印。   “停!”刘知南皱眉。   蒋开一脸茫然的抬眸看他,刘知南喊:“陈正,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陈正走过来,“怎么了?”   刘知南凑过去,指尖扒拉开蒋开的一点衣领,眯着眸子看了看,“我们家的白菜被猪拱啦!”   陈正看了眼,心知肚明,转头看向厨房出来的楚以。   楚以笑了笑:“那个,容许我正式向你们自我介绍一下,我,楚以,蒋神的男! 朋! 友!”   蒋开拉好衣领,垂下眸子继续喝粥。   刘知南:“这么便宜了他,我还真是心有不甘啊!”   陈正:“小院儿还有什么其他活儿都给他,累死他!”   楚以笑的一脸灿烂,“这又不是我第一次亲蒋神了,上回滑雪场我就给亲了。”   刘知南和陈正眯起眸子,打算拿刀宰了这狗小子。   蒋开淡声道:“还去不去了?”   楚以凑过去想在人脸上亲口:“去,宝贝儿你想去的,我都陪你去。”   蒋开一把拦住他的脸,“吃饭。”   楚以这才安分下来,坐在边上吃蒋开剩下的早饭。   半个小时以后,四个人出门了。   到寺庙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些堵车,停车场挤满了人,远远站在路上能听见寺庙里的钟声响起。   陈正将车停在了一公里以外,四个人走路进去。   刘知南和陈正牵着手走在前面儿,他们两穿的是一款的羽绒服,刘知南穿的白色,陈正穿的黑色。   “我没烧过香,不知道过年来寺庙上香的人这么多。”   陈正:“新的一年,都求个平安。”   刘知南:“我愿望不多,只有一个。”   陈正看他:“什么愿望?”   刘知南捏了捏他的手,笑道:“陈正快乐健康,永远爱我。”   陈正挑唇:“这个愿望有点浪费了,刘知南,我永远爱你本来已经是事实。”   刘知南对上他的眸子,笑了起来:“那我想不到该求什么了,发大财?”   陈正:“这一个愿望我好想也能给你实现。”   刘知南感慨:“啊,这就是傍上大款的感觉吗?好爽!”   寺庙的门口有售卖香烛的,今天上香的人太多,将寺庙的炉子烧的火旺,好多人直接就是一把一把的香烛往炉子里面扔。   刘知南站在香炉人群的后面,转头问:“陈正,咱们买什么香烛?我看人有点多,不好.....”   挤字还没说出口就吓的哽回去了,他转头看到了陈正和楚以两个人各自扛了一根比人还高的香回来了。   “你们两个这是有多大的事儿要求佛祖办?”   陈正原本是打算买几把筷子粗的香,但楚以凑上来说,要干就干大的。   他同意了,两个人买了这家寺庙许久没有卖出去的镇庙之香。   刘知南拉着蒋开,“走,别跟这两傻玩意儿一起丢脸。”   蒋开抬了抬眼镜,淡声道:“理论上说,应该没有错,我们的香占了体积优势,如果是随机赐福显灵,我们中奖率高一些。”   刘知南:“........”   他们这香确实显眼,往那儿一插,绣花针里出了根金箍棒,听寺里的人说这香能烧半个月。   陈正笑:“快,许个大的,我给烧了个大的,好办事。”   刘知南哭笑:“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多大的事儿要求佛祖呢。”   陈正拉着他往蒲团上一跪,两人双双跪拜在金身佛像前。   “那就请佛祖看在我这份诚意上,保佑刘知南长命百岁。”陈正双手合十道。   刘知南听的睫毛微颤,浅笑了笑,“我一个人长命百岁干嘛?”   陈正挑眉:“被你之前那乌龙吓的。”   刘知南咯咯笑,“哎,咱俩现在像不像古时候那种拜天地?”   陈正:“那就拜,看在我给烧那么大根香的份上,佛祖给证个婚。”   两个人虔诚的叩了三首。   殿外的楚以在拉蒋开,“蒋神,来,跟我一起抱着香拜一拜。”   蒋开转身就走,不想理这煞笔。   楚以笑着追人,“你这神明落凡尘,栽我手里了,我得给佛祖菩萨烧个大的感谢感谢啊。”   最后那两根巨大的擎天柱似的香,立在了寺庙的香炉坛里,僧人还特地让他们撞了一下庙钟。   四个人从寺庙出来的时候,楚以皱了皱眉,停住了,问:“你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刘知南没觉得什么不对,陈正看他:“你还嫌烧少了?”   楚以道:“香咱们烧了,可佛祖菩萨的又不认识咱们,怎么对号入座,来,把你们身份证都给我,我去殿里露一露。”   陈正转身就走,刘知南看向蒋开:“不是,蒋神,你怎么看上这货的呢?”   蒋开抿唇,“可能是智商太高,拉低了审美。”   从庙里出来后,街两边全是庙会的摊子,跟全国的大集大差不差,先是有许多家摆摊套圈的,然后是两元十元的清仓商品店,一水的小吃摊,烤鱿鱼,生煎包,糖葫芦,散称零食。   楚以很快就融入到这欢快的集会气氛里了,买了几十个圈,说要给蒋开套个最大的玩偶回去。   蒋开看了一眼,毫无兴趣,“不要,占位置。”   楚以:“放在院子里也好啊,或者你想要后面那个奥特曼?”   蒋开要走。   他拉住他的胳膊,“宝贝儿你就说你想要什么吧,我今儿指定给你套回去。”   蒋开被他烦的不行,转身从他的手上拿了一个圈,直接套在他脖子上了,手指轻轻勾了勾塑料圈儿,眼尾上挑:“套中你了。”   楚以滞愣在原地,“你一言不合开大啊。”   蒋开:“唔?”   楚以将手里的圈儿直接往摊里一扔,就差整个人扒在蒋开身上了。   老板在后面喊:“不套了?小伙儿,钱不退啊。”   楚以高兴的拿着脖子里的那根圈儿,“老板,这圈儿送我!我要拿回家供起来!”   老板:???   刘知南和陈正对那些套圈还有小商品摊不感兴趣,顺着人流往前走,刘知南的注意力全被旁边的小吃摊吸引过去了。   煎饼果子,臭豆腐,剪刀土豆,糯米饭,驴打滚,油炸串......   陈正怕他吃了撑胃,提前告诉道:“吃可以,每样吃一点,多了不行。   刘知南:“这不浪费粮食么。”   陈正:“你剩的我吃。”   于是,刘知南在前面买,陈正在后面捡剩下的吃。   “老板,煎饼加两个蛋,再加个里脊火腿肠。”刘知南又窜到煎饼摊上去了。   陈正将油炸糕一口塞进嘴里,手里还提了两三份。   老板娘笑呵呵的开始摊煎饼,凑了凑这两帅气小伙子,“帅哥,旁边这是你哥吧,两人都长得帅。”   刘知南笑了笑,“可不嘛,我哥老帅了。”   下一句就是,“哥哥,给钱。”   陈正掏出手机扫码付款,慢条斯理道:“给钱的时候叫哥哥,不高兴的时候叫我正不是东西。”   刘知南踩了他一脚,老板娘看的呵呵笑,说他两感情好。   快逛到庙会尾巴了,刘知南吃的打饱嗝,这才想起来另外两个人,“咱们在这儿等他们?”   陈正嗯了声,将手里的最后一口吃完,“我去前面的公厕洗个手。”   刘知南指了指边上的凉亭,“我坐那儿等你们,我给楚以他们发个消息。”   “好。”   陈正走了,刘知南就坐凉亭那儿去了,亭里还有些老人,中年大妈在歇脚。   刘知南埋头用手机发消息,没注意到一个拉着小推车的男人过来了。   挨着问旁边的大爷,“要碟儿吗?”   轮到刘知南的时候,也凑过来,悄声道:“要碟儿吗?帅哥。”   刘知南抬头,“什么碟儿?”   “就小日本拍的嘛,啥口味都有。”   刘知南反应过来,“不了,我不爱看这些。”   “喜欢国产?也有。”   刘知南乐了,“我都不看,我有对象。”   “有对象?那你看看这。”男人又掏了一版东西出来。   刘知南低头看,黑丝袜??   “........”   男人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表情说:“渔网,连裤,豹纹都有,大过年的,送对象个礼物,她高兴你也乐呵不是。”   刘知南看见陈正从公厕出来后朝这边走过来了。   于是笑道:“哎,老板,你回头看看我对象穿什么码的?”   男人回头一看,瞧见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过来了。   “这是你对象?!”   刘知南点头:“是,你不是让我买个送他么,你给推荐推荐。”   “那.....估计怎么都得穿个xxxxL码吧........” 第69章   初三的时候, 杨黎打电话叫他们都去他家吃饭,说他妈今天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让他们都去团团年。   去吃饭肯定不能空着手去, 刘知南一大早就蹲在柜子前翻翻找找:“陈正,你说提箱坚果去行不?再提箱牛奶, 对了, 你给我买的曲奇饼干我也提箱去,杨黎爱吃,车厘子呢,你选箱去。”   陈正从楼上下来, “行, 你说拿什么都行。”   锁了门, 两个人提着几箱东西慢悠悠的朝杨黎家走去,过年期间, 青桐湾时不时就会响起一阵鞭炮声, 这是有人请客上门团年了。   他们两到的时候蒋开和楚以不知道到多久了,正坐在院子里吃橘子,应该说是楚以单方面的喂蒋开吃橘子。   杨黎端着菜盆, 出来迎道:“南哥,正哥, 你们来了, 哟,还给我提了这么多好东西。”   “随便拿的。”刘知南把东西递给他, “婶儿呢?”   杨黎:“厨房里炒菜呢, 说你们来吃饭,她给多做几个好菜。”   刘知南和陈正放下东西就进了厨房,“婶儿, 别做多了,不然浪费。”   杨妈在烧柴火灶,听了抬头笑道:“不多,几个大小伙子,吃的完,蒋小子和楚小子十点就来了,也提了老多东西,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们也去院子里吃橘子炒货去,我这儿快做好了,等着吃。”   刘知南和陈正这才从厨房出来,碰上了去菜园子摘菜回来的杨叔。   刘知南跟着陈正叫了声杨叔。   杨叔看了他们两人几眼,哼了声气,提着菜进去了。   杨黎出来笑了笑:“那个,我爸没我妈开放,就还有点别扭。”   刘知南挑了挑眉:“还好,至少没把我们都赶出去。”   陈正:“杨叔刀子嘴豆腐心。”   蒋开和楚以坐在院子里,看到陈正刘知南两人后,楚以叫他们:“来吃橘子,挺甜。”   刘知南接住了楚以抛过来的橘子,笑道:“你们来的够早啊。”   楚以:“蒋神早上要去农场看大棚的菜,我跟着一起的,从农场回来就直接来这儿了。”   刘知南将橘子抛给了陈正,陈正将橘子剥开后又递了回来,刘知南接到手里吃了两瓣:“蒋神辛苦,陈正这个农场主都没蒋神上心。”   楚以伸手给埋头看资料的蒋开递茶水,边问陈正刘知南道:“下午我们要去趟茶园,一起?”   陈正:“离这儿十几公里的那个茶园?”   楚以点头:“就是那个,我打算去盘下来。”   刘知南来了兴趣,边往嘴里塞橘瓣,边坐下问:“你想做茶种植?”   楚以笑了下:“不是,是杨黎前两天跟我提起,说那个茶园没人做了,一直空着,但是那里风景绝佳,梯田绕山,坐在茶园能看云海和漫山杜鹃,我想着要是盘下来了,做个园艺打造,能开成个风景茶庄,同时将茶园的茶继续种下去,推出独特的茶ip。”   刘知南佩服他的敏锐力,从杨黎的几句话中就抓住了机遇,“我觉得很不错,哎,接收合伙人不?”   楚以:“接,大家一起干,主要是蒋神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他的重心还是在农业种植,我得花时间陪着他,精力时间不够,是需要人合伙分担。”   刘知南看向陈正,陈正点头:“干。”   杨黎提着茶水壶出来,听到了这些,笑道:“你们要是真能把茶园一起接下来,可又算解决咱们青桐湾的一件大事了,毕竟承包的地不好再还耕回去,你们要是再搞搞茶庄,这青桐湾的就业旅游就又往前发展了一步。”   刘知南看他:“你不考虑入伙?这些项目都能干,我们给你分成。”   杨黎摇头:“这些都是我牵头给你们介绍的,要是我入了伙,不好避嫌,怕人说我从中谋利拿回扣,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人民公仆吧。”   楚以笑道:“小杨主任那就好好走仕途吧,我们干好了,以后给你加点政绩,给你助力一些。”   杨黎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那就谢谢哥哥们了。”   过了会儿,杨妈拿着锅铲出来叫开饭了。   几个人帮忙将院子的桌子收拾收拾,铺开桌子准备开饭。   饭还是农家饭,只是今天的菜更丰富了些,满满一桌子,农家小炒肉,茶树菇炒腊肉,凉拌猪耳朵.......知道蒋开爱吃黄瓜,还特地拌了道黄瓜。   杨妈忙活完从厨房里出来坐下后,几人才拿起筷子开吃。   “都随意点,自家孩子,别客气,没什么好菜,将就吃。”   刘知南夸张道:“满桌子菜还没个好菜,杨婶你是想给我们做满汉全席吧。”   楚以:“我们一来,杨婶你的鸡鸭可是遭了殃。”   杨妈笑的鱼尾纹叠起,用手肘撞了撞坐边上的杨叔:“大过年拉着个脸给谁看,不想吃就回屋里去,别碍着我们的眼。”   杨叔闷不做声的喝了一小盅酒。   陈正轻笑:“杨婶,叔这是对我们有意见呢。”   杨婶白了杨叔一眼:“不要理他,他就是个老古板。”   杨叔被酒辣的啧了一声,“我哪是对你们有意见,你们都是好小伙,可怎么偏偏,非要搞在一块儿。”   刘知南眨眼:“因为爱情啊。”   杨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楚以还嫌不够热闹,在边上哼着王菲的因为爱情。   惹的蒋开夹了一筷子菜塞进他嘴里。   杨叔气道:“你们就气人吧!”   陈正笑道:“杨叔,我们真是认真的,不是闹着玩儿的,只要我们过的高兴,还计较男女做什么。”   杨婶点头:“那可不,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有点不能接受,后面看他两过的多好,也不吵架拌嘴也不闹别扭的,我也就随他们了。”   刘知南道:“反正我们也不怕人说,我和陈正只要自己高兴就成。”   杨婶还真听到有人议论过陈正和刘知南:“她们说正小子和刘小子天天黏在一块儿,也不找对象啥的,还说瞧见他们拉手了,说他们在乱搞,我听到了那个气,管她们什么事儿,我当时就骂她两,说吃你们家米了,要你们两个多嘴,把你自家儿子女儿管好就是了,手伸那么长你家住太平洋,大男人怎么了,大男人国外那么多国家还给领证,刘小子和正小子那是以后要去领证盖戳的,人家发达国家都官方承认的事儿,轮得到你们在这里指指点点,人家费心的帮咱青桐湾发展,以后旅游这些搞起来了,你们还不是得沾人家的光,有本事你们就不要吃了饭又砸碗,别去沾光啊。”   刘知南和陈正听的发笑,心里暖暖的。   杨婶得意道:“被我骂了一顿她们就不敢说话了,要我说就得大大方方的,怕那些人的嘴做什么,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别人的嘴,让他们说去,要是把咱们说气了,以后你两以后就不要她们去做工,烦死个人了。”   杨叔拍桌子,“那些个懒婆娘胡说八道的,要是再敢乱说咱家小子,我去村里广播站骂她狗日的去,人家搞对象管她们事了,他们自家小子都还是个老光棍的,没个姑娘要,还有这逼脸来说咱们。”   杨婶笑骂道:“你还说我护短,你这不更护短么。”   杨叔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楚以凑过去,“婶儿,跟你说件事。”   杨婶:“啥?”   “我两也是。”   杨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着冷冷清清默不作声的蒋开,问楚以道:“就蒋小子这性格,你还有这本事?”   楚以特得意的嗯啊了一声,“我爱他,他爱我,私下里他还会主动亲我呢。”   蒋开耳根子红,“闭嘴。”   杨叔被这群糟心玩意儿烦的都不想吃饭了,“吃饭!我真是欠了你们的。”   杨婶笑:“来来来,吃饭,菜凉了,刘小子,这是我给你炒的茶树菇腊肉,上回说过给你做的,多吃点。”   刘知南接了一大筷子过来,“谢谢婶,好吃。”   杨婶:“这香肠今年新做的,辣的甜的我都切了一盘子,你们吃,不肥,这腊排骨腊肉还是你们陪我去熏的呢,多吃点,好吃待会儿提些回去。”   柴火烧出来的饭就是好吃,一桌子菜被五个大小伙子一扫而空,杨妈高兴的收碗,说道:“咱家还是头一回过年期间吃饭没剩菜呢,就是好,你们爱吃,下回我还给你们做。”   五个人瘫坐在杨黎家的院子里,晒着午后阳光消食。   “待会儿咱们就去?”楚以问。   陈正嗯了声:“顺道可以看看有没有冒尖的茶叶,摘些回来炒茶喝,或者弄成抹茶,还可以做成菜。”   楚以:“不是,你脑子里怎么天天就是吃的呢?”   刘知南:“那弄好你别吃。”   蒋开:“别理他。”   杨黎探头问:“茶叶还能弄菜?”   陈正:“能,茶叶炒鸡蛋,茶香排骨,茶香虾,茶香椒麻鸡,很多。”   他话一出,四个人都馋了.......   刘知南起身拍了拍屁股,“别磨蹭了,早点去,晚上说不定能赶上这顿茶叶宴。”   “走走走。”楚以拉起蒋开,“出去溜溜,你别整天看资料电脑的,对眼睛不好,回头我去给你弄点决明子回来泡水喝。”   杨黎看着前面四个手牵手的,自己站在后面,“不是,我也要去吗?我一个人?我有点亮啊。”   没人理........ 第70章   五个人到了茶园山下, 抬头能看见蜿蜒的梯田上起伏的层叠茶垄,立春早,有的茶树已经发出嫩绿叶尖。   杨黎望着茶山, 叹气道:“早年间这茶园做的还行,采茶的时候, 能有一百来个采茶工, 后来就不知道怎么渐渐没落了,茶园老板就不想要了,又一直转不出去,就把茶园锁了。”   刘知南研究小院儿模式的时候看过不少案例, 分析道:“没来得及转型, 核心始终是以茶叶产品为主, 没有创新,没有升级, 一旦遇上哪年的茶行叶遇冷, 需求少了,就开始走下坡路。”   旁边的楚以鼓掌:“分析的一针见血啊,南哥。”   刘知南笑了笑:“随便说的, 你才是这方面行家。”   楚以:“还是卖点太少,大老远, 谁为了来体验下采茶专门跑一趟, 除了采茶,没个体验感, 应当让这个茶园的功能丰富起来, 除了让人来喝茶采茶外,还能提供度假,聚会, 社交,以及充当营地,类似咖啡馆等谈生意往来的资源链接场所。”   杨黎听的认真,“跟着你们,能学不少东西。”   陈正在维护客户,打造品牌这方面很有一手,发表自己的意见:“打造ip,让客户有种认养感,每茬新茶可以做成礼盒,给vip客户送过去,我觉得还可以用ip开个奶茶品牌,茶叶直供,口感得出新。”   楚以伸手与陈正对了下拳:“感觉找到知己合伙人了。”   蒋开修长的手指从旁边的茶树上轻轻摘下一叶,淡声道:“这些我不会,但我能给你们提供种植技术,杂交出新的品种,应该不难。”   刘知南笑:“好家伙,这是各路大神齐活了啊。”   下一秒,楚以就从他的面前闪过,一把搂住旁边的蒋开,“蒋神,你好支持我~”   其他三人已经见怪不怪,从对楚以刚开始的酷哥形象,到后来的恋爱脑认证,楚以在蒋开脑的路上越走越远。   “走上去看看吧,这里风景不错。”杨黎提议。   几个人沿着茶山小道向上走,脚下的小路已经长出了马兰和蒲公英,风一吹,茶园的茶香沁人心脾。   陈正:“我去拿袋子摘点新冒尖的嫩茶回去,我给你们做吃的。”   刘知南第一次采茶,觉得很新奇,指尖掐了几个嫩尖,放在鼻下闻:“挺香的。”   陈正伸手来教他采:“一芽一叶或一芽二叶初展,毛茸茸的嫩芽最佳,不要老叶。”   刘知南学着他的手法采茶,“抹茶就是茶叶做出来的?”   “嗯,细磨成粉,新茶做抹茶很香,回去做抹茶拿铁给你喝。”   “好啊~”   楚以跟在蒋开的边上,看着他蹲着细看茶树,他总是对这些植物充满了兴趣,认真专注的样子特别好看,楚以就在边上给人遮太阳。   虽然立春后的太阳不晒人,但蒋开一身冷白皮,晒一会儿就皮肤泛红。   楚以想着想着就想偏了,他想每次蒋开洗了澡后,全身被热气蒸的皮肤泛粉,真是要了命了。   “我想亲你一口。”他凑过去说。   蒋开拿着茶树叶子,皱起眉头,“你发什么疯?”   楚以:“就是想亲一口。”   蒋开:“........”   一般蒋神不说话就是默许了,楚以凑过去美滋滋的亲了人一口,“等茶园开始打造了,你喜欢什么花我都给你种过来,再修个小院儿。”   蒋开没说话,低头去看茶树的根系。   杨黎站在茶园里,左看看那两个,右看看这两个,觉得自己很多余,这不欺负他单身狗嘛。   几个人采了一个来小时的茶,天快黑了,陈正过来说可以回去了。   等几个人下了山,坐上车,陈正打不着火了。   刘知南坐在副驾驶看他:“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楚以点头:“预感很正确,我们要露宿山头了。”   蒋开:“根据我的计算,从这里走回去,我们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左右。”   杨黎:“我打电话叫救援,把我们拖回去。”   陈正下车去检查发动机和电瓶去了,杨黎打完电话回来说:“镇上拖车的人出去了,要晚些回来,我们可能要在这里等到晚上九点左右。”   刘知南:“等吧,车已经出了问题,着急也没用,就当露营了,陈正,你车里不是有露营椅,煤炭这些装备吗?”   陈正点头:“有。”   楚以笑了起来:“今晚咱们要在这里浪漫一把了,就当开个篝火晚会?”   几个人在茶山空旷的位置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几张露营椅往地上一摆,蒋开用酒精灯引火,煤炭燃了起来。   刘知南楚以杨黎几个人围着山边捡了一堆干枯的枝丫回来,篝火就这么搭了起来。   天渐渐暗了下来,篝火的火光在空中飘着,映照在他们几人的脸上。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楚以:“哎,要不,我给你们讲些笑话听听?”   “甲乙丙丁在等车,来了一辆车,为什么只有甲上去了?”   刘知南:“超载了?”   杨黎:“为啥?”   蒋开默默的看了他们一眼,“因为是装甲车。”   楚以高兴道:“哎呦,还是蒋神懂!”   蒋开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很难吗?”   陈正刘知南杨黎:“........”   大家都不想听楚以说这种无聊的玩笑,杨黎说:“哎,要不,正哥来个大家唱个歌吧。”   刘知南看向身边的陈正,挑眉:“你还会唱歌?”   陈正:“瞎唱唱。”   杨黎起哄:“正哥刚读初中的时候,学校文艺汇演,我正哥被抓着去表演节目,就拿个破话筒上台唱了,哎呦,表演完,不少女孩儿来打听我正哥的,后面正哥出国了,不然指定有人追。”   刘知南听的乐,笑道:“那正哥来一个呗。”   陈正笑骂了杨黎两句,宠溺的看篝火前的刘知南,“想听?”   刘知南点头:“想。”   陈正:“好久没唱过,貌似都不怎么会唱了。”   楚以在篝火对面说道:“要不咱俩一起给唱个?我有点想孔雀开屏了。”   陈正听笑了,“可以,你想唱首什么?”   楚以挑下巴:“why we try会不会?”   陈正:“刚巧会,来个?”   “走着。”   篝火旁,木柴被火烧的发出细响,刘知南,蒋开,杨黎坐在边上,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跃着,安静的听着陈正和楚以低沉磁性的嗓音。   I just want you here with me   Breathing the air you breathe   Whisper the words you know   I'll never let you go   I won't let you go.. .......   原本应是男女对唱,被陈正和楚以唱出来多了份沙哑的低沉,陈正嗓音偏低,楚以音调稍高,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听的刘知南有些沉浸,旁边的蒋开靠在椅背上,随意的坐着,静静的看着楚以。   一曲完,杨黎率先鼓起了掌,“好听!”   楚以:“哥们儿你别激动啊,又不是唱给你听的,你别挡着蒋神看我啊!”   杨黎:“..........”   陈正站起身问,“饿不饿?”   刘知南点了点头,蒋开也说:“有点。”   陈正去车的后备箱找吃的,结果只找出几包泡面。   楚以站起身,“吃什么泡面,想不想吃炸鸡?”   杨黎:“这儿哪来的炸鸡?再说镇上的炸鸡店早就关门了。”   楚以摇了摇手机,“我有kfc员工的电话,能开车给咱们送来。”   杨黎卧槽了声,“这配送费不得上天。”   楚以笑:“就直接说吃不吃吧。”   “吃!”   刘知南举手:“加杯冰可乐。”   陈正纠正道:“常温的,谢谢。”   “宝贝儿想吃什么?”楚以问蒋开。   蒋开抬眸,“汉堡,里面加黄瓜片。”   楚以正要去打电话订餐,又转身回来了,问在场四人:“要不要喝点儿?”   气氛都到这儿了,那就喝点。   陈正:“你订餐,我订酒,福佳白?他那儿就这款酒还行。”   杨黎喊道:“红玫瑰口味儿,正哥!”   陈正比了个ok。   一个小时后,kfc开着车先把炸鸡薯条送到了,随后是烟酒店的人开着一辆五菱面包车将陈正订的两箱啤酒送来了。   五个人坐在原地,看着两辆车先后离去,红色的尾灯离他们越来越远,隐约觉得有点不大对。   刘知南手里举着手枪大鸡腿,“我们留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杨黎往嘴里塞了根薯条,“因为车坏了啊。”   蒋开啃了口黄瓜片的汉堡:“刚刚来了两辆车,而我们还在这里。”   陈正:“.........”   知道打电话订餐,订啤酒,就是不知道打电话叫人开车来接他们回去。   大家默默的看向旁边啃中翅的楚以,察觉到了大家投来的视线,楚以吐了根骨头出来,没觉得什么不对。   “大冬天喝啤酒还要冰块?我打电话叫人送点来?”   四个人:“.........”   夜晚的茶园,夜风阵阵,篝火的火星随风飘起,五个人举着啤酒瓶碰杯畅饮,配着炸鸡薯条。   啤酒的红玫瑰味与蜜桃味回荡在口腔里,4.5度的酒精度让神经恰到好处的兴奋,一点点微醺。   等杨黎叫的拖车来的时候,拖车人员将陈正的车开到了拖车上,五个人索性又坐回了车里,打开车顶的全幕天窗,和座位的四个车窗,让头顶的星空和夜晚的风钻进车里。   拖车一路向着青桐湾开去,星辰为伴,电台FM95.5在播放着歌曲,他们五人在车里随着车的颠簸在笑,在喝酒,在闲聊。 第71章   过完年后, 楚以看中的茶园便开始与前老板进行交接,项目准备启动,小院儿和茶园的工作量一块儿涌来。   几个人窝在陈正家的鲤鱼池亭子里, 埋头探讨了好些天,等一切步入正轨后, 春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农历二月十八, 春分这天,刘知南从工作表里抽出身来,站在院子抬头看时,才发现对面的山上, 已经开满了杜鹃花, 粉白的樱花和玉兰花交映着, 山色从郁郁葱葱已经转换成了姹紫嫣红。   “好漂亮的春天。”刘知南眼前一亮,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青桐湾的春天。   楚以关掉电脑, 扭了扭脖子:“最蓬勃的季节来了, 说起来,小院儿的花期也快到了。”   坐在边上的蒋开嗯了一声,“下个月初小院儿交付, 恰好是花期。”   刘知南笑:“哎,春花灿烂的时候我就成了刘老板。”   陈正喝了口茶, 挑眉:“刘老板, 出去逛逛?正是春光明媚。”   旁边的楚以接话,“万物复苏, 又到了发春的季节。”   其他人:“.........”   蒋开捂脸:“滚出去......”   刘知南点头:“忙了好些天, 是该出去走走。”   于是两个人便扔下工作,牵手出门踏春去了,留下蒋开和楚以。   楚以立马凑了到了蒋开边上, 眨眼:“春天到了,我觉得我有点春意萌动。”   蒋开淡淡看了他一眼,“别发春。”   楚以:“又是一年春来到,我却还是个雏....”   蒋开:“你能不能回家再发疯。”   楚以:“那我回家可以当禽兽吗?”   蒋开拒绝:“不可以。”   楚以:“..........”   陈正和刘知南出门后,青桐湾的原野上一片春意盎然,从地里钻出的青草,嫩绿绒绒,一群大白鹅在悠闲吃草。   两个人并肩缓缓走在田间,水田已经灌了水,有好些农人已经开始播种,将根根秧苗找到田间属于它的位置,耕地机隆隆作响,锄头挥舞。   青桐湾的春耕开始了。   陈正说:“春分后会有几场春雨,青桐湾的春天被春雨浸润,山峦笼罩在薄雾中,田间地头的荠菜冒了头,春笋会在竹林里疯长,香椿在枝头,那时候正是春食的时候~”   刘知南俯身从田埂边摘起一枝一年蓬,“食在春季,我有口福了。”   有同村的阿伯扛着锄头从他们身边走过,陈正和刘知南礼貌的同人打了招呼。   “陈正,我们小院儿的菜园是不是也要春种了?”   “嗯,种点小番茄,苋菜,空心菜怎么样?农场里面应季的也种这些,对了得种点辣椒,到时候做辣子酱。”   “嗯嗯,我忽地有个想法。”刘知南转头看他。   陈正知道他的创新力很强,于是洗耳恭听,“请讲,刘先生。”   刘知南手里转着那枝一年蓬,说道:“咱们小院儿是花园与菜园的结合,由此可以衍生出一种可食性花园,也就是打造出一个果蔬花园,比如彩椒,甜菜,番茄,等色彩斑斓的蔬菜,进行彩虹色的色彩搭配,再用迷迭香、罗勒、薄荷等香草植物做辅,再用支架搭设豆类、葡萄等爬藤支架,呈现高低错落变化。”   陈正:“创意不错,具体你想怎么实施?”   “还是和小院儿结合,在小院儿附近承包土地,向客人推出,打造私人可食用花园,客户定制,我们提供技术支持,帮助施肥,采摘托管,青桐湾会种地的叔叔婶婶那么多,正好对口了。”   陈正笑:“理论上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私人菜园,不过你提供了更加符合现代人审美的模式,刘知南,你真的很聪明,也够创新大胆。”   刘知南:“谢谢夸奖,陈先生。”   两个人沿着乡间田野漫步,脚下的嫩草与野花拂过他们的裤脚,春风吹起他们的衣角,他们享受着春日的祥和,畅聊着心中规划。   不知不觉走了很远,绕着青桐湾的漓河水暖鸭游,河岸边的柳树抽出了新芽随风拂动。   刘知南说的有些口渴了,两个人停下脚步,恰好走到了村口小卖部,那是一间小木屋,白色墙体上用红漆写着小卖部三个字。   陈正走过去,掏了一张十块钱的纸币给守店的老爷子,买了两瓶玻璃瓶汽水回来。   “好久没喝过这种瓶装橘子汽水了。”刘知南笑着接过,用吸管喝了几大口,甜丝丝的,气泡在口腔里跳跃。   陈正:“夏天喝冷冻过的最解渴,这里还卖一种老式冰棍,最近还没进货,等进了货我带你来尝尝。”   刘知南点了点头,两个人拿着玻璃瓶汽水往回走。   路过田间的时候,村里几位阿婶蹲在地里,拿着铲子提着小篮子。   “她们是在挖野菜?”刘知南问。   陈正看了看:“是,在挖荠菜和蒲公英。”   “蒲公英能吃?”荠菜能吃他是知道的,蒲公英能不能吃,刘知南不是很了解。   陈正:“能,凉拌或者炒鸡蛋都行,还能晒干了泡水喝,弄点回去吃?”   刘知南笑:“今天就开始春食第一顿?”   陈正看着他,黑眸深深,笑道:“我不想让你错过任何一顿美食,食在山野田间,别错过了自然的馈赠。”   两个人便也去了田间地头,开始摘野菜,因为没带铲子和篮子出来,陈正便去找了根树棍,用来撬蒲公英和荠菜。   “尽量找买开花的蒲公英,嫩一些,荠菜无所谓,春天第一茬,都嫩。”陈正说道。   刘知南冬天体验过挖折耳根的乐趣后,已经爱上了挖野菜,撅着屁股挖的很认真。   过了一会儿就挖了好一堆野菜,两个人连个装的袋子都没有。   刘知南把视线投向了陈正,的外套。   陈正:“........”   还是乖乖的把外套脱了下来,质地优良的工装夹克,一件998,被刘知南揉巴揉巴的装了一堆带着泥巴的野菜。   从田里走的时候,又碰上了坡坎下一丛丛的野葱,新长出来不久,野葱正是细嫩。   刘知南高兴道:“嘿,可不是赶上了么,家里的腊肉有用途了。”   野葱炒腊肉,绝配。   遇上野葱,一定要连根拔起才香,葱白部分炒出来味道更浓郁。   回到小院儿的时候,楚以和蒋开已经走了,刘知南可惜道:“还说让他们吃晚饭呢,没这口福啊。”   陈正将衣服裹住的一堆野菜扔到水泥池子里去,边说:“应该两个人有别的安排吧。”   刘知南:“行叭,那就我们两个享用咯。”   老板趴在屋檐下啃着大棒骨,看着两个男主人坐在院里开始清洗野菜,白富美喵的叫了两声,从刘知南的脚腕蹭过,自从家里有猫后,陈正特地在墙角开辟了一小块儿地方种植了猫薄荷和猫草。   一狗一猫都生活的很滋润悠闲。   洗好菜后,陈正回厨台后开始做饭,刘知南从院子里摘回了新鲜的薄荷,搭着气泡水,冲泡了一壶春日薄荷水。   便喝着玻璃杯的水,边问:“陈正,我们搭个秋千摇椅怎么样?”   陈正将煮好的荠菜切的细碎,正在和馅儿,抬眸看他:“可以,搭在哪儿?”   刘知南唔了声,想了想他们的院子,陈正家的院子已经被莫奈花园占了一大半,锦鲤池又占了一些,他的菜园子又把他之前的院子占了三分之一,如果要搭秋千,那就只能选在他家门口的左侧,可那里还有棵玉兰树。   “院子好像有点不够用了,咱俩真是越弄越多。”   陈正搅拌着荠菜馅儿,“那就扩出去,把杂货间拆了,院子还能再扩些,咱俩个人,房间用不到那么多。”   刘知南的每个想法他都会支持并且满足。   “你真好~”刘知南笑的眯起眼睛,到时候他们两个人就能躺在摇椅上睡觉晒太阳。   陈正:“再种两棵木绣球回来,种在边上,好看。”   两个人慢慢的聊着天,锅里的水咕噜冒着水泡,陈正将包好的荠菜云吞下了锅。   澄黄的鸡蛋液包裹着蒲公英,被热油摊成一张鸡蛋饼,然后炒散,独特的野菜香发散了出来。   而洗好的野葱则是被切成了均匀的长短,旁边的陈正在切腊肉,今年新做的腊肉,半肥半瘦,被切成薄片后,肥肉部分晶莹剔透,这种用来炒野葱最香了。   腊肉被油炒的油汪汪的,肉的咸香飘进了刘知南的鼻子里,随后野葱下锅,是一种春天的香味。   今天吃的简单,一人一碗皮薄馅大的荠菜云吞,一盘蒲公英炒鸡蛋,一盘野葱炒腊肉。   却都是春天地里生长出来的美食,原滋原味,是蔬菜无法比拟的滋味。   刘知南一口一个荠菜云吞吃的格外香,野葱炒腊肉陈正只放了盐,却鲜香的让刘知南流连忘返,嘴唇都油汪汪的。   “吃的真舒坦啊。”刘知南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惬意的靠在椅背上。   陈正在做扫尾工作,将剩下的饭菜都收进他的肚子,“山上的好东西都冒头了,这两天上山打野的人很多,特别是香椿,能卖到15块钱一把,空了我带你上山去找找。”   “还是春天好啊,我喜欢春天,陈正你呢?”刘知南看他。   陈正抬眸,用很平常的语气,说:“我喜欢你。”   爱意已融入到一日三餐,春夏秋冬。 第72章   隔日, 刘知南和陈正去了小院儿,院子的绿化打造已经竣工,从刘知南踏进去的那刻起, 春花烂漫,窗棂与花枝相衬。   “楚以牛逼。”刘知南竖起大拇指, 走到圆形拱门, 玉兰花盛开在白墙,伸出枝来,迎春花与山桃花遮阴着下方石桌。   陈正眼里也全是欣赏与惊艳,“他是有点东西, 现在我承认, 他配的上蒋开。”   两个人沿着院子石道, 将小院儿走了一遍,王老爷子的祖屋已经完美的融合进了现在的建筑里, 木粱, 雕花,石砖,黑瓦。   “我心目中理想的小院儿, 完美呈现了。”刘知南细细的摩挲过走廊,庭院的长桌, 石道边的荷花缸。   陈正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不得不承认,这个小院儿, 审美绝佳。   两人一前一后从大门出来, 还没迈出大门的石槛,一望无际的荷塘从四米五的大门入了景。   有种出门见海的开阔感。   只是荷花还未到时节,湖面上依稀只有刚长出的荷叶, 湖景未到,但辛夷花的花枝从左上角伸进门框构成了花景。   “好期待下个月开业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欣赏到它的美。”刘知南看着湖景喃喃道。   陈正在身后轻轻拉上大门,落了铜锁,“没有人会拒绝的了这个地方。”   他与胃的牌匾挂在大门上,蒙着红布,只等着开业那天刘知南亲手掀下。   楚以对小院儿用了心血,陈正和刘知南打算去特地感谢一下。   杨黎今天休息在家,在门口晒青豆的时候遇上了陈正刘知南两人,热情的招呼他们来帮忙干活。   杨妈在院子里种菜,瞧见了叫他们两个,“听杨黎说下个月小院儿开业,到时候婶给你们弄些五谷杂粮,糖果这些去扔扔,图个喜庆。”   刘知南笑着说:“婶儿别破费了,这没必要吧。”   杨妈嗐了一声,“有些传统还是得守一守的,天地神仙还是要敬香拜一拜,听婶儿的。”   “行,劳烦婶儿了。”   家里有个长辈给张罗操心着,是一件暖心又省心的事儿。   帮着杨黎干完活,三个人出门去蒋开家。   蒋开躺在院子的躺椅上看书晒太阳,楚以在给院子的花草浇水。   之前蒋开的院子只有一块儿小菜园,自从楚以来后,时不时添些花草,如今也成了斑斓花园。   蔷薇爬上藤架,做成了花墙,中华木绣球,百子莲、大丽花、百合、鸢尾,大花飞燕草、毛地黄、细叶美女樱.........   刘知南认真逛了一圈儿,“你这院子快比我家的还好看了。“   楚以熟稔的除草,施肥,去叶,“蒋神爱窝在家里,老是看书对眼睛不好,有空让他坐院子里看看花心情放松放松。”   陈正拉过院子的椅子坐下说道:“小院儿的园艺做的特别好,我们来谢谢你。”   楚以拿着小铲刀,挑眉:“我收了钱的。”   刘知南嗅了嗅墙上的蔷薇,“给你一百块,给我做出了一万块的效果,心里都清楚,费心了。”   楚以挑唇笑了笑:“哥哥们客气。”   杨黎好奇的逛了一遍楚以的花园,羡慕道:“我什么时候能有个这种院子啊。”   刘知南提议:“你要不要后面考虑买个院子?”   杨黎点头:“我一直有这个打算,虽说我家就在青桐湾,但后面还是想自己买个离我家近一点的小院儿,以后成了家也方便,我一直都有存钱呢,差不多就能买上了。”   陈正知道他向来是有规划的,“你的事自己一直都很有打算,到时候我们给你做院子。”   刘知南:“花材石料我们出。”   楚以举手:“我给出设计?”   蒋开翻了一页书,淡声道:“我给你开菜园。”   杨黎抱拳,“谢谢哥哥们咧。”   陈正:“去茶园摘回来的茶已经炒好了,今天特地提过来给你们喝,晚上我做饭?”   楚以去洗了手回来,“我还打算拉着蒋神去小溪里钓点小鱼回来晚上炸着吃,我路过那儿看见小鱼一群群的。”   陈正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时间还早,不如一起去玩玩?”   “行啊,我小时候没事儿就去捉小鱼,回家我妈给炸面鱼儿吃。”杨黎点头。   几个人便提上桶,拿上了钓竿,趁着春风出门去了。   青桐湾山多,山涧里都是从山上流下的泉水,在平坦的地带形成浅摊河流,里面搁浅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光脚踩进去,水只能到小腿处,就能用筲箕或是渔网去漏河里的小鱼儿。   这是孩子喜欢玩的事,只是这些年青桐湾的孩子差不多都送去城里念书了,乡间田野少了许多孩童的身影。   今儿他们几个倒是有功夫来漏小鱼儿回去,陈正提着桶手里拿着鱼网下车,刘知南正要从副驾驶上跳下来,就被陈正一把给拦回座位上去了。   “穿上鞋。”   刘知南:“我这不穿着拖鞋的嘛。”   陈正:“石头多,你要是下水就得穿雨靴。”他知道刘知南是忍不住一定会下河的。   刘知南想起了那会儿他们去小树林露营翻螃蟹的那次他也是这么叫自己穿上鞋。   “行行行,我穿。”   等刘知南穿好雨靴跳下车后,就看到楚以拿着防晒霜跟在蒋开后面。   “祖宗,宝贝儿,咱涂点防晒吧,虽说春天的太阳没那么晒,但你那皮肤敏感经不住晒!”   刘知南看的乐,对陈正道:“楚以比蒋开年纪小,但爹味儿比你都还重。”   陈正看他:“爹味儿?”   刘知南笑道:“那会儿我真觉得你像我小爹,整天不是让我三餐规律,别喝冰的别吃辣的,连我穿不穿拖鞋你都要管。”   陈正斜了他一眼,“我要是不喜欢你,你就看我管不管你吧。”光条子在青桐湾跑上几圈,他都不带说一句的。   春天虽然水暖了些,但赤脚下去还是有些冰脚底板,杨黎刚踩进水里,就立马跳上来穿雨靴,刘知南庆幸自己听了陈正的话。   楚以和陈正在树荫下架了鱼竿,河里小鱼儿多,抛下鱼钩就一条一条的上钩。   蒋开在旁边不动声色的支了张桌子,手里一把泛着冷光的柳叶刀,熟稔麻利的将他们钓起来的小鱼开膛破肚,扯出内脏。   手法比一个在大润发杀了八年鱼的人还要利落。   其他四个人停下来都望着他。   杨黎脖颈后起了冷意,“不是,蒋神这手法加上他那面无表情的脸,我感觉电视剧里连环杀人狂都没怎么冷血啊。”   刘知南:“我猜楚以这辈子都不敢出轨。”   陈正看向身旁的楚以:“你敢吗?”   楚以星星眼看着蒋开:“我当然不会!我的身我的心只属于蒋神一个人!忠贞!”   然后就又忍不住凑过去把人抱住,“你真的好可爱~”   其他四个:“.........”   他妈的,对着满手是血的蒋开说可爱?   蒋开淡声道:“我学过一段时间的解剖,太久没动过,有些生疏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鱼我还是能处理的很干净。”   我们根本不敢置疑好吗!   楚以和陈正钓了一个来小时,就钓了小半桶,河里的刘知南和杨黎两个,捞了半天,就捞了十来条,靠他们两个,都去喝西北风吧,索性留他们两个在河里玩。   陈正和楚以直接在河边架了锅,蒋开处理好的鱼被丢进桶里清洗干净后,楚以给鱼裹上面粉,蛋液,胡椒粉,腌制好后交由陈正,下锅油炸,来回翻面,鱼被炸的金黄酥脆,香味飘在岸边。   “带辣椒面儿没有?”楚以问。   陈正抬了抬下巴,“后备箱里的储物箱里有一整袋六婆。”   “六婆?”楚以问。   陈正:“这辣椒面还不错,你要是需要,我家里还有几袋翠宏,尼罗非,单山的,都给你试试。”   楚以现在是个实打实的家庭煮夫,感谢道:“行,我空了去拿,天气热了,蒋神爱吃蘸黄瓜,我还挺费辣椒面儿来调蘸水的。”   陈正轻笑了笑,他们两个真是围着男朋友和锅灶转。   炸好了鱼,叫刘知南杨黎他们来吃了。   五个人就这么围着一个锅,用牙签插着鱼吃。   火候刚好,鱼炸的酥脆,连鱼刺都能直接嚼烂,撒上了辣椒面,又香又辣。   就这么站在河边的树荫下就将半桶小鱼儿吃了个干净,怎么说呢,觉得真好吃,比山珍海味都有味儿。   刘知南笑:“快乐是不是挺简单的,咱们就这么蹲河边逮半桶小鱼,用油随便一炸,蘸上海椒面就吃了,可就是觉着香,比在西餐厅吃大餐都香。”   杨黎点头:“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什么都不用想,就图个玩儿,哎,我真觉得咱们这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挺有意思的,没什么压力烦恼,不去赶什么快节奏。”   “我挺享受现在的生活的,散漫,悠闲,做自己喜欢的事业,等茶园开了,我就带着蒋神没事去茶山的小院儿住住,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着新茶,听蒋神给我讲听不懂的农业学,高兴的时候给我念念散文什么的,哎呦,这日子,神仙都不换。”楚以看着蒋开,眼里全是笑意。   刘知南来的时候就从车里扔了几瓶玻璃瓶可乐浸在河水里,现在捞起来正是冰凉解渴。   瓶盖一起,碳酸直冒。   一人一瓶,碰撞到一起,迎着春风,伴着河水。   “敬我们,敬青桐湾,敬春天!” 第73章   在河边玩了一下午, 晚上回去的时候,几个人就去了陈正家。   到了陈正家的时候,几个人往锦鲤池的亭子里一坐, 一人霸着一个位置。   陈正将茶园采回来的新茶往茶壶里一放,用炭火泥炉煮着, 水汽氤氲, 亭子里都是茶香味。   又吃了几块儿酥饼,吃饱喝足,惹的玩了一下午的几人瞌睡来袭,有些昏昏欲睡。   晚上的田野上吹起了些微风, 吹的亭角边刘知南做的风铃发出叮铃的响声。   没到半小时, 茶还剩下半壶, 几个人都已经睡了过去。   白富美懒懒的从美人榻上跳下来,喵了一声。   陈正瞌睡浅, 眯了半小时就被风铃声摇醒, 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刘知南抱着枕头在美人榻上睡的香甜,楚以半靠在茶榻上给蒋开当枕头, 杨黎趴在茶桌上更是睡得微微打鼾。   陈正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完后, 才拎着半壶茶水起身回屋里做饭去了。   老板趴在客厅的沙发下玩球, 灯光下,陈正将排骨焯水后, 用冰糖炒出糖色, 将茶水倒入锅中焖煮。   趁着排骨小火焖煮的时候,冰箱有氧舱里的大虾提了出来,虾背开口, 扯出虾线后,热油爆香,茶水焖煮,大火收汁放茶叶再翻炒一下。   此外,茶叶切碎后能与鸡蛋一起炒,茶叶的清香融入鸡蛋中,味道独特。   最方便的还是用茶叶煮鸡蛋,陈正索性一次性卤了半锅的茶叶蛋,新茶卤出的茶叶蛋,更好吃,他打算待会儿让他们分一分,带回家去,能做早点。   最后一道菜是茶香烤鸭,用茶叶腌制后,再用茶水将鸭子焯水,待焯完水后,陈正提着鸭子放进了院子里的面包窑用果木烤制,夜晚的星空很亮,陈正听着面包窑里木柴燃烧的声响,静静的欣赏夜空喝着茶水。   过了几分钟,亭子里的刘知南醒了。   在屋里寻了一圈后,走到面包窑这边来找陈正的时候,就看到男人两指握着小茶杯,单手拎着茶壶,站在面包窑前。   “你多久醒的?”刘知南打了个呵欠,问道。   陈正:“一个小时前,我起来先做好饭,待会儿你们醒了就能直接开饭。”   刘知南笑:“做的茶叶宴吗?但我好像闻到了烤鸭的香味。”   “茶香鸭,还用茶叶做了其他菜,明天早上起来还有茶叶蛋给你吃。”陈正提起茶壶又续了半杯茶水。   新茶很香,他有些上瘾了。   刘知南借着他的手伸过脖子去喝了一口,“晚上还喝这么多茶水?咱们吃了茶叶宴,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陈正轻笑了下,黑眸很亮,他单手扶住刘知南的左脸颊,伸过头去亲吻了下他的唇。   语气轻淡暧昧:“睡不着?那就干点别的事。”   刘知南挑眉:“来?”   陈正嗯了声:“来,好几天没来了,怪想。”   刘知南笑:“我也有点。”   两个人守着在面包窑前,像老夫老妻一样聊着天,悠闲的等待烤鸭最后半个小时的高温烤制。   晚上九点半,陈正最后一道菜做好,刘知南布好了餐桌,“还没醒,我去叫他们吃饭。”   楚以,蒋开,杨黎三个人在亭子里睡了一场舒坦的小觉,被刘知南叫醒后就直接坐到了餐桌上可以开饭了。   “真是给做了满桌茶叶菜,正哥,你这厨艺还是比我的强。”楚以夹了块儿排骨先放到了蒋开的碗里。   杨黎吃着茶香浓郁,外皮酥脆的烤鸭,感慨道:“在正哥家太爽了,睡醒就有饭吃。”   陈正坐在桌边勾唇笑了下,“还给你们一人装了一袋茶叶蛋,回去的时候提上,早上热一热就能吃。”   刘知南刚刚还用料理机打了些抹茶粉,用筛子都筛好了。   “除了茶叶蛋还有抹茶粉,待会儿你们都拿些回去,能直接做抹茶奶盖或是抹茶甜品。”   杨黎:“连吃带拿的,我们也有这待遇了,我想到了南哥刚来那会儿,就天天在正哥家蹭饭,回家的时候还要打包点回去,我那会儿就觉着不对劲。”   楚以感兴趣的问:“他们谁先追的谁?”   杨黎吐了个骨头出来,说:“南哥啊。”   刘知南举着筷子很懵逼:“不应该是陈正吗?他天天给我做饭吃,还对我那么好。”   杨黎啊了声:“那你天天窝在正哥家,不是先对人有意思吗,你不给机会人家怎么追?”   刘知南竖拇指:“逻辑鬼才。”   陈正笑:“先动心的是我,谁追谁不知道,应该是都有这个意思,两个人互相靠拢吧。”   杨黎举杯:“来来来,祝正哥南哥百年好合!”   “快乐幸福!”   “吃好喝好!”   晚饭吃完,其他几人帮着洗了碗,时间不早了,玩闹了一天,也该早点回去睡了,蒋开说农场有些数据他还要回去处理,楚以明天也要去一趟茶园,两个人便一同离开了,杨黎不想走路,借了陈正的自行车蹬回家去。   人都走后,陈正去锁了院门,刘知南站在屋檐下的灯光里看着他。   “抱。”他张开双臂。   陈正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将刘知南搂进怀里,身体紧紧贴着。   刘知南直接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去嗅他身上的体味,两个人亲昵的抱了一会儿。   刘知南躲懒,不肯再动弹,陈正惯着他,胸膛贴着胸膛的将他抱了起来,踏上了楼梯,一步步往楼上走去。   “今晚哪儿来?”刘知南下巴搁在陈正的肩头。   陈正:“还在窗台上?”   “不了,硌背,床上吧。”   “嗯。”   “陈正,我给你买的丝袜你咋不穿呢?”   别说,庙会那天,这卖碟儿的还真给他找出了一双xxxxL码的,陈正看到刘知南送他的新年礼物后差点没气笑,晚上就直接把刘知南摁床上了,说他要是喜欢这些调调,他可以把所有款式都买回来让他穿穿。   总之那双丝袜就被扔进了抽屉里根本没使用过,谁知道刘知南怎么好好的现在又突然想起来了。   “我腿上有肌肉,腿粗不好穿。”陈正回。   刘知南:“那我给你穿?想不想看?”   别说,陈正喉头滚动了一下,气血都开始上涌,“看。”   回房间后,陈正靠坐在床上,气息都有些灼热,眼睛紧紧盯着浴室方向。   刘知南拿着黑色袜抛了个媚眼给他就进浴室换去了。   陈正拉开了抽屉,拆了一盒新的套套出来,之前那盒只有两个了,他觉着今晚是不大够用,刘知南黑丝都干上了,怎么着,他都得用好几个。   浴室门开了,陈正布满情欲的眸子看了过去。   “..........”   我套都拆好了,你给我看这个?   刘知南头上套着黑丝袜,蹦的跳了出来,“喜不喜欢?”   陈正气的冷笑,他今晚非得把人按床上,把脑袋上的丝袜扯下来给人穿在腿上不可!   *   第二天刘知南直接睡到了大中午,原因....他和陈正两个人知道就好。   吃午饭的时候村里的书记几个人上门来了。   “还没吃完饭呢?”书记笑道。   陈正和刘知南赶紧让人都进来坐,又给人沏了茶。   “嗐,别那么麻烦,我们这突然上门的,还挺打扰你们的。”书记带头坐下后,又慢慢打量了一圈儿陈正家的院子,“怪不得都说你们院儿漂亮的跟花园似的,这不就是怪好看的嘛!”   陈正和刘知南笑了笑,陈正问:“书记你们来一趟,是有什么事儿?”   书记从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叠文件来,“给你们送经营许可证来的!村上亲自给你们去办的!”   刘知南高兴的接过去认真细看,语气掩不住的激动“麻烦各位了,小院儿开业离不开村上和政府的支持!”   书记笑道:“帮你们就是帮青桐湾,你们年轻人不容易,愿意想着咱这个小地方,这些年,这个地方的经济旅游一直带不起来,镇上连几个外地人都瞧不见,有漂亮的风景也没得用,现在你们愿意在这里搞小院儿搞茶园,要是搞成了,青桐湾以后也就成了。”   陈正:“还是得谢谢村上,镇上给我们的支持。”   书记其他几个人又跟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坐了一会儿,书记几人村上还有其他事就要先走了。   陈正和刘知南起身去送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书记才转身看了看他们二人,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村里有人说了你们两个的关系。”   陈正笑了下,坦然自若道:“我和知南又没想瞒着,我们两就是在一起了。”   书记浅笑了下:“一开始,村上和政府那边听说了这事,虽然觉得这事儿是你们两个男娃之间的私事,跟小院儿种植项目这些没关系,但又觉得终归是不合常理的,怕人说闲话影响不好,也有些拿不定,就一直拖着没给你们□□。”   刘知南眼皮子跳了跳,小院儿是他的梦想和心血,如果因为这事被卡了,一切前功尽弃,他忐忑道:“那现在是,同意了?”   书记:“证都给你们了,这事儿还是杨黎那小子操的心,他应该没跟你们提过,怕你们担心,他自从晓得这事了,天天去找我,又天天去镇上的办公室闹,说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家搞对象了,法律又没明确说不能同性恋爱了,谈恋爱又和小院儿经济青桐湾的发展又什么关系,说你们念着青桐湾,愿意在这里建小院儿也是为了青桐湾以后的发展,要是我们不同意,你们换个其他地方照样也能开,说我们做人民公仆的眼界不能这么狭隘,反正道理是一大筐一大筐的讲。”   刘知南着急了,怕杨黎以后工作被使绊子,“那他这样,不把人都得罪了?没记他问题吧?”   书记气的哼了声:“他小子说大不了他就回来种地以后不做人民的公仆了,怎么也不能看着我们为难你们。”   陈正无奈的笑了下,“他年纪小,火气大,我回头说他去,你们别跟他计较。”   “他这么闹一闹,我们也觉得确实是这个理,这世界上人总是有不一样的,有爱吃萝卜的也有爱吃白菜的,你们感情的事儿是你们自己事,人还是好小伙,品格优秀,我们也不好拿你们性取向说事儿,人家国外同性也能领证结婚,咱们国家说不定以后也会有政策,世界在前进,思想也在进步,咱们也要学会包容,不能一巴掌把人拍死了,但你们要跟我们保证一点,你们绝对不能乱来,要搞对象就好好搞,别弄些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两个人过日子要和和气气的,听着没。”   陈正和刘知南笑了笑,“能保证,咱两绝对好好的,认真处对象,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   “臭小子们,行,我可听到你们说的话了,好好干,时代发展太快,只有你们年轻人能跟上了,未来广阔的很,就看你们了!” 第74章   刘知南将刚拿到手的营业执照和其他证件看了一遍又一遍, 才珍重的锁进了柜子里。   “陈正,我以前从没有想过我也能当老板,拥有自己的事业和梦想, 这感觉怎么说呢?太棒了,都有些不真实了。”   “青桐湾与你互相成就, 后面茶园开始步入正轨, 你可能还要更忙些,到时候得多分点时间给我才行。”   陈正边说,边在厨台后给他调柚汁抹茶喝,柚子汁倒进玻璃杯里, 加上少许冰块, 搅拌后, 上面铺倒上一层奶盖,昨晚刚做的抹茶粉搅拌出细沫后, 倒在奶盖上, 绵密的奶盖与柚汁的酸甜还有抹茶的茶味碰撞出独特的口感。   刘知南接过后,喝了一口,便有种一口见春的清新淡雅, 春天的味道就绽放在舌尖上。   “陈正,这柚汁抹茶好好喝, 后面茶园开了奶茶ip, 你这款一定得推出。”   “好,到时候再稍加改进, 冬天过去了, 果茶就不给你做了,可以给你开始做春天的茶香了。”陈正道。   去年冬天,一整个冬季, 刘知南都是在热腾腾的果茶里喝出来的。   草莓香橙热红茶,桑葚玫瑰烤奶,陈皮小吊梨汤,冰糖雪梨热橙茶,香橙热米酒,姜枣茶,金桔雪梨汤,甘蔗马蹄茅根水,龙眼玫瑰红茶,苹果洛神花茶.......   一水儿的果茶喝下来,刘知南气色养的十分不错,血气丰盈,白里透红。   陈正打算把这习惯一直给他坚持下去,现在有了茶园,茶叶都是新鲜摘下自家炒制的,做茶香系列更加方便了。   刘知南笑:“那夏天呢?啤酒系列?”   陈正挑眉:“想得美,做养生饮系列,酸梅饮,清莲饮,红参饮这些。”   刘知南:“行叭,都听你的安排,你肯定给我养的精气十足的。”   陈正笑了笑,“证件这些都下来了,在小院儿开业前的这段时间,我们两能有几天的空闲日子,明天要不要和我上山去春季打野?”   刘知南欣然同意:“好啊,赏春去。”青桐湾的春天真的很美。   第二天两个人提了篮子,带了小铲便锁好院门上山了,上次去山里还是秋季打野的时候。   转眼已过了大半年。   “时光可真快。”刘知南感叹道,上次他爬山还气喘吁吁的走不动,这次来,他已经能面不改心不跳的跟上陈正的脚步了。   陈正很满意他体力的进步,“之前你体力差,身体素质也不好,气血虚,所以累的不行。”   刘知南呼了口气,看着山坡上盛开的樱花,粉粉嫩嫩一大片,风一吹,花瓣跟着风的脚步,洒洒洋洋落下,沾满了他的肩头。   “之前天天坐办公室,赶项目,加班熬夜,吃外卖,三餐不规律又没运动,能好到哪儿去,这次爬山我真感觉自己不一样了,腰不疼气不喘的。”   两个人慢慢的往山上走,相比于秋季,春天的山上生机勃勃,树叶在发嫩绿的芽,杜鹃花,樱花开了漫山,就连路边的野花都能开的色彩交汇。   “陈正,那是什么花,一大丛金黄色,好看。”刘知南指了指前面的树,开的满树鹅黄,黄绿的小花堆积在枝头,蓬蓬勃勃地开着。   “山苍子,也就是木姜子,花香类似于柠檬的清香,花能吃,磨成粉后做调味料,果实还能榨油,就是木姜子油。”陈正走过去折了一枝给他。   刘知南凑在鼻子下细细闻了闻,好闻的植物香,“挺特别的味道。”   陈正:“贵州有红酸汤,里面就会加木姜子油,很开胃,我去过几次贵州,对酸汤鱼记忆很深刻。”   刘知南听着有点心动,“要不咱们弄点回去做酸汤鱼吃?”   陈正点头:“好,家里正好有瓶红酸汤,毛辣果发酵做成的红酸汤,是酸汤鱼的灵魂。”   两个人拉着木姜子树的枝丫,摘了有半蓝子的花,只等着回去后,让木姜子花与鱼片相互碰撞,做出酸辣开胃的酸汤鱼。   春天的野菜当属遍地冒头的蕨菜,现在的蕨菜才刚从土里冒出来,尖上打着卷,完全没有长开,刚刚好,又嫩又胖,毛绒绒的。   而且采蕨菜有瘾! 一根接一根,完全停不下手来。   刘知南和陈正碰见了来山上采蕨菜的婶子们,每人提着一个化肥袋子,有些手快点的,已经装了半袋子。   “最近来收购的贩子,把蕨菜的价钱给到了五块钱一斤!”其中一个婶子说道。   这个价格属实不低了,要是一天采的多,能赚上几百块钱,这跟遍地是钱有什么区别。   “不过也就这几天,要是再过些时候,蕨菜长高了,叶子开了,就老了卖不上价了,为了赶这嫩蕨,我天不亮就起来了。”   “可别说,春天不吃蕨菜,那都白瞎了过年做的腊肉,也不算是过春了。”   几个人手脚飞快的摘着蕨菜,边唠着话儿。   刘知南和陈正不做生意,也不打算和这群婶婶们抢,于是找了个山坡随意摘了一把蕨菜。   翻过山坡往山下回的时候,运气好,碰见了好几棵发芽的香椿芽,还有带刺的刺龙苞,这才是头一道春味,比较难寻。   刘知南帮着掰枝干,边瞅着香椿芽边问道:“乍一看跟杨黎家的核桃树发的芽还有点像,陈正,核桃芽能吃吗?”   陈正取下枝头最嫩的香椿芽,“不能,有些不认识的就会把核桃芽当香椿掰回去,看吧,这段时间来打野挖野菜的人很多,乱采的也多。”   刘知南笑:“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碗里,都想着春天到了弄野菜吃。”   陈正挑唇笑了下,“对于贪吃鬼来说,春天的每一口都是山里野菜的鲜,行了,回去能做一桌子菜了。”   刘知南提着篮子,右手与陈正十指相扣,两人往山下走。   “蕨菜用来炒腊肉?”   “嗯,木姜子花做酸汤鱼。”   “香椿芽呢?”   “炒鸡蛋。”   “那个刺龙苞又怎么吃?”   “焯水后凉拌。”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能远远看见坐落在山下的青桐湾,乡间田野绿意盈盈,河边柳树垂下嫩绿的丝绦,在春风中轻轻摇曳,河水清澈见底,蓝天白云,绿树繁花,村庄安静的藏在粉白的樱花后,这一切美得像一幅水墨画。   已时至中午,有人家在开了火在做晌午饭,炊烟袅袅,飘散在田野。   刘知南看的心旷神怡:“人间烟火,向来只存在于市井乡野,从不在高楼大厦之间。”   提着一篮子的野菜到家后,刘知南将餐桌上花瓶里的花换了下来,之前插的是一束紫丁香,今天在山上看到木姜子花后,觉得这鲜明的色彩更有春天的氛围,于是花瓶里换上了一束木姜子花。   院子里不少花也开了,特别是刘知南院子里的那棵玉兰也开了,香味浓郁。   “陈正,院子里的秋千我们今天下午就给搭上吧。”他想坐在秋千上看院子里的春色。   陈正在厨房洗菜,听见后回道:“好,这个也快,花不了多一会儿。”   刘知南在院子里给白富美梳了梳毛发,吃了一段时间的鱼油和蛋黄,白富美的毛发又顺又亮,蓬松柔软,风一吹好看的很,伺候完猫,刘知南又拿了飞盘和老板玩游戏,一猫一狗,谁都不能亏待了。   屋里,野菜已经洗好,陈正系上围裙,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才初春,可他已经怕热了起来。   单手往碗里叩了四个澄黄的土鸡蛋,搅拌后,锅里烧油,将焯好水的香椿扔进锅里与鸡蛋一起翻炒,独特的香椿味被高温翻炒了出来。   陈正用筷子夹了一些先喂给了院子里的刘知南,“香椿炒出来现在最好吃,你尝尝。”   刘知南吃进嘴里,“好吃,香,就跟折耳根一样,有自己特别的味道。”   陈正捡了筷子上剩下的一点吃进嘴里:“喜欢吃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闻着都觉得难闻。”   刺龙苞焯好水后,便用凉水将它泡了起来,顺手用蒜末、小米辣、一勺干辣椒面和适量白芝麻,泼上热油爆香;再放入两勺老干妈水豆豉、一勺生抽、少许香醋调出料汁。   刘知南最期待的还是酸汤鱼,陈正扣着鱼鳃在池子前去鱼鳞,起刀落间,鱼被开膛破肚,随后被刀切成了薄片。   鱼处理完成,陈正开始热锅,锅里放入猪油,爆香葱姜蒜后,再下入切成块的时西红柿,随后是灵魂汁子,一碗红酸汤,翻炒后,一瓢热水入锅。   等待汤汁烧开的过程中,刘知南已经闻到了红酸汤的酸香味,烧开后,陈正将鱼片放进锅里,扔下一把豆芽,半盘豆腐。   从山上摘回来的木姜子花被洗净后,放了一把到酸汤鱼里,撒上香菜葱末。   一盘酸辣爽口,鱼肉鲜嫩,酸汤醇厚的酸汤鱼出锅。   刘知南迫不及待的坐到了餐桌前,陈正用勺子盛了半碗汤给他,“尝尝。”   酸汤入口,发酵的香味与木姜子花的味道相衬,草本果香裹着温润酸味。   “这菜肯定很下饭,我能泡着汤吃两碗饭。”刘知南笑。   陈正在用腊肉炒蕨菜,“你喜欢,我还能给你做酸汤牛肉。”   菜都做好上桌,一盆红酸汤鱼,一盘蕨菜炒腊肉,鸡蛋炒香椿芽,凉拌刺龙苞。   当真是一桌子春天的味道。   刘知南一口鱼肉、一口米饭,最后用汤泡着米饭吃,腊肉炒的油汪汪,蕨菜爽脆,今天的米饭要遭殃了。   用过饭后,两个人坐在锦鲤池边上消食,看着锦鲤在池子里游来游去,比起刚养的时候,锦鲤已经长大了一圈。   刘知南丢着鱼食:“咱家伙食好,狗养的胖不说,连鱼都养的胖乎乎。”   陈正:“你少坐在这里喂它们就能瘦了,有时候你一天喂个好几次我都怕他们撑死,都在考虑要不要悄悄往鱼食里放健胃消食片了。”   刘知南:“.........” 第75章   早上刘知南推开窗户的时候, 一阵和煦的春风吹了进来,带着院子里玉兰花的香味。   陈正厨房里做早点,早晨的春光已经透过树叶间隙照射进院子里, 院子的花开了十几种,姹紫嫣红, 猫窝在树下的椅子上睡觉。   餐桌上的花从木姜子花换成了粉嫩的芍药, 还没到早饭时间,马歇尔音响里播放着朝闻天下,在主持人抑扬顿挫口语清晰的播报声中,陈正埋着头, 用勺子搅动着藕粉, 直到它成为糊状。   锅里炖煮的燕窝银耳已经黏稠软糯, 将藕粉与燕窝银耳混合到砂锅里一起搅拌,质地变得晶莹剔透, 最后往里面放入重瓣玫瑰, 花香浓郁。   刘知南下楼的时候,陈正往玫瑰藕粉里加了勺糯米小丸子,抬眼看见刘知南, 说:“吃早饭了。”   刘知南脸上的洗脸水还没干透,睫毛上挂着钻石般的水珠, 整个人干净清爽, “陈正,我们去放风筝吧!”   刚刚站在阳台上看到田野里有风筝在飞, 勾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陈正将碗放到桌上, 在盘子上放置好勺子,笑着问他:“怎么突然想着去放风筝了?”   刘知南走过来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看到别人放风筝了, 这大好春光不去放风筝不是浪费了,我小时候喜欢放风筝,只是没什么时间去放,现在是个好机会啊!”   陈正是个宠着他干任何事儿的,点点头:“去,待会儿就去镇上买个大风筝回来。”   今早的早饭属实有点混搭,玫瑰藕粉,炸鸡柳,芝士烤红薯,以及照烧汁饭团。   “这天南地北的早饭搭配,我还是头一次见,陈大厨,能说下做饭灵感吗?”   陈正在搅着碗里的藕粉,慢悠悠道:“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么混搭的早饭,灵感就是,冰箱里的藕粉还剩了一点袋底,吃了好给冰箱腾位置。”   “炸鸡柳呢?”   “包装袋显示还有三天就要过期了。”   “烤红薯?”   “快发芽了。”   “饭团我知道,昨晚上咱们有剩饭。”   “聪明。”   “........”   早饭吃完,两个人骑着那辆邮政自行车出门买风筝去了。   人间三月天,正是风筝时。   镇上的风筝卖的不贵,二十五块钱能拿下最大的风筝,图案是百鸟朝凤,带着三条长拖尾。   回去的路上,陈正蹬着自行车,刘知南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手里举着风筝,然后开始慢慢放长线,看着这只凤凰越飞越高。   “陈正,快看,我放的高不高?!”刘知南语气压抑不住的高兴。   陈正抬头一看,头顶上的那只凤凰随着他们的自行车车轮在往前飘动,蓝天白云下,这只纸鸢尤其好看。   “嗯,不过你这放风筝挺偷懒的啊。”   刘知南扯动着风筝线,“放个风筝还管什么偷懒不偷懒的。”   陈正轻笑:“人家都是扯着风筝跑,你倒好,让我骑着自行车带你溜着跑。”   刘知南才不管,“麻溜的,骑稳点啊。”   陈正叹气:“遵旨,刘大王。”   青桐湾的乡道平坦弯绕,田野广阔,风筝一路畅飞无阻,刘知南和陈正索性就绕着整个镇子骑了一圈儿。   快骑到镇口的时候,碰上了杨黎,他瞧见了刘知南和陈正,那眼神就跟国民党抓壮丁一样。   “正哥,南哥!”   陈正和刘知南停下,“你在这儿做什么?”   杨黎跑过来:“村里孤寡老人秀芳奶奶前两天腿摔瘸了,今天还下地去摘蚕豆,劝不听,她是我的帮扶对象,我负责她的,没办法,我打算去给她摘蚕豆。”   刘知南笑:“小杨领导,你这工作可真不容易啊。”   杨黎笑了笑:“这不正好碰上了两位哥哥嘛,一起?”   陈正:“种了多少蚕豆?”   杨黎:“不多。”   “哦,那还...”刘知南的行字还没说出口。   杨黎补充了句:“就一两亩吧。”   刘知南微笑,拍陈正的背:“快走!”   陈正刚准备蹬自行车,杨黎两只手死死的拉着车后座的铁架子,“哥哥们!救救我!”   刘知南手里拿着风筝线咬牙切齿道:“叫爹都没用!这他妈是两亩的蚕豆啊!”   杨黎松手,脆生生的叫了声:“正爹,南爹。”   陈正刘知南:“..........”   爹都叫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于是,兴高采烈出来骑车放风筝的两个人,碰上了杨黎,风筝也没兴致放了,陈正推着自行车车,刘知南走路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风筝,杨黎不放心,双手还死死拖着自行车后座,生怕这两人趁他一不注意跳上车跑路。   刘知南痛恨自己:“我真贱啊,为什么偏偏要来放风筝!”   三个人朝着秀芳奶奶家走去,路过蒋开家院子的时候,楚以刚好出来扔垃圾,看见了三个人,挑眉问:“这什么阵仗,一家三口出门放风筝?”   陈正扶着自行车转过头看他,热情邀请:“去不去?”   刘知南举了举手里的风筝:“放风筝。”   楚以犹豫。   杨黎眼睛发着光,“多浪漫!春风吹,风筝飞,他跑你追。”   刘知南补充:“比翼双飞!”   楚以点头:“去!等着啊,我回去叫蒋神去。”   说完,将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就往屋里走,“蒋神,放风筝去!”   背后的三人吐了口气,彼此击了击掌。   十分钟后,三个人的队伍就变成了五个人,排成一队,陈正在前面推着自行车,刘知南拿着风筝线,那只凤凰风筝到了楚以手里,蒋开跟在后面兴致缺缺。   楚以一路上也没闲着,还在喋喋不休的跟蒋开说他小时候放风筝的样子。   杨黎走在最后面,跟个监工一样,就怕谁想中途跑,他就能两步冲上去抱住人的大腿不让跑。   走了一会儿,五个人七弯八绕来到了田头,楚以拿着风筝,还在天真,问:“放风筝不是该找个平坦地?来地里头怎么跑?”   陈正:“先做点其他事。”   刘知南:“然后再放风筝。”   蒋开不语,直接转身要走。   杨黎一把冲上去抱住人:“蒋神,我们需要你!”   楚以跳脚,“你小子别抱我男朋友啊啊!”   蒋开要走,杨黎鬼哭狼嚎,楚以扒上去指责有人吃他宝贝儿的豆腐。   陈正和刘知南在一旁看的头疼。   最后谁也没走成,挽起袖子去跟那两亩的蚕豆地战斗。   五个人哼哧哼哧的埋头扯蚕豆,那只凤凰风筝被系在了边上的树干上,让风吹着它,自由飞翔。   刘知南往筐里扔了一把蚕豆,抬头看着碧蓝的天,那只飞翔的风筝承载了他刚刚的快乐,而他的快乐在遇见杨黎后就终止了。   “天好蓝。”   旁边的楚以脸上冰冷,双手却摘的飞快,冷哼道:“豆真多。”   杨黎苦唧唧:“我好累。”   其他四个人白眼看他:“闭嘴!”   过了会儿,一个佝偻的身影从田埂边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秀芳奶奶来给他们送水喝。   “伢崽们,来喝点水哇。”   杨黎哎了一声,“阿奶,你搁地边上,我们待会儿喝!”   “要得,记得喝哇,真是劳累你们了,好伢崽们。”阿奶笑道,露出掉了好几颗牙的牙龈。   杨黎将脚下摘完的蚕豆杆踩倒,低声道:“阿奶不容易,年轻的时候,丈夫去外地帮人挖煤,结果死在了外面儿,连个尸首都没见着,只听同乡的人回来报了一句死外面儿了,阿奶性子硬,就拉扯着儿子一直等,好不容易儿子成人了,结果又得了病,没了。”   其他几个人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只埋头摘蚕豆。   就这么一直干到快傍晚的时候,才将这蚕豆摘完。   五个人坐在田埂边上,累的不想说话,看着前面的天空红日西沉,烧红了半边天,余晖将最后的金光撒向青桐湾的田野。   “我觉得明儿我可能起不来床。”刘知南揉了揉酸痛的肩颈。   陈正听了去帮他揉后颈,力道不轻不重。   楚以:“我还行,就是手指薅痛了,蒋神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蒋开额头上还挂着细汗,“还行,只是这蚕豆亩产不达标,初步考虑是种子没选好,土壤营养度不够,后面我给指导指导。”   其他人:“........”   杨黎喝了口矿泉水,擦干额头上的汗:“走呗,辛苦哥哥们了,去我家吃饭,我叫我妈给做腊排骨吃。”   刘知南摇头:“刚刚秀芳奶奶叫我们待会儿去她家吃野葱腊肉汤圆。”   杨黎眼睛瞪大,“你...答应了?”   刘知南嗯了声:“奶奶说,我们忙活一天,再不吃点她的饭,她过意不去,我就答应了,而且我没有吃过腊肉汤圆呢。”   汤圆有红糖,有黑芝麻,有花生馅,他都没听说过还能吃腊肉馅儿的。   杨黎一巴掌拍在额头,“要吃你们去,我不去。”   他想走,结果秀芳奶奶就过来叫他们去吃饭了,说汤圆煮好了。   杨黎没跑成,被陈正和楚以一人拽着一只胳膊拖了回去。   等坐在阿奶家院子里,捧着那比脸还大的土碗时,楚以,陈正,刘知南,蒋开,集体陷入了沉默。   碗里就一个汤圆,不大不小正好占满了一个碗底。   旁边的杨黎已经见怪不怪了,用筷子插着汤圆,吃了好一会儿才将汤圆吃出一个缺口来,特别淡定道:“我说了不来吧,你们非来,以前过年的时候,大年初一都要去长辈家拜年,我就会来阿奶家走一圈,她每次都叫我吃红糖汤圆,一个比我拳头都大,自家做的汤圆都大,但我从来没见过比她做的汤圆还大的,吃完一个能管三天。”   杨黎话音刚落,阿奶端着盆拿着铁勺出来了,“乖崽们,阿奶给你们添汤圆。”   杨黎赶紧捂住自己的碗,“阿奶,我说了就吃一个!”   刘知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陈正,“我来之前跟阿奶说我吃多少个来着?”   陈正:“六个,我十个。”   楚以崩溃:“我踏马说的什么!我说我能吃一盆!”   蒋开不语,只默默的把自己碗里的汤圆倒进他的碗里。 第76章   晚上回家后, 刘知南累的胳膊都不想抬,腰背酸的让他感到浑身都是疼的,陈正去浴室里放洗澡水了。   一整天的劳动后, 待会儿去浴池里泡一泡酸痛才会稍微舒缓些。   放好水后,刘知南脱了衣服, 陈正顺手就把两个人的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 设定了烘干。   刘知南下水后,温热的水立即包裹住了他,整个人浑身舒适,他不禁感慨:“做农活真的好累, 我以前觉得身为城市里的牛马, 每天心累脑累身体累, 但体验了下在地里干这么一天,真是太累了, 全身都是酸痛的, 吃饭举筷子的力气都没有,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不浪费粮食。”   陈正也有些累, 比刘知南好些,睡一觉应该就能恢复, 他裸着身体踩进池子里来, 在刘知南边上坐下。   “都累,各有各的累法, 所以, 我提倡不要内耗自己,活着已经很累了,该奖励自己吃好喝好, 快乐就好。”   刘知南掬了捧水浇他身上,“正哥说的对!”   浴池边点着助眠的香薰,因为泡的太过舒坦,没一会儿,刘知南就坐在浴池里睡着了,陈正才将人抱了起来,用浴巾裹上,抱到了床上去。   关灯前,轻轻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晚安,刘知南。”   *   可能是劳动强度太大,刘知南第二天硬是睡到中午才起来。   陈正已经去农场了,刘知南浑身肌肉酸疼,昨天还不明显,睡了一觉起来尤其酸痛。   连下楼的姿势都格外别扭。   洗漱完成后,刘知南用指尖碰了碰桌上的盘子,早饭已经冷了,刘知南没什么胃口,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院子里的老板守在大门口哼哼唧唧的,一看就是想出去浪。   刘知南端着牛奶走到院子,把大门打开给它放出去了,他现在比陈正都还要惯着它。   站在院子的紫藤花下,将牛奶一饮而尽后,回屋里打开了电脑将楚以发来的文件看了一遍,还没看完陈正从农场回来了。   进门就看到刘知南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处理工作。   “起来了?”   刘知南嗯了声,“睡起来浑身疼。”   陈正看见桌上的早饭没动,于是将桌上的一盘芽菜小笼包端起来放进了微波炉里去叮了一分钟。   “吃口,我待会儿做午饭。”他将热好的包子喂到了刘知南的嘴边。   刘知南眼睛盯着电脑,张开嘴咬了一大口,“这包子好,软嘟嘟油沁沁的,芽菜也好吃。”   陈正顺带咬了一口,暄软透油,“用松针铺底蒸出来的,里面包的芽菜是过年的时候杨婶做的,自家菜园子里的芥菜,她做腌菜这些向来拿手,坛子里还剩了点,够吃几顿鸡米芽菜和芽菜盐煎肉的。”   刘知南就这么就着陈正的手吃完了四个芽菜小笼包。   “我早上去农场的时候,看见路上的槐花开了,开的挺多,今年立春早,槐花比以往早开了一个来月,想不想吃?”陈正去洗盘子边说道。   刘知南:“槐花?”   “没吃过?”陈正转头看他。   “没有。”   陈正笑了下:“槐花炒鸡蛋,或者是做包子,都行,下肝火的。”   “那就下午没事咱俩去摘点回来,你给我做包子吃呗。”刘知南敲着键盘说道。   陈正系了围裙准备做午饭了,“你不是浑身疼?”   刘知南摇头:“动一动说不定要好点,还是缺少锻炼的原因。”   陈正点头,“那下午带你出去走走,带上钩子顺带钩点槐花回来给你做包子吃。”   刚要准备做饭,杨黎就来了,骑着他那小电动车来的。   “哥,昨儿个真是辛苦你们了。”   他知道昨天活儿重,把人累的都不轻,今天特地上门来看看。   陈正挑了挑下巴:“我没事,就是你南哥累够呛的,今儿个差点起不了床。”   杨黎过去给刘知南捶了捶肩膀,“我对不起你啊,南哥。”   刘知南捧着电脑笑骂他:“滚边上去,昨儿个拽着我当壮丁的时候怎么没这个逼数。”   杨黎笑了笑:“那不是任务紧嘛,对了,秀芳奶奶提了一口袋蚕豆让我来送给你们,我刚从蒋神那边回来,这袋是给你们的。”   满满一塑料袋的蚕豆,选的都是最饱满最青翠鲜嫩的,一看就是秀芳奶奶认真仔细挑选出来的。   这蚕豆不收老人家心里肯定不安生,陈正接过了塑料袋,“替我跟奶奶道谢,春天的蚕豆很好吃,嫩到可以带壳一起炒着吃。”   “阿奶家的蚕豆没打药,健康着呢,回头我还要给她拉到镇上去卖了,争取给她说个好价。”杨黎笑道。   “要在这儿吃午饭吗?”陈正问。   杨黎点了点头,跟陈正他们完全不需要客气:“吃,那就不用回家吃了,我早上就喝了碗稀饭,肚子早饿了。”   刘知南处理着工作,眼睛不离电脑,说:“我们摘的野菜还剩了点,让陈正给你做,对了,杨黎,我们小院儿的广告位,镇上决定给挂哪儿?”   杨黎喝了一口水,乐滋滋道:“这事我肯定给你们办好了呀,我这两天一直往办公室跑,一开始说给镇口的墙位,我觉得不行,就去给要了高速口的好位置,还让在进镇的地方做了路牌,放心吧,这两个位置绝佳。”   刘知南竖起大拇指,“好样儿的,靠谱!”   陈正清洗好了一篮子蚕豆,翻了翻冰箱的食材,春天要吃口鲜味太容易了,遍地都是食材,一个星期能不带重样的。   “院子里的小茴香长了嫩芽,跟蚕豆一起做一道茴香蚕豆虾仁,再炒道酸菜肉末炒蚕豆。”   杨黎:“这两天的小茴香简直太香了,哥,你好久给做道茴香打卤面吃?”   陈正掀开了泡菜坛在捞酸菜,“这还不简单,随时来都能做,那个快,坛子里的泡菜倒是少了一半儿,快没得吃了。”   杨黎凑过去,闻着酸香的泡菜坛子,“这还用愁?这两天青桐湾最不缺的就是笋,拇指笋长得遍地都是,河边笋也长出来了,那笋更好吃些,去随便一拔就是一筐子,弄回来泡在坛子里,做泡椒酸笋吃,绝!”   刘知南在一旁听的口齿生津,“那种细长的笋子最嫩最脆了。”   陈正剥着蚕豆,“下午去摘槐花,明天有空了去拔笋子,总让你都吃到。”   三个人两道蚕豆菜肯定不够吃,陈正索性去了院子里的小菜园。   春天的野草长的飞快,没两天,草就快比菜还茂盛了。   长满了菜园子的野草也是一种能吃的菜,鹅儿草,陈正捡着嫩尖摘了一篮子。   回屋后,杨黎看着他手里的菜,乐道:“这以前都是喂鸡喂鹅的,日子好了以后我还真没吃过了,今儿在哥你这里重温了。”   陈正挑眉:“炒鸡蛋挺好吃的。”   前些天摘的刺龙苞还剩了些,正好用来炒腊肉,香椿掺着肉沫一起,被陈正做成了香香辣辣的香椿辣肉酱。   一桌子时令春菜,让人胃口大开,陈正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杨黎每次来这儿都能吃完两大碗饭。   用过放后,陈正有电话要接,刘知南和杨黎主动的捡了碗筷去洗,一人洗一人清碗,倒是配合的挺好。   洗了碗,午后的太阳最是明媚,院子里一片春景,刘知南和杨黎便搬了竹床到院子的树下去,初春太阳晒在身上很暖,风也和煦,两个人懒懒的躺在竹床上打瞌睡。   茶园里新摘回来的第一茬春茶在茶炉里绽开,茶香随着水汽氤氲开来,惹得猫也窝在刘知南的脚边打瞌睡。   陈正这两天农场衍生的私房菜实体店要开了,他有些忙,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时,视线落在了院子里睡得正香甜的刘知南身上。   他不经意的啧了一声。   虽说初春天气回暖,但风却还是有丝凉意,睡着了容易着凉,这人又不知道盖个薄被,回头感冒了,又要焉焉儿的样子跟他抱怨鼻子不通气了。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以为这声啧是冲他来的,以为陈正有意见,“老板...我这是说的有纰漏错处?”   陈正从沙发上拿起一条蚕丝薄被,边往院里走边对电话说道:“没事,我不是冲你,你继续。”   将蚕丝薄被盖在刘知南身上后,担心太阳晃了他的眼,轻轻挪了挪他的头,让树叶的阴影遮住他的脸,旁边还有一个睡得四仰八叉的杨黎。   陈正垂眸看了看,一时间没找到给他搭在身上的东西,最后视线落在了院子里树干上晾晒着给老板清洗好的毯子上。   老板似有察觉的抬起头,与陈正对视。   “借来用用,他是哥哥。”他看着不远处轻声呜咽的老板说道。   给院子里的两人都盖好了被子,陈正这才回屋里继续接下来的视频会议。   这一觉睡得足够舒坦,还是一片落叶砸在了刘知南的额头上将他唤醒,摁亮手机一看,下午两点十八分,睡了两个小时。   杨黎还抱着老板的毯子睡得呼呼香,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来睡他边儿上了,他一只脚还搭在了老板的肚子上。   没见着陈正在哪儿,刘知南醒了醒神后从院子里进了屋。   陈正坐在电脑跟前,视频会议还没结束。   刘知南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对他抛去个飞吻。   陈正挑眉,忍不住勾唇露出了一个笑。   视频对面的一群人似乎被他的这个笑搞懵了,应该是有人问了什么。   陈正挑眉,轻笑道:“没事,是你们小老板来了,可能是要我陪他出门摘槐花。” 第77章   半个小时后, 陈正结束了视频会议,院子里的杨黎还没睡醒,刘知南只好去人工叫醒。   捏着杨黎的鼻子, 好歹是把人给叫起来了,说起来这也是杨黎这段时间来难得松快的一次午觉。   “南哥, 你家这院子太舒服了, 睡的我都做梦了,好久没这么好好睡场午觉了。”杨黎只感觉睡的浑身轻松。   刘知南笑:“以后没事了就来,这位置专给你留着。”   “好嘞。”杨黎点头笑道。   刘知南和陈正要出去摘槐花,问他要不要一起跟着去, 杨黎这段时间清闲一些, 还能跟着他们再去闲转几天。   “去呗, 村里的阿叔阿婶没吵架,地里的庄稼没人侵占, 敬老院很和谐, 三保户不用去检查,新文件没下来,青桐湾很祥和, 这日子要一直这样得多爽啊。”   青桐湾有一条村路两边都种的是槐花树,时节还没到, 现下的槐花只开了一小部分, 一串串白色花朵挂在枝头,风一吹, 芳香扑鼻。   村里有好些阿婶都在摘槐花, 不吃槐花就浪费了春天,都赶着来摘回去尝第一口洋槐的香甜。   杨黎是村里的好干部,他一来, 阿婶都在跟他打招呼。   刘知南在后面咯咯笑,跟陈正咬耳朵说杨黎是妇女之友。   没一会儿,妇女之友就拿着长杆帮着阿婶们摘槐花去了,要不是树有刺,枝干又不粗,不然,杨黎都要爬上树去了。   一串串槐花被扔下来,刘知南捡了一串,放在鼻下面闻:“好闻,怪香的。”   陈正凑过来闻了下,“闻过柚子花的味道没有?”   “那个也香?”   “香,柚子花的清香味特别好闻,有苦橙味,又感觉混有茉莉,柠檬的那种味,总之闻着舒服。”   刘知南想起了小时候他很爱的一种花香味:“含笑,闻着像香蕉又像苹果的味道。”   陈正点头:“新扩出来的院墙边还留有空地,把含笑种上。”   两个人站在槐树下聊了会儿,杨黎那边都给人摘了一袋子槐花了,惹得婶婶们又夸又赞的。   刘知南抬头看着树上的槐花,“摘几枝回去插花瓶里,应该也好看,还香,屋里也能香香的。”   陈正点头:“待会儿找棵大的,好摘。”   话音未落,从前面儿跑过来了一个村里的阿叔,正好看见杨黎也在,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忙喊道:“杨黎娃儿!”   杨黎拍了拍身上的槐树叶子,听见了阿叔的叫声,连忙回:“哎,叔,啥事儿呢。”   阿叔语气着急,“村里杨老五,上山去摘刺龙苞,他贪心嘛,跑去坡崖边边上摘,不小心滚下去了,当时旁边遇到个年轻娃子,拉了他一把,但没拉上来,两个人都滚下去了,不晓得摔的凶不凶,120刚刚来拉起走了,喊我回来找个能理事的去县医院帮着处理。”   杨黎一听,心里咯噔了下,忙道:“好,我马上去。”   刘知南和陈正在旁边也听见了,“我们开车送你去。”   杨黎点头,“还是不能说,空闲的时候也不能说不忙这种话,一说准要出事。”有时候不是迷信不迷信的事,老祖宗说的对,就是祸从口出。   三个人急匆匆的回家去开车,车开上路后,后排上的杨黎沉默了会儿,慢声问:“刚刚叔说滚下去的是杨老五和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是谁?”   刘知南看了眼开车的陈正,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青桐湾年轻人本来就少,还没事在山上转悠的,那就更少了。   陈正面色严肃,打着方向盘,冷峻道:“打电话给楚以。”   刘知南也是心里慌了起来,解锁手机屏幕都有些不利索了,拨出去电话,一直没人接,连打了两个都没人接。   后排的杨黎脸色也不好看了,“别真是......”   刘知南抿了抿唇,把电话拨给了蒋开,蒋开那边倒是接的挺快。   “蒋神,你在哪儿呢?”   蒋开在农场的大棚里,正跟农场的人对接新的一批种子,淡声回道:“农场,怎么?”   刘知南:“楚以在吗?”   蒋开边跟那边的人说话,边抽空回他:“不在,茶园的项目他在做,这两天他说上山去找树,要种在茶园。”   刘知南听了,眉头一下就拧起来了,他开的是免提,杨黎从后排扒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听到了电话里蒋开的话,瞬间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卧槽...掉下去的,真...真是楚哥啊!”   刘知南没说话,陈正把油门又往下踩了些。   对面的蒋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跟农场的人说了几句后,走到了边上,“刚刚杨黎说什么?”   杨黎舔了舔嘴唇,“蒋神你别急,我们还没到医院呢,现在就是猜测。”   “医院?”蒋开不明白,医院和楚以有什么关联,但他反应极快,问杨黎:“楚以,出事了?”   杨黎看了眼刘知南,接过了电话,“还没确定,就刚刚村里有人来给我说,有人掉下坡崖去了,正好遇到个年轻人,两个人就一起滚下去了,我们不清楚是不是楚以,我现在和正哥南哥往医院赶呢,蒋神你也别着急啊。”   他的话说完,电话那头迟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蒋开才轻轻的说了句:“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杨黎把手机还给刘知南,“蒋神就是蒋神,好淡定啊!要是换了我,指不定慌成什么了。”   刘知南:“大神思维跟我们不一样吧,可能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慌张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有道理。”   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县医院,陈正将车停在大门口,刘知南和杨黎拉开车门就往医院里跑。   “医生,刚刚有两个被救护车拉回来的两个人怎么样了?”杨黎随机拉住走廊里的一名医生就问。   医生有些不清楚,他不是急诊科的,“你们去那边前台问问,我是耳鼻喉科的。”   杨黎和刘知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又往前台跑。   “抱歉,刚刚从青桐湾是不是拉了两个掉下坡崖的人回来?!”刘知南冲到前台就问。   值班的护士被吓的往后瑟缩了一下,“你们别急,我给查查才清楚。”   杨黎和刘知南只能耐下性子等着她查,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他们的嗅觉神经。   “哦,是拉了两个回来,在三楼502病房里....”她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两个人就跑没影了。   在去病房的途中,刘知南都已经想象到了楚以的惨状,头被裹成粽子,四肢打上石膏动弹不得,身上插满了管子,可能还陷入昏迷。   杨黎急得满头大汗,“我都不敢进病房看楚哥。”   刘知南手心里也是汗,“就算摔成了木乃伊,也能治,往大医院转,往最好的医院转。”   杨黎点头。   两个人在门口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踏进502病房。   事实是他们想多了。   楚以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后脑勺靠在墙上,一名护士在给他清理右胳膊划伤的伤口,右脸颊上的伤口已经清理完贴上了纱布。   刘知南和杨黎顿在原地。   刘知南:“不是,你摔下去了,然后就伤成这?”   杨黎:“没缺胳膊断腿的,就这么囫囵个的躺这儿?”   楚以掀开眼皮,挑唇笑开了,“不是,你们见着我好好儿的,挺失望?”   刘知南才吐出一口气,“吓死我们了,我们听人说你摔下坡崖去了,魂儿都飞了。”   杨黎坐在病床边上,脱下自己的板鞋,“瞧着没,我后跟都踩掉了,我跟南哥都准备着给你往大医院转了。”   酒精涂上伤口有些疼,楚以眉头皱了下,“命大,摔下去的时候碰着两棵树缓冲了下,而且我们不是从坡崖摔下去的,要是从那儿掉下去了,我怕是七零八落了,是从山坡上滚下去的,不高,底下长得都是草。”   杨黎:“那来跟我说的阿叔说你们从坡崖上滚下去了,怎么说的这么吓人呢。”   旁边病床上的阿叔伤要重些,小腿有些骨折,“杨黎娃子,我给人说的是我和这个年轻人从坡上滚下来了,给我们送医院,可能周老二听成了坡崖嘛。”   杨黎:“人没事儿就好,叔你好好休息,待会儿婶儿就来了,我先去给你们缴费,看看走医保能报销多少,检查都做没?”   “做了,一来,我们两个就被安排做了ct,啥子脑部扫描这些,说没得大事,观察一天,就能走了。”   杨黎:“那就好。”说完,他对刘知南道:“南哥,你在这儿看着楚哥哈,我去一楼大厅。”   刘知南点了点头,杨黎走后,陈正停好车上来了,瞧见了完好无损的楚以,也是松了口气。   “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刘知南坐到边上的椅子。   楚以:“滚那么一圈儿,手机都不知道滚哪儿去了,怎么接,还得回去找。”   陈正:“我们给蒋神打了电话。”   楚以听到这儿,才急了,“不是,跟蒋神说干嘛,我这晚上就自己回去了,他在农场忙呢,别让他瞎操心。”   刘知南撇嘴:“我们也不知道啊,谁知道滚下去的是不是你,只好给蒋神打了个电话确认下。”   楚以:“行叭,他应该现在还没过来,你们手机给我,我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   刘知南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楚以点开拨号键,最后一位数字还没输进去,走廊里就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下一秒,跑的面色发红的蒋开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气吁微喘,眼镜偏歪。   楚以呆愣的看着门口的蒋开,“不是,蒋神,你这么快?!”   蒋开眯了眯眼,认真打量了一遍病床上的楚以,确认他完好无损,暂无大碍后,才低喘着气竭力平静道:“开车来的,没事就好。” 第78章   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楚以, 自从蒋开来了,他就像是断手断脚了一样。   “蒋神,你不知道那坡有多高, 我滚下来的时候都以为要见不到你了。”楚以扒在蒋开的身上委屈弱小。   看的陈正刘知南直接坐病房外面去了,杨黎还去外面买了一袋子苹果橘子。   走到病房门口, 还没进去, 就看到了楚以在蒋开面前装柔弱,他撇了撇嘴,“我还要提进去吗?”   刘知南招招手,“我们吃吧, 他有蒋神就够了。”   三个人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啃苹果, 来往的护士病人都向他们投来目光。   “幸好是虚惊一场。”刘知南啃着苹果说道。   杨黎嗯了声, “楚哥没事就太好了,我来的路上都想哭出来了。”   陈正:“这苹果挺好吃, 脆甜, 给他留两个,剩下的提回去我们自己吃了。”   病房里,蒋开坐在病床前, 垂眸削着苹果,他的手指纤长灵巧, 苹果皮削的薄如蝉翼, 一点果肉都不浪费。   楚以美滋滋的靠在病床上看他,觉得他专心致志的样子真是太好看了, 要知道摔一摔就能得到蒋神一整天的陪伴照顾, 他早摔一摔了。   “我今天吓着你没?”他问。   蒋开手里的刀没停,从楚以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垂下的眼睫, 睫毛长的快要抵到镜片了,“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楚以:“手机不知道摔哪儿去了,救护车上我找他们借手机,他们怕我摔出内伤,硬是不让我动,到了医院,就马不停蹄的被拉去做检查,等我好不容易喘口气儿了,正哥他们就来了,然后,蒋神你就到了。”   蒋开嗯了声,将削的十分完美的苹果递给他,“吃苹果。”   楚以蹬鼻子上脸,“我脸上划了个口子,张嘴脸就疼,啃不了苹果。”   蒋开沉默的看了他几秒,拿回了那个苹果,开始有耐心的将苹果切成均匀的小块儿。   “蒋神,我现在破相了,你还会喜欢我吗?还会让我做你男朋友吗?还给我亲吗?”楚以凑了过去,一股脑问了好几个问题。   蒋开切着苹果,眼睛都没抬,淡声道:“嗯。”   还是一如既往的蒋开,冷静自持,楚以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酸酸的,可能他期待的是那个听到他受伤消息后,冲进病房,对他嘘寒问暖,关心备至的蒋神,仿佛那才是蒋开足够重视他,他在他心里的分量极其重要的证明。   在医院观察了一天后,晚上七点,护士来通知,要是想回家可以走了。   楚以当然是选择跟蒋开回家,收拾好东西后,陈正刘知南杨黎坐一辆车,楚以坐蒋神开来的那辆车。   上车前,陈正提议道:“挺晚了,要不去我家吃晚饭吧,随便吃口。”   几个人折腾一天了,确实也饿了,医院附近又没有好吃的餐馆。   陈正的车开在前面,蒋开紧随其后。   路上,杨黎往车后窗看了眼后面蒋开的车,随意说道:“蒋神就是蒋神,忒淡定了,除了来的时候气息喘了点,你瞧多冷静啊,一点都没骂楚哥,问医生情况给人削苹果的,这才是临危不乱,要是我爸出点什么事儿,我妈咋咋呼呼的要骂上他好久,说他粗心说他没良心。”   刘知南看了眼后视镜,又往中控台看了眼导航,笑了笑,“咱们现在从医院出发,开了十五分钟了,预计还有二十分钟到达我家,这说明了什么。”   杨黎啊了声,一头雾水:“说明现在不堵啊,比咱们来的时候少用了十分钟。”   陈正握方向盘的手,食指敲打在方向盘上,听明白了刘知南话里的意思,“从我家到医院,晚上不堵的情况下,都要花三十五分钟,农场比我家还要远十几公里,蒋开接了电话只比我们晚到了二十分钟。”   杨黎还是没听懂,“不是,哥你们直说行不行啊。”   刘知南笑了笑,“我们是说,蒋神不比你楚哥爱的少。”   另一辆车上,楚以难得的沉默,靠在副驾驶上假寐,蒋开一言不发的开着车,平时楚以会找数不清的话题,让气氛活跃,现下气氛安静沉寂,蒋开吞咽了一下口水。   “喝水吗?车门边上有矿泉水。”   楚以嗯了声,“不怎么渴。”   蒋开抿了抿唇,没再说话,继续开着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开进了陈正家院子边上的车库里,因为时间不早了,陈正翻了翻冰箱说:“熬点南瓜小米粥,冰箱里的包子蒸上几笼,我给做个葱油拌蚕豆,虾仁拌荠菜,春韭拌鸡蛋干下粥吃。”   清淡营养,适合刚从医院回来的楚以。   陈正系上围裙去做饭了,刘知南和杨黎坐在院子里洗菜,透过落地窗,盯着屋里的楚以和蒋开看。   “哎,南哥,你有没有觉得楚哥怪怪的。”杨黎洗着菜凑过头来说。   刘知南淘洗着手里的荠菜,嗯了声:“就像是突然被毒哑了一样。”安静,难得的安静。   杨黎皱眉:“都检查了的啊,医生没说他嗓子摔出什么毛病啊。”   刘知南摇摇头:“可能是吓着了,还没回过神来,晚上回去指不定就抱着蒋神嘤嘤嘤。”   杨黎咯咯笑。   南瓜小米粥熬的澄黄,配上野葱肉馅的包子,下粥的凉菜都是时令菜做的,一顿饭简单却又美味。   用完饭,楚以和蒋开就走了,看着楚以的背影,刘知南靠在厨台前,对陈正说道:“楚以不对劲,感觉在隐隐闹点小别扭。”   陈正在他身后洗着碗,笑:“什么时候你连这都能看出来了。”   刘知南:“咱们是过来人,现在看这种小情侣,那简直是一目了然好吧。”   陈正:“你要是那会儿也这么开窍就好了,咱俩在一起的时间能往前推进不少。”   另一边,楚以和蒋开到家后,头一次楚以主动回房去洗漱睡觉。   蒋开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打破了他们今晚寂静无言的氛围,“楚以,你在不高兴什么呢?”   楚以停住了,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蒋开,低沉道:“我可能是有点贪心了。”   蒋开静静的看着他,肩头上淋着冷白色的灯光。   楚以自嘲的笑了笑:“当初我的愿望是能追到你就好,可我真把你追到手了,我又开始期望你能够多爱我一点,哪怕你永远爱的比我少,说实话,今天我躺在医院里看见你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那一刻我真的很高兴,可后面我又不高兴了,因为我没有让你的情绪出现些许波动,你一如既往的冷静从容,这好像就是在说,我其实在你心里并没有多重要。”   哪怕帅气如他,也依然为爱低头。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寂,蒋开平静,轻声的问他:“楚以,你凭什么认为我爱的比你少。”   楚以瞳孔忽地放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蒋开,这句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   这时候他才终于留意到蒋开白色衬衫右侧腰背间有一块儿污迹,像是撞到哪里后留下的,不明显,但这种脏污几乎不会出现在干净无尘的蒋开身上。   “蒋神.......”他一时间竟有些语噎。   蒋开抿了抿薄唇,“你说我冷静从容,没有因为担心你产生情绪的波动,我从接到电话的那刻起到出现在你面前,全程用时大约三十一分钟,期间我全程超速行驶,并且在路上无人的情况下连闯了四个红灯,接下来我要重新去考取驾驶证,这对于取得驾驶证以来零违章的我来说,我不知道这如何不能算作情绪的失控。”   楚以边听着蒋开的话,心口雀跃的快要满出来,他握紧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抖,全身的血液在沸腾欢呼。   “楚以,你还觉得我不够在乎你,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抱歉。”楚以再也按捺不住,大步向前将他狠狠拥入怀中,“我高兴死了,蒋神,你不需要怎么做了,这就够了,剩下的我来做,我来爱你就好。”   他抑制不住的亲吻蒋开的脸颊,他的唇,他的脖颈,他的锁骨,直到亲到了蒋开的锁骨下方,双唇贴在了他跳动的胸膛上。   楚以才捡回理智,拉拢上被他解开的衬衣扣子:“我太高兴了,有些控制不住。”   蒋开脸颊有些酡红,瑞凤眼迷离,他撩起眼皮看眼前的楚以:“我让你控制了吗?”   完蛋,楚以这下是真控制不住了,他的指尖都在颤抖,全身的野蛮因子情欲分子都在咆哮,“真的,吗?”   蒋开看他,语气淡然:“前提是你得先洗澡。”   浴室里传来窸窣的水声,蒋开听着水声,站在床前不紧不慢的解开自己的衬衣,折叠整齐,取下手腕上的石英表,工工整整的放在床头柜上。   楚以出来的时候,蒋开正脱下身上的最后一件,将内裤扔进床尾的脏衣篓里,将自己线条流畅的脊背和挺翘的臀部展露在他的视线里。   “卧槽....”楚以看了看自己腰间系的浴巾下面。   蒋开挑眼看他,“站在那里做什么。”   楚以瞬间化身野兽扑了过去,他虔诚的将他心中的神明全身吻了一遍,看着蒋开的眸子由理智渐渐变得迷离,最后布满水雾,眼里只有他一人。   亲到蒋开腰侧的时候,那里有一大块儿淤青,有的地方已经泛紫,楚以低哑的声音问:“撞哪里了?”   蒋开:“蔬菜培育架。”挂完刘知南的电话,他拉开办公桌抽屉取了车钥匙转身往外走,没留意,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架子的侧角上。   楚以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他居然,跟蒋神使了一晚上的小性子,这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性行为!   蒋开扒拉起压在自己身上这人的脑袋,“磨蹭什么,嫌时间还不够晚?”   楚以嗷了一声,彻底化身成狼,架起蒋开两条修长的腿,用嘴撕开塑料包装袋,眸子闪着亮光。   “宝贝儿,我来了!”   床架晃动,破碎的呻吟声在夜里时高时低,饶是理智如蒋神,也终于在凌晨三点,被翻来覆去摊煎饼中忍不住爆了今生第一句粗口。   “王八犊子,你他妈有完没完。” 第79章   刘知南和陈正第二天提着篮子来蒋开的院子, 说是邀请两个人一起去拔笋子。   其实是偷偷来看这两个人还在闹别扭没有。   进院子就看到蒋开躺在院子的摇椅上,下面垫了两层的毛绒毯子,枕着一个靠枕, 手边的桌子上是楚以刚给切好的果盘,旁边是一杯生椰抹茶, 上面的抹茶还是刘知南给的。   “蒋神, 去不去拔笋子?河边竹林里的笋子都长出来了,陈正说拔些回来给做酸笋吃,还能吃春笋炖排骨。”刘知南提着篮子问。   蒋开打了个呵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不去。”   刘知南又跑去问屋里穿着围裙戴着橡胶手套的楚以:“你去吗?”   楚以满面春风, 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嘴里哼的歌就没停过, 一个人把整个房子连带着院子都打扫了, 擦的窗户玻璃都在反光,浑身使不完的牛劲。   “我不去,蒋神在家呢, 我要和他两个人待在一块儿。”   刘知南哦了声,“那我和陈正去。”   陈正:“那就多拔点, 回来可以分你们一点。”   楚以:“好哒。”   刘知南眯眼看他, “你说话为什么一直在笑?”   楚以唇角就一直没落下过,语气轻快, 尾音上扬:“没有呀。”   陈正:“你刚刚说了哒, 现在又说呀,待会儿是不是该说呢了。”   楚以笑的张狂:“哎呀,你好聪明呢。”   陈正:“.........”   刘知南端着杯子凑过去, 好奇的问“你这浑身的sao劲儿,是有什么好事儿?”   楚以眨眼:“你看出来了?”   刘知南莫名其妙:“我看出什么了?”   楚以:“我不是雏了!”   刘知南:“噗!”他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陈正:“..........”   院子里的蒋开,捏着书页的手指泛白,恨不得把这书砸楚以的脑袋上!   刘知南一脸吃到瓜的样子,兴冲冲的跑回院子,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对蒋开说:“要不你起来走两步呢?”   蒋开:“.........”   刘知南啧啧两声,“怪不得我今儿来你就窝椅子上,嘿嘿,感情昨晚发生了些刺激的,我以为你们在闹别扭说不定还要打个架,好家伙,你们这是床上打架去了。”   蒋开不语,缓缓合上了书页。   陈正看不下去了,拉着自家媳妇儿走了,不然他怕刘知南再多说一句,蒋开的书可能就砸过来了。   从蒋开家吃了个瓜走,刘知南和陈正这才提着篮子往河边竹林去。   “万万没想到,竟真让楚以这个贼子得逞了!”刘知南晃悠着手里的篮子笑道。   陈正嗯了声,“蒋开是真喜欢他,昨天他出现在病房那慌样,说实话,第一次见。”   刘知南:“那到时候咱们问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领证?费用还能均摊,省钱了。”   陈正笑:“不是,我很穷吗?”   刘知南找着了地上的一块儿小石子边走边踢,“小院儿开业了,后面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能省点是点,你那边的农场衍生私人菜馆怎么样了?”   陈正:“第一家店,两个月后能开业,如果效益好,就会考虑开第二家,目前来说,总体还不错,会员办卡率在预范围内。”   刘知南踢的小石子骨碌碌的滚,“嗯,茶园那边楚以做的很快,绿化已经打造了一半,就是接下来要开始茶馆建造了,也要资金,可不就要省点了么。”   陈正:“不至于,还有钱。”   刘知南停下看他,然后凑上去质问他:“嗯?你藏私房钱了?!”   陈正:“........”   刘知南:“你以后是不是也要学那些老头一样,在内裤里缝个小包包,往里面藏钱?”   陈正:“不会,我会往鞋垫里面藏,你要是发现了,那钱被我的脚都腌埋汰了,你看着都不想要,我才能保住我的私房钱。”   刘知南联想到自己从陈正的鞋垫子下面抽出一张满是脚汗的钱,想想那个画面就很辣眼睛。   “咯咯咯,你好恶心啊~”   陈正突然说:“停!”   刘知南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那只踢小石子的脚就一脚踢进了前面的那坨牛粪里。   刘知南:“..........”   陈正无奈,只能把人的鞋子脱了,用篮子装着,然后把赤脚的刘知南背了起来。   刘知南趴在陈正的背上,晃悠着自己的双腿,“陈正,踩了狗屎是走大运,踩牛屎代表什么?”   陈正背着他往前走:“免费体验一次踩屎感?”   “你好恶心哦~”   “踩屎的是你。”   刘知南笑了会儿,想起了他们秋季打野时,陈正第一次背他,“那会儿背着我,你什么想法?”   陈正:“能不能换你背背我。”   “够了啊,梗大王,怎么那么逗呢。”刘知南一口咬在他的后颈上,给人留下了一圈儿整齐的牙印。   “刘知南,抬头。”陈正说。   刘知南抬起头来,就看到乡道下,田野里已经有一小片一小片的油菜花开了,金黄色的一片,和青葱的田野,春天的青桐湾很配。   “好看。”刘知南忍不住掏出了手机拍照。   陈正停住脚步,在这个位置能远远看见他们的小院儿,坐落在油菜花中。   “还没开成片,下星期应该就连成一片了。”   刘知南将拍下的照片保存,顺手发了朋友圈,(图片)小院儿和油菜花。   “好期待坐在小院儿的露台上看油菜花海,那一定特别棒!”   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了河边,陈正把刘知南放在河滩的石头上坐着,他提着那只沾满牛粪的鞋去河里洗。   刘知南光着脚丫浸泡在河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踢水玩,直到踩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埋头一看,是个螺蛳。   “陈正,河里好多春螺。”   “还有河蚬,瞧见没?”陈正提着洗干净的鞋回来。   “那种比花甲小几号的东西?”刘知南埋头朝河水里看。   “嗯,煮汤很鲜,想吃了待会儿捡些回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刘知南又把老板放出门去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下在这河边瞧见了,老板跟着一群村里的狗排成一队在河边跑。   刘知南觉得还挺逗,“汪汪队,开大会,哎,陈正,你说老板不是要去打群架吧?”   陈正挑眉,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黑仔。”   刘知南阻止他:“哎,在人家这么多小伙伴面前,能不能别叫人家黑仔这么土的名字,没面子咧,小狗狗也是要面子的。”   老板小的时候陈正就叫它黑仔,后来长大了,狗也要面子了,陈正再叫它黑仔,它就不那么想应了,特别是老板跟其他狗出去混的时候,陈正叫黑仔,它爱搭不理的。   老板听到了陈正的那声黑仔,停下来,看了看河边的陈正和刘知南,又看了看小伙伴,狗尾巴甩的飞快,但没过来。   陈正重新又叫了一次:“老板,过来。”   这才撒开狗腿跑了过来。   “把鞋叼回去,再叼一双门口的鞋回来。”陈正把刘知南的板鞋用鞋带系在一块儿,递给了老板。   老板是听的懂话的,它小时候陈正训过它一段时间,后面它乱撒尿拉屎还去追邻居的鸡,陈正就给送狗狗班去待了一段时间,基本的指令都会。   叼住陈正手里的鞋,老板乖乖的往家里跑。   刘知南坐在石头上笑:“今晚给老板加餐。”   河水清澈,田螺也干净,陈正便俯身在河里捡了一些,“回去给你用蕨菜炒田螺肉吃,放上韭菜米和紫苏叶,很鲜。”   刘知南嗯嗯点头,又发现了河底石头边上游动的东西,“陈正,河里有小虾!”   陈正听了就用篮子去网,还是能网到一些小河虾。   村里的阿婶摘菜路过,瞧见了河里的两个年轻人,看了他们一会儿,笑着说:“那篮子笨重,不好弄,正小子来拿我的菜盆子去舀。”   陈正便借了阿婶的菜盆子,往石头底下去舀,没一会儿就舀了大半盆子。   “阿婶带点回去。”   “不了,你家雷叔昨儿个就网了一大盆回来,炸成油酥小虾吃,还挺香的,没吃完,剩了一盘儿,你们带回去吃,拿来做个小酒菜,或者跟韭菜一起炒,也香,对了,这两天春天新发的韭菜起来了,老香。”   刘知南:“谢谢婶儿,待会儿回去我就让陈正炒给我吃。”   阿婶:“我刚刚割了两把韭菜,你们拿点回去炒,你们肯定没种这个,我家种的是红根韭菜,老品种的,这个味浓。”   抗拒不了阿婶的热情,陈正和刘知南只好又收下了阿婶给的一把韭菜。   阿婶走后,老板就叼着鞋回来了,刘知南穿好鞋,终于行动自如了。   两个人提着篮子钻进河边的竹林去拔笋,这两天春雨一下,笋就齐齐冒了出来,河边的拇指笋最好吃,应该是水源充足,岸边潮湿的原因,笋又脆又嫩的,拿回家怎么做都好吃。   刘知南和陈正便躬着身在林子里拔了一会儿,这东西比摘蕨菜都还要上瘾,拔了一篮子还想拔下一篮子。   陈正看他,“别拔多了,回家剥笋会崩溃的。”这东西拔的容易,剥壳的时候才难。   刘知南及时收手,瞧着地上那一堆怎么也够他两吃了,“好,不拔了,给村里婶婶奶奶们多留些。”   有专门的菜贩子来收这种鲜春笋,一斤给到两三块,村里有空的婶婶阿奶们就会约着一起来拔,拔完这一茬,过些日子还能再来拔一茬。   春天对青桐湾实在是太友好了。   两个人从竹林里钻出来后,路边雏菊开了一路,提着那一堆春笋往家回,路过河上石桥时,旁边的树旁,一丛三月泡长的正当红。   陈正和刘知南摘了半篮子,在村里的泉井洗了洗,坐在平板石桥上,脚下是流动的河水,吃着熟甜的三月泡,看波光柳影,河畔的油菜花与野花交相辉映,开的甚是好看。 第80章   回到家后, 那一堆竹笋放到了院子的地上,陈正和刘知南抬了小板凳坐在边上,用刀划开笋衣后, 将里面脆嫩的笋肉剥出来。   这是一个费劲耐心的活,两个人也不着急, 索性泡了壶茶, 将屋里的平板电视拖到了院子里,边剥笋边看英雄联盟的比赛。   时间悄然无声,等到那一堆笋全都剥完,已经是晚上的八点钟, 两个人即使戴了乳胶手套, 也剥的手指有些酸疼。   陈正分出一部分笋子来, “这一袋子给杨婶,这一袋子给蒋开他们送去。”   刘知南帮着用袋子装好, “剩下的呢?”   陈正搬出玻璃坛子, “大部分拿来做泡小笋,到时候能给你下粥做泡椒凤爪的配菜,一部分拿来今晚做小笋炒肉, 还能用酸菜和蚕豆一起炒,春天的笋好吃, 待会儿焯水后密封起来, 能冷冻保存,后面也能吃上”   刘知南比了个ok, 坐到餐桌边上看手机, 页面是一枚男士戒指的款式,物流信息显示已经快到了,陈正就在大后天, 他打算将这枚一直欠着的戒指送出去。   陈正看他盯着手机看的太认真,忍不住问:“看什么呢?”   刘知南遮掩道:“看看别人家的小院儿,对了,你生日快到了,打算怎么过?”   陈正向来不怎么重视生日,“你决定,想出去玩或者其他想法都行。”   刘知南笑了笑,“不是,你说的跟我有过生日的经验一样,我以前也不怎么过生日的,小时候我妈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然后给我一点零花钱,长大了,也没人给我过,我也没时间过,好几回过生日我还在公司加班到凌晨。”   陈正在烧水焯竹笋,听了,说:“我爷爷那会儿也给我煮面吃,但他老是给煮坨,以后咱俩过生日别这么敷衍了,好歹算个节日,庆祝庆祝。”   刘知南:“行啊,有仪式感一些,这次我先想想怎么给你过吧。”   陈正用铁锅炒着竹笋炒肉,边侧头看他:“我很期待。”   灯光下,两个人的晚饭,一盘春笋炒肉,一盘蕨菜辣炒春螺,还有一碗春笋三鲜排骨汤,里面加了香菇提味,在炉上小火煲了约有一个小时,前些天秀芳奶奶给的蚕豆还剩了一小碗,陈正就用火腿咸肉,与春笋一起焖煮,揭锅时将蚕豆倒了进去,这样的一盘春三鲜,最能吃出春笋的鲜嫩脆口。   这样的一顿春笋饭,下午拔笋和剥笋的疲累也就烟消云散,值得了。   *   翌日,刘知南在院子里喂鱼,隐隐闻到了花香味,抬头便看到了院子角上的藤架上紫藤花已经挂满了枝头,院子又多一抹紫色春意。   他跑回到屋里跟正在忙工作的陈正分享道:“紫藤花开了,好看,我瞧着风车茉莉也快了,都好香。”   陈正边看电脑边说:“紫藤花还能吃,知道吗?”   刘知南觉得新鲜:“花还能吃?”   陈正嗯了声:“好多花都能吃,但我们这里没有云南能吃的花多,云南有春花宴,金雀花,水性杨花,棠梨花,棕包花,数不过来,记得印象深刻的是他们能用松花粉做糕点吃,很独特。”   刘知南听的来了兴趣,“以后去一趟,我还没有到过大理洱海,不是说苍山洱海风花雪月么,想去一趟。”   陈正:“好,随时都可以。”   刘知南更换着桌上花瓶里的花,将几支黄花风铃木插了进去。   陈正看了眼这鲜黄明媚的花,“花不错,哪儿来的?”   刘知南笑道:“茶园剪的,让楚以给带了几支回来,他啊,把去茶园的路两旁都种上了这个花,一条路都是,好看的不行,茶园还没正式开业,已经有一大群人来打卡黄花风铃木了,好多人都在问茶园开业时间,我看都不用做宣传了。”   陈正:“楚以的宣传手法挺不错。”   刘知南:“别光顾着夸他,说回花宴上来,我想吃呢。”   陈正手里的事大约处理差不多了,他关上电脑,抬了抬下巴:“就今儿,出去转转,摘些花回来给你做着吃,下个星期小院儿开业,我们怕是没这么悠闲日子了,别浪费了这春景。”   刘知南笑:“外面的油菜花已经开的汪洋成海,日子可不就到了吗,昨天我去小院儿看了一圈,别说,油菜花的景真好看。”   两个人很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春游时光,锁好门便牵着手出门了。   青桐湾的春天从前几天正式进入了最灿烂的时候,整个青桐湾被黄灿灿的油菜花包围,山上的杏花与海棠开的浓烈,就是走一圈儿,能撞见的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刘知南穿着一身春装,天蓝色外套与纯白休闲裤的搭配,戴上一顶休闲渔夫帽,青春洋溢,一点儿也看不出快是三十岁的人了。   陈正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色工装夹克,深蓝色休闲牛仔裤,搭着一双高帮黑色帆布鞋,硬汉穿搭,跟刘知南莫名的相配。   路过小溪边的时候,野蔷薇开的粉嫩,溪沟边都是,陈正俯身去折了一小枝,上面三四朵粉嫩小花,他伸手就给放到了刘知南的耳朵后面。   刘知南挑了下眉,伸手摸了摸耳后的蔷薇,“大王,我美吗?”   陈正勾唇笑了,很是配合他,“美,赐名蔷薇夫人,今晚侍寝。”   刘知南娇滴滴的捏着兰花指行了个礼,“谢大王。”   两个人胡闹了这么一下,陈正又去折了一根蔷薇刚长出的嫩枝,“这个吃过没,撕了皮能吃。”   刘知南摇头。   陈正剥了外皮,将脆嫩的蔷薇枝递到了他的嘴边,刘知南咬了一小口,清甜的,还不错。   前面的田坎边长了许多野豌豆,开着紫色的小花,陈正放下篮子,去摘野豌豆花。   刘知南摘了一朵细看,“回去插起来?”   陈正:“煎蛋吃。”   刘知南:“这也能吃?”   陈正:“能,读过诗经里的采薇没有,这就是那个东西。”   刘知南涨知识了,“那这呢?”他指了指旁边的另一种野花。   陈正看了过去,“紫云英,也能吃,但没野豌豆花香,长的也好看,农场的草地上长满了,跟片花海似的。”   刘知南:“那是挺美的。”   两个人摘了半篮子野豌豆花,路过村里阿婶家门口的时候,她家院墙上的玫瑰花开了满墙,这是本土玫瑰花,鲜花饼的花馅就是用它做的。   “婶儿,摘几朵玫瑰,给摘吗?”刘知南伸脖子朝门里喊,他嘴甜人又礼貌,现在跟村里人都挺热络,平时阿婶们还会给他些好东西。   阿婶在院子里喂鸡,听见了刘知南的话后走了出来,“给,摘呗,开了满墙,多少都有。”   刘知南笑了笑:“谢谢婶儿,陈正说拿回去给我做鲜花饼吃。”   阿婶笑的鱼尾纹叠起,“哟,两个大小伙子还挺会吃的。”   陈正:“做好了给阿婶送几个来。”   “婶儿沾你们口福啦。”   刘知南和陈正便捡着娇嫩的玫瑰摘,中途,阿婶又从自家院子里摘了一把刚开出来的南瓜花,“这个裹了鸡蛋液炸来吃,也好吃。”   提出来的篮子里便都堆满了花,回去的路上,陈正和刘知南又去了上回摘槐花那儿,这次他们没带钩子。   刘知南望着有点高的槐树,“要不,你背我?”   陈正笑:“你可以骑我。”   这话说的有歧义,刘知南脸都有点红了,他想去打陈正,“不是,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说什么呢。”   陈正挑眉:“我说的骑是骑我脖子上,那样你伸手能够着,刘先生你说的骑是什么?”   刘知南:“..........”   他还真骑到了陈正的肩膀上去摘槐花,陈正那一身腱子肉不是白练的,稳稳的驮着刘知南这个大男人,硬是没什么压力。   摘完槐花,刘知南不肯下来了,“我妈说,我三岁之前我爸老爱让我骑在他脖子上,可是我年龄太小真记不得了,有些可惜。”   陈正也不让他下来,就这么驮着他往前走,右手提着他们摘的一篮子花。   春风拂过,刘知南骑在陈正的肩膀上,视野格外开阔,他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海,河水潺潺的杨柳岸,这难道就是一米九的视野?   回到家后,陈正去院子里摘了一盘子紫藤花,今日午餐,春日限定,春花宴。   紫藤花煎蛋,槐花蒸团子,野豌豆炸蛋,油炸金黄南瓜花,最后是做的玫瑰鲜花饼。   陈正还特地把餐桌搬到了院子里,衬着院子的春景,姹紫嫣红,刘知南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花做食材,新奇又好看。   吃了一口野豌豆炸蛋,不得不说,真有花味的清香,他提议道:“小院儿的第一天,不如就做百花宴?春天吃花,多浪漫。”   陈正给他递了一杯玫瑰花茶来,点头说:“好,到时候就叫村里的婶婶们来帮忙包槐花包子。”   刘知南笑:“宣传语,就写来小院儿吃春花。”   “嗯,青桐湾的春天好看又好吃。” 第81章   过了两日, 到了陈正的生日这天,一大早刘知南的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 是物流的人打来的,他现在就在院门口, 要刘知南下楼签收。   刘知南挂了电话穿着人字拖就咚咚咚的下楼了, 陈正在院子里浇花,看着刘知南穿着睡衣就惊风火扯的跑出来了。   “别穿着拖鞋跑,容易跌。”他捏着水管提醒道。   刘知南敷衍的嗯了声,就冲院门跑去, 拉开了门栓哗啦一声打开了院门。   顺丰快递的人穿着工装等在院门口, 看见了刘知南后, 说道:“刘先生是吗?你的保价快递,请当面查看后, 物品没有问题的话, 麻烦签收下。”   陈正听见了,朝门口走了过来,“你买了什么?”   刘知南不想让他看到, 砰一声,就把院门甩来关上了, 铁门差点撞到陈正的鼻子。   陈正:“.........”   刘知南快速的拆开快递盒, 拆开保护戒指的层层包装,只剩下一个绿色丝绒材质的首饰盒。   打开一看, 里面正是他订做的那枚戒指, 宽边设计,中间一枚方形钻石,实物做出来比设计稿上的还美。   “没有问题, 谢谢了啊。”刘知南飞快的在快递单上洋洋洒洒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的,那祝你生活愉快,再见。”快递人员收起快递单转身就要走。   “等等,麻烦你帮我把这些盒子都带走。”刘知南连忙道。   快递人员看着一堆的珠宝包装盒,其中还有赠送的丝绸包装袋,有些莫名其妙:“都扔了?这些不要?”   刘知南点头:“不要不要,麻烦你给扔远点,最好出了青桐湾你再扔。”   快递人员哦了声,不解的接过去,强调道:“要是扔了的话,后面你再先要,我们可不负责哈。”   刘知南勾唇笑了笑,故意说道:“我就爱这些闪闪亮亮布灵布灵的东西,我这次又偷我对象卡买的,这东西有点贵,要是被知道了,要打断我的腿!”   快递人员帮着将那堆纸盒拿走了,刘知南只剩了一个装戒指的绿色丝绒盒,小巧方便,直接就能揣进睡裤袋子。   打开院门,陈正已经浇完了花,在水泥池那里洗手,看着回来的刘知南悠悠道:“你那慌张的架势,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军火交易呢。”   刘知南笑了下:“就买了点东西。”   陈正挑眉:“买什么了?这么偷偷藏藏。”   刘知南哼了声:“不告诉你,秘密!”   其实他不说,陈正也猜到了,肯定是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他也不再追问,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今早吃什么?”   刘知南特意起的比平日早,就是为了给陈正做早饭的,“过生日都要吃长寿面的,我给你下面吃。”   陈正:“晚上我再吃。”   刘知南还在想为什么要晚上吃,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耳根子微红,咬牙看他,这男人,又0帧起手了!   “我说的是我给你做面条吃!”   陈正哦了一声,笑道:“家里没面条了,我去买?”   刘知南:“有面粉吗?”   “还有一些,你不会要给我现擀面吧?”   刘知南嗯嗯了两声:“那个不难,我在网上看了好多视频教学了,完全OK。”   陈正欲言又止,但终究不想辜负了刘知南的一份心意,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刘知南信心满满的去厨房了,陈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吃狗粮的老板,“好好享受你的这顿狗粮吧,接下来好几天可能都要吃面条了。”   刘知南从橱柜里拿了面粉出来,往盆里倒了一些,然后用小碗接了一碗水倒了进去,双手伸进去和面,结果太稀了,面全都和糊糊一样沾在了手上。   没办法他又往里面倒了一些面粉,结果又干了,面还是絮状的,揉不开,又加水。   等陈正进来的时候,刘知南用的揉面盆已经从小盆换成了大盆,旁边的面粉袋空空如也。   “这是,全和了?”陈正问。   刘知南嗯了声,终于是把面和的差不多了,盖了纱布等着发酵一会儿,“没多少,我就全给用了。”   陈正猜到了,看着刘知南的这一盆面粉,怕是把蒋开楚以杨黎都叫上也吃不完,他点了点头:“嗯,要擀面杖吗?”   刘知南摇头:“不用,擀面没甩的面好吃,我给你甩碗面吃。”   陈正实在忍不住了,“要不,你还是擀面吧,那个简单些。”   刘知南:“我不怎么会使擀面杖,我看网上教程说甩简单些,一抻二拉三甩,还挺简单,你出去,别打扰了我的发挥,寿星今天别动手。”   陈正不敢扰了他的兴致,只好出去了。   刘知南在厨房里试了好久,不是断了就是打结黏在了一块儿,甩的他胳膊都累了,才勉强甩出了几根,虽然是粗了点,但是寓意到了就行,粗点不容易断,更长寿。   陈正在卧室翻翻找找,找出了刘知南好久之前买的健胃消食片,之前是打算给他家锦鲤吃,现在他先吃上了,偷摸着先吃了四片儿。   刘知南在楼下叫他可以吃饭了,陈正这才走下楼去。   餐桌上,陈正面前放着一碗面,清汤的,加了猪油,汤面飘着油花,还知道烫了两根小青菜,撒上一把葱花香菜,就是颜色黑了点儿,应该是把老抽当成酱油放里了。   “我第一次做面条,可能不怎么好,但我肯定是用了心的,你象征性吃两口。”   刘知南捧着脸颊坐在对面儿看着他。   陈正不可能辜负了刘知南的一番心意,拿起筷子:“不会,第一次做,很成功了。”   筷子夹起一根比手指头还粗的面条,其实整碗怕是也就两根就占满了。   咬了一口,陈正很欣慰,夸赞道:“这么粗的面条你煮熟了,很厉害,也不咸。”比起上次的蛋炒饭,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刘知南听的高兴,“你要是乐意吃,就吃吧,锅里还有呢。”   还有?陈正默了默,问:“还有多少?”   刘知南:“可能还有个□□根吧,我把和的面全甩成了面条,不然留在那里也是浪费了。”   很好,别人家的面是按两算,他家的面按根算。   陈正很不厚道的掏出手机打电话了。   二十分钟后,杨黎先来了,他听陈正说今儿他家做了手工面,丢下他妈做的蛋炒饭就来了,说实话他想正哥家的面条很久了,在放上点小茴香和卤子,别提多带劲儿了。   “哥,今儿是什么卤子?”坐下他就先问了陈正。   陈正嘴里嚼着消食片,喝着柠檬水,“没卤子,有红油辣子。”   杨黎觉得有些奇怪,他正哥做面什么时候不做卤子了,“有红油辣子也行,那个也香”。   看出了杨黎脸上的疑惑,陈正咳了咳,“今儿你南哥做的面。”   杨黎听了,毫不犹豫起身就要走,被陈正一把按下了,刘知南从院子里摘了香菜小葱回来,看见了杨黎,笑着问:“你想吃几根?”   杨黎表情都凝固了,重复道:“几根?”   刘知南点点头:“我甩的面条,有些粗,得按根算。”   “有多粗?”杨黎感觉嗓子眼现在就噎住了。   刘知南比了比大拇指,“比这粗点吧。”   “...........”杨黎想哭,杨黎不想吃,杨黎想走,最后勉强道:“那就吃一根吧。”   刘知南去烧水,“一根都不值得我烧水的,三根吧,我再给你放两个茶叶蛋。”   杨黎求助的眼神看向陈正,陈正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儿我生日,你南哥特地做的长寿面,面子得给。”   杨黎欲哭无泪:“人家过生日都吃棍棍面,你家倒好,吃棍棒面。”   陈正听的忍不住笑:“这也只有在你南哥这儿才能吃到了,独一份,别家没这么扎实。”   杨黎:“我真是贱啊,不在家吃我妈做的香喷喷蛋炒饭,怎么就想着来这儿吃面了呢。”   刘知南那边煮好了面过来叫他去吃,杨黎苦唧唧,对陈正道:“哥,待会儿健胃消食片分我几粒儿啊。”   等楚以和蒋开来的时候,就看到杨黎捧着个大碗坐在院子里吃的一脸苦大仇深。   楚以凑上前来,就看到杨黎嘴里嗦着一根类比麻绳的面,吓得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卧槽了一声。   “你这是吃的什么?!西安裤带面也没这么吓人的,现在面条都要分型号了?你这是xxL号的?”   杨黎好不容易咬断了面条,嚼的腮帮子都有点累,“南哥亲自甩的面条,锅里还给你们留着呢,估摸着你们一人得吃四根。”   哈哈哈,还好他来得早,只用吃三根。   蒋开一听,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楚以跟着撤退:“等我,宝贝儿,咱一起走。”   刚转身,就听到了砰一声,陈正站在院门口将门一把关上了。   蒋开楚以:“.........”   陈正:“今儿我生日,吃点面庆祝庆祝?”   楚以喊叫:“你两口子庆生,骗我们来杀啊!”   蒋开不语,只等着待会儿都丢到楚以碗里。   陈正的那盒健胃消食片最后是嗑的一粒不剩,蒋开楚以杨黎都是捂着肚子走的。 第82章   下午的时候, 刘知南在卧室里叫陈正,陈正进了卧室,就看到刘知南站在穿衣镜前理着衬衣的领子。   看见陈正进来了, 刘知南转过身来,正在系衬衣扣子, “帅不?”   陈正点头, “帅,怎么想着穿白衬衣了?”   刘知南穿着白衬衣,衬衣的袖口整齐的挽到了手肘的位置,腰身纤细, 熨烫平整的衣料, 下摆隐没在下身的黑色西装裤里, 剪裁妥帖的布料,完美的包裹住他那双修长匀称的腿, 臀部更显挺翘。   “好久没穿了, 今儿重温一下,怎么样?还合身吧?”自从来了青桐湾后,他整日就是人字拖, 宽大短裤,休闲套装, 怎么舒服怎么来, 乍这么一穿,还有点不习惯了。   陈正挑眉, 眼里全是欣赏, “合身,以前你上班就这么穿的?”   “嗯,上班就得穿正式点, 虽然穿的不怎么舒服,但职场需要。”刘知南说道。   陈正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伸手帮他缓缓系上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滚烫的指腹时不时的贴一下刘知南的肌肤,嘴唇贴在他的耳边,气息喷撒在他耳后。   “每天穿这么好看,没个人追?”   刘知南气息有点乱了,摇头:“有过,但后面就没了,工作压力大,使我天天一副容嬷嬷的样子,动不动就是问你工作进度,项目进程,谁这么找虐啊,喜欢这么个变态上司。”   陈正笑了笑,“我啊,要不你再出去上个班,我来给你当下属,天天看你这样儿穿,挺有意思的。”   刘知南笑骂了句:“不是,你口味挺重啊,还要搞搞办公室恋情。”   陈正:“办公室之白衬衣禁欲系勾人男上司与他的一米九痴情男下属之间不可说的那些事儿。”   刘知南差点笑喷,他抱着陈正的大脑袋,“不是,你哪儿看的这些歪歪道道啊。”   陈正也笑,“手机浏览器推送的,经常写些引人遐想的标题。”   刘知南懒得跟他笑了,“你赶快去换,也跟我这么穿。”   陈正:“我也得这么穿?”   刘知南点头:“是,我还没见过你穿衬衣西裤呢。”   媳妇儿要这么穿,陈正乖乖听话,麻溜的去换了,出来的时候,衬衣的扣子只扣到了腰腹,隐隐能看见里面清晰的腹肌和隆起的胸肌。   刘知南双手抱怀的倚在墙边,看见后,卧槽了声,喉咙干涩,“你这够绝的啊,你都能下海当男模了,起价8888。”   陈正整日就是休闲工装,背心运动长裤的,这么把正装往身上一套,真够帅的。   陈正:“不要8888,只要88,今晚就能带回家,帅哥,试试?”   刘知南点头,指间夹着银行卡:“试,我包年。”   两个人贫够了,这才准备下楼出门。   陈正蹬上那辆邮政自行车,西装包裹的长腿支在地上,冲刘知南挑了挑下巴,“南哥,去哪儿?正正打车为你服务。”   刘知南:“去镇子上溜一圈儿。”   “好嘞。”   两个穿的人五人六的就这么蹬着一辆大杠自行车出门了,大轮圈在青桐湾的乡道上滚动着,在金色的油菜花海中穿行。   风一吹,刘知南闻到了馥郁的花香。   杨黎骑着电动车从对面儿起了过来,看见这两个人,眼睛都蹬大了一圈儿,停下车来。   “不是,两位哥,你们这又是什么乐趣?衬衣西裤的,跟要去开人民代表大会一样,结果又骑着这么一辆爷爷辈的自行车,我乍一看还以为你们两去民政局领证呢,要不,我给你们搞朵大红花系车前面儿算了。”   刘知南坐在后座上笑,“哎,那你给我搞朵。”   杨黎:“大红花没有,我回去用我红内裤给你们扎一朵?”   陈正笑骂他:“滚犊子,忒埋汰了。”   杨黎:“早上的那面条吃的我现在都没饿,我都绕青桐湾来回跑了好几趟了,你们骑自行车好好遛遛去吧,估计消化的快一些。”   刘知南:“我晚上包饺子,你来吃不?”   杨黎一听,脸都白了,赶忙骑着电瓶车跑了,好家伙,南哥包的饺子,那不得跟秀芳奶奶的汤圆有的一拼??   看着杨黎快速遛走的背影,刘知南撇了撇嘴,“夸张了吧,我做的又不是不能吃。”   陈正嗯了声,继续骑上自行车,“咱们去镇上做什么?”   刘知南晃悠着手里的狗尾巴草:“去照相。”   “照相?”   “对!”   直到两个人站在照相馆门口了,陈正才是真相信了刘知南确实是带他来照相的。   “怎么突然想着要照相了。”陈正看他。   刘知南抿唇,“咱两没办法领个盖着红戳的结婚证,还不能拍个结婚证照了?我是想着,每年咱们过生日就来拍一张,然后贴在墙上,几十年后,得有满墙的照片儿了吧,能看见时光的流逝,我们一年年在变老。”   陈正听的内心涌动,轻轻的嗯了声,用力牵紧了刘知南的手:“好,每年都来拍,就穿着这身衣裳来。”   青桐湾的照相馆还是老式的那种,玻璃门上贴着冲洗,快照四个字,进去后,柜台上摆着各种老式证件照,生日照的样片儿,已经泛黄,往里走,昏暗的里间墙上挂着红布,另一边儿的墙上还贴着一张大大的天安门背景墙。   村里的老人爱照这种照片儿,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儿,就这么照一张,也算是去过祖国首都了。   照相馆的老师傅是两个人认识的,之前来这里冲洗过卖旧家具奶奶们的相片,看见两人来了,老师傅正在裁剪前面一人的证件照。   “又来洗相片?”   陈正笑道:“不是,来照相的,师傅。”   刘知南:“照红底证件照。”   老师傅带着老花镜,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小伙子,“你们两人儿?照红底?”   陈正点头:“嗯,我们两个一块儿照张红底证件照。”   老师傅明白了,但什么也没说,只是让陈正和刘知南两个人跟他去里间,里面的光线昏暗,老师傅拉亮了房间的灯。   “去吧,坐那儿去。”   陈正和刘知南听从指挥的坐到了红布前,老师傅拿了照相机来,“哎,该戴朵儿花儿。”   刘知南笑的眉眼弯弯:“还要带花儿啊?师傅。”   “得戴,人家都在胸前别朵红花儿。”   陈正特配合,“那就戴吧。”   师傅去箱子里翻找出了两朵大红花,两人戴上红花后往红布前这么一坐,有那儿味儿了。   老师傅特敬业,又问:“要不再化个妆?”   刘知南挺意外,“师傅你这儿还包化妆啊?”   老师傅笑:“开照相馆的,这不什么都得会点,人家才愿意到你这儿来!”   刘知南:“那我得试试你的手艺,师傅你给随便化化就行了。”   陈正不爱捯饬那些,他就坐在红布前的凳子上等刘知南出来。   等刘知南出来后,陈正瞳孔都大了一圈儿。   刘知南欲哭无泪的站在门口,“师傅的手艺太惊悚了.........”   只见刘知南的脸颊上画着两坨红艳艳的腮红,眉毛描的跟蜡笔小新一样,嘴皮子还抹了不规则的艳色口红。   陈正:“.........”   刘知南只好去洗了个脸。   回来的时候,老师傅让两个人靠近些,面对着闪光灯,刘知南和陈正第一次合照就此拍下。   相片里的两个人穿着白衬衣,在红布前笑的一脸幸福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用相框将这张照片裱了起来,放在了床头。   晚上,刘知南说要给陈正包饺子吃,用的馅儿是两个人在田埂上挖的野菜,苜蓿。   苜蓿洗净、焯水、切碎,与新鲜的猪肉末混合,再加入葱姜、盐、生抽等调料,搅拌均匀。   也是春天才有的鲜嫩饺子馅儿。   陈正调好了馅儿,又帮着刘知南将面和好,刘知南拿着一个瓶酒瓶做擀面杖,擀饺子皮。   “我自己包,你别动。”   陈正只好收手,坐到沙发边上去给白富美梳毛。   刘知南的饺子皮擀的有点厚,但比早上的面条好多了,他往饺子皮里放馅儿,用筷子蘸水才能粘住饺子皮。   “我之前吃过鲅鱼馅儿的水饺,还不错。”   陈正嗯了声:“山东那边爱吃,挺鲜嫩的,你要是想吃,我订条回来给你剁馅包饺子吃。”   刘知南点头:“后面再说吧,这几天吃野菜馅儿也不错。”他边和陈正说话边偷偷的往饺子馅里塞了戒指。   为了认出包了戒指的饺子,还特地包大了一圈儿。   下锅的时候,除了个别几个散开外,一锅饺子,竟还意外的不错。   陈正调了两个饺子蘸料,两个人坐在餐桌边,一大盘饺子,中间一个四寸小蛋糕,是刘知南打电话订的,没有过多装饰,写着陈正生日快乐。   刘知南给蛋糕的中间插上一根蜡烛,让陈正许愿。   陈正想了想,说:“希望刘知南天天开心。”   “是你愿望,怎么让我天天开心。”   陈正笑:“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天天开心。”   刘知南的眸子里跳动着烛火,“好吧,那等我生日的时候我就许愿,陈正天天开心。”   吹了蜡烛,两个人快速将这个mini小蛋糕解决了,然后就开始吃今晚刘知南包的饺子。   刘知南特地把这个包了戒指的水饺往陈正那边翻,等陈正夹起那个水饺的时候,刘知南紧紧盯着他,心里很紧张。   眼看着陈正都要把饺子吞咽下去了,他急了,怎么会没有呢!别给吞下去了!   陈正其实已经吃到了那枚戒指,上面的方钻足够大,刘知南真送给他了一枚布灵布灵的大钻戒,他就是有心逗刘知南的。   结果刘知南慌忙起身,用手捏住陈正的下颌就直接伸手指进他的嘴里掏:“赶快吐出来!别咽了,拉都不好拉出来!”   陈正:“........” 第83章   小院儿的开业仪式就在后天, 陈正和刘知南特地去检查了一圈儿,确保没有疏漏。   还没有开业,小院儿的推广就已经做的很好了, 借助陈正农场的衍生标签,抓住了农场的客户群, 与陈正的农场私房菜会所一同推广, 现在小院儿的上粉丝数量已经达到了五位数,还在每日快速上涨,小院儿的每一条院景视频下,都是几千条消息, 不少人等着开业后来上一趟, 更有好几个知名博主关注了小院儿, 希望能第一时间出一条小院儿打卡的vlog。   前两天楚以负责的茶园也上了热搜,黄花风铃木的乡道被众多游客打卡, 知名旅游达人推荐后, 青桐湾茶园成了城市周边游,春日打卡出行的热门话题。   之前籍籍无名的青桐湾现在已经有了词条,且网上话题提及率快到几十万了。   几个人心里都是暗自高兴, 总算是努力没有白费,能够与青桐湾一同前行。   杨黎去镇上开了会后回来特地高兴的来通知他们:“镇上说, 已经把小院儿和茶园申报上去了, 说是县里能给你们颁个奖咧,乡村文化旅游推广人, 家乡建设发展先进人, 优秀青年标兵,乡村企业模范,好多项提名, 总之就是给你们发金牌牌,政府盖章认证!”   他说这话的时候,楚以,蒋开,陈正,刘知南正坐在院子里搓麻将呢,听了这话,几个人摸着麻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刘知南手里摸着张幺鸡,犹豫道:“这么多奖扣下来,我突然觉得我坐这儿打麻将有点不符合我的人设。”   楚以点头:“可不嘛,我这么优秀一人,坐这儿打麻将,感觉有点不务正业了。”   蒋开默默的推倒手里的牌,“刚刚你们那几把欠我的牌钱,我就不收了。”   陈正提议:“出去遛遛?开业前咱们的最后一次集体出游了。”   几个人一拍即合,关了麻将桌就出门了。   五个人沿着青桐湾的环形村道慢慢走,欣赏着青桐湾的油菜花田,看房屋静静坐落在田野上,看蝴蝶在野花丛中飞舞,溪水流淌,菜园青绿,村民耕种。   春光无限,悠闲自得,时光在这里似乎流逝的慢一些,节奏平和。   刘知南牵着陈正的手,想起了刚来这里的时候,“那会儿我就觉得这里可真美啊,村庄宁静,待在这儿内心很平静,一点儿也不焦虑了。”   陈正笑:“我平静的村庄生活从隔壁住进一个刘知南开始就打破了,我就开始给人做饭又帮忙。”   刘知南嗔他:“不是,感情你不想遇到我?”   陈正:“是遇见刘知南先生,我十分,万分的幸运。”   楚以凑到蒋开耳边去,问道:“那蒋神呢,你有没有觉得遇见我很幸运?”   蒋开撩起眼皮儿看了眼他,抬了抬眼镜,“嗯。”   他全是数据文献的世界里,闯进了楚以这个意外,从此色彩分明。   楚以听的眼睛弯起,“我也是,谢谢青桐湾,让我在这里终于找到了你。”   走在最后面的杨黎冷幽幽道:“那我呢?我一个单身狗感谢谁去,感谢青桐湾让我当初成功上岸吗,才能留在这里做村官。”   走到青葱的山下时,陈正说:“青桐湾高的那几座山上的鹿耳韭应该长出来了,拿来包烤肉吃,很绝。”   陈正农场里的猪和牛拿来烤肉吃,太香了,猪肉脂肪丰腴,牛肉鲜嫩多汁,肉香味能飘百米远。   几个人一听陈正这么说,都馋了,想吃烤肉........   于是,出门遛弯就变成了上山摘鹿耳韭,青桐湾的山上到了春天会长出满地的鹿耳韭。   这是一种野生韭菜,有着韭菜的味道,但味道要冲一些,又多了一种清香。   五个人回去拿了登山杖,换了登山鞋和冲锋衣,趁着今日天气好,时候又早,去高山上打野去。   海拔低的地方还有平坦一点的小道,再往上走些就只剩崎岖的山路了。   该说不说,风景是真好,一路上能遇见百科全书里不少植物,有些好看的,楚以和蒋开就会用手机拍下来,认真做好纪念。   杨黎从小就没少往山上跑,自从长大出去读书后,离山就远了,特别是大学毕业后,城市里待久了,回来后工作又忙,根本没有再上山来过,如今再爬一次青桐湾的山,路上遇见的野果都是他童年里的记忆,空心泡,金樱子,拐枣,八月瓜,野树莓........   最多的还是那白泡,当地人爱叫它白草莓,路过一处阳光充足土壤又湿润的山坡上时,白白小小的长了满地,比普通草莓小上许多,有些烂熟的变成了红颜色。   杨黎看的流口水,弯腰就摘了几颗,吹了吹上面的脏,就丢进了嘴里,“甜,好吃,奶香味特浓。”   刘知南听了跟着摘了几颗,“真的蛮不错,水果店没吃到过的味道!”   陈正见他喜欢,说:“那就多摘点回去,也就这个季节吃的到,过了这个时候就不行了。”   楚以凑了过来,“这是好东西,外面儿几十一斤都卖的上价,就是不好找,又不好保存运输。”   杨黎:“青桐湾的阿婶们有时候会爬上来摘去卖,春天的野菜和野果是她们一笔不错的收入。”   打了一堆野果尝了尝,几个人往山上爬了大半天,到了海拔高的地方就会看到成片叶片形似鹿耳,翠绿鲜嫩的鹿耳韭。   “为了这口吃的可真不容易啊。”刘知南靠在陈正的肩膀上喘气。   杨黎已经颇老练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塑料袋,“来来来,时间不早了,快摘,多搞点,我给我妈带点回去。”   楚以没吃过这种野菜,扯了一根鹿耳韭放在鼻子下闻,是有韭菜香味,他偏头问蒋开:“宝贝儿,你吃过吗?”   蒋开点了点头:“陈正去年做过,还不错。”   陈正已经先开始摘了,特意叮嘱道:“摘细嫩一点的,回去好做成菜吃。”   摘野菜是件快乐的事,贪多贪玩,没一会儿,五个人就提了满满几袋子的鹿耳韭,杨黎和陈正还在别的地方搞到了一些天蒜,核桃花,雪芽菜。   每个人的背包都塞的鼓鼓的,上山来打野一趟不容易,能多带点下山就多带些。   下山的时候刘知南还在笑:“之前笑人家王宝钏挖野菜,现在可算体会到挖野菜挺爽的,”   从山上下来,已经是晚上七点,一来一回耗费了六七个小时。   陈正系上围裙准备开火,其他几个人分工,将摘回来的野果野菜清洗出来。   刘知南洗野果,杨黎负责鹿耳韭,蒋开前两天在农场被蔬菜架割了一下,手上有条细微伤口,很浅,但楚以就是不让人碰上,自己抬了凳子在水泥池那儿洗剩下的一堆野菜。   陈正家现在开的最浓烈的就是各色玫瑰,墙上攀的,草坪里成片的,墙角绽放的,被夜灯一照,可美了。   晚饭桌就摆在了草坪边上,闻着玫瑰香吃饭。   还没开饭,几个人就先随便吃点东西垫垫,楚以从茶园给带回来的茶泡,刘知南刚刚洗好的白草莓,杨黎提了他妈做的鼠曲草青团来。   蒋开在旁边冲泡茶水,开水一冲,茶叶与白色花瓣一起绽开。   “这是什么茶?”他问。   刘知南吃着青团,笑道:“柚子花茶,前些天林阿奶家的柚子树开了满树的花,我闻着香,阿奶就让我们去摘了点,回到家我和陈正用鲜柚花与茶坯层层铺叠,放到储藏室里铺开,等茶叶洗了花味后,用炭火炒茶,这样喝着就是柚子花香味的茶叶了,好喝,你们就待会儿带些回去。”   楚以鼓掌:“你两口子研究茶饮美食有点本事哦。”   几个人打趣了会儿,屋里的大厨陈正叫端菜开饭了,便都积极的去端菜。   核桃花炒腊肉被杨黎端上桌,刘知南端着一盘凉拌雪芽菜,蒋开手里的是一大盘天蒜馅儿的饺子,附着一碟儿饺子蘸碟,楚以把洗干净的一篓子鹿耳韭端出来了。   “正哥在里面切肉呢,待会儿烤盘放中间,烤肉吃,用鹿耳韭叶子包烤肉,好吃到爆炸。”   今晚的烤肉都是用的陈正农场里的牛肉和猪肉,高品质的肉片能看到肉的纹理,牛肉是雪花纹路的,放上烤盘,滋滋作响,肉香味能勾的人流口水。   陈正调了几碟混了花生碎的辣椒面,此外还切了一些刚长出的嫩青椒和今年的紫皮新蒜,作为烤肉辅料。   一片烤的香嫩的五花肉,蘸上辣椒面再放上一片蒜和几个青椒,用鹿耳韭一包,这样的烤肉能叫人香的迷糊。   核桃花炒肉口感像是蕨菜!也是脆爽、有植物韧劲,最是下饭,配上一碗五常大米饭。   凉拌的雪芽菜脆脆甜甜,粗壮的菜苔很是肥嫩,类似红油菜苔的口感,带着山野的清香。   一桌子春令好菜,让人吃的很是舒坦,就这么慢慢的在小院儿里用炭火烤着肉,肉香四溢,配着海盐荔枝精酿啤酒。   陈正举杯:“没什么好祝的,就祝大家日后好好吃饭,一日三餐,一年四季。”   其他几人将杯子碰了上去,“大口吃肉!” 第84章   农历三月十五, 宜入宅,开市,交易。   这一天刘知南的小院儿——他与胃正式试营业了, 早上六点的时候还下了一场小雨,刘知南紧张的以为今天会是个雨天, 这样的天气难免有点不衬景。   没想到快八点的时候, 雨停了,天空放晴。   刘知南站在小院儿的门口看着天上隐隐露出的金色晨光,笑的一脸高兴:“陈正,你说老天爷是不是挺给面子的, 知道咱今天试营业, 还给出太阳了。”   陈正嗯了声, “刘老板,生意兴隆啊。”   刘知南对他做了个恭喜发财的手势, “陈老板, 一起发财。”   两个人站在辛夷花下,互相看着笑的一脸幸福。   开业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十八分,是杨婶儿特地找人算了的, 陈正和刘知南自然是听了。   时间还没到,刘知南生怕哪里准备不充足, 出什么纰漏, 一遍遍的在小院儿来回检查,厨房的食材, 喝茶的桌椅, 卫生间的环境,客房的整洁。   小院儿前天开始,在平台上线房型后, 不到半天时间,最近一星期的所有房间都已经全部预定完,这充分表现出了小院儿的受欢迎程度,客人对小院儿期待值高,那他也不能出乱子,让人失望了。   陈正明白刘知南的心情,默不作声的跟在他的身后,陪他一同走过客房,小院儿,露台,走过他们设计规划的每一个地方。   走到院墙下的时候,一朵玉兰花的花瓣从枝头凋落,砸在了地上,刘知南停住脚步,蹲下身就要去捡。   陈正蹲在他的面前,先他一步捡起了花瓣,“宝宝,你是不是有些太紧张了?”   刘知南叹气:“还真有点,就怕哪里做的不好让人失望了,刷刷给你打出一堆差评,那以后还怎么干,青桐湾也要跟着遭殃。”   之前还没这种压力,心态挺平和的,结果越临近开业他心态渐渐就不稳了,就怕钱打了水漂,小院儿也没干好,辜负了青桐湾。   陈正笑:“怕什么,有不好的地方改就是了,只要咱们不宰客,明码标价,就出不了大问题。”   刘知南跟着笑:“我还敢宰客吗,这名声还要不要了,青桐湾还要不要了?”   陈正:“那就没担心的,老板帅,风景美,小院儿舒服,能差到哪里去。”   有了陈正的话,刘知南的心里平静了些,他站起身来,将那瓣玉兰花在鼻前扫了扫。   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指针已经指到九点十分。   “走着,开门去。”   陈正右手放在太阳穴前,敬了个礼:“遵命,刘老板。”   九点十五分,他与胃的大门从里面打开,精美的庭院缓缓展现了出来。   在门口众多人的视线中,刘知南和陈正从门内走了出来。   门顶上牌匾的红布被缓缓揭下,他与胃三个描金大字展露在眼前。   刘知南嘴角扬起,微笑道:“欢迎大家来到他与胃,小院儿从今日起正式试营业,喝茶,吃饭,住店都欢迎,我们希望能给每一个人带来最美好的体验,在这里能放松快乐一些。”   话音落下,门口的杨黎就带头鼓起了掌,他是真心替他的哥哥们高兴,“好!恭喜刘老板!希望小院儿越来越好!”   青桐湾的男女老少都来了,都想来瞧一瞧青桐湾第一家小院儿,也是真希望刘知南这些年轻人能带动青桐湾。   杨婶儿提了一口袋糖来,让他们扔给大家,好沾沾喜气,图个吉利。   刘知南抓了一把就扔了出去,陈正跟着扔了一把,意思意思就行,剩下的让杨婶提着袋子去给大家分了。   买的都是好糖,每个人抓一把,一口袋糖也就分完了。   十八分的时候,楚以点燃了小院儿前面的鞭炮,霹雳吧啦的爆竹声回荡在青桐湾。   刘知南捂着耳朵看着火光四溅,陈正双手附在他的手背上,从身后护着他。   等开业仪式结束后,十点钟左右,就有车缓缓驶进了青桐湾,朝小院儿开来。   刘知南亲自去给人开的车门,第一位顾客全额免单。   第一位客人是位年轻女性,她是和男朋友来的,刘知南送上去一篮子红樱桃,笑道:“欢迎来到他与胃。”   女生笑的眉眼盈盈,跟男朋友打趣道:“老板好帅哦。”   刘知南笑:“我们这儿老板都挺帅的。”   正巧遇上青桐湾的樱桃熟了,这段时间来,每位客人都能得到一提小篮子的红樱桃。   杨黎和村里的阿婶们便等着油菜花旁的村道上,每一辆车都上前去送上樱桃。   楚以和蒋开也是这个小院儿的股东,蒋开负责修建,楚以负责园艺,可以说,从小院儿的整体效果来说,他们两个合作的天衣无缝。   楚以朝蒋开伸出手,“走呗,一起进去逛逛。”   蒋开牵住他的手,两个人迈进了小院儿的大门,一步一景,庭院坐落,花树绽放。   蒋开被满园春色迷了眼,“楚以,你的园艺做的很好。”   楚以笑,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上一口:“蒋神,你也不差,院子修的很精美。”   说实话他挺感激这个小院儿的,是它让他终于找到了蒋开,让他留在了青桐湾,从此和蒋开一院两人,朝夕与共。   过了会儿,杨黎跑过来叫他两,“走,拍照片了!”   他与胃的大门口,刘知南和陈正站在一块儿,楚以和蒋开牵手走了过去,四个人站成一排。   杨黎调好了照相机的角度,交给他妈杨婶,“妈,你好好照哈,手别抖。”   杨婶拿着相机,笑骂他:“妈又不是老古董,这个都不会,站好了啊。”   杨黎跑回去,“不是,你们四个成双成对的,那我站哪儿呢?”   刘知南笑道:“要不,你就蹲我们前面?”   陈正:“或者给你抬个凳子,站我们后面。”   楚以跟着起哄:“还有个办法,我们四个把你打横抱起来。”   蒋开:“就不能让他站在咱们中间儿?”   杨婶儿看着他们一群人打闹,笑的眼睛眯起,“别闹了,快站好,我要给你们拍了。”   杨黎就站到了陈正和楚以的中间去,“别干站着啊,摆个造型啊,比如跟我学,竖起大拇指点赞。”   陈正:“行。”   楚以:“喊123吧。”   “1..,2...3...”   话音刚落,杨婶就咔嚓按下快门键。   杨黎的笑容凝固了,照片里就他一个人站在中间傻傻竖着大拇指,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旁边的四个人,在他妈互相亲嘴!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这群狗东西啊!!!重拍!重拍!”   杨婶看着他们这群年轻人打闹的特别有趣,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哎,谁叫你没个对象,你个单身狗。”   胡闹了一会儿,最后在蓝天白云下,身后是小院儿的大门,和他与胃金字牌匾。   五个年轻人站在一起,笑的快乐肆意。   这个世上有一个地方叫青桐湾,在那里有家小院儿,叫他与胃,如果有天你碰见了这家小院儿,请推开门进去坐一坐。   或许就有一位叫刘知南的帅气老板站在院里的花树下,微笑着欢迎你:“欢迎来到他与胃,喝茶吗?”   *   小院儿开业后一个星期就是清明节,刘知南特意叫楚以和蒋开看顾着小院儿,他带着陈正出了趟远门。   他答应过陈正要带他去看看外婆和妈妈,清明节这天,两个人抱着一大束百合花去了公墓。   站在外婆和妈妈的墓前,刘知南轻声道:“妈,外婆,我要结婚了,是个男人,他叫陈正,我以前也没想过我会找个男的一起过日子,但没办法,看上了就是看上了,爱了就爱了,我两一起过的挺好。”   陈正蹲在墓碑前,用棉布仔细的擦拭着碑上的灰尘,“第一次见面,丈母娘和外婆你们好,我一定会照顾好刘知南的,按时让他吃饭睡觉,不让他生气难过,你们能不能接受我这个女婿,以后每年我都跟着他来看看你们,跟你们说说话。”   刘知南笑:“他人还不错,做饭很好吃,也很爱我。”   陈正回头看他:“刘知南对我也不错,还给我买了一个布灵布灵的大钻戒,妈和外婆你们看看。”   说完,他就把手伸到墓碑前,方钻折射着太阳光。   刘知南笑骂他:“你是不是傻。”   陈正:“我媳妇儿给我买了个大戒指,我还不能洋气一下,给妈和外婆看看么。”   刘知南垂眸:“妈,你们放心吧,我过得挺好的,有一群朋友,还开了一家小院儿,生意不错,成为千万富翁指日可待。”   陈正笑:“妈,我是亿万富翁。”   陈正:“.........”   从公墓下山,两个人牵着手走在夕阳余晖中,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相互交汇着。   “陈正,我们去哪里领证?”   “荷兰,他们可以自己选择结婚证有效期。”   “还能这样?那我们选多久。”   “一百年,可惜没有更长的时间了。”   “一百年还不够?”   “我希望是一万年,下辈子,下下辈子。”   “死后的事儿那就说不准了,但我愿意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跟你一起过。”   “我也是。” 第85章   陈正和刘知南在荷兰领了证后, 刘知南当晚就发了朋友圈。   照片上是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背景是那张结婚证书,配文:结婚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没过一会儿, 朋友圈就被点炸了。   不是吧, 老大,听说你是归隐田园去了,没想到是偷摸着结婚去了!   男男?!刘部,你这牛逼啊!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刘部请吃喜糖!打滚(ing.....)要吃喜糖!   呜呜呜, 想你啊老大, 新来的那个, 忒不是玩........   刘知南窝在被窝里看着几十条评论,乐的笑。   陈正回来了, 手里端了一盘水果,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刘知南哎了声:“看以前同事给我的评论,挺好玩儿的,别说, 我还挺想他们的,虽说以前在工作上老是给我气的半死, 但许久不见怪想的。”   陈正嗯了声, 走过来喂他吃水果:“邮轮明天就靠岸了,回去后, 要不请他们来小院儿玩一玩。”   刘知南抿了抿唇:“还是得问问, 当牛马的,工作强度大,休息时间又少, 哪是说来玩儿就来的。”   陈正:“我叫了些吃的,咱们坐阳台上慢慢吃,正好现在快六点了,海上落日很漂亮。”   刘知南从床上爬起来,“好啊,有没有点香槟?”   陈正点头:“点了,待会儿就送过来。”   他们住的是豪华舱的大床阳台房,有一个大阳台,用来欣赏海景。   当时陈正要订这个房的时候,刘知南心疼死了,但想着领完证是得浪漫一下,也就答应了。   这趟邮轮行,为期十五天,陈正和刘知南两个人在邮轮上吃吃喝喝,甜甜蜜蜜,青桐湾的楚以已经跟个怨妇一样了。   天天打来电话,大哥,小院儿生意太忙了!我快顶不住了!   茶园也开业了,这几天接待的人饱满,我连刷牙的时间都没有,蒋神在小院儿抽不出身,我们两个天各一方好几天了!   连□□生活都没有!都没有!你们明不明白!   啊啊啊啊啊!   然而陈正这个没心肺的,直接把楚以的电话拉黑,“辛苦他了,回头分利的时候多给他一些。”   刘知南笑的脸疼。   电话打不进来,楚以就换成了微信轰炸,一天能发几十条,陈正也不看,直接给他拉黑了,等下了船再给拉出来。   很快侍应生就把陈正点的餐食送来了,冰桶里放着一瓶香槟,刚打捞上来的生蚝,香烤牛里脊,现切三文鱼,黑松露沙拉,还有两份甜品。   刘知南坐在阳台上看着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海风拂面,喟叹道:“太爽了!”   门被敲响,陈正出去拿东西,回来的时候,手里捧了一大束红玫瑰。   刘知南看着眼前的玫瑰,眨眼。   陈正笑,声音温柔又低沉:“老婆,结婚快乐。”   刘知南耳尖微红,伸手接过花,“你土包子开窍,来手浪漫,我还有点受宠若惊的。”   陈正:“..........”   香槟在杯壁上布满了细密的气泡,两个人在海风中碰杯,海平面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火红晚霞,烧了半个天空,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一片金色。   刘知南拿着银叉慢悠悠的品尝着美食,牛里脊味道不错,但有些老了,三文鱼还挺新鲜的,甜品有些甜腻。   “这里的大厨手艺没你的好。”   陈正给刘知南剥着虾壳,虾肉剥的很是完整,他伸手递到刘知南的嘴边,“想吃我做的饭了?”   刘知南张嘴咬住虾仁,“嗯,外面再好,也不如家好,想回青桐湾了,回咱们的院子里去,你给我做碗羊肚菌鸡汤面吃。”   陈正用餐布擦着手:“好,这个时节,山上的羊肚菌冒头了,可以去摘些回来,做面很鲜,还有竹荪,用来熬鸡汤提味。”   刘知南越发吃的有些不是滋味了,出门半个多月了,米饭面条没吃几碗,天天就是牛排海鲜的。   “我吃不下了,有点饱了。”   陈正挑眉:“那算了,两千五吃回了一半。”   刘知南炸毛:“多少?!”   “两千五。”   话音刚落,刘知南就一叉子的沙拉塞进了陈正的嘴里:“吃!一根菜叶子都不许剩,两千五,我能吃多少顿火锅了啊.......”   陈正:“.........”   两个人解决了晚饭后,依靠在栏杆上看夕阳,他们很幸运,遇上了海豚跳跃,十几只海豚穿梭在海面上。   气氛太美了,他们忍不住接吻,唇齿相依。   今晚的那盘生蚝柠檬,一只有巴掌大,十只全吃光了,现下劲儿来了,烧的他们体温灼热。   刘知南和陈正亲吻着滚回了房间,两个人气息粗重,刘知南刚躺到床上,陈正就压下来了。   刘知南承受着他热烈的亲吻,边低喘着说:“哥,咱真不能再吃生蚝了,这些天你天天给我吃,这和给我下春药有什么区别。”   陈正埋在他的脖颈里笑,“你不想来?”   刘知南:“也不是不想,舒服是舒服,爽也是真爽,就是怕这样下去,下船的时候我肾虚了,你瞧我这两天是不是瘦了点。”   陈正:“你瘦是因为你这些天没好好吃饭,回去我给你补一补。”   “怎么补?”   “海参甲鱼枸杞汤,大补。”   刘知南:“你这比春药还毒啊!我要是能生,这几天下来,三胞胎我踏马都怀上了!”   陈正停下动作,鼻尖抵着他:“不想来?”   刘知南:“来.....今晚就来一次...我腰有点酸。”   陈正勾唇一笑,将被子拉过头顶,被浪翻滚。   晚上九点,海上彻底暗了下来,陈正从床上起身,刘知南在旁边睡的正香。   陈正仔细的看了会儿他的脸,是瘦了点,本来就不大的脸,现在下巴都又尖了点。   刘知南这些天是没怎么好好吃饭,船上有中餐,但他那张被陈正养叼的嘴吃不惯这船上的饭了,特别是饺子,意大利面,还有炸货基本都是冻品和预制菜,刘知南也就碰上牛排会多吃两口,但也没多感兴趣。   别说刘知南想回青桐湾了,他都想了,在自家院子里,随便吃口菜都是菜园子里现拔的,山上原野到处都是原滋原味的野菜鲜。   陈正给他盖好了薄被,自己悄然起身出了房间。   穿过酒吧,演出厅,一直来到餐厅,陈正找来餐厅负责人,跟人礼貌沟通,“能否借用一下后厨?我想亲手给我的伴侣做一份宵夜。”   餐厅负责人露出欣赏的笑容,“先生,你很爱你的伴侣。”   陈正点头:“是的,他也很爱我,我们刚领了证,期限是一百年,可是我觉得还是少了点,一百年不一定就是人类寿命的上限。”   餐厅负责人:“..........”,但他还是竭力维持着礼貌,“先生,我个人认为一百来岁的人是没有那个精力再去做对感情不忠的事的。”   陈正:“你说的也有道理,对了,你看见我手上的这枚戒指了吗?”   餐厅负责人:“.........”   陈正举起自己的手,特意将那枚男士钻戒凑近了给他看,“是我伴侣送给我的,钻大吗?”   餐厅负责人的表情已经快维持不住了,“看见了,先生......”   陈正:“我当初说让他送我一枚布灵布灵的大钻戒,没想到他真给我买了,你要知道这笔钱对他来说不算小,他之前就是一个上班族,挣钱不容易,可他还是给我买了,这枚雷迪恩形切割方钻,四爪镶嵌,4.0mm铂金戒圈,是不是很有品味。”   餐厅负责人维持着最后的耐心:“是,很好看,但是先生你再说下去,可能后厨就要关门了。”   陈正这才绕回最初的起点上,“麻烦给我点面粉,我想做碗中式汤面。”   后厨里,陈正穿着黑色衬衫系上了围裙,熟练的将面粉和匀,快速的擀成细面。   起锅烧水,一锅清水,放入七八片西班牙火腿片,下入现擀出来的面条,煮软后捞出,勾上酱油,香醋,耗油。   陈正来回看了圈儿,没有猪油,于是便切了一块儿肥肉扔进锅里煸炒出了一点油,最后烫入几根小青菜,起锅后,撒上一把小葱,放入一个煎好的荷包蛋。   这样的一碗面在晚上最能勾起食欲。   陈正端着面出来的时候,遇上了不少人,视线都落在他手里的盘子上。   回到房间的时候,刘知南刚睡醒,睡意沉沉的看着刚回来的陈正,眼睛还没完全睁开,鼻子先闻到了香味。   “什么这么香?”   陈正将面放在桌上,“给你煮了碗火腿清汤面。”   刘知南一听,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你做的?”   陈正笑:“叫餐厅后厨做的。”   刘知南白了他一眼:“你做的面什么味道我能闻不出来?”   陈正给他递筷子:“趁热吃。”   刘知南嗦了一口面,味蕾找到了归宿,肠胃得到了慰藉,他赞叹了声:“就是这个味儿!”   他这个人,这个胃,都已经完全臣服于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