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阴湿疯批前任重逢后》作者:莫煎茶【完结】   晋江VIP2025-03-30完结   总书评数:175 当前被收藏数:1215 营养液数:206 文章积分:16,851,456   简介:   年上/强取豪夺/死遁/追妻火葬场/oe大写的oe   阴湿疯批攻×病弱清醒受   谢和祁漾结婚后的每一天谢忱言都在担心被人挖墙脚,因为祁漾根本不爱他,并且很有可能再次跟着别人离开。   无法满足的掌控欲和窥探欲让他成为一个没有安全感的怨夫,只能晚上翻来覆去地在祁漾身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然后在房间昏黄的灯光下掐着祁漾的下巴逼他说虚假的“我爱你”。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打脸 复仇虐渣 古早 追爱火葬场   主角:祁漾 谢忱言   配角:程枕   一句话简介:年上/强取豪夺/死遁/oe   立意:要真诚待人 第1章   祁漾逃跑的第三天。   在破旧的小旅馆被谢忱言抓住。   海市的气温越来越低,这两天更是破天荒地下起了雪,他身上穿一件厚重的羽绒服,这是跑出来的那天谢忱言给他穿上的。   充绒量很高,穿在身上很暖和,上面的商标他不认识,只知道肯定是很贵的牌子,穿着完全可以抵御外面寒冷的空气。   不过他今天打算把这件衣服拿去卖了,换点钱买一件便宜一点的衣服,然后带着剩下的钱找到程枕以后去一个其它的城市。   他把自己遮盖得很严实,在一个大学门口把这件衣服五百块钱卖给了一个大学生,然后花一百块钱去地下商场买了一件单薄的棉衣。   回去的路上,他在路口用九块钱吃了这几天最丰盛的一顿早饭,随后又借用老板的手机给程枕打了个电话。   他自己的手机早就被谢忱言没收了。   电话嘟嘟地响了几声,那边慢悠悠地接起来,程枕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喂,谁呀?”   那边有些吵闹,程枕似乎在打牌,麻将碰撞的声音几乎要盖过程枕随意有轻飘飘的话语。   祁漾一听见他的声音就想哭,这不过去和他分开的第五天,世界仿佛天翻地覆,将他们两个隔开了许久。   “老公……”祁漾吸着鼻子抽泣,在外人面前冷漠疏离的气质消散,在程枕面前他就是一个很柔弱的男朋友,“你在哪里啊?”   程枕倒吸了一口气,祁漾听见他说了一声“卧槽”,随后就被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就无人接听了。   祁漾失落地把手机还给老板,把没吃完的炒饭打包起来,失魂落魄地往小旅馆里面走。   便宜的棉衣和厚重的羽绒服显然是不一样的,祁漾在萧索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把脖子和手都缩在衣服里都无法抵御刺骨的冷风。   快到旅馆外面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夹雪,浸湿了棉衣以后冻得祁漾骨头都是痛的。   这是城郊一个破烂的小旅馆,云龙混杂,什么年龄段的房客都有。虽然环境很差,隔音也不好,甚至连厕所都是公用的,但是很便宜,不需要身份证都可以入住。   房费一天三十,祁漾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百块。他交了三天的钱,留了十块钱天天啃冰冷的馒头存活了三天。   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祁漾又交了一百块钱的房费,跟老板娘又续了三天的房。   交钱的时候,老板娘欲言又止地看着祁漾,面对他亮晶晶的眼睛,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祁漾感觉有点奇怪,但是住了三天,熟悉的环境让他没有多想,收拾好东西上楼。   楼上下来一对年轻的情侣,祁漾认识他们,年纪轻轻就辍学出来打工,在外面那家小餐厅里面当服务员。   男的说:“今天我在外面看见一辆豪车。”   女的说:“这里能有什么豪车。”   男的信誓旦旦地说就是豪车,虽然记不起叫什么名字了,但是那辆车绝对是有钱人开的。   两个人打闹着从祁漾身边经过,祁漾低着头用纸巾擦拭着衣服上的水,没有把二人的话放在心上。   上了楼,光线逐渐昏暗起来。年久失修的楼道和被灰尘笼罩着的灯,湿润的空气让走廊上都长起青苔来,尽头的厕所处,红色的捅接着水龙头滴下来的水。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祁漾从口袋里翻找出钥匙来,走廊的灯突然灭了。   他习以为常,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没有半点慌张,每晚这个时候这个楼层都会跳闸停一会儿电。   有房客开门出来叫老板娘,说又停电了,老板娘说她出去看一下。   在这短暂的吵闹声中,祁漾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钥匙孔,在钥匙串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中,他像左扭动钥匙,打开了门。   眼睛暂时还没有适应黑暗,把钥匙从孔里扒出来以后,祁漾在门口站了几秒钟,一只手抓着门,双眼逐渐聚焦在黑暗房间正中间半空中的一个红点上。   熟悉的香烟味攀上他的鼻息之间。   黑暗中,那个猩红的小点抖了抖,祁漾听见里面的人说:“回来了?”   “三天了,玩够了吧,我来接你回去。”   手上提着的那碗剩饭掉在地上,即使那是自己明天的口粮,祁漾来不及去捡,转身要跑。   结果在黑暗中却撞在一个人身上,鼻梁在对方身上用力撞击了一下,疼痛感甚至没来得及传递至祁漾的神经,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推了进去,那扇破旧的门被关上。   电还没有来,他在黑暗中找到门上那个把手,用力想把门扯开,费劲全身力气还是无济于事。   他只能用力拍门大声叫喊,希望那些陌生的邻居们能来给他提供一点帮助。   房间里响起了嗑嗒嗑嗒的脚步声,谢忱言的皮鞋踩在房间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发出索命一般的声音,一下一下距离祁漾更近了。   “祁漾,不打招呼就离开,我真的很生气。”   腰上突然缠上来一只有力的手臂,宛如一条蟒蛇,很用力地收紧,将祁漾缠绕起来。   电也在此刻突然来了,祁漾面色惨白被谢忱言转了个向,愤怒又不知所措地面对面地跟谢忱言站着。   “呵。”   谢忱言冷笑出声。   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本来就瘦弱的身体这几天更消瘦了点,因为睡眠不好,脸上还有两块显眼的黑眼圈。   小旅馆的环境实在是太差,谢忱言进来的时候甚至不知道如何下脚。老板娘收了他的钱,二话不说就带着他上了楼找到了祁漾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把老旧的椅子和破烂的床,床上有一床又脏又旧的被子,墙皮脱落得很厉害,墙角因为常年的潮湿长满了青苔。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腐木的味道。   祁漾半天没说话,毫无血色的脸上冒出许多汗珠,一言不发地站在谢忱言面前发抖。   谢忱言实在是不想在外面与他发生什么,这个破烂的房间让祁漾住着就有种要索祁漾的命的感觉。   “从这里回去有三个小时,你有足够的时候想足够完美的理由狡辩。”谢忱言拖着祁漾往外走,“祁漾,我可以听你解释。”   祁漾和谢忱言的动静并不小,但是外面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每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保镖,看见祁漾被拖出来,下意识去瞧他的鼻子,眼神里流露出抱歉的意思。   祁漾愤愤地看着他,双眼发红,几滴泪水从眼角滑过,双手抓着门框。   保镖移开眼,一根一根地把他的手指从门框上掰下来,看谢忱言把他抱起来,忍受着他的拳打脚踢把他塞进了楼下的车里。   谢忱言蛮横地同祁漾挤在后排,一只手把他圈在怀里,一只手捂住他叫喊的嘴把他整个上半身都按在自己怀里,任凭祁漾滚烫的泪水打在手上。   司机关门的时候,祁漾看见刚才那对情侣又回来了,他们的对话随着风飘进祁漾耳朵里:“我下午看见的豪车就是这辆……”   三个小时的路程在祁漾看来也转瞬即逝,他多次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想过打开车门跳车,但是车门早就被锁上。   谢忱言似乎清楚地知道他每一个想法。   到别墅门口的时候,祁漾看见外面的围墙好像又高了一点,遮天蔽日的,似乎要斩断他一切离开的途径。   车稳稳停在门口,司机率先开门下去,祁漾找准时机推开门跳下车。   地上有点积雪,祁漾的鞋子在小旅馆的时候就掉了,赤脚踩在地上被冻得脚趾发痛。   没跑两步就被谢忱言抓住,在陈森打开门的时候,他把祁漾抱起来,大步跨过门进了院子。   大门再次被关上,祁漾听见了密码锁落锁的声音,逃生的希望再次被扼杀。   浴室已经放好水了,祁漾被谢忱言摔进浴缸里,劈头盖脸被他拿着热水一顿浇洗。   祁漾半天才稳住身形,扒拉着浴缸半跪在里面,手抖得扶不稳。   “说话!”   谢忱言关了水,把他从浴室里拉出来,三两下把他身上那件劣质又无法保暖的衣服扯下来扔在地上,双手掐着祁漾的肩膀厉声吩咐。   祁漾抖着嘴唇,忍了半天吐出一句脏话。   谢忱言眉头紧皱,佯装没听见,自顾自地把他额头前被水打湿的头发挑开,看着他害怕的双眼:“为什么要逃跑?是不是要拿个链子把你锁起来你才听话。”   “没有……”祁漾无意识地摇头,铺天盖地地恐惧淹没了他,他无法从世界中攫取到一丝安全感,脆弱感在谢忱言面前暴露无遗。   意识也变得混乱,祁漾只知道表达自己的诉求,语气颇有几分无奈:“谢总,你放我走吧,求求你。”   他轻声地呜咽起来,面对谢忱言的时候他更多的是恶心,见识了他的手段后也恐惧。   这阵子过得实在是太混乱了,先是被程枕莫名其妙地带来和谢忱言见面,在程枕的安抚下,祁漾和他一样期待着谢忱言的那笔巨额补偿,忍受着恐惧和害怕陪在程枕身边。   再然后是在谢忱言的婚礼上,新娘莫名其妙变成了自己,谢忱言就这样将自己困在了他身边。   程枕跟他发消息说完分手后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而在婚礼前两天,才和祁漾重逢的谢忱言,抓着祁漾的头发质问他:“祁漾,你不是说你的同性恋治好了吗?”   当时谢忱言露出来的表情好像对他是同性恋这件事嗤之以鼻,结果两天后,谢忱言在婚礼现场,在别人的起哄声之下,强吻了祁漾。   婚礼当晚,祁漾被谢忱言压在床上贯//穿,他不知疲倦变换各种姿势和地方在祁漾身上留下痕迹,重复问祁漾:“程枕这么和你做过吗?”   祁漾一边忍着恶心用手指在谢忱言身上狠狠地挠出几条痕迹,一边恶劣地回他:“做过啊,我们如胶似漆,什么都做过,而且程枕的技术比你好得多。”   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谢忱言觉得恶心。   祁漾不知道谢忱言怎么变成这样的,明明他说他不是同性恋的,那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   他从来没想过要再次回到谢忱言身边,即使谢忱言能给他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但是祁漾其实不需要。   他想离开谢忱言身边,像三年前一样。   于是那天出去的时候,他趁保镖放松警惕,涌入人群中消失了。 第2章   “叫我什么呢?”谢忱言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一颗一颗挑开他身上那件羊毛开衫的扣子,“走?走哪里去?”   “都跟我结婚了,还要去哪里呢?”   低沉的声音钻进祁漾的耳朵里,把祁漾的思绪都搅得一团糟,带着蛊惑性的话语让祁漾逐渐安静下来。   谢忱言把祁漾身上的衣服扯下来,身上的皮肤突然赤/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即使房间有暖气,祁漾还是冷不丁地抖了一下身体。   谢忱言用热水在他身上浇灌着,宽大的手掌从他满是伤痕的皮肤滑过,一点一点清洗他的肌肤。   清洗完以后,他拿了浴巾把祁漾从浴室里拉出来,把祁漾推到床上。   床头摆着他们裱起来的结婚证复印件,谢忱言在这种事情上似乎有种莫名其妙的爱好,他把结婚证复印了很多张,结婚证原件则被他锁在保险箱里。   他抓着祁漾的脖子让他的脸贴在那个裱起来的结婚证复印件上,冰凉的触感让祁漾的皮肤有点难受:“呐,我们都结婚了,你那些有的没的的心思最好是收起来。”   祁漾叽叽咕咕地骂他,谢忱言抬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啪”一声让两人都一愣。   “没皮没脸地骂谁?”谢忱言关了灯,把祁漾翻了个面,让他躺在床上。   谢忱言的手在床头柜里拿东西,祁漾一刹那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还没跑出去两步,谢忱言就把他重新拉得倒在了床上。   浴巾掉在地上,他身上□□,谢忱言却穿得端端正正的。   房间的投影仪突然打开,暧昧的接吻声响彻整个房间,然后是盖子被打开挤什么东西的声音,祁漾再熟悉不过银幕上此刻在发生什么。   他扭过头去,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谢忱言不疾不徐地在旁边脱衣服,把上衣脱掉以后,半跪在床上把祁漾从被子里扯出来,掐着他的下巴和他接吻。   由于视频里突然一暗,房间也没有了光线,祁漾梗着头无所躲藏,感受着谢忱言如火一般的嘴唇从他身上擦过。   可是无济于事,谢忱言这几天似乎总想用过多花里胡哨的前戏唤起祁漾的情//欲,可事情做到最后祁漾也是软软的毫无反应。   祁漾伸出手,用细长的手指扯住谢忱言的头发:“行了!”   谢忱言不过瘾地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退开的时候,视频里突然亮起来,随之而来的,他们房间也亮起来。   酒店宽敞的大床上,程枕半跪在床边,一边说着已经洗干净了,一边自己用嘴撕开了避孕套。   镜头离他的脸很近,祁漾看见他那张纯洁的脸上沾染了些白色的东西,摇摇晃晃地在睫毛上欲掉未掉。   “你前男友在外面跟别人睡觉啊,他跟你说过吗?”谢忱言捧着他即将要偏过去的脸,逼迫他盯着视频里逐渐交叠的两个人。   程枕破碎的呻//吟一点点落入祁漾的耳朵,他突然有一种狠狠被羞辱的感觉,不论是他还是程枕,在谢忱言这种人面前,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玩物。   其实谢忱言再怎么做也没有办法撼动程枕在祁漾心中的地位,他对程枕就是有些深厚的滤镜。   别人骂他恋爱脑也好,说他挖野菜也罢,有什么关系,他欠程枕的呀,那么困难的情况下程枕都把他捡回去好好对他了。   他一无所有,程枕都还愿意给他爱。   祁漾打从睁眼看见程枕的时候,就决定要给程枕付出很多了。   所以即使程枕为了钱把自己卖给谢忱言,祁漾都觉得对方是有原因的,说不定程枕就带着那一大笔钱在哪里等他。   他和程枕是吃着苦走到今天的,他从来没觉得程枕没钱没实力还爱赌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他真心喜欢程枕,真心愿意为程枕付出。   而且他都被迫被谢忱言这种人上了,程枕怎么又不可能是被其他像谢忱言这样有权有势的人上了呢?   “那又怎么样?”祁漾瞪着眼睛反问谢忱言,“谁不会犯错的?”   谢忱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双眸有些颤抖,似乎不相信祁漾能说出这种话,他抬手狠狠地在祁漾屁股上拍打几下,恨铁不成钢地骂程枕:“程枕真这么好,会跟别人睡觉吗?”   祁漾咬着唇不回答,谢忱言气得脖子上的筋都鼓起来,翻过他的身子让他背对着自己,柜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他气急败坏地关了投影,把祁漾狠狠压进柔软的床里。   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谢忱言沉默地站在阳台吸烟,祁漾自己坐起来打开灯,灯光照耀下,他身上那些斑斑点点异常显眼。   从头到脚都有,密密麻麻的吻痕让他看起来像是被凌辱了。   祁漾不知道谢忱言又在想什么,可能在愤怒?也可能是失望。   愤怒他是一个无耻又羞耻的同性恋?程枕那种人都烂成那样了还要跟他在一起。   可谢忱言自己也是一个无耻的同性恋。   还是失望?刚才祁漾又像是死鱼一般毫无反应。   祁漾口干舌燥的,腰酸腿也酸,毫无体验感的情事只让他觉得疲惫,他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使唤谢忱言:“我饿了。”   每次结束后谢忱言的精神好像都会正常点,祁漾不明白他每次结束后放空的那几秒在想什么,盯着他满是吻痕的身体,手指从祁漾身上的伤痕上滑过,眼里露出几分悲伤。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对很温柔地对祁漾。   谢忱言把烟掐了,在寒风中散了散烟味才进来。   祁漾躺在床上,手放在外面,手背上有谢忱言弄出来的牙印。   谢忱言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那上面,开始思考要怎么能让祁漾乖乖地留在身边,不想程枕,跟自己好好在一起。   好像很难。   祁漾仿佛能原谅程枕做的所有事。   即使他告诉祁漾,他之所以能找得到祁漾的消息,是因为程枕看上了五百万。   还有,他给过程枕机会,五百万和祁漾,让程枕自己选择,程枕还是选择了五百万。   但是祁漾想的是什么,祁漾觉得他可以离开去找到程枕,跟他一起带着一千万远走高飞。   怎么可能呢?   “我又饿又渴。”   祁漾拧紧眉头,烦躁地看着他。   谢忱言收回目光,在他瘦弱的脸上扫过,刚才的事情好像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抽身出来,他能立刻开始找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比如说床头垒起来的瓶瓶罐罐以及各种被分开的味道。   谢忱言低下头:“太晚了,陈森和阿姨都回去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祁漾翻过身,不回答,又开始分床头柜上那些不同味道的避/孕/套,留给谢忱言知道单薄的背影。   房间里安静得很,祁漾以为他走了,转过身平躺着。   面前打下来一片阴影,谢忱言跪在床上,依依不舍地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吻:“就在这里等我。”   祁漾烦躁地抬手在脸上擦拭,想把头埋进被子里又不想闻到床上那些暧昧的味道,又翻过身背对着谢忱言。   谢忱言下楼迅速做了点饭菜,他收拾好端上去找祁漾,在房间里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浴室里也空空荡荡,如果不是床上那些来来不及清理的痕迹,谢忱言甚至要觉得刚才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他放下东西,打电话叫陈森带着人过来。在陈森赶到之前,他仔细查看了监控,院子里的监控并没有拍到祁漾出来的身影,而且院子的围墙很高,祁漾根本不具备爬出去的能力。   “人还在别墅里。”   谢忱言松一口气,叫人仔细在别墅里寻找,同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叫陈森安排人明天过来把别墅里每个房间也装上监控。   房间里骚动了好一会儿,祁漾躲在谢忱言的衣帽间里,这里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摆着许多谢忱言的衣服,四个季节的都有,密密麻麻地挂起来,能够很好地掩盖住他的身影。   刚才他就缩在这个角落,双手抱住自己让自己的更不占地方,头埋在谢忱言的衣服里,蹲着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谢忱言的东西顺着往下流,在他大腿根和谢忱言衣服上都留下痕迹。   别墅的灯光直到四点多才熄灭,祁漾听见谢忱言进来换了衣服,然后在门边给陈森吩咐今天要做什么。   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祁漾原本想的是趁着别墅看守没那么严的时候跑出去,每天中午都会有人来别墅送菜,这时候大门是不关的。   结果别墅今天突然来了很多人,进进出出的,祁漾根本找不到离开的机会,同时他还听见钻墙的声音。   在这种噪音下,他竟然莫名其妙地睡了过去,倒在谢忱言的衣服里,一觉睡到了不知道几点。   外面又吵闹起来,祁漾似乎还听见狗的叫声,睁开眼,衣柜被打开,谢忱言在衣服的遮盖下精准地抓住了祁漾的手臂。   祁漾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谢忱言拖了出来。他跪在地上,谢忱言冷冷地看着他,眼神轻蔑。   “我小时候很喜欢一条狗,但是那条狗很不听话,爱吼人,爱嗤牙,有一次甚至差点咬了我。”   “当时有职业训狗师告诉我,狗不能太宠爱,该打的时候就要打,不然它不知道它做错了的。”   “我听了他的话,后来果然得到了一只听话的后。”   谢忱言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套在祁漾身上:“后来我就知道了,要真的想拥有什么东西,要驯化了才好拥有。”   “说实话,对于你的背叛我真的很生气。一声不吭地跑了三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祁漾,你真的是一个很没有道德感的人。我跟你分手了吗?你把我带上同性恋这条路,怎么又不想负责的?你勾/引我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负责?”   谢忱言似乎越说越委屈,给祁漾扣纽扣的手突然收紧,领口处勒得祁漾有点喘不上来气。   祁漾憋得脸通红,咬着牙不服软:“我从来没有勾/引你,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   “你当然这么说了。”谢忱言说,终于把最后一棵纽扣扣好,谢忱言小心地把他衣服上的褶皱抚平,“你不想负责,你当然这么说。”   他把祁漾拉起来,一只手就能把祁漾抱住。在祁漾的拳打脚踢中,他身上不少地方挂了彩,但是脚步一刻也没停。   他下了四层楼,祁漾才知道这个别墅还有一个地下室。   漆黑的房间密不透光,黑暗蚕食着小门推开后渗透进来的光芒。   祁漾被谢忱言扔在地上,听见谢忱言说:“你小时候刚来谢家也很不听话,他们是用这种方式驯化你的,对吗?”   门关上,只留下祁漾一个人在没有一点光源的房间。 第3章   祁漾真正到谢家那天是一个雨天。   闷热的夏季,雨势汹涌,闪电在天空劈开,一道白光吓得他不敢从车上下来。   接他的是他爸爸祁江山的同事,因为可怜祁漾如此年幼就失去了双亲孤苦无依地生活,这几日都忙前忙后地帮着祁漾处理祁江山的后事。   那时候祁漾也不过四岁,妈妈去世得早,他很早开始就跟着祁江山一起工作,对祁江山感情很深厚。   祁江山很早就在谢家工作,给谢家开车。那天是一场久违的暴雨天,祁江山开车去接谢照礼回家,雨天路滑,半路上出了车祸,祁江山保护了谢照礼一下。   谢照礼受了重伤,祁江山则当场去世。   祁漾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他无法理解什么是死亡,也无法知晓为什么爸爸突然被装进了小小的罐子里。   他只是在祁江山同事的照顾下,跟着他来到了谢家这栋看起来异常漂亮的别墅。   “下来呀,羊羊。”男人把祁漾从车上抱下来,指着面前这栋漂亮的四层别墅告诉他,“你以后就住这个大房子,高兴吗?”   祁漾看见天边又闪过一道亮光,缩进男人怀里,声音闷闷地说:“高兴。”   特别好看的房子,祁漾没见过。院子里还有秋千,有小水池,还有漂亮的花园草坪。   男人把他抱起来进去,祁漾甚至来不及拉住他的腿他就转身出去了,留祁漾一个人不安地原地罚站。   祁漾没见过这样的房子,高高的房顶,好像到处都铺着柔软的地毯的房间。明亮的水晶灯从楼上垂下来,照得房子里很亮堂。   楼梯是木质的,从楼上慢慢旋转下来,祁漾听着楼梯上传来的越来越近脚步声,抬眼看见一个体型高大的男孩走下来。   男孩穿着黑色的小礼服,戴着红色的小领结,头发一丝不苟地打理好,墨色的瞳孔里暗藏着轻视。   他走到祁漾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你是我爸的第几个私生子?”   祁漾当时并不知道私生子是什么意思,只是听见了我爸这两个字,他仰起头看着谢忱言,手捏成拳头说:“我爸爸睡着了。”   谢忱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突然把他推翻在地,房间里站着佣人和管家,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把他扶起来。   在谢家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谢照礼其实根本没有收养祁漾的意思,他外面那么多私生子都顾不上,又怎么会在意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的孩子。   不过是迫于外界的压力,勉强把祁漾带回了家里,说是养子,更像是随随便便收养了一条狗,带回来之后,所有的人都按照谢忱言的意思把他归为了私生子的类别,用有色眼镜去看待他。   祁漾也不知道谢忱言为什么那么笃定他就是谢照礼的私生子,反正刚到谢家的时候,谢家家里所有人,都在谢忱言的暗示下,决定给祁漾这个冒昧的私生子好果子吃。   不仅是谢忱言身边的好朋友好兄弟会欺负祁漾,就连家里的下人也会欺负祁漾。   祁漾才四岁,虽然家里不富裕,可是祁江山从来没有让他受过委屈。父亲给他的宠爱让他在短期内无法独自消化这些委屈。   所以一开始他会反抗,然后遭到更变本加厉的惩罚。   有一天,他被人带到了别墅下的一个地下室,谢忱言的一个朋友告诉他这里有一只猫,让他去找。   祁漾走进去,门被关上,漆黑又密不透风的房间,祁漾一个人从上午被关到了第三天的傍晚。   时间在这个黑暗的房间仿佛不存在了,因为祁漾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里面待了多久。晚上还有什么动物叽叽喳喳叫的声音,叫破了嗓子也没有人来找他。   祁漾被吓得尿了裤子,在黑暗中分辨不清方向,只能无助地坐在原地哭泣。   脱水加上饥饿,祁漾被吓得发高烧,几次晕厥。   又一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祁漾听见有人说话,几秒后,地下室这扇厚厚的铁门被推开,外面的光争先恐后地跳跃进来,空气中漂浮着一些灰尘,光明中站着一个漂亮的谢忱言。   祁漾双手抬起来,在脸上擦拭几下,听见谢忱言叫他:“过来呀,乖小狗。”   于是祁漾站起来,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这个光里的人的怀里,并且在未来的十几年里盲目地跟从他。   他身上有些很重的尿骚味,走过去的时候谢忱言嫌弃地捂住鼻子,却没把他从怀里推开。   祁漾亲昵地在他身上蹭,感激涕零地说:“好少爷,好少爷。”   少爷少爷,祁漾那时候根本不懂少爷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后来才知道,这个词背后藏着的是他和谢忱言之间巨大的身份差异,是云泥之别。   也代表,谢忱言可以吩咐任何人来毫无人性地整蛊祁漾,然后再假惺惺地出现,看祁漾感动得哭鼻子后赢得和朋友的赌约。   花三天时间,谢忱言只需要站在那里几秒钟,就获得了祁漾这一条会忠诚十几年的狗。   十几年后,相同的事情再次重演,祁漾随意地跪坐在地上。   谢忱言的形象在他心里多次扭曲变异,从少爷,到挚友,再到密不可分的情侣,到恨之入骨的前任,最后到现在莫名结合在一起的伴侣。   太扭曲太邪恶了,谢忱言就是一个这样恶心透顶的一个人。   祁漾眼睛里闪过一点泪光,照亮了漆黑房间里的一寸地方,四岁的祁漾被烧得神志不清倒在地上,祁漾疼爱地抬手撩开他因为发烧出汗而贴在额头上的头发。   “这一次能好好睡觉。”   黑暗中,祁漾如此说。   刚开始的时候,祁漾仅仅只是有点无聊,偶尔还会想起程枕,心里酸酸涩涩的就有点想哭。   谢忱言有时候会过来敲门,问他想不想吃饭。   祁漾说想。   谢忱言就说:“那你应该说好老公,我想吃饭。”   祁漾就闭口不谈。   被关起来的时候远超过祁漾的想象,他后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度过了多久,小时候的那种恐惧心理偶尔会占据他的理智,但倒在地上摸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时,祁漾又咬紧了牙关。   中途他也晕过去几次,有人会过来给他注射葡萄糖。每次晕过去醒来以后,他都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   “祁漾,今天外面有很好的太阳。”   谢忱言今天第三次敲响了地下室的门,祁漾抬头随便找了个方位看着,有没有太阳他也不知道。   时间过去得太久了,他似乎都忘记了被太阳照射着是什么滋味了。   祁漾软弱无力地爬起来,在没有一丝光源的房间里烦躁地行走,几次撞在坚硬的墙上。   人真的会被关疯的。   祁漾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道理,小时候的他被关了不到三天,而长大后,他又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被关起来。   时间不停地流逝,理智被撕扯,祁漾在黑暗中几次动摇,又在黑暗中几次对着过去的自己说对不起。   “阳光很好。”谢忱言又来了,“祁漾,你真的不想看看吗?”   祁漾站起来,刻板一般在原地转动,撕扯自己的头发,想和谢忱言同归于尽的想法再次翻涌,因为干涩而疼痛的喉咙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一个小时后,他用无力的拳头砸在门上,谢忱言被吸引过来。   门打开,谢忱言站在楼梯上,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开衫,里面是一件白色的T恤,脸上带着今日边框眼镜,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光线中笑着看着祁漾。   黑暗中的祁漾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和没有受到阳光的照射,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看着他红润的双眼,谢忱言笃定自己又再次驯化出来了从前那样的祁漾。   于是他张开手,叫祁漾:“宝宝,过来。”   祁漾扶着墙走出去,虚弱的身躯走近光里仿佛被灼烧了一下,霎那间他还觉得身体有一种痛感。   他跌跌撞撞地倒在谢忱言怀里,扯着谢忱言的衣服:“老公,我想喝水。”   谢忱言把他抱起来,径直上了楼梯。祁漾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春节了,说明他已经被关了一个多月。   别墅里装扮得喜气洋洋的,陈森和阿姨都满意地看着谢忱言带出来的这个听话的宝贝。   祁漾喝了很多水,囫囵吞枣地吃了一点东西。   谢忱言找人帮祁漾剪掉长长的头发,给他换上了一身柔软干净的衣服,在陈森的提议下,在院子里拍了他们重逢以来的第一张合照。   照片里,祁漾瘦弱的脸上扯出一道很勉强又尴尬的笑容,谢忱言搂住他的肩膀微笑着面对镜头,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晚上,祁漾躺在床上手里捏着那张照片沉默地看着,陈森和阿姨他们在外面放烟花,谢忱言跪在他双腿中间勤勤恳恳地想唤醒他的兄弟。   半晌后,谢忱言看着依旧毫无反应的祁漾,又扫过他瘦弱的身躯,拍着祁漾的大腿叫他:“腿夹紧。”   腿上有粘腻的东西流下来的时候,祁漾听见谢忱言说:“这一次,我们要好好在一起。” 第4章   春节的第二天,祁漾是在床上和谢忱言厮混过的。   傍晚他在谢忱言的书房找到了自己那部老旧的手机,他试了试发现还能开机,进去以后打开了和程枕的微信聊天界面。   两个人的对话停留在他收到程枕发的那条分手的短信以后他多次拨打语音电话而与人应答的界面。   那天晚上太过混乱,索取无度又一直指责的谢忱言,想逃跑又被抓着脚踝拖回来按在床单里面的祁漾,以及带着一千万提分手消失不见的程枕。   祁漾被谢忱言弄得精疲力尽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这种事竟然发生在同一天。   结束后他借口说自己要清理,蹲在浴室的角落里给程枕打电话,谢忱言冲进来把他的手机没收以后,黑沉着脸让他反省一天。   看着失而复得的手机,祁漾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他恨程枕吗?   其实一点也不恨,就算程枕为了钱把他推进深渊,他也还是想回到程枕身边。   程枕带给他的幸福和安心,是别人不能给的。   祁漾缩在谢忱言书桌下,把谢忱言的椅子搬过来挡在自己面前,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给程枕发消息。   “新年快乐,老公。”   后面跟上了一个猫猫亲亲的表情包。   上面的“老公”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祁漾眼睛骤然亮起来,头在书桌上狠狠撞了一下,眼冒金星中,他看见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中消失不见,可等了几分钟,程枕什么都没有发送给他。   谢忱言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祁漾!”   只要五分钟没看见谢忱言就开始四处寻找他。   祁漾把手机关机,用袖子擦干净上面的痕迹,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把手机放回去。   下了楼,谢忱言不满地坐在沙发上,他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和祁漾身上的是同样的款式,明明是很休闲的衣服,偏偏减少不了半分他身上那股狠戾疏离的劲。   谢忱言对他招手:“过来。”   祁漾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谢忱言不悦地瞥他一眼,手穿过他的腰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桌上摆着一些糖果,什么水果糖硬糖软糖巧克力糖都有,祁漾小时候爱吃,谢忱言依着记忆里买了许多回来。   谢忱言从桌上随手拿了颗水果糖剥开塞进祁漾嘴角:“去哪里了?大过年的不陪着家人随便乱跑什么?”   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祁漾现在其实不爱吃糖了,在医院里吃的那些糖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阴影,后面就不爱这些东西了。   嘴里的是橘子的味道,祁漾把糖用舌尖抵在牙口处,伸手拿纸想吐出来,谢忱言抓着他的手问他:“什么味道,好吃吗?”   祁漾说:“橘子味。”   谢忱言的目光落在他水润的嘴唇上,眼底一片柔软:“我尝尝。”   “唔……”   谢忱言迫不及待地贴了上来,祁漾无奈地抓住他身前的衣服稳住身形,没让谢忱言借此机会成功把他压倒在沙发上。   免去了谢忱言用舌头撬开他牙关的这一步,祁漾主动张开嘴。   他明显能感觉到谢忱言兴奋起来,嘴唇都变得烫了几分,随后他用舌头裹着那颗橘子味的水果糖,将糖抵进了谢忱言嘴里。   不过几秒,祁漾推开谢忱言,端起桌上的水猛喝了几口终于把嘴角那股粘腻的味道清洗下去:“你吃吧,我不爱吃。”   谢忱言有点动情,喘着气看着他,因为他刚才的主动而心情大好。身体后倾,靠在沙发上,在安静的空间里,祁漾听见硬糖碰撞牙齿的声音。   “不喜欢?”   谢忱言问他,拉着他的衣角把他拉过去。   祁漾说:“太甜了。”   谢忱言不信地盯着他:“你以前很喜欢。”   祁漾把水杯放下,余光看见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主动贴过去坐在他大腿上:“小时候都爱吃甜的。”   说完,纠结着在谢忱言的下巴上啄了一口。   祁漾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哄好,反正谢忱言从小到大就爱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发脾气,很难哄。   谢忱言宽大的手掌贴在他的背上,柔软的毛衣仿佛掩盖不了他手心粗糙的小茧,祁漾背挺得很直,想摆脱一点这种酥麻的感觉,谢忱言就得寸进尺地把他的拉开,摸到他瘦弱的腰。   晚上,别墅里的众人都退散,谢忱言把祁漾按在沙发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祁漾身上。   结束后,祁漾随手捞起旁边的毛衣穿在身上,穿上了才发现衣服大了不少,是谢忱言的。   祁漾懒得管,迫切地想去洗澡。   谢忱言靠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去看他,相比祁漾的忙乱,他则平静得多。   客厅开着一盏蓝色的氛围灯,是祁漾刚才趴着觉得无聊的时候按的,七八种颜色,最后在这个颜色这里停留得最久。   他看着祁漾在客厅转了一圈,裤子没找到,就抽了纸半蹲在一旁清理沙发上遗留的东西。   谢忱言站起来:“别擦了,明天叫人搬走。”   祁漾也跟着站起来,突然又庆幸自己穿的是谢忱言的毛衣,宽大的衣服能够挡住那些暧昧的痕迹。   “哦。”   他看着谢忱言走远进了厨房。   谢忱言出来的时候,祁漾已经找到了他的衣服。   沙发上那些东西不见了,垃圾桶里扔着一些纸。   祁漾抱着自己的衣服正准备上楼。   “喝点水。”   谢忱言走过去,拦住他,把水杯塞进他手里。   房间的大灯已经打开了,明亮的灯光下,祁漾的眼神落在谢忱言手里同样的那杯水上。   谢忱言说:“刚刚不是说渴要喝水叫我停下来给你接水吗?”   说完,自己先端着水喝了一口。   祁漾确实有点口渴了,刚才出了很多汗,他看着透明玻璃杯里透明的水,里面纯净得好像没有一粒杂质。   犹豫了几秒,喉结干涩地滚动,祁漾把手里那杯水塞进谢忱言手里,抓着他的手把他喝过的那杯喝了。   喝完后,祁漾双腿颤抖着踩上楼梯,抓着扶手说:“我去洗漱了,很累。”   “嗯。”谢忱言说,看着祁漾越来越摇摆的身体,他放下杯子缓缓跟上去。   刻意放轻的脚步是没有声音的,谢忱言停在了抓着扶手大喘气的祁漾后面。   “其实,你那杯水我只放了半颗,但是我这杯水放了两颗。”   “要不要跑快点?被我抓住了,我会惩罚你。”   这道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挣扎着爬出来的,隐忍又带着愤怒,更多的是抓住了对方的那种喜悦感。   祁漾深吸一口气,弄巧成拙的下场太过惨烈,手里衣服被扔在地上,他咬着牙狠狠往前冲了两步,脚瞬间踩空,扑通一声倒在楼梯上。   谢忱言不急不忙地追上来:“你那天躲在衣柜里,可能不知道,每个房间我都安装了监控。”   “你今天叫程枕什么呢?”谢忱言走到了他身边,他打开手机,解锁后的界面就停留在聊天界面上。   对方的头像祁漾一眼就认了出来,是程枕。   谢忱言把他的反应一点一滴都抓进眸子里,刚收到这条消息的愤怒和把祁漾叫下来以后猛然的冷静。   他不打算质问,对于祁漾这种不老实的人适合直接给惩罚。   那张截图被他点开,祁漾发过去那句简短的祝福映入眼帘,白色的对话条却映得谢忱言脸上越来越绿。   脚踝上缠上来冰凉有细长的手指,祁漾翻过身撑着手往楼上爬了两步,被谢忱言用力扯了回来。   头下垫着谢忱言的手,其它地方却被木质的楼梯硌得痛。   “没人这么叫我呢?”谢忱言贴上来,用滚烫的嘴唇贴在他发热的耳朵上,蛊惑道,“我也想听。”   两个人的阵地从楼梯转移到房间,谢忱言意犹未尽地撕咬祁漾身上本来就瘦弱的皮肤。   “你怎么这么没道德呢?跟我结婚了还要那样叫别人。”   “我真的觉得你这样很不好,祁漾,你出去打听打听,除了我谁还会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拥有的人。”   “你勾/引了我又不肯负责,跟我结婚了还要叫别人老公,很没道德的呀。”   “只有我这么喜欢你,为了和你在一起,完全能忽略你这些大得出奇的缺点,别人就不行。”   混乱持续了大半夜,直到天明才结束,主卧一片狼藉,谢忱言抱着祁漾清洗后去客卧休息,睁着眼睛看祁漾从昏迷到傍晚变得清醒。   昨晚吃了药的缘故,祁漾在和谢忱言做这种事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谢忱言一边阴暗发泄怒气,一边控制不住的因为他的反应而激动。   “醒了啊?”   谢忱言看起来一点也不计较昨天的事,祁漾恍惚间开始回想昨天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哄好了他,可是印象中他只顾着哭去了。   祁漾半眯着眼,落日余晖洒满了整个房间,来不及思考是几点,人就被谢忱言抓了过去。   谢忱言把他抱起来,吃饱喝足后又变了一副样子,端着水喂他。   昨晚恐怖的记忆还没有消退,祁漾偏过头,舔着干涩的嘴唇不张嘴,谢忱言大手抚着他的背保证:“没有下药,上次拿的昨天已经用完了。”   祁漾还是不肯喝,紧咬着牙死死不张口,掀开被子要自己下床。   谢忱言一点也不带阻拦地收回手,仰头自己把水喝了,靠着床头好整以暇地等待祁漾的下一步动作。   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暴露了他暗爽的情绪。   祁漾不可置信地伸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擦了擦,什么也没擦掉。在一片雪白当中,脚脖上有两个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写的显眼黑色大字——   Dang夫。 第5章   “什么?”   祁漾难以相信地又伸手去擦拭,那一处皮肤都被揉搓得泛红了也无济于事,黑色的两个字连颜色都没有消退半分。   谢忱言抓住他的手:“去洗漱吧,晚上带你出去玩,睡了一整天了。”   祁漾害怕地缩手:“为什么要在我身上写这种东西,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呀?”   谢忱言被他甩掉了手也不生气,摆摆手哄小孩子似的说:“完完整整地穿着衣服就挡住了呀,你不脱掉衣服的话,别人都看不见的。”   “而且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你都结婚了,还那样叫别的男人,不是荡夫吗?”   “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叫别的男人老公,我就在你身上写满荡夫两个字,穿上衣服也遮不住。”   他一字一顿地说,不加掩饰的愤怒和不可置否的语气让祁漾听着有点害怕,想出手又不敢动手,红着眼睛用力捶打柔软的床。   谢忱言听着他小声的啜泣,哄小狗一般把他抱在身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他的下巴。   等祁漾慢慢平息下来以后,谢忱言起身去衣帽间拿他的衣服。   房间里传来水声,还有祁漾吸鼻子的声音。   谢忱言把衣服放在床上,走近浴室随意地依靠在门框上看他。   祁漾坐在浴缸边,一边用水冲一边用手搓那块皮肤,在热水和力气的双重作用下,那块皮肤泛着红,黑色的字倒是一点没淡。   看见谢忱言进来,祁漾恼怒地把头扭向另一边。   “生气了?”谢忱言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起来,水被关上,他看着祁漾湿润的裤脚,“洗不掉的,等过个十天半个月,它自己就消失了。”   祁漾咬着牙,愤愤地抬手往他下巴上抡了一拳。   谢忱言也不恼,扬起下巴让他再多打两下:“你打吧,打多少下也没关系。”   吃也吃饱了,气也出了,谢忱言决定在祁漾下次犯错以前都做一个好脾气的老公。   而且他也知道昨天的事做得确实不对,但是那又怎么样,谢忱言又不打算道歉,毕竟是祁漾做错事在前。   祁漾叫别人老公,这很坏了。   那么绿一顶帽子给他戴了三年,结婚了还能容忍他胡来吗?   谢忱言赖着性子把祁漾按在床上,三两下把他湿润的裤子脱下来。   祁漾腿上一凉,以为他又要做什么事,趁着他转身拿衣服的瞬间就翻过身往床的对面爬。   “跑什么?”谢忱言桎梏住他的脚踝,轻轻就将他扯回来,“换衣服,带你出去玩。”   祁漾挣扎:“我不去,我身上有这种东西怎么出去?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谢忱言好脾气地哄他,被他乱动的脚踢在脸上后还是没忍住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什么东西?那是老公留给你的印记。”   “再说了,你不把裤子脱下来,谁看得见?”他把祁漾按在床上,三两下把裤子给他套上,捏着祁漾的脚踝让他看,“你看,这不是挡住了?”   祁漾气得满脸红色,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像木偶一般任由谢忱言打扮,思绪始终停留在脚脖上的那两个字上面。   收拾完以后,在出门这件事上又僵持了许久,祁漾扒着门不松手,一边哭一边挑着不入耳的词汇骂谢忱言。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天已经黑了,陈森听祁漾哭得可怜,劝谢忱言:“要不今天就不出去了,也这么晚了。”   谢忱言站在车边抽烟,不到半个小时抽了两支,第三支正在他手上燃着,夹在他手指之间,在也不抽,就这样站着愣着看祁漾。   陈森过来说了这句话以后,他才抬起手吸了一口,斜睨陈森一眼,在夜色中低声说:“不要多管闲事。”   陈森悻悻地走开了。   祁漾一直在关注着他,看见他面无表情地走回来以后,抽泣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彻底没了希望一般抓着门站着。   谢忱言从小就是说一不二的大少爷性格,他认准了要给祁漾好果子吃其他人就只能听从他的想法。   他表面上看着对昨天的事一点也不计较,睡了一觉起来仿佛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其实暗地里给祁漾布好了陷阱。   祁漾叫得嗓子都哑了,抬起头悄悄看谢忱言的脸色,猝不及防跟他对上眼神,吓得直往陈森后面躲。   谢忱言扔了烟,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抓着他,一把扛在肩上,三两步走到车前把他塞进去。   “你闹什么?前两天不是吵着要出去,今天真要带你出去了,又不肯走。”   谢忱言把他那点花花肠子摸得清清楚楚,什么出去玩,那都是骗人的。   只要不跟他待在一个空间,祁漾就是去捡垃圾他都愿意。   这怎么行,他和祁漾是结婚登记了的,不在一起怎么培养感情?   他就是把祁漾拴在身上也要时时刻刻跟祁漾在一起。   而且,就算后面时时刻刻都能再有出去的机会,但是那又怎么样,和今天又不同。   他又不是真的要带祁漾出去,他只是给祁漾留个教训。   已经上了车,祁漾无可奈何地被谢忱言挤在车门边,在满是谢忱言味道的逼仄车厢里几乎喘不过气,恶心的感觉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谢忱言把他每个表情变化都捕捉起来,不是滋味地抓着他的手十指相扣,蛮横地告诫他:“一会儿不许乱看别的男人!”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祁漾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贪婪地呼吸外面的空气,目光在楼层的标记上搜寻洗手间的位置。   出了电梯,他冲向尽头的洗手间,谢忱言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他挤进同一间厕所,看他蹲在马桶边吐。   这是祁漾当着他吐的第二次。   一次是在婚礼上,祁漾被人架着上了台,谢忱言很激动地吻了他的嘴唇,祁漾当时面目惨白,牙齿互相碰撞着发出声音,下一秒就吐在了谢忱言身上。   前面几次做的时候祁漾看着也有想吐的架势,但是谢忱言伸手绕到前面捂住他的嘴,再把他的脸掰过来的时候,他脸上只是流淌着泪水。   今天是第二次。   祁漾背对着他蹲着,即使穿着衣服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瘦弱感。   谢忱言知道这是自己的缘故,祁漾面对他那种表情,厌恶却摆脱不掉,时时刻刻翻涌的恶心感,即使面上佯装得再合适,眼神里的那种厌恶感还是隐藏不了。   手无力地垂下来放在身侧,指尖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算什么呢?   明明是最亲蜜的两个人,祁漾却一看见他就想吐。   这种情况太过于让谢忱言束手无策,谢忱言不知道怎么去回想祁漾在婚礼上对自己吐的时候的想法。   反正很混乱很复杂。   他应该是祁漾最亲密最依赖的那个人。   “祁漾!”谢忱言走过去,把他拉起来,带着小茧的手钻进他的衣服覆盖在他肚子上,“怀孕了吗,总是吐?”   感受到祁漾身体的僵硬,谢忱言低声的笑起来:“那是我的还是你前男友的呢?你前男友的吧,毕竟我们才做几次。”   腰上被捏了一下,谢忱言的手骤然滑下来,像是在祁漾腰上滑了一下似的,一下钻出来在祁漾肚子按了一下:“那要打了呀!”   “你疯了吗?”祁漾捂着肚子打开他的手,刚才按的那一下确实有点痛,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打了谢忱言的手一下。   谢忱言不怒反笑,拉着他的手问他:“那怀了吗?”   “我是男人,怀什么怀?”   以前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谢忱言不是没在床上说过这种骚话,什么多努努力问祁漾会不会怀。祁漾每次都抓着他的头发骂他是神经病。   谢忱言问:“那为什么吐?”   祁漾沉着脸推开他走出去:“不舒服。”   谢忱言心知肚明,想听他说出那句伤人的话,自己就好有一个调/教他的理由。   又怕听见后真的伤心。   只能自己在心里暗暗消化,又起了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于是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顺着祁漾的话说:“那等会儿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祁漾在洗手台洗完手,看着镜子里的谢忱言。他站在自己身后,宽大的身躯几乎要覆盖住自己,那种面对他无能为力的感觉油然而生。   于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祁漾兴致缺缺,谢忱言却好像对逛商场这件事有很大的兴趣。   虽然祁漾怀疑他从小到大了能来逛商场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送到了谢家别墅去。   “回去吧,我好累。”祁漾说。   谢忱言不说话,转身又进了旁边一家男士皮鞋店,招呼一旁的男导购帮祁漾试鞋。   这是今晚走进的第五家鞋店,谢忱言也不是真的要让祁漾买鞋子,他只是用这种方式来惩罚祁漾。   导购微笑着引导祁漾进去坐着,拿来专门试穿的鞋子让祁漾看。看见祁漾躲闪紧张犹豫的目光以后,他问:“不知道喜欢哪一双吗?要不要都试一下?”   “我帮您换。”   说着,导购抓着祁漾的腿,让他抬起脸,微微拉了一下他的裤子,里面黑色的字隐约可见。   谢忱言则看好戏似的站着,目光紧紧盯着祁漾,看他焦急的模样又不为所动。   祁漾心焦地站起来:“不用了,我不需要。”   随后他绕开导购,眼里含着泪水跑到谢忱言身边,无助地拉着他的肩膀出去:“我真的累了,我们回去吧。”   谢忱言不动,目光移向旁边的一家店。   祁漾眼前几乎一黑,豆大的泪水砸在地上:“求求你了。”   谢忱言低下头在他额头上撞了一下,抬手看表:“九点了,那回去吧。”   祁漾感激地跟在他身后,这一次,主动上了车。   路上,祁漾那种恶心的感觉没有再泛起,他只是焦虑地坐着,总觉得谢忱言没这么容易把这件事翻篇。   果然,在进门的时候,谢忱言突然回过头对他说:“明天去泡温泉吧。”   他认真地看着祁漾的眼睛,把他眼睛的震撼尽收眼底,突然有一种出了气的感觉。   祁漾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很主动地上前,一下一下地去啄他的下巴:“我错了,我错了,老公。”   谢忱言靠在门上弱弱地站着,感受到祁漾的吻越来越颤抖,脸上随着祁漾的触碰也变得湿润起来,都是祁漾的泪水。   最后祁漾红肿着嘴唇站着低着头喘气,由于过于纠结,手指互相纠缠着。   谢忱言终于善解人意地说:“那好吧,这么听话的话,那就听你的,你想去哪里呀?”   祁漾又环抱住他的脖子,垫脚吻他的嘴:“就在家里,好老公,好老公,就在家里。”   于是后面也没有再出去,谢忱言没有烦人的亲戚,不用接受他人的上门拜访,更不用上门拜访别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和祁漾腻歪在一起。   每天晚上他会用一种白色无味的药水帮祁漾清洗脚脖上的那两个字,直到半个月后,脚上的字才变得若隐若现,只留下了很浅的印子。   身上的烙印消失了,祁漾又开始向往外面的生活,每天站在阳台上眺望外面。   于是,有一天吃完饭的时候,谢忱言问他:“不去上班吗?我只给你请了两个月的假呢。”   “你们餐厅的老板跟我说,你该回去上班了。” 第6章   谢忱言的变化实在是太过异常,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当祁漾穿好衣服走出那扇厚重并且他并不知道的密码门时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陈森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车钥匙递给他:“上班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呀,开车去吧要不。”   祁漾看着他手里把车钥匙,他是一个对名车这些了解很少的人,但是从小是在谢家长大的,豪车从小看到大,也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   他把手揣进口袋里:“不用,我……”   走路去又不现实,这么远的距离,坐公交地铁可能都需要四十多分钟。   “我坐公交车去吧。”   以前和程枕租房住的时候,通勤更远。相比开着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车去餐厅里端盘子,祁漾觉得挤公交才是更好的选择。   谢忱言这时候也穿戴齐全下来了,眨眼间就走到了祁漾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电瓶车钥匙:“开这个去。”   车库的门打开,谢忱言的车库里停了许多车,限量的不限量的都有,更多的是些有价无市的收藏货。   在那些豪车旁边,停着一辆白色的电瓶车,车上面贴着一些Q版漫画人物,祁漾觉得熟悉又想不起是什么。   和那些显眼的豪车相比,这辆电瓶车着实低调了许多,祁漾急着去上班,双手合十对着谢忱言反复拜了拜,骑着电瓶车扬长而去。   陈森看着祁漾的身影消失在弯道处,满眼疑惑地问:“真的要让他去工作吗?”   “不然把他真的关在家里?”谢忱言反问,“出去吃吃亏,才会心甘情愿地待在我身边。”   助理已经开着车过来了,陈森打开车门,谢忱言坐了上去,吩咐陈森晚上注意祁漾是几点回来的。   祁漾骑着电瓶车在小区里绕了许久,小区大得他差点迷路,左看右看都找不到路出去。   后来碰上一个阿姨,阿姨坐上祁漾的电瓶车后座给他指路,顺便蹭着祁漾的车出了小区。   分别的时候阿姨说:“你也在里面做保洁啊?”   祁漾把阿姨的安全帽收回来放着,愣了愣,半眯着眼说:“对啊,做保洁。”   阿姨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干,以后也能住上这种好房子,祁漾摇着头轻笑,说自己去下一家要来不及了,骑着电瓶车扬长而去。   由于对这边的路况不熟悉,祁漾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几分钟,上午十分餐厅里还不算忙碌,换作以前店长也不会说什么,大家也都彼此打趣两句。   可是今天,祁漾喘着气走进去,看着里面不熟悉的面孔,遭到了他们一致的白眼:“开年第一天上班就迟到。”   店长冷冷地走过来,指着他的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然后告诉他:“今天扣五十块钱。”   祁漾不是一个爱钱的人,但也不代表被扣钱不会心痛。和程枕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巴,一分一毫都要紧着用。   现在虽然不缺钱,可祁漾反而觉得自己更需要钱了。他要做长远的打算,出逃的规划,找到程枕之后两个人的开销,以及用多少钱去哪里足够生存。   祁漾认认真真地算着,每晚睡觉脑子里想的都是钱。   有钱真好啊,有钱的话程枕就不会跟他分手,他也不会和谢忱言再次绑在一起。   被扣了五十块,祁漾心情有些低落,就算老板告诉他他现在可以下午五点就下班也高兴不起来。   “五点就下班?”祁漾难以置信地反问。   餐厅以前是要开到凌晨的,老板一个月给他三千四然后恨不得把他们压榨得一丝精力都不剩,现在竟然告诉他可以五点就下班。   老板似乎忙着给什么人发消息,手机摁亮又关了:“对啊,今年改了一下上班时间,你负责上白天的时段,五点以后的时段给别人了。”   “给谁了啊?”祁漾问,以前也没听过餐厅还有这样改变的计划,变得这么突然,“我一直上也可以,我想赚钱。”   老板问他:“你很缺钱啊?”   祁漾说:“缺钱。”   老板说:“那别人不要赚钱了啊?同样的工资,工作时间减少了,你还不同意了。”   说完,老板拿着手机走近里面的办公室。   祁漾失落地看着墙上指向五点零五的钟,不想走。   出来工作不就是想摆脱谢忱言的吗,这么早就下班了,算什么。   他失落地走出办公室,慢慢走到外面的工作区,大家都还在忙碌,穿着相同的工作装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工作。   祁漾把工作服穿上,讨好地走进去问:“需要帮忙吗?”   一个寸头的男生一脸不爽地推开他:“干什么?下班了还要抢占别人的工作,别人不想赚钱吗?”   祁漾急忙解释:“我……我家里一个人,回去很没意思,我帮你们吧,赚的钱算你们的。”   “哎呀!”寸头男挤开他,把他手里的盘子抢过来,“烦不烦啊,抢什么功啊?谁知道你跟老板刚刚下去聊了什么,你不会下去告我们的状了吧!”   他这句话一出口,工作区的众人都敌视地看向他,凶狠的眼神,仿佛祁漾刚刚真的在老板那里说了什么。   但是祁漾什么也没说,一切都只是他们自己的臆测。   祁漾难过地走出餐厅,不到三个月,餐厅出了老板没变以外,其他的人都变得他不认识,而且每个人似乎都不太友好,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老板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是总让人觉得有点奇怪。   他不顾形象地坐在楼下的花坛上,抬头看着云卷云舒,觉得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反常,让他难以理解。   太早了,五点多,回那个被圈起来关他的别墅吗?   祁漾不愿意。   从前重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还有五点下班的时候,和程枕每天忙于工作,就连亲密都只能在暗夜里偷偷的享受。   他骑着电瓶车四处闲逛,漫无目的地拖延时间,等到天都黑下来了,才慢吞吞地回去。   看着灯火通明的别墅,祁漾取下安全帽,叉着腰把自己早就想好的托辞又念了一遍。   于是当陈森给他打开门的时候,他就哈哈笑着,仿佛得到了很大的惊喜一般,得意洋洋地对陈森说:“哇塞,今天竟然七点就下班了,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这么早下过班呢!”   陈森抿嘴看着他,没有被他的兴奋感染到似的,只是一味的对他说:“小点声,少说点吧。”   谢忱言已经回来了,高高在上地坐在里面不肯出来。祁漾完全没有get到陈森的意思,只是一味地要佯装自己一下班就急急忙忙地冲回来了的假象。   好像自己很乐意回来一样,希望明天谢忱言能好心地继续让他去工作。   “啊呀,竟然才七点四十,我还怕我回来晚了,急急忙忙地骑着小电驴像风一样就冲回来了。”祁漾抓着陈森的手看时间,瞪圆了眼睛表演。   电瓶车被陈森开着停到车库里去了,祁漾自己抱着安全帽走近别墅,在别墅的灯光照在身上的那一秒,他身心俱疲。   谢忱言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笔直地坐着。   祁漾自顾自地讨好他:“我回来了。”   然后把安全帽放下,蹲在谢忱言抬眼问:“明天还可以去上班吗?”   “你几点下班?”谢忱言问。   祁漾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怕被他看见脸上的异样,低着头说:“七点呀!你都不知道,我以前是要凌晨两点才下班的,不过现在变了工作时间,我七点就能下班了。”   谢忱言眼底晦涩不明,他背对着灯光坐着,脸上一片阴暗,伸手在祁漾光滑的下巴上摸了下巴:“是吗,你们老板这么好呀?”   祁漾看着他似乎相信了的神色,后悔自己没再说晚一个小时,不对,应该改说晚三个小时,说自己十点才下班。   但是七点的谎言编都编出口了,祁漾只能恨恨地承认:“对呀。”   然后撑着一旁的沙发想站起来,一边说自己好渴一边歪着头寻找水,其实只是怕谢忱言这个惯会洞察人心的人看出他的心虚。   “是吗?”还没走出去,身后的衣服被谢忱言扯住,他手上的力一紧,一下就把祁漾扯了下来按在沙发上。   目光中挤进来一只手机,屏幕上是谢忱言和老板的聊天,五点过十分的时候,老板给谢忱言发消息,告诉他祁漾已经出来了。   “我六点就在家里等你了呢,祁漾,你这两个小时,去哪里了?”   谢忱言终于在灯光之下露出来了全部的表情,英气的脸上,是遮盖不住的愤怒,刚才平静的面具被扯下来,面具之下偏执的面孔才是真正的他。   祁漾吓得头皮发麻,被他这种凶狠的脸色吓得浑身发凉,恐慌在他阴鸷的眼神下无所遁形,试图去安抚的手被谢忱言狠狠抓住禁锢在身侧。   谢忱言因为愤怒而过于沉重的呼吸自上而下地喷洒在祁漾身上,祁漾心虚害怕在颤抖,偏着头又被谢忱言掐着下巴抓回来。   “去哪里了呢?”   “我猜一下,是不是去见别的男人了,叫别人老公去了?”   祁漾眼里一暗,慌张地解释:“我没有!”   衣领处钻进来一只手,谢忱言正在蛮横地扯他的衣服:“那我检查一下,看你身上有没有别人的印记。” 第7章   “我没有!”   不管是挣扎还是扯着衣服不松手都无济于事,祁漾用力到面目赤红,由于太过激动,脖子上的筋都鼓起来,额头上的筋也慢慢地跳动。   谢忱言好似被他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手只是虚虚地抓了一下,什么也没捞着抓了一把空气。   下一秒迎面就被祁漾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祁漾自己没有反应过来,谢忱言更是。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暂停了,祁漾的手还停在半空中,长时间的举着。   谢忱言则呆愣地看着祁漾,目光流转,一瞬间思绪万千,黝黑的眸子霎那间仿佛闪过千万种祁漾的结局。   祁漾第一时间跪坐起来缩在沙发对角处,原本想把衣服整理好的手半天抬不起来,谢忱言这种一言不发的模样比他瞬间暴怒的场面恐怖千万倍。   因为他总在背后酝酿什么别的新的惩罚的点子。   祁漾的手撑在沙发上,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有滑下去,瞪大了眼睛看着谢忱言的表情变化。   实际上,谢忱言一直是一个表情,冷冷的,又似乎在酝酿一场新的风暴。   “你……”谢忱言木讷地开口。   他没料想到祁漾会打他,而且这是一种很难表述的心情。   祁漾身娇体弱,哪里能使出多大的力气,就算是在刚才那种愤怒的情况下,也只像是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灰似的。   明明打人的是祁漾,事情发生过后他反而害怕地缩在角落,浑身发着抖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   谢忱言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的那半张脸,酥酥麻麻的,让他觉得有种调/情的意味。   甚至想要更多。   谢忱言很满意他这种状态,他希望祁漾在他们二人的感情中是有反应的那个人,正向的反向的反应都行,正向的反应说明他和祁漾蜜里调油,反向的反应又怎么样,他是上位者,终归会驯服祁漾的。   而不是像前几天那样,祁漾像高定的玩偶一般,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谢忱言站起来,思绪被祁漾那一巴掌完全转移了,他可以借着这一巴掌生出更多的理由找更多的事情和祁漾做,而不是知道他那两个小时去做了什么然后在这里质问他,爆发一段争吵。   谁知祁漾一看他站起来,受惊一样从沙发上翻了下去,不及一秒又站起来,破罐子破摔地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用脚把卡在脚踝处的裤子踩下去以后,祁漾转着身体让谢忱言看:“你不是要检查吗?”   “看清楚了吗?”祁漾抬起头,对着谢忱言的眼睛,灯光照耀下,祁漾的目光显得倔强又委屈,“后面要看吗?”   说着,他开始脱身上唯一的遮蔽物。   谢忱言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走过去盖在他身上,遮盖住他赤/裸的身体,也遮盖住那些让谢忱言愧疚的伤痕。   他把祁漾环抱在怀里,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好了好了。”   祁漾的声音带着呜咽:“我只是出去玩了,我没有去找别人。”   谢忱言说:“好,对不起,今天都是我的错,我发脾气,我应该听你解释,我不好。”   祁漾沉默了很久,谢忱言把他抱到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在宽大的沙发上挤在一个角落里。   谢忱言觉得自己道歉了,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给了祁漾教训,又给祁漾立了规矩。   于是他抱着祁漾在他颈侧落下密密麻麻的吻,说自己回来得多早,公司那么多事情呢,他挂念着祁漾,因此一下班就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这么着急回来干什么呢?不就是想和他亲亲密密的吃晚饭,然后轻轻松松的谈恋爱。   结果祁漾一直不回来,留着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家里苦守,吃饭都吃不下了,刚刚他气得胃痛。   自己也不是故意要发火的,主要是祁漾有前科呀,他实在是怕祁漾继续在外面叫别人老公,所以才做出那么混蛋的事情。   又说自己很没有安全感呀,这么多年他就只有祁漾这么一个爱人。不像祁漾,在外面这些年,就背着他找了一个男朋友,还跟那个男朋友什么都做了。   说自己生性多疑,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祁漾造成的。   如果祁漾给足了他安全感,那么有些事就不会发生呀!   祁漾安静地听着谢忱言这个喜怒无常的人把一切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无力感几乎淹没了他。   谢忱言这么高大,这么强势又有权有势的一个人,说出这种话来,责任还要全部抛给他。   争辩又怎么样,事实上谢忱言比谁都会无理取闹,他不想承认的过错,最终都会推到别人身上。   跟他争辩的人仿佛真的是有过错的那一方,说得越多,争辩方听着就越像是因为真的有错才这样雄辩。   祁漾睁着眼,感受到谢忱言的嘴唇贴上来,在他薄薄的眼皮上亲吻。   “我以后下班了就回来。”   “我也没有在外面随随便便叫别人老公。”   祁漾无力地说。   谢忱言敷衍地说:“嗯。”   手指抬着他的下巴贪婪地逼祁漾接吻,面上神色依旧,心里却窃喜着泛开涟漪。   好吧,本来打算就此翻篇的,祁漾在外面做什么他都知道,今晚只是因为祁漾迟迟不回家,在外面玩得很高兴,好像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老公一样而生气。   他恨不得占据祁漾的全部生活。   但是祁漾刚才确实有点可怜,倔强又强忍着不想哭出来,但是下压的嘴角把祁漾的情绪暴露无遗,好可怜。   他又觉得行吧,七点多回来就七点多回来吧,他要是想早点见到祁漾,就去接他呀。   但是祁漾又说自己能早点回来,还说自己不会在外面随随便便叫人老公。   好吧好吧。   谢忱言想,在家里跟他亲亲热热多好呀,两个人的世界,他才不想跟外面那些陌生人分享祁漾。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算吧,谢忱言激动的手指摸到祁漾的脸颊,虽然惹祁漾生气了,但是祁漾愿意乖乖地回家了,而且还发誓自己只会叫他一个人老公。   行吧,虽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谢忱言晚上抱着祁漾入睡,闭上双眼之前都还因为祁漾那两句话窃喜,闻到祁漾身上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安心地钻进祁漾怀里睡去。   祁漾晚上睡得不怎么好,梦里都是混乱的场景。   他有许久没有梦见自己在医院的场景了,也许是晚上谢忱言扯他衣服的场景和他在医院的场景太过重合,晚上竟然又梦见了。   他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走过一个昏暗的走廊,听见嘈杂的交谈声,还有砸什么东西的声音,以及男人破碎的哭声。   走廊的灯光一闪一闪,祁漾寻着声音发出来的房间走过去,推开门,他看见自己被几个医生按在床上,谢忱言站在旁边,手里夹着一根烟,手抖着冷眼旁观这一切。   “哥,你带我走吧。我真的,我治好了,我不是同性恋了。”   祁漾这才发现床上的人是自己,他穿着长袖的病号服躺在床上,布料的遮盖下,是谢忱言那些兄弟争权夺利自以为能拿祁漾来做试探在他身上弄出来的伤痕。   但事实上谢忱言对祁漾真的漠不关心,他只在意能不能治好祁漾的同性恋。   谢忱言把烟含在嘴里,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扔下一句话走了出去:“祁漾,才一周就治好了吗?”   病房的门又关上,祁漾看着病床上的自己,挣扎间身上的伤口渗透出血,医生彼此交谈,说着同性恋又不是病怎么治,实际上却一边收谢忱言的钱一边收谢忱言那些兄弟的钱对祁漾实施一些残暴的行径。   祁漾满头大汗地苏醒过来,发觉谢忱言又睡在了自己怀里,毛茸茸的头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祁漾还没有从梦境里缓过神来,快速地喘气来平复自己复杂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推开谢忱言,轻轻地下了楼坐到了天亮。   谢忱言是在六点多的时候下来的,他狼狈地从楼上冲下来,拖鞋在快速运动中跑掉了一只,头发也睡得乱糟糟的,看见沙发上的祁漾以后,放轻脚步又倒在沙发上钻进祁漾怀里。   “怎么下来了,什么时候醒的。”   祁漾说:“睡不着。”   谢忱言说:“那陪我一会儿。”   祁漾烦躁地闭上眼,在天将明未明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睁开眼对谢忱言翻了一个不礼貌的白眼。   八点,祁漾被谢忱言收拾好,从头到脚都是谢忱言给他准备的衣服,谢忱言还盖章一般在他肩膀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吻痕,警告地说:“要是被别人看见你就完蛋了!”   祁漾一声不吭,拿过陈森递过来的车钥匙就要走,谢忱言却把他拉过来,往他口袋里塞了一部手机。   祁漾疑惑地看向他:“?”   “方便联系。”谢忱言勾着他的脖子依依不舍地不想放手,“有什么都给我发消息,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你必须接!”   “我工作的时候不能带手机。”祁漾说。   谢忱言说:“那中午吃饭的时候给你打。”   祁漾摸着口袋里有棱有角的最新款手机,心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涌上来了许多想法,回过头看见谢忱言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又暂时地按压下去了。 第8章   五点。   祁漾被通知准时下班,老板笑眯眯的把他送到门口:“你家里人在等你。”   祁漾的背僵硬了一瞬间,抓着口袋里的电瓶车钥匙不想出去,磨磨蹭蹭地说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遗忘在店里了。   折回去店里转了一圈,喝了一杯水又走出来。   老板还站在原地,挑眉问他:“找到了吗?”   祁漾往楼下看了一眼,人来人往,没看见谢忱言的身影。   “啊呀……”他嘟嘟嚷嚷,“找是找到了。”   老板说:“那回去了?”   祁漾捏着衣摆:“我还想再喝点水……”   老板走进去拿了两瓶水,往祁漾两只手里一边塞了一瓶,目光随意瞥进店里面:“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上来的话,大家都知道……”   老板的话戛然而止,祁漾抱着水脚步僵硬地缓慢往电梯旁移动,下面有鬼似的不想走。   “来停车场。”   走进电梯,祁漾就接到了谢忱言的电话,他仿佛像在祁漾身上安了监控似的,总能在祁漾身边没人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中午的时候就打过一次,腻腻歪歪地隔着电话跟祁漾说了许多不入流的情话,祁漾当时正在用力啃咬一块排骨,听了以后直接把排骨连肉带骨扔了。   谢忱言正常的时候似乎是一个很完美的恋人,说话都不狰狞,祁漾愿意把正常说话的谢忱言称为正常人。   他靠在电梯上,听话地回答:“嗯。”   以为这样谢忱言就会挂断电话,但是谢忱言还不依不饶地追问:“想我了吗?”   倒也没有……   祁漾想。   但又不敢这么说,糊里糊涂地嘟嚷:“$&&……嗯。”   谢忱言那边传来一阵低笑,引得祁漾有点恶心,又不能挂断电话。   “我到停车场了。”祁漾适时打断他的话,谢忱言像一个完美的备忘录,一件一件地给祁漾诉说自己今天在公司做了什么,精确到每一分钟。   谢忱言于是停下来:“哦好吧,那你快过来,我在车边等你。”   祁漾降低了速度,用了三分钟才走到谢忱言面前,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谢忱言塞进了车里。   安全带是被谢忱言系好的。   停车场的光线很昏暗,但谢忱言看他的眼里有火一样,明明灭灭的情绪从他眼里迸发。   祁漾瞥见他滚动的喉结,僵直着被贴在座椅上,打开手里的水想借喝水躲过这一次亲吻。   但是落在谢忱言的视角里,祁漾乖巧地捏着瓶子喝水,微微仰起头,睫毛在车内灯光的照耀下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喝过水之后,舌头从水润的嘴唇上舔过。   “干什么?!”谢忱言突然凑上来在祁漾的喉结上咬了一口,祁漾吓得手一抖,水洒在了身上,他手忙脚乱地把水盖上开始收拾。   谢忱言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身上燃起一股火:“我也想喝水。”   祁漾把另外一瓶没有打开的递给他:“还有。”   “不要。”谢忱言说,然后把低着头擦拭水渍的祁漾拉起来,掐着他的下巴跟他接吻,贪婪地汲取祁漾嘴里的湿润。   谢忱言觉得自己应该是调理不好了,没有祁漾那三年什么方法都试过,医生也看过,药也吃过。那有什么用,想要独占祁漾的这种病根本治不好。   只有拥有了自己才能正常。   根本要不够,索取不够。   谢忱言精神焕发地看着祁漾仰着头失神地喘气,红润又肿胀的嘴唇微微张开,胸口用力起伏着。   “不来了,回去吧。”   祁漾匆忙抵开再次靠近的谢忱言,缩着脖子把脸偏向车窗。   谢忱言遗憾地坐回去:“好吧,其实我没有亲够。”   祁漾闭上眼不回答,心想这么喜欢接吻的话,干脆在网上给谢忱言定制一个假嘴唇让他时刻带着算了,反正他都很喜欢,时时刻刻拿出来想亲就亲。   回到家都还不到六点,祁漾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不想进去,谢忱言陪着他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没半个小时就抱着他要上楼。   祁漾奋力挣扎得鞋都掉了也无济于事,只能大喊着自己饿了要吃饭,谢忱言拖着他往楼上走:“做完来吃。”   做完祁漾彻底不想动了,被谢忱言洗干净以后,他无力地躺在床上,谢忱言搂着他的肩膀亲亲啃啃爱不释手。   祁漾闭上眼躺着,几分钟后,他听见自己手机解锁的声音。   他问:“干什么?”   谢忱言:“检查一下。”   祁漾撑着身体坐起来,被子滑落下来,身上是遮不住的斑斑点点,锁骨上一个牙印十分显眼。   “哦。”   然后拿着床头的杯子喝水。   检查就检查吧,反正他都没有用这个手机干什么。连基本的聊天软件都没有,因为是谢忱言给他的手机,他不想弄太多自己的信息上去。   谢忱言随便翻了两下,手机除了多了几个他的通话记录,其它的可以说是原封不动。   他瞥祁漾一眼,又每个软件、隐私空间都打开查看了一次。   祁漾倒下去:“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谢忱言天天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精力,都说一滴精十滴血,他没反应每次都没出来什么东西都很累就算了,谢忱言天天流那么多血怎么精神还这么好的,整天疑神疑鬼。   谢忱言在他笃定的眼神下望过来,嘉奖似的在他脸颊上亲一口:“真的啊?”   祁漾眯着眼:“手机难道没有被你监视着吗?”   谢忱言低低地笑起来,抓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亲,也不回答,只是夸祁漾很聪明。   两个人的世界总是被谢忱言弄得很拥挤,祁漾想不明白明明有这么大一张床,怎么谢忱言就非得跟自己贴在这狭小的一处。   祁漾脸上有两个很小的酒窝,谢忱言让他笑,然后用舌尖去舔。抱着祁漾温存,从头到脚都恨不得亲个遍。   “程枕回海市了。”   祁漾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谢忱言突然把他晃醒,盯着他的眼睛来了这么一句。   头脑还没有清醒,程枕这个名字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祁漾睁开眼,看见谢忱言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他到嘴边的字眼又吞回去,很意外地问:“啊?”   谢忱言捏着他的嘴:“装!”   “要是让我知道你跟他有联系,我就不会让你出门了。”   谢忱言盯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确信在一段时间祁漾确实没有和程枕有过联系,又因为他这一闪而过的惊喜而恼怒。   祁漾偏过头:“我没有。”   是真的没有,程枕拿着一千万早就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他有心寻找,但是茫茫人海,世界又这么大,更何况他还在谢忱言的监管之下,怎么找得到程枕一个有意躲藏的人。   谢忱言:“我知道,以后也不能有联系,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   祁漾被捏着下巴被迫抬起头,谢忱言用幽深的目光盯着他,似乎洞察了他所有的情绪。   如果不知道程枕回海市了还好,一旦自己知道了这个消息,祁漾就开始留意自己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试想自己会有一天和程枕在人海中突然相逢,然后程枕带着他离开谢忱言的监控远走高飞。   一连几天,祁漾都失魂落魄地准时回到家里,谢忱言把他失落的神色读得清清楚楚,第一天警告他不要在脑海里揣着别人,那时候还能和颜悦色的。   到了今天,已经半个多月了,祁漾因为别人而毫无好转的坏情绪已经足够让谢忱言崩溃。   祁漾提着安全帽走进来的时候,谢忱言把翻涌的情绪压了又压,那口气堵在喉咙里怎么也下不去,反而要把自己给憋死了。   于是在祁漾走过来的时候,谢忱言擅自给祁漾下了决定:“我要出差半个月,你跟我一起。”   祁漾下意识反驳:“我不去。”   抬起头看去,谢忱言愤愤地看着他,用能洞察一切的目光打量他,嗤笑道:“为什么不去?因为你要留在这里找你前男友吗?”   祁漾:“我没有找他。”   他说得又急又快,这种急于自证的模样反而坐实了自己的嫌疑。   谢忱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目光阴沉,阴沉的眼色让祁漾害怕地缩起了脖子。   “那就跟我一起去出差。”   谢忱言不容置喙地下了决定。   祁漾抓着安全帽,不敢再出声,说得越多,谢忱言反而会越上纲上线,最后总会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他。   晚上吃过晚饭,谢忱言就拉着祁漾上楼,阿姨正从衣帽间出来:“少爷,羊羊的行李也收拾好了。”   “好。”谢忱言把祁漾抱起来,用后脚跟把门带上,低低的声音从门背后传出来,“放楼下吧。”   被谢忱言压在床上啃的时候,祁漾还在苦苦哀求:“我真的不想去。”   谢忱言在他屁股上打一巴掌:“那你不去,我跟你分开这么久,我想你怎么办?”   祁漾说:“我会每天都给你打电话。”   “那想上你怎么办?”谢忱言又问。   这样猝不及防地被这么问了一句,祁漾措手不及地找不到答案来回答。   他羞愤地扭过头,在谢忱言努力耕耘的时候绞尽脑汁地在想怎么能不跟着谢忱言如出差。   半个月,万一程枕在这半个月来找他怎么办?   这几天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在惶恐之下是一种莫名涌上来的安心和激动,祁漾就觉得那是程枕,开始期待自己和程枕重逢的日子。   而且,谢忱言如果出差了,这段无人监管的时间,也是一个逃跑的好时机。   他委曲求全地在谢忱言面前佯装乖巧,要的不就是和程枕重逢,然后在谢忱言放松警惕的时候离开吗?   于是祁漾半夜起来洗了快一个小时的冷水澡,然后浑身冰冷地蹲在阳台上吹冷风,最后瑟瑟发抖地回到床上,闭上眼开始祈祷。   希望明天一早起来可以发烧,我真的不想跟谢忱言去出差。   闭上眼睛前,祁漾甚至下定决心,如果明天没有发烧的话,那他就从楼梯上跳下去,把自己的腿摔断。 第9章   祁漾是在半梦半醒间被谢忱言叫醒的。   他做着一些稀里糊涂的梦,梦里大多是与自己不相关的人,从谢忱言梦到谢照礼,甚至鲜少地梦见了一些自己曾经和谢忱言认认真真在一起那几年甜甜蜜蜜的回忆。   梦里的场景一直在切换,唯一不变的是自己超高的体温。   “祁漾。”   谢忱言把祁漾拉起来,家庭医生已经在路上了。他在祁漾身边睡得太沉浸,睁眼时祁漾已经烧得满脸通红了。   祁漾费力地睁开眼,摸到谢忱言冰凉的手觉得很舒服,于是又贪婪地贴了上去,用力地咳嗽:“我发烧了,应该是不能陪你去出差了。”   谢忱言叫他闭嘴,先给他喂了退烧药下去,摸到他身上的皮肤烫得要命。   他慌慌张张:“出什么差,我不出差了。”   祁漾急得心脏都在狂跳,抓着他的手来不及开口就被他噼里啪啦一大段话给挤了回去。   “身体太柔弱了,总是生病,我觉得你应该在家里好好养身体,不应该去外面上班。”   凶狠狠地指责了祁漾一顿以后,又懊恼地坐在床边数落自己。   “我睡得太死了,一点没发现你的异常。”   他叽叽喳喳说了好着些人,从祁漾自己说到他自己,最后阿姨陈森这些人都被他挑出来说了个遍。   祁漾脸烧得通红,难受地把头埋在枕头里,听他念经一样说个不停,恍惚间看到一个十五六岁岁的谢忱言。   祁漾从小身体就不好,在谢家也受了很多委屈,后来就算谢忱言再偏爱他有些东西也补偿不起来。   他读初二的时候,谢忱言已经上高中了,谢家准备送他出国,他厌烦这些唠叨因此许久都不回家。   祁漾短暂地脱离了谢忱言的掌控,同时也脱离了谢忱言的保护,谢家那些来路不明的私生子如狼似虎地涌上来。   谢忱言收到消息的时候,祁漾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事后,他从监控看见满头是血的祁漾,白色的校服几乎被红色的血液浸湿透。   在病床上,祁漾一边哭一边问他最近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谢忱言看着他虚弱的脸庞,两个多月没见就瘦削的下巴,已经头上剃掉的头发下缝过针的头皮,心里痛得好似有人用针在扎。   当天,谢忱言回了谢家,第一次有了谢家继承人的威严一般,教训了那些冥顽不宁的私生子,又把谢家的下人通通换了一遍。   谢照礼彼时还高高兴兴地摸着谢忱言的肩膀,感叹他雷厉风行又心狠手辣的作风颇有自己的风范。   后来谢忱言出国的事就不了了之,他回到了祁漾上学的那所私立高中,继续当祁漾的主人和他的庇护所。   当时谢忱言也是这种状态,从自己的原因说到别人的原因,遗憾懊悔自己没有照顾好祁漾,在祁漾的疼痛中细数自己的过错。   祁漾不知道在病房陪护的那个晚上谢忱言想了什么,反正后来谢忱言对他的监管程度更加深了,祁漾在很多年都沉浸在谢忱言编织的保护网里,同时也被这层保护网禁锢着。   “哎呀,好烦,你好吵。”   病床上的祁漾翻了个身,对着外面的夜色说。   谢忱言:“什么?”   祁漾眨眨眼,现实和过去混为一谈,他短暂的迷茫了一下,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谢忱言脸上有点委屈:“你嫌我烦,嫌我啰嗦,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你好。”   祁漾把被子盖在脸上,企图隔绝谢忱言的声音,谢忱言在房间里走动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打开门把医生叫了进来。   忙碌完已经是中午了,祁漾已经睡了,谢忱言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一会儿摸摸祁漾的头,一会儿摸摸他的手,感受祁漾逐渐回归正常的体温。   彻底清醒过来是傍晚,祁漾微微虚着眼看了一下,谢忱言坐在边上回消息,敏锐地捕捉到他清醒过来了的信号。   “喝水。”   谢忱言把水端过来,用额头碰祁漾的额头:“退烧了,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祁漾梗着脖子摇头。   过了一会儿谢忱言又叫阿姨把粥端上来,一口一口喂着祁漾吃完以后,他看着祁漾吃完药:“我十点的飞机,一会儿就走了。”   祁漾正喝着水把苦涩的药片推下去,闻言兴奋地挑眉,本来尝不到味道的嘴里都多了一丝甜味。   “也不是不要你去上班,等身体彻底好了再去。”谢忱言把外套穿上,坐在床边,拉着祁漾的手说,“在家里好好待着,别搞小动作。”   那部手机被他放进祁漾的手里:“给你打电话必须接!”   祁漾头昏脑胀地敷衍点头,祈祷他能快速从眼前消失。   助理已经把车开到楼下了,一直打电话催促,谢忱言抓着祁漾在他锁骨上啃了好几口,念念不舍地终于准备走了。   转身的瞬间,祁漾脸上的厌恶彻底掩盖不住,倒在枕头里用手背在脸上擦。   “不要跟随随便便的人见面。”谢忱言却又走了回来,抓着祁漾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眸子里倒映出祁漾心虚的模样,他心里又急又烦躁。   是真的想把祁漾打包一起带走,又舍不得祁漾生着病跟自己奔波。   赚这么多钱又不能好好陪老婆。   谢忱言咬着牙,骂骂咧咧地下楼。   祁漾听见车开走的声音,精神抖擞地躺在床上,已经因为这半个月的自由而无法入睡,身体上的难受也暂时忘却。   结果谢忱言出差了无处不在,家里的监控他随时都能看,给祁漾的那部手机也跟催命的机器似的,电话从祁漾一睁眼就开始打。   那扇厚重的密码锁大门也一直关闭着,陈森依照谢忱言的吩咐,没有给祁漾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出门的机会。   等大门终于开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周。   祁漾当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气温回升,春天已经有点要来临的趋势了,陈森叫人送了点花花草草来,拿着剪刀和水管喜气洋洋地在院子里打理。   “陈叔,我明天能去上班了吗?”   祁漾趁着他高兴的时候走过去,在他口袋里塞了一把谢忱言给他准备的巧克力。以为这种时候陈森能好说话一些,结果他铁面无私地拿出电话:“我问一下少爷。”   “那你快给他打电话问吧!”   祁漾撅着嘴坐了回去,把脚下那一片草皮拔得所剩无几之后又搬着板凳换一个地方坐着。   太焦虑了,如果不在别墅里找点别的事情做的话,他会越来越烦躁。   已经过去了一周了,高高的院墙外是变幻莫测的世界,程枕会不会在这一周去找过他呢?然后没找到就失落地离开了?   祁漾心急得想哭,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陈森把手机递过来:“少爷让你接电话。”   “喂。”   祁漾说。   祈祷着谢忱言能够让他明天出门。   谢忱言那边有点吵闹,听着像是在人很多的场合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打电话。   谢忱言心情应该不错,说话的声音懒洋洋的:“想出去工作啊?”   祁漾:“我要赚钱啊,我这个月的工资扣完了!”   谢忱言低声地笑着,追问他:“想我没有,想没有?陈叔说你求着他打电话给我,是想我了吧!”   什么啊?   祁漾扭过头看一眼陈森,鬼知道他给谢忱言说的时候又添油加醋了什么东西,怎么又成了他求着要打了。   “……”   他沉默着不回答,谢忱言自己似乎也脑补了许多东西,心情异常不错,让祁漾晚上和他打视频,有什么他们好好说,要祁漾哄他。   祁漾挂断电话,陈森迫不及待地过来要手机,他剜陈森一眼,把手机扔给他。   晚上他果然接到了谢忱言的视频,时间已经很晚了,陈森和阿姨早就回去了,别墅里只留下他一个人。   十点多,祁漾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爬起来把灯打开接谢忱言的电话。   谢忱言才从宴会上回来,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叫祁漾把灯打开了,自己那边却关了灯昏暗得叫祁漾看不清他的人。   祁漾懒得问他为什么关灯,看不见谢忱言免得眼睛痛。   谢忱言坐在沙发里,出差的城市更偏南一点,气温回升得更加厉害,走出去春暖花开的。   “这边的春景很好看,但是我很想你。”谢忱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己在那边的境况,对着手机屏幕上小小的那个祁漾诉说思念。   祁漾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懒懒地不肯回答,眯着眼努力让镜头对准自己,睡意和想要出去的心思谁也战胜不了谁,于是只能频繁地点着头问:“明天能不能去上班?”   谢忱言看着他这副模样可爱得心里软成一片,身上泛起一股无名的燥热,想触摸他,想亲他。   可是隔着这么远,有些心思光对着镜头诉说是落不到实处的。   耳朵里传来一些布料摩擦的声音,谢忱言那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隔着网线好像都要灼烧祁漾的耳膜一样。   祁漾费劲地睁开眼:“你在干什么?”   “羊羊。”谢忱言声音沙哑,叫他,“可以张开嘴吗?”   祁漾:“啊?”   他清醒过来,挂了电话摔在床上,对着监控骂谢忱言不要脸。   过了半个小时,谢忱言给他回了条消息:“明天去上班吧。”   然后又问他可不可以打着视频睡觉。   祁漾把手机关机,拉着被子盖在脸上,一声也不吭了。   第二天祁漾收拾好一大早就骑着电瓶车去上班了,陈森送别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他五点下班就准时回来,不要在外面耽搁。   祁漾左耳进右耳出,骑着电瓶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工作还是那样无趣,他一周多没来上班,餐厅里的其他员工越来越排挤他,看着那被扣得所剩无几的工资,祁漾隐忍地在背后咒骂他们。   终于熬到五点,祁漾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东西下班,到停车场的这一路,他都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从停车场那个小破下驶上来的时候,祁漾看见路边站了一个高大瘦弱的男人,连帽衫的帽子盖在头上,脸上戴着一个很大的口罩,眼睛也用黑色的墨镜遮盖了起来。   但是……   这个身影太过熟悉,以至于祁漾甚至根本不用思考这个人是不是太过于奇怪就能叫出他的名字。   “程枕!” 第10章   真的是程枕。   祁漾有点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他,一个消失了快三个月,拿着一千万跑掉,无影无踪的人,竟然又出现在他面前。   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不论是从道德还是其他社会准则方面来说,祁漾都觉得自己无法原谅程枕。   因为程枕的做法确实很可恶,包括但不限于为了一千万把他骗回来和谢忱言结婚。   但是从情感上,祁漾无法对程枕产生恨意。   程枕当时落魄得身上拿不出一百块钱,还是义无反顾地把他捡了回去,细心照顾他,让他走出谢忱言带来的那片阴影中。   他好像什么也不图,祁漾就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只会叫祁漾把衣服穿上,原因是他租的房子没有暖气,很冷。   两个人后来在一起是祁漾主动,那个晚上祁漾花了点心机哄程枕喝了点酒,破旧的床上是祁漾买来新换上的四件套,一只很廉价的香薰,以及暧昧的氛围。   祁漾主动勾着脖子坐在程枕腿上,用谢忱言交给他的知识教程枕怎么进入,程枕纯情得满脸通红,抓着祁漾的手问他痛不痛。   祁漾一边喘气一边哭。   痛吗?   其实有点。   但是没有谢忱言带给他的万分之一痛,自愿付出的比被迫付出多几分享受。   而且谢忱言从前在床上的时候从来不会问他痛不痛,谢忱言从小就是上位者,他没有办法做到像普通人一样关心别人,他只会自私自利地只顾自己享受。   “我好开心啊,程枕。”冬日的房间里,气温逼近零度,祁漾和程枕赤/裸/裸地拥抱在一起,两个人身上都有彼此的东西,额头上汗涔涔的,暧昧让室内不断升温。   祁漾从来都没觉得自己会放不下谢忱言,实际上他从来没有爱过谢忱言。   谢忱言逼迫他在一起的那些话,说他勾引他也好,说两人之间是他主动的也罢,其实都不成立,祁漾只是一味地被他驯服,然后被他利用。   和程枕在一起的时候,生活过得很贫穷。   加上程枕从小的生活环境过于复杂,早逝的妈,赌博的爸。程枕也因此早早地就走上了他爸的老路,手里有一点钱就拿去桌上赌了。   但是祁漾又觉得没关系,他可以为程枕付出,程枕给他的感情和陪伴,是他花再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他能无数次原谅程枕,因为程枕拯救了他,更因为他真心爱程枕。   祁漾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程枕。三个月没见,程枕在外面似乎过得很差,脸上的颧骨因为没有肉的遮盖而骇人地显露出来。   他扯开程枕的衣袖,看见他手臂上乌紫的痕迹,泪水决堤一般滚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程枕手背上:“怎么回事啊老公!”   这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子,他们身后是死胡同,前面也没什么人经过,祁漾哭得很大声,也不怕被人听见。   程枕用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没事。”   祁漾问:“痛不痛啊?”   程枕摇头:“不痛。”   他抚摸着祁漾的后背,像过去在床上一样,用祁漾教他的方式像安慰小孩子一样给他顺气:“别哭了,真的不痛。”   祁漾一点也不想质问程枕带着他一千万去干了什么,他只想程枕能带他离开。   在这种时候,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   但是程枕拒绝了他:“不行!”   祁漾问:“为什么啊?我不喜欢谢忱言,老公,他欺负我,你带我走吧!”   “我不需要很多钱,程枕,我们过去没钱也活得好好的呀!”   程枕咬着牙,祁漾在他面前是一个很主动的人。他恋爱脑又娇夫,总是在对着程枕撒娇,程枕享受这种生活。   但是他爱祁漾吗?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赌徒会爱人吗?   不会吧,他只爱在赌桌上赢钱的那种滋味。   捡回祁漾是觉得祁漾长得好,万一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送给别人挡挡灾。   但是祁漾这种人就是这样,似乎天生就讨男人喜欢。程枕不会不承认自己对祁漾没有男人的感觉,相反,他经常趁着祁漾睡着以后对着他的脸自W。   不过他没想过和祁漾在一起,因为他不想负责,也不想真的留祁漾很久。   可是祁漾很主动,在他们相遇一周年的那个晚上,祁漾准备了一个惊喜,他把自己打包成礼物,趴在床上将自己送给程枕。   程枕接受了。   然后开始心安理得的享受祁漾的付出,享受祁漾过于丰满而溢出来的爱意,享受祁漾的服务和祁漾的工资。   祁漾在他身上寻求爱情和安全感,他在祁漾身上寻求虚假的家的感觉以及祁漾的钱。   所以把祁漾送出去以后他甚至没觉得伤心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因为祁漾对他有真心,并且祁漾真的长得很好。   但是那又怎么样,他有一千万,可以偿还赌债。他发誓自己不再赌了,但事与愿违,一千万在短短三个月就如同流水一样花了出去,他又欠下了一屁股债。   于是他又想起了祁漾。   祁漾和谢忱言在一起的话,一定不会缺钱的。   “祁漾,我没钱了。”   他看着祁漾的眼睛,低声说。   祁漾想要说话的动作戛然而止,在思考他怎么把一千万花光的,也在想他这么说,是要做什么呢?   半个小时后,他用了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给程枕开了一间房,又留了几十块钱让程枕自己买点饭吃。   已经是晚上六点,祁漾已经不敢在外面停留,在程枕拉着他的手说自己真的很缺钱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道:“明天,明天我给你钱,好吗?”   祁漾马不停蹄地找到楼下的电瓶车,开到无人的地方,狠狠地让车失去控制,连人带车猛地摔在地上,手腕处掉了很大一块皮,留着鲜红的血。   裤腿也破了,小腿上也蹭掉一大块皮,但是没有出血,火辣辣的痛。   手机早就被扔在了绿化带的垃圾桶里,不管手机里有没有定位和监视器,祁漾都不回带着他和程枕见面。   从地上爬起来,祁漾看着天边昏暗的天色,夜色开始席卷这座城市,他把电瓶车开到最大速度,心急如焚地往回赶。   到家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了,不出所料的是谢忱言果然打了电话来,祁漾甚至都来不及把身上的伤口展示给陈森看,陈森就火急火燎地把手机凑到他耳边,还好心地提醒他:“少爷很生气。”   祁漾撇着嘴,委委屈屈地抬起手给陈森看:“陈叔,我手好痛啊!”   他贴着手机,声音带着哭腔,话说得有些含糊,又确保谢忱言能听见。   陈森确实是哪种反应很大的人,他一看见祁漾手臂上的伤口就大叫起来:“怎么流这么多血?”   谢忱言立刻紧张地问:“怎么了?”   祁漾立刻就哭着说:“骑车的时候摔了一下。”   他编得头头是道:“手机也不知道掉在哪里去了,我身上好痛。”   陈森急急忙忙地四处叫人,又是叫人找家庭医生,又是叫人找医药箱,忙忙碌碌的,仿佛祁漾受了很严重的伤。   祁漾巴不得他说得更严重一点,于是在上药的时候他咬着牙在心里暗喜自己逃过了一劫,虽然是主动造成的伤害,可是避免了一次谢忱言的质问和以及有可能带来的怒气。   他沾沾自喜,听着谢忱言唠唠叨叨地数落,对方一句也没有提到今天他晚归。   撒谎撒得很安心。   祁漾靠在沙发里,半眯着眼看头顶的灯,开始思考自己要和程枕去南方的哪个城市。   小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谢忱言找不到就好。   晚上又接到谢忱言的视频电话,陈森在短时间内又给他换了一部手机。   确认了祁漾身体无碍以后,谢忱言又开始翻旧账。   说祁漾下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很晚了还不回家,让自己有多担心。   数落祁漾开车很不注意安全,让他有点生气。   祁漾手臂受伤,因此有了不拿着手机对准自己的理由,手机被他随手扔在床上,只看得见房间的灯。   “我觉得你开车很不安全,我让司机送你去。”   祁漾说:“不用,我以后会注意安全的。”   谢忱言:“明天开始先不要去上班了,等我回来,你把身上的伤口养好了再去上班。”   祁漾终于找到了谢忱言送给他的那块手表,被他连盒子一同扔到了房间的角落里,上百万的手表,被谢忱言买来哄祁漾开心。   祁漾拿出来,对着监控戴在手上:“不用,我明天还要继续去上班,我的伤口也不是很严重。”   谢忱言说:“不是都痛得拿不动手机了吗?”   祁漾谎话随口就来:“骗你的啊,我只是在找你送给我的礼物。”   他把手机拿起来,翻转摄像头对着自己的手腕,细瘦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做工精细的表,指针缓慢地走动,配上他漂亮的手,很搭。   谢忱言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喜欢吗?”   “喜欢……”祁漾的目光跟着指针移动,小声地开口询问,“很贵吧?”   谢忱言没回答,对祁漾这种突然的询问有点奇怪,打探的目光穿过屏幕落在了祁漾脸上。   祁漾却说:“肯定很贵,等我发工资了,也给你买一个礼物吧,虽然没这么贵……” 第11章   祁漾第二天照常去上班,口袋里放着谢忱言送给他那块上百万的手表。   到餐厅换工作服的时候,他把那块表很谨慎地取下来藏在最里面。   锁柜门的时候,突然被人用很大的力气推到了柜子上。柜子是铁制的,撞上去的声音很大,但其实没那么痛。   祁漾于是瞬间就弹了起来,一点不感觉痛一般捏着拳头跳起来朝面前这个大寸头头上砸去。   “干什么?”   回来上班开始,这个新来的同事就很排挤他,大家都是为老板打工的,他却总想踩祁漾一头,看祁漾这里不顺眼那里不顺眼。   大寸头身高体壮,身上的肉硬得祁漾抓都抓不动,一米九的大高个儿站在祁漾面前就是一堵墙。他跳起来打他的头,反而被他按着头顶动弹不得。   “你是不是去老板那里打小报告了?”   大寸头揪着他的头发质问。   “我没有!”祁漾啪啪拍打他的手背,这些同事实在是过于冷漠,他连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不清,而且他根本不屑于做这样的事。   大寸头抓着他的头发逼着他后退,将他抵在冰凉的铁柜子上:“那你天天跟老板去办公室,做什么了?”   祁漾被大寸头手里那股力逼得往后仰起头。   去办公室是去跟谢忱言接电话了,他每天都在和谢忱言的视频通话中吃午饭,听谢忱言事无巨细地报备这一上午的行程。   祁漾仰起头瞪着他:“你要不信,我们去问老板。”   门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店长和老板交谈着往这边走,大寸头斜愣着祁漾,愤愤地松开手,在两人过来之前推门出去了。   祁漾扭过头,看见柜子上有一个凹陷下去的洞,是刚才自己的头撞的,他用手指戳了戳,低着头思考自己到底在哪里得罪了餐厅里的人,怎么除了老板以外,人人都这么针对他。   虽然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固然重要,可祁漾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程枕面前,其他人都要靠边站。   于是中午休息时间,他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跑了出去,怀里紧紧揣着那块价格不菲的手表。   他开着电瓶车在小巷子里疾驰,急得满头大汗,终于走到了一处交易地点。   程枕以前带他来过这里,卖了一块程枕母亲留给他的表,虽然价格比不上这个,但还是卖出了一个好价钱。   这里都是交易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的地方,对方看着五大三粗,对好东西却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祁漾把电瓶车停在外面,走进去找到了一个光头的大哥,大哥对他的长相很有印象,笑眯眯地走过来问他:“这次又要卖什么东西给你男朋友还钱啊?”   他后来独自来这里卖过许多东西,从谢家离开时带的项链、手表这些,也有一些是餐厅里的一些追求者送他的东西,祁漾都拿来换了钱给了程枕。   “不值钱的东西我不要了啊!”还是春季伊始,气温还有点低,大哥却只穿着一件无袖的背心。他走过来停在祁漾面前,滴溜溜地看他,“之前几次我都是亏本收你的东西,你那些东西根本不值那些钱的。”   “你说你,你男朋友是个赌徒,你跟着他吃苦干什么,他除了嘴甜一点,虚伪一点,有什么好处?也只能哄你开心一下。”   “倒不如跟他分了,你跟我在一起,我嘴没那么甜嘛,但是我真心对你好。真情实感地付出是不用嘴说的,他要是真心喜欢你,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赌吗?”   几乎每一次祁漾单独来都会听见大哥这么说,祁漾不缺乏追求者,比程枕好的大有人在,可祁漾不要,他只要程枕一个。   “我男朋友很好!”   祁漾打断他的话,从口袋里摸出那块手表,“这个值多少钱?”   他把表送到大哥面前。   大哥嘴角先是向上扬了一下,以为祁漾又拿的什么不值钱的表来,刚想嘲笑两句,下一秒就收回了笑容,把表从祁漾手里拿过来。   “哪儿来的?”大哥问,“你这次的追求者这么有钱啊?”   祁漾问:“你收吗?不收的话,我去找别人,反正这边,做这个的很多,我也是跟你熟悉,才来你这里的。”   大哥有专门鉴定的人,他虽然一眼能辨认出来好东西,但是这样贵重的东西也不敢贸然收取。叫来手下的人,他们一起研究了很久,最后出来问祁漾:“五十万。”   祁漾只知道这块表上百万,具体多少钱他根本不清楚,九百九十九万那也是上百万,一百零几万也是上百万,但是二者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谢忱言当时就像是随手挑了一个他觉得好看的玩具一样,很随意地送给了祁漾。   “你看,你没有发票,而且你看你手表上还有一些划痕,最多六十万。”大哥把表上的瑕疵指给他看。   六十万。   祁漾把手捏紧,够了,程枕说他欠了三十万。还了钱之后,还剩下三十万,可以让程枕活下去。   而且程枕都跟他保证了,说再也不去赌。   祁漾总是在相信他,义无反顾地相信他。   他不管这块表最大的价值能有多少,他只是急需把这块表出手换钱,然后拿给程枕,等程枕解决完问题,再带着他离开。   至于这块表……   谢忱言送了他很多东西,手表、项链、车、手势等等,这些东西多的数不清,这块手表也是其中之一,那么多的东西之下,少了一个,也不见得会发现。   祁漾吐出一口气,下定某种决心的把两张卡递出去:“那把钱转这里面吧!”   处理完以后,他带着价值六十万的那张卡再次狂奔着回去,到程枕住的酒店里,他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顺便给程枕打包了午饭上去。   程枕早就等着他了,听见敲门声就激动地把他拉进去,捏着他的肩膀问他:“拿到钱了吗?”   祁漾看见他开心的面容也不禁动容,笑眯眯地点头,把两张卡递给他:“嗯!六十万,老公,你拿去还钱吧。”   程枕把卡拿过去,激动地跪在地上,把两张卡爱惜地护在心口,发出脆弱的哭声。   祁漾安静地听着他说什么谢天谢地老天保佑,这种话几乎每次得到钱以后他都会说一次。   等他渐渐平复以后,祁漾走过去靠着他坐在地上,缱绻地拉着他的手:“老公,你不要跟别人睡觉了。”   他没想过程枕会在外面跟别人睡觉,这确实让他很气愤。但是,一想到他的处境,就难免会觉得程枕跟他也是一样的境况。   因为欠钱而被逼无奈。   “我拿谢忱言的钱养你,你不要跟别人睡觉了,等你都安顿好了,我们就离开。”他跪在程枕面前,双手撑在地上,微微仰头抬眼去看程枕,漂亮的眼睛因为蕴含了点泪水而波光粼粼,叫人看了疼爱得紧。   程枕垂眸,躲避他的眼神,想心安理得地享受祁漾的付出,又怕谢忱言的权势最后会波及自己。   他没想带祁漾离开,也没想再和祁漾发生什么。他能再回来找祁漾,也只是因为走投无路想赌一把。   而且祁漾拿谢忱言送的东西换了钱给他,被知道了的话,先遭殃的,是祁漾吧?   他打算的是最后利用祁漾一次,等钱筹集得差不多了,就换个身份出国。   到时候谢忱言只能追究祁漾。   他偏过头:“先吃饭吧,我饿了。”   祁漾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万事以他为主,他不想让自己成为程枕很讨厌的人,他很乖巧地听从程枕的每一个安排。   吃过饭,祁漾必须要回去了,他依依不舍地坐在程枕旁边看他打游戏,暗示性极强地说:“我要走了。”   程枕:“嗯。”   祁漾问:“可以接吻吗?我要走了。”   程枕高度警惕起来,他敢利用祁漾不代表他敢碰祁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谢忱言知道他和祁漾有过关系差点没疯,他前面现在还有一点伤口没有痊愈,一开始的时候只要一有反应前面就痛得渗血。   他扔下手机:“你上班要迟到了。”   然后走到门边,打开门:“先去上班,下次再说,我一会儿也去还钱了。”   祁漾失落地被他推出门,也不想去上班了,只想和程枕待在一起,想一次性把这几个月失去的相处时间都弥补回来。   回到餐厅是三点多,这时候不忙,餐厅里也没什么人。   老板一眼就看见他了,问他:“去哪儿了,谢总打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祁漾说:“出去看了看。”   “中午休息的时间不是自由的吗?”他说,“而且我今天忘记带手机了。”   祁漾走进去,在更衣室换上工作服,放东西的时候,把一张卡混着衣服塞到了柜子最里面。   下班以后,他按着谢忱言规定的时间回到了别墅,陈森拿着手机急急忙忙地跟着他,在他取下安全帽的第一时间就接通了电话:“少爷。”   祁漾甩了甩头,被闷得有点不舒服,还没开口,就听见谢忱言下了指令:“我明天回来,你来机场接我。”   来不及反驳,祁漾只来得及微微张开嘴,谢忱言的声音带着些风雨欲来的压抑感,把他组织好的话全都推了回去。   “明天你也不要去上班了,我给你请假了。”   “祁漾,你为什么在家里一点也不老实?” 第12章   祁漾甚至都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只是无助地去看陈森的脸色,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自己犯错的证据。   但是陈森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和平常一样,平静又温和。   电话被谢忱言挂断,陈森把手机拿回去,钻进房间里忙碌去了。   祁漾在院子里站了半天,心乱如麻,各种各样的猜测让他惴惴不安,心跳如雷。   为什么生气呢?   是发现什么了吗?   发现什么了?是发现他和程枕联系,还是发现他拿了他送的表去卖?   如果是后者,其实祁漾求饶讨好一下也就好了。   但若是前者……   祁漾不敢往下面想了。   剧烈的恐慌和焦虑让他差点在外面吐出来,捂着胃难受地蹲在地上,吃饭的时候连一小碗都吃不下去。   陈森拿着电话给谢忱言发消息说:“好像生病了,饭也吃不下。”   祁漾怨恨看着他摁在语音条上的手指,明明已经很乱了,陈森还在给他添乱。   过了两分钟,谢忱言语气生硬地回复:“吃不下就不要让他吃了。”   怎么?   祁漾握着筷子的手松了松。   要饿死我吗?   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啊?   祁漾屁股底下安了针一样,半秒钟也在椅子上坐不下去了,嘴里那口难以下咽的饭被生生咽下去,难受得他眼泪直流。   他踩着拖着飞快地跑上了楼,这种不明所以被谢忱言抓着的感觉太难受,心像是被抛在了半空中,下坠的结局已经定好,可是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会下坠。   祁漾不喜欢这种感觉,心跳得太快,让他整个人呼吸都有点难受。   而且,他十分想要确定谢忱言到底是为什么生气。   如果是发现他和程枕有联系这件事,那么即使手机被谢忱言监视着他也要冒着风险给程枕发消息让他离开,大不了自己受点惩罚。   如果是发现他偷拿表去卖了换钱,这也好说,谢忱言根本不在乎送给他这些值钱的玩意儿到底被他怎么处理的,他装着撒撒娇哄一哄也就过去了。   但是,最差的情况就是谢忱言发现他拿了手表去卖了换钱给程枕花。这种修罗场,祁漾甚至响起来大脑里都是漆黑一片的,因为他根本想不出来自己会因为这个受到多大的惩罚。   谢忱言的手段太多了。   祁漾跑得很快,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拖着也被他跑掉,他也来不及去捡,赤着脚就跑到房间里。锁上门,他拿出手机给谢忱言打视频。   谢忱言似乎在闹脾气,直到他打第四个才接。   祁漾焦虑得换气的频率很快,亮晶晶的眼睛死死盯着摄像头,在视频接通的那一瞬间,露出一个虚伪的讨好的笑容。   谢忱言不知道身处哪里,背景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布局又不像酒店。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这会儿天还没有完全黑。谢忱言只给房间里拉上了一层薄薄的窗纱,房间里显得有些阴暗倒也没有黑到看不见东西。   谢忱言把西装外套脱了,穿着里面的马甲和衬衫,衣服是量身定做的,衣服下面的肌肉线条隐隐若现,呼吸的时候胸口也会跟着很明显的皮肤。   他坐在沙发里,双手随意地搭在身侧,长腿交叠,冷漠又疏离地盯着祁漾看,冷淡的目光像是在看一条狗。   小时候谢忱言就是这样看他的。   从见面的第一眼,谢忱言站在高高的楼梯上,谢家祖宅的灯光很明亮,照得他一身光鲜亮丽,但他看向祁漾的眼神却很阴暗,第一眼就把祁漾推进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祁漾半跪在床上,眼睛有些发红:“为什么要生气?”   示弱,是赢得谢忱言原谅的法宝,这一招,祁漾从小用到大,没有失手过。   谢忱言反问:“你说呢?”   祁漾急得直搓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手心有点汗涔涔的,他摊开手在被子上摩擦。吸了吸鼻子,他带着哭腔委屈地问:“为什么生气呀,我不知道。”   对着摄像头,祁漾抬起手用手背擦拭眼泪,让泪水糊了大半张脸,睫毛可怜兮兮地黏在一起,眼睛又红又肿。   “今天为什么没有吃午饭,为什么不带电话?”   谢忱言质问。   祁漾瞬间安心,没有发现,那就好,那就好。   跟那件事比起来,这两件事简直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他把手机放起来,抱着双腿弱小地坐着:“手机忘记了,没在店里吃饭的原因是店里有人欺负我。”   祁漾存了点小心思,他记仇而且报复心很强,大寸头莫名其妙地欺负他让他觉得很不开心。但他不想在店里闹得很僵硬,因为大寸头跟其他人明显是一起的,他要挑事的话,最后被孤立排挤出去的就是他。   而且他觉得一群人又不可能个个都是坏人,其他人对他这么冷漠,说不定都是大寸头指使的,大寸头走了,他们说不定可以友好相处。   谢忱言是站在他这边的,权力又那么大……   “那就辞职不要去上班了。”   谢忱言却这么说。   祁漾没料到他会说这种话,心情有点复杂地看着他。   他似乎有点不想提这件事,话题一转继续绕到祁漾今天不带手机还不吃午饭的问题上。   指责祁漾没有在他的视线下就一点也不听话,饭不好好吃,开车还受了伤。   祁漾让他深究自己在中午消失的那几个小时,忙不迭地道歉,眼睛哭得发红,像一只乖巧兔子。   谢忱言听得心底一片柔软,恨自己究竟为什么和祁漾相隔这么远,这种时候他就应该和祁漾待在一起滚床单。   “我保证,下次一定好好吃饭,每天出门都带手机。”   祁漾举着手心虚地发誓。   谢忱言却早就被哄好,心思早已经漂到了别的地方去。他看见祁漾跪坐在床上,白色的被子上,摄像头拍到他白里透粉的脚。   心里压着一股燥火,谢忱言的交叠的双腿不仅放了下来,祁漾瞥见他那处早就活力四射地站着跟他打招呼。   “挂了吧,我想去洗澡了。”   “看看下面。”   两个人同时开口。   祁漾烦躁地闭上眼,想装作没听见这句话的样子,手指已经按在了挂断键上。   谢忱言却快速地开口:“好,那我看监控。”   祁漾手一顿,忘记了自己生活在一个毫无隐私的空间。   他眼里一暗,谢忱言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盯着监控,那他把表带出去的那段视频,谢忱言看见没有呢?   他又有点焦虑了,飘在空中一般。   可是谢忱言没有问,他抓着衣摆,那他也不打算说了。   心里装着事,祁漾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天蒙蒙亮了才睡过去。   反正谢忱言已经给他请了假,祁漾也不想做一些无畏的挣扎,干脆一觉睡到了下午被陈森叫起来去机场。   谢忱言的行程缩短了几乎一半,提前了五天就回来了,很多事情应该都是堆积在一起完成的,祁漾看见他眼底的乌黑,问他:“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看着这么疲惫的样子,今晚应该不用做那种事吧?   “嗯。”谢忱言拉着他的手,倒在他大腿上,“想你。”   “给我揉揉,头好痛。”他牵着祁漾的手落在自己头侧,闭上眼睛安心的躺在祁漾腿上。   两个人的距离极其近,祁漾闻到谢忱言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谢忱言则闻到祁漾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他贪婪地嗅着,扯着祁漾的衣摆把头钻进祁漾的怀里,沉溺在这独属于他的温柔乡里。   半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玉镯来,洁白细腻,在车厢的灯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质地看着就很好。   “配你,好看。”   谢忱言抓着他的手腕帮他戴上去,对着灯光欣赏了好一会儿。   确实很好看,祁漾的手指纤细,皮肤白皙,手臂也很漂亮,这个玉镯戴在他手上,反而被他的手更衬托出几分好看来。   就是手臂上的疤痕……   谢忱言的手指从他那些凸起的伤痕上滑过,心里密密麻麻的,被绵绵细针扎过一般。   “找个机会,我们去把疤痕消了吧。”   祁漾摇头:“不用。”   疤痕留着好。   人就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有些痕迹一旦消失,就觉得好像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祁漾看着手臂上那些斑驳的伤痕,这种类似的伤口在他身上有很多,有些地方甚至密密麻麻的看着吓人。   就连程枕曾经对着他身上这些伤痕都说过:“有点吓人。”   祁漾会因为很多事自卑,但他不会因为身上的伤口自卑,这种东西存在,才能够一直提醒他,不要忘记谢忱言带给他的伤害。   他看着谢忱言漆黑的瞳孔,感觉谢忱言眼里似乎流淌过许多情绪,他没有办法一一读明白。   回到别墅已经八点多,谢忱言喂祁漾简单吃了点东西以后,拖着祁漾就上了楼。   房间的门被反锁,就连窗帘也早就在他的安排下让陈森拉好了。   他迫不及待地把祁漾乱动的双手压在门上,低下头用力地啃咬祁漾的嘴唇。 第13章   祁漾的呼吸完全被谢忱言剥夺,谢忱言的存在感过强,下巴上的力量让他无法合拢嘴。   光是接吻已经不能满足谢忱言,他撬开祁漾的牙齿,让祁漾完全地接纳自己。   谢忱言的吻总是很霸道很强势,抓着祁漾的手让他没有反抗的机会,用牙齿细细地撕咬,吻得祁漾的嘴唇很明显地肿胀起来。   “可以了。”   趁谢忱言退开的瞬间,祁漾抓住机会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缺氧太久,让他觉得大脑都有点不清晰。   谢忱言爱他这个样子爱到心里泛开涟漪,嘴唇微微张开,红润的嘴唇上还有他留下来的涎液,眼神在长久的缺氧下变得迷离,半天无法追踪到一个可以聚焦的东西上,白色的脸颊上升起来两片浅浅的红。   可爱得紧。   看也看不够。   谢忱言双手环抱住祁漾,连同他两只手也一起抱住了,用力地亲他,亲额头,亲脸颊,亲脖子和耳朵……   亲不够。   最后等祁漾呼吸够了,又再次亲他的嘴唇。   “嗯……”   祁漾发出很低的喘息,落在谢忱言耳朵里,反而有一种欲迎还拒的意味。   半个小时后,祁漾咬着手指倒在床上,两条腿还在床下,裤子已经被谢忱言退下去了。   房间里灯都没开,视线完全被黑暗占据,触觉和听觉在这时候被放大,他听见细微的水声,感觉到头发扎在自己大腿上。   还是没反应……   谢忱言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挫败感。   在祁漾推开他的时候,他难受地坐在地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上次那个药又拿了一点过来,我喂你吃点?”   祁漾打了一个冷颤,脚在床上撞了一下,开始蠕动着往床上爬。   爬了没两秒,谢忱言就扯着他的脚踝把他拖回来。他强硬地挤进祁漾双腿之间,双手抓着祁漾的大腿:“吓你的,明天开始我带你去看医生。”   身体的异物感太过于明显,祁漾在黑暗中无助地瞪大眼睛,感受身体硬生生被劈开的那种痛觉占据了自己全部的神经。   期间换了好几个姿势,谢忱言把他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了,躺在他身下又抱着他的腰坐起来,牙齿含着他身前的凸起用牙尖细细地啃咬。   祁漾难受地用手去抵开他,手腕上那个玉镯贴在他胸口,在谢忱言滚烫的身躯上凿开一个小小的冰槽。   “好冰。”   谢忱言抓着他戴了玉镯的那只手咬一口,没等祁漾反应过来就翻过身把他压在身下,双手把他那只戴着玉镯的手捏着藏在胸口。   “宝宝,戴着是不是很凉啊,老公给你暖暖。”   祁漾被顶得视线难以聚焦,夜色中,他在不平静的湖面起伏,谢忱言是驮着他的一叶小舟,他只能也被迫依赖谢忱言。   彻底结束已经快到凌晨,四周一片寂静,谢忱言抱着祁漾帮他清洗干净,然后抱着他回到床上,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在黑暗中,他的手从祁漾肩膀上滑到手腕处,摸到他光秃秃的另一只手,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问祁漾:“那天不是看你戴了块表吗?”   “怎么没戴了?”   祁漾在夜色中睁开眼,谢忱言宽大的手掌在他手腕上收紧,轻轻地摩挲他那一块地方的皮肤。   “换衣服的时候取下来,放在餐厅里。”祁漾说,“忘记带回来了。”   谢忱言也不是很在意,淡淡地问祁漾喜不喜欢。   祁漾借着夜色掩盖自己脸上的恐慌:“还行吧。”   谢忱言就凑上来,吻他的下巴,很用力地嗅他身上的味道。两个人才密不可分地相处过,谢忱言觉得祁漾身上此时都是自己的味道。   “我困了。”祁漾怕他再问下去,对他的亲吻和胡乱摸索的手都没有什么反抗,只是抓着他的手指说,“睡觉吧。”   第二天祁漾醒得比较早,腰和腿都有点酸痛,艰难地翻了个身,发现谢忱言比他醒得更早,一动不动地用幽深的目光打量他。   “醒了啊?”谢忱言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动静,随手把手机放在一旁,把他从床上捞起来,“带你去洗漱。”   祁漾一身酸痛,也懒得自己走,顺势用腿圈住他的腰,趴在他身上任由他把自己搬来搬去。   发现刚才谢忱言放的那部手机其实是他的。   祁漾收回目光趴在谢忱言肩膀上,幸好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用这部手机做什么。   但是现在程枕也找到了,他也应该要有一部自己的手机来和程枕保持联系。   早饭是谢忱言陪着一起吃的,一些营养品的大杂烩,祁漾吃不习惯,每天早上都很艰难地让自己多吃一点开堵住谢忱言的嘴。   临放下筷子的时候,祁漾突然想到什么,扯着谢忱言的衣袖问:“中午能不能不让人给我送饭了?我不想在老板办公室去吃饭。”   谢忱言偏过头:“为什么?”   祁漾说:“每天中午我都去老板那里,别人以为我打小报告。”   其实还存了别的心思。   祁漾想,自己都恶毒地暗示到这种程度了,谢忱言会不会使用权力帮他把大寸头送走啊?   结果谢忱言说:“好,那中午你自己在外面吃吧,手机里有钱。”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祁漾怔愣了半秒,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在了身上,整个人都处在受到巨大喜悦的刺激下微微发抖。   那他中午要出去的话,岂不是有了很好的理由?多出来的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就是不出现在餐厅里也无人知道。   谢忱言的手搭在头上,站起来,抚摸小狗一样摸他的头:“在餐厅吃员工餐也行,但是不能不吃午饭。”   祁漾兴奋地点头,为突然得到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而感到狂喜,出门的时候脚步十分雀跃,哼着一些不知名的调调骑着电瓶车离开。   谢忱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慢慢地收回目光。   大早上不适合抽烟,他本来也不是一个烟瘾很大的人。但是面对祁漾产生的这种无力敢让他此时此刻萌生了一种要吸烟的感觉。   握住了怕让祁漾窒息,松开了又怕祁漾消失。   这两种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拉扯着他的理智。   早上吹着点风,今天的天气不是特别好,谢忱言叼着烟,一只手侧着挡风,一只手微微颤抖着点火。   “陈叔,下午你去接羊羊。”   吐出一口烟,谢忱言看着烟雾一点一点在半空中被烟吹散。   靠着门口那颗巨大的树,眉眼间生出点落寞和狠戾,淡淡地吩咐陈森。   谢忱言中午果然没有再叫人送午饭来,老板也没有叫祁漾去办公室吃饭,那个讨人厌的大寸头也没有消失。   中午大多数员工都吃员工餐,下班的时间,祁漾换了衣服出来,手揣在口袋里摸着那张棱角分明的银行卡。   大寸头和其他人聊着天从祁漾面前走过,没有一个人开口问祁漾要不要去吃午饭。   祁漾抿着唇从他们身边经过,偷偷背对着他们翻白眼。   他买了午饭,然后去了程枕的酒店。   程枕并不在,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应答。他连联系程枕的方式都没有,只能失落地离开,在路边找了个流浪汉,和他一起把饭吃了。   狼吞虎咽地吃过饭时间都还早,祁漾摸着口袋里那张卡,这张卡里面有两万块钱,是后来临时起意让大哥转出来的。   这两万块钱,他打算拿一部分出来给程枕租房,他觉得一直让程枕住酒店不太好,而且在酒店里,如果他想要的话,也不太好发挥。   他比较想和程枕有一个私人的住处。   他低落地走在街道上,看见旁边的手机店铺,纠结许久,还是走了进去。   最后他买了一款比较平价的手机,不论是性能还是品牌,都比谢忱言给他的那一个要差很多,但是他不介意,只要能和程枕联系的手机,都是好手机。   他也没有插卡,借着手机店铺里的网络蹲在角落里给程枕打视频电话,程枕过了很久才接。   那边光线有点昏暗,背景有点吵闹,祁漾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发现程枕在赌场里。   “我……”程枕扔掉手里的东西,拿着手机走到没人的厕所里,“我今天来还钱嘛!”   “你怎么跟我联系了,不怕被谢忱言发现?”   程枕转移话题非常快。   祁漾说:“我偷偷买了一个手机,以后就用这个手机跟你联系。”   程枕说:“哦,我这边有点忙,到时候再说。”   背景音里有人在催他,让他快点。   祁漾来不及说下一句话,程枕就挂断了视频走了。   其实大概也能猜出来程枕在干什么,他拿着手机蹲在地上,双腿有些发麻,毫无形象地靠在墙上,看店外人来人往的人群。   程枕身上赌这个瘾,没有这么容易戒掉的。   可是……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程枕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我真的有点忙,明天我在酒店等你,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听话。”   祁漾期待地笑起来,没办法了,程枕在他这里就是有豁免权。即使偶尔也会有一点一滴的伤心难受,但目前都还没有积累起来。   这些都是很微小的事情,比起自己从程枕那里得到的安全感和满足,程枕带给他的幸福感,是用钱衡量不了的。   祁漾站起来,眼睛因为喜悦而弯弯的半眯着,依旧选择豁免,带着对程枕的期待回到了餐厅继续工作。 第14章   手机被祁漾藏在了柜子最里面。   更衣室里的柜子是每个人一个小柜子配一把钥匙的,祁漾很放心,没有人会打开他的柜子。   就连最讨厌的大寸头也不会。   下午五点,他依旧准时下班,拿着车钥匙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欢欣雀跃地把安全帽戴在头上。   “羊羊。”   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在祁漾经过的时候,车门被人推开,陈森从车里下来:“少爷让我来接你。”   祁漾抓着车钥匙,松一口气,幸好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   电瓶车停在停车场最角落的地方,祁漾远远地看了一眼:“可是车不开回去的话,明天早上我怎么来上班呢?”   陈森贴心地为他拉开另一侧的车门:“一会儿有助理来给你开回去。”   “好吧。”祁漾把安全帽取下来,弯着腰钻进车里,“去哪里呀?”   他乖巧温顺地坐在后排,双手放在大腿上,裤腿因为他的动作被扯上去一截,小腿露在外面。   陈森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去接少爷下班。”   祁漾闷闷不乐地缩起来,搞不懂今天又是为什么。   “要去公司里面接他吗?”   那多不好呀。   公司里那么多人,他不想在别人面前抛头露面,而且还是出现在谢忱言身边。   陈森转动方向盘:“少爷还在开会,我送你去他休息室。”   谢忱言的公司距离这里有点距离,车开了几十分钟,路上祁漾一直在祈祷谢忱言能在他到达之前把会开完,然后自己下楼来。   可事与愿违,陈森直接刷了卡带着他上了总裁专用电梯,带着他畅通无阻地去到谢忱言的办公室。   一路上,陈森从未对别人介绍过祁漾什么,但是所有人好像都默认祁漾的身份不一般,看见他就礼貌的微笑点头。   谢忱言的休息室很干净整洁,房间很大,桌上放着一些文件,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江边的夜景。   休息室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床,被子铺的整整齐齐,看着没有人睡过。   陈森把他送到这里以后就离开了,祁漾一个人在房间转悠,站得腰很痛,看一眼整齐的床,最终还是选择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   谢忱言的桌上也很安静,文件堆积得很多,但整整齐齐地垒着。   祁漾碰了一下,从文件里面滚出来一只掉了漆的钢笔。   钢笔原本的设计已经不太能看得出来了,不过祁漾觉得有点熟悉,他把笔拿起来,发现笔帽上有一颗很小的红宝石。   认出来了。   这是谢忱言成年的时候他送的礼物。   十八岁,是很重要的,十八岁的生日,更是重要。   谢忱言提前了两个月问祁漾:“要送我什么成年礼物?”   当时祁漾被他堵在卧室的门口,谢家那天来了很多客人,下人和主人们都忙忙碌碌,一直有人从祁漾门口经过,对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祁漾被这种目光看得有点恼怒。   谢忱言察觉出他的不适,掐着他的胳膊把他推进了房间里,门也用后脚跟踢上。   “给我准备个惊喜嘛!”谢忱言抱着他的胳膊,和在人前完全两模两样,“你送给我的我都喜欢。”   祁漾不知道送谢忱言什么,而且他也不打算送。谢忱言身边的那些兄弟,要不就送谢忱言一些限量版的球鞋,要不就是送跑车。   在这么重要的日子,祁漾送什么好像都拿不出手。   而且祁漾那时候春心萌动,省吃俭用准备等女神生日那天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哪里还腾得出钱给谢忱言用。   他用力把胳膊从谢忱言怀里扯出来:“你又不缺。”   谢忱言义正言辞地说:“他们送的我都不想要,我只要你的。”   祁漾愤懑地看着他,搞不懂他这种什么也不缺的大少爷干嘛总得从他这里讨要生日礼物。   他那些东西,送出去不仅会被谢忱言身边的那些兄弟笑骂是垃圾,还会浪费他很大一笔钱。   谢忱言十七岁的时候,他送了谢忱言一件球衣,但是那又怎么样,谢忱言拥有限量版签名版球衣。   所以祁漾根本没打算在谢忱言十八岁的时候送他礼物。   反正谢忱言不缺。   但是眼下谢忱言都这么不要脸地要到跟前了,到时候说自己没买岂不是很尴尬。   祁漾抓着蓬松的头发:“好吧好吧,我给你买一个生日礼物。”   于是在学校外面的文具店,他给谢忱言选了一只普普通通的钢笔,然后用502强力胶水在笔帽上沾了一颗塑料做的红宝石。   结果当天礼物没送出去,谢忱言在找到祁漾书包里的礼物前更先找到了祁漾写给女神的情书。   两个人在房间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谢忱言把晚上的生日派对也取消了,怒不可遏地关着窗在房间里教训祁漾。   祁漾被他说得哭得很伤心,谢忱言致力于跟祁漾交流的时候把后果说得很严重。   说祁漾如果在这个时候早恋,那么他会看不上大学,考不上大学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就没有办法生存,到时候被谁都看不起。   还说祁漾的女神其实没有那么好,她也就是成绩好一点,长得漂亮了一点。但是可能脾气还没有他好,祁漾你性格这么软弱,会被她欺负的。   祁漾不允许谢忱言这么说自己女神,又跟谢忱言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最后他哭着把挥舞着手靠近的谢忱言推开:“我又不要你管,你烦不烦,为什么要说这些?!”   谢忱言很气愤地冲上来,目眦欲裂,生气得眼睛瞪得很大,传出粗重的喘气声。   祁漾以为他要打自己,害怕地要往床下面缩。结果谢忱言只是很不满地捶打他的书桌,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很用力地甩上门,把床下的日子吓得瑟瑟发抖。   那个礼物没送出去,可是也没出现在包里。   祁漾以为被谢忱言当成他送给女神的礼物扔了,幸灾乐祸地想扔了就扔了,正好不用送礼物给谢忱言这个喜怒无常的人。   没想到礼物其实被谢忱言拿走了。   祁漾小心翼翼地打开笔,在纸上画了两下,还能写出字来。   他把笔收好,脸朝左无趣地趴在办公桌上,抬眼看见桌上的一副照片。   照片上是祁漾自己都没见过的自己,他躺在白色柔软的大床里,眼神虚浮,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面颊红润,嘴唇无力地张开。   俨然一副事中被做得失神的样子。   祁漾耳朵升起一抹红,拍案而起,把照片倒扣在桌上,动作太大,在空荡的房间发出很大的一声。   “又不满什么,在摔打什么呢?”   谢忱言此刻推门走了进来,西装外套被他脱了搭在臂弯上,领带也没有风度的扯开了,衬衣的扣子被他解开了两颗。   祁漾把手收回来,烦闷地往后退,谢忱言快速走到他面前,把他抱了个满怀。   被抓住了,祁漾就不挣扎了,被谢忱言抱着坐在他大腿上,听谢忱言开始唠叨自己的一天。   祁漾听得烦,无奈地盯着自己的指甲盖看。   “不想上班,只想跟你在一起。”   谢忱言垂下头,把头放在祁漾肩膀上,隔着衣服啃咬祁漾的肩膀。   又问:“饿了吗?”   祁漾说没有。   谢忱言就抓着他的手说那做了再吃东西。   说着就抱着祁漾到了床上,窗帘是电动的,在祁漾被按在床上被谢忱言用力亲吻的时候就缓慢的关上了。   和谢忱言重新在一起的短短几个月,做的却比和程枕在一起的三年都多。   祁漾无力地把推踩在谢忱言肩膀上,又感觉到双腿之间毛茸茸的触觉。   谢忱言每次都有的前戏……   面对死鱼一般的祁漾,谢忱言也具有极大的兴趣,夜里白天翻来覆去的索取,像离开了和祁漾上床这种养分就会少活一天似的。   要结束的时候,谢忱言把祁漾抱起来按在窗边,两只手掐着祁漾的腰就把他抵在了床上。   祁漾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和对面依旧亮着灯的办公室,而自己却赤裸着下半身大开大合地被谢忱言吃干抹净。   巨大的羞耻感和无法着陆的害怕席卷了祁漾,他咬着牙很委屈地哭,哭得谢忱言越来越硬。   “别哭了宝宝。”   “单向玻璃,外面看不见的。”   他一边动作,一只手要抓着祁漾,一边又分出一只手来轻轻在祁漾背上安抚他。   两个人贴得很紧,祁漾感觉到谢忱言身上硬硬的肌肉。   结束以后,谢忱言也没有退出去,祁漾背对着他趴在床上,眼睛被谢忱言手指的方向吸引过去。   谢忱言指着一栋江边的高楼说:“你喜欢江边的夜景。”   祁漾很用力地喘气,在玻璃上映出白色的痕迹,疲惫得话都说不出来。   “我在那个小区给你买了一套房子,写的你的名字。”   这个小区住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豪宅。   而谢忱言在没有过问祁漾的前提下,就莫名其妙的以祁漾的名字买了一套房。   “我不要!”祁漾反应很剧烈。   从谢忱言这里得到的东西越多,他们两个之间就越扯不清楚。   祁漾从三年前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第15章   谢忱言生气了。   因为祁漾不要他的东西。   从那个晚上开始,谢忱言开始了和祁漾的单方面冷战。   祁漾没有办法理解他这么大一个男人到底在矫情什么,自己不要他的东西是为什么这不是明白的。   他还总是要送。   首饰珠宝那些东西他能拿去卖了换钱拿给程枕用,但是房子不一样,房子又不能拿去卖了。   而且房子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旦接受了,就仿佛必须要付出点什么。   祁漾不想要,也不想对谢忱言的付出做出什么反应。   冷战倒是正合他意,谢忱言每天晚上别墅也不回了,电话也不打了。祁漾根本不在意谢忱言究竟去了哪里,他甚至巴不得谢忱言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在别的一些男人床上。   无人打扰的这几天,祁漾陪着程枕看上了一套房子,房子不大,但是房东人很好,房间装修得很不错,打扫得也很干净。   彻底定下来的那天,房东让程枕自己设置了一个密码,送了他们一点水果,临走的时候对祁漾说:“你们很般配。”   祁漾从来没有在房东面前掩盖过什么,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区里,他大胆地去牵程枕的手,小鸟依人地跟在程枕身侧。   送走房东,程枕坐在沙发里喝水,祁漾欢喜地走过去,跪在程枕大腿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道:“他说我们很般配。”   程枕心不在焉地说嗯,思绪被连续不断地发出消息的手机吸引。   看程枕发呆,祁漾把头埋在他胸口蹭了蹭,仰着头去咬程枕的下巴,然后一点一点地仰起头,想去亲吻程枕的嘴唇。   程枕闻到祁漾身上的香味,祁漾身上似乎总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叫人不受控制地想靠近。   明知道不应该低头,更不可以靠近,程枕还是鬼使神差地低头,朝着祁漾的嘴唇撞去。   “叮——”   手机刺耳的消息打断了他继续的靠近,程枕吓了一大跳,他瞬间清醒过来,如梦初醒一般吧祁漾推到地上。   祁漾没有防备,膝盖重重地嗑在地上,手下意识往后撑寻找支点,一不小心在身后的茶几上撞了一下。   程枕却只顾地拿起手机回消息。   在地上跪了半天,祁漾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来,他趁着腿站起来,用力把程枕手里的手机抢到了手里。   屏幕上是一些催债的短信,言语肮脏得不堪入目,恐吓的话语也叫人浑身一抖。   “对不起,羊羊,我真的是最后一次了。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去了。但是,我也没想到欠的那笔钱会涨得这么快,才几天,就滚到了几十万。”   “你再帮帮我,我带你走,真的。我现在不能带你走是因为到处都是盯着我的人,我不敢出门。等钱还完以后,老公就带你走,真的,真的!”   程枕反倒跪下来,抱着祁漾的腿哭诉哀求。   难怪这两天程枕躲躲藏藏的,在这个普通的老旧小区也害怕得像阴沟里的老鼠。   祁漾摇着头:“程枕,我真的没钱了。”   程枕抓着他的手,把他手腕上那个玉镯扯下来:“再去卖一个谢忱言送你的表吧,只要一块就好了,真的。”   祁漾闭上眼,事情在做之前倒是想得很容易,做之后却一直担惊受怕了很久。虽然知道谢忱言不会清点他送的那些东西,但谁能保证谢忱言不会拿这件事来发难。   ……   “宝宝,我真的发誓,我带你走,带你去国外,我们去国外领证,我们登记结婚。”   已经回到了别墅,祁漾换了睡衣坐在床上,程枕那些保证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   他抬起头看着装潢漂亮又精致的房间,越来越觉得这是一栋用来关他的金丝笼。   膝盖处很痛,他慢慢地把裤腿卷上去,中午在出租屋里磕到的地方已经乌紫了,一大片的在祁漾白色的腿上异常显眼。   谢忱言坐在监控前,看着祁漾腿上那抓眼的乌紫。   餐厅老板今天并没有说过祁漾在餐厅里有摔跤什么的。   这样一个特别地方的乌紫,是怎么出现的呢?   谢忱言目光如炬地盯着祁漾的双腿,心里一时间泛起许多猜测。   不怪他多疑,也不怪他没安全感。   实在是祁漾完全没有给过他安全感。   他看着祁漾从床上下来,在房间里四处寻找,最后拿出了一块手表。   祁漾戴在了手上,看似是试一试,可是戴上以后,祁漾却没有欣赏,反而直接关了灯睡了。   第二天早上祁漾是带着手表出门的,谢忱言守在监控旁,等五点多祁漾回来的时候,手上那块表果然又不见了。   谢忱言坐在电脑面前,失神地盯着屏幕上祁漾小小的身影。   最近这阵子祁漾似乎长了一点肉,人看着也精神了很多。每天两点一线地去上班,高高兴兴地离开,快快乐乐地回来。   祁漾一点也没有因为他不在而变得不高兴。   相反,没有他的日子,祁漾过得很自在。   最近气温日渐攀升,祁漾已经换下来了那些厚重的毛衣,身上穿着宽松的圆领卫衣,端着水杯仰头喝水的时候,衣袖滑落下去,露出他手腕上那只玉镯。   谢忱言放大了看,玉镯上面有一点磕碰的痕迹,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冰块上骤然被摔出来一个洞。   摔了?还是不小心在哪里磕着了?   谢忱言摸到旁边的烟盒,在漆黑的房间里长久地陷入沉默,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目光长久地落在坐在沙发上的祁漾身上,一直没有点燃一根烟。   祁漾是在洗澡的时候才注意到玉镯上那点小瑕疵,他思考了很久自己究竟在哪里撞到的。   今天去到餐厅以后就把玉镯取下来放在柜子里面,也没有磕磕碰碰的机会。   他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昨天在程枕那里摔的拿一下,就是这只手,在茶几上撞到了。   站在热水下,祁漾用流动着的水清洗了玉镯,瑕疵很明显,但其实一般人也注意不到这个。   就连他自己都只过了一天才发现。   谢忱言也不一定会发现,而且就算发现了,他也能说自己是不小心磕到的。   洗完澡,祁漾擦着头发走出去,身上穿着一件谢忱言买的不合身的睡衣,时不时弯腰就会不小心露出点什么,他经常看见谢忱言一本正经地坐在他面前趁着他弯腰的时候偷吃。   陈森在外面敲门,祁漾开门之前还紧张一会儿,怕谢忱言今天突然回来了。   “陈叔?我还以为今天不喝了呢。”   看见门外是陈森,祁漾松一口气。   陈森端着一杯热牛奶,这是最近才突然进行的活动,祁漾每晚睡觉前,都被安排喝这么一杯奶。   不过今天晚了一点。   他拿过来,一口闷了。   他也不讨厌喝牛奶,而且每天晚上喝了牛奶以后他都6能睡得很好,一觉睡到天亮,中间不会因为其它的事情惊醒。   就是这种行为让他总有种自己还是小孩子需要长身体的感觉。   陈森看着他喝完,关上门出去了。   那杯才喝完的牛奶,壁上还挂着一些来不及融化的粉末。谢忱言今天通知得太迟,他来不及准备得太充分,这个时候谢忱言已经快到了。   好在白色的牛奶混着白色的药粉也不太能看出来。   祁漾吹干头后又玩了一会儿,靠在床上随意地把玩手腕上的玉镯。   没多久,他被突如其来的困意席卷,连灯都没来得及关就倒下了。   同一时间,谢忱言风尘仆仆地推开门。这两天有点倒春寒,他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阵寒意。   祁漾安稳地躺在床上,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吃了药。   谢忱言把他抱起来,手指艰难地挤在下面。   不像是和别人做过的样子。   他抓着祁漾的手对着灯光仔细看,玉镯从他瘦弱的手腕上一路滑倒手肘处,上面那一点碰撞的瑕疵很显眼。   谢忱言放出蛰伏已久的东西,让软弱无力的祁漾面对面坐在自己怀里,抓着他的腰让他起伏,摸着他薄薄的肚子感受自己的形状。   后来又压着祁漾啃咬他的嘴唇,一只到尝到铁锈的味道才肯罢休。   一直到后半夜,谢忱言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祁漾第二天罕见的要迟到了,他从梦中惊醒,天光大亮,风吹得窗纱轻轻飘动。外面很安静,偶尔有鸟叫声,一片祥和的样子。   但是,祁漾不平静地冲下楼,飞速吃完早餐,急急忙忙地开着电瓶车出门。   一直到在餐厅的电梯上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有些肿胀的嘴唇和酸痛的腰。   他怀疑是自己睡姿不太对,嘴很痛,可能是喝水喝少了。   电梯停在三楼,门开的一瞬间,他手腕上那只玉镯毫无预兆地就断了,掉在地上,碎成了四段。   祁漾吓了一跳,也来不及细想,上班马上要迟到,他只能马马虎虎地把玉镯的尸体捡起来塞进口袋里。   慌慌张张地冲进更衣室,发现大寸头不知道怎么把他的柜子打开了,周围站了不少人,连老板也在。   看见祁漾进来,他们纷纷转过头来。   “来得正好。”大寸头说,“我丢了一样东西,其他人的柜子都检查了,只有你的没查。你又迟迟不来,我着急用,只能先冒昧打开了。”   大寸头人比较高大,弯着腰低头朝着祁漾的柜子伸手。   祁漾心一跳,柜子里还装着那张银行卡和手机:“不许动!”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大寸头一把就把他柜子的东西都扯了出来。   工作服被扔在地上。   最中间的,是祁漾买的那部黑色的手机。 第16章   祁漾一瞬间慌了神,跳进人群把地上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抱在怀里,慌乱间手机还是从手臂之间滑了出去。   慌张和无措霎那间涌上他的心间,迷茫地在房间里四处张望。   更衣室没有监控。   祁漾把手机捡起来,指尖还在发着抖,周围的每个人都看戏一般围着他,仿佛生怕错过他脸上每个心虚的表情。   大寸头把柜子里所有物品都拿了出来,地上凌乱地洒着祁漾的东西。   水杯、围巾、还有一张银行卡。   祁漾还没有从紧张中缓过神来,整个人处在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中,此时此刻,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敏感。   随后他就看见了四周的人怪异的眼神。   “看完了吗?”他问,“我没有拿你的东西,也不屑拿你的东西。”   老板今天不来,谢忱言只和老板有过联系,如果老板不来的话,他们私下处理好了,不会闹到老板那里去的话,谢忱言大概也不会知道。   祁漾看着大寸头,狠狠把心头的怒气压下去,把手里抱着的那些东西一下子全塞进柜子里面,然后弯腰把地上那些东西也捡起来。   “你丢了东西心里着急我能理解。”祁漾拿着钥匙把柜门锁上,歪头对大寸头说,“大家都是一起共事的同事,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既然没在我这里找到什么东西都话,这件事就这么翻篇吧。”   大寸头呆呆地盯着他,身后有人拉了他一把,他扭过头,叫着其他人出去了。   人都走完以后,祁漾抖着腿跌坐在地上。   都说玉能替人挡灾,今天手上这个玉镯坏了还真替他挡灾了。   事情发生得太巧,偏偏是今天大寸头来闹事。但凡今天闹得再大一点,或者是今天老板今天恰好在,这件事可能都会闹到谢忱言那里去了。   到时候就不是低头服软这么简单了。   他缓缓移动到门口,将门关上,把柜子里的银行卡和手机拿出来。   东西不能再放在这里了。   于是中午,他带着它们去找了程枕。   程枕又偿还了一笔债务,这几天确实消停了下来,连续几天都在租的那套房子里做好饭菜等祁漾去找他。   当祁漾把那张银行卡交给他的时候,他放下手里的碗筷,眉眼间涌上几分按捺不住的笑意:“这是什么意思?”   “这卡里是我这两次叫大哥转的几万块,本来留着我们离开以后用的。”祁漾说,“但是今天在餐厅里发生了点事,只能放在你这里保管了。”   程枕目光炯炯地看看银行卡再看看祁漾,从他这句话里品出来点意思。   为什么会自己再单独转几万块钱出去呢?   无非就是对他不放心。   程枕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那张薄薄的卡,对祁漾这种行为有点不爽,好像自己被背叛了一般。   因为祁漾之前很听他的话的,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以前从来都是祁漾身上有多少就拿多少给他。   他就说,祁漾跟了谢忱言这种人,怎么会不变心。谢忱言家世样貌样样都拿得出手。   他呢,虽然外貌并不丑陋,也算得上出众,可是气质上被谢忱言压了一大头。要家世没家世,要能力没能力,就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祁漾嘴上说着爱他,心里可能早就住了谢忱言了。   说什么要自己带他离开,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   两个人吃了一顿各怀心思的午饭,祁漾以为自己都表忠心到这种程度了,程枕一定会带着他离开。   吃完饭以后,他承担了洗碗的任务,穿着围裙脱掉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薄体恤。故意踮着脚把碗放在很高的碗柜里。   程枕站在他身后,看见他细瘦的腰,有时候动作汹涌一点,能从他薄薄的肚子上摸出自己的形状。   “后天晚上,能过来吗?”   祁漾听见程枕的声音,转过身,看见他已经起立的地方。   他冲干净手,扑进程枕怀里:“我试一试。”   他在程枕耳朵边亲了一口:“我会做好准备的。”   程枕半眯着眼,小腹翻滚着□□。也不是真的有多爱,但是祁漾这种勾人的玩意儿,逃跑之前能睡一下也是占到了便宜。   许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过称心如意,程枕好了伤疤忘了疼,对谢忱言的那种恐惧也消失不见。   反正自己离开之后承受谢忱言怒火的是祁漾。   两个人在客厅里抱了一会儿,程枕的手从始至终没有落在祁漾身上。   最后又走到了卧室,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而且中午这么短的时间也做不成什么事。   祁漾跪在地上把程枕裤子的拉链拉下来的时候,客厅里手机的闹钟响了。   程枕拉着祁漾的手不想让他走,祁漾犹豫了很久还是站起来。   不能不去上班,哪怕是迟到一会儿都可能会引起谢忱言的怀疑。   看着程枕蛰伏而出的东西,祁漾说:“后天晚上我会准备好的,我今天必须去上班了,不然谢忱言会怀疑。”   程枕倒在床上没说话,祁漾走出去关了闹钟,把客厅收拾好,依依不舍地走了。   进了电梯,他无力地靠在电梯上,目光落在自己下/身。   他对程枕也没有反应……   在刚才那种叫人眼红心跳的情况下,他都没什么反应。   怎么了呢?   .   谢忱言是在中午接到老板的电话的,他开了一上午的会,眉眼间都是遮挡不住的疲惫,午饭也不想吃,坐在电脑旁看昨晚房间里的监控。   监控里祁漾躺在床上,像一个玩偶任他折腾,背后祁漾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有着他故意弄出来的痕迹。   这种时候才最听话,虽然也没有反应,但是很配合他。   他看着祁漾赤裸的身体,接通了老板的电话。   “手机和银行卡吗?”   谢忱言笑着反问,冷若寒霜的脸上突然绽开一点温柔的笑,叫人猜测不透。   “已经被他拿走了。”老板说。   谢忱言移动手指反复在进度条上拖动,屏幕上祁漾坐在他身上,肚子上刻印出他的形状。   嘴唇被他咬得充血,在惨白的脸上增添了点颜色。   点击了暂停,谢忱言起身站到落地窗前。   他这些年争权夺利,一步一步把谢氏重新扶持起来,最忙碌的时候日日夜夜都不敢闭眼休息。   但是这么多年,唯一让他觉得累和棘手的事情,依旧还是祁漾。   楼下车来车往,人潮不息,谁都不是祁漾,谢忱言看谁又都是祁漾。   他闭上眼,还是拨打了那个已经终止联系很久的电话。   .   祁漾今天难得的踩点回家,主要是有点心虚,因此一下班就急急忙忙地骑着电瓶车回来了。   陈森给他打开门,凑在他耳朵边说了一句:“少爷回来了。”   “啊……”祁漾顿时有点手足无措,紧张地拉着裤腿,手心有点出汗,“啊,他回来了吗?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他说着,脚步僵硬地往里面走:“好久没见他了。”   推开别墅的大门,祁漾换了鞋走进去,脑海里一片混乱。   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呢?   为什么?   是发现他在餐厅藏手机的事了,还是发现他卖他送表了,还是发现他跟程枕联系的事情了?   好紧张。   祁漾晕头转向,转身又准备往外面走,谢忱言突然走过来叫住他:“怎么不进来?”   祁漾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进去,笑眯眯地问他怎么回来了。   “不想我回来啊?”谢忱言拉过他的手,把他抱在大腿上坐着,“想我没有?”   祁漾低着头说违心的话:“想了。”   其实根本没有,谢忱言不在的时候他过得可太自在了。   “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我确实不应该逼迫你接受什么,那套房子你不想要,我也不应该为这件事而和你冷战。”   谢忱言捏着祁漾的手,温柔的话语一字一句地跳跃进祁漾的耳朵里,活脱脱一个好丈夫的模样。   祁漾抬头看着他,没有从他脸上察觉到任何异样的情绪。   没发现吗?   没发现吧。今天老板都不在,而且他都忍气吞声让这件事没有闹得很大。   他于是多了几分勇气,抱着谢忱言的脖子撒娇,让谢忱言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地方去:“没关系的。”   谢忱言抱着他,低下头去吻他的脖子,头在他下巴上轻轻撞了撞,祁漾就顺从的仰头张开嘴,谢忱言因此能轻而易举地撬开他的嘴长驱直入。   “镯子呢?”半晌,谢忱言摸到了他的手,那里光溜溜的,他一只手合拢,可以把祁漾的手腕捏得很紧。   祁漾被他亲得有点喘不过气,浑身都有点发软,抓着他的领带借着力站起来,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口袋,里面装着碎掉的玉镯:“今天早上突然碎了。”   “没事。”谢忱言喘着气把他拉下来,手扣在他的后脑勺,“再买一个。”   外面天都还没有黑,房间里亮堂堂的,祁漾心里骂着谢忱言白日宣淫,一边又被谢忱言狠狠按在沙发里。   过了很久,祁漾身上汗涔涔的,谢忱言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身上。桌上谢忱言的手机突然剧烈得震动起来,有人一直在发消息。   祁漾好奇地扭头去看,谢忱言用力按了他一下,他难以忍受这种深度,哭着趴在谢忱言肩膀上咬他的肩膀。   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没看清什么,只看清楚字体最大颜色最深的备注——   小三。 第17章   小三。   什么小三啊。   祁漾在床上起伏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问题。   谢忱言找了其他的人吗?   这也太好了。   但是谢忱言为什么要给别人备注小三啊,好不礼貌。果然谢忱言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无耻的小人。   对情人也这么绝情,就像当初对自己也很绝情一样。   谢忱言神清气爽地站在床边,一只腿屈在床上,俯下身问祁漾:“在想什么?”   祁漾从十几分钟之前就开始这样出神了,呆呆愣愣地看着头顶的灯。谢忱言一只手盖在他脸上,手心感受到他睫毛的颤动。   “没什么。”   祁漾说,撑着手坐起来,像小孩子讨要一个抱抱一样:“要洗澡。”   谢忱言把他抱起来,一只手挑开他额头前湿润的头发,摸到他的大腿上滑溜溜的一片。   那是他留下的东西,也是从只有他能触碰到的地方流出来的东西。   浴室里,热水浇灌之下,水汽蒸腾,祁漾脸上看着又白又润,张着嘴一副很欲的模样。   谢忱言看着他被困意席卷,舍不得把他从睡意中叫醒,快速清洗之后,抱着熟睡的祁漾上了床。   房间的灯光全部关闭了,漆黑一片。祁漾呼吸很轻,睡在谢忱言旁边很安静。   谢忱言拿着手机,在手机微弱的灯光下看了祁漾很久,低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终于打开了被他冷落了几个小时的手机。   来自小三联系人发了很多消息来。   谢忱言从下往上一条一条看过去,对方一直在表衷心和自证。   但是这种机遇自证清白的情况反而更让谢忱言觉得可疑。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终于滑到了第一条消息处。   小三:【祁漾说,后天晚上会准备好来找我。】   谢忱言危险地眯着眼,眼睛里闪过怒火,周身却一片平静。   谢忱言的手指轻轻敲击:【程枕,你们偷偷联系上这段时间,做过吗?】   程枕似乎就在等着他回消息,一点也没有缓冲的时间就给了回复。   【没有,我哪敢。】   谢忱言在黑暗里坐了很长时间,指尖泛起一股痒意,让他这个时候非常想抽烟。   【后天晚上,是你们谁提出来的?】   谢忱言问。   程枕那边删删减减很久:【祁漾提出的。】   谢忱言不回消息了,翻身轻手轻脚下了床,推开阳台的门,拿着烟和打火机出去了。   一根烟夹在手里,谢忱言一口都没抽,看着它一点一点燃尽。   程枕还在回消息:【我回绝他了。】   谢忱言说:【回绝干什么?后天晚上,你一定要在啊。】   程枕此时正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想偷吃一口是真,但保命更重要。   下午出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身后多了很多偷窥者。程枕承认自己很笨拙,但是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也根本忽略不掉。   他连东西也顾不得买了,回到出租屋内收拾东西就定了一张机票。   但是临走前,他却还想再讨要点什么。   谢忱言能因为他把祁漾带回来而给他一千多万,也能因为他举报祁漾想要出/轨的心思而奖赏他吧。   或者说,只要他把祁漾献给谢忱言,谢忱言都会给他报酬的,就像上一次。   .   祁漾能回到谢忱言身边,是程枕一手策划的。   当谢忱言身边的人找过来的时候,程枕当即就表明了衷心,愿意把祁漾送回到他的身边。   但是谢忱言却说不可以,他要程枕陪着他演戏。   祁漾对程枕的依赖性太大,他让程枕亲手把祁漾送回到他身边,还要让祁漾记恨程枕。   祁漾能依赖的,必须只有谢忱言。   于是程枕哄骗着祁漾回到了如今这座为他量身打造的金丝笼,甚至在婚礼的那天早上亲手给祁漾下了药,让祁漾能够任由谢忱言摆布,也让祁漾和谢忱言的婚礼得以顺利进行。   一切结束后,他带着谢忱言给的一千多万远走高飞。   他愧对祁漾对自己都信任,又惊喜祁漾带给他的这么大的价值。   程枕也思考过自己爱不爱祁漾这个问题的,答案肯定是爱的。   但是如果能用祁漾换很多钱的话,程枕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把祁漾当作物品贩卖出去。   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程枕删除了祁漾的所有联系方式。这次去的目的地是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需要辗转换乘几次交通工具。   屏幕上有谢忱言刚刚给他转来的一大笔钱,他带着这笔钱可以在那个偏远落后的小县城里生活得很好。   耳边响起剧烈的刹车声,程枕手机没拿稳飞了出去,正抬头准备发火。   一抬眼发现自己乘坐的这辆车已经被几辆车包围了起来。   .   祁漾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别墅里很安静,早上也没有人叫他起床。   他急急忙忙地套上衣服胡乱洗漱完飞奔下楼,推开别墅的大门,看见谢忱言和陈森正在院子里说着什么,一看见他,二人就停止了交流。   “急急忙忙地干什么?”谢忱言转过身,祁漾看见他手里夹着一根烟,等他靠近了祁漾嗅到他身上浓郁的香烟味。   陈森微笑着对他点头,默不作声地转过身浇花。   祁漾躲开了谢忱言的触碰,触及到他不高兴的目光之后才说:“你身上好臭。”   “今天早上怎么没有人叫我,我的闹钟也被人关掉了。”   谢忱言无所谓道:“我关的呀,你昨晚那么累,今天不要去上班了。”   祁漾愤愤地捏起拳头:“为什么问我?我要上班的呀!”   谢忱言突然用晦涩不明的目光看着他:“这么喜欢上班吗?”   他墨黑幽深的瞳孔隐藏了太多情绪,祁漾根本读不懂,只知道自己如果跟他争辩的话是没有胜算的。   于是祁漾败下阵来:“没有,我只是想多领一点工资。”   谢忱言也闻到了自己身上浓郁的香烟味,就没有再伸手去拉祁漾:“昨天那么累,今天就不去上班了。餐厅里给你多少,我补给你。”   还是没忍住。   谢忱言还是走了过去,抱住祁漾的胳膊摇晃:“我也好累,工作好累,明天还要出差,又得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你今天陪我一天嘛!”   谢忱言是一个很爱撒娇的人,虽然他的外表和性格实在是难以和撒娇联系起来。   但祁漾不会否认的是,谢忱言确实很爱撒娇。   他见过谢忱言很多不同的样子,那都是谢忱言唯一只会在他面前展示的样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谢忱言说他明天要出差。   时间太过凑巧,因此祁漾急切地想抓住这次机会献殷勤,让谢忱言不要因为什么地方不开心而导致明天不想出差了。   他抓住谢忱言的手,像十八岁那年同意要和谢忱言在一起时一样郑重:“好吧。”   于是谁也没去上班,两个人腻腻歪歪地在房间里厮混了一天。   吃过晚饭,谢忱言把晕碳的祁漾拉起来塞进车里出了门,在市区兜兜转转几次后,谢忱言把车停在了祁漾十分熟悉的一个小区门前。   “停这里干什么?”他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很紧张,拉着谢忱言的衣角佯装镇定地问。   谢忱言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偏头看他一眼,顺手把他的安全带也解了。   他指着马路对面的一家大型超市说:“逛超市吧,我好久没逛过这种超市了。”   上一次逛这种超市还是四年前,和祁漾一起。他这种身份当然不需要自己逛超市,家里需要什么都是别人精挑细选送过来的。   来这种地方,是因为祁漾喜欢。   祁漾侧过头瞟一眼旁边熟悉的小区名,推开车门下车,挡住谢忱言探究的目光,挽着他的手催促他过马路:“那我们快过去吧,绿灯要结束了。”   在超市里逛了一圈,祁漾由于太过慌张什么也没看上,谢忱言却不要脸地在收银处买了一大堆避孕套。   祁漾羞得脸红,躲得远远的,等谢忱言提着东西出来以后才问:“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别墅里不是还有吗?”   谢忱言手里提着一小口袋,意味不明地将目光扫过了身上:“用啊,反正要用的时候很多。”   祁漾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精神高度紧绷也不忘记回去的时候还侧身挡住谢忱言的视线。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担心,以为今晚应该免不了一顿欺负。想的也是随便好了,只要明天能把谢忱言安安心心地送走,今晚多付出点也可以。   但是谢忱言回去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他破天荒地没有叫陈森帮他收拾出差的行李,反而自己推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进了衣帽间。   就连祁漾提出想要帮忙的请求也被拒绝了,他被关在门外,听见里面时不时传出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   谢忱言拿回来的那一袋避孕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祁漾坐在床边,过了快一个小时,谢忱言推着箱子出来,祁漾又听见了很明显的铃铛声。   “困了?”谢忱言收拾得头上出了一点汗,眼睛有点发红,很疲惫的样子,“先睡吧。”   祁漾问:“不做吗?”   不做的话他总有点不安心,难道谢忱言要把他一起带去出差?   谢忱言晦涩不明的目光落在地上身上,祁漾看见他凸出的喉结滚动,听见他说:“要,但是今天太晚了。”   “先睡吧,有的是机会。” 第18章   祁漾醒得很早。   他说不出来自己是激动还是过于兴奋,反正在早上七点多的时候他就醒了过来。   谢忱言还在旁边睡着,祁漾难得会比他醒得早,很轻的下了床去洗漱,再出来的时候发现谢忱言已经醒了。   “去哪儿了?”   谢忱言坐在床上,偏着头问他。   祁漾:“睡不着,洗漱去了。”   谢忱言也从床上起来,他身材修长,睡衣在他身上穿着都多了几分韵味,隐隐露出里面的腹肌。   他走到祁漾面前,揉了他头一把:“那一会儿送我。”   祁漾眼角跳动了一下,手心痒痒的,难捱了一个晚上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昨晚没做,他一直担忧谢忱言会把他一并带走。   他低下头偷笑,跟在谢忱言身后:“好呀!”   谢忱言走进了洗手间,洗涑台上有一面镜子。他幽深的目光落在上面,看见祁漾喜悦的目光。   水龙头放着冷水,谢忱言伸手在冷水下淋着,心里越发冰凉。   吃过早饭,谢忱言把祁漾叫了上来,神秘地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颗硕大的蓝宝石,上面有花纹,谢忱言说这是请设计师专门设计的。   “本来早就该拿给你了,但是工期太长,一直等到现在才拿到。”   谢忱言把宝石拿出来放进祁漾手里,祁漾的手心粉红,蓝色啊宝石在他手心显得更漂亮:“很贵吧,我不要。”   谢忱言抓着他的肩膀把他贴在墙上亲吻:“送给你,你就接着。用也好,看也罢,随便你处置。你要是觉得不喜欢,拿去卖了也没关系。”   他宽大的手掌盖在祁漾手上,推着祁漾的手指合拢,把那颗宝石捏在祁漾手心里。   .   祁漾热情地帮谢忱言推着箱子去车库,陈森给他开了院子的大门,他站在路边一直等谢忱言的车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去。   还没有到他上班的时间,他回到房间里面收拾东西,看见床边那一颗蓝宝石。   拿着端详了许久,祁漾用手指感受着上面的纹路,在手机闹钟响起来的时候把它捏在手里出了门。   .   上班索然无味,祁漾从出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的见面。   中午下班的时候,他反复在餐厅里进进出出,那个宝石放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最后他还是转身回到餐厅里去打了一份员工餐。   五点,他准时下班。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程枕那里,而是用身上仅有的钱去买了东西。   在商店里,他羞涩地低下头,让人递来的好奇的目光让他感到害羞,付了钱拿着避孕套就钻进人流里。   程枕不会买这种东西,祁漾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年,东西都是他自己准备的。   时间还太早,祁漾很想现在就过去,但是程枕这个时候都不在,程枕这段时间似乎找到了一份工作,晚上很晚才在家里。   他转身去菜市场逛街一圈,买了一些菜,打算回去做好晚饭等程枕。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微暗了,祁漾提着东西闷着头往小区走。   到了出租屋里,他把买的东西放在厨房,把避孕套放在程枕的卧室里,然后转身进了浴室。   他洗了很长的时间,热水把他整个人都浇灌得暖和起来,心情澎湃地期待着晚上的事情。   别墅回不回去暂且不论,就算谢忱言到时候会质问,他也可以用一些理由搪塞过去,反正谢忱言似乎并不会很深究这些问题。   而且,万一程枕明天就带他走呢?毕竟程枕都同意跟他上床了。   祁漾关闭了热水,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仰起头,被水浇湿了的头发被撩在了后面,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才洗完澡,他的皮肤都仿佛被水滋润得娇嫩,白润的脸上浮现着点点粉红。   用浴巾擦干水,祁漾开始一件一件穿衣服,把裤子提上来的瞬间,浴室的灯突然熄灭了。   祁漾大着胆子推门出去,房间里还有一些光,是从对面楼层别人家里投射出来的。   祁漾赤着脚走进了客厅,借着别人家的灯光,看见了客厅里昏暗的情景。   黑暗中,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程枕?”   祁漾问。   沙发上的人没有动,祁漾又走进了一点,觉得这个背影似乎有点熟悉,熟悉到他心里有点不安。   他撑着墙站稳:“老公?”   沙发上的人突然笑了,房间里的灯亮起来,祁漾听见这道熟悉的嗓音,被刺眼的灯光刺激得低下头。   不是程枕,是谢忱言。   一个本该在出差的人,此时此刻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算什么?   捉奸现场吗?   祁漾庆幸自己是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的,逃跑的时候不至于太过狼狈。   虽然没有穿鞋,他还是脚下生风一般往门口跑。   谢忱言却一点也不着急,根本不在意地稳如泰山的坐着,祁漾推开门的时候,他仅仅是起身客拉上了客厅的窗帘。   沙发后是今天早上祁漾帮他提上车的行李箱,这时候正打开摊开在地上。一面是密密麻麻的避孕套,一面是各种各样不堪入目的道具。   拉好窗帘,谢忱言走到刚才祁漾站过的地方。地上有祁漾的脚印,一滩小小的水。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抽了一支烟,随后拿着一双崭新的拖鞋出了门。   .   祁漾是夺门而出的,电梯此刻停在二十一楼,他根本等不及电梯再下来,转身跑到了另一边的防火门处,用力推开钻了进去。   这边楼梯平时没什么人,小区的管理也不是特别好,加上年头有些久了,有些楼层的灯都坏了,阴暗暗一片,根本看不清脚下有什么东西。   祁漾赤着脚狂奔,脚下踩了许多不知名的东西,梗地他脚掌生疼。   因为太过黑暗,根本看不清路,他重重地摔了下去,撑起身子发现自己已经从楼梯中间摔到了下面的平台上,身上哪里都痛,尤其是膝盖和手肘,像被火烧了一般。   祁漾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从身上流出来,可是他根本来不及因为这点伤而停下来休息。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在谢忱言眼里他是浪荡的人,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和程枕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他从始至终也没有说过要和谢忱言好好在一起,十八岁那年没有人问他是不是自愿和谢忱言在一起的,二十四了依旧没有人问他是否是自愿。   他不愿意和谢忱言在一起,他心甘情愿被谢忱言抛弃,但是又被谢忱言牢牢攥在手心里。   他无论如何也要走,就算是头破血流。   哪怕是死在外面也好。   想到这些年的处境,祁漾控制不住地哭起来,疼痛、委屈、恐惧和慌张笼罩着他,让他的步伐看起来有点慌乱。   终于走到了一口,祁漾身上摔出来了深深浅浅的伤口,额头上也撞出来一个口子,骇人地流着血。   路人从他身边经过,诧异地停下脚步看他,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祁漾用污浊的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泪水和血液被他涂开在脸上,来不及喘气,他咬着牙跑出了小区,跳上路边正在等红灯的出租车。   司机吓了一大跳,问他:“去医院吗?”   祁漾头痛欲裂,一只手捂着额头上的伤口,一边扭头看向车窗外,高度敏感的情绪让他觉得外面的许多人都在盯着自己。   他抓着车门:“去郊区,越偏僻越好。”   司机看着车窗外走过来几个身高体壮的大汉:“怎……怎么了?我不敢。”   祁漾情绪崩溃地大喊起来:“走啊!我给你钱,一大笔钱!”   司机抓着方向盘,被他吼得吓了一跳。任谁看了这种情况都会犹豫,而且祁漾还是被一群人追着出来的,头破血流的。   “要不我帮你报警吧,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事了?”司机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敢惹事的啊!”   祁漾看见谢忱言已经从后面走出来了,他神色无常,脸上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   “祁漾,你想把事情闹得更大的话,你就跑。”   谢忱言走到了路边来,祁漾坐着都在发抖,牙齿剧烈地撞击着,推开另一侧的车门跳了下去,在车流中穿梭。   谢忱言面无表情地看着祁漾跑了,他拿了厚厚一叠钱出来从车窗里递给司机:“后座沾上血了,这钱你拿去洗车吧。”   司机看着车窗外这个看着没什么脾气的男人,哆嗦着手把钱拿过来:“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多大的事情能闹到这种地步。”   谢忱言微微一笑:“他出/轨呢,您说,我做得过分吗?”   司机拿着钱的手一僵,看着谢忱言转身离开。   .   祁漾跑到了一个死胡同,虽然这一片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是钻进这个死胡同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慌了神。   因为这里之前是通的。   他一瞬间就把谢忱言这几日的反常联系了起来,什么出差,什么善解人意,不过是布好了局等他钻进来而已。   他瘸着腿转身,谢忱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他身后,看似风度翩翩地问:“摔得好严重呢。”   “要不要我抱你回去看医生?”   “你这个,出/轨的……”   谢忱言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飘在祁漾耳朵里。   “荡//夫。” 第19章   夜里起了点风,吹得人身上凉凉的,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雨。   谢忱言还拿着那双拖鞋,目光如炬地看向祁漾:“要自己走过来吗?”   他已经处在了失去理智的边缘,情绪过于失控,时常紧绷着的那根弦也在祁漾进浴室洗漱之后断掉。   什么理智清醒他也不想要了。   要想真正掌管住祁漾这种人的话,宠溺是没有办法的。祁漾从小到大就只适合用蛮力的方式对待。   就像小时候祁漾过于顽固和执拗,而谢忱言只需要联合身边的人惩罚他,当地下室那扇厚重的门打开时,从谢忱言身后投射出一点光,祁漾就以为那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而谢忱言只需要用一个简单的拥抱就换来了一只听话温顺的小狗。   即使祁漾已经成长为一个成年人,依旧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治理他。   谢忱言自知有错在先,因此愿意做一个温柔的好丈夫对祁漾好,他没什么别的愿望。   祁漾不爱他也罢,恨他也罢,只要他们两个能好好在一起。   感情是能培养的,先拥有祁漾的身体,再慢慢等待,拥有他的爱。   但是祁漾想出/轨。   谢忱言接受不了。   谢忱言脑海里一团乱麻,脑海里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阴暗想法,他正在平静思绪,将这些阴暗潮湿的想法整理清楚。   然后一样一样付诸实践。   他要一个乖巧听话的祁漾。   祁漾站着不动,身心都太过疲惫,身上的伤口也被撕扯着一般,翻涌着剧烈的疼痛感。   两个人僵持了很久,祁漾无路可逃,谢忱言也给足了他思考的时间,很长时间没有往前走。   天空开始飘着小雨,祁漾的头发被淋湿了搭在额头上,被雨浇灌了的伤口有血液混着雨水流下来。   祁漾站在谢忱言对面,被从天而降冰凉的雨水冻得发抖。   谢忱言看着他瑟缩的模样,脱下身上的外套走过去,用衣服把他包裹起来:“跟我回去,我还能听你狡辩。”   祁漾剧烈地挣扎起来,用拳头狠狠地砸谢忱言的后背,张开嘴狠狠咬在他肩膀上。   巷子外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车,陈森撑着伞站在外面,看他们过来了就帮他们打开车门。   谢忱言弯腰把挣扎的祁漾放进去,陈森一低眼看见他肩膀上被红色的血渗透了的衬衫:“要不要先包扎?”   谢忱言按着祁漾的肩膀把他推了进去,自己也跟着坐上车,关上门说:“不用,先处理他。”   司机对后座的一切罔若未闻,陈森则竖起耳朵一直听祁漾在后面发出很大的动作。   “羊羊,不管怎么样,出/轨都是不道德的。”   “事情还没有到达那种无法收场的地步,你给少爷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何必要闹到这种无法收场的地步。”   陈森有点于心不忍,看着祁漾惨白的脸色和浑身是伤的身体,开口劝说道。   祁漾却抱着头贴在车门上:“我没有出/轨,我和程枕在一起三年,我们谁也没有要说分手。要说没有道德的话,谢忱言这个无耻的小三见不得光吧!”   “还是一个根本不受待见的小三。”   谢忱言胸口起伏着,一只手扯着他胸前的衣服把他扯到怀里,另一只手高高的举起来。   宽大的手掌挡在祁漾眼前,让他看不见一点光。他抖着肩膀想躲避,谢忱言的手是却一直没有落下来,半晌只是吩咐道:“开快点。”   车停在小区车库里,祁漾死死抓着车门不肯松手。谢忱言先下了车,他就打算从另一边跳下去,谢忱言像鬼一样迅速飘了过来一脚把这边的这扇车门踢得打不开了。   祁漾坐在座椅上,谢忱言又回到打开那扇门前:“下车!”   他的声音很大,停车场的灯几乎都被叫亮,祁漾浑身一抖,根本丧失了移动的力气。   谢忱言的耐心完全告罄,他没有精力和祁漾在这个昏暗的停车场玩什么僵持的戏码,惩罚应该尽快落到祁漾的身上。   说他是小三?   他是吗?   说自己没跟程枕分手,那他呢?他和祁漾也没有说过分手。   要说小三,程枕这个卑鄙的小人趁虚而入才是那个无耻的小三。   谢忱言眼睛发红,有一种发狂的形态,伸手把祁漾从车里扯了下来。祁漾吓得浑身发软,腿上根本没有力气,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我痛。”   祁漾扯着谢忱言的裤脚,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应该服软。可是谢忱言这一次却没有上前哄他,反而拖着疲软的他一路进了电梯,然后拖着他打开了那扇出租屋的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谢忱言两个人了。   餐桌上放了两杯水,透明无色的水看着没有一点异样,谢忱言把倒在地上的祁漾抓起来拖到餐桌上。   “两杯水,一杯放了药,一杯没放药,你先选一杯,老公喝剩下那一杯。你喝哪一杯呢?”   祁漾蜷着腿半跪在地上,谢忱言也没有抱他起来的打算,掐着他的肩膀让他平视桌上这两杯看着没有差别的水。   “不想选?”   祁漾哆嗦着嘴唇求饶,嗓子因为刚才的一些吼叫行为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半天也没有选择。   谢忱言对他那些可笑至极又可有可无的解释充耳不闻。这种话祁漾随口就能来,他一点也不会相信。   他只是抓着祁漾的手指,指向了左边的那一杯:“那老公给你选,就这杯吧。”   祁漾瞳孔一震,捂着嘴咬紧牙。谢忱言似笑非笑地嘲笑他这愚蠢的行为,一根手指撬开他的牙关,杯壁抵在他嘴唇上,掐着他的下巴让他合不拢嘴。   一杯水尽数被喂进了祁漾嘴里,尽管有一些被洒了出来从祁漾的嘴角流到了他漂亮的脖子上,谢忱言也跪下/身,伸出舌头一点点都舔了。   做完这些,他一只手搭在祁漾后背,笑着凑到祁漾耳边:“骗你的,其实两杯水都放了药。但是老公不骗你,宝宝,我现在也喝。”   祁漾伸手拉住他的手,绝望的眼神里透露出哀求,一边流泪一边摇头,泪水像一颗明亮的钻石滑过他的眼角。   谢忱言伸出手指帮他擦了:“哭什么?我言而有信你也哭,不像你,总是骗人。”   在祁漾用力晃动他衣摆的哀求中,谢忱言仰头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跪在地上用手指在祁漾的下巴上轻点,给了一个接吻的暗示。   随即就按着祁漾的后脑勺又渡给他一口。   做完这一切,谢忱言起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点了一支烟,等烟抽完以后,站起来慢条斯理地开始拖衣服。   他身上那件潮湿的白色衬衫被随意扔在地上。   目光下移,他看着祁漾同样凸起的地方,“也不是硬不了呀!”   “我说怎么在我面前总是没反应,是没喂药的原因啊?”他蹲下来,用手在祁漾那一处按了按,“那以后都喂好了。”   他起身走到沙发后面,把今天早上祁漾给他提上车的行李箱拖过来,随意打开放在地上,祁漾的目光触及到一侧许多没见过的东西害怕地往餐桌下缩。   “我真的知道错了,谢忱言,谢忱言。”   餐桌下面根本藏不住一个人,祁漾看见谢忱言在行李箱里翻找,发出各种碰撞的声音,铁的、塑料的、玻璃的……   他爬着来到谢忱言身旁,抓住谢忱言的手:“我真的错了,谢忱言,我不该说你是小三,也不该赴今晚这个约。”   “我发誓,和你在一起后,我没有和程枕发生过什么,真的真的。”   谢忱言千挑万选从里面找出一个手铐,听闻这句话又放下,在里面翻出来一条细长的鞭子:“叫错了。祁漾,你叫我什么呢?”   他鞭子解开,随手在空中挥了两下,发出刺耳的声音,祁漾惊恐地抱住谢忱言的腿:“老公,老公,我真的错了!”   他像孩提一样放声大哭,半张脸都贴在谢忱言腿上,泪水浸湿了谢忱言的裤子,他感受到祁漾温热的泪水。   “但是你刚刚说我是小三,现在为什么又要叫我老公呢?你刚才还叫程枕老公。”   “哎呀,我不明白啊,祁漾,到底谁才是你老公呢?小三究竟是谁呀,你可得说清楚,谁也不能委屈了。”   他把祁漾从身边踢开,捏着鞭子走到沙发上坐着,长腿交叠,暂时挡住了那一处凸起。   祁漾跪着爬行,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用手背在脸上胡乱地擦拭,停在谢忱言面前:“是你,老公是你。”   谢忱言咬着牙看他,舌尖被他咬破,嘴里满是血腥味。   又开始骗人了,每一次都是如此,从小到大,每一次犯错,祁漾都会不厌其烦地使用这一招。   谢忱言一眼就能看出他拙劣的表演,但是没关系,他愿意让步。   一次次容忍的下场就是这样,祁漾的胆子大得他无法想象。   他哼笑出声,嘲笑过去不肯下狠心的自己。   祁漾抖着嘴唇看他,手心放在他的膝盖上挤开他的腿,面对着眼前的一切而战栗。   胃里翻涌着恶心,委屈地眼睛全红,嘴唇抖得厉害,一边哭一边迟疑着低头:“是你,谢忱言,老公是你。”   谢忱言越看越生气,他从来没有要求祁漾给他做过这种事,他们两个,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是主动给祁漾做的人。   可是祁漾这幅模样,要吐吗?   他烦躁地扯着祁漾的头发,逼得他仰起头:“你记不记得我说过,要是再不老实,我会把你全身都写上什么?” 第20章   “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叫别人老公,我就在你身上写满荡夫这两个字,穿上衣服也遮不住。”   谢忱言愤怒的语气想起在耳边,惊雷一般炸开,祁漾抱着谢忱言的腿,毫无尊严趴在地上:“我真的错了,谢忱言谢忱言,老公,我错了。”   他撑着谢忱言的腿站起来,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让他摇摇晃晃的看着要倒,谢忱言两只手张开搭在身后的沙发上,没有要来扶着他的意向。   祁漾哭得梨花带雨,沙哑的声音和破碎的哭声叫人看了我见犹怜,抓着衣服的下摆就开始脱,两只手抓着衣服伸在半空,细瘦的腰肢白皙。   裤子也被他拉下去,笔直细长的腿出现在谢忱言面前。   谢忱言闭着眼,听见他轻声抽泣,半晌又睁开眼,借着灯光看他满是伤痕的身体。   他对祁漾有愧,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他能接受祁漾的出轨。   祁漾身上的一条条伤痕是在提醒他过去对祁漾造成的伤害,可是如今所处的这个房间又在提醒他祁漾的过错。   祁漾身体发着抖,抓着谢忱言的领带□□坐在他大腿上,两个人短暂的对视,祁漾垫着身子仰头亲他的嘴唇。   祁漾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坐这种事,他总是羞怯,在床上的时候谢忱言总是在主导,他教祁漾接吻和前戏,可是祁漾并没有学会什么。   但是他现在坐的这一切行为,不管是胆怯又害怕的亲吻挑逗,还是小心翼翼地自己开拓。   都是程枕教的。   祁漾并不是不会,他只是不愿意把这种心思花在自己身上。   他闭着眼,把祁漾从身上推了下去。   祁漾掉在冰凉的地上,站起来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哥,我真的错了。”   他无助地擦着脸上迅速跌落的泪水,事情发展到如今已经顾不得尊严这种东西了。   谢忱言从来都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而且他还做了这样大的错事,即使没有发生,也足以叫人恶心了。   “我送你的表,你都拿出来卖了换钱拿给了程枕,对吗?”   “我其实想了很久也不明白,你图他什么呢?一个赌徒给你的承诺难道比不过我真心实意的付出?”   “他对你好吗?也并没有吧。”   “那你为什么对他就那么大度对我就这么耿耿于怀呢?他能给你什么,他要是真的那么好,会背着你在外面给别人上?他要是真的这么好,又怎么舍得把你辛辛苦苦赚的钱拿去赌?”   “他出轨你都能原谅他。而我只做错了一件事,就要被你彻底地打入不可饶恕的范围,太不公平了吧祁漾。”   “祁漾我真的不明白,他到底给了你什么是我给不了的。”   谢忱言说着说着眼睛就发红,额头上的青筋鼓胀起来,眼底满是受伤的情绪。   他拿出搁置在一旁的烟起身,转身背对着祁漾,手抖得没有办法点燃一支烟,只是沉默地快速呼吸,要把身体里那些暴怒的因子都收回去一般。   祁漾突然觉得有点冷,他趴在地上,高高地抬起屁股叫谢忱言:“哥,别说了,我真的错了,哥。”   ……   事情持续到后半夜,祁漾一直哭,谢忱言也是。   谢忱言在床上向来霸道又强制,今天却多了点无力的感觉,即使今天主动的人更多的是祁漾,但只要一想到祁漾为什么这么主动就觉得很难受。   祁漾面色潮红,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在哭,嗓子发不出来一点声音了。   谢忱言下了床,披着一件外套就走了出去,过了良久走进来,把祁漾拉到床边,打开药水一点一点给祁漾包扎身上摔伤的伤口。   “谢忱言,这一次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卖了手表欠你的钱,我会努力想办法还给你。”   药水滴在伤口上有点刺痛,祁漾难受地皱眉,腿扭动着想闪开,谢忱言强劲有力的手抓着他的小腿让他动弹不得。   “程枕那天晚上就订了离开的机票,今天这件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祁漾,我可以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但我心里永远都会有芥蒂,你在我心里已经烙下了不老实的烙印,我没有办法像看一个乖巧听话的爱人一样看待你。”   祁漾的心里碎成一瓣一瓣的,微弱的啜泣声掩盖不住他心碎的声音。对程枕的一次又一次失望,对谢忱言重新建立起来的恐惧般的依赖。   他对自己这种状态感到无能为力。   祁漾听着听着又想哭:“对不起,我真的错了,能不能不要在我身上写那种字,夏天要来了,我真的没有办法见人的。”   “你可以随手派人监视我,没关系,我自愿的,因为我不老实。”   谢忱言一直没有说话,包扎完祁漾身上的伤口,他拿出来一条崭新的毛毯把祁漾包裹在里面,抱着祁漾走出了房间。   祁漾从他怀里探出头,看见跪在地上的程枕。   他顿时又泛起一股恶心。   程枕为什么在这里。   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有没有听见什么?   他心里一直在猜想这些东西,谢忱言抱着他站在程枕面前投下一片阴影,看见程枕身上的一片阴暗。   “这就是你要托付真心的人啊?”谢忱言问。   他没再停顿,单手抱着祁漾推门走了出去,低声说:“你知道你值多少吗?在他眼里就只值二十万。我当初要是没找到你,他就该把你送到别人床上去抵欠的那二十万块钱了。”   祁漾被谢忱言抱进了电梯,身体在放纵后陷入疲惫,他虚弱地趴在谢忱言身上,突然想起来程枕那段时间的反常。   程枕有一段时间经常回来得很晚,祁漾一开始也不疑有他,每天等到等到凌晨三四点。   发工资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把祁漾的工资尽数讨要过去,然后又开始消失。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个多月,有一天,程枕突然回来带他去买了一套新衣服,带他去理了发,最后带他去了一个很高档的酒店吃饭。   饭桌上有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在祁漾身侧,几次对他动手动脚,问祁漾的年龄,然后对程枕满意的点头。   他接受不了先出了门,程枕后脚跟了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藏进包里,懒懒地走过来问祁漾怎么不开心了。   祁漾当时看了他几眼,没有说话,拉着他的手回了家。   然后就是半个月以后,他被程枕送回了谢忱言身边。   祁漾无力地蜷缩在谢忱言怀里,一路上再也没有开口,如同落水的小狗一样乖巧地靠在谢忱言身上。   回去以后在浴室里谢忱言又把他压在浴缸里做了一次,两个人谁都没有从这场性/事获得快乐,赌气一般在对方身上留下烙印。   清洗完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谢忱言摸着祁漾有点发烫的身体,把他叫起来喂了他点退烧药,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几次惊醒试探祁漾的体温,确认没有发烧以后才翻身下了床。   ……   别墅是谢忱言叫人重新设计过的,有许多地方是有特殊功能的。   比如这个没有一丝光亮的地下室。   他从外面开了灯,地下室的布置跟上面没什么区别,只是空间没有那么大。但是卧室和卫生间浴室等都有,唯一的不足就是整个房间漆黑一片没有光。   谢忱言走出去在门外抽了一支烟,卷起睡衣的衣袖走进去,把整个地下室打扫了一遍,换上了一床柔软的被子。   然后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回到家祁漾身边,祁漾睡得很沉,房间里有点闷热,祁漾把手伸到了被子外,睡衣的袖子被扯了上去,露出他身上陈旧的伤口。   心疼是心疼,可是祁漾今天这种踩红线的事情他不想再看见。他可以再次驯化祁漾,再次拥有一个乖巧的祁漾。   他把祁漾抱在怀里,其实就算今天祁漾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也没关系。   错的不会是祁漾,只会是程枕。他可以原谅祁漾,因为他有的是方法将祁漾调/教好。   他抱着祁漾,哄孩子睡觉一般拍打着祁漾的肩膀,听着祁漾的呼吸安然入睡。   第二天两个人都醒得很晚,祁漾没有提要去上班的事,乖顺地坐在床上让谢忱言给自己换衣服。   早饭吃得有些没胃口,但谢忱言一直告诉他要多吃一点,所以他又吃了小半碗。   撑得有点难受,他坐在沙发上揉着肚子。犯了错的人总是很心虚,他在这个别墅的不适感更加强了,尤其谢忱言似乎把昨天那件事简简单单地翻篇了。   祁漾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谢忱言,讨好地看着他。   “羊羊,我不是很小心眼的人,但我也没办法真的对昨天那种事置之不理。”   他把祁漾抱起来,推开了一扇祁漾没有见过的门,缓缓走下楼梯,进入了一个漆黑的房间。   “我想让你听话,我也知道你心中对我有很多怨恨。”   “其实没关系,你恨我也罢,爱我也罢,真的没关系。我觉得我们应该都翻篇。”   他把祁漾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可以吗?” 第21章   可以吗?   祁漾被迫花了两个月来思考这个问题。   依旧是一个密不透光的地下室,但是和之前进来那个却不一样,这里的布置要好得多,设施也更齐全,除了没有灯,其它的一切都能让祁漾接受。   在黑暗的房间中他有点焦虑,但是谢忱言每天晚上都在这里陪他,两个人相拥着睡在拥挤的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谢忱言的私心,这个小床只能让祁漾紧紧地缩在他怀里才能避免掉下床去。   祁漾某天早上醒来感觉到脚上多了什么东西,动起来有铁碰撞的噼里啪啦声。   晚上谢忱言来的时候,推开门,这是一天中祁漾唯一能见到光明的时间,源自于谢忱言身后的一小束光。   他坐在床上没有过去迎接他,谢忱言反手关上门走过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脚踝的时候,祁漾吓了一大跳,但是谢忱言的嘴唇很用力地堵住了他的嘴,让他没有发出惊呼。   “今天听话没有?”   谢忱言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自然而然地开始解他身上的衣服,祁漾吻着他的下巴,温顺的张开腿。   在这段时间,他已经被驯化成了一个听话的玩具,谢忱言孜孜不倦地拉着他一起沉溺在性/爱中,即使祁漾依旧没有反应,他也乐在其中。   结束后谢忱言听见祁漾的肚子咕咕的叫,他拿着纸巾一边收拾祁漾身上的东西一边低笑出声:“饿了啊?”   祁漾抱着他的脖子在黑暗中点头。   “说话,你要干什么?”谢忱言把他抱起来,一只手摸到他腿上滑腻的触感。   祁漾圈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好老公,我要吃饭。”   谢忱言抱着他轻轻地晃,嘴里哼着一些愉悦的调子,手掌拍打着他柔软的屁股:“好,老公去给你拿吃的来。”   他把祁漾放在床上,在黑暗中摸索着给他穿上了拖鞋,自己穿好衣服上楼。   祁漾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见外面淡淡的一束光。   谢忱言走的时候没关门,楼梯上的光传了进来。   腿上的重量已经消失,是刚才为了方便谢忱言取下去的,意思是他现在可以自由地去到每个地方。   他赤脚跳下床,受到迷惑一般穿过一片黑暗走到了那扇可以通往光明的门旁边。双脚踩在有光明的地上,犹豫许久,靠在了门框上,只是将一只脚伸在了外面。   光明。   小时候的他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最期待的就是这束光,如今却在与它近在咫尺的地方犹豫了起来。   踏进去的话,还能走出来吗?   祁漾抬起头,谢忱言从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背后一片明亮。   “要出来吗?”   他没有对祁漾出来这件事有什么不满,只是走到他面前嘴角上扬看着他。   要出去吗?   祁漾眼底有点迷茫,出去的就默认真的要把两人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他真正地开始依赖谢忱言,做一个谢忱言的好爱人。   他捏着拳头,手心汗涔涔的,轻轻将脚收了回来:“我想吃饭。”   谢忱言说:“那好吧,吃饭。”   两个人就坐在客厅里,谢忱言一口一口喂了祁漾许多东西,吃完后两个人安静地靠着,洗漱完祁漾就很疲惫地说要睡觉。   谢忱言抱着他出了浴室,摸着他这两个月瘦弱起来的身体,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   早上六点的时候他收拾好,下床上了楼,等待着什么似的坐在沙发上,很久都没有换过姿势。   祁漾一觉睡到了八点。   睁开眼,他在打开的卧室门口又看见了从楼梯上串来的光。   谢忱言不在他身旁,床上也没有他躺过的温度。   他早就上去了,但是没有锁门。   坐在床上,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一束光上,和漆黑房间格格不入的光。   他再次走到了门边,反复在黑暗和光芒中穿梭,最后侧着身子站在那里,一边陷入黑暗中,一边挣扎着要靠近光源。   “我觉得我们都应该翻篇。”   谢忱言的一句话让祁漾心甘情愿地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他每天都在问自己要翻篇吗,要不要放下。   这是一个很难得出答案的问题。   他确实没办法放下过去的恩怨。   但是要一直把自己囚禁在这种不见天光的地方吗?   祁漾不想。   他和谢忱言的关系很不堪,但是他自己的生活不应该处在不堪的境地。   而且,谢忱言昨天让他见到了光。   如果没有昨天的意外,没有今天的不锁门,祁漾可能会坚持很久。   可是他一只脚踏出了黑暗,他的内心已经在开始动摇。   谢忱言看见祁漾走出屋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紧张,他清楚地知道祁漾说过去的一切都翻篇的话,他才是那个最大的获利者。   祁漾反反复复地进出,他也反反复复地拿起烟又放下。   半个小时后,祁漾终于摇摇晃晃地走上了楼梯。   他宛如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走在楼梯上总要试探一下脚下,每走一步他都要回头看一眼,背逐渐地弯了下去。   踩上最后一级阶梯,祁漾抬起头,发现谢忱言正站在他对面。   比起祁漾这时候的镇定,谢忱言早已经哭得发不出声音,慢慢地张开双臂让祁漾靠近他。   祁漾犹豫了许久,心里没有一点高兴,反而很平静地撞进来他怀里,闷闷地问他:“为什么要哭?”   谢忱言声音都有点沙哑:“祁漾,自己走出来的话,以后要好好跟我在一起。”   被谢忱言牢牢地抱紧,耳朵贴在他心口上,听见他强烈的心跳。   祁漾像一块枯瘦的木头,僵硬都没有真心,谢忱言强迫成为了他的养分,他离不开就只能被迫依赖。   别墅里今天只有他们两个在,谢忱言特意吩咐其他人今天都不需要来。   祁漾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突然明白谢忱言对他今天会出来这件事应该早就有把握了。   他倒在沙发上,压得一只手发麻也没有起来。   午饭是谢忱言做的,都是祁漾爱吃的,难得一次桌上没有出现那些对身体很有营养但实在是难以下咽的东西,祁漾闷着头吃了两碗饭。   谢忱言倒是没吃多少,对于祁漾大增的胃口他似乎觉得自己很有功劳,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贪婪地把嘴里塞得满满的,一举一动都觉得可爱。   当祁漾再次成为一个听话的爱人,他失去了威胁,再次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以后可以不吃那些营养师做的饭了吗?”   吃完饭,祁漾大着胆子像谢忱言请求。   谢忱言抱着他坐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午后的阳光,捏着他柔软的腰说:“亲我一口。”   祁漾没动。   他抱着祁漾轻轻地摇动催促。   在他狡黠的目光中,祁漾凑过去在他嘴角嘬了一下。   “你太瘦了,要补回来不容易的。”谢忱言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语气低沉却温柔,没有正面回复祁漾的请求。   祁漾中午睡了一会儿午觉,起来以后谢忱言给他换了衣服带着他去理发。   祁漾看着后视镜里自己已经到下巴处的头发陷入沉思,安静地听谢忱言说一些没营养的话。   到了理发店,理发师问祁漾想剪成什么样子,还说其实他留长发也好看,可以修理一下就留长发。   祁漾看着镜子里因为太久没见光而白得吓人的自己,头发放下来遮住了他小半张脸。   谢忱言站在他身后,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但祁漾知道他很喜欢自己的长发,在黑暗中的时候,他几乎每次都揪着他的长发让自己没有逃离的机会。   他把手指穿进头发里,揪起一点头发问:“贴头皮的能行吗?我想剪个寸头。”   理发师略微有点惊讶,谢忱言依旧没说什么,只是对理发师说:“听他的吧。”   理发师笑着点头,说祁漾长得好看,什么发型都能够撑得起来。   祁漾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漂亮秀气的脸,面对理发师的夸赞一点也笑不起来。   剪完头发谢忱言又带着祁漾四处走了走,给祁漾买了点东西,带他逛了逛商场。   祁漾一直兴致缺缺,五点多就说困了要回家。   谢忱言什么都听他的,载着他回了别墅。   晚饭还是谢忱言做,祁漾偶尔听他的帮他打下手,两个人在破碎的关系中形成了一种扭曲的和平。   晚上还是在床上度过,洗漱完出来谢忱言就把他压在墙上,抓住他两只细瘦的手反剪到他头顶。   他一只手在祁漾头顶抚摸着,低笑着说:“我还挺喜欢你长头发的,有机会留一次吧。”   祁漾在他靠近的时候就闭上眼,心想谢忱言果然就念叨着他长头发这件事。   后面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床上,房间里的灯光明亮,谢忱言抱着祁漾去到衣帽间,让祁漾贴着镜子看自己的样子,又恶劣地抓着祁漾的手帮他戴。   结束的时候祁漾累得手指都动不了,站在地上就抖着腿要跪下,谢忱言帮他清洗完抱着他回到床上,莫名伸手捏了他一把。   祁漾吓得瞬间睁开了眼。   谢忱言偷笑:“我给你找了医生。”   祁漾有点无所谓,只是说:“明天我要去上班。” 第22章   谢忱言依旧没有对反对祁漾要去上班这件事,只是祁漾失去了自己去上班的资格,上下班都是谢忱言亲自接送。   祁漾对于这件事也反对过,毕竟谢忱言没有什么低调的车。他从小就爱车,市面上一些豪车他都要收入囊中。   但是这些车用来送祁漾上下班却给祁漾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商业区可以搭配豪车,但是商业区里的餐厅里的服务员却没有办法跟这件事联系起来。   祁漾心中因为这件事有点闹脾气,谢忱言哄了好久也不见好,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开始冷战,由祁漾单方面开始的。   又是一天下班,谢忱言准时准点地出现在楼下,老板跟报点的闹钟一般出现在祁漾身后催促他赶紧下班。   祁漾不情不愿地换下工作服,磨蹭着下了楼。   谢忱言一直等在车里没下来,看见祁漾慢悠悠的身影用力地按喇叭,在安静地下停车场发出很大的声音,祁漾吓得出了一声冷汗。   拉开车门上了车,谢忱言捏着他的手问他今天工作得怎么样。   祁漾倒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烦躁想把浑身那厌恶的气息挤出去,在谢忱言面前尽力装成一个乖巧温顺的爱人。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和我冷战?”谢忱言抓着他都手腕,微微用力,带着一些警告的意味。   下巴上贴上来一只宽大有力的手,祁漾睁开眼,面前是谢忱言精致的面容。   他脸上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伪装成一副温柔的形象,可是逐渐用力收紧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谢忱言在生气。   祁漾眼角泛出点泪水,谢忱言兴致勃勃地贴上来用舌头舔了:“说话。”   脸上那股温热没有消退,谢忱言摇着他的下巴催他。   “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贵的车送我来上班?”祁漾有些无力地问。   谢忱言笑意在脸上如同涟漪一般泛开:“这几天就为这个跟我置气啊?小气鬼。”   “不喜欢就跟我说呀,那我换一辆车好了。”   祁漾抬眼看着他:“我说过,可是你没有同意。”   谢忱言盯着他的眼睛,开始回忆自己究竟在哪里听祁漾说过这件事,突然就想起前天祁漾是说过一次,但是他不是这么说的。   那天下着一点小雨,地下停车场已经没有了车位,谢忱言直接将车停在了路边,祁漾接着他的电话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这辆引人注目的车,犹豫了半天被他厉声叫了上去。   谢忱言拿了一张帕子给他擦被雨淋湿的头发,祁漾闷着头,半晌说:“你能不能不送我上下班啊?”   谢忱言捏着帕子的手松了又紧,掐着他都肩膀沉声说:“不可以。”   “又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小心思了吗?”   祁漾深感无力地凝视着他,失去信任以后的人做什么都成了错误,祁漾这个下位者也没有提出要求的能力。   可是事情郁结在心里,祁漾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谢忱言解开安全带,偏过身低头去亲他,抓着他的手轻轻地摩挲,像在抚摸一个爱不释手的宝贝。   亲吻结束后祁漾疲惫地靠在座椅上,脸上升起一片绯红,张开嘴安静地喘气,双眼都有些迷蒙,晕乎乎地看不清外界的东西。   谢忱言爱不释手地捧着祁漾的脸,亲吻祁漾每个裸露在外的地方。   真正开始回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车缓缓地驶出停车场,柱子后面的大寸头才慢慢走出来,把手机上的照片发给了谢忱言。   回了家,谢忱言叫祁漾跟着他去车库看一看。   两个人并排着走到车库,祁漾看见那些有价无市的豪车中间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大众,谢忱言低下身子抱住祁漾的肩膀说:“用这辆车送你可以吗?外面到处都是。”   祁漾扣着手指,其实不开车不送他最好。   但是谢忱言能让步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看,祁漾自知不该再奢求什么,佯装惊喜一般点头。   “老公你真好。”他娇气地转过身把头埋在谢忱言怀里,语气却听不出来喜悦。   他像一个戴上了镣铐的人,谢忱言是他的掌控者,他的喜悦哀乐不再是因为自己,而且因为谢忱言。   谢忱言当然能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情愿,但是那又怎么样。   他摸着祁漾后脑勺上柔软的头发,手心和心里一样泛着痒。   他总会把祁漾调/教成符合自己心意的模样。   晚上又是做那些谢忱言上瘾的事,祁漾沉默地趴着数自己被谢忱言咬得发红的指尖,难受地蜷缩起身体。   谢忱言用力地抱住他,撒娇着说:“后天我生日,你会送我礼物吗?”   那股难受地劲还没过去,祁漾被烫得有点发抖,谢忱言恶劣得啃咬那两颗红豆。   “别咬了……”他撑着手坐起来,把谢忱言毛茸茸的脑袋推下去。   谢忱言意犹未尽,眼里放着光盯着他。太渴了,只有从祁漾身上才能寻找到水源。   可是祁漾不情不愿地盯着他,眼睛红红的,活像一只生气的兔子。   他觉得很可爱。   算了。   那就不逗他生气了。   谢忱言抱住他,两个人都出了点汗,身上滚烫,他把头埋在祁漾怀里,继续问:“那买不买生日礼物嘛!”   祁漾累得喘不过气,双眼失神地盯着一片混乱的床。   明天发工资了,他虽然没有出勤多久,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扣工资,但是做了这么久,老板还是好心地告诉他会给他发一点底薪。   其实祁漾不知道现在拿着这笔工资有什么用,以前赚钱是为了给程枕花,现在他什么也不缺,这笔钱拿着没什么用。   谢忱言一定也知道他要发工资这件事了,所以早早地就惦记上了。   他低头看着谢忱言黑色的头发:   所以是又怕他把钱拿给别人吗?   根本不会的。   他不想为谁付出了,给程枕付出的那些感情让他得到了太过惨重的下场。他的安全感无法托付给任何人了,就连他自己也给不了自己安全感。   他也不知道依赖谁。   每一天的生活都只是将就,因为谢忱言在牵扯着他好好活着。   去上班也只是因为想短暂地摆脱谢忱言。   算了算了,谢忱言要的话,给他好了,随便买点什么东西谢忱言都会觉得那是宝贝,就像以前那只笔。   他也学着谢忱言抚摸他头发的样子把手落在谢忱言头顶,将手指钻进谢忱言的头发里,扯着他的头发缓解身体翻涌起的快感:“好吧,我会给你准备生日礼物的。”   谢忱言高兴地捧着他的脸亲吻他,亲着亲着就倒了下去,祁漾闭上眼无奈地承受谢忱言的又一轮。   第二天早上谢忱言给祁漾请了假,两个人黏黏糊糊的睡到了九点,谢忱言又给他预约了医生。   吃完早餐后把上一次开的最后一副药喝了,祁漾嘴里泛着苦,蹙眉今天不想再去。   谢忱言一根手指伸进他嘴里撬开他的牙齿,放了一颗糖在他嘴里,苦味开始被压下去。   “不想去了。”他含着糖,苦味消失之后那股甜腻的味道腻得他难受,谢忱言低下头用舌尖挑开他的牙关把剩下的那颗糖转移到了自己嘴里。   “要去的。”谢忱言逗猫一般捏着他的下巴,似乎感觉这段日子祁漾长了一点肉,身上多了点肉感,软软的。   “你最近已经在有一点反应了不是吗?”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祁漾迅速收回目光,那种陌生又熟悉的快感,最近确实时常从他身上一闪而过。   他低着头,谢忱言还是敏锐地捕捉了他的情绪,让他不要因为这件事害羞,每个人都会有这种反应。   即使百般不愿,祁漾还是被迫跟着去了医院。   拿完药以后已经是中午,从中医馆里出来,祁漾感觉身上一股中药的味道。   谢忱言也闻到了,一直抱着祁漾说他身上很好闻。   祁漾一点也忍受不了他这种随时随地都能发青的状态,被他密密麻麻又炽热的吻逼得心烦,慌乱之下竟然口无遮拦地说:“我有点受不了,你找别人也可以的。”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谢忱言阴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不受控制地发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你别生气,是我口无遮拦。”   “我只是觉得频率太高了,我承受不了。”   他去拉谢忱言的手,谢忱言冷漠地甩开,祁漾眼睛酸涩地追上他,把手挤进他手掌里:“对不起,老公,我说错话了。”   他很害怕谢忱言会因为这件事对他发难,更害怕谢忱言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个陌生的郊区别墅群。   他会对谢忱言低头示好,因为这样的做法他不会受伤。   可是谢忱言一言不发,沉着脸把祁漾送到了餐厅,祁漾连班也不想上了,就想跟着他回去:“我想回去。”   谢忱言却咬着牙说:“你平时不是最爱上班吗?”   他把祁漾推下了车,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祁漾失魂落魄地上了楼,心里乱成一团,无数次反思自己的口无遮拦和心直口快,怕又因此惹来一顿惩罚。   “祁漾,终于来了?”   一抬头,看见等在餐厅门口正欲对他发难的大寸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23章   下午两点, 这时候餐厅里根本没有多少人。   大家都处在休闲当中,大寸头一开口,几乎所有员工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祁漾心里有点不安, 他从来没有在这里获得这么高的关注度过,除了老板以外,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这些人高度集中的目光。   几乎是第一时间, 他的心里就升起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上一次获得这些人的关注,是大寸头打开他柜子的那一次。   “怎么了?”祁漾的手贴在大腿外侧, 冷冷地走到他面前,扬起下巴问他。   大寸头被他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弄得想笑, 他一只腿屈着身体靠在墙上:“装什么清高,你是不是勾搭上什么人了?”   祁漾捏着拳头瞪大眼:“我没有。”   “没有?”大寸头猛地伸手把他拖了进去, 推开衣帽间的门,其他的员工也围了过来, 在门口站成了一堆, 七嘴八舌地指着祁漾开始议论。   “我之前看见他从不同的车上下来, 那些车贵得我都叫不出名字。”   “还看见他坐在一个男的身上。”   “在车上就迫不及待地跟男人接吻。”   祁漾听着这些句句属实又无法反驳的话, 这都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谢忱言几乎每天都会重复这些动作, 不论是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还是光照充足的路边。   他一点也不忌讳这种事情, 感觉来了, 时时刻刻都能缠着祁漾。   祁漾没资格反抗, 不给回应仅仅承受都会让谢忱言不满。   “我没有……”他很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又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而无法让自己很有底气地说出这句话。   而且他跟谢忱言的关系也确实莫名其妙, 谢忱言看起来确实爱他爱得要死,但是他又不是没有在谢忱言爱他爱到发狂的阶段被背叛过。   那时候两人蜜里调油,祁漾虽然从自己身上品不出来爱谢忱言的地方来, 可是要让他真的离开谢忱言他也做不到,他只想依附着谢忱言生存,被迫的也好,自愿的也罢。   两个人的关系源自于谢忱言的主动,祁漾十八岁那个夜晚喝了很多酒,谢忱言从忙碌的工作中赶来接他回去。   他是在高三的时候搬出来和谢忱言住的,谢照礼的私生子在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祁漾在高三这个阶段忙得焦头烂额还要时不时去处理他们的混乱关系。   谢忱言当时已经开始在谢家的公司里做事情了,为了方便他在外面买了房子,顺便把祁漾也接到了身边。   祁漾十八岁那天他推了一堆应酬,在公司连转轴十几个小时还是错过了祁漾的生日宴会,好在去的时候那一天还没有结束。   正是刚高考完的时节,对即将步入大学的期待让祁漾有点激动,也对自己十八岁可以摆脱谢家而庆幸,于是在朋友的推杯换盏中喝了不少。   谢忱言接到他的时候他正趴在洗手台上吐,包厢里其他人也醉醺醺的说不出话,谢忱言进来了也没有一个人发现。   他顺手关上洗手间的门,把祁漾拦腰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捏着他柔软的下巴问他:“怎么喝这么多?”   说罢手又贴在他肚子上:“难受吗?”   祁漾乖顺的点头,酒意顺着血管爬满了他全身,脸上红扑扑的,双眼迷离。   谢忱言打开一瓶水让他漱口,让他听话地坐下,把他外面那一件沾上了呕吐物的外套脱下来。包厢里空调的温度很低,祁漾又叫着冷,谢忱言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要不要我抱你回家?”   祁漾迷迷糊糊地只捕捉到“回家”这两个字,撑着墙站起来:“嗯。”   下一秒就被谢忱言拦腰抱了起来,他一只手抓着祁漾的手绕到自己脖子后面,在半空中颠了颠祁漾:“抱紧,别摔了。”   祁漾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谢忱言没听清楚,再问他他也不开口了,张着嘴靠在谢忱言身上。   回到家里距离十二点还有十几分钟,谢忱言把祁漾放在沙发里,在柔和的灯光下给他戴上了一块金镶玉的玉佩,不是很大,但是这块玉的料子是上层的。整块金镶玉的雕刻很精美,谢忱言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做好。   祁漾懵懵懂懂地要睡着了,困意袭来他眼角泛出一些泪水,谢忱言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为他揩去。   客厅的一盏小灯,祁漾亲自选的,说是这种光线助眠,不是很明亮。灯就放在沙发旁边,谢忱言都只能低着头仔细地看才能看清楚祁漾精致的面容。   “十八岁,成年了。”   谢忱言把祁漾抱起来放在腿上,捏着他红润的手指,幽深的瞳孔藏着他这么多年见不得光又下贱的肖想,只有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明目张胆的窥探。   他贪婪地用目光描绘祁漾的眼睛鼻子……然后是嘴唇。   身体里翻滚着的那股火烧得更加旺了,尤其是当他已知祁漾在今天已经成年的事实之后愈发压制不住了。   他微微地低头,太过紧张和激动嘴唇和睫毛都在用力地发抖,想在黑夜中从黑夜偷来一个吻。   但是祁漾睁开了眼……   两个人在昏暗的环境下对视良久,祁漾感受到了身下的异样,谢忱言也一动不动地等待祁漾的发落。   可是祁漾一直没说话。   谢忱言只好问:“可以吗?”   可以什么呢?   祁漾瞪圆了眼睛,醉酒的他无法处理这种问题。但是从小受到的以谢忱言为主的教育让他不会拒绝谢忱言的请求。   他像小时候被谢忱言吩咐做这样做那样的时候一样,点着头说:“好。”   然后就是一夜的沉溺。   祁漾哭了很多次,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谢忱言私下里什么都见过,可是真刀实枪的上了战场又有点畏缩,因为面对的是心尖尖上的人所以很多堵在心里的欲/望发泄不出来。   因此一直都是简单的姿势,谢忱言不舍得让祁漾跪在床上,怕他柔弱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自己都欺压。   于是一直抱着他坐着,从沙发上转移到浴室在到床上都是这个姿势。   他也很满意这种体//位,面对面环抱着,接吻也很方便。   祁漾后面就昏睡过去了,谢忱言趁着他睡着贪婪地又做了点不敢趁着祁漾清醒着的时候做的事。   抱着他在浴缸里清洗都激动得不敢相信日思夜想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事实。   祁漾已经熟睡,五点多,天有蒙蒙亮的趋势,谢忱言却焦虑得无法入睡。   他在思考怎么样给自己在祁漾那里谋求一个合格的身份。   祁漾对他似乎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感觉,他的一厢情愿如果真的要祁漾负责的话也根本得不到回应。   可是木已成舟,他们已经做了这样过界的事情。   于是在祁漾说昨晚只是他喝多了的意外时,谢忱言有些气急败坏恶劣地说:“可是祁漾,一直都是你在勾引我。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不想负责吗?”   祁漾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哪里做出了这种出格的行为去勾引了谢忱言,他好像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吧。   但是谢忱言已经给他安上了这个罪名,他摆脱不了,只能接受。   “那要怎么样呢?”祁漾问。   谢忱言捧着他的脸说:“我们在一起吧,祁漾。你勾引了我你应该负责。我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对你负责。”   好吧好吧,祁漾想,反正自己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   他所有对于同性恋的知识都来自于谢忱言,他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的在一起。   从十八岁到二十岁,祁漾在谢忱言身边当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一个合格的情人。   他绑在谢忱言身边的命运似乎逃不掉了,小时候他是谢忱言的跟班,他替谢忱言跑腿背锅。成年之后,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谢忱言的情人,陪睡陪玩。   但是他从谢忱言那里得到的情绪价值可能更多,谢忱言对他的感情从来不掩饰,二人独处的时候他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祁漾,如果非要出差或者加班的时候他也是主动报备的那个人。   祁漾最早最大的一份安全感就是来自于谢忱言。   那时候他虽然不爱谢忱言,可是却也觉得这样跟谢忱言过下去挺好的。   日子慢悠绵长,谢忱言日复一日地依赖爱护他,生活得也很幸福。   可是在祁漾最沉溺的时候,谢忱言却当着谢家几十个人的面发誓说他不是同性恋。   “我没有跟祁漾谈恋爱,我也不是同性恋。”   “祁漾也不是,他只是误入了歧途,我会送他去医院。”   然后在医院里,他看着病床上被注射了镇定剂的祁漾,摸着他汗涔涔的额头说:“同性恋是病,你在医院好好待着。现在外面也很混乱,等好了之后,我会接你回家。”   外面是谢忱言的助手,第四次催促他应该快点离开去公司开会,谢忱言的手指从祁漾脖子上那块金镶玉上离开,毅然转身,把祁漾的哀求全都抛在脑后。   祁漾看着谢忱言消失在眼前,被背叛的感觉席卷了全身,他身后站着许多谢忱言为他找来的医生,但其实他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时至今日祁漾也没有对谢忱言再次建立信任,他依旧相信谢忱言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节点抛弃他。   他不愿意把自己和谢忱言的关系公诸于众,这的确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   当着众人八卦又鄙夷的目光,祁漾只能无力地说:“我没有。”   他并没有把自己真正置于和谢忱言的婚姻中。   “你没有?”大寸头推了他一把,他整个人撞上了后面坚硬的墙上,“我们都看见了。”   他拿出手机,翻出昨天拍到的照片。   光线并不明亮的地下停车场,他被人按着后脑勺在车里接吻。镜头是朝着他的脸,因此谢忱言的脸并没有入镜。   “这辆车不便宜吧,车上坐的那个男人恐怕也非富即贵。”大寸头扯着祁漾的衣领,“祁漾,不能顶着这张脸就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让祁漾听着很难受,被当着面不加掩饰的议论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而且这些人似乎认定他插足了别人的婚姻。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妄自下了定义。   “我没有……”祁漾捏着手,眼睛血红。   回到谢忱言身边后,他逐渐地失去了一些狡辩的能力,因为在谢忱言面前他总是在妥协。   众人大闹起来,好像抓住了祁漾这一次的把柄就要趁机铲除这个令人不满的对象一般。   吵闹声很快引来了店长和老板,听了他们的描述,店长鄙夷地瞪祁漾一眼。   但是老板拍着祁漾的肩膀问他:“是这样吗,那车里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呢?”   老板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他似乎在等待着祁漾说出他和谢忱言的关系,因为说出来的话他就能很轻易地避开这一次的纠纷。   而谢忱言肯定会毫不意外地前来为他撑腰。   祁漾把嘴唇咬到苍白,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在周围一圈人八卦又厌弃的目光中选择了沉默。   如果说出口,那他就将自己和谢忱言的关系搬到了台面上,这件事似乎成了自己主动公开的。   祁漾不愿意。   “他平日里的衣服都是高奢,上下班都是豪车。”大寸头添油加醋地描述,“大家都是做服务员的,店长也是很早就认识过他的。”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吧,听说你跟你那个赌鬼男朋友分了以后就开始过这样的日子了,所以很早就开始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祁漾低着头,他从小在谢家长大,奢侈品这些没少见过。而他身上穿的这些衣服,已经算是衣柜里最便宜的了。   在场还有一个店长这样的老员工,对于祁漾这种巨大的转变他都看在眼里,店长的点头似乎就能证明祁漾不是什么家里有钱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我们不想跟这样的人共事,老板,你也不想店里某一天突然来一个人说你店里有这样的人吧?店里的名声不就被毁了。”大寸头做了出头鸟。   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   老板又问了一遍:“送你上下班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祁漾依旧沉默,而这种沉默似乎坐实了他的心虚。   大寸头领着人叫得更欢,老板无奈地看着祁漾,让其他人先离开。   “为什么不承认呢?”老板问他。   祁漾低着头,眼里充斥着泪水,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拼凑成一个又一个破碎的他。   两个人无言地相处了很久,祁漾吸着鼻子不肯开口。   最终老板也没有说要开除祁漾这件事,只是往祁漾口袋里塞了一张工资条。   四点多,祁漾孤零零地走出了餐厅,盲目地在街道上穿梭。   五点多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回到了别墅这里。   他敲开门,陈森似乎惊讶于他今天的早归,看着他红红的眼睛问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哭了啊?”   祁漾闷着头走进去,陈森把门关上,转身发现他也没有进去,还是站在那里:“怎么了?”   “他回来了吗?”祁漾闷闷地问。   有点不是很高兴,中午又跟谢忱言闹得不愉快,今天是非常糟糕的一天,祁漾突然有点想找个人倾述。   陈森明知故问:“谁啊?”   祁漾:“谢忱言。”   陈森笑眯眯地揉一把他的头:“总是叫得这么生分,你们是结了婚的关系,甜甜蜜蜜的才好嘛。”   祁漾低头看脚。   陈森推着他进去:“还没回来呢,说是今天要加班。”   “今晚就做你的,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可以偷偷给你做一些少爷平时不让你吃的呢!”   陈森心情很激动,拉着祁漾说了许多话。   可是祁漾心里积攒了太多郁闷,没有给他什么正面的反馈。   晚上吃的是阿姨给他做的红烧牛肉面,谢忱言平时不让祁漾吃这些,重油重辣。   祁漾之前提过一嘴,阿姨和陈森都特意记了下来。   可是他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面对阿姨期待的眼神,他只能很抱歉地说:“对不起阿姨,我今天吃不下。”   然后他上了楼,等到八点天都黑了谢忱言还没有回来。他洗漱完,捂着胃难受地吐了一次,虚弱地趴在床上。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谢忱言的声音。   他睁开眼,门虚掩着露出一点外面的光来,谢忱言语气很激动地在外面指责陈森。   “说过不要给他吃这些重油重辣的东西,他的身体受不了。”   “刚才他在房间里吐了几次,你知不知道?”   陈森的声音则低沉很多:“我就是感觉羊羊不太开心,想哄他开心。他也没吃多少,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祁漾赤着脚下了床,谢忱言气急败坏地叉着腰站着,不知道回来了多久了,西装外套已经脱了,里面穿着马甲和衬衫,此时他正叉着腰反驳陈森:“他当然吃不下多少,因为他的胃根本容纳不了这些东西。”   “谢忱言。”   祁漾叫了他一声,他正要继续的话语吞没回去,挺直了背背对着祁漾。   陈森迎来救星一般对谢忱言背后的祁漾投来求救的目光。   谢忱言烦躁地挥手让他下去,转身把祁漾抱回床上,黑着脸责骂他:“不舒服为什么还不穿鞋出来?”   祁漾坐在床边,看他把领带从马甲里扯了出来,心烦意乱地扔在床上,瞪着祁漾让他躺好,随后转身出去。   过了几分钟他端着一碗粥上来,一口一口喂着祁漾吃了,给他擦干净嘴以后又给他喂了两颗药。   祁漾喝了几口水把药顺下去,靠在床上看着他。   谢忱言却自顾自地进去衣帽间拿了睡衣要走,祁漾叫住他:“去哪里呢?”   谢忱言转过身:“你今晚不是不舒服吗?我去睡客卧。”   祁漾几次张嘴想留下他,好多话想说,太想有一个可以倾述的人了,可是谢忱言偏偏今天不跟他睡。   最终他也只是沉默地低下头,手指用力地抓住身下白色的床单,直到谢忱言用力甩上门离开也一言不发。   .   一墙之隔。   谢忱言在门外站了很久,他很想听见祁漾一句挽留的话。   他知道祁漾今天在外面受了委屈,可是自己在祁漾那里也受了委屈呀。   他对祁漾的感情或许过于扭曲,但是祁漾最不应该说的就是那句“你找别人也可以的”。   而且今天下午那样的情况,只要祁漾能够澄清两人的关系,他可以放弃一切工作去给祁漾撑腰。   可是祁漾一直低着头,好像他们两个的关系难以启齿。   谢忱言站在门口抽烟,看见门缝里的灯光消失,祁漾已经关了灯睡觉。   他焦虑地来回徘徊,自己和祁漾这样复杂又扭曲的关系要真的获得祁漾的承认或许真的很难。   但是哪怕祁漾肯定他一点点呢。   深夜,谢忱言坐在客卧的床上,看着监控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祁漾。   一种报复的快感从心底翻涌出来。   今夜至少不是他一个人难以入眠。   .   第二天祁漾醒来得比较早,但是谢忱言也已经走了,他又获得了自己那一把电动车钥匙,可是他却不是很开心。   到了餐厅,店长的冷嘲热讽,大寸头的挤兑让他更是委屈。   中午正忙碌的时候,餐厅里的客人很多,祁漾收拾好情绪认认真真的工作,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一位客人突然为难起祁漾来,态度强硬地让餐厅换一个服务员:“我不想让这种插足别人婚姻的服务员服务我。”   客人的声音粗狂又有力量,一瞬间,祁漾几乎收到了餐厅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对着祁漾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祁漾感觉自己被剥/光了扔在了人群里。   他无颜见人,无力地张开嘴想解释,却被客人一杯橙汁浇在了脸上。   他顿时愣在原地,脸上冰冰凉凉的,泪水和橙汁一起相互裹挟着掉落下来。   在众人的交谈中,他终于忍受不住,崩溃地逃离了餐厅。   外面下着一点小雨,不大,但是淋久了以后身上衣服上都润润的。   祁漾失魂落魄地走到了谢忱言公司下面,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祁漾?”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拦住了他。   他转身看去,是谢忱言的助理。   两个人只见过几次,但祁漾对他映像比较深刻。   “你来找谢总吗?”助理拉着他,很熟稔地跟他交谈。   祁漾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不用,我只是路过……”   可是助理太过热情,硬是拉着他上了楼。做谢忱言的助理最需要的就是懂得察言观色,助理很明白上一次祁漾来办公室的时候谢忱言隐藏在平静外表之下的喜悦有多明显。   “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呗。”助理硬拉着他上了楼。   还是在谢忱言的办公室里,助理说谢忱言在开会,让他等一会儿。   祁漾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手指焦虑地在大腿上轻轻敲击。   谢忱言这场会开了很久,从下午一直开到了傍晚,祁漾晕乎乎地倒在沙发上睡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披着一条毯子,谢忱言并没有在办公室。   助理还没有下班,看见他醒了就说:“你醒了?谢总让我送你回家。”   祁漾把毯子叠好放在一边:“嗯,实在是不好意思,刚才睡过去了……他呢?”   助理拿起车钥匙:“谢总今晚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啊……”祁漾说,“那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结婚以后谢忱言加班不回家。   回到别墅,陈森一眼就看见了他身上黄色的痕迹,问他怎么回事,他无所谓道:“喝橙汁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   他也不想吃饭,自己找了点感冒药,洗完澡吃了就随随便便地躺着睡了。   在地下室那两个月实在是习惯了谢忱言的拥抱,这两个晚上一个人睡太不习惯,他辗转反侧地睡不着,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零点了才骤然反应过来昨天其实是谢忱言的生日。   他忘记了。   就算是敷衍,他当时也同意了要给谢忱言买礼物。   他一个晚上没睡,第二天拿着工资卡出了门。   他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久,很多时候都矿工了,但是老板是个很好的人,竟然还给他发了两千块钱的工资。   祁漾第一次自己悠闲地坐着地铁来到市中心,走进一家店里,看上了一条黑色H花纹的领带。   这是他纠结了很久的结果,他送不了谢忱言太贵的东西,像手表、宝石钻戒他怎么也买不起,谢忱言给过他的东西,他一样给还给不了谢忱言。   这条领带,已经是他能给得起的最好的东西了,而且很实用。   钱一下子像打水漂一样花出去了四分之三,祁漾心疼得在店门口蹲了十几分钟,久到店里的工作人员出来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不好意思地离开,在商场里面转悠,因为谢忱言昨天没有回来,他准备一会儿直接把礼物送去谢忱言公司。   但是从电梯下去,他竟然在上行的电梯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谢忱言和一个外表看着文质彬彬的男人走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虽然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但是营造出来的氛围是祁漾没在自己和谢忱言身上见过的。   谁呢?   他抓着扶手失神地垂下眼眸,那个人看起来跟谢忱言按起来确实很般配。西装革履,气质相当。   他从电梯下来,落寞地站在一旁,身后人来人往,他却开始陷入沉思。   其实谢忱言身边一直都有很优秀的人,跟他们比起来,祁漾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就算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谢照礼也给谢忱言介绍过一些高知又温柔漂亮的女生,谢忱言因为性取向的原因自然不会跟她们发生什么,可是每每遇到这种情况祁漾都会自由自主地将自己拿去和她们对比。   次次都觉得自己差劲得厉害。   后面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祁漾在谢忱言一次次的冷漠探视后逐渐死心。   他总是能从其他医生口中听见关于谢忱言的事,说他今天又怎么样了,谢家的家族内斗呀,还有谢忱言即将订婚的消息。   那天祁漾破天荒被允许出来晒太阳,医生对他这个不老实的病人总是多了几分关心,隔着他几米的地方,站着几个护士聊着八卦。   “谢忱言要订婚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震惊了,因为他不是才二十四岁吗,这么早就准备结婚了。”   “他结婚对象很漂亮,是林家的小女儿,两个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好般配啊。”   说着说着,几个人的目光就移到了发呆的祁漾身上。   在医院这几个月他瘦了不少,整个人像突然失去了养分生了病的树,迅速凋敝枯死着。   阳光很好,海市冬天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他出神地坐在地上,衣服遮盖下的伤疤隐隐作痛,在绿色的草地上,他是那朵独一无二即将凋敝的花。   晚上的时候谢忱言也破天荒地来看了他一次,医生总在谢忱言来的时候把祁漾束缚在床上,因为这样可以避免祁漾乱动把身上那些伤口流露出来。   那个晚上祁漾却没反抗,连镇定剂都没有打,只是一直哭,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他偏头看着站得笔直的谢忱言:“你要结婚了?”   谢忱言没有回答,帮他理了理被子,伸出大拇指用指腹擦干他的眼泪:“快好了,再等等,我来接你回家。”   祁漾眼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谢忱言一张手贴在他脸上,他沉默地偏头躲开。   “你在医院好好的,我先走了,公司很忙。”谢忱言收回手,盯着他圆润的后脑勺,幽深的瞳孔里倒映出三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祁漾的模样。   祁漾从医院离开后在电视上看见过那个漂亮的林家小姐,确实很漂亮,身上有一种知性美,和谢忱言确实很般配。   不过谢忱言最终取消了婚礼。   时过境迁,当祁漾再次看见谢忱言和其他人出现在一起,心里升起的想法依旧是般配。   吐出一口气,祁漾抬脚要走,肩膀却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掐住:“祁漾,怎么在这里?”   他吓了一跳,回过身看着谢忱言,眼睛有些酸胀,有些委屈几乎一涌而出。   刚才那个男人就站在谢忱言旁边,大大方方地跟祁漾打招呼,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祁漾想了很久,终于从记忆里翻寻出一点属于这个人的痕迹。   “庄禅。”   他轻轻叫了一声。   是谢忱言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但是两个人并不熟悉,某种状态下相处起来还有点尴尬。   庄禅也有点不适,指着楼上说:“我女朋友在等我呢,要不我先走了,你们去玩?”   谢忱言点头说嗯,拉着祁漾的手带着他往楼下走。   祁漾下意识把手里的购物袋往身后藏了藏,但其实早就被谢忱言注意到了。   这种奢侈品的包装太过突出,他甚至隐约能猜出里面装的什么。   但是他没有问,他等着祁漾自己开口说。   昨天的生日错过了并没有关系,如果祁漾愿意对他付出的话,任何一天都能是他的生日。   到了停车场,祁漾抱着包装袋就开始抽泣,这几天以来的委屈一涌而出,他吸着鼻子,很小声地啜泣。   谢忱言把东西从他手里拿出来放在后面,问他:“哭什么,我真的不找你了,你又不高兴了?”   “祁漾,你有时候真的让我觉得很难办。”   “靠近了怕你腻,离远了我又舍不得,我对你已经产生了一种过于偏执的依赖,会对你做出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常常在告诉自己,要尊重,要体谅,要爱护。可是一旦你总想着要把我越推越远的时候,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我总是阴暗地产生许多变态的想法。”   谢忱言抓着他的手放在胸口,那下面是他鲜活跳动的心脏。   “爱你的想法太多,我总在沉默地厘清这些异样又归于一个目的的爱意。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但是祁漾,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出最适合我们的那一个,好吗?”   他贴上来,亲吻祁漾红肿的眼睛,抱着他诉说这几天的委屈。   两个人驱车回了谢忱言公司这边的一套房子,大平层,装修和别墅比起来更加简洁,面积很大。   关上门谢忱言就迫不及待地把祁漾压在了门上,他轻轻地解开祁漾外套上的扣子,抓着他的手压在门上,让他完全地依附自己。   送的那恨根领带也很快派上了用场,祁漾躺在床上因为巨大的刺激而使不出任何力气,谢忱言却恶劣地俯下/身抓着他的手让他把这根漂亮的领带系上去。   祁漾抖着手系了半天也没有弄好,谢忱言抓着他的手三下五除二乱七八糟地捆在脖子上,伸出舌尖舔过他粉色的手指。   快结束的时候,祁漾埋在谢忱言心口,滚烫的泪水烫得谢忱言不知所措。   “怎么办啊,谢忱言。”   谢忱言把他抱起来吻他的下巴,宠溺地看他用刚买的买根领带擦脸上喷涌而出的泪水。   “宝宝,哭什么,和老公说。”   他爱惜地抚摸祁漾出了汗的额头,两个人距离明明这么近,他却一点也读不懂祁漾眼睛里的难受。   他总觉得祁漾眼睛里的受伤和难受都因他而起。 第24章   怎么说呢?   祁漾开不了口。   因为自己那可有可无的自尊心。   该怎么描述这种复杂的情绪, 怎么去诉说面对谢忱言的复杂感情。   在黑暗中极度依赖谢忱言的那那两个月让他对谢忱言产生了一种极度恶性的依赖,那种状态下几乎什么都托付给对方的状态,即使是出来以后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摆脱。   想靠近, 想要对方的触碰。   但是分明又知道这是不对的,自己已经被谢忱言驯服。   他清醒地逐渐沉沦。   “为什么会对你产生这种依赖情绪?”   祁漾哭起来的时候很小心翼翼。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他总是在谢忱言面前做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 做什么事都很小心又小声。   谢忱言抱着他走到床边,在他的额头上猛地亲了几口:“我巴不得你依赖我。”   祁漾整个人处在半空中, 身体的快/感和悬空的不安让他的心摇摇欲坠,把头埋在谢忱言肩膀里哭得叫人心碎, 把自己的安全感全投掷在谢忱言这里。   ……   晚上十点,祁漾已经睡了, 谢忱言在书房处理了今天囤积的工作轻手轻脚地走回来,看祁漾睡在床上, 手扯着被子半张脸埋在枕头里, 脸朝着谢忱言枕头的方向。   婚后这么多个月, 这是祁漾第一次朝着谢忱言的方向入睡, 从前总是谢忱言钻进他的怀里。   谢忱言没有开灯,怕灯光吵醒他, 借着窗外的月光半跪在床边看了了很久。   祁漾脸上还有泪痕, 谢忱言刚才在监控里就看见他在自己走了以后偷偷的哭, 不知道在想什么, 像一个破碎的玩偶, 时不时无力地捶打自己的双腿。   睫毛被沾染上了泪水这个时候还没干, 把祁漾长长的睫毛粘在了一起,眼角还在微微浸着泪水出来。   谢忱言看了很久,其实要说真的不知道祁漾在想什么那也不是。   祁漾的情绪太外露了, 以至于很多时候谢忱言甚至不需要花费很多心思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心里肯定恨死自己对谢忱言的这种依赖,这种依赖感并非来自于他真的对谢忱言有什么感情,而是产生于身份地位高度不匹配状态下的臣服和在黑暗中的两个月形成的习惯。   谢忱言不想承认这个方面,佯装自己看不出来。   他轻轻上了床,手心握着块东西,等捂热了才小心地戴在祁漾脖子上。   祁漾第二天在镜子前站了很久,木讷地盯着自己脖子上那块熟悉的金镶玉。   那场大火对它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他依旧完好无损的在三年后又回到了主人身边。   “当年绳子被烧坏了,这次是重新换的红绳,在黄台山去开过光的。”谢忱言走进来,一只手搭在祁漾腰上把他往后面推得贴在自己身上,“保平安健康的。”   祁漾用手拿着翻转着看了看,冷淡地放下了,声音闷闷地说:“谢谢。”   谢忱言对他这种情绪的转变有点不是很喜欢,昨晚祁漾在床上那种柔弱又只能依附与他的样子他就很欢喜。   他眼眸里的光明明灭灭,压下翻涌的情绪告诉自己这种事求不得,慢慢来。   “本来就是你的,说什么谢谢。”他揉着祁漾的头,祁漾减成短发之后头发揉起来让他觉得手心有种柔软绵绵的痒,“真的想谢谢的话,亲我一下嘛!”   他抱着祁漾的腰晃了晃,祁漾只是拿起电动牙刷挤好牙膏告诉他:“我要刷牙了。”   吃过早饭谢忱言就去上班了,他也没提要送祁漾去上班这件事,祁漾也没提自己不去工作这件事。   别墅里每个人都没有对祁漾没去上班这件事感到惊讶,相反陈森很热情地帮祁漾打开门叫他:“天气好好,出去玩呀!”   祁漾换好衣服,拿着电瓶车的钥匙出了门,在小区转了一个上午,中午被小区一只肥硕的阿拉斯加追得大汗淋漓地跑回了别墅。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被谢忱言打电话批评了一顿。   下午再出去,就是陈森跟着一起的了,两个人在小区里散步,累了就回去。   傍晚就是和谢忱言一起出来的,在小区里,谢忱言旁若无人地拉着他的手散步,祁漾挣脱了几次,被谢忱言抓得更紧。   这个时间有很多人牵着狗出来遛,祁漾也跟着玩了一会儿。回去的路上,谢忱言问他:“要不要养一只狗?”   祁漾摇头:“不用了,又……”   他看着谢忱言发着光的眼眸,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他很想说“又带不走”,又不想像上一次那样不考虑后果地说出一些叫谢忱言又生气的话。   “怎么了?”谢忱言察觉到他的犹豫。   祁漾摇摇头:“不用了,养狗很麻烦的。”   谢忱言就没再提。   后面几天都是这个流程,直到一天晚上谢忱言似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问祁漾:“最近怎么都没上班了?”   谢忱言摸着他的背,上面有一些伤疤,摸着并不是很光滑,每次触碰到时候他都因为这些伤疤而产生无尽的愧疚。   “没关系,那就在我身边陪我好了,不想上班就不上了。”   谢忱言抱着他,闻到他身上沁人心脾的香味,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后面祁漾也没提出要去上班这件事。   谢忱言叫人把院子里重新弄了弄,挖了一个小池塘,还翻了土让人送来一些花,没事的时候就让祁漾喂喂鱼,种种花。   有时候就打电话让祁漾给他送午饭去,叫公司的员工都觉得他们很亲密一般。   一开始谢忱言很满意这种状态,一下班就能在院子里看见等待他的祁漾,这种感觉简直太棒了。   但时间久了,他就发现了这件事的不合理之处。   祁漾他不是不爱上班了,他连活着这件事都变得并不热爱了,日子一天一天过,他把每天都过得很将就。   谢忱言让他做得这些事他也没见得有多喜欢,反正谢忱言让他做他就做了,因为他自己也找不到什么事情。   六月份海市的天气逐渐炎热,谢忱言下班推开门看见祁漾睡在院子里那张躺椅上。   穿着短袖的他露出细瘦的手臂,短裤下的腿也瘦弱得像一根竹竿。   他总是说自己吃不下饭,很忧愁地面对桌上的一堆食物,即使在谢忱言的逼迫下也只能吃得下一点点。   谢忱言走过去,把他摇醒,问他怎么睡在这里。   祁漾揉着眼睛:“太困了。”   谢忱言沉默下来,祁漾睡眠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一天中几乎有十六个小时都在睡眠,但是他看着还是精神不足。   谢忱言思考了一个晚上这个问题,在第二天自己起床的时候也把疲惫地祁漾叫了起来。   昨晚上做得有点狠,祁漾有点不想动,趴在枕头里让谢忱言不要吵他:“好,你去上班吧老公。”   谢忱言有点心软,看见他锁骨上自己咬出来的痕迹,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起床。”谢忱言咬着牙狠下心把他从床上抱起来,祁漾从半梦半醒中惊醒,抓着他的手臂抱住他。   谢忱言把他放在洗手台上,掐着他的下巴帮他洗漱。换完衣服后,祁漾终于清醒了过来,看见口袋里谢忱言塞的那张银行卡问:“干什么?”   谢忱言说:“你出去找工作吧,随便做什么。”   祁漾说:“我不想!”   上一次的工作经历实在是对他产生了太大的心理阴影,祁漾害怕再次出现那种人人喊打的场面。   谢忱言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一闪而过的抵触情绪。   他开始思考自己安排的那件事是不是太过分,让祁漾产生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那出去玩,随便玩什么。”谢忱言手伸进祁漾的衣领里面,帮他把衣领理好,“注意安全。”   谢忱言去上班了,祁漾吃了早饭在院子里除草,把前不久种下去的花除掉了一大半。   陈森心疼地捂着心口叫他:“你出去玩吧。”   哭唧唧地拿着小锄头尝试修补那些被祁漾锄断的花。   每个人都叫他出去玩。   祁漾蜷缩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虽然不是很想去,但是出去走走也可以。他怕等会儿陈森再让他去公司给谢忱言送饭。   临近十二点,祁漾带着谢忱言给他那张卡出门了。   他在市中心随意地转,走得有些饥肠辘辘,闻到旁边一家手作面包店里面传出香甜的味道。   他走进去点了几个小蛋糕,又怕吃多了不舒服退了两个,在店里舒适的空调下慢慢悠悠地吃完。   这是一家私人手作面包房,老板还开设了做面包的体验,吃过蛋糕后,祁漾付了钱混在一群年轻人当中在店里坐了一个下午。   提着一小口袋焦糖饼干从店里出来的时候五点多,他坐地铁回了别墅,谢忱言还没回来,他把焦糖饼干拿出来给阿姨和陈森都分了点。   “好吃吗?”祁漾期待地问。   阿姨和陈森笑得有点苦涩,把手里剩的那几块饼干放回纸袋里:“好吃。少爷喜欢吃这些,要是知道这是你亲手做的,他肯定很高兴。”   祁漾嘟嚷着:“这么多,他能全部吃完吗?”   而且他是第一次做,自己也尝过其实也不是很好吃,甚至有点苦。   陈森和阿姨看着都不是很喜欢。   不过反正都是花的谢忱言的钱,他喜欢吃的话,给他好了。 第25章   谢忱言今天加了一点班, 回来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   祁漾闷着头吃饭,他顾着给祁漾夹菜,一点没有注意到一旁放着的东西, 等快吃完了,祁漾跟他说:“陈森说你喜欢吃, 这是我今天烤的。”   谢忱言难掩激动地打开, 里面是一袋饼干,烤得有点焦了, 闻着有点糊味,一块一块的是各种动物的图案, 看着倒是讨喜。   “我没注意时间,烤糊了。”祁漾说,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扔了也行。”   这是重逢以来第一次收到祁漾主动送的东西, 虽然有些饼干上面看着有点糊, 可是谢忱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祁漾送的, 他都喜欢。   “谢谢,我很喜欢。”眼睛有点酸涩, 谢忱言打开包装袋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块。   他埋着头, 没让祁漾发现自己异样的情绪。   焦糖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 有点苦, 而且烤得有点硬, 吃起来并不好吃。   祁漾有些忐忑地坐在他旁边,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在意谢忱言的评价,他走到客厅里拿起遥控器在随意地翻找电影。   结果没一会儿谢忱言就跟了过来,抱着他的腰把他翻了个面:“好吃, 我很喜欢。”   然后不顾还有外人在,抬着祁漾的下巴跟他接吻。   “干什么?”祁漾觉得嘴里有点发苦,是饼干的味道。   谢忱言看他害羞地缩在自己怀里:“想亲你。”   随后他把祁漾抱起来,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跟我讲讲你今天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祁漾无聊地按着遥控器:“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忱言说:“对啊,我就是不知道,说说嘛!”   祁漾问:“没派人跟着我吗?”   谢忱言用额头去撞他:“没有,套我话呢?”   祁漾其实不太相信他说得话,但是不信也没什么用,谢忱言说一不二,他要是真的做了什么事又不会因为祁漾的三言两语而改变。   他打开了一部电影,谢忱言把声音关到最小,听他轻声地讲一天的经历。   不到八点,祁漾就累得睡了过去,那部电影还没有放完。祁漾没觉得多有意思,谢忱言倒是津津有味地抱着他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地看。   天色已经暗下来,谢忱言把祁漾抱着上了楼,不舍得把他从睡梦中叫醒,也没有让他洗漱。   祁漾睡觉的时候很乖,只占据床上一小块地方,然后一个晚上都保持那一个姿势,这是小时候在谢家受了委屈留下的后遗症。   谢忱言后来也想过改正他这个毛病,始终没有成功。   今天出去玩了一下午,精神状态看着都要比之前好很多,就连话也多了一点。   谢忱言把那袋饼干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不舍得吃。   ……   第二天祁漾又去了那家店。   谢忱言给他的那张卡他也不知道有多少钱,不过谢忱言似乎对祁漾花他钱这件事乐在其中,丝毫不在意祁漾出去又花了多少。   店里的老板昨天跟他相处得不错,今天他又来了以后,笑眯眯地问他今天要做什么。   祁漾指着橱窗里的虎皮卷说:“这个吧。”   下午回去的时候,他把自己做的用包装盒打包好,捧着一路抱了回去,分给陈森和阿姨一人一块,剩下一块放在了冰箱里,等谢忱言回来的时候献宝一样拿给他。   “今天这个会好吃一点。”他说,“阿姨和陈森都这么觉得。”   谢忱言挖了一块尝了,不算太甜,很好吃,心里安逸到冒个泡,就听见祁漾这么说了一句。   “他们也有?”谢忱言问,“我以为只是给我一个人的。”   祁漾有点木讷地张开嘴,没想过他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发难,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谢忱言,幼儿园开始就不干这种自私的事情了。”   谢忱言不高兴地撇嘴:“本来就是给我的,给他们算什么。”   祁漾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是滋味地戳那块虎皮卷:“能不能别这么小气,你又不是没吃到。”   谢忱言看着他甩了甩手不高兴地上了楼,几分钟后他把没吃完的虎皮卷放进了冰箱。   祁漾坐在阳台上生闷气,和谢忱言的关系在好转,但是他依旧不能接受谢忱言这样无法控制并且病态的占有欲。   “别生气了。”   谢忱言走过去,低头跟他对视,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祁漾率先转开了头。   “我会改的,祁漾,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谢忱言拉着他的手放在心口,一颗心脏因为祁漾而鲜活有力地跳动着,光是看着祁漾就心动不已。   祁漾收回目光,出神地盯着一旁的书架。   谢忱言这个问题其实存在很久了,从两人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存在过。   甚至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谢忱言就对他展现出了这种病态的占有欲。   那个时候不论是朋友之间的交往还是同学之间的互动,都会让谢忱言觉得其他人动摇了自己在祁漾这里的地位,明明他占据了祁漾生活中大部分时间,还贪婪地想占有更多。   祁漾不喜欢这种状态。   他思考了很多,自己也不想在谢忱言这里身处下风,如果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要爱另一个人爱得要死要活的,那那个人一定是谢忱言。   他摆脱不了这种婚姻更摆脱不了谢忱言,那他能做的只有驯化出一只听自己话的狗来。   光从他黝黑的瞳孔上滑过,将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都掩盖起来,闭上眼睛,他抓着谢忱言垂下来的领带:“谢忱言,我不喜欢你这么做。”   他明白这件事明白得太晚,直到自己都困在其中了才开始反应。   谢忱言如果真的这么爱他,会听他的。   “不喜欢?”谢忱言敏捷地捕捉到了他这两个字,“不喜欢什么?为什么突然不喜欢我。”   祁漾盯着他慌乱的眼睛:“给你的已经是独一份的了,为什么连别人的也想要。”   “你又不是小孩子,你却还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要生气,我不想莫名其妙地承受你的脾气。”   谢忱言显然没想过祁漾会这么说,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祁漾早已经开始慌乱地寻求一个解决办法,哄他开心或者道歉,而不是反过头来质问他。   他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只是抓着祁漾的手慌张地解释:“我没有对你发脾气。”   “我只是不想你把给我的东西也给别人。”   祁漾摊开手:“对,但是给你的已经是独一份的了。”   “你有的时候要得真的很多,我给不了。”   谢忱言扑上来抱住他:“我不需要特别多,你给我一点就好,是我太贪心了。”   祁漾抬手摸着他后脑勺上的头发,今天这件事比他想象中要完成得轻松。其实在他们这段扭曲的感情中谢忱言才是应该低头的人,他处于劣势被动当中,一再地低头只会让谢忱言更加得寸进尺,而自己则会处于更加弱势的地位。   感情中付出得多的那个人更吃亏,谢忱言在这段感情线一向付出得更多,祁漾当然可以随时抽身,即使逃走不掉,心也是自由的,想交付给谁就交付给谁。   可是谢忱言又不一样。   他像一条疯狗一样,一开始就盯上了祁漾,咬到嘴里了就松不开手了。   而今晚自己只是简单地顺了顺毛,谢忱言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反应。   祁漾的轻轻在谢忱言的脖子上摩挲,被他后脑勺的头发扎得手背有点发痒,任由他安静地趴在自己身上。   如果硬要和谢忱言在这种事上纠缠的话,祁漾希望自己成为主导的那个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忱言,其实这种姿势让谢忱言看起来有一种下位者的姿态,整个人被掌握在祁漾手里一般。   祁漾花了一整个晚上来思考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不在这段关系里吃亏,营造一种假性亲密。他要掌握谢忱言,而不是被谢忱言掌握。   他几乎到天明了才睡下,谢忱言这几天很忙,晚上睡得比较早,白天去得也比较早。   因此祁漾醒来的时候谢忱言已经走了,他洗漱收拾完自己去做了午饭,然后打包好准备给谢忱言送过去。   陈森不敢相信似的送他出了门,给谢忱言发了一条消息。   太反常了。   祁漾平时怎么会这么做。   难道又在谋划什么逃跑的计划?   谢忱言收到这个消息后回看了别墅的监控,祁漾表现得太正常了,一点也不像有什么小心思的人,而且他出门的时候还带上了手机,实时定位显示他确实在前往公司的路上。   怎么了呢?   谢忱言心里紧张,情绪大幅度的外泄,在会议上焦躁得坐立难安,下面一群人也坐立难安地看着他。   “先散会吧,正好要到饭点了,大家先去吃饭。”谢忱言关了手机站起来,第一个走出会议室,钻进办公室给祁漾打电话。   但是祁漾没接。   他焦虑地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身上宛如有一万只蚂蚁在爬行,他穿上外套,找到一旁的车钥匙准备出门。   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祁漾发来的消息。   【在地铁上,很多人,我快到你公司了。】 第26章   到的时候, 祁漾发现谢忱言站在地铁口。现在天气热了,正午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谢忱言平时要应酬要开会, 时时刻刻都是正装。   “你怎么在这里?”祁漾走过去,谢忱言自然地接过他手机的东西。   他捏了捏祁漾冰凉的手, 把他整个手掌都包裹在手里:“下次别坐强冷车厢了。”   祁漾没答应也没拒绝, 跟着他往公司里面走。   谢忱言身材高挑,长相出众, 在公司里又担着那么高的职务,几乎每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会驻足停下来打招呼。跟在他身边的祁漾也成了被观察的对象。   祁漾听见他们议论纷纷, 有一些知道内情或者高层会说:“谢总家里人啊,问这么多干什么。”   祁漾给足了他面子, 等进了电梯才用另一只没有被禁锢的手去掰他的手指:“热不热啊?”   “不热。”谢忱言把他堵在角落里,祁漾很怕热, 就刚刚走过来的这段距离他都热得出了汗, 谢忱言长得高, 低头看见他出了一层薄汗的额头, “你好热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极度愉悦,语调上扬, 抵挡不住的兴奋扑面而来。   祁漾能这个样子来公司, 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包含的意思太多, 仿佛用这一个简单的行为给了谢忱言一个光明正大的地位。   谢忱言墨色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暗爽, 眼睛里亮闪闪的, 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他搂着祁漾的腰心神荡漾,心猿意马只想把下午的工作和应酬全推了,和祁漾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卿卿我我更符合他的心意。   “不行!”   在他抬起祁漾下巴的时候, 祁漾终于冷冷地推开了他。他皱着眉头,不悦道:“在电梯。”   谢忱言抬眼看向头顶的监控。   好吧。   谢忱言悻悻地缩回头,抓着他的手挤在他身上,黏糊糊地不肯分开半步:“在办公室就可以了?”   祁漾看他:“看你表现。”   狭小的电梯里回荡着谢忱言低沉的笑声,祁漾悄悄瞥他一眼,手里宛如牵着一根拴着谢忱言的线,只要自己不出意外的话,谢忱言就是一个乖顺的大狗。   进了办公室,谢忱言关上门隔绝了总裁办的其他人,祁漾还没来得及转个身就被他抵在了木质的门上:“想……”   “先吃饭。”祁漾打断他,“我给你做的。”   谢忱言说:“你会做饭啊?”   以前祁漾是不会做饭的,谢家虽然对他不好,但是家里是不缺保姆的,后来十几岁搬去跟谢忱言住,这种事要不落在阿姨身上要不落在谢忱言身上,祁漾前二十年的人生是没有下过厨房的。   学会做饭是和程枕在一起的时候,可这个答案说出来谢忱言保不准又会生气,祁漾选择转移话题:“不知道好不好吃。”   他把东西都摆出来,跟谢忱言平时吃的那些东西比不上,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常小炒菜。   可是谢忱言还在不依不饶地问:“什么时候学会的啊?”   祁漾把筷子递给他,塞进他的手里:“不用试探我,谢忱言。”   “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也不会一直因为一个烂到骨子里的前男友黯然神伤。”   “现在,你要吃饭了吗?”祁漾扭头看他,眼睛里一片阴暗,谢忱言笑微笑着走过来抱着他坐下,刚才的试探像没发生一样。   谢忱言说:“那吃饭吧。”   祁漾来之前已经吃过饭了,两个人之前还发生了那样的不愉快,他闷闷不乐地坐在谢忱言旁边,时不时被谢忱言塞一两块肉在嘴巴里。   谢忱言一边吃饭一边哄他,十几分钟就把祁漾带来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看着空荡的餐盒祁漾有点瞠目结舌,自己其实做多了一点,因为蔬菜炒得盐放得有点多,他在家里吃了两口就全倒进饭盒里给谢忱言带来了。   谢忱言得意洋洋地给他展示:“很好吃,宝宝。”   祁漾沉默下来,还因为刚刚谢忱言的试探有些上火,生硬地把目光移向一旁的落地窗前。   谢忱言坐在他身旁,搂着他的腰把他抱在腿上坐着,仔细地查看他两只手:“但是下次别做了,手上被烫了,我好心疼。”   “我又没说下次还要给你做。”祁漾说,“我只是给自己找点事情。”   谢忱言把头埋在他胸口用力地吸气,上瘾一般沉溺其中。   “陪在我身边就好了,不需要你做别的事。”谢忱言说,手在祁漾后背轻轻地拍,用哄孩子睡觉的姿势抱着他。   中午温度逐渐升高,即使办公室里有空调祁漾蜷缩在谢忱言怀里还是很热,谢忱言几次差点睡着就被祁漾翻身的动作吵醒。   “睡不着?”谢忱言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再次拖回来,“做点别的?”   祁漾老早就感受到了身后硬如烙铁般的东西,他苦大仇深地在谢忱言手臂上抓了一把:“睡觉!”   “不做什么。”谢忱言轻笑,“让我抱抱。”   他一只手按在祁漾胸口,把他重新推回来怀里,贴得紧紧的哄祁漾睡觉。   心静下来,祁漾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再睁眼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从梦中惊醒,一下子跌落下床。   睡衣已经被谢忱言解开了一大半,胸口有两个牙印还有两个红色的吻痕,中间那两处红色的凸起也被磨得有点痛。   每当谢忱言不被允许在裸露的皮肤处留下痕迹的时候,他都会这样心机地留在其它地方。   祁漾爬起来,睡得太久头昏脑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沉,竟然连谢忱言这么大的动作都察觉不出来。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下面是谢忱言留下的字条。   【我去开会了,你睡醒了喝点水。下午不出去了吧,这么热,等下班我们一起回家。】   谢忱言的字是专门练习过的,字体和他做事的风格其实不太像。   他经常给祁漾写这些小字条,祁漾读高三那一年,这种东西收了一大叠,谈恋爱以后更多了,什么话谢忱言都要写在纸条上留下来。   拿着纸条看了半晌,祁漾换好衣服走到外面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太阳很大,照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算了,祁漾叹口气,放弃了要出去的念头坐在办公桌旁,百无聊赖地去模仿谢忱言的字体。   中途助理进来给他送了点蛋糕和果汁,祁漾吃了嘴就有点馋还想吃,助理说:“谢总说只能给你吃这么多。”   “行吧。”祁漾说,又趴在桌上临摹谢忱言的字体。   谢忱言回来的时候祁漾已经写了快三张纸了,他捏笔捏得紧,手指上留下一个凹印。   “写什么呢?”谢忱言一进来就脱了外套,走到祁漾边上跟提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抱在自己腿上坐着。   祁漾过于投入根本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进来的,等要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谢忱言一把抓住桌上那几张扑来的纸:“下午就在干这个啊?”   祁漾的字算不上好看,普普通通的,用力去模仿谢忱言的字也只能学出个五分之一来。   “我教你。”谢忱言把笔塞进他手里,“拿着笔。”   祁漾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半眯着眼看谢忱言宽大的手掌包裹住自己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   谢忱言手里有一些细小的茧,手指甲修剪得很好,细长的手指搭在祁漾手背上,轻声在祁漾耳边呢喃。   祁漾想到小时候自己也是这样跟在他的身边,自己会认的第一个生僻字是谢忱言的忱。因为祁江山没有兄弟姐妹,他没有表哥表姐,叫得第一声哥哥也是对谢忱言。   他人生中,太多第一次交付给了谢忱言。   但是他和谢忱言却并不想有很强的羁绊。   “在想什么?”谢忱言把笔从他的手里拿出来。   祁漾摇头:“没什么,回家吧。”   这是谢忱言重逢后第一次从祁漾嘴里听见家这个字眼,明明是两个人的港湾,从祁漾的嘴里说出来却这么陌生。   他抓着祁漾的手,心里一片柔软:“好。”   再下楼的时候大家对祁漾的议论明显少了很多,谢忱言炫耀一般牵着祁漾从电梯里出来,让助理把车开到了公司外面,没有直接乘电梯下去。   “明天陪我去参加酒会怎么样?”坐上车,谢忱言给他系好安全带,“其他人都带家属的。”   生怕祁漾拒绝,他忙不迭地又补充一句:“你只需要陪在我身边就好。”   “这种活动要喝酒的吧?我不会,你带助理去吧。”祁漾说。   谢忱言拉着他:“不用喝酒,我不喝,你也不喝。就是合作方的一个订婚宴,别人都带着妻子老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好难受。”谢忱言眼里有点委屈。   他的手从祁漾的指尖攀爬到手腕处:“求求你了。”   “以前遇到这种事,别人都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只有我是一个人。现在你都跟我结婚了,我还是一个人去,别人的老公喝醉了都有老婆陪,就我还是一个人。”   他嘟嘟嚷嚷地念叨,从上了车念到快到家,祁漾心烦地偏过头,对上他期待地眼神。   二十六岁的人了,小心翼翼地在祁漾面前祈求一点陪伴。   祁漾看见他无名指上戴的戒指,是结婚的时候戴上的,后面一直没取下来过。他那一只则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   “那好吧。”祁漾说,“那你不要喝酒,我不会照顾醉鬼。” 第27章   谢忱言对带祁漾出席这件事很上心, 祁漾从头到脚的装扮都由他一手打点,吃了晚饭就唉声叹气地坐在那里开始想祁漾明天要穿什么。   要好看,要配得上祁漾。虽然祁漾穿什么都好看, 衣服是人衬出来的,可他还是怕祁漾穿的被别人比下去了。   祁漾要配好的, 谢忱言站在书房里, 心里烦躁就想抽烟,两根手指泛着痒意。   他常常觉得亏欠祁漾, 什么好的都想拿给他,又怕祁漾觉得不喜欢。又或者, 世界上总还有比他拿给祁漾的更好的东西。   日暮西沉,天边被晕染成一片金黄色, 浓墨重彩的颜色像是晕开在了他心上,堵得他心里上不来气。   转动着无名指上那只戒指, 谢忱言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祁漾是在八点的时间敲门进来的, 手里端着阿姨熬好的一碗甜汤, 他刚刚在楼下喝过一碗, 阿姨柔和地问他好不好喝。   他没有防备地点头,阿姨就说:“给少爷也送一碗上去嘛, 他也喜欢。”   祁漾张着嘴不肯, 阿姨又说:“帮阿姨送可以吗?”   阿姨和陈森热衷与为祁漾和谢忱言营造一个良好的家庭氛围, 他们宛如时时刻刻为谢忱言操心的老人, 天天对着祁漾说什么良好的夫妻氛围有利于家庭和谐。   祁漾左耳进右耳出, 没觉得他们现在这种相处模式有什么不行的。   “好吧。”阿姨期待地眼光太过与抓眼, 祁漾看不下去,把放在桌旁的那一碗端着上了楼。   他觉得谢忱言可能是真的喜欢吃甜的东西,他带回来那些甜点他都吃了, 有时候半夜起来还看见他在床边跟老鼠一样啃他前不久带回来的焦糖饼干。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祁漾什么也不说,暗自祈祷饼干发霉过期毒死谢忱言最好。   “进来。”谢忱言在房间里说了一声。   祁漾慢慢悠悠地走进去:“阿姨让我端上来的。”   谢忱言抬眼朝他看过来,瞥见他脸上不情愿的神情,对他招招手:“你喝过了吗?”   祁漾走过去,把甜汤放在他面前,余光看见他书桌上摆着的那些文件,密密麻麻的字,他也看不懂。   “喝过了,干什么……”他来不及退回去,谢忱言一伸手就把他扯到了怀里,跟猫儿蹭人一样在他的下巴上蹭了两下。   “明天你想穿什么去?”谢忱言抓着他的手指问。   祁漾还晃了一下,猛地想起今天答应了明天要跟他出去。   男人的手不老实地在他宽松的睡裤上拉扯着,书房里的空调温度很低,冰凉的指尖从他小腿一路往上游走。   “随便穿吧。”祁漾心烦意乱地踢开他的手,“烦不烦,你脑子里是不是装的就只有这个东西!”   谢忱言被踢了也不恼,抱着他晃了晃,这种越来越鲜活的祁漾此刻就在他怀里,相隔这么近,他喜欢得不得了。   想拥有,想时时刻刻都拥有。   脑海里那些肮脏龌鹾的东西他也不怕祁漾知道,因为此刻祁漾是他的。   他掰开祁漾的双腿让他岔开腿坐在自己腿上,抱着他的腰沉溺这片刻的温柔当中。   祁漾催着他把甜汤喝了,他喝了两口觉得有些甜腻,捧着祁漾的脸跟他接吻。   之前没觉得这碗汤有多甜,谢忱言凑上来这一下那股甜香的味道一涌而入,呼吸都缠绕上了这股甜味。   “行、了……”祁漾推开他,把他胸前的领带扯得不像样子,皱巴巴地贴在他身上。   谢忱言退开距离,观察着他急迫地换气吸气,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半晌,他在文件上龙飞凤舞地签了一个字,伸手把书桌上那一叠文件都推开,掐着祁漾的腰把他放在了书桌上。   “乖宝,药也喝了那么多了,试试效果嘛!”他把领带解下来,问祁漾是不是喜欢扯着他的领带,一伸手就把他扑腾的两只手抓了起来用领带绑上了。   衣衫褪去的时候祁漾在书房里打了个抖,谢忱言抱着他又亲又啃,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结束的时候快十一点了,九点多的时候祁漾说冷谢忱言就抱着他大摇大摆地从书房转移到了卧室,谢忱言每走一步,祁漾就被身体翻涌的快感刺激一次。   卧室被两个人弄得一团糟,床上也没有办法继续睡了,祁漾被谢忱言抱进去清理完再出来,看见床上的一片狼藉,突然想到点什么。   “把床单换了吧。”   之前也不知道那些床单是怎么处理的。   不管是扔了还是洗了总得有人来善后,不管那个人是谁,祁漾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谢忱言说:“好,我一会儿来收拾。”   祁漾眼里的情绪被他读得明明白白,事实上每次事后这种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现在收吧,我怕你一会儿忘了。”祁漾说。   谢忱言拿他没办法,把他放到客卧去,自己又回来收拾,弄完以后回去祁漾已经熟睡。   床头给他留了一盏小灯,灯光下,他看见祁漾身上被自己留下来的深深浅浅的痕迹。他没那些癖好,也不会对祁漾做那种事,可是一接触到总是不受控制的深入。   几乎每次结束他都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用力了,祁漾被他弄得不舒服了,哭得那么厉害的话是不是不喜欢。   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男人总是在深夜翻来覆去地思考这个问题。   祁漾不热衷这种事,但谢忱言是一个重欲的人。   他拥着祁漾睡下,两个人中间,总有一个人该让步的。   谢忱言有在努力控制自己,一天不做的话,后面总会加倍地讨要回来。   他侧过身,看见祁漾紧闭的双眼,到后来祁漾昏昏欲睡,几次撞在他的心口。   如果不是心疼祁漾,谢忱言还停不下来。   .   第二天谢忱言没去上班,一大早别墅里就送来了很多衣服,礼服西装摆了很多,谢忱言问祁漾喜欢什么,让他换了好几套。   祁漾本来就是无所谓的态度,谢忱言这种地位也不需要他穿得有多好给他长脸,更不需要穿得多华贵去跟别人比较。   他扯了扯身上这套黑色的西装:“就这个吧,穿着很合身。”   谢忱言手上还拿着一套,祁漾努努嘴:“我累了,不想试了。”   助理担惊受怕地去看谢忱言的脸色,祁漾当着众人的面拂了谢忱言的面子,叫谢忱言下不来台。   阿姨和陈森很平静地在一旁看着,这种情况他们二人见得多了。   “那就穿这个。”谢忱言表情没什么变化,叫人其它的衣服都收到衣帽间去。   身上的西装尺寸正好,不过祁漾有点瘦弱不太撑得起来,谢忱言捏着他的腰说:“太瘦了,多吃点。”   祁漾没回答,他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拿出里面那枚戒指。   结婚的时候他给祁漾戴上的,后来祁漾闹脾气扯下来随手扔了,他一边黯然神伤,一边捡起来好好珍藏着。   其它的东西都可以由着祁漾胡闹,就是这个不行,婚戒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就算价格不昂贵,谢忱言也会好好珍藏。   因为它有一天会再次回到祁漾手上。   “婚戒。”他拉过祁漾的手把出神的祁漾吓了一跳,戒指有点凉。   祁漾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言语,戒指的设计很好看,简洁但是又很大方,谢忱言说是他自己设计的。   “这次别取下来了吧。”谢忱言伏在他耳边说,语气里带着点哀求的意思。   祁漾转动着这枚婚戒,取不取下来,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谢忱言看似给了他很大的自由,实则他这一辈子可能都会困在这里。   两个人互相牵制,互相折磨。   .   谢忱言一整天都处在高度激动的状态中,祁漾能陪着他出席活动让他仿佛置身于梦中,这种近乎于承认他身份的行为让他兴奋不已。   在去现场的路上都还高高兴兴地抱着祁漾诉说着自己这一天不平静的心情。   结果进了场,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脸庞却让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寂中。   他的表情转化太过明显,祁漾狐疑地扯着他的衣袖,这么多人现在围着他进酒,他突然没了动作是什么意思。   “谢忱言。”他没打算在外面给谢忱言多好的脸色,不满的情绪爬了满脸,“我累了,去后面休息室待一会儿。”   他拨开人群走出去,谢忱言被许多长辈围着打趣,说他妻管严老婆一走就立刻要跟上去了。   祁漾不想管他怎么摆脱那些人的,宴会厅有些大,他在里面转了几分钟问了几个服务员才找到一间休息室,还没推开门,就听见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祁漾?”   “真的是你?”   谢忱言最后还是黑了脸从人群中走出来,周围的人看他这幅样子也不敢再上前了,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他状态极差地抓着几个人问了祁漾去了哪里,惶恐地朝着祁漾离开的方向找过去。   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找祁漾的吗?   肯定不行,他们不能见面,绝对不能。   他和祁漾的一切都在好转,他不想要别人狠插一脚让事情重新回到不可扭转的地步。   而那个人,就是他和祁漾和谐关系中唯一的变数。   早知道……   早知道应该狠心……   他转过墙角,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休息室门外,祁漾正微笑着跟他交谈。 第28章   十点。   谢忱言洗漱完从浴室出来, 沉浸的情事过后他通常会选择再洗一次冷水澡,他的欲望太多,祁漾根本承受不住。   推开门, 他身上还带着一些凉气,灰色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出来的时候他没有把投了吧擦干, 有水顺着他锋利的下巴流进他精壮的胸口里。   冷水冲洗过的身躯带着寒气, 他坐上床,祁漾难得在结束后还清醒着, 他正躺在床上用木讷地目光看床头上那个小台灯。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才缓缓扭头盯着谢忱言, 眼神里充满了探究,目光虚浮地在谢忱言身上飘过。   “怎么了?”谢忱言伸手把他捞进怀里, 身上冷冰冰的冻得祁漾一个激灵,“今天见到谢谙, 他跟你说了什么?”   这句话在他心中缠绕盘旋了好久了, 在休息室阴暗地走廊里, 他看见祁漾和谢谙靠在一起讲话,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祁漾捂着嘴小声地笑起来。   心里的不安让他很想冲上去分开两人, 而他只是隐忍着走过去拍着谢谙的肩膀沉声问他:“谢谙, 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谙出国两年多, 谢忱言一手策划的他出国这件事。自从医院大火是谢谙做的以后, 谢忱言就对这个唯一偏爱一点的私生子弟弟充满了戒备。   谢谙能帮助祁漾逃走一次, 也会帮助祁漾逃走第二次, 更别说谢谙知道很多内情,让他待在祁漾身边,就是一个肉眼可见的定时炸弹。   谢忱言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他用力捏着谢谙的肩膀, 强硬地挤进两人中间,打破了刚才的和谐气氛,心跳如雷地拉着祁漾的手。   谢谙咬着牙跟祁漾道别:“既然大哥来了,我就先先走了。”   他跟祁漾挥手:“羊羊,我先走了啊!”   房间里暧昧的味道还很浓郁,祁漾翻身下床把窗户推开,问谢忱言有没有烟。   “你会抽烟?”谢忱言没有动,无视他伸过来的手,“不要抽,对身体不好。”   一定又是跟着程枕学会的不良习惯。   祁漾伸了半天,抓了一把空气缩回手。他绕道谢忱言面前,站在床边附身看谢忱言:“谢忱言……。”   谢忱言回他:“怎么了?”   祁漾摇头:“没事。”   “跟谢谙也没说什么,就是刚好碰见了,叙叙旧,以前他对我也不错。”   在那里会遇见谢谙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谢谙从黑暗中一点一点移动到光源下面,他甚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谢谙还活着,并且还回到海市来了。   这件事给他的刺激不亚于他自己被谢忱言抓住的时候,他以为谢谙早就死了。   祁漾的瞳孔幽深,里面仿佛装了许多秘密,眼神流转间让谢忱言一点也猜不透他。   “嗯,以后少跟他接触,他品行不端。”他抓着祁漾的衣领一用力把祁漾扯了下来,“睡吧,刚刚不是叫累吗?”   谢忱言用被子裹住他。   谢谙这个危险的定时炸弹,他要尽快排除。谢谙身上背负的那些秘密,他不会让祁漾知道。   后面的日子谢谙没有再出现,祁漾想他是不是又被谢忱言送出国了,当时他什么联系方式也没有留下,两个人根本没有再交流的可能。   他跟着面包店老板做学徒,逐渐能做出很美味的面包,合计了半天,他决定自己开一家面包店。   回去跟谢忱言说了这个想法后,谢忱言强烈地表示了反对:“不可以。”   玩乐是玩乐,祁漾每天去面包店打卡一下,晚上还是会收心回到他身边。面包店一旦开起来就不一样了,意味着祁漾会全身心投入这件事情,他每天忙碌的事情变成了做面包。   他不介意祁漾有一个自己的爱好,祁漾大可以放心地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任何事情,但是祁漾不能把全部精力投放到这些东西上。   谢忱言可以很大方地承认自己有过于偏执的独占欲,这很正常,他就是不想要其它的东西超越他占据祁漾的注意力。   “我很喜欢做这件事,而且我不喜欢一直待在别墅里。”祁漾据理力争。   谢忱言冷眼瞧他:“你大可出去做你感兴趣的事,可以把它们当作玩乐,但是不能当成工作。”   谢忱言独裁惯了,从小的生活习惯让他骨子里就是这种人。谢家名正言顺的独子,即使谢照礼在外面搞出很多私生子接回来养着,可是谢家认的,始终只有谢忱言这一个人。   从小到大,谢忱言做什么都说一不二。不论是在家里的亲戚朋友面前,还是在那些他看不上的私生子面前。   他想要的,一定会得到,他想要别人做的,也一定会实现。   这跟时间都扯不到关系,因为谢忱言就是可以这样简简单单地用一两句话决定别人的命运。   在被那些他看不上的私生子摆过一道后,这种独裁更是深入骨髓。   祁漾急得面红耳赤:“开一间面包店就是我的爱好。”   谢忱言回头看他:“你可以去做面包,但是我不会同意你开店。”   “你不需要出去工作,你待在家里我就很安心。”   他终于找到了要找的那张卡,前几天就叫人送了过来,今天才想起来要拿出来。   “你可以出去吃喝玩乐,只要心里时刻挂念着我就行,而不是时刻念叨着什么破面包店。”   两个人的争执祁漾从来不会占上风,他可以在其他方面牵制谢忱言,可是在这种方面谢忱言依旧说一不二。   闹到最后的下场也仅仅是他单方面对谢忱言冷战了三天。   三天过后,他阴沉沉地走出了别墅,口袋里装着那张谢忱言给的银行卡。   他去见了程枕一面,在城郊的监狱。   程枕这段日子瘦了很多,双眼无神,下巴上冒出许多青茬,穿着不合身的狱服坐在他对面,消瘦的脸庞上,两只大眼睛凹陷下去看着吓人。   “羊羊……”他太瘦擦着泪水,过去的所有一瞬间涌入脑海。   这些日子他后悔了很多事,如果不去赌钱的话,自己和祁漾是不是会好过一点,可能已经在某个小城市结婚买房了。   但是世事无常,他就是一个毫无下限的赌徒。如果不是进了监狱失去了所有东西,他可能自己都察觉不到对祁漾原来有这么多复杂的感情。   然而为时已晚,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候。   祁漾淡然地看着他,曾经对程枕那些依赖的镜头狠狠地拉扯着他的心,让他心底一抽一抽的痛。   “他对你好吗?”程枕问。   祁漾坐了很久,直到探视时间到了也没有给出他这个答案。   走出监狱的时候乌云密布,祁漾撑着伞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那天的事让他知道自己其实依旧被谢忱言用一根绳子狠狠攥在手里,谢忱言给他的一切自由和骄纵都是在这根绳子的半径范围内。   虚假的松弛让他以为自己获得了成功,实际上谢忱言依旧站在原点嘲讽他单纯的想象。   他想象不出来谢忱言彻底改掉这股独裁又专制的样子,事实上这种特征可能永远不会存在在谢忱言身上。   是永远。   他的生长环境就已经决定了他无法成为一个正常又能体谅别人的人,他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强大到那样的地步都避免不了被疼爱的弟弟背后插刀。   经历了这么多,他只会变得更加狠厉。   祁漾仰起头看向乌黑的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压在这座城市上空,雨像是劈开了一块缝隙,从里面争先恐后的钻出来,浇得祁漾密密麻麻的心思乱成一团,杂乱又迅速膨胀。   最显眼的那一团炸开,是祁漾压下去又暗自生长的想要逃离的愿望。   他猛地发觉自己这几个月竟然在沉溺,谢忱言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伴侣,十八岁的祁漾这么认为,二十三岁,他依旧这么觉得。   即使谢忱言偏执又掩藏着许多阴暗的情绪,不可否认的是他真正要做一个很好的爱人是确实很温柔体贴。   不然十八岁的祁漾不会一头扎进谢忱言编织的温柔乡里。   而现在他又有沉溺的趋势了。   雨滴毫无预兆地掉进眼里,祁漾浑身一抖,耳边出来汽车鸣笛的声音,低头看去,谢谙坐在路边的一辆小车上,招手让他上去。   .   回去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   谢忱言这个时间诡异的在别墅里。   祁漾装着心事,冷不丁被他扯了过去冷声质问:“你去看程枕了?”   “你叫人跟踪我?”祁漾反问,眼里闪过许多东西,压下心头强烈的不安。   谢忱言拉着他坐下:“你要我信任你,你也要信任我。”   “是里面的狱警说的。”   谢忱言说。   “为什么要去看他?”   祁漾话到嘴边,变成了:“去嘲笑他,可以吗?”   去看程枕其实是觉得他可怜,过去程枕也为他付出了很多,恨虽然是恨,可是也是真的喜欢过。   谢忱言一只手挑开他又重新长回来的头发:“下次不许去了。”   祁漾笑眯眯地说好,今天在外面收到了意外惊喜。   他也不管程枕未来会怎么样,也不想再思考开不开店的事情。   因为他确信,自己很快就会离开。 第29章   别墅的院子里安了一盏灯, 是祁漾来了以后特意安的。   他偶尔会在院子里散步,有一次下了雨地上湿滑,他摔了一跤, 后面谢忱言就叫人安了这盏灯。   每个晚上它都在七点准时亮起。   但是一连四天,他都没有等到它的主人。   谢忱言发了很大的脾气, 这是他第四天晚上独自吃晚饭。   给了祁漾莫大的自由, 他就反复扯着谢忱言的底线试探,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推迟, 把谢忱言刻着理智的那根弦越绷越紧。   陈森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早早叫阿姨她们下去了, 害怕谢忱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的那根弦崩到其他人。   挂在墙上的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掩盖过去的痕迹, 九点,祁漾还没有回来。   “啪!”   餐桌上的谢忱言扔了筷子, 砸在桌上的力道之大让陈森身体吓得发抖。桌上那些菜品还没有动过, 下一秒可能就要遭殃。   谢忱言面色阴沉, 双唇紧闭, 胸口用力欺负,衬衣领子抵着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给他打电话!”   陈森颤颤巍巍地说:“羊羊他……关机了。”   谢忱言站起来, 一脚踢在椅子上, 啪啦一声椅子四分五裂。   他转过身, 处在发狂的状态, 双目赤红, 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欠管教了。”   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   最开始是六点, 然后是八点,今天九点了还迟迟不见回来。   谢忱言把领带扯下来随手扔在地上,摸到一旁放的烟, 金属制作的打火机冰凉,也没有办法让他冷静下来,一颗心火热得要把自己灼烧点一般。   他抖着手,一只手竖起来挡风,含着烟粗重地喘气,一支烟点了三次才点燃。   还是太纵容了。   祁漾就是这种人,一旦过于纵容,给太多自由,他就真的以为自己翅膀能够顺利展开了。   还是要拴着。   谢忱言眼底发出阴暗的光,瞳孔里的阴影深不见底,他吐出一口烟,将自己连同烦躁的思绪一起困在里面,化不开也不想绕过去。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他听见轻微的敲门声。   陈森眼睛一亮:“羊羊回来了。”   他兴奋地冲过去开门。   在烟头赤红的火光中,谢忱言看见祁漾瘦小的身影从门外挤进来,手里提了大大小小很多袋子,东西多得他直不起身,压得肩膀深深地沉下去。   “生气呢。”陈森去拿祁漾手里的东西,附在他耳边敲敲跟他说,“哄哄他,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   祁漾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了许多情绪,再抬眸时,他乖巧温柔地对着谢忱言笑,谄媚地走进去:“我回来了,老公!”   屋子里充斥着烟的味道,祁漾耷拉着眼皮把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委屈巴巴地说:“手机没电了。”   谢忱言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夹在手上,祁漾抱着他的腰,俯身凑到他停在半空中的手上,张开嘴把那支烟咬在嘴里。   “给我抽一口,好老公。”   他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把他和谢忱言都笼罩在这阵烟里,迷蒙地靠在谢忱言身上。   在这短暂的烟雾里,隐藏着他心虚的思绪。   “往后,每天只能出去三个小时。”谢忱言把烟从他手里拿出来,又接着吸了一口,然后掐灭扔了,“祁漾,你最近又开始不老实了。”   祁漾顺从地摆手:“不要生气嘛!”   “我今天去给你买东西了,才回来这么晚。”   他把带回来的那些大包小包打开,里面是一些衣服和饰品,东西肯定比不上谢忱言平时自己穿的那么精贵,但也是叫得出名字的奢侈品牌。   花的都是谢忱言的钱,祁漾假惺惺地挑了很长时间。   “领带!”他拿出来踮起脚尖戴在谢忱言脖子上,“喜欢吗?”   谢忱言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怀里,一只手停留在他的腰上:“祁漾,不要被我抓住你耍心机。”   祁漾当然知道谢忱言不是那么好骗的人,他若无其事地继续给谢忱言系领带。如果他那么容易被谢忱言三言两语吓倒的话,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不会选择去做。   “听你的话的,谢忱言。”他扑进谢忱言怀里,耳朵贴在他心口,听见他清晰的心跳声。   今晚肯定会有一顿责罚,祁漾知道谢忱言这个人的性格。四天是谢忱言的底线,祁漾在这一天选择了再次晚归。   他要的就是这一顿责罚,让谢忱言放松警惕,误以为受罚之后的他确实足够乖巧和听话。   谢忱言宽大粗糙的手掌落在他的头顶,摸猫逗狗一般抚摸着,“先前定的是五点前就该回家。”   “这几天却一直晚归。”谢忱言一只手把他抱起来走到餐桌旁坐下,祁漾不老实地在他大腿上扭着身子要下来,被他翻过身压在腿上打了两下。   再翻过来,祁漾红着眼睛轻轻抽泣。   谢忱言伸手,陈森新拿了筷子放进他手里。   “在外面吃了吗?”谢忱言问。   祁漾老老实实点头:“吃过了。”   “我还没吃呢。”谢忱言夹了一块肉喂到他嘴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祁漾点头:“等我。”   谢忱言摸着他的下巴说乖:“我还没吃。”   祁漾拉着刚刚给他系上去的领带:“我陪你吃吧。”   说是陪谢忱言吃,大部分饭菜都进了祁漾肚子里。   看着眼前又出现的一块肉,嘴里带着中药的味道久久弥漫没有散去,胃里装了太多东西,他闻着有点反胃。   “吃饱了吗?”谢忱言摸一把他的肚子,鼓鼓的,凸起来有点圆。   祁漾含着泪水点头,庆幸自己在外面没有吃多少东西,同时又感慨自己幸好预料到了今晚这一出。   “吃不下了。”   他推开谢忱言的手。   “怎么吃不下了?”谢忱言放下筷子,“你四天没吃晚饭了。”   祁漾咬着牙,没在家吃晚饭这几天,谢忱言恶劣地归纳进他没吃晚饭的范围。   这不是玩笑,只是一种恶意的惩罚。   谢忱言不是那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越亲密的人他会制定越严格的规则,倘若对方不遵守,他总有办法让对方遵守。   深夜,祁漾身上松松地穿着一件谢忱言的衬衫,是他迷迷糊糊中捞起来穿在身上的,扣子凌乱的扣着,肩膀半露,诱惑得谢忱言半眯起眼。   “可以了吗?”祁漾坐在他身上有点坐不稳,手向后撑在他的大腿上。   谢忱言没有回答,抱着他坐在了房间里摇晃的摇摇椅上。   祁漾哭着怕掉下去,谢忱言哄着要他抱紧自己,随着摇椅慢慢地晃动。   一下深一下浅。   半夜祁漾起来吐了一次,晚上吃得太多,到睡下的时候肚子都是鼓着的,谢忱言靠在门边看他吐完,端来热水叫他漱口,一整个晚上都在等他说些什么。   祁漾把嘴里那股酸涩的味道清洗掉,虚弱地趴在洗手台上,擦干净手后,他伸手要谢忱言抱。   示弱。   谢忱言总会在他这种过度依赖中失去理智,往往由他说什么是什么。   “以后不会这样了。”被放到柔软的床上时,祁漾咬着谢忱言的耳朵说,娇娇软软地趴在他怀里,楚楚可怜的样子叫谢忱言看了心软。   谢忱言把手伸到他耳朵后面,指尖一点一点地钻进他头发里,沉溺这总被依赖被需要的时候:“你听话,乖一点,我就安心。”   谢谙的出现让平静的世界外表下变得风云诡谲,他没有办法忽略这一个意外的出现,而且谢谙这两天还明显的在躲着他,让他找不到他的痕迹。   越是这样,就越让谢忱言心慌。   明确知道自己身边有一颗炸弹,可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它。炸弹一定会炸,但是他找不到炸弹的踪迹,排除不了危险。   不想让祁漾出门了。   谢忱言这几天无数次起了这个念头,但是祁漾在别墅里关着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时时倒映在他脑海里,娇养一朵被囚禁起来的花,最后只会得到一朵腐败的花。   他不想回到那种情况里去。   “以后每天出去三个小时吧。”他说,“祁漾,这是我唯一能做的退步了。”   底线一次一次被突破,然后又一次一次重新建立,每一次都在摇摆中把防线往后移。   原以为祁漾会反对,结果他倒在谢忱言臂弯里,应声道:“好吧,三个小时也可以的。”   “我会在家等你的,跟你一起吃晚饭。”   祁漾同意得如此轻易,让谢忱言短暂的迷茫了一会儿。   他晕乎乎地听祁漾说:“我跟你结婚了,婚姻是要两个人一起经营的。谢忱言,你为我让步的话,我也会努力跟上你的脚步。”   谢忱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措手不及,他抚摸着祁漾羞涩的脸庞,亲他白嫩的脸颊。   强迫来的婚姻,被承认了吗?   谢忱言一整个晚上都在因为这句话而激动,结果第二天早上祁漾依依不舍地抱着他,说想陪他去公司上班。   “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我陪你去公司上班吧。”   “老公。”   谢忱言毫无理智地沉溺其中,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抛却,欣喜不已地点头。   祁漾如果要话,他一定会给的。 第30章   谢忱言又带了祁漾去公司。   他无比享受祁漾对他的这种依赖, 炫耀似的拉着祁漾进入各个场合。   不过祁漾比较害羞,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谢忱言办公室里面。   谢忱言平时很忙,有时候为了陪祁漾一会儿加班加点的赶进度, 精力耗尽的时候就招手让祁漾过去抱一会儿。   下午三点多,助理推开门, 谢忱言疲惫地走了进来, 祁漾坐在沙发上喝奶茶,听见谢忱言有气无力地对他说:“好累, 过来我抱抱。”   助理对他们这种相处模式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他身后的一些其他经理却瞠目结舌地大眼瞪小眼, 半天没从门口走过去。   “行了。”助理挥手,“去忙自己的。”   他关上门, 把办公室的空间留给了谢忱言和祁漾。   自从祁漾来了这里以后,办公室里的百叶帘就没有打开过, 谢忱言跟上了瘾一样, 除了必要情况基本不出来。   看着助理走出总裁办, 周围的人好奇地看过来, 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   助理摆摆手:“好得很。”   众人长舒一口气,好就好, 祁漾来公司的这一阵子谢忱言性情大变, 连带着他们的日子都好过了几分。   从前谢忱言没跟祁漾结婚的时候, 不要命地工作, 每天两点一线, 不是公司就是家里。公司快速发展的同时压在员工身上的担子也很重。   祁漾来的这阵子他们才发现原来上班的日子还能这么多。   .   办公室里, 谢忱言拉着祁漾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带着小茧的手不老实地四处游走,捻着祁漾的耳垂细细地揉捏。   “好了。”祁漾及时制止住他, “工作吧。”   谢忱言从后面抱着他,手从他衣摆下面钻进去。   他随意捻揉着:“不想工作,好累啊。”   他埋在祁漾肩膀里,闻到祁漾身上很清新的薄荷柠檬香气,不自觉地开始吞咽,喉结上下滚动,带起一阵又一阵的欲/火。   祁漾撑着他的腿转过身,跟他面对面地坐着,在他亲过来的时候也没有躲闪,反而主动地追了上去,被他扣着后脑勺深吻。   “行了吗?”祁漾嘴唇有点红肿,闻到谢忱言身上厚重的木质香的味道,感觉自己嘴里也沾染上了似的。   “还想……”谢忱言眼神有些迷离,黝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祁漾满是情/欲的模样。   他脸色微红,嘴唇微微张开喘气,粉嫩的舌尖在贝齿后面若隐若现,明亮的眼睛无法聚焦,仅仅是接吻他就已经被谢忱言弄出来一点破碎的味道。   谢忱言觉得干涩,像在沙漠里行走了许久,日头高高照着,而祁漾是一捧甘甜的清泉,喝过的话,就想拥有更多。   谢忱言又压了上来,带着情/欲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他颈侧,细微的啃咬感让祁漾全身都有点麻木。   他慌乱地把手指插进谢忱言的头发里,揪住狠狠地往后扯,强迫谢忱言抬起头,他不停地喘气,呼吸声很重:“晚上……”   “晚上回去。”   谢忱言搂着他的腰,他干脆把另一只用来支撑的手也举起来,落在谢忱言脖子后面,顺毛一样安抚他的情绪。   “随便我弄?”谢忱言抵着他的额头。   祁漾上下抚摸的手停住。   “明天周六了,我不用上班。”谢忱言补充道。   祁漾咬着嘴唇,随便谢忱言弄,漫漫长夜可能就这样荒废过去了。   可是他实在是不想在办公室里。   看似隐秘的一个空间,可是一墙之隔,外面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工作。   上次在休息室做过,祁漾都担惊受怕地不敢叫出声。   “别咬嘴唇。”谢忱言把手指伸进他紧咬的嘴里,撬开他的牙齿解救出他的嘴唇,“好不好呀?”   他又偷摸着快速从祁漾那里偷一个吻。   祁漾感受到下面蛰伏的庞然大物,三点多,公司所有人都在上班。办公室又是一个暧昧的地方,谢忱言公务繁忙,时刻有人来找他签字或者安排行程,偶尔还有其他公司的拜访。   他想象着那时候慌乱的场面,如果到了那时候,自己往哪里躲呢?难道躲在谢忱言的办公桌下面?   倒是能藏人,但是那些暧昧的味道怎么掩盖。   谢忱言不轻不重地捏了祁漾一下,祁漾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背,整个头抵在谢忱言胸口,同时还要避免接触到其它的东西。   “行不行啊?”谢忱言装作无意地上顶。   祁漾从他身上跳下去:“好吧。”   谢忱言搂着他的腰把他抱回去,叫他乖孩子。   然后带着他的手拉开裤链,抱着他坐到办公桌前,看似衣冠整齐地翻开文件。   祁漾红着眼坐在他怀里,一只手被他捏着,贴着冰凉的钢笔像教小孩子写字一样在那些合同上签字,另一只手则握住了一片火热。   身处一个凉快的办公室,祁漾却热得出汗。   出来后谢忱言抱着祁漾去休息室的洗手间洗手,用纸巾轻轻地擦去他脸上的残留,看他红润的手指,问他:“气什么,你自己没来得及躲开,我不是叫你了吗?”   “眼睛睁开,眼角里也有。”谢忱言用湿纸巾擦拭他的眼角,把他放在洗手台上舔他下巴上的残留。   “被我弄脏了。”他没有办法和别人分享此时的激动,蓬勃的心跳出卖了他此刻疯狂的喜悦。   对祁漾这种恶劣的占有方式更是无法宣之于口,就连对着祁漾也无法说出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祁漾讲述他很喜欢每次事后祁漾这种破碎的感觉,那种还没有从情/欲中抽离出来的感觉。   喜欢。   喜欢……   祁漾把他推出去,锁上门。手因为过度使用有点酸涩,手心那种滚烫的灼烧感似乎还残留着没有退去,一合上就能感受出那个东西都形状。   脸上也仿佛还有灼烧感,那些东西掉在眼里的时候他短短暂的迷茫、不适,在知道是什么东西以后又是气愤。   他捧着水洗了很多次脸,脸颊都被揉戳得发红。   出去的时候谢忱言还在工作,抬头暧昧地对着他笑。   祁漾闭上眼,隐忍着怒气坐在沙发上,扣着沙发叫用一些不入流的话骂他。   谢忱言倒是无所谓,他倒是希望祁漾在床上的时候能用这种话来骂他,他翻来覆去就只会那样,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反而像是在调情。   .   五点。   谢忱言准时带着祁漾下班。   他叫司机早早回去了,自己驾着车带着祁漾在路上飞驰,迅速地回到了别墅。   “饿了吗?”关上门,祁漾发现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偌大的空间安静地过分,谢忱言目的性很强地扯他的衣服。   祁漾说:“饿。”   其实他根本就不饿,这种诱导性很强的话他怎么听不出来。虽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但是他还是想磨蹭个一时半会儿,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谢忱言把他身上摸了个遍,手指像是会在祁漾身上滑倒,从他脖子上一路滑到了腰上。   “那我给你做饭。”他压制着翻涌上来几乎要占据理智的情/欲。   祁漾点头,看他穿着那件黑色的衬衫走进厨房,扣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一大半,精壮的胸膛大摇大摆地露出来。   饭虽然做好了,可祁漾根本不饿,现在吃还太早了。   谢忱言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宛如一只任由猎物折腾,时间一到一定会被自己吞下肚的狼。   “我……”祁漾捏着勺子。   谢忱言撑着下巴看他:“不饿吗?”   “还没饱。”祁漾低下头,艰难地往嘴里塞东西。   谢忱言似笑非笑地看他,小口小口地咀嚼着食物,根本就吃不下东西还用这种拙劣的办法来吞咽时间的笨小孩。   “一会儿吧,你现在不饿。”   等了快四十分钟,谢忱言憋得要炸了,浑身上下都点着火,偏偏祁漾还慢慢悠悠地强迫自己吃快要冷的饭菜。   吃什么吃……   谢忱言抓着他的筷子扔了,抓住他的肩膀就把他抱了起来:“我看出来了,你一点也不饿。”   “晚上再给重新给你做。”   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时,祁漾下意识往床的另一边滚,谢忱言伸手抓着他的脚踝,一拉就把他拖了回来。   “去浴室。”逃也逃不过,祁漾烦躁地闭上眼,抓着身上的衣服道。   谢忱言扑上来,压着他亲了两口,脱了衬衫抱着他走进浴室。   .   谢忱言在床上的花样不多,向来只会埋着头苦干。顶多只会变化一下姿势和地方,一身牛劲全用蛮力使在了祁漾身上。   祁漾坐在浴缸里,水波荡漾,一点一点溢出浴缸。   他没个支撑的地方,浴缸太滑,手一搭上去就滑下来。   谢忱言红着眼尾从下至上看着他,眼神委屈得好像是祁漾在欺负他。   暧昧的浪潮一波接一波,祁漾疲惫得无法抬起一根手指。   谢忱言正匐在他身上舔舐他那些凸起的伤疤,虔诚得好像在欣赏一块珍宝,贴心地亲吻祁漾流出来的眼泪。   浴缸里的热水一下一下地贴近祁漾的下巴,泪水氤氲他的眼眶,模糊的视线中,他回忆起今天在谢忱言办公室看过的那些文件…… 第31章   祁漾跳楼了。   出人意料又在谢忱言的预料之中。   他必须出差一个月, 在南半球。这么长时间的分别他自然受不了,自然而然地就要带上祁漾。原以为两个人都感情已经好转,热恋期的两人出差也一起也是应该的。   但是祁漾不想。   他需要这一个月的空档, 更不能跟着谢忱言去出差。   可是谢忱言的态度很强硬,在通知祁漾之前他就帮祁漾买好了机票, 等临行的那天早上, 他推着祁漾的行李叫他出来:“陪我去出差吧,顺便度蜜月怎么样?”   度蜜月……   祁漾没想到这个词竟然还能用在他们身上, 怎么可能呢。   他听着这句话,一言不发, 叫谢忱言先下去等他:“我洗漱完就下来。”   “好。”谢忱言拉过他,在他额头上盖了一个吻, 被他这种顺从的反应搅得心里软软的一片,捏着他柔软的手指看他的目光很是眷念。   祁漾在洗手间待了很久, 手心里仿佛还有谢忱言的温度。这两天谢忱言休假, 两个人在床上厮混了很久, 昨天下午更是站都站不稳。   他的身体被谢忱言开发得太过成熟,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身体竟然就能因为谢忱言的一个吻或者一个试探的动作而起反应。   这是很危险的信号。   自己似乎正在沉溺其中。   冷水浇灌在手上, 祁漾被冻得抖了身体。   他捧着冷水浇在脸上, 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精神不佳的自己, 在谢忱言的调/教中, 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个人反应的娃娃。   他迫切地需要抽离, 需要逃避。   去国外的话, 他只会更加谢忱言。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语言不通,见识又少, 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谢忱言。   依赖性只会在这种事情中越来越严重。   祁漾捏着手,一拳捶在洗手台上面,手指狠狠地抽痛着。   要离开。   而且绝对不能跟着谢忱言去出差。   他从洗手间出来,下楼梯的时候,从拐角的地方摔了下去。   不是特别高,但是腿摔得骨折,他一头冷汗地抱着谢忱言的脖子哭泣,嘴唇惨白地抓着叫着他的名字说痛。   “出差的日子推后。”坐着轮椅从手术室里出来,祁漾听见谢忱言站在窗边打电话。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宽肩窄臀在光影里显得很出众,长腿笼罩在同色系的西裤下,后背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老公。”祁漾虚弱地叫他,“你去忙吧。”   “公司的事情更重要。”他拉着谢忱言的手。   谢忱言眉头一拧,下意识就要反驳,祁漾意味不明的目光扫过他:“那么努力地得到公司,不能因为我就耽误了公司的生意。”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尤其是前半句。谢忱言心里痒痒的,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这么说。   他得到公司的确是花了很多见不得光的手段,有些事情甚至现在也没有办法跟他说。   但是……   祁漾又不知道内情。   他摸着祁漾的头,语气凝重:“你都这样了。”   祁漾低下头:“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况且,陈森和阿姨都在。”   谢忱言看了他很久没有给出一个答案,他在医院陪到祁漾出院,焦头烂额地处理公司和家里的事情。出院一周以后,他看着祁漾的脸疏解了一次,弄完以后拿着湿纸巾擦去他脸上的东西,捧着他的脸说:“我明天出差,你在家好好的,一周后我就回来。”   祁漾不知道他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公司的事物安排好,同时还把出差的时间从一个月压缩成了一周。   但是能走就好。   而且这次出差的目的地是南半球,大洋彼岸,他在海市出点什么事谢忱言都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回来。   祁漾拉着他的领带让他过来,拉下他的拉链,很主动地又帮了他一次,善解人意地说:“好,我在家里好好的。”   谢忱言走得很安静,破天荒地没有叫醒祁漾要一个告别吻。   祁漾在别墅里沉默地度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早上,陈森笑着问他早上要不要吃饭,今天要不要出去玩。   “要呢,陈叔。”他和陈森默契地看一眼对方,在陈森的搀扶下坐到轮椅上。   吃过饭,陈森开着车带祁漾出去兜风。   途径一个公园,祁漾说要自己进去逛逛。   他身边有谢忱言安排的保镖,只要外出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我想自己一个人转转。”祁漾看着保镖,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保镖退后一步,为难地看着他。   陈森上来拍着他的肩膀:“我陪他去吧,你们在这里等着。”   保镖感激地看一眼陈森。   他在谢忱言身边做事很多年了,以前在老宅那边,后来谢家内讧闹了很多事出来,在那一批老员工里,他只带走了陈森一个人。   这无与伦比的信任,是其他人都不会拥有的。   保镖返回到车旁,目送两个人向公园内部走去。   这是一个大型的郊区绿地公园,不过今天工作日加上天气不是特别好,公园里人不是特别多。   陈森把祁漾推到边缘的一个休息区,前面的座椅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   “去给我买瓶水,可以吗?”祁漾抬头看着陈森,跟他会心一笑。   陈森走了,祁漾自己推着轮椅来到座椅前,长椅上的男人转过头,微笑着对祁漾点头,“来了?”   “嗯。”祁漾招招手,谢谙会意地把他从轮椅上扶起来安置到长椅上坐着。   看他打了石膏的腿,谢谙咂咂嘴:“听说你们最近关系不错,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狠。而且离开以后东躲西藏,对你腿的恢复也不好。”   “谢谙,我从来没爱过谢忱言你信吗?”祁漾不回答,反问他,“我不想一辈子困在他身边,更不想自己逐渐沉溺在这种假象里。”   “十八岁的时候我以为那就是喜欢,其实那也不是。那又怎么样,一开始我也告诉我自己我不喜欢谢忱言的呀,可是谢忱言一遍一遍地叫我负责,说我勾引他。”   “他也确实很温柔体贴,我从小就被灌输以他为主的思想,谢忱言要什么我就要给他什么。后来成年,他说他要我,我也只能听从地给他。”   “这种暧昧都是谢忱言自己营造出来的,他太偏执了,如果我要反抗,他有无数种方式驯化我。”   他偏头看着谢谙,谢谙脸上有一道伤口,是谢忱言亲手拿小刀划出来的。   报复他的背叛。   “我想走的。”祁漾拉开自己的羊毛开衫,他不耻于在谢谙面前显露出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痕迹,“可是身体已经被逐渐调/教得听从他了。”   “那我呢?我什么时候会沉溺呢?”   祁漾抬起头:“我也不知道。”   远处的树林里笼罩着一层雾,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前方的模样,他低着头,在心里又坚定一次自己的想法。   如果不是和谢谙重逢,他可能又会一头扎进了谢忱言专门为他设下的圈套里。   当年他和谢忱言的事暴露得突然,亲密照突然在谢家整个家族开始流传。虽然谢照礼是个风流浪子,可骨子里封建得过分,他无法接受自己的而已是同性恋,即使社会已经默认了这件事。   谢家的其他人更是无法接受。   让谢忱言退出权利中心的话题愈演愈烈,谢照礼的那些私生子一个一个被推上了舞台。   他们在背地里给谢忱言使绊子,一些算得上用心对待的私生子弟弟们也在背后对他插刀,背叛的滋味来得太过猛烈,谢忱言整体焦头烂额的无法入睡。   他消失了一周,浑身是伤地回到了谢家,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私生子兄弟们,他在众人面前宣布:“是祁漾勾引的我,我不是同性恋,我会亲手把他送进医院进行治疗。”   祁漾那段时间也心疼他,把他受的委屈都看在眼里,在进手术室前谢忱言摸着他汗涔涔的额头跟他说:“同性恋是病,祁漾,你应该治病。你在医院好好的,我会很快就来接你。”   他亲自为祁漾注射了镇定剂,扯开他的衣袖,上面还有他们昨天厮混的痕迹。   他伏在祁漾的耳边,委屈又隐忍地跟祁漾说:“对不起,我没办法了,羊羊你听话,我会带你回家的。”   祁漾一直以为谢忱言送他去医院是被逼无奈,那么多人都觊觎和逼迫下,交出祁漾似乎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但实际上,他是主动提出这个办法的人。像抛弃一颗毫无价值的棋子,在满是谢照礼私生子手下的医院安顿了祁漾。   祁漾回想了前二十几年,总在被人抛弃,父母早早地离开了他,想交出真心的时候,又被谢忱言狠狠抛弃。   这种长时间缺失的安全感被他恶性地在程枕身上寻找回来,随后又被程枕狠狠地抛弃。   算了……   也不知道是下雨了还是他在哭,脸上流下一滴水,谢谙把他抱回轮椅上,扣好他的衣服,遮住他身上的吻痕和一条条可怖的伤疤:“走吧,下雨了。”   陈森推着祁漾回到车上,保镖开车在后面跟着,三分钟后,在城郊的车道上,爆发了一场巨大的爆炸。   与此同时,谢氏的合作方案和公司机密突然暴露,谢氏在段时间陷入了一片巨大的风暴中。   谢忱言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他没日没夜地工作,终于在第四天完成了所有任务。   昨天晚上他去挑了一盏小夜灯,包装得很漂亮,拿回去给祁漾当礼物。   对爱人的的想念让他今天又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在接收到谢氏陷入危机的时候,他又收到了一条来自陈森的消息。   【羊羊出车祸,抢救失败了。】   手机同一时间弹出来一条新闻。   【海市城郊发生一场特大交通事故,事故造成一人死亡,四人受伤。】 第32章   谢忱言连祁漾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回来的时候, 只看见了祁漾那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他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发生了,发狂似的在门口想要冲进去,可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开的嘴巴只是徒劳地表现出了他的伤心和难过。   陈森颓废地站在旁边,任由几位保镖拖着他, 呆木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切在眼前翻转浮现, 即使过了一天,他还是没从昨天突然发生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祁漾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旁边放着他送给祁漾那块金镶玉。   去庙里特意求的也没用。   谢忱言眼睛瞪得很大,血丝在他眼睛中弥漫开来, 呼吸急促,转身看着面前的陈森和自己信任的那几个保镖。   他很想质问为什么祁漾会在他们的保护下发生这种事, 明明他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出去了一趟以后就只能再见到祁漾的尸体。   可是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他, 如果当时强硬一点带走祁漾, 或者他不去出差, 这种事一定就被避免了。   谢忱言心里一团乱麻, 公司也乱成了一锅粥,他要在极度悲痛的情况下保持理智去处理大局, 好几个夜晚他站在落地窗前, 就想一头扎下去。   祁漾的离世带给他的伤害是持续的, 听见消息的那一刻心就已经破碎了, 见到尸体的那一刻他心里涌出的无力感和悲痛感是无法压制的。   别墅里哪里都有祁漾的生活痕迹, 可是哪里都找不出祁漾的影子。   由于悲痛过度, 谢忱言患上了失语症,每天晚上都被祁漾的离开撕扯着理智,白天还要像正常人一样去公司上班, 稳定大局。   上一次他以为祁漾死了,从来不信鬼神的他开始信奉鬼神,是鬼是人都好,他都要,只要回到他身边。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庙里去烧香拜佛,往庙里砸了很多钱。   祁漾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在庙里给祁漾重新求了平安福,用主持开了光的红绳把祁漾捆在身边。   都这么做了,祁漾还是离开了。   谢忱言半夜喝得醉醺醺的,站在窗边。下午助理告诉他今年给寺里的香火钱已经打过去了,那边问他什么时候去寺里看看。   “给羊羊准备了一盏长明灯,你去看看呢?”助理当时小心翼翼地转告寺里的原话。   想到这里,谢忱言突然大笑起来,毫无形象地倒在办公室的地毯上,笑得泪水都滚落下来。   半个小时后,他坐在助理的车上,往黄台山开去。   外面大雨滂沱,噼里啪啦地敲在车窗上听得人胆战心惊,谢忱言醉得不知所云倒在后面,癫狂的模样叫人看了害怕。   十几分钟前,他等红灯的时候给陈森偷偷发了消息,告诉他谢忱言状态很不对劲,让陈森尽快赶来。   一个小时后,车稳稳停在了黄台寺门口,谢忱言推开门身形不稳地下了车,站在雨幕里看黄墙青瓦,鎏金的黄台寺几个大字,香火绵延了数百年的寺庙。   假的。   都是假的。   信奉了又有什么用,祁漾还不是离开他了。   他发狂了一般用手去捶打那扇厚重的木门,咚咚咚的声音在雨夜里听着渗人。   几分钟后出来了许多人,没有一个赶上前。   谢忱言捶得双手出血,门上只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洞,他把失去爱人后的委屈全释放了出来,坐在地上哭得像一个落魄的狗。   “少爷。”陈森姗姗来迟,他也顾不得打伞,冲到谢忱言旁边就把他拉起来,雨水冲刷着他受伤的手,血红的水粘在他白色的衬衫上。   可是谢忱言突然平静下来了,他拉着陈森的手,用口型告诉陈森回家。   夜里温度低,现在更是深秋,下着雨山里阴冷,谢忱言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烧,迷迷糊糊地睡在从前祁漾睡的那一块地方,怀里抱了一大堆祁漾过去的衣服。   三天后,谢忱言的烧终于退去,他在床上做了很久,突然说:“去看看祁漾吧。”   陈森眼睛一亮,谢忱言竟然能说话了。   而且他都能主动去看祁漾了,是不是说明祁漾去世这件事,他逐渐看开了呢?   毕竟之前也提过这件事,谢忱言发疯一般砸了许多东西,固执又偏执地不肯去看,好像没看见祁漾的墓就代表祁漾还没死。   墓是陈森自作主张建的,谢忱言不愿意承认这件事,陈森就趁他情绪过激昏迷的那两天麻利地办了这件事。   谢忱言清醒之后暴怒着看着陈森,一点力没有收的拳头砸在他身上。   吃过早饭,他就带着谢忱言去看祁漾。   谢忱言情绪低迷,大病初愈脸色还不怎么好,挥手让他们都下去,自己想陪祁漾说会儿话。   陈森带着其他人离开了,谢忱言蜷缩在祁漾墓碑旁,他的手指抚摸着墓碑上祁漾的名字,喃喃自语:“靠着你睡觉好不好?”   “我小时候也在墓碑旁睡过,在我妈的墓碑让,不过你那个时候还没来,我感觉你那时候要是来了,我应该就不会睡在我妈的墓碑旁。”   “但其实我对我妈没有很多感情,她跟我爸商业联系,谢家的私生子,那么多。有她的,也有我爸的。他们各玩各的,生了很多个孩子,然后还要装作伟大把那些孩子全带回来,让我和他们一起竞争。”   “你来的时候我也以为你是我爸的私生子,后来发现你不是。确实,我爸生不出来你这么漂亮的孩子。”   “我小时候确实很过分,但是要在那么多私生子当中保护好你一个外来的,也好辛苦的。”   “但是你好过分,你从来都没说过爱我,即使我们后面在一起了。”   “我太强势,认为一切东西都能轻易的得到,就连你也一样。可是你带给我巨大打击,我才知道我要什么也不是很轻易的能拥有。”   “可是我太想要你了。”   他抬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到这种理解海市就整日不见太阳,祁漾死在这种季节好委屈,阴雨绵绵。   “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强势的占有。”   “但是我会听你的。”   谢忱言回想着自己和祁漾相处的一幕幕,自己的强势占有,祁漾的坚韧反抗,到最后祁漾还是被自己折服。   要是能听祁漾的话,他们现在说不定生活得很好幸福。   ……   陈森在外面等了很久,一直到中午谢忱言都没有出来。他能理解谢忱言有很多话要跟祁漾说,但他也怕谢忱言想不开。   他叫了两个人跟着自己回去看。   远远地就看看谢忱言倒在地上,他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狼狈地冲上去,看见谢忱言倒在血泊之中。   谢忱言割腕了。   陈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祁漾去世后给谢忱言带起来的一系列反应太过于有冲击力,谢忱言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在祁漾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同意祁漾的求救。   手术室的灯熄灭的瞬间,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来医院。   半个月后,谢忱言转入了普通病房,最近的折腾让他变得很瘦。   陈森带着精挑细选的人提着饭菜走了进来,难得的阳光下,谢忱言看见了一个和祁漾长得非常相似的男孩。   就连祁漾的神态都模仿得十分相似。   还穿着祁漾的衣服。   谢忱言闭上眼,危险的信号被短暂的隐藏,再睁开眼,汹涌的怒火灼烧至他全身,他愤怒地指责陈森:“谁让他穿祁漾的衣服的?”   陈森怕殃及无辜,连忙把男孩推了出去,低着头在病床边接受谢忱言着滔天的怒火。   他为自己的自作聪明付出了代价。   谢忱言偏执地只认祁漾一个,替身再像也不是替身。   陈森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谢忱言面前。   又过了半个月,谢忱言出院,他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努力工作,认真生活。   情况比三年前还要奇怪。   陈森说他是发疯了,保镖们也点头认可。   但好歹没有一心求死了。   谢氏逐渐从危机中活过来,谢忱言独身一人,反而开始频繁参加一些需要伴侣出席的活动。   有时候晚上应酬完,一到八点,他就很抱歉地点着手表说:“八点了,家里那位要催了,我先走了。”   饭桌上的众人面面相睹,谢忱言家里那位都走了一年多了,哪里有什么家里那位催他。   而且这两年圈子里多了很多谢忱言的闲话,他跟祁漾的感情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个不情愿的爱人,被谢忱言依靠手段强行的留在了身边。   之前有一个初出茅庐的富二代,仗着家里宠爱,没有一点顾虑,因为合作没谈拢,当着谢忱言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难怪祁漾宁愿去死也不跟你在一起,就你这种脾气,没有人能忍受得了你。”   富二代的父亲当场脸色吓得惨白,一边说着是自己管教不当,一边用力打了富二代一巴掌。   谢忱言却明朗地笑了起来:“嗯,就是你说的这样,我在改了。”   晚上就委屈巴巴地又跑去了祁漾墓前,在地上刻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地上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都是他一点一点反思过后写的,每一次想念祁漾了,他都来写一条。   每一个字都是他的悔恨。   六月份的时候,他参加了一场活动,在活动上碰见了久违的谢谙。   谢谙不知道在哪里得到了谢氏许多机密的文件内容,在谢氏摇晃的时候捡了很多便宜,渐渐地开始在业内站稳了脚跟。   不过在谢忱言面前依旧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谢忱言看见谢谙以后,突然多了一个心眼。   那些文件是谁给他的呢?   他回去开始盘问陈森,找出来他们那天的监控,把祁漾移动的轨迹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发现祁漾和谢谙在公园里见过面。   谢忱言过了快两年,终于发现了陈森的不对劲,陈森把一切都托盘而出:“羊羊在对我求救。”   谢忱言当场就有发疯的趋势。   “他也没死,只是离开了。”陈森跪在地上,“算了吧,羊羊不喜欢你,没有他这两年,你也过得很不错。”   “什么叫不错?”谢忱言拉着他走到主卧里,墙上有很多刻出来的字,血痕模糊,都是他夜里想念祁漾的时候一笔一划刻出来的。   “如果真的想我过得不错,你们当时就不应该救我。”   陈森断了一只手臂,保镖忧心忡忡地带他去医院,可怜兮兮地说少爷怎么又开始发疯了。   谢忱言去找了谢谙,在谢谙的别墅里,他一拳一拳地砸在谢谙跟他无比相似的那张脸上。   谢家那么多私生子,他唯一对谢谙好一点,因为谢谙跟他是一个母亲,也是唯一一个长得像他母亲的私生子。   他接受不了谢谙的背叛,又不忍对谢谙下死手,把谢谙送出了国外。   没想到三年之后,他竟然又带着祁漾耍了他一次。   “祁漾在哪里?”谢忱言把谢谙从地上拉起来。   谢谙吐出一口血水:“我不知道,他没跟任何人说。”   他嘲讽地看着谢忱言:“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想摆脱你,你放手吧。”   谢忱言一脚踩在他脸上,过了两年终于发出了最崩溃的吼叫声:“我不!”   “我要他,我要祁漾。” 第33章   荔安是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城市, 发展得不算特别好,这两年因为风景秀丽逐渐被人知晓,但因为交通不是很方便, 来的人也算不上特别多。   祁漾到这里的第一年,敏锐地发现了商机, 他用身上仅有的几万块钱买下了一个带院子的看房子, 和隔壁的房东合计了一下,在这里开了一间民宿。   这两年荔安逐渐被开发, 来这些地方打卡的人逐渐增多,祁漾走在流量前面, 和房东赚了不少。   两个人又凑了点钱,把旁边的房子也买了下来。   日子过得积极又红火。   春天的时候这边景色好, 是游客的大量聚集时段,祁漾和傅砚修忙碌得好几天无法好好睡觉, 白天带着游客出去玩收拾房间, 晚上还要拍宣传照。   “老板, 回去以后我们还推荐朋友来哦!”这次来的是几个即将大学毕业的女大学生, 大大方方,性格很好, 祁漾陪她们玩了几天, 心态都变得很不错。   祁漾往她们怀里塞了一大捧花, 送她们离开。   “前天在网上给你们宣传了一下, 帖子爆了。”女孩眨着眼睛, 跟祁漾邀功一般。   祁漾其实有点抵触在网上爆红这件事, 他警惕地问:“有拍到人吗?”   女生打开手机给他看,很多镜头都是民宿周围漂亮的环境,有几张是傅砚修入镜了, 他站在花丛里,笑得明媚大方。   只有最后一张,祁漾有半张脸入镜。   但是模模糊糊的,其实不认真看也看不出人脸。   评论区很多人只是在问傅砚修的情况。   女生怯生生地问:“要删除吗?”   祁漾张着嘴,没有说出话。   傅砚修突然从后面走出来,一只手把手机夺了过去,软骨症一般靠在祁漾身上:“删除干什么,这么好的流量,这两天店里的订单比之前多好多。”   他扯着祁漾的手:“别忘了我们还欠着钱没还呢!”   为了买另外两套房子,祁漾和傅砚修借了不少钱。   祁漾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傅砚修赚钱,毕竟那么辛苦的情况下都是傅砚修出钱坚持过来的。   而且半张脸,也不见得真的会有人认得出。   谢忱言又不怎么关注网络上这些事。   他把手机拿回来还给女生,抱歉地说:“谢谢你们的宣传,太感谢了,要不我们送你们一点荔安的特产?”   女生笑嘻嘻地接受了,对他刚才的反常不在意,带着一袋特产高高兴兴地上车离开了。   正午阳光正好,傅砚修做了午饭带着祁漾坐在院子里吃饭,两个人身后是一片花墙,祁漾端正地坐在花前,比墙上那些娇艳的花还要漂亮。   闪光灯在眼前亮起,祁漾下意识抬手闭上眼睛挡:“干什么?”   傅砚修捧着CCD看,在他的询问下翻转相机给他看。阳光照耀下,祁漾白嫩得像一块白里透粉的羊脂玉,一双大眼睛颓废地下垂,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耳朵后那一朵花因为视觉差异,仿佛开在了他耳朵边,衬得他整个人很鲜艳。   “想什么呢?闷闷不乐。”傅砚修站起来端着碗挤到他旁边坐着,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你为什么这么抵触网络啊。”   “咱们这一行的,在网上露露脸也没什么问题。”   他戳着祁漾敏感点腰嘟嚷。   “每次拍摄都是我入镜,别人都看腻了。”傅砚修抬眼看他。   祁漾低头,傅砚修是很元气的少年系长相,即使二十五了也是一副乖乖狗的模样,在网上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店里每次拍宣传片都拿他当噱头,结果很多人来了发现店里还有一个更漂亮的店长。   “你好看。”祁漾微笑着戳他的脸,没有经历过苦难的男人看着太过单纯,“拍你就够了,你是招牌。”   傅砚修对自己的颜值向来很自信,嬉笑着绕开话题:“话说你到底从哪里来的啊,你会不会是网络上的通缉犯啊,不然怎么这么怕曝光。”   “临市来的啊,工作不好找,只能回小县城了。”祁漾每次都用这种话敷衍傅砚修。   傅砚修知道他不想多说,很多时候也不会问,打趣两句就翻篇。   祁漾不跟他说,肯定是对他还不够信任,他多问也没什么用,等相处久了,祁漾愿意跟他说就说。   “好吧,晚上要辛苦你了,我去接女朋友。”傅砚修圈着他的脖子撒娇。   祁漾点头应下。   傅砚修和女朋友交往几年了,对方比他大三岁,今年有谈婚论嫁的打算,时常会出去各自家里见一见对方父母。   “要不你跟我回家里呗,我爸妈也挺想你的。”傅砚修下午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提了一嘴,“后面请两个人吧,我们两个做也挺累的。”   祁漾点头:“好,你快去接女朋友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傅砚修哼着歌高高兴兴地哼着歌离开。   今晚没有顾客,祁漾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外面的灯光不是很亮,他模模糊糊的像在那里看见一个人影。   很熟悉的,又模糊的身影。   他眨了一下眼睛,后背突然冒出一点冷汗,在夜风中突然发冷。   门外有游客骑着自行车,那个地方又什么人都没有。   祁漾大口喘着气,安慰一切都是自己吓自己,这么偏远的地方谢忱言不可能找得到。   而且这两年他算得上很低调,在别人面前从未透露过自己的信息,就连名字也只透露给傅砚修过。   他走过去,关上院子里的大门,门外一朵玫瑰花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院墙下,一个无声抽泣的男人红着眼睛靠在墙上。   日思夜想的人在一瞬间这瞬间变成了现实,他恨不能立刻与祁漾真正地相遇,又怕贸然出现带给祁漾巨大的恐惧。   他得知祁漾的消息知道得太晚了,身边的每个人都在隐瞒他,不论是信任的陈森,还是从前疼爱的弟弟谢谙。   他想不到祁漾怎么来到这个偏远甚至外人不知道的地方来的,他看着祁漾游刃有余地跟客人交流,带客人去游玩,所呈现出来的都是不曾在他面前展现过的鲜活。   那篇帖子是他自己刷不到的。   是一个合作方在应酬的时候告诉他的。   对方不是海市的人,只知道谢忱言有一个已经去世的爱人,他见过照片,对方长得确实秀丽漂亮,他只是见了一眼就在心里留下了很深的映像。   刷视频的时候他偶然看见了这篇帖子,刷到最后看见那熟悉的半张脸大吃一惊,感叹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相似的人。   他献宝似的问谢忱言要不要一个贴心的人。   把照片呈给谢忱言看,谢忱言本来不是很在意,这两年给他送人的断断续续一直都有,他的脾气一次好过一次,即使不愿意接受,后面还是都好心地送了回去。   他在修补自己不算完善的脾气,在找到祁漾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一个正常的脾气,做一个祁漾喜欢的、正常的爱人。   谢忱言无法解释自己在看见照片的那一刻是怎么样的复杂心情,心软和激动瞬间涌上心头,伴随着血液弥漫到他身躯的每个地方。   我太幸运了。   谢忱言想,失而复得,而且失而复得了两次。   祁漾失踪以后,他不再信神佛和鬼神,他坚信只有自己才能找到祁漾。   他捂着脸靠在座椅上,喃喃地念叨着我太幸运了。   那个晚上他喝了很多酒,抱着合作方的脖子跟他念叨自己这两年不曾对别人吐露过的心声,愁绪和思念对着一个陌生人表露无疑。   回去的时候他雀跃得像是飘在空中,在客厅的地上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收拾好自己来到荔安。   山路偏远,这边交通我不方便,他坐了飞机又转高铁,然后又开车绕过环绕的山路,终于在这个晚上到了祁漾的门前。   这边的天气很好,春季气温宜人,路边墙角都开着漂亮的花,祁漾站在院子里,像一副漂亮的春景画。   夜晚过于宁静,谢忱言蹲在祁漾的房子外,用小石子在地上一点一点篆刻自己的思念,一条一条刻自己的罪过:   1、不应该强迫,要尊重   2、不能强求,要询问意愿   3、爱不是非要拥有,也不是占有欲   ……   身后是一盏昏暗的绿灯,墙上的花簌簌地落下来,盖在他的忏悔录上。夜里的露水一遍遍清刷着,是他不曾说出口的后悔。   傅砚修第二天来的时候神清气爽,他骑着电瓶车带着今天的菜来找祁漾,看见房子院墙外围了几个人。   “看什么呢?”都是邻居,傅砚修也跟着围上去问他们。   一个高中生指着地上刻出来的那些字:“呐,忏悔录呢在看。”   傅砚修探头看去,地上刻着一排排强劲有力的字体,周围散落着被风吹落的花瓣。   “这也能打卡?”傅砚修拍了一张,那些字写得好看,加上地上有些落花,意味不明的话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他们围在这里等着拍照。   傅砚修提着菜进了院子里,祁漾已经醒了,正在太阳下晒被子。拴在树上的绳子有点高,他踮着脚把被子搭在绳子上,露出一截白皙的细腰。   “我来。”傅砚修比祁漾高出许多,接手了这件活,祁漾则坐到一旁去吃他带来的早饭。   “话说,我们外面多了个打卡点呢。”晾好床单,傅砚修坐过去,把刚刚拍的照给祁漾看,“不知道是谁写的,意味不明,但是大家喜欢。”   祁漾好奇得瞟了一眼,这熟悉的字体让他浑身一怔,筷子从手里应声落下。   “怎么了?”傅砚修对他突然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只看了祁漾面容惊慌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院子外面走,腿抖成了筛子,好像多走两步都有可能摔跤。   傅砚修追上去,扶着他的手臂问他:“到底怎么了?”   祁漾没说,只是走出去钻进人群中怒目圆瞪地盯着地上那一连串的字,听别人一言一语地议论。   “怎么了,你说啊?”傅砚修有点着急,拉着他的手用力甩了一下。   祁漾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额头上浮着一层汗,虚弱地靠在墙上,很笃定地告诉傅砚修:“我要走。”   他头也不回地钻进院子里,傅砚修莫名其妙,被他这奇怪的反应弄得有点上了脾气。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祁漾又什么都不肯说。是追债还是仇人,不管是什么,他们友好相处了两年,祁漾为什么不能跟他说一说,不论怎样他都是站在祁漾那边的呀。   可是到了这种地步,祁漾还是什么都不说。   他捏紧拳头:“这算什么?祁漾。”   两年前他遇到了祁漾,两个人一起开店,一起工作生活,这种互相扶持着过来的两年像是笑话,至今他在祁漾那里都没有获得半分信任。   “不管遇到什么你跟我说呀,你在这边没有亲戚朋友,我算得上你最亲密的人了,为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你也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祁漾在恐惧中看着他,眼里是不忍把他牵扯进来的心疼和愧疚。   傅砚修怪他什么都不肯说,可是他又舍不得把这么单纯的傅砚修牵扯进来。   因为谢忱言是个十足的疯子,他无法预料谢忱言会对他身边的人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无力地张开嘴,眼角滴下一滴泪,无奈地对傅砚修低头:“对不起,砚修。”   傅砚修愤怒地捶打旁边亭子的柱子,闷闷的敲打声落在祁漾耳朵里异常刺耳。   祁漾捏着手:“但是我真的要走,对不起。”   他冲进房间里开始收拾东西,这个不大的房间承载了这两年太多美好的记忆,他看着房间里的照片和摆设,一切东西都带不走,这是独属于这里的东西,不应该陪着他去颠沛流离。   他胡乱地把衣服塞进行李箱,傅砚修木讷地站在院子里,看着祁漾瘦弱的身体搬动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他宛如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缓慢地推着箱子移动。   “这么着急吗?”傅砚修走过去,他渐渐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祁漾要走一定是有特别害怕的人追了过来。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心理把祁漾强行留在这里,让祁漾整日陷入惶恐之中。   “我送你吧。”傅砚修掏出两支烟,一支叼在自己嘴里,另外一支递给了祁漾,“不管走到哪里都给我点消息嘛,我明年结婚,你不是说要来的吗?”   祁漾眼睛有点酸涩,傅砚修已经开始戒烟,除了烦躁的时候平时一般不抽。   他把烟拿过来夹在手里,傅砚修先点火,然后支着一只手替祁漾点火。   点燃火了,两个人同时吐出一口烟,烟雾在二人眼前弥散开来。   “走吧。”   烟雾散去,祁漾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眼眶发红,沉默地看着祁漾,一步也没有多敢往院子里面进。   祁漾不动了,僵硬地愣在原地。   “他啊?”傅砚修问,几口把烟抽完了用脚踩灭,把祁漾挡在身后,“我去看看,你在里面躲着。”   傅砚修走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带着谢忱言走了出去。   祁漾在院子里站着,半晌后才发觉傅砚修带着谢忱言不见了。   想到谢忱言那副疯狂又不理智的模样,祁漾扔下行李箱打开门冲了出去,谢忱言木头桩一般站着被傅砚修责骂,像一个狼狈的落水鸡。   “不许动他。”祁漾走过去,挤进两个人中间,伸手推开谢忱言。   谢忱言在看见祁漾过来的时候眼神亮了一瞬间,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那种陌生又深入骨髓的味道,光是闻到都让他安心。   “羊羊。”谢忱言叫道。   祁漾上下打量着身后的傅砚修,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完全忽略身后的谢忱言。   “羊羊……”谢忱言又虚弱地叫了一声。   傅砚修把他失落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拉着祁漾的手小声说:“要不你们好好谈谈?”   他把谢忱言当作了祁漾某个爱而不得的追求者。   对方看着不像什么凶神恶煞的仇人,也不像和祁漾有什么恩怨。   祁漾胸口起伏着,确实傅砚修身上没什么伤口。他推着傅砚修的手:“你先回去。”   说罢回头叫谢忱言:“跟我来。”   他没有带谢忱言去院子里,而是带他去了桥对面的一家咖啡店。两个人坐在院子里,靠河边,这里可以抽烟。   他脑海里一片混乱,谢忱言十指交叉手放在桌上,上面有一些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还泛着血。   “不痛,昨晚不小心弄出来的。”谢忱言注意到他的目光,自顾自地解释道。   在水泥地板上用小石子刻字很痛,皮肤一点一点在地上摩擦……   祁漾不在意他痛不痛,烦恼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用打火机点燃吸上了才缓慢平静下来。   思绪在尼古丁的麻痹下一点一点理清楚。   “我们还没离婚吧?”祁漾问,烟雾飘散在谢忱言眼前,迷蒙的烟雾中,谢忱言听见祁漾说,“什么时候把婚离了吧。”   谢忱言手被他用力抠得又开始出血,伤口带来的密密麻麻的疼痛扎在他心里,绵绵的痛意化不开,和愁绪一同添在了心口。   他抖着手指着桌上祁漾的那包烟,艰难地问:“我可以抽一支吗?”   祁漾一手砸在那包烟上:“我说,我们时候去离婚?” 第34章   春色正好, 临窗的小河波光粼粼,岸旁边一棵柳树被微风轻轻吹拂着。一切都在复苏的过程中,谢忱言却在和祁漾重逢的第二天再度陷入死亡的状态。   “我不同意离婚。”谢忱言伸出手去触碰祁漾, 被他敏锐地躲开了。   祁漾疏离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谢忱言,已经是这种情况了, 非要让我回去干什么呢?”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幸福和满足感, 强行把我留在你身边。你总说爱我,可是爱是相互的呀。我留在你身边, 只会感觉到窒息。”   猩红的火点忽明忽暗,祁漾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烟上点了点, 烟灰飘在他身上。   谢忱言语气着急:“我会改,我都能改, 你回到我身边,你看我, 我都改了的。”   祁漾拍打着桌子:“真的改了就应该尊重我的意愿跟我离婚, 而不是还强行抓着不放。”   微风吹拂进来, 谢忱言颓败地坐在椅子上, 祁漾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于两个人如今这种情况,谢忱言何尝不能明白放手比拥有更幸福这件事。   但他太自私了, 还是想和祁漾在一起。   他在荔安待了快一个月, 买下了祁漾对面的房子。   祁漾的民宿每天都有很多客人, 他热情地对待每一个陌生的客人, 然后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谢忱言。   即使两个人偶尔会打上个照面, 祁漾也面无表情地略过他, 跟傅砚修有说有笑地走开。   谢忱言不知道祁漾有没有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告诉傅砚修,反正傅砚修每次看见他都很有敌意。   两个人像仇人一样互相看着对方咬牙切齿。   祁漾则平淡地许多了,这两年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死亡也没那么可怕, 和谢忱言在一起相比起来,死亡是一件很轻松的解脱方式。   他可以很轻松地离开,因为死亡的方法有很多种,他又没什么挂念的,被谢忱言逼得急了大不了一了了之。   谢忱言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激进,隔得很远地看祁漾,沉默地为祁漾做了很多事。   半个月后,谢忱言第一次敲响了祁漾的房门。   傅砚修就在另一个房间住着,听见谢忱言的声音就冲了出来护在祁漾面前,跟母鸡护崽一般严严实实地把祁漾保护在身后。   “你来干什么?”傅砚修先开口问。   谢忱言淡淡地瞥他一眼,如果不是了解傅砚修有女朋友,他断然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我想和你单独说两句话,羊羊。”他把目光抛在祁漾身上,讨好对着祁漾眨眼。   祁漾偏过头,把傅砚修拉到身后站着:“是同意离婚了吗?不是的话,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谢忱言料想到他会说这些,祁漾最会往他心口戳刀子了。   在傅砚修嘲讽的眼神下,谢忱言自顾自道:“我明天要回去了,公司遇到点事,我半个月后再来看你,好吗?”   傅砚修说:“说得像他不同意你就不来了一样。”   “你要是真的对祁漾好,那就听他的离婚啊,而不是在这里假惺惺地卖惨。”   谢忱言诧异地抬头看傅砚修,而后目光落在祁漾身上,没想过自己的守护落在祁漾和他的眼里是这样的。   他双手抖得厉害,捏成拳头委屈地盯着傅砚修,气愤他这个外人竟然这么评价他对祁漾的感情,也委屈祁漾根本不维护他。   “你要是真的爱他,就该尊重他的意愿离婚。”傅砚修用蛮力把他推出去,“说不定那样祁漾还多你多几分笑脸。”   谢忱言羞愧得有些无地自容,阴沉着脸被傅砚修推出了门:“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傅砚修无所谓地拍拍手,触碰到谢忱言像触碰了什么灰尘一般:“那你大可继续我行我素,反正你自大又霸道无礼,祁漾会继续讨厌你。”   “你肯定有很多种方式强行带走祁漾,但是你要想清楚,祁漾是什么都没有的人,家人朋友还是其它什么的,他都不挂念。”   “之前是假死,说不定哪一天被你逼急了就真死了呢。”   傅砚修叫着祁漾的名字,用力关上院子外的门,谢忱言被隔绝在外,听见里面祁漾平和的笑声。   .   谢忱言确实消失了半个月,实际上谢忱言离开的时间比这个更长。   谢氏是大公司,许多商业活动或者娱乐节目赞助中都会出现它的身影。谢忱言本人也在互联网上接受着很多关注度,这期间他接受了很多采访,新闻上也能见到他的身影。   某天祁漾路过客人的休息区,听见里面有两个大学生在听谢忱言的采访,偶然听见一个记者问:“谢总以前很少接受新闻采访,近两年开始频繁活跃在大荧幕上,有什么原因吗?”   谢忱言声音低沉:“想让他看见。”   “谁啊。”两个大学生相视一笑,“好难猜呀!”   祁漾之前假死这件事在上层圈子里流传得很广,大家都知道分寸,谢忱言自己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的话,他们也没有往外传的资格。   对于谢忱言发疯一样接受采访还想要已经去世的人看见的行为,他们归结于谢忱言疯了,反正他也没有正常过多少年。   祁漾麻利地收拾着休息区,对两人的闲聊充耳不闻,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扬起嘲讽的嘴角。   专一的好丈夫吗?   谢忱言在爱人这方面确实很专一,但是他自私又偏执,无孔不入地监视着祁漾的一切,眼神一秒钟没有落在他身上就是出/轨。   益满则亏。   祁漾收回目光,谢忱言偏执又自以为是的爱太过恶心,压得祁漾喘不过来气。   他后来反复回想了和谢忱言的恋爱过程,每一步都是谢忱言推动的,他半推半就地接受。一点点厘清过往,他真的找不出来自己有多爱谢忱言的证据。   就连唯一的一点心动,都被谢忱言冷漠地推开击碎了。   在医院留下的每一处伤痕都是谢忱言浪费祁漾本就不多的真心的证据。   下午时分,傅砚修开着皮卡车去了山下采买这里买不到的东西。   五点的时候,祁漾收到了恶劣天气的预报,雷暴和强降水马上要到荔安了。   六点,天色骤然暗下来,一点预告也没有,照亮天地的闪电和瓢泼大雨顷刻降临。   路况一点也看不清楚。   院子里不到十分钟就蓄满了水。   但是傅砚修还没回来。   他着急忙慌地给傅砚修打电话,这边山路难行,又是这么恶劣的天气情况,傅砚修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很担心。   傅砚修没接电话,过了十分钟给他拍了一张照片,他坐在谢忱言的车上,全身湿漉漉的坐在后排拍照。   “没事祁漾,皮卡在半路熄火了,路上遇到了你前夫,他带了我一程。”   傅砚修懒懒又带着调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就在……”下一条语音被谢忱言打断,“让他在家里等着,别出来。”   “祁漾你就在家里等着呗,我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语音戛然而止,后面穿出来一点噼里啪啦的碰撞声,再尝试就失败了。   祁漾站在院子里,水已经没过了脚踝。他把电动车推出来,快速往山下开去。   他开得急,几次差点摔倒,豆大的雨水砸得他睁不开眼,一路抖着手开了十几分钟,然后看见一辆大货车停在前面,司机焦急地蹲在路边报警。   “雨太大,我没看清楚,撞上了一辆小轿车,撞到斜坡下面去了。”司机抓着祁漾的手喃喃自语。   祁漾瞳孔一震,不顾司机的阻拦翻了下去,斜坡上滑得根本站不稳,祁漾一下子滑到了下面。   一辆黑色的轿车翻到在下面,汽油的味道很浓郁,虽然有爆炸的风险。安全气囊已经全部弹出来,祁漾蹲下/身看后座,傅砚修昏迷了过去,毫无动静地眯着眼。   车门已经拉不开了,祁漾赤手空拳用拳头砸开了窗户,听见后面救援人员的声音。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消防人员也下来了。   但是斜坡这里地势不好,一次性只能带一个人上去,里面的人待得越久,危险程度就越高。   祁漾举起血淋淋的手抓住医生:“后座有人,他还活着。”   傅砚修先被救出来,祁漾坐上救护车,跟着医生直接去了医院。   一路上他捏着手沉默,傅砚修身上其实没有多大的伤,相比之下,他能想象得出来坐在前面的谢忱言伤得有多严重。   可是不管是处于什么心理,祁漾都不想让谢忱言先获得这个机会。   他像是报复谢忱言把他抛弃在医院一样,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傅砚修身上有一些被玻璃擦伤的痕迹,人昏迷了过去,巨大的冲击让他肋骨有点骨折,伤得不是特别严重。   祁漾在一楼大厅去给傅砚修交完费用,过了快一个小时,谢忱言终于被就了出来。   情况太过严重,医院大厅开始通知医生前往手术室。祁漾隔得远远地站着,像一个陌生人,看谢忱言浑身是血的躺在上面。   恶劣又坏种地哀求谢忱言最好死在这场意外里。   第二天下午,陈森终于赶了过来。昨晚就接收到消息的他急得一个晚上睡不着觉,偏偏荔安恶劣的天气让他无法第一时间赶来,只能等天亮以后才动身。   谢忱言的手术持续了很久,陈森赶来的时候医生正好从手术室出来,问陈森是不是亲属,让他签病危通知书。   祁漾冷漠地靠在墙上,像一个透明人冷淡地注视着一切。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感,祈祷谢忱言早点去世,因为他还挺可怜陈森的,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在为谢忱言奔波。   祁漾无法知道陈森是以什么情绪签下的病危通知书的,只看见他双手颤抖,腿软得站不稳,两个字的名字写了半天。   他恨不得冲上前去抢过笔说:“我跟他有婚姻关系,我来签。”   没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不想承认和谢忱言的关系。   死了吧,谢忱言,是解脱。   祁漾闭上眼,听见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陈森在一旁抽泣,疲软地坐在了地上。   “你走这两年,少爷过得很苦。”陈森突然说,“我有时候在想,当时同意帮你,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   “要是你没离开,后面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祁漾走到他面前:“正确还是错误不是应该我来评判吗?在他身边受折磨的人是我,我离开他后过得这么好就证明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谢忱言现在要做这些事,完全是他自己决定的,我并没有因此觉得感动,他给我带来的只有困扰和恐惧。”   “我无时无刻不陷入在随时会被他抓回去的恐慌中,陈森,你要是帮他,你就成了陷害我的帮凶。”   祁漾转身离开,陈森靠在墙上,虚弱地看着那明亮的手术中这几个字。   谢忱言的手术具体做了多久祁漾不知道,只知道后来还进过几次手术室,病危通知书下了几次,好在最后还是熬了过来,只是人还没有苏醒。   “医生让我做好他成植物人的准备。”陈森正站在病床旁,看着祁漾小心地给傅砚修喂饭,“这边医疗条件不算好,我打算带他去国外看看。”   “跟我说干什么?”祁漾把勺子放在碗里,淡淡地撇他一眼,“我又不会觉得庆幸,我只会阴暗地祈祷谢忱言死在手术室里。”   傅砚修没绷住笑出来。   自己做的那些思想教育工作祁漾还是听进去了不少,一再委屈退让没用,祁漾就应该把自己放在主导的位置上。   陈森沉默地离开了,过了一个多月,他带着谢忱言离开了荔安。   傅砚修也逐渐修养好,期间祁漾去考了驾照,把买生活用品和菜这件事包在了自己身上。   半年之内,他已经能熟悉地往返于山上和山下了。   日子过得安安稳稳,他偶尔也会想起谢忱言,然后在回来的途中去半山腰那个据说很灵的庙里拜一拜,跟菩萨说要是真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让谢忱言一辈子别醒过来了。   结果又过了一个月,祁漾打开院子的门,看见谢忱言坐在对面院子的门槛上孩子气地玩石子,看见祁漾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祁漾来不及发作,陈森从后面走出来,让谢忱言穿一件外套。   “失忆了,谁也不记得,他现在的记忆停留在五六岁。你放心,他不会打扰你。”   “对他出事这件事我们隐瞒得比较好,荔安比较隔绝,暂时来这里修养了,不会打扰到你的,他也不记得跟你的感情了。”   陈森看着谢忱言把衣服穿上,拉着祁漾走到一旁低声跟他交代。   谢忱言五六岁的时候,祁漾还没有来到谢家。他们初次见面在谢忱言七岁,那时候祁漾四岁,意思是这个时候谢忱言的记忆里没有和祁漾有关的东西。   “是吗?那你安排一下,我想跟他把婚离了。”   祁漾说。   眼里闪过解脱的暗喜。   “他现在又没有能力,也可能一辈子恢复不了。我知道你有能力,你想想办法吧。”   “只有离了婚,对我对他才是真正的解脱。” 第35章   “离婚证。”   陈森在一个阳光晴朗的午后把离婚证交到了祁漾手上。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喝茶, 祁漾懒洋洋地跷着腿,手指在离婚证的边缘几次摩挲过。   陈森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他一点也不好奇,反正他们这种阶级的人想干什么干不成, 比如当时结婚的时候他也没在现场。   祁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大的红包塞进陈森手里:“谢礼。”   红包拿在手里很有分量,厚厚一叠, 把薄薄的一个红包都撑得鼓鼓的, 里面大概装了不少钱。   “红包我就不要了。”陈森摆摆手,把红包放在桌上, “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我很高兴。”   “就是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照顾一下忱言。”   话说出口太过为难,陈森低下头, 手指揉搓着裤子:“就当给我一点面子以后能不能对忱言好一点。”   祁漾抬眼看着对面蹲在地上的谢忱言,那么大一个人, 像孩子一样幼稚地蹲在地上扯院子里的草, 那么大一团, 宛如一只硕大的智商不高的笨狗。   “他现在的记忆力停在五岁, 记不得你。”陈森站起来,卑微地垂着头给祁漾保证。   祁漾眨着眼, 谢忱言每天都在他门口蹲守, 虽然对他没有那方面的记忆, 可是他就是天生对祁漾有好感似的, 看见祁漾的第一眼就会眼巴巴地凑上来。   有时候他会给祁漾摘几朵路边的野花, 献宝一般捧着送进祁漾怀里。有时候也把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留下来, 悄悄放在祁漾门口。   幼稚且无聊的举动。   祁漾并不想和他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更没有想因为谢忱言的记忆力停在五岁就要破格对他好一点。失忆只是暂时的,谢忱言迟早会恢复记忆。   谢家权势这么大, 他们不会放任谢忱言不管,任凭谢忱言做一个呆笨的五岁小孩。   祁漾不会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   “我做不到。”祁漾摇头,把桌上那个被人冷落的红包抓起来,塞进陈森口袋里,“虽然你不缺这点钱,我给你这些也只是我能力范围内能给你最多的了,因为我不想欠你人情。”   他指着谢忱言:“你现在,带他回去。”   陈森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为谢家奔波奉献了这么多年,临近退休了也还是要为谢忱言的事伤脑筋。   他确实帮了祁漾很多。   但祁漾比谁都更明白陈森的心究竟是偏在哪边的。   陈森已经走到了谢忱言面前,他把谢忱言拉起来,指挥着谢忱言拍去裤腿上的灰尘,扯着谢忱言叫他跟自己回去。   “他今天同意去我们家吃饭了吗?”谢忱言木讷地站起来,不抬脚,木桩一样钉在原地。   陈森摇头。   谢忱言的记忆停在了五岁,又不是那个时候的五岁。他没有真正经历过一个正常的童年,互相在外偷腥的父母,两个人都不记得自己在外面究竟有多少私生子,记得上的,被别人带到面前了的,都通通放在谢家养着。   谢忱言没有享受到多少父母的爱意,只是看着谢家时不时进来一个陌生的小孩,或是他父亲的,或是母亲的。   他看着自己的家里挤满了陌生人。   同时谢照礼又对他寄予厚望,掌控欲和调/教欲让他把谢忱言完全没有当作一个几岁的小孩对待。他看似自由,其实一切都在父母的掌控之下。   现在快三十岁的谢忱言,记忆停留在五岁,反而更像一个正常的儿童。   那种惯常冷淡的眼神消散,清澈的双眼中暗藏着几分期待,陈森有点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他忙。”   “回去吧,后面有机会再来邀请他。”陈森推着谢忱言走出了门。   离婚证拿在手上手上,祁漾松了一口气,把离婚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等到傅砚修来了也没舍得放下。   “离了啊?”傅砚修有点震惊。   祁漾点头,把离婚证拿在手里往房间里走。   这可能算不了什么,毕竟如果谢忱言结婚离婚都能靠手段的话,那谢忱言恢复记忆后,要想再结一次婚,还不是很容易。   但是至少证明现在自己是自由的。   .   后面几个月谢忱言都没有恢复记忆,他对谢忱言似乎有天然的好感,即使在他五岁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出现过祁漾,他也会兴致冲冲地冲向如今这个陌生的祁漾面前,讨好地用小孩子拙劣的方式去吸引祁漾的注意。   不论是故意的招惹,还是演技拙劣地摔倒,还是在祁漾跟别人交谈的时候大声地打断他跟别人都讲话。   祁漾没有时间陪他去演戏,时间久了看见谢忱言的声音就沉下脸。   八月初,气温变得炎热,祁漾买了一个大冰柜放在院子里,里面装着一些雪糕送给客人吃,有时候街上的小孩子们也会过来讨要。   祁漾挨个摸他们的头,一人给一个牛奶味的冰淇淋,等到了最后一个,他啪一声关上冰柜的门,冷漠地拒绝了伸在面前的这只手。   “都是小孩子,为什么每次都不给我?”五岁记忆的谢忱言显然不能理解祁漾这种明晃晃的偏心和排挤,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他很直接地感受到了祁漾的厌恶。   祁漾转身进了房间,没五分钟就听见外面一个小男孩在嚎啕大哭,刺耳的哭声吵得祁漾无法精心下来接单。   他推门走出去,看见谢忱言恶劣地抢了地上那个男孩的冰淇淋,三两口就解决完了,拿着包装口袋委屈地看着祁漾。   祁漾冲过去把小男孩抱起来,仔细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哪出摔伤了,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又拿了一个新的冰淇淋送给他。   从始至终他都把谢忱言当作空气,他也不屑于因为各种事对谢忱言去发脾气,越是在意谢忱言做的这些事,谢忱言反而会觉得得到了他的注意而越上纲上线。   祁漾不想分半点眼神给他。   下午,祁漾去山下送了两位客人,回来把车停好就看见谢忱言骑着一辆山地自行车从斜坡上冲了下来,一点不带刹车地冲过来,快到祁漾面前时,拙劣地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天气炎热,他穿着一条灰色的短裤和白色的短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完全没有遮盖的接触到了地面,他疼得呲牙咧嘴的倒在祁漾面前。   “好痛!”谢忱言吭了一声,抱着膝盖坐在祁漾脚边。   祁漾拿着车钥匙冷眼看他,膝盖上摩擦掉了一大块皮,血肉模糊的样子看着有点吓人,手臂上也受了伤,在地上摩擦出来一大条口子。   收回眼,祁漾抬脚要进去,谢忱言疼得浑身发抖地抓着他的裤腿:“我受伤了,不给我贴一张那个很多颜色的东西吗?”   祁漾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很多颜色的东西是什么。   中午他给那个小男孩贴了一张创可贴,他被谢忱言推在地上手上破了点皮。   他垂眸看着谢忱言腿上那个流血的伤口,血顺着他的腿流下来,一点一点钻进脚脖里,看着骇人。   祁漾在很小的时候也骑着自行车摔伤过,那种疼痛的感觉至今都还回忆得起来,在地上摩擦出来的伤口不像是被刀割伤,火辣辣的疼痛中泛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他摇着车钥匙,上面有一个傅砚修女朋友做的小挂件,摇起来会叮叮当当的响。   谢忱言的注意力吸引住,咬着牙抖着嘴唇将目光停留在他手上。   祁漾恶劣地想,要是伤口感染了让他截肢最好。   这样想着,抬脚从他身上跨过去,没有回头地进了院子里,把门在他面前凶狠地合上。   陈森这才打开门出来把谢忱言从地上拉起来,刚才他就在门后面偷听,他也只是想看看祁漾到底会不会心软。   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不愿意在谢忱言处在这个样子的情况下去做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给谢忱言杜撰一些祁漾的黑暗面,却更不想看见谢忱言一次又一次受伤。   五岁记忆的话,还是小孩子,很容易受大人的话的影响。   他把谢忱言带回去,给他上药包扎,在他“为什么祁漾不喜欢我”的疑问下,他抽着烟走出房间。   黑暗中,他缓慢地点了一支又一支烟,终于在迎来第一缕晨光的时候下定了决心。   .   早饭已经做好了一会儿,谢忱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准时地起床。   陈森帮他准备好衣服,敲门进去。谢忱言已经醒了,但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昨晚摔伤的那些地方泛着乌紫。   “起床吃早饭了,忱言。”陈森拉开窗帘推开窗,清新的空气从窗户在钻进来,卧室里亮堂一片。   陈森因此看清楚了谢忱言许久没有出现的阴暗的眼神。   他顿了顿,把衣服放在床边,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少爷。”   谢忱言没有回答,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问陈森:“怎么来这里了,羊羊高考都还没有结束。”   高考……   陈森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这个词语,祁漾高考是多少年前的事情……难道说,谢忱言现在的记忆,停留在大三那一年?   陈森额头上不合时宜的在这个清凉的早晨出现了一层薄汗。   记忆跳跃得太快,他来不及当一个恶人谢忱言的记忆就恢复到了大三时期。   那……   陈森的耳朵动了动。   窗外,祁漾和傅砚修交谈着走过,对这个房子里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   大三,谢忱言已经有了和家里对抗的能力。   陈森记得,这个时期,他表面上看着和谐,是祁漾心目中的好哥哥。暗地里已经叫陈森购置了一套房产,扭曲地开始策划一场祁漾的失踪。   和祁漾在一起的方法有很多,谢忱言暗中谋划过许多,当时的洗脑和pua不成功的话,他还有许多方法。   但现在,离过婚的祁漾,和大三记忆的谢忱言……   陈森不敢去想这两个人会产生多激烈的碰撞,只想在两个人见面之前骗谢忱言离开这里。   “刚才那个声音,很像羊羊。”   谢忱言抬起头,很认真地跟陈森说。 第36章   情况过于复杂, 陈森急得无法理清楚自己混乱的思绪,谢忱言换了衣服就出来说要带祁漾回家。   “马上就要高考了,他现在这样跑到这个闭塞的地方, 简直就是胡闹。”   陈森刚才为他准备的休闲装没有被穿上,谢忱言穿着一套得体的西装, 领带都系得好好的, 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疏离感,眉眼之间都是烦闷。   一想到面临的这种棘手的状况, 他就有点不受控制。   陈森暗暗擦一把汗,为祁漾担心受怕。   祁漾总觉得重逢后的谢忱言是一个疯子, 但重逢后的谢忱言已经压抑过后勉强正常的人了。大学那几年,在家庭和祁漾的双重拉扯下, 谢忱言比现在更疯。   他不止一次去为谢忱言处理烂摊子,那时候谢忱言太年轻, 做事情太冲动, 遇到和祁漾相关的事情, 他总是冲动易怒。   阴暗的想法和扭曲的性格让他困住自己也困住了祁漾。   大二那年, 祁漾和班级里一个男生走得很近。祁漾对对方肯定没什么想法,可谢忱言清楚的知道对方对祁漾是什么意思。   对方借着祁漾不懂, 以为那只是和男生之间的正常接触做过不少出格的举动。   一个晚上, 他看见祁漾背着书包和男生走在一起。冬天, 路上很安静, 路灯把他们两个的影子拉得很长, 影子看起来在互相依偎。   谢忱言调查过男生的家境, 是家里一个不受宠爱的私生子,祁漾能跟对方走得那么近,很大程度上是产生于同被忽略的惺惺相惜。   那又怎么了?谢忱言踩下油门, 他还是不允许。   他想过干脆三个人一起死了算了,正好祁漾跟他一起走了,免得祁漾勾三搭四。   为什么祁漾身边总有那么多人,就算是大环境对他排挤,他身边还是会出现很多人。   为什么,为什么?   谢忱言用力踩着油门,双手用力捏着方向盘,额头上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手指上的骨节咔咔作响。   跑车巨大的轰鸣声让祁漾和男生扭头好奇地看,谢忱言看见祁漾惊恐的眼神突然又后悔了。   如果一起去世了就算了,万一,万一就怕……   就怕他死了,祁漾没死,那祁漾还是会跟别人在一起,他段不能死在祁漾前面的。   又或者祁漾死了,他没死,那祁漾在下面去了,不被他管控着,岂不是会更加四处留情?   谢忱言很怕比祁漾先死了。   没找到祁漾这两年,他忧愁得整夜睡不着,偶尔看见自己头上长出来一根白头发都敏感的在年龄问题上焦虑。   他毕竟比祁漾大了三岁快四岁了,按照正常的生物学逻辑,他就是会比祁漾先死。   那不行……   谢忱言在焦虑和狂躁中一路失控,在祁漾读高三这一年,他开始认真思考怎么才可以和祁漾纠缠一辈子。   新买的那个大平层,从图纸到很多细节都是谢忱言自己上手做的。要把祁漾关起来这个想法,在谢忱言内心一直很坚定。   如今竟然又要再一次面临这种扭曲偏执的谢忱言,陈森无奈地抬起头看着一片碧蓝的天,眼前乌云密布。   “少爷,你出车祸失忆了。”他垂下眼掩盖自己的情绪,“你现在已经二十九岁,羊羊高考后就跟你断了联系,你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他现在过得很好,你这些年也过得很不错,不要去打扰了,好吗?”   陈森不敢去看谢忱言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是谢忱言肯定会因为他这番话变得阴森扭曲。   抬起头,果然看见谢忱言面色惨白,他隐忍着自己滔天的怒火,上前一步又不忍心对自己尊敬的一个长辈动手。   “我不管是谢家动的手脚还是其他人搞的鬼,我不可能会放祁漾走。”谢忱言说,长腿迈开,“我要带他回去。”   陈森心悬在半空中,听见他这句话终于碎了一地。   还来不及阻拦,谢忱言就自顾自地推开了门,一点防备没有地就看见祁漾和一个男人蹲在路边喂一只肥硕的流浪狗。   祁漾比记忆中瘦弱了很多,但性格上却变了不少,跟旁人一起蹲着说笑,露出明媚的笑容。   头发剪得也很多,贴着头皮一层,让他看起来很有精神。这边的紫外线很强,祁漾被晒黑了不少,不过看起来反而有一种健康的气色。   “羊羊。”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声的呼唤,这个太久没有听见的声音和熟悉的小名让祁漾身躯一震,自己还来不及转身傅砚修就先一步站起来,如同一只雄鹰结结实实地挡在祁漾跟前。   “干什么?”傅砚修瞪大双眼,警惕地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无名的防线,一只手伸到背后把祁漾完全拉在自己背后挡住。   谢忱言把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接触完全看在眼里,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和祁漾这么亲密,就连家里那群下贱又见不得光但和祁漾从小一起长大的私生子也不可以。   这是他的私有物,不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在祁漾身上留下的痕迹是逐年累月加深的,多数人看见就会明白祁漾是他的所有物这件事情。   而面前这个比自己低半个头的男人,不仅挑衅地挡在了他和祁漾面前,还那样亲密地和祁漾触碰。   谢忱言怒火中烧,却还是保持着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他的目光跳过傅砚修的肩膀落在祁漾身上,语气淡淡的,偏偏又透露出几分压迫感来。   “羊羊,不听话了吗?”   祁漾莫名退后了两步,谢忱言在大学的时候才是最有压迫感的阶段,那时候的控制欲达到了顶峰,变态到祁漾今天跟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问个清楚,祁漾穿什么用什么跟什么人接触都是在他的安排下进行的。   那个时候受到的掌控是超过以往任何时候的。   谢忱言当时要兼顾学业和繁忙的工作,而祁漾又在一个相对封闭的高中校园里。谢忱言自己是从高中过来的,见过太多在青春期受荷尔蒙影响春心萌动的男男女女,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祁漾身上。   查手机和翻书包和口袋里习惯就是在那个时候染上的,他甚至会在祁漾下晚自习后闻祁漾身上有没有沾染上一些奇怪的味道,来自其他人亲密距离内会产生的其它味道。   祁漾只要一反抗,谢忱言就会沉下脸,用压制隐忍的低沉嗓音这么问。   他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才想出来谢忱言大概是恢复了记忆。   以前在谢忱言面前的无力感和妥协感大多数来自于那种长期寄人篱下产生的服从心理,他听别人说了太多类似于“要顺着谢忱言,他是少爷”的话。   那时候谢忱言作为他唯一能依靠的人,他对谢忱言的信任和服从程度更是达到了顶点,即使自己有诸多不愿,谢忱言一句话他还是会像狗一样摇着尾巴讨好地凑上去。   过去了这么多年,那种依赖感和顺从心理早就消散了,可是身份上的巨大差距让祁漾依旧胆怯。   谢忱言如果要强行做什么事,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就连谢照礼都拿他无可奈何。   “谢忱言……”祁漾从傅砚修身后走出来,大大方方地抬头和他对视,鱼死网破的滋味他早就尝过了,他又没什么牵挂,要真要离开反而是解脱。   陈森这时候急急忙忙冲了出来,神色焦急,生硬地插入二人的谈话:“少爷,您确实是失忆了,您的记忆还停在大学,但事实上羊羊和你断了联系很多年了。”   谢忱言转身,抓着陈森的手腕,目光落在他脸上,审视的眼神挖凿着他苍老的面容,责备他突如其来的插嘴。   他只是失忆,不是失智,陈森说的他根本不信。   他不可能会放祁漾离开,这种可能性根本不会存在,除非是有人从中作梗。   而且,他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他不是那种能放手的人,祁漾如果离开了,他不会放任祁漾在外面游荡这么多年,他一定会在段时间内找到祁漾。   况且,陈森对祁漾的事情似乎了如指掌,但大学这个时候,陈森是没有在他身边来的,对于祁漾的了解只浅薄地停留在别墅匆匆的一两眼和别人的描述中。   但陈森表现出来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和祁漾相处了好几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老熟人。   要不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要不就是陈森在说谎。   他在试探祁漾,让祁漾自己露出马脚。   “对啊……”傅砚修挺起胸膛,随口道,“祁漾都来这边多少年了,女朋友都有了。”   “女朋友?”谁知谢忱言听了反而笑起来,他推开陈森,很用力地抓住傅砚修的衣领,微微一用力就把傅砚修从祁漾面前拖开。   他的目光赤/裸/裸的扫过祁漾身上,突然一把掐住祁漾的喉咙,他面容扭曲地用力收紧手指,轻笑着问祁漾:   “是吗?他说的是真的?”   “我倒是很好奇,你能对着女人硬起来吗?” 第37章   祁漾确实没有办法对异性产生感觉。   在谢忱言的影响下, 或者准确说,是在谢忱言的惩罚下产生的后遗症。   和谢忱言在一起之前,祁漾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就算自己和谢忱言再过熟悉,那也仅限于兄弟朋友之间的感情。   和谢忱言之后, 他偷偷摸摸地隐藏自己和谢忱言的关系, 掩盖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和谢忱言像陌生人一样在外人面前交流。   刚上大一的时候, 祁漾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了些许能摆脱谢家的能力了,他不需要再依赖谢家去生存。   他做家教干兼职也勉强能养活自己, 在大学这个小社会里,他终于获得了迟到的自由。   谢忱言跟他的学校就隔了几条街, 为了方便两人见面,谢忱言甚至在他学校外面买了一套房子。   不过祁漾借口学习太疲惫拒绝了两个人要住在一起的请求, 但一到周末他还是得回到学校外的那套房子和谢忱言厮混。   因此除开周末的日子, 祁漾都过得比较自由, 谢忱言公务缠身, 又要在周末来临之前把所有工作解决完,工作日根本顾不上祁漾。   等他发现祁漾都不对劲时, 祁漾已经收到了一条来自自己辅导的一位女学生的告白。   那是周五, 祁漾做完家教以后坐着地铁急急忙忙地赶回学校, 再从学校里着急忙慌地跑到学校一个偏僻的小门等谢忱言来接自己。   这样的行为已经持续了快三个月, 祁漾每次都会提前几分钟来这里等谢忱言。   今天临回来的时候, 学生突然很紧张地叫住他, 原地踏步了快十分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祁漾关心学生,更自私地关心可能会因为迟到而受到惩罚的自己。   外面下着中雨,他伞也顾不得打, 背着书包仿佛刚从图书馆出来,拉开车门的时候,他脸上露出抱歉又撒娇的表情:“哥哥,在图书馆看书,不小心忘记时间了。”   “你等很久了吗?”还故意这样问。   谢忱言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让他把身上擦干,淡淡地扫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开车回了家。   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谢忱言在祁漾耳朵上啄了一口,捏着祁漾湿润的衣服让他去洗澡。祁漾心虚得不敢动弹,大喘气地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谢忱言没有像往常一样闯进来,祁漾就磨蹭着不想出去。在浴缸里舒展开身体开始享受时,祁漾的手突然摸到浴缸外的一片冰凉,瞬间从微醺中清醒过来。   不对劲……   祁漾迅速穿上睡衣走出去,身上的水都没有擦干,果然看见谢忱言已经把他的书包检查完毕,现在正拿着他的手机在翻看。   “有小女孩对你告白呢?”他晃晃手机小巧的手机。   这是祁漾后面自己存钱买的手机,谢忱言给他的那个他决定太贵重没用,但又怕谢忱言知道,因此在谢忱言面前是把这个手机藏在书包里面一个不容易被察觉的夹层里的。   “你今天去图书馆了吗?为什么我这里没有收到你进图书馆的提示?”   “而且,你什么时候换的手机?”谢忱言站起来,西装外套已经被脱下,可光穿着衬衣的身体更让人血脉喷张,压迫感随着鼓胀的肌肉层层增加,袖箍随着肌肉的跳动要炸开一般。   “成年了,不一样了,自己能赚到钱了。”谢忱言拉着他坐在自己腿上,“自己能干很多事了。”   “谈一个男朋友谈一个女朋友也没关系,是吗?反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成年了,没人能管得住你了对吗?”   “哥哥的话也不听了。”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沉默地炸开,祁漾吓得瑟瑟发抖,如同一只没有擦干身体的狗趴在床上。   那个晚上好话说尽,谢忱言破天荒地没有对这件事再有什么脾气,只是命令祁漾推了那个女孩子的家教课程,把她的联系方式删得干干紧紧。   祁漾后面也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跟对方见面,直到大一暑假,祁漾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那个女孩很高兴地告诉祁漾自己考上了他的大学,感谢他之前的栽培想邀请他吃顿饭。   谢忱言比祁漾更先看见这条短信,他兴致冲冲地让祁漾邀请对方来家里,好像根本不记得对方是谁一样,说要庆祝祁漾教出来一个很优秀的学生。   那天晚上微风吹得祁漾很舒服,导致他误以为谢忱言是真的好心,忽略了不远处一片密不透光的乌云即将飘过来。   事情的发展比祁漾想象中的还要惨烈,谢忱言没有经过祁漾都允许就擅自邀请女孩来了家里,在又一次的周五晚上,祁漾背着书包推开门,看见女孩穿着漂亮的白裙子坐在沙发上挥手跟他打招呼,圆圆的眼睛明亮又好看。   “祁漾,你家这么有钱,你还做家教啊?”宋微云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祁漾听见她手上带着的首饰叮叮当当的响,刺激得他头骨脑胀。   祁漾张着嘴吸入了房间里一股凉气,谢忱言从书房里出来倚靠在门上一言不发。他应该是在处理工作,还戴着金框眼镜,西装穿得服服帖帖,不经意地瞟一眼墙上的钟,轻飘飘地说:“七点,你迟到了二十分钟。”   学校下午六点下课,如果谢忱言没有去接他,祁漾自己坐公交地铁或者骑共享单车过来则需要花更多的时间,谢忱言给他规定的时间是六点四十。   祁漾今天耽误了二十多分钟,脚都踩出火了才在七点赶到。   相比迟到带来的压力,眼下这个女孩的到来更让祁漾手足无措,他无助地摆摆手,看着女孩说:“要不我请你出去吃饭?我哥他工作很忙。”   “哪里。”谢忱言低头轻笑,单手把眼睛摘下来,“工作已经忙完了,你好不容易有朋友到来,做哥哥的,自然要好好招待。”   谢忱言走到祁漾身边,把他的书包取下来,和自己脱下来的西装外套一起放好,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把衬衫衣袖卷起来,横亘的青筋在灯光下跳动,祁漾看出他隐藏的怒意。   饭菜是谢忱言做的,宋微云赞不绝口,对祁漾这个哥哥满意得不得了。   吃过饭三个人一起在客厅看电视,宋微云想找一个和祁漾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呆呆地望着电视,到了快九点的时候,她就拿上包离开了。   房间的灯开了又关,客厅只有电视的灯光,祁漾坐在沙发上,听见拉链拉开的声音,谢忱言拉着他的脚踝把他从沙发上拖了下去,不等祁漾撑起身体来就欺身而上。   浴缸里的水尽数溢出来,祁漾感觉自己嗓子有点痛,膝盖也跪得很痛,在透明的热水中,他浑身上下都泛出粉色。   中途到了浴室外面的洗手台上边,谢忱言坐在椅子上,贪婪地舔过祁漾上半身每个角落,时不时用手指轻点他的腰窝催促他快点。   “自己动,快点。”谢忱言诱哄道,手指在他身上站不住似的,从肩膀上瞬间滑落到他腰上,“说了要哄我开心的,才过了几分钟就不想干了?”   祁漾手和腿都发软,坐在谢忱言腿上脚绷直了才能堪堪接触到地面,谢忱言微微一抖腿他就又颠簸起来。   “累了,真的好累。”祁漾讨好地在他脖子上轻啄,抖着手环抱住他,“休息一会儿吧哥哥。”   谢忱言笑起来,胸腔轻轻地震动,摸到洗手台上的一包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把祁漾从身上微微推开,把打火机塞进他手里,“点!”   祁漾颤抖着手看火苗在眼前飘动,谢忱言大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吸一口烟再吐出来,莫名地在祁漾耳边炸开轻声的笑。   身后传来东西掉在地上的啪嗒一声,祁漾下意识往后面看去,谢忱言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勺逼他接吻,祁漾睁开眼,在烟雾散去的时候在镜子里面看见推开了一点缝隙的门里,宋微云震惊的眼神。   宋微云捡起掉在地上的包跑了,祁漾顿时手脚冰凉,没想过会被这样完全暴露在别人面前,还是自己的学生面前。   他担心自己的颜面,又害怕伤害到宋微云,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子撞见这种事该怎么去消化,会不会对她造成心理阴影,会不会崩溃。   而自己又该怎么继续面对她。   祁漾崩溃得想吐,谢忱言还追上来逼他接吻,他出了一身冷汗,像坠入了冰窖里面,刺骨的冷意席卷全身,祁漾无助得缩紧全身。   “别夹……”谢忱言声音有点嘶哑,在祁漾柔软的屁股上抓了一把,站起身抱着他走出浴室,折身进了另一侧的卧室。   事后谢忱言终于产生了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没有在床上花功夫去折腾祁漾,反而耐心地引导起来。   发现祁漾不再能硬起来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谢忱言没想过那件事会给他留下那么大的阴影,后来调理了大半年才调理过来。   这件事谢忱言后面没有再提起过,自己做得下流,祁漾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那个女孩心理上也出现了一点问题,谢忱言花了点钱把她送到国外去了。   今天恍然一提起,那种久违的无地自容又丢脸和崩溃的情绪一拥而上,祁漾瞪眼看着谢忱言,巨大的愤怒淹没了他。   在清晨的朝阳下,他丧失理智一般冲上前,狠狠在谢忱言脸上扇了一巴掌。   “谢忱言,你真的让我感到恶心!”   谢忱言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半天没有反应。   众人哑然地看着这一切,时间仿佛停滞,安静得祁漾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见。 第38章   “羊羊!”   傅砚修率先有了动作, 他顾忌着谢忱言的脾气,伸手把祁漾拉到身后,余光看见祁漾的手掌在颤抖, 无力地垂在身侧。   谢忱言依旧偏着头,舌尖在破了一道小口的脸颊上顶了顶, 心里涌现出一股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快感。   他微微往前倾了一点身体, 对面三个人立刻警惕地看着他,仿佛他会对祁漾做出什么特别大伤害的举动。   “少爷。”陈森上前一步, 抓住他的手腕,“不要这样。”   傅砚修眼看情况不对, 拉着祁漾进了对面的院子里关上门。   两个人呆愣地站在院子里,祁漾还木讷地盯着自己的手看, 门外传来谢忱言和陈森激烈的交谈声。   “你觉得我会打他?”   陈森低头沉默不语。   谢忱言和祁漾在一起多年确实没有动过手,但情绪激动下难免有过激的举动。   “我这么多年也没有真正动手打过他,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像防鬼一样防着我, 我难道对他不好吗?!”   谢忱言情绪大概很崩溃, 声音绷不住地嘶哑, 在这条街里短暂的回荡。   祁漾坐在院子里,情绪渐渐平稳, 听见谢忱言在外面很用力地踢门, 陈森很无奈地叫他要做一个温柔的人。   闹剧是怎么结束的祁漾也不清楚, 快十分钟过去, 外面的动静逐渐消失, 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傅砚修搬着小板凳坐在他对面, 问他:“手没打痛吧?”   祁漾笑着摇头。   傅砚修跷着腿靠在栏杆上,吊儿郎当地讲:“下次遇到他,你就直接像今天这样收拾他。”   “他要是真心喜欢你, 是不会还手的。他要是真的爱你爱到了变态的程度,你就是打他他都觉得享受。”   “祁漾,你就是脾气太好,所以才总是吃亏。你在他面前强硬一点,有感情的是他,他自己早就给自己栓上绳子了,你就负责拉着绳子遛就行。”   祁漾低下头,有感情的是谢忱言,那自己要牵绳吗?   可是怎么牵,怎么训这是一个问题,谢忱言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疯狗,祁漾不太认为自己能控制得住他。   他看着自己泛红的指尖,刚才打在谢忱言脸上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那一刻,他被压抑的内心也闪过什么一般,如同山洪倾泻崩流而来,一点一点在蚕食他平静的内心,逐渐也变得疯癫起来。   后面几天谢忱言以非常高的频率出现在祁漾面前,不过也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只是黑着脸帮祁漾搬客人的东西。   一开始祁漾和傅砚修都对他爱搭不理的,后来傅砚修也会随意地扔两块肉给他,或者吃饭的时候分一碗给他,或者把客人喝剩下的果酒给他。   他脸色固然不好,但一听到酒是祁漾酿的就欣然接受,拿着一个很小的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   “看见了吗?就这么训。”   傅砚修指着角落里很大一只的谢忱言,那边灯光很暗,祁漾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时不时抬起来的手。   “这种人呢,你给一点点爱给他他都觉得是恩赐。当一个人欲望很大但又得不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偶尔流露出一点东西给他他都觉得很满足了。”   “祁漾,绳子就放在地上,你牵不牵呢?”   “难道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不想自己做掌控者吗?”   傅砚修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是一块铁的铭牌,室内灯光昏暗,祁漾回到房间才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些什么东西。   原来是一块刻着谢忱言名字的狗牌。   窗外一片漆黑,在这个落后的西南边陲,祁漾总能在夜里听见此起彼伏的虫鸣。   来这里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虫鸣不再是入睡的白噪音,而成了牵扯他思绪的经文,听得越多,就越想得多。   天微微亮,祁漾还把那块铭牌攥在手里,在温热的手掌心待了太久,冰凉的铭牌也变得暖和起来。   祁漾盯着看了许久,突然失神地在半空中抓了什么,一晃眼才发现自己手里抓着窗帘上一根短短的系带。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三天后,小镇上一个高中老师约祁漾出去吃饭,祁漾之前受过一次他的帮助,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出门的时候他看见坐在对面门口的谢忱言,谢忱言大概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门,抬手看一眼时间,长腿横在路中间挡住祁漾的去路:“去哪儿?”   祁漾烦闷地偏过头,骑上电瓶车走了。   结果在饭桌上推杯换盏几次,高中老师突然红着脸对祁漾告白,支支吾吾地说:“我知道你也喜欢男的,祁漾,我挺喜欢你的,我们要不在一起试试?”   祁漾连连拒绝,感情这种东西他不敢沾了,自己似乎就没有谈恋爱的命,遇到的两任都给他留下了太惨烈的教训。   一个人过得是平淡了点,但从来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更何况自己身后还有不稳定的谢忱言,在没有摆脱谢忱言之前,跟任何人谈恋爱都是对别人的一种伤害。   祁漾买完单就离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撑着电瓶车把高中老师的联系方式删得一干二净。   他做事情很专注,一点没注意到身后谢忱言手指里夹着一根烟平静地靠在墙上,烟灰一点一点下坠,谢忱言垂眸,又酝酿了一场风暴。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小镇上的人睡得很早,街道上很安静。   电瓶车骑到半路没有电了,祁漾哼哧哼哧地一路推回来,总是不安地回头看,似乎总有一道很轻的脚步声在跟随自己。   可是回过头,又只能看见道路两旁孤零零的路灯。   祁漾一边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一边脚下生风跑得飞快冲到院门口。   傅砚修今天陪女朋友去了,祁漾汗涔涔的手抓着钥匙往锁里捅,锁打开的一瞬间,身后再次想起来那道脚步声,祁漾甚至来不及回头看,就被人狠狠推进了门里面。   “觉得要解脱了?”谢忱言冰凉的手贴在他身上上,细长的手指攀爬在他脖子上,宛如一条巨蟒缠绕了上来,手指慢慢收紧,剥夺祁漾的呼吸。   “祁漾,你不会觉得我失忆了就要打算放过你吧?”谢忱言在他耳边轻语,“太天真了祁漾。”   祁漾缩在角落里,失去氧气让他脸色发红,手贴在背后的门上,咬着牙猛地伸手抓住谢忱言的头发往门上撞。   人在恐惧的情况下往往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气,祁漾压根没想过自己能拉得动谢忱言,等谢忱言因为剧烈的撞击松开手的时候,他用力呼吸着往房间里跑。   强烈的窒息感还存在,谢忱言双手收紧要捏碎他的脖子一般,在他脖子上留下来一道很显眼的捏痕。   谢忱言也没有反应过来,头撞在门上发出很沉闷的一道声音,他耳朵里发出一个怪异的鸣叫,眼前一时间看不清东西,听见祁漾用力甩上了门。   院墙隔绝了大部分路灯的光,祁漾在房间里也没有开灯,院子里面一片漆黑。   谢忱言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蹲下,喜悦的心情完全掩盖不住,被祁漾这样用力的反抗反而更激起他的x欲。   他养出来的,一个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宝贝。人前乖巧温顺又怎么样,那是装给其他人看的。   凶狠残暴的这一面,是他才能独享的。   这种扭曲的偏爱,让谢忱言身上燃起一股火,他完全放任有个地方蛮横地想冲破束缚地在用力冲撞,抬手把院门锁上,倒在地上问祁漾:“锁好门藏好了吗?”   天上繁星点点,一闪一闪地在蚕食他的耐心。他手指一下一下地在地上轻点,从一百默默倒数到十。   “八……”   ……   “三……”   “被我找到的话,就必须跟我回去了哦。”   身/下胀得发痛,谢忱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禁锢他的领带扯了下来拿在手里,他借着一点点不明显的月色朝院落深处走去,停在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房间里的动静。   他抬脚甚至没费什么力气就踢开了门,房间里更暗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往日的虫鸣也听不见。   祁漾缩在床下,这是这个房间里唯一能藏人且隐蔽的地方,床下面就一点光线都没有了,祁漾缩在里面,连翻身都很难。   他捂着口鼻,把呼吸都放得很轻,听见谢忱言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来的啪嗒声,吞咽口水这份动作都变得艰难起来。   谢忱言在这个房间转了很久,脚步声在祁漾耳边反复出现,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谢忱言开窗开柜子的声音。   “藏得很好呢,羊羊。”谢忱言低声说了句,祁漾听见他的脚步声朝另一个方向的傅砚修的卧室走去。   祁漾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艰难地翻了一个身,额头上有汗水滑落进眼里,让他眼睛感到很刺痛,他大口喘着气,微微偏过头,看见外面一点微弱的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谢忱言正抓着他的脚踝,用力把他从床下拖了出来。   “在这里啊,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喜欢躲床下。”   把祁漾从床下扯出来的那个瞬间,谢忱言用力打开了房间的灯,把祁漾摁在床上,下//身强硬地贴在他嘴边。   “它很喜欢羊羊,我也是。”   祁漾用力咬紧牙关,眼角憋得直掉眼泪。谢忱言屈起一条腿压在祁漾上半身,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一只手钻进他的嘴里用力去撬他的牙齿。   祁漾恨极了,用最尖的那颗牙齿狠狠咬住他,咬出了血谢忱言也不退让,反而捧住他的脸笑道:“我最喜欢你这颗牙齿了你知不知道,每次接吻我都会舔。”   “我允许你用这颗牙齿很轻地刮,怎么样?”   说完,他低下头强迫祁漾接吻,舌头撬开祁漾的牙关在他嘴里翻天倒海地搅动,故意用舌尖灵敏地去舔祁漾那颗虎牙。   祁漾来不及吞咽的涎液流下来,在他敏感的脖子上留出一道轨迹,让他反而更清醒起来。   他艰难地摸到枕头下那小小的一把匕首,不由分说地往谢忱言身上扎去。 第39章   晚上九点左右, 祁漾敲开了对面院子的门。   陈森一直感觉今天眼皮总跳,推开门看见祁漾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得差点没有双眼一翻晕倒过去。   祁漾无视他惊异的目光,抬起用尽力气后酸痛的手, 指着谢忱言晕倒的方向:“谢忱言,可能快要死了。”   陈森这次真的被吓得双腿发软, 大晚上的, 祁漾血淋淋地跑来敲门跟自己说谢忱言要死了,这叫什么事啊!   他冲过去, 看见谢忱言虚弱地躺在地上,下半身还硬着, 缓慢地呼吸,听见声音他僵硬地扭过头, 一张嘴嘴里全是血地冲祁漾笑。   谢忱言被紧急送往了医院,傅砚修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推开门看见祁漾正在费力地收拾地上的东西。   刚才挣扎间太过混乱, 房间里可以说是一片狼藉, 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谢忱言即使是被匕首在大腿上狠狠扎了几下都丝毫不肯松手, 强劲有力的大手抓着祁漾都腰把他死死摁在床上。   后面祁漾不小心在他肚子上扎了一下,他吃痛倒了下去, 祁漾跟着压过去, 跨坐在他身上, 从桌上拿下来那个木雕, 用尽力气往他头上敲。   木雕是之前他跟傅砚修去文玩市场调的, 实木雕刻的一只鹰, 很重。   祁漾砸了三四下就拿不起了,谢忱言也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血从他头上流下来, 流了一地。   做了这种破格的事企业反而冷静下来了,他莫名地从这件事里获得了快感,有一种全身心放松的愉悦感,甚至放着轻快的音乐开始收拾房间。   傅砚修瞥见他手臂都在发抖,安抚好他让他坐在一旁休息,自己则代替他去收拾剩下的部分。   “这是他的包?”关门的时候,傅砚修在门背后发现一个黑色的帆布包,提起来很重,里面叮叮当当的响。   傅砚修好奇地打开看,里面各种各样的小道具都有,最面上的是一个被编好的鞭子,还有什么小铃铛,药啊套啊装了一大堆。   “这是人啊?”傅砚修说,把包里的东西劈头盖脸一股脑全倒出来,最下面放的是一个厚厚的本子。   祁漾捡起来,翻开看一眼,被第一页上面污浊又变态的字眼晃得难堪。   他把笔记本合上,让傅砚修先去休息,有什么再说。   送走傅砚修,祁漾坐在床上,借着床头昏暗的小夜灯去看谢忱言难堪的日记本。   或者说,一个不知悔改的人的心路历程。   11月29。   羊羊,你去世的半个月以后。我现在时常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跟着你一起离开,活着对我来说成了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我常常害怕我会比你先去世,我毕竟大了你三岁。也常常想你会不会比我先去世。我不想比你先走,也不想让你比我后走。收到你去世的消息时,我正要回来,给你买了一台漂亮的小夜灯,有好看的流苏。在澳洲的时候看见别人养了一条很好看的小狗,我就在想回来干脆要给你也买一条,拉布拉多怎么样?你喜欢活泼的,那养一只比格也可以。看你喜欢吧……   小狗没养成,连你也没有了?我前段时间过得太混乱了,见不到你,连梦也梦不到你。我想过自杀,可是命运似乎不太想让我现在死了。应该是我以前对你太差劲了吧,命运不想让我们死了在一起。   好想你。我刻字刻得手很痛。   6月19日。   今天天气不错,你那边怎么样?   我现在有在好好改正,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我追求你的方式正确一点我们现在会不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世事难两全,我醒悟得太晚,而造成我们两个悲剧的事实已经发生。   其实你可以来梦里看看我,我也没有以前那么不堪了。卧室的墙上写了我的忏悔录,我每天晚上都对着念一遍,你要是有机会回来看我,希望你可以听我给你念完。   要温柔,要尊重,更要理智。我爱你的方式太错误了,爱是拥有更是尊重,我要是能早点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应该不会是现在这样。我现在天天回想过去。我真的很烦吧?你是不是很早就不喜欢我了……   祁漾,你回来看看我……我真的很想你。   8月13日。   夏天很热,家里的冰箱里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雪糕。你可以回来偷偷吃几个没关系,但是记得一次少吃点。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天气炎热的原因,我的思维越来越不清醒了。祁漾,我越来越不后悔不放手这件事了。   你这么好,不跟我在一起,肯定还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我肯定会嫉妒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每次光是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很难受。   一想到在你身边的人可能不是我就难受,那个人不是我就不行。   对不起,我不正常,我有在看医生了。   祁漾,依旧想你。   2月11日。   今天是春节,很热闹,我很孤独,别墅里也很冷清。   祁漾,小时候我们总一起过春节,那时候特别好,我也没想过我以后会变成这样自私又偏执的人。   我更想你了,思想也变得更扭曲了。   我不信佛了。   之前给你戴的那块金镶玉在香火最旺的寺庙里开过光也还是没留住你。那都是骗人的,我不会在相信了。   最近我遇到一个大师,他说人不一定阴阳两隔。我开始思考继续和你在一起的方法。   在家里有以后隐蔽的房间,我每天都跟你睡在那里。   那里的你很乖巧,面对我的时候浑身都羞得泛着粉红。   好漂亮……好漂亮。   和梦中的你一样。   我依旧喜欢你。   祁漾,不要被我发现你在那边跟别人好了。   我依旧监视你。   4月27日。   祁漾,他们都说我是病了。   看见的你其实是幻觉,大师也被抓了。   我被强制叫去看过几次医生,医生让我吃药,我也住进了你去过的精神科。   祁漾,我没病,我知道。   大师是假的我也知道。   无所谓,我只是想见你而已,他们都看不见你不是更好?这样才是我一个人的专属。   好吧……我治不好了。   想继续把你抓回来。   6月17日。   太兴奋了。   祁漾你没死。   要继续抓你回来哦。   这一次不会再给你求死的机会了。   6月20日。   找到你了。   又买了一套房子,在装修了。   这次我会亲自调/教,祁漾你会离不开我的。   忏悔是没有用的,对我这种人更没有用。我不会放手的,这辈子也不会。我们结过婚的。你就应该跟我在一起。   6月23日。   见到你了。   你活着真好。   我不敢见你,之前说的其实都是假话,从知道你还活着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思考要怎么才能缓和我们的关系。   你在这里生活得很好,我真的像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在偷窥觊觎你。   你院子里的花很好看,门外的小石头很硬。这样鲜活的你,我从没有见过。   7月19日。   我回海市了。   还是经常想念你。   经常看你在那边的照片,很漂亮,阳光也很好。   墙上的罪状比之前更多了,我翻看以前的日记,常常会觉得自己怎么会想得那样黑暗。我要继续反思?   7月28日。   我来找你了。   我带你去离婚。   如果你觉得我并没有那样十恶不赦的话,可以在离婚后给我一点追求你的机会吗?   ……   日记本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最后一页上的纸摸着是湿润的。   祁漾感觉头很痛。   所以,谢忱言是在今晚突然发现了自己过去写的日记开始发疯吗?   他来荔安是想带我去离婚?   祁漾合上日记本,在床边坐到天明。   傅砚修在早上八点的时候叫他起床吃早餐,推开门一看见他乌黑的眼袋都震惊了,追问他是不是太害怕了导致一个晚上没有睡着。   祁漾摇头。   他坐在餐桌旁,撑着头喃喃自语:“你知道吗?谢忱言早就自己把绳子套在脖子上心甘情愿地交给我牵了。”   他把日记本里的东西删删减减地跟傅砚修说了。   傅砚修瞠目结舌,放下筷子呢喃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啊?”   “不过也好,他自己都心甘情愿了,你就牵呗。”   “当被圈养的,倒不如当牵绳的。”   祁漾闭上眼,脑海里浮现谢忱言那晚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   ……   日子又过了两个多月,荔安的天气逐渐转凉,祁漾把短袖都收起来换成了长的外套。   日子平淡到他快要忘记两个月之前发生了什么了。   谢忱言也从他生活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结果,在第十场秋雨来的时候,谢忱言久违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消瘦了很多,脸上缺少血色,头发剪得贴在头皮上。   敲开祁漾的门,他收了伞跪在祁漾面前,比雨滴还大的雨水掉在地上和雨水混杂在一起。   “祁漾,我今天是来给你道歉的。”   “失忆的时候我依旧做错了很多事,我确实很混账,也确实很无赖。”   “你原谅不了我,我自己也无法饶恕自己。” 第40章   祁漾很难去诉说自己此刻复杂的情感。   上位者低头永远都是一个难以实现的事情。   更何况是谢忱言这种人。   谢忱言是祁漾见过的上位者姿态最严重的人。自小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他必然会高高在上, 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他脚底下的人,说他没道德也罢,但他天生就是有指使这些人的权利。   祁漾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小的时候谢家的人就会因为他惹得谢忱言不高兴而孤立他, 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受,谢忱言虽然是谢家最宠爱他的人, 可是谢家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完全有谢忱言决定。   谢忱言是前二十多年中祁漾唯一的一个主人。   他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谢忱言会为了自己低头到如此地步, 海市最矜贵的青年新秀,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 静静地跪在他面前。   “谢忱言……”祁漾张开嘴,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呆呆地看着他眼里因为受伤卷起来的一股悲伤的风暴。   谢忱言头上的伤口还没有彻底好,头发都剃掉了也跟这个原因有关, 伤疤像一条难看的虫子趴在他头皮上。   “嗯……”谢忱言轻声地接住他的话。   他一脸平静,似乎早就料到祁漾会说什么, 淡淡地掀开眼皮静待祁漾的发落。   “我原谅不了, 谢忱言, 我做不到原谅。”   祁漾的目光落在后面的山上, 这边秋天除了会渐渐降温以外四季就没什么特别的,山上依旧郁郁葱葱, 对面山上的树林中因为下雨笼罩着一层雾, 可他的目光和思绪却在这层薄雾中逐渐清晰起来。   “我要是原谅了你, 就是对我自己不尊重。”   祁漾以前很多时候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命不好, 不然怎么会过得这么坎坷。妈妈早早地去世, 就连爸爸也紧跟着没几年就去世了。   和谢忱言在一起后事情也没有变得好转, 生活感情学业都一团糟。   被谢忱言送进医院的那年,他大二,连大学都没有毕业。出来以后只能跟着程枕住在破旧的老房子, 做最不需要脑子的服务员。   后来他就想清楚了,四岁以前的人生可以说是命运,命中注定他就是没有办法做一个有家的小孩子。   但后来的这些,完全是谢忱言给他造成的。   他本来可以拿着谢家给的赔偿金混混沌沌地过完一生,哪怕孤苦伶仃没人要也罢,至少没有这么坎坷。   生活没有越变越好,反而因为谢忱言的强势加入而越来越黑暗,从遇到谢忱言开始,他的生活中就一直在下雨。   那些所谓的偏爱也不是偏爱,只是谢忱言拴住他的一种手段。   就比如后来谢忱言就不止一次地告诉祁漾,因为谢家和我给了你很多,你要是不跟我,你就是白眼狼。   祁漾并没有亏欠过谢忱言,却常常陷入一种自己真的欠了谢忱言许多的境地中。   谢忱言声音有些哽咽,他狠狠地扇自己的脸,“我知道,祁漾。”   他哪里配让祁漾原谅,比起程枕骗祁漾的钱,他更十恶不赦。不论是强迫还是囚//禁、监视,他把祁漾从一个鲜活的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逃离家长来到这个偏僻的山村苟活。   他对祁漾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硬要祁漾原谅他才是对祁漾最后的伤害。   “你千万不要原谅我,时刻要记得我对你有多差劲。”   祁漾抬脚踢在他心口上:“用得着你提醒吗?”   他不知道谢忱言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他不觉得谢忱言真的会改,现在的示弱可能只是他为下一步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做准备。   谢忱言在祁漾这里已经没有信用了。   “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应该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假惺惺地在这里道歉然后提起过去的事情,这不会让我觉得你反省得有多深刻只会让我很难堪。”   祁漾无法保持理智,一旦知道自己能在谢忱言这里占上风,谢忱言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之后,他心里那点暴虐因子全倾泻在谢忱言身上了。   他双腿迈过门槛,一只脚踩在谢忱言胸口用力压下:“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不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你最好的赎罪方式!”   两个人都站在雨里,谢忱言逐渐侧躺起来,捂住肚子蜷缩在屋檐下:“羊羊,站进去点别淋着雨了。”   祁漾用尽全身力气踩在他手上,发疯一般碾压,恨意占据了上风,理智全部消失,一想到自己过去被这双手抓着干过什么他心里都难受得炸开。   谢忱言身上的痛比不上他之前受过的半点。   傅砚修姗姗来迟,谢忱言半个小时前开着车路过,看见他当时已经在拐弯处。   现在过来,是看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准备劝两句。   谢忱言趴在地上捂着肚子难受地喘息,用力咳嗽了几声,从嘴里吐出几口血来。他用手捂也没来得及,惨兮兮地从指缝间流出来。   “老毛病了,羊羊,我没有卖惨。”谢忱言笑起来,露出血淋淋的牙齿。   傅砚修收了伞,把祁漾拉进去,一边骂谢忱言是神经病一边把门锁上。   后面的日子谢忱言不常出现,祁漾过得平平淡淡,期间傅砚修结婚,他当伴郎,在婚礼上认识了傅砚修读大学期间的一个朋友。   晚上两个人都喝了点酒,祁漾看岑溪的第一眼就察觉出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他风趣幽默,又有礼貌,祁漾晚上跟他聊了许多,最后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   回去后,岑溪和祁漾在网上联系了很长一个月。因为岑溪是老师,平日里根本没有多少空闲时间,祁漾去他工作的城市找过他几次。   傅砚修也有意撮合过他们几次,点醒的话在祁漾面前也说了很多,祁漾时常抽着烟沉默着,叫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七月份的时候,岑溪打电话叫祁漾出去玩,两个人在A市转了几天,相处得更加默契。   晚上的时候,祁漾拿着烟盒走出了酒店,在路边他抽了很久的烟,很刻意地忽视背后那道炽热的目光。   他不知道谢忱言是怎么在繁忙的工作中总能抽出时间每隔几天就来看自己一次。   一开始祁漾还会因为这道目光很敏感地胡思乱想,时间久了,他渐渐地放平心态,因为谢忱言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他靠在公交站台上,目光长久地落在对面的那家便利店的招牌上,等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抽完,他起身朝对面走过去。   在红灯跳转的那瞬间,他站在马路对面扭头看,谢忱言笨拙地闪到了公交站牌后面。   祁漾又买了一包烟,付钱的时候,他佯装很熟悉的样子从货架上拿了一盒避孕套,挑选的时候岑溪喜欢的橘子味。   岑溪跟他很合适,而且祁漾也根本没想过要真的封心锁爱。世界上的人很多,总有人跟他是最佳契合。   虽然他对岑溪似乎还没有那种感觉,可万一到了床上就有感觉了呢?男人毕竟是这样的一类人。   而且他对岑溪并不讨厌,岑溪对他也有好感,试一试也不会怎么样。   回去的时候,他看见公交站台后面已经没有了谢忱言的身影,花坛里,路灯凄冷地照着地上不显眼的划痕。   第二天,祁漾又跟着岑溪出去玩了一趟,回到酒店是八点多,他们叫了外卖洗漱完,祁漾叫住准备回房间的岑溪,从柜子里翻出昨天买的东西问岑溪:“要不要试一试?”   岑溪瞳孔震了震,听见祁漾把灯关了。房间里只剩下一点点灯光,从薄薄的一层窗帘外透进来的,房间里暗得只能看见祁漾的轮廓。   是祁漾主动的。   岑溪搂住他的腰,祁漾顺势被他抱起来,双腿圈在他腰上被他抱到床边坐着接吻。   黏腻的水声在祁漾耳边回荡,他突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岑溪跟谢忱言一样撬开他的牙关,温柔地引导他跟从自己的节奏,舌尖从祁漾的下巴上移到他喉结上。   随后岑溪把他压在被子上,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喉结,手指开始停留在他的衣服下摆:“可以吗?”   很尊重也很温柔。   祁漾没被这么对待过,跟谢忱言做这种事总是比较暴烈,谢忱言很强硬,不会温柔的技巧。   祁漾机械地点头,耳边只剩下外面一点很轻的车流声,岑溪脱了他的衣服,皮肤暴露在充斥着冷空气的房间中。当岑溪同样赤裸地贴上来的时候,祁漾难以抑制地推开他冲进了洗手间里面。   当水声停止的时候,岑溪走了进来,他虽然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可是已经穿好了衣服,外面房间的灯也打开了,他拿来一张干净的毛巾递给祁漾:“还好吧?”   祁漾点点头,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祁漾眼睛有点发红。   岑溪摇摇头:“没关系,你不太适应。”   祁漾突然觉得有点难堪,好不容易有勇气迈出这一步,还是因为过去的记忆而无法接受。   他几乎是夺门而出,情绪上有点崩溃,不知道是不是难堪,他很没礼貌地没跟岑溪道歉。   他蹲在路边抽完,谢忱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靠了过来,颤颤巍巍地伸手给他递了两张纸。   祁漾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说自己刚刚跟别人做了谢忱言会怎么样。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在烟雾中看着谢忱言的眼睛:“我刚刚跟别人做了。”   “很不一样,他很温柔,嘴唇很软,舌尖舔过的时候很烫。”   他挑衅地看着谢忱言。   但谢忱言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   他伸手把祁漾手里的烟扯下来,没有一点犹豫地塞进了自己嘴里,似乎又从这支烟上闻到了别的男人的味道,很崩溃地又扯了出来夹在手上。   看着烟灰一点点飘落,谢忱言低声说:“我刚刚就在你们门口,祁漾,你们根本没有做,我知道。”   “祁漾,我没有那么大度,我不可能真的一下就做到放手。”   “你知道你跟他接触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开车以根本不受控制地速度从他身边开了过去,本来想撞他的,但是又怕你生气。”   “我出了车祸,在手术室抢救了几个晚上。陈叔当即就说要辞职,他不打算管我了,他说我是疯子,其实我没疯,我一直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让我别来打扰你,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可是看你跟别人在一起,我心里很难受。我偷听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话题,希望有朝一日能用这种方式重新跟你展开话题。”   “我会恶劣地在你每一任男朋友门外偷听你们做//爱,听你沉重的呼吸和兴奋的声音,我笨拙地去学习阴暗地窥视,万一哪一天我能用得上呢?”   “祁漾,你越幸福,我就越扭曲。”   “想让你真的能拥有一个合适的爱人,又怕那个人不是我。”   “啪!”   一个巴掌用力甩在了谢忱言脸上,他被打得偏过了头。   祁漾的身体早已经不像从前了,开民宿要做的活很多,他早已经在一天又一天的忙碌中变得强壮起来,手上的力气也不似从前。   谢忱言嗅到了一点铁锈味,是从嘴角散发出来的。   “当然不是你。”   祁漾恶劣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么喜欢听,等下次有机会,你可以趴在我和我男朋友的床下听。”   “你没有上我的机会,但是说不定能有替我们收拾的机会。”   祁漾说。   谢忱言瞳孔震动着,面上有点难堪,看着祁漾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岑溪和祁漾也没在一起。   或许是那天晚上的经历太过离谱,祁漾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岑溪,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果有一方开始回避,用不了多久就会冷淡,岑溪后面也不再联系他了。   傅砚修恨铁不成钢地骂过祁漾几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难道因为谢忱言你就准备这样孤孤单单地过一辈子?你有心结,换人打开啊!”   祁漾不知道说什么,笨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某天他陪客人出去玩,客人是外地来的,竟然跟祁漾这个在这里住了几年的人说这里有一个很灵的寺庙,要祁漾带他们去看看。   祁漾跟着导航找了很久才找到,客人去寺庙里烧香拜佛了,他站在门口,远远地看见一个方丈走了过来。   两个人简单交谈了几句,祁漾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吐露了心声,突然很迷茫地问了一句:“我该怎么办?”   方丈笑眯眯地抬头,目视着远方:“解铃还须系铃人。”   寺庙里响起钟声,方丈走了进去,祁漾转过身,看见刚才他看的地方,谢忱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